易憬自然是听不到刘易斯的怒吼的。
——毕竟他已经带着三人一龙偷摸过去了。
没错。
针对这次“秘密行动”，两位指挥官都很心中有数地带上了最应该带上的人。
去酒吧，要么就带行家，要么就带打手。
何况这是废土世界的酒吧，所以更该谨慎。
易憬毫无心理负担地带上了Wind，打手暂且有了人选。
那么接下来就是“行家”了。
路数在孟极和零和之间犹豫了一下，最终选择带上前者——
……虽然零和的杀价能力很让人羡慕，但现在不是找谁做生意的时候。
易憬说了，那是他的朋友。
所以，她不能太冒犯。
傻子都知道……第一次见面，应该给人留个好印象。
——然而被路数一个通讯叫来的孟极，就显然并不那么想了。
白发青年揉了揉狂跳的太阳穴。
他这前脚“情报处总负责人”的工作刚飞出去，后脚就被路数拉出去跑外勤——
回头人家还能直接宣布他“戴罪立功”“官复原职”……
这出戏算是唱明白了。
看到此次的“外勤”地点，孟极愣了两秒，不由在心里为自己默哀：
裁决酒吧。
名字起的再高大上，那也是酒吧。
如此鱼龙混杂的地方……
孟极生怕路数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长官，裁决酒吧和别的酒吧不一样。它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自己移动。”
移动，就意味着不确定，就意味着危险。
就意味着无数急于脱身的在逃狂徒，会将其列为优先级最高的“中转站”。
就意味着……
一旦长官在里面遭遇不测，孟极很难第一时间联系到军团其他人。
“而且，裁决酒吧的移动毫无规律可言。”
孟极举例论证：
“按照情报处搜集的记录，裁决酒吧曾经在莫比斯港换着街道一待五年……”
“但它也曾出现在光明海驻地，却只停留了五分钟。”
路数：“它跑那么快？”
指挥官的语气甚至有点好奇。
闻言，藏在她身后阴影里的影龙探出脑袋。
它扒拉着银发指挥官的肩膀，跃跃欲试地低吼了一声：“嗷？”
缩小版的龙翼翕张，带起一阵不大不小的风。
好像在说，“有这么快吗？”。
孟极：“……”
前情报处总负责人顿时有了一种带着两个小朋友离家出走的感觉。
——焦虑更甚。
孟极是“行家”没错，但谁家好人带新人起手“地狱级”难度啊！
白发青年终于从焦虑中回神，转而将矛头对准罪魁祸首——
孟极礼貌中带着些许兴师问罪：“那么，您是知道的吧？”
易憬无辜地眨了眨眼，笑了：“当然。”
银发青年今天穿了一件哑光质感的长款黑色皮衣，没戴帽子，没系腰带，很有松弛感——
得到了同行大佬的难得肯定。
因此，易憬的控制变量法终于论证完毕——
大佬果然就是被Shadow那一身黑给带偏了审美！
易憬悲愤地想。
然而现在不是追究“审美第一责任人”的时候。
在孟极质疑的眼神中，易憬自如地回应：
“大佬，是这样的。”
“裁决酒吧，它原身是个车库，一共三层。”
“地上一层，地下两层。”
易憬大概比划了一下。
一个倒三角状的侧面立体图，就在路数脑中勾勒了出来。
见路数点头，易憬才继续道：
“目前已知呢，它有两种‘移动’模式。”
“一种是本体独立出现，这种比较好辨认。通常是在郊区，十里八村就那一个孤零零的车库入口。”
“一种就是现在，它直接‘征用’了以前的建筑。把自己塞进差不多的空间，再内部调整一下区块，有点像搭积木。”
路数若有所思：“难怪它能到处跑。”
车库嘛，只要是在城市，那确实是还比较常见的建筑——
且车库这种建筑，一般坐落在交通发达、店铺林立，以至于地表没有什么车位的市区。
这就为“裁决酒吧”的基础客流量，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顺便还做了不错的掩护。
“是的。”
易憬神秘地一笑。
“而且有一点，你一定会感兴趣。”
易憬卖了个关子，示意Wind拿出他们本次的入场券。
易憬抽出三张，两张放在路数手心，剩下一张递给孟极：
“裁决，是酒吧自己给自己取的名字。”
路数低头一看，“入场券”居然是张实时更新的坐标地图：
最上面一行，标了个“剩余有效期：3次”。
大概这就是裁决酒吧还在大方公布它自己坐标的原因。
最下面一行，则龙飞凤舞地签了个斜体英文。
正是酒吧的署名。
——裁决。
不待路数对此提出疑问，易憬就早有预料般自答：
“哦，这是它自己签的。”
“据我所知它没有店主，只有几个常去城市的代理人，或者说合作者——”
“如果它恰好溜到了那几个地方，就由那些人来暂时管理一下秩序……”
易憬介绍至此，还补了一句：
“裁决酒吧大概是第二年上半年活跃起来的，你那个时候刚好不在。”
路数都习惯了，她这一退坑就直接错过游戏的好几个版本。
现在看什么都稀奇。
但好歹路数也是一代开服大佬，《时间塔》虽然版本迭代已久，基础设定到底万变不离其宗。
表现在这里，路数就觉得0308的科普帖子，真是常用常新。
——0308有言，搞甜品的，做酒吧的，都有可能是卖军火的，万不可掉以轻心。
路数瞅了眼街边一个赛一个可疑的餐馆旅店，觉得0308所言极是。
与此同时，劝谏未果的孟极也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
“长官，莫比斯港是北地联盟最大的军火库。”
“您现在看到的这些，其实就是莫比斯最常见的经营模式。”
说到这里，孟极顿了一下。
“……不过那些武器的实际效果大多中规中矩，虽说价格上并未溢出太多，但仍然不是采购的第一选择。”
哦，路数懂了。
这就和精品店总会在进门摆一墙的二次元谷子一样。
虽然有时候也会出现官谷现货，但大多数时候都和同人谷混卖——
并且好几家店都卖的一模一样，像谁给他们提供了个“卖谷公式”似的。
莫比斯的情况也差不多，一家军火百家卖：
买完出门一看。
嘿！到处同款。
总之坑人的很。
而这边，孟极眼见拦不住人了，他干脆科普劝谏两手抓，走一步算一步：
“长官，裁决酒吧每层的准入门槛都不一样，越往下越要小心。”
“地上一层通常是卖烟酒茶点，以及最基础的信息交换，偶尔会有悬赏密令。”
“地下一层就已经是军火黑市了，但最值钱的交易还是情报买卖。”
“至于地下二层……”
孟极严肃起来。
“那是亡命之徒的赌场，或者说他们的买命池。”
“据我所知，进去了的人，就再也没有活着出来过。”
……
夜色渐深，四人一龙走在仍旧热闹、只是换了批人热闹的莫比斯港街头。
就见远处突然倾斜着低下去好大一个斜坡。
走近斜坡，发现它在尽头放了一个显眼的雕塑：
那是一架莫约二人高的巨大天平雕塑。
天平两侧分别摆着一个结实有力的心脏，和一片轻飘飘的羽毛。
天平以及天平上的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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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浑然一体的古铜色。
显然，它就是一个完整的作品——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这座天平能够如此荒谬的保持平衡。
而在天平底座上。
和“入场券”最后那行一模一样的斜体英文，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刻在上面：
“裁决”。
——嚣张极了。
易憬：“嗯，我们到了。”
说完，他一马当先，直接走到了天平面前。
Wind拿出另外两张入场券，熟练地往天平的羽毛上堆。
一连五张飞上去。
酒吧终于露出了冰山一角。
隐隐烁烁的灯红酒绿，犹如石子投入水面似的，泛起涟漪。
裁决酒吧，终于在他们眼中渐渐清晰了起来。
……
四人一龙刚掀起帘子入场，扑面而来，就是浓浓的酒味。
果然，路数想。
不管裁决酒吧的真实盈利项目到底是不是酒，至少人家的表面功夫还是做得很到位的。
走在最前的易憬转头就问：“大佬，你成年了吗？”
路数：“……快了。”
快了——那就是还没有。
易憬闻弦音而知雅意，顿时扼腕：
“太可惜了，本来我还想请你的。”
“就刚刚进门我们闻到的那阵，那就是这里最有名的‘金杯酒’……据说是裁决自己的配方。”
易憬意犹未尽。
“虽然只有一小杯，但入口绵长，只有尝过的人才知道。”
“0407当年都夸过这里的酒水不错，反倒0308……”
易憬按下没有宣之于口的“毫无品味”，转而违心道：
“反倒0308，现在估计能和你坐一桌了。”
路数看了他一眼，直觉对方刚刚想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俗话说得好。
谁能闻出酒味，谁以前就一定喝过酒。
易憬就是这句“俗话”最好的代言人。
——幸好俗话代言人没忘记正事。只见易憬左拐右拐，而后径直朝某个吧台走去。
吧台悬着筒状的氛围灯，后面摆着颇工业风的金属管酒柜。
吧台对面的调酒师正专心致志地摆弄着几个造型奇特的瓶子。
旁边还有几个刚刚拿着酒离开的客人。
调酒师……和路数想象的不大一样。
第一，他没有西装革履——甚至没打领带——和众多影视游戏中的形象很不一样。
第二，他也并不像易憬一样怎么复杂怎么穿——而是穿了身设计简单到难以苛求版型的白衬衫。
那件衬衫肉眼唯一可见的优点，大概是薄而不透。
然而此时的莫比斯凛冬已至，幸好裁决酒吧内部有充足的暖气，路数总算没有对青年的穿搭产生疑问。
调酒师懒懒掀起半边眼皮，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他礼貌问候易憬：
“您好，很不高兴为您服务。”
“咚”的一声，对方把一个怎么看都是白开水的高酒杯，推到易憬面前。
——客气之中，带着些许的不客气。
易憬难以置信：“你最好告诉我它只是长得像白开水。”
调酒师意味深长：“你可以尝尝看。”
易憬犹豫片刻，伸手。
下一秒。
他抓狂：“这不还是吗！”
如果一个东西，它长得像白开水，闻起来像白开水，喝起来像白开水……
那么它就是白开水。
恶作剧得逞的调酒师从吧台后绕了出来。
忽略恼羞成怒的易憬。
再忽略习以为常的Wind。
接着忽略如临大敌的孟极。
调酒师看向那个他并不熟悉的新面孔，捕捉到了微不可查的探究意味，以及……
更难以察觉的好奇视线，似乎来自她的背后。
青年微微一笑，露出一双温柔的水色眼睛：
“初次见面，您想点些什么？”
“或者……我帮您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