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二00五年年底,这一天又是东江高院的院长接待日,也是端木天成院长接待。在这之前,端木天成已经接待了刁德香几次了,每次都是苦口婆心。
见到刁德香又来上访了,端木天成的语气有点变了:“刁德香,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的案件没有判错。你再这样胡搅蛮缠,我们就要追究你无理上访的责任了。”
端木天成的话让刁德香很是生气,心里想,我跑了你们高级法院这么多趟,路费、住宿费都花了不少,你一分钱都没有给我。这次到省高级法院是准备向端木提出要求,把这么多次往返于咸平、江滨之间的路费、住宿费和餐饮费报销了。到省高级法院上访没有赚到钱,也不能让自己亏钱啊?刁德香是一个有心人,把一年多来自己往返于老家和江滨的公共汽车票、出租车发票、餐费发票、住宿费发票全部分门别类地贴在一张报销单上:“大领导,我以后不到你们法院来了。请你签个字,帮我把这些费用报销了。”
端木天成被刁德香搞得是哭笑不得:“你这些上访的票据怎么可能在我们高院报销呢?这不符合规定啊!”说着把报销单据还给了刁德香。
刁德香是彻底失望了,心里对端木天成怨恨起来。心理想,你还是大领导呢,你以为我不懂法律吗?通过这么多年来的上访,我再笨也学会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把人打伤了,当然要坐牢了。我之所以不辞辛苦来回奔波,主要是看在钱的份上。本以为在省高级法院,你这个大官面前,能够有不错的收益,没有想到,一年多了,跑了这么多次,一分钱没有拿到,还倒贴了这么多的费用。你不给钱就算了,上访来回的费用也不给报销,太不通情理了。
二00六年一月六日,这一天又是省高院的院长接待日。刁德香怀揣一瓶硫酸,走进上访接待室。
刚刚坐下,见接待室外走进一个男同志,刁德香一看,这不是端木天成吗?便迎了上去,掏出口袋里的硫酸瓶子对着进来的男同志的脸就泼了过去。硫酸泼出去后,刁德香才发现来人并不是端木天成,只不过从侧面看有点像而已。
刁德香回头向丈夫说:“糟了,泼错人了,不是端木院长。
刁德香说的是咸平方言,而在场的省高级法院干警中有咸平人,听懂了她的话:“她是来泼端木院长硫酸的。”
一声喊,当场来了几个法警把刁德香按倒在地,随即把被刁德香泼硫酸的省高级法院民事审判庭的审判员张成良送到医院救治。
经鉴定,张成良为轻伤一级。端木天成从北京开会回来,直接赶到医院看望了张成良。
二00六年三月,经江滨中院审理,以故意伤害罪判处刁德香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刁德香的丈夫乌小利也被以故意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十二年。
二00六年五月中旬,张成良被提拔为省高级法院民事审判庭副庭长。
看完卷宗,皇甫新城靠在椅子上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刁德香贪图小利是她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根本原因,人们常说,性格决定命运,细节决定成败。自己把她人打伤,当然要受到法律的应有制裁。具有正常道德水准和理性的人,都会从中得出教训,在以后的人生路上,做遵纪守法的公民、勤劳致富的劳动者,这一生还是有着美好生活的。
但大胆泼辣、不讲道理的刁德香在不明辩是非、息事宁人的和事佬村支部书记刁成龙那里得到一点小利后,贪得无厌的本性被激发出来,便一发而不可收,竟然干起了专职以上访牟取利益的勾当。
从村里到乡里再到县里,从市里再到省里,一些本应明辩是非、依法办事的接访人员,却抱着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想法,做一个不付责任的和事佬、将人哄走了事。今天给几斤米,明天给几斤肉,后天再给一只鸡,就这样,一天天地把刁德香的胃口喂大。有的领导为了显得自己爱民如子、体察民情,不管有没有道理,慷公家之慨,用国家的□□专项资金填进了刁德香那贪得无厌的无底洞,最后把她送上了不归路。
不过,要把板子全部打在这些接访人员身上,似乎也没有道理。这些接访人员也是工作人员,到时间上下班,没有办法不受时间限制地接待上访人。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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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正常的人,一次又一次地听着重复的、唠唠叨叨的、语无伦次的诉说,谁会有一个好心情?早点把他们打发走,这是一个正常人的心理,最后必然会有想方设法让上访人员早点离开的想法,这种花钱息事宁人的应该还算是善人。全国各地,接访人员采用□□手段,驱赶或武力赶走上访人员也是常见的事。这些接访人也是没有办法,因为他们没有办法解决上访人的诉求。
我国是社会主义国家,人民当家做主。按照传统观念,所有社会矛盾都分为人民内部矛盾和敌我矛盾。像一般的上访通常就会被划到人民内部矛盾中。既然是人民内部矛盾,那么就应当用柔和的、调解的方式来化解。所以,在我国各级机关中,对于老百姓上访,都是通过说服、劝解的方式,来化解这些上访事件。
因为国家对上访事件的处理非常柔和,也非常宽容,这就给一些心怀不轨的人以可乘之机,他们往往打着上访的名义,向政府提出各种非法要求。这些要求中,有的像刁德香这样,以获得蝇头小利为目的。有的则像政府提出巨额财产要求,这些财产要求动辄几十万,甚至数百万人民币。如果这些非法要求得不到满足,他们就会以各种行为向党和政府施压,有的采用自杀、自焚的方式,有的采用到北京国家机关告状的方式,逼迫政府让步,以达到自己的非法目的。
我们国家是社会主义国家,是以公有制为主体的经济体制,国家财政的钱,就是广大公民的财产。一些不负责任的接待上访的工作人员,为了自己工作上的方便、轻松,慷国家之慨,拿国家财政资金来满足这些上访人的非法要求,给国家造成了巨大的经济损失。
皇甫新城曾经听一位政法委书记说过这样一句话:老百姓上访是人民内部矛盾,人民内部矛盾用人民币解决。
所以说,我们国家之所以出现这种无序上访、恶性上访事件层出不穷的状况,归根结底还是我们过分强调保护上访人员的权利。不论他有没有道理,只要上访,你就要接待,没有一个终结上访的制度设计,这就形成了循环往复、无穷无尽的上访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