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梁順勢轉了話題,語氣帶著一絲探詢:「對了,陛下,這次您帶來的那些朋友……他們的情況,我還不是很清楚。」
順子似乎早就料到他會問這個問題,嘴角勾起一抹不甚明顯的弧度:「都是一些保守派貴族家庭或菁英家庭中,不太受待見、甚至被邊緣化的人。」
她頓了一頓,像是挑選措辭:「原因嘛……大致上是因為參與了『多平容』活動,引起家族不滿。」
諸葛梁挑了挑眉:「多平容?」
「是的。」順子抬起下巴,語氣中性而不帶褒貶,「現代城市裡的年輕人,有些會以此為榮,但在某些保守的貴族圈裡,這被視為思想偏激。」
她又補充道:「還有一些人,是『同雙跨』。」
諸葛梁微微眯起眼,心底泛起一絲複雜的情緒:「這種情況……有點複雜啊。」
順子看著他:「哪裡複雜?」
諸葛梁沉吟片刻,才慢慢道:「同雙跨,我倒覺得不用太在意。那是私人領域的事,不影響工作能力。但參與多平容的人——尤其是活躍的——往往帶著很強的理想主義。」
他把雙手交握放在膝上,語氣微沉:「而大乾國的現況,恰好與那種理想背道而馳。如果處理不好,很容易走向極端。」
順子卻搖搖頭:「應該不至於吧?貴族教育通常比較嚴格,就算是多平容,也應該比一般平民理智得多。」
「但願如此吧。」諸葛梁的聲音壓得很低,像是在和自己對話。忽然,他又加了一句:「不過,以後我會在改善民生的具體方案中,把理由寫得詳細一些,免得——」
話音未落,門口傳來一陣輕緩卻堅實的腳步聲。科爾納克推門而入,手中夾著一份厚厚的資料夾,封面印有「死刑核准名單」。
「老闆。」科爾納克走到順子面前,雙手將資料奉上。
順子低下頭,看著那一疊名單,眉梢微微動了動。
諸葛梁在旁側,心裡泛起一個念頭——這制度似乎也不像中世紀歐洲的模式。他忍不住出聲:「奇怪?死刑還得國王核准?」
順子抬眼看了他一眼,沒有多解釋,只道:「這麼多死刑犯?梁,你也在這裡,我們三個人一起看一看吧。」
「好的。」科爾納克站定,將資料攤在長桌上。
厚厚的紙頁翻動,三人的目光依次掃過一行又一行的名字與罪名。大部分都是殺人案:蓄意謀殺、劫殺、連環殺人,血腥而無懸念,沒有什麼值得赦免的餘地。
然而,順子的指尖忽然停住了。她的眼睛落在其中兩個名字上——庫拉達爾、麥斯特維克。罪名一欄,卻並不是謀殺,而是四個字:非法性行為罪。
她抬起眼,目光中帶著一絲疑惑:「這兩個人……有點奇怪。」
科爾納克瞥了一眼,不以為意:「可能是強爆之後殺人。」
「等等。」諸葛梁伸手,將那頁紙往自己這邊拉了些,「我覺得還是仔細看看比較好。」
順子點點頭,翻開附帶的案情摘要,眉頭越看越緊。
「沒有強爆,也沒有殺人。」她的聲音裡帶著明顯的意外,「兩個男人,一個二十二歲,一個二十三歲,是自願的。而且……他們拒絕與雙方父母安排的女人結婚,結果被起訴。」
科爾納克聽完,神情明顯變了:「這樣的話……應該無罪釋放。」
順子卻沒有立刻表態,只是把那頁紙放回桌上,指尖在邊緣輕輕敲了兩下。
諸葛梁目光深沉,語氣低卻堅決:「我也認為不該有罪。但……不宜公開釋放。否則,很可能會引起強烈的抗議。還不如——保護起來,對外就宣稱已經被處決。」
他頓了頓,補了一句:「這兩個人,以後也許會有用。」
順子盯著那兩個名字,沉吟了幾秒,緩緩點頭:「有道理。」
諸葛梁把名單往旁邊挪了挪,語氣仍舊穩當:「凡是涉及性相關案件的,最好都要仔細看一看。只要是成年人、雙方自願,原則上都可以用同樣的方式處理。一方面,這些人本來就不該被定罪,更不該判死;另方面,我們人力明顯不足,需要本地力量,這些人未必可靠,但可塑性比較高。」
科爾納克雙臂抱胸,望著窗外一線暗藍天光,忽然冒出一句:「未來要不要……乾脆廢除死刑?」
諸葛梁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看著他,像是在確認他是認真發問,不是逞口舌之快。過了半拍,他才開口:「還是要有,但要謹慎到近乎苛刻的地步。」
順子微微側頭:「你的『謹慎』是什麼意思?」
「第一,僅限於極端重罪——蓄意連環殺人、恐怖攻擊造成大量平民死亡、系統性的虐童致死……這種程度。第二,證據門檻要非常高——必須排除一切合理懷疑,最好有物證、目擊、科學鑑識三者相互印證。第三,程序保障要完整——強制辯護、上訴權、再審權、定讞前的獨立複核委員會,並且要求全體一致通過。第四,執行前設置冷靜期,接受新證據的即時介入。第五,絕對禁止公開行刑與羞辱性處刑,必須體現國家是『冷靜執法』,不是『抒發情緒』。」
他頓了頓,補了句:「還有一點——死刑不是政策工具,更不是統治術。越是新政權,越要避開用它表演權威的誘惑。」
科爾納克「嗯」了一聲,緊接著又拋出一個想法:「那把這些死刑犯全都先『收集』起來,變相當人力呢?你剛說人力不足——」
「這樣很可能讓我們自己成為那些死刑犯凶器下的下一個受害者。」諸葛梁立刻打斷,語氣不重卻利落,「人是資產沒錯,但風險管理是第一位。對於嗜殺、無可悔悟、或具有強烈暴力傾向的,『收編』只會把風險放進屋裡。就算要用,也只會選擇在可控環境下的勞役與補償式工作,不涉及武裝與機密。」
順子點頭:「是啊。」
科爾納克攤了攤手:「了解。」
諸葛梁伸手又把那兩張案卡抽出,與另一疊空白紙並排:「我們把性相關案件的人員都找出來。不應該判罪的,單獨列一個清單;邊緣模糊、事證不足的,再做複核。接著去查大乾國的死刑處決流程,摸清每一個關卡——然後由我們的人冒充執法人員,把清單上的人接進宮殿,先做保護性收容,再分派工作。」
順子沉聲道:「可以。」
三人分工迅速,像是長期配合的老團隊。諸葛梁根據罪名分類,順子逐件審視是否涉及暴力與是否雙方自願,科爾納克負責把關時間軸與地點,交叉檢查是否存在程序上的瑕疵。大約半個小時,桌面上多了一疊新的名單,十八個人。全是「非法性行為罪」或性相關輕罪,沒有一案涉及強迫或未成年人。
諸葛梁把這疊名單輕輕拍齊:「這十八人單獨處理。剩下的,依規定——」他看向順子。
順子沒說話,只是抽起黑色鋼筆,利落地在幾張判決書上畫了圈,視為核准處決。她的眼神沒有喜怒,像是在某條既定軌道上沉穩前行。
諸葛梁伸手壓住還未收回的名單:「先別急著退回地方。先去查死刑處決的完整流程,特別是押解、監督、覆核、執行簽章、『遺體交付』這些節點。」
科爾納克點頭:「好的。」說完夾起資料,快步離開。
門闔上的聲音在房內繞了一圈,落回寂靜。窗外高牆上有一片旗影微微晃動,像無聲呼吸。
諸葛梁轉回到桌邊,指尖敲了敲十八人的清單,若有所思:「同性關係判罪,八成是北非與西亞神學體系輸入的規則。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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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死刑須經國王核准』的制度,我不確定源頭……多半是東亞的影子。」
順子側著臉想了兩秒:「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吧。」
諸葛梁嘴角微微一挑,帶著幾分不急不躁的調侃意味,道:「這麼看來,大乾國還真是做了個對我們有利的政策。」
順子忽然眼神一亮,像是想到了什麼古怪的聯想,身子微微前傾:「等等……我突然想到,這個跟之前的收養孤兒政策,有沒有點像《禽獸農家》裡拿破崙收養九條狗的手段?」
諸葛梁輕輕笑了,語調不快不慢:「是啊,邏輯上挺相似的。只是……我們這邊養的不是狗,是人。」
順子聽出他話裡暗藏的譏諷,也沒反駁,只是沉吟片刻,話鋒一轉:「大乾國的神學體系這麼複雜,未來你打算怎麼處理?是不是先恢復成純正的中世紀歐洲神學,然後再慢慢推廣無神論?」
「不行。」諸葛梁的回答很乾脆,甚至連思索的停頓都沒有。
順子挑眉:「為什麼不行?我覺得直接推行無神論肯定會引起抗議,尤其是這種地方……」
諸葛梁搖了搖頭:「兩個都不是最好的選擇。」
「那你打算怎麼辦?」順子好奇心被吊得更高,身子往後靠,雙手交叉抱在胸前,看著他。
諸葛梁語氣平穩,卻透著一種籌謀已久的篤定:「把不同神學體系的經文,除了那些極少數主張『神學融合』的,全部開放給民眾學習。」
順子愣了一下,眉頭微蹙:「開放?這樣豈不是更難管控?你這不是引發內亂嗎?」
「正好相反。」諸葛梁微微一笑,眼中閃過一絲機警的光,「因為不同神學體系,對天堂、地獄、創世的描述都各不相同,甚至相互矛盾。當民眾親眼看到這些不可調和的差別,時間一長,他們自然就會懷疑,再久一點,就會變成不可知論者。這種由他們自己得出的結論,比我們強行灌輸無神論要有效得多,抗拒也更小。」
順子低聲「嗯」了一聲,卻又有些不以為然:「不同神學……應該差不多吧?有一種說法是——同一個神,在不同地方只是名字不同,本質是一回事。」
「陛下,」諸葛梁微微抬手,像是在課堂上糾正學生的錯誤,「我知道有一種創世神話,天地最初像一個混沌的雞蛋。按照輕重,輕盈的氣體自然上升變成天,沉重的氣體下降變成地。一切物質都是這樣自然生成的。然後——『庫尼諾托闊塔齊米闊托』與『阿梅諾米納卡努熙諾卡米』像植物發芽一樣逐漸長大,最後成為神祇。這和歐洲那一套『神七日創世』可完全不同。」
順子眨了眨眼,似乎被勾起了興趣:「那還可以解釋成,『庫尼諾托闊塔齊米闊托』和『阿梅諾米納卡努熙諾卡米』是上級神,其他的神是下級神,這樣就不衝突了吧?」
「不衝突?」諸葛梁失笑,搖了搖頭,「且不說這已經跟『唯一神創造萬物』有了本質的區別,後面還有更離譜的——造物神是伊紮納基,造人神是伊紮納秘,造皇帝的神則是阿瑪泰拉斯。而且,阿瑪泰拉斯也不是直接造了皇帝,而是像人類一樣透過男女繁殖生出神祇。這些神祇又繁衍了幾代,到了第五代——烏尬亞弗奇阿埃茲和塔瑪瑤莉碧梅,才生下了第一代人類皇帝。這血脈一直傳到現在……算起來應該一百二十多代了吧?」
順子聽得微微出神,像是第一次真切地意識到,不同神話體系之間的鴻溝有多大。
「所以啊,」諸葛梁語氣放緩,像在下結論,「光是這一條血脈傳承的說法,就足以讓堅信『唯一神』的人陷入疑惑。等這些矛盾在民間累積夠久……我們什麼都不用做,信仰就會自己瓦解。」
順子慢慢吐了口氣,眼神變得深思:「……這招,真夠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