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標準時間六月二十七日早上九點整,太陽剛剛攀升至東方高點,光線斜斜灑落在褐黃色的山地賽道上,空氣中浮動著泥土與機油混雜的氣味。一道短而沉悶的火砲聲在廣闊天際炸響,如驅策戰馬的號角,宣告著復活賽第二天首場賽事正式展開。
坲盧摩薩與天地水火兩支車隊,同樣五輛重裝大貨車,一字排開,自起跑線如鐵獸般暴衝而出。車體震鳴如雷,每一次輪胎與地面的摩擦都激起大量灰土與碎石,遮天蔽日,鋪成一段驚心動魄的賽事序章。
琿鼎的位置排在外線,起跑瞬間便猛然轉動方向盤,將整輛車的重心向左傾斜,切入內線,正好與徐麗珍的車肩並肩前行。他的聲音透過無線電冷靜傳出:「照原計畫進行,古拉斯上前掩護,文峰擠壓中線。」
「收到。」古拉斯·舒米恩沉聲回應,隨即猛踩油門,車體隆隆加速,從琿鼎與麗珍之間衝出,在最短時間內擋住了彰·茵潶的推進空間。
彰冷哼一聲,手腕一旋試圖由外線反超,卻在一瞬間發現徐麗珍早已察覺他的意圖,車身微幅調整,切斷了他那一秒鐘的企圖。彼此之間的輪框近得幾乎可以擦出火花。
「你還是這副毛病,喜歡從邊上偷襲?」麗珍語氣帶笑,但動作卻毫不含糊,像封鎖通道的闈門,死死守住那道虛掩的縫隙。
「等著看我怎麼鑽進去。」彰語氣沉重,猛打方向盤,車身在塵霧中畫出一道不穩卻凌厲的弧線。
前方,琿鼎與古拉斯已經完成第一次隊形重整。琿鼎保持在第二名的節奏,而第一名的位置則由天地水火的奇姆·貫麥昂短暫掌控。他起跑時選擇極端角度的跳切,成功奪得先機,但琿鼎深知這樣的衝刺無法持久。接下來的中段直線將是他發力的關鍵時刻。
「優帕絲,保持在文峰之後,與他保持半車距,等我發號施令再推進。」
「明白。」尤勞的聲音如往常一樣平穩,幾乎聽不出情緒,卻讓人安心。
後方戰況更為焦灼。鎮·忠勇似乎刻意拉低節奏,守在第五名位置上,伺機而動,卻又隱約為巴克創造出進攻空隙。這是一種老練的誘敵之術,一旦坲盧摩薩放鬆警覺,便可能讓巴克撕裂陣型。
「雲廷,他們想要誘我們分散節奏。」徐麗珍警告道。
「不需要回應他們。」琿鼎低聲回道,「隊形不亂,他們就得自己亂。」
話語未落,他果然開始加速,逐步逼近奇姆的後車燈。整輛車像一道無聲的山風,重卻不失靈巧,逐步施壓。奇姆感受到後方的貼壓,心中起疑,猛一踩油門試圖再擴大差距,但引擎聲瞬間嘶鳴了一聲,透露出某種極限的徵兆。
「就是現在。」琿鼎毫不猶豫,從左側車尾緣角切入,彷彿整輛車貼著奇姆的車影擦身而過,完成超車。
奇姆驚怒交加:「他怎麼知道我加速會出現間斷?」
但這一切早已在琿鼎腦中演算完畢。對引擎轉速的微妙察覺、對對手節奏的判讀,他比任何人都細膩。
此時,他占據第一,後方是奇姆、趙文峰與尤勞一前一後雙擋。天地水火的前鋒陷入封鎖,無法推進,隊形陷入暫時混亂。
「巴克,得從麗珍那邊突圍,這邊我撐不住了。」奇姆低聲喊話。
「明白,我來。」巴克語氣平靜,但語速卻隱含著決意。他的車像猛虎下山,蓄勢已久,一鼓作氣衝上麗珍的車旁,側身傾壓,與她激烈交鋒。
兩車相距僅數公分,幾乎同步轉向與加速,泥沙從輪胎夾縫中飛濺而出,撞擊擋泥板,發出清脆聲響。
「有點意思啊,耀森。」麗珍低語,竟是半帶笑意,然後猛一打方向,略為減速,誘使巴克誤判,緊接著急速轉入內線,重奪第四名位置。
「這女人……」巴克咬牙,剛準備補上動作,卻見後方的里·海茵與鎮·忠勇已經無法再跟上他的節奏。
整場比賽進入白熱化階段,前五名幾乎成為一堵活體鋼牆,不容破口。
琿鼎保持著領先不變的距離,但並不急於拉開差距,他知道這場比賽的關鍵不是在於單一勝負,而在於隊形的穩定與整體分數的最大化。
「優帕絲,準備起速,與文峰交錯出彎,讓他斷線壓奇姆。」他緩緩發出指令。
尤勞輕聲回應:「收到。」
兩輛坲盧摩薩的大貨車幾乎同時啟動交錯動作,在一道寬闊的長彎中完成猶如舞蹈般的節奏交換。趙文峰內線加速切出,猶如重錘猛擊,強迫奇姆放慢車速。
「他們怎麼可以算得這麼準?」奇姆失聲。
「因為他們是坲盧摩薩。」鎮·忠勇聲音平靜,但眼底卻湧出濃濃戰意。
最後一段直線,五輛車在塵土飛揚的戰場上連綿疾馳,如奔騰而出的鋼鐵獸群,雷鳴般的引擎聲將整個山谷震得嗡嗡作響。
琿鼎在最前方穩穩掌控著節奏,趙文峰與尤勞緊跟其後,形成銅牆鐵壁般的前線隊形。麗珍與古拉斯則持續干擾天地水火車隊後排攻勢,將巴克與彰死死鎖定在混戰之中。
這樣的隊形,在過去的數場比賽中或許只是一次策略性的演練,但此時此刻,卻是整支坲盧摩薩車隊凝結至今的戰術精粹。他們不只是為了衝線,更是為了把勝局穩穩鎖住。
彎道過後,進入第二段長距離上坡地形。琿鼎的車如山脈之巔上的旗幟,不只代表著速度,更代表著整體節奏的錨點。他沒有追求誇張的差距,而是以完美控制每一段轉速,讓後方的文峰與優帕絲得以在最理想的節奏中保有衝刺能力。
「文峰,你準備減速一點,讓他們自己擠上來。」琿鼎的聲音仍是冷靜,甚至不帶起伏。
趙文峰眉頭一挑,立刻明白:「要讓他們咬鉤?」
「對,尤勞拉高後段,別真正放棄第三,讓他們誤判優勢。」琿鼎回覆。
不到十秒,文峰開始略微降低轉速,與第二名拉出視覺上明顯的距離。而此時,彰·茵潶果然動了,發動他的車,企圖藉此一口氣躍升,超越尤勞,重奪順位。
「鎮、奇姆,往上頂,幫他拉節奏。」巴克一聲令下,天地水火車隊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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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成反攻隊形,三輛車並排壓向尤勞的位置。
這是他們的最後一次機會。
尤勞·優帕絲此刻卻沒有加速,而是穩住車頭,保持在幾乎不進不退的節奏線上,猶如一面堅實的石牆,任由他們壓近,也絲毫不亂。
下一秒,古拉斯的車猛然從外線突入,與徐麗珍一前一後如雙刃之鉗,將原本想超越的奇姆與鎮牢牢包夾在狹窄的節奏夾縫中。
「你們太急了。」徐麗珍低聲笑道。
同時,琿鼎的聲音再次傳來:「文峰,上。」
趙文峰早已蓄勢,猛然一踩油門,引擎爆鳴,他的車以略帶蛇行的線條迅速掠過彎角,在那幾秒內再一次超越奇姆與鎮,穩穩地衝回第三。
但他沒有停下,繼續前進,並逼近巴克·耀森的車尾。這種變化,讓天地水火整個節奏再度混亂。
巴克試圖強行加速甩脫,但這段上坡路線的設計讓加速角度極為刁鑽,轉速再高,也無法真正甩開追擊者。
「優帕絲,現在可以退一步了,讓文峰補位。」琿鼎再度指令。
優帕絲微微點頭,車頭順勢外拉,放出車道空隙。趙文峰立即從中穿入,完成隊形交換。這一切宛如水流轉向,毫不拖泥帶水。
再一次的交錯中,琿鼎穩守第一,趙文峰迅速升上第二,尤勞退居第四,但牢牢鎖住尾段出入口,使得天地水火的進攻徹底受阻。
彎道後的下坡直線,是決勝之地。
琿鼎此刻不再保留,將車速提升至本場比賽的極限值,前方空無一人,他的車身如彗星墜地,在塵霧中率先進入終段。
巴克勉力維持住第二,但趙文峰就在他車尾,一直緊咬,讓他沒有任何犯錯空間。
彰·茵潶終於突破封鎖,短暫超越優帕絲升上第三。但不到五秒,尤勞重新加速,以一段近乎藝術般的甩尾,再度奪回位置。
「她怎麼能這樣……」彰咬牙,心中湧起一絲無力。
最後五百公尺,三道車痕幾乎重疊,琿鼎穩守第一,巴克死命追趕,趙文峰保持壓迫,尤勞精準守位,古拉斯與麗珍則仍然死死壓制後段追兵,讓奇姆與鎮無從突破。
終點線漸近。
整場比賽如鼓聲越來越急的戰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但在這片焦土與煙塵中,琿鼎的車頭終究還是最先掠過視野盡頭。隨後是巴克與彰,緊接著優帕絲與古拉斯依序衝線,最終由坲盧摩薩車隊取得第一、第四與第五名,共計八分。
天地水火取得第二與第三,共七分,無法逆轉。
兩場比賽結束後,坲盧摩薩以總積分十六分勝出,天地水火則以十四分止步,遺憾淘汰。
賽道仍在震動,塵土未散。五輛坲盧摩薩的大貨車在餘燼與陽光交錯的晨光中,彷彿一支剛完成任務的鋼鐵中隊,筆直停靠在終點線後方。無人高聲歡呼,也無人急於下車,他們的沉默,如同軍人退場,不為勝利沾沾自喜,而是為下一場更困難的挑戰,蓄勢待發。
第二階段,正式等候他們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