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还是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说着“制片人有安排,为了节目整体效果”之类虚伪的场面话。最后补充道:“虽然歌不用你唱,但是得在观众席观看晚会,这个签在合同里了,也会有镜头的。”
易卿尘面无表情地懵然站着。
导演走了,鹿曼曼走过去,担忧地问:”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不让你上台,还逼你在下面看着,哪有这样的?像是有人要给你立规矩似的……”
得罪人?
易卿尘立刻想起昨天,在机场,他不管不顾地跟杨原野走了,楚言那隐而不发、但锋利的眼神。
他觉得一阵晕眩,一天几乎没有吃东西,可能低血糖又犯了。来不及回后台,易卿尘径直走向观众席。他一眼就看见了贴着他自己名牌的椅子,于是快步走去坐下。
易卿尘调整着呼吸,倚着座位。他惹得楚总生气,人家教训他,本就是应该的。他若焦急跳脚,别人就真当他是条小巴狗,逗弄得更起劲儿了。
既然要给他立规矩,他便立正挨打。
他只能做楚言的艺人,做不了他的情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
不经意地缩了缩脚,鞋子碰到个物件。易卿尘弯下腰,竟发现他的座位下面有一个淡金色的盒子,手掌那么大。
易卿尘打开盒子,是一个巧克力。四方的巧克力盒子放在金色盒子里,包装上印的黑色巧克力做成玫瑰花样式,上面缀着金箔。
他正好低血糖犯了,胃不舒服加头晕,急需吃些东西,让身体机能恢复运转。想必这个是给参加七夕晚会的嘉宾的小礼物,既然放在他椅子下面,就是给他的了。
易卿尘一股脑地拆开包装,将金箔玫瑰花巧克力囫囵吞入口中。
据说糖分可以治疗失恋,希望也能治疗失意。
头脑还处于震惊中,谁知一回到后台,易卿尘竟和段朗星撞上了。平日里对他不怀好意的人今天竟然主动走向他,笑嘻嘻地问道:“易老师,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易卿尘刚想说句“谢谢关心我没事”搪塞过去,便听段朗星紧接着噗哧一声笑,“不会是被换角,受不了要晕倒吧?真不至于,以后习惯了就好了。”
说完,甩甩手,哼着小曲儿走了。
易卿尘紧抿嘴唇,身体气得打了个抖。身边一群穿红着绿的舞者纷纷路过他,像一朵朵盛开的鲜花,衬得他更是一副惨样。
今天上班倒大霉,从早到晚没一件顺心事,易卿尘觉得自己和七夕命格犯冲。唯一感谢剧组的免费巧克力,让他还健在。
夜幕西沉,七夕晚会开始了。
易卿尘一身白色西装坐在观众席,看着那些节目,淡而无味。
很快就到了《爱很简单》,前奏响起,用的仍是易卿尘做的那一版前奏。蓝调布鲁斯,港台早年译为“怨曲”,像恋人间忐忑猜心时的幽怨。节奏很简单,但有韵味,配在这首R&B歌曲里非常有气质。
可惜了,男歌手一开口,过分直白干瘪的唱腔,把格调全毁了。
易卿尘打从心眼里不屑,余光一瞥,远处的摄像机正捕捉着他的表情。心思一转,他搭下眼梢,故意流出来些惨淡,他猜想,电视机前的楚总怕是正等着看他的反应。
不好驯服的小兽,才更能激起强者的占有欲。他都明白,所以他决定扮演懦弱,一个软趴趴的二等货色,请对方对自己尽快失去兴趣。
又过了好久,易卿尘坐得累了,注意力也不集中。这几天缺觉,他想打哈欠,但是摄影机在拍,他只好假装咳嗽,捂嘴混过去。
台上开始表演魔术。易卿尘不太爱看魔术,大概是因为魔术都是假的,故意让人惊讶的初衷就很做作。
被请上去的女观众打开纸卡,里面写着她的生日,魔术师怎么知道她的生日呢?她惊得捂着嘴、瞪大眼,直“哇塞”。易卿尘跟着观众一起鼓掌,心说,这女的肯定是托儿。
接着助手推上台一个长方形的大盒子,打开展示,里面是空的。魔术师把蓝丝绒布盖在盒子上,左转右转,音乐故意营造得十分紧张。易卿尘猜想,再打开,里面就是个活人跳出来,然后他又该鼓掌了。
果然,盒子被从下到上打开,一双笔直的长腿慢慢呈现在观众面前,不用露头,都知道是个标准的大帅哥。在看到变出的活人露出一张脸时,易卿尘竟也惊得捂嘴瞪眼,和刚才那女观众一个模样。
信不信,他忽然觉得魔术是这么神奇。
杨原野随着魔法从天而降,和魔术师牵手鞠躬亮相,台下掌声如潮。易卿尘一时忘了鼓掌。
主持人上台采访杨原野和魔术师。风趣的主持人,一语双关道:“小野应该是是最懂魔术的了,毕竟‘无中生有’见过太多次了!”
杨原野笑说:“是,见得多了,我都会表演魔术了。”
主持人:“哦?那给我们露一手?”
魔术师递给杨原野一个金色的盒子,对着镜头打开,里面是一只活的黑色沾蓝绿光泽的喜鹊,衔着一支娇艳的玫瑰花,扑腾着翅膀。杨原野接过盒子,盖上绒布,对着盒子作手势,然后轻轻一掀绒布,盒子竟然空了。
易卿尘看得津津有味,直到他听见杨原野说:“我把它变到一位观众的座位底下了,请大家找一找。”
座位底下……!!
完了……
他好像……把道具吃了。
易卿尘大脑里警铃大作,喜鹊衔着的玫瑰花变成了玫瑰花巧克力,早在几个小时前就被易卿尘吃进肚子里了,那个盒子里现在只有一堆垃圾包装纸。
他慌了。都怪杨原野,怎么事先也不跟自己打声招呼,这可是最大视频平台的直播晚会啊!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是个魔术托儿。
周围人都俯身看向座椅下方,只有易卿尘没有弯腰。和杨原野目光交汇的一刻,他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想。现在他要做个决定,是不是要拿出那一堆垃圾糖纸。不管怎么做,这个魔术已经失败了。
观众席愈发安静,大家都在等着那个幸运儿举手。
易卿尘他调动所有的脑细胞,试图想出一个幽默的高招化解这一尴尬。
但是没有时间了。易卿尘决定先站起来,不能让场子继续冷下去了,不然就变直播事故了。
他颤颤巍巍刚站起了半个身子,却忽听远处一道雄浑的男声——“在这儿!”
一位男性观众举起一只和台上一模一样的盒子,站了起来。盒盖被打开,然后,在一片欢呼中,喜鹊衔着玫瑰花飞向了舞台,落在主持人的肩头。
身后的大屏幕变幻出鹊桥的背景,七夕快乐!
全场掌声雷动。
易卿尘半曲着腿,以一种非常尴尬的姿势定格住了。原来,托儿另有其人?
他作势拉了一下衣服的下摆,又假装整理裤子,坐回座位。一旁的女明星好奇地打量着他,他只能尴尬地笑笑。
他又自作多情了一把,幸好这次只是自作多情。
后面的节目演的什么,易卿尘全然不知,一脑袋浆糊。临近尾声,一个歌曲节目即将开场,灯光被调暗了,易卿尘趁机蹲下,拾起座位下的盒子,偷偷溜出了节目现场。
易卿尘掏出手机,上面是杨原野刚传给他的消息:【来找我吧】
他回道:【你在哪儿?】
杨原野立刻发来一个实时定位。
演出场馆后面有一大片草场,往里走是一条小径,通往湖墅湿地。易卿尘看着手机地图上,自己离那个红色的大头针越来越近。
直到他和大头针完全重合,易卿尘已经站在了湿地的入口,木栅栏挡住了去路。一盏路灯似有若无地亮着,气氛阴森。
杨原野忽然从一旁树丛里冒出来,易卿尘鬼叫一声,吓得差点跌倒。他这一整天,简直要被吓出心理阴影,气得他直接一拳锤在杨原野胸口,拳头被对方的大手紧紧攥住了。
“饶命饶命,是我。”
“你跑这么远来干嘛?”易卿尘嗔怪他。
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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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杨原野从兜里掏出一小把手持烟花,晃了晃:“要玩儿吗?”
这玩意他小时候玩过,总让他想起养父还在的时候,温暖的大年夜。易卿尘兴奋地点点头,伸手要去拿烟花,又看见手上那个巧克力盒子。
“等我把这玩意先放下。”说着,易卿尘弯腰把盒子放到地上。
“这是什么?”杨原野问。
“别提了,一个乌龙。待会儿再跟你说。”
易卿尘接过烟花棒。
杨原野用打火机先把自己那根点着了,烟花喷出星星状的火焰,易卿尘把自己的那根凑过去,借着火点着了。
冷焰火很安全,也很安静。每一根可以燃烧9秒,但却释放出180亿个火焰,比银河系的星星还多。
手里一根一根的烟花相继被点着,一簇簇火光照亮他们的脸颊,不刺眼,很温暖。
星光点点的火焰映在杨原野漆黑的瞳仁里,流丹飞溢,是世界上最小的火树银花。
所有的烟花都燃尽,他们便倚着木栅栏静静地看远处的湿地,黑黢黢一团,什么也看不清,但可以闻到泥土、植物、火药和夜晚的气息。
“你今天那个魔术差点儿害我出洋相。”易卿尘说。
“怎么会?”
“不知道谁,在我椅子下面放了一个盒子,我差点以为是你让我当托儿呢!”易卿尘捡起地上的盒子拿在手里。
“噢,”杨原野瞥了一眼他的盒子,“你这里面是什么呀?”
“垃圾。”易卿尘悻悻地说,“本来是一个巧克力,被我吃了。现在里面只剩垃圾。当时可把我吓坏了!总不能站起来说,我是托,可我不知道,道具被我吃了吧……哈哈,幸亏是个大乌龙。”
“给我看看你的垃圾。”杨原野说着又掏出打火机,点亮一个暖黄色的光源,照亮了面前的一小方。
易卿尘打开盒子,从里面掏出那些包装纸,糖盒,一股脑儿地塞进杨原野手里,“你看吧,一盒子垃圾。这要是当场打开,看你怎么接得住梗。”
最后一张包装纸被移走,盒子底部忽然露出一个很小巧的黑丝绒盒子,像是戒指盒一样大小,要不是仔细看,就与盒子底盖融为一体了。
易卿尘手上的动作倏地停住了。有些尴尬地看着杨原野,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把它拿出来。
“这,该不会是哪个爱慕者送你的吧?”杨原野一脸醋意。
“不会吧……”
易卿尘也吃不准,觉得还是先收起来为妙。
易卿尘正想把盒子关上,就被杨原野抬手拦住。
“拿出来,我看看。”杨原野沉声说。
“算了吧。“
“看看,怕什么,你知道是谁送的?”
不拿出来好像他心里有鬼似的,易卿尘只得从底下捞出来那枚黑色小绒盒。
深吸了一口气,打开的时候还是有点紧张。
打火机跳跃的火焰下映出了一枚蓝宝石耳钉。
蓝宝石切割完美、晶莹深邃,象征着忠诚和灵魂。
好像真是个贵重的礼物。
耳钉旁,静静躺着一个小纸条。易卿尘可不希望什么爱慕者的蹩脚告白小纸条被杨原野看到。
他瞥了一眼杨原野,一张脸笼在暖光里,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打开看看。
纸条似一个微小的卷轴般卷着,易卿尘捏起了小纸条,由左至右缓缓展开。雪白的纸条上逐渐呈现出字迹,深蓝色的,墨水的颜色和蓝宝石相得益彰,钢笔字的笔锋抑扬顿挫,力透纸背,像执笔人深深浅浅的心事:
三个小字呈现出来的同时,杨原野轻声说:
“我错了。”
一字一字,读得易卿尘心脏怦怦乱跳,捏着纸条的手禁不住打颤。
纸条完全被拉开,慢慢露出送礼物人的署名:阿野。
最后一笔似乎特别用力,笔尖在白纸上留下了一个小洞。
“上次发布会的事,我真错了。”杨原野贴近他,声音低沉如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