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寂静得仿佛连灰尘落地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袁太师原本从容不迫的神色终于在这一瞬间裂出一丝缝隙,眼底的淡漠本如波澜不惊的湖面,这一刻亦忽地泛起暗流。
他眼神如利刃般投向袁贵妃,声线依旧稳如磐石,却不再温和:“请袁贵妃慎言——我儿,曾是你的兄长。”
这句话一出,如沉雷滚过高空,殿中气氛陡然紧绷。要知道袁太师的长子和关大人都曾是圣上自小的伴读,他当年于青年时期的皇上而言,是亲密无间可同生死之人,最后亦为皇上而死。
皇上的眸子也在此刻透出一抹凛冽,他扫了李公公一眼,声音冷如寒霜:“得闻十皇子中毒,贵妃受了刺激,心神大受惊扰,送贵妃回她的宫中,传太医为其诊治。”
“是。”李公公立即弓腰应道,语罢便抬手示意身后的宫人行事。
袁贵妃却像忽然惊醒的困兽,蓦地挣脱束缚,衣袂也翻飞了起来。她双目圆睁,死死盯着太师与圣上的方向,满目愤怒、不甘、甚至……带着几分疯狂的光芒。
殿角之侧正啸静默而立,他没有说话,神情亦无波无澜,只是那深埋眼底的沉痛几乎将他淹没。他知道,这一场风波,必定也是她的早已筹谋……
此时,一道温和却带着冷意的声音传来——是青洲。他俯身靠近袁贵妃,声音好似寒风拂柳:“还是请贵妃回宫稍事休息,静候十皇子——安然之讯。”
语气再柔,却像一刀插入骨缝。袁贵妃猛地转头,狠狠地瞪向青洲,眼中仿佛要喷出火来,她知道她这一走,等来怎可能是安然之讯,定然便是自己亲儿的噩耗。而青洲唇角却挂着一抹冷笑,转瞬即逝,讽刺又从容。
太师的目光仍冷得如冰封千里,他直视袁贵妃,那一眼仿佛从她的皮肉一直剜到骨髓,残酷而漠然。
终于,袁贵妃轻笑一声,笑中带泪,眼神却是彻底地死寂,她甩开宫人的手,声音尖锐地划破空气:“那就让袁家也一起……结束吧。”
此话一出,袁太师看向袁贵妃此刻好似解脱般的神情,袁太师脸色霎时煞白,眼底第一次浮现出一丝惶恐,他似乎意识到,他一直掌控的棋局,或许开始崩盘了。
风,从御殿之外卷入,一片静寂,像暴雨来临前最致命的预兆。
袁贵妃猛地抬起头,望向高座之上的圣上,语气诡谲而低哑:“皇上说臣妾是受不了这刺激,可您……您受得了刺激吗?”
这话如寒风凿骨,一字一句都带着刀锋,殿内众人皆屏息。
圣上眼底闪过一丝冷厉,深不见底的瞳孔微微一缩。他缓缓看向袁贵妃,眼神中不再是君临天下的威严,而多出几分……探寻与警惕。
袁贵妃却好似完全变了一个人,疯魔一般再次笑出声来,笑声回荡在殿宇间,带着撕裂心肺的哀恸与恨意。
“皇上可真的知道……姐姐是怎么死的吗?”
那一声“姐姐”,犹如惊雷乍响,惊得众人面面相觑。袁贵妃乃袁府嫡出长女,没有亲姐,她此生只叫过一个人姐姐,那便是当年嫁入王府后,称王府王妃卢正啸的亲姑姑为姐姐。
袁贵妃眼眶泛红,语调却忽高忽低,像碎了弦的琴:“皇上,您与王妃,从两看相厌到情投意合,她为您当真是拼尽了一切!她当年为您试毒,身子寒凉,她日日服那苦汤,只是想为……你生个嫡子!”
此言一出,皇上的眼神在顷刻之间就变了……他没有再下令,也没有开口让李公公将她带回。
贵妃陡然往前踏了一步,眼中泪光疯长,字句里好似裹着血:“可你知道吗?她死的时候……她其实已经刚刚有了身孕!她和她肚里的孩儿走得好冤,好惨啊!”
皇上霍地起身,身形巍峨如山,目光死死锁住袁贵妃,拳头在袖中紧攥,青筋绽起,他只是站在那里,忽然卷席而来的怒火与震惊,像是决堤的江水,几乎将他吞没。
而在一侧的正啸,暗暗将牙关紧咬,心中似有千万把刀在翻搅,他当年便一直都执拗的认为,那一场覆灭的王府血案,不是众人以为的那样。
——当年,皇上还是王爷尚未登基,他的亲弟深受先皇和皇上的信任,手握京师护卫军的兵权,可谋逆之心早已暗生。先皇驾崩之时,他便举兵谋反了,兵围王爷府,满朝皆知,那是一次失败的政变。那时皇上并不在府中,唯有王妃……他的姑姑不明不白地葬身其中。
如今,这层掩藏多年的真相,竟被袁贵妃如此血淋淋地撕开。
“袁贵妃,你这般胡言乱语,是疯了不成!”袁太师终于忍无可忍,沉声喝道。
可他越是厉声呵斥,袁贵妃笑得就越发癫狂。她笑得前仰后合,宛如疯魔附体,泪水混着笑声,让人心惊。
“爹——”她一字一顿地吐出,“原来你也有怕的时候啊!”
太师的脸色霎时间如纸般苍白,那双曾在朝堂上翻云覆雨的眼,竟也浮现出滔天的惧意。
贵妃猛地指着太师,语气冷得几乎凝冰:“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殿内之人噤若寒蝉,真相如火山爆发,将这平日肃穆的金殿,烧出一道道裂痕。谁都知道这是皇上此生心底至深的痛……此刻殿门紧闭,风声从朱漆窗棂渗入,却像是旧事沉冤在嘶吼。
袁贵妃眼神骤然一冷,似是从无尽记忆中挣脱而出。她一步步逼近御阶下,语声带着颤意,却更像是埋藏多年的烈火终于破土而出,灼人心魂。
“那一日……”她低语忽又抬眸,冷冷看着皇上道:“王妃凭借卢家军中的威望,其实已经劝降了判将——姐姐凭借一身武艺本可逃,却现身苦劝那些被蛊惑的京城守将收手,不要踏入谋反的深渊。她说您定能登基为皇,成为一代明君,您不会希望京城血流成河。那些将士素来敬畏卢家被她说动,真的放下了刀枪……可太师带兵来了。”
她眼神直勾勾的望着皇上,话锋陡转字字如锥刺骨。
“他带着勤王之军——杀入王府时,结果那些卸甲伏地的将士……一个,都没有活下来!”她的声音如裂帛,狠狠撕破那层掩盖多年的平静,“他们被斩尽杀绝……还有姐姐也一尸两命!”
皇上的喉头好似被什么堵住,手都在微微颤抖。
袁贵妃缓缓后退一步,嘴角扬起讽笑:“我爹……认为杀了卢家女儿和她子嗣,再护持他的学生王爷您登基称帝,这天下日后便是袁家的天下了。可是谁曾想,京城守卫军的将军被杀,失控的散兵游勇在城中,依旧试图刺杀王爷,结果害得我兄长舍命护驾而亡……爹啊,你可曾向,这就怕是你的报应吧?”
大殿周遭的好似完全凝固,众人依旧噤若寒蝉。
“住口!”袁太师终于厉声喝道,眼神中透出从未有过的阴冷与压迫,“你当真疯了!如此荒谬之语!没有半分凭据?竟这般信口雌黄!”
袁贵妃却像早已料到他的怒火,转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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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那笑容却寒意森然:“爹,你说我疯了?可皇上心里怕是已经信了七分。”
她转过头目光重新落在皇帝脸上,语气如同夜雨渗入土壤,带着几分哀怨,更多的是无尽讥讽。
“皇上可还记得姐姐的身手,哪怕是叛军围堵,她若要逃出王府也绝非难事。可她没有,您觉得她为何不逃?”她停顿片刻,声音忽而沉冷如冰,“因为她知道只要她活着,您便是死路一条。”
皇上那震怒的神情亦好像溢出整座宫殿,可他却没有制止袁贵妃说下去,他还在听……
而袁贵妃亦冷笑着继续说道“她若在,卢家就在。她的子嗣,便是您的嫡子!卢家将得滔天权势,太师怎能安心。而当年京城局势早被太师掌控,他可以顺势将您与您的皇弟一同除掉,就说你是被叛乱皇子所杀,然后自己再立一个乖顺的傀儡称帝。您想想,太师会容许卢家的女儿当皇后?会容许卢家的血脉登上太子之位吗?”
这番话字字如刃,直刺权势核心。殿上所有人都不敢呼吸,唯恐这静默之中再掀更大的风暴。
“所以她必须死。”袁贵妃却毫不在意,一字一顿的说道,“她死了,卢家就断了这一脉,她知道她死,您才有机会坐上龙椅。”
忽然就在这一刻,青洲忽然冷冷开口,打破死寂:“贵妃,您这些话听起来着实惊心动魄,可惜……全无实证,皆是您气急败坏、妄加揣测的臆想。”
袁贵妃缓缓转眸,嘴角的笑意却愈发古怪,她声音轻飘飘,却宛如惊雷:“要是……我有证据呢?皇上可还记得何子淳吗?他将当日的证据留给了我,就是为了防止袁家有一日抛弃我们母子。”
这一句话,瞬间如惊雷掀翻水面。袁贵妃轻轻一笑,眼神中有一种将死之人也要拉人陪葬的决绝与狠辣,从怀中拿出一份一看便是年岁久远的信。
皇上的瞳孔猛然收缩,太师的手指微微一抖——那一夜王府血流遍地,而伴随太师前去所谓勤王保驾的人中间就有何子淳,所以他后来稳坐御史台察院大人之位多年……
“今时今日我亦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我这一生皆受人操纵,总想留点什么筹码,为皇儿留个出路,可没想到转瞬你竟将自己的亲外孙置之死地,还让太医不留他的活口,那我还顾及什么,那便一起死吧,我要让整个袁家都给他陪葬!”
沉寂的金殿之上,一时汹涌,袁贵妃一席话如狂风骤雨,撕开了数年权谋的遮掩。
众人还神魂未定之时,殿侧的青洲却忽然嘴角一挑,勾出一抹冷笑。
那笑容极浅,好似不屑,又好似讥讽,又像是一种……终于等到这一幕的释然。他缓缓转首,将目光投向殿中一直沉默的正啸。
那眼神不疾不徐,直直地穿透层层浮光,落在正啸的身上。
正啸亦像是有所感应,缓缓抬头,迎上了那道目光。两人目光交汇,只是一瞬。
可正啸心中却莫名一震,青洲的笑意极淡,甚至连眼角都未曾动一下,可正啸却忽然从那一瞬笑容中,感受到他的一丝解脱。不是某种快意恩仇,也非谋士的天生傲慢,而是一种我已做完我当做之事的轻松。
正啸隐隐能感受到,青洲虽似维护太师,却是一步步暗示将袁贵妃逼疯至此……
青洲忽然又望向了殿外苍穹缓缓笑了,那笑意似嘲弄,又似悲悯,更像是对整个殿中沉浮众生的一种旁观——冷眼看戏,本是戏中之人,如今终于可脱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