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咒术师的世界杏里的过往(其二)……
昭和六十一年初(1986年),五条杏子出生了。
她出生于一个显赫的大家族,因为是个女孩,在继承人的竞争中不占优势,产房外,身为家族长子的父亲摔门而出,母亲哭哭啼啼,哭声比她的还大,倒像是生了个死胎,面上无光。
不过,父亲的失态也就在那一下。
这一年,正是拥有“昭和”这个年号的岛国,泡沫经济开始的那一年。
父亲没能在她身上押宝成功,却在股票和房地产上大赚特赚,连带着,对她们母女的态度也好了不少。
人们载歌载舞,喜气洋洋地沉浸在遍地黄金的日子里,购买房产、投资股票、经营产业……无论有没有头脑,有没有运气,只要胆子够大,做什么都能挣得盆满钵满。
当时,人们都乐观地认为,这样的好日子会持续到永远。
三年后,裕仁天皇逝世,明仁天皇继任,改年号为“平成”。
平成一年(1989年)
事情发生了诸多转折。
这一年年底,杏子的堂弟,五条悟出生了。
她那个时候还不记事,但偏偏在记忆的某个角落,保留了初见时的印象。
或许是母亲,又或许是随行的保姆,带她赶回了本家,抱着她,站在人群的最外侧,垫脚张望。
现在想想,应该是母亲,因为本家严格的安检审查,保姆是进不去的。她抱着母亲的脖子,隔着层层叠叠的人潮,奇迹般看见了一双婴儿的蓝眼睛,仿佛无限延展的天空,让人见之不忘。
她还记得,那一天,父亲喝了很多酒,还打了母亲。
父亲那副模样,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后来,她上了小学,学了些词汇,懂得了那叫“嫉妒”。
杏子与五条悟是堂姐弟,而父亲与五条悟的父亲则是亲兄弟。
但五条家家主的继承人只能有一个。
悟既是男孩,又是“六眼”和“无下限术式”的继承者,对于家族的价值远远高于杏子,所以,杏子的父亲失去了继承权。
从那以后,父亲的脾气一天比一天差,也就只有靠大量投资房地产得来的收入让他稍有安慰。
平成三年(1991年)
泡沫破裂了。
——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事。
父亲开始酗酒,而母亲也变得越来越沉默。
五岁的杏子上了幼儿园,半寄宿制,中午睡在宿舍,晚上才回家。
但好景不长,三个月后,她们的园长就自杀了。
幼儿园的楼层不高,但人的命也就这样,只要头朝地,咔嚓一声,再低的楼层都经不起摔。
她
没能见到园长死亡的场景,却见到了园长的怨气孵化的地缚灵——肥头大耳,尖牙利嘴,脑袋无力地折向一边,身子短小干瘪,像个营养不良的大头儿,抱着膝盖,蹲在角落呜呜的哭。
很快,这个地缚灵就被赶来的咒高学生祓除了。
“……是股市崩盘,藤崎先生欠了一屁股债,所以自杀了。”
她听见,悄悄议论这事的大人们都这么说。
——藤崎先生是她们的园长。
这事在当时造成了轰动,还上了报纸头条。即便过了很多年,杏子也对此事印象深刻。
毕竟,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咒灵。
幼儿园关门了。
母亲接她回家的时候,看着不是很高兴,而杏子也一样,木着一张脸。母女俩像是为了应付一个任务,手拉着手,把“不熟”写在了脸上。
但她们还是在幼儿园的门口拍了张纪念照。
因为母亲觉得,她们还没有一张正式的“入学合照”,这让她在某些社交场合上,少了些可以应付亲子话题的“小道具”。
所以,她们在幼儿园倒闭的这一天,拍了照具有纪念意义的“入学合照”。
这么想想,她那位无趣的母亲,多少还是有点黑色幽默在身的。
平成七年(1995年)
杏子九岁那年,再一次见到了自己的堂弟——五条悟。
堂弟已经到了要上小学的年纪,但家里人不打算让他去学校读书,而是请了老师在家授课。这种事对于有钱人家的大少爷而言,并不少见。
但这位堂弟风评很差,接连气走了好几任教师。已经继任家主之位的叔叔认为,必须给他找几个陪读,让他知道人外有人,不该太过自大,把自己整成文盲。
杏子因为读书还算不错,就被叔叔相中,成了“悟太子”的陪读。
母亲带她办了退学手续,跟她说,你以后回本家读书就好。
没有人跟她商量意愿,只有默不作声的安排。
时隔六年,她再一次拥有了进入本家的权力,也还是因为同一个人,前一次是因为他的出生,这一次是因为他的学业。
本家给她的印象,相当的古板守旧,不光是拥有年代感的建筑物,还有落伍于时代的封建思潮。
大家都说,五条悟的诞生,打破了咒术界的平衡,导致了现代咒灵实力的大幅增强。
但她觉得,这一点有些言过其实了。
因为日本经济从平成时代起,就陷入了低迷,特别是泡沫经济破裂之后,失业率、自杀率居高不下,在这一历史背景下,咒灵层出不穷、实力大幅增加也是情理之中。
她认为,咒术高层还是读书少了,才会信那些神神叨叨的说法。
平成十年(1998年)
日本国内的自杀率持续飙升,据说,在短短一年内,就有超过三万人自杀。
当时就是这样一个时代。
那一年,杏子十二岁。
作为堂弟的陪读,她是干的最久的一个,其他的,要么跑了,要么死了。
大部分人,是跑掉了,因为堂弟的性格太过恶劣,整蛊起来,毫无分寸感,正常人都受不了这货。
小部分人,是死了,因为年纪到了,接了咒术高专的任务,去除咒灵,结果牺牲了。
老实说,她有些庆幸自己是个废物,没有觉醒术式,不就用去干脏活。
平成十一年(1999年)
万众瞩目的世纪末来了。
然而,甚嚣尘上的“诺查丹玛斯预言”没有应验,“恐怖大王”也没有从天而降,一切都如往常平淡,庸碌也是,焦虑也是,毫无变化,也毫无新意——这样的世纪末,反而让人失望。
这一年,杏子十三岁,决定去寄宿中学读书。
她的决定遭到了所有人的一致反对,唯一支持她去读书的,也就只有堂弟——讽刺的是,那些反对她的人,也都打着“为了悟少爷好”的旗号。
当然,从客观理性的角度分析,“罪魁祸首”的名头也安不到堂弟身上,毕竟,那些大人总是自我意识过剩,觉得自己能决定一切。
不过,堂弟作为“既得利者”,杏子觉得,自己还是可以适当的“迁怒”一下。好在,堂弟虽然没心没肺,但也不是个没良心的。
在“悟少爷”的积极协调下,她终于如愿以偿地上了当地的一所寄宿制女子中学。
俗话说的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日本的高校,又是个纵容霸凌的病态社会。
她入读不到半年,校内就发生了两起“自杀事件”,校方紧急停课,请来了心理医生,为她们开了咨询讲座。
她还记得那位心理医生,男的,个子很高,方脸,额头有条缝合线,像是做过开颅手术。
也是在这一天,堂弟闲着无聊,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件jk裙,拿皮筋和别针改了改大小,穿了就溜进来。
他大喇喇地爬上宿舍楼,跨坐在阳台栏杆上,朝她挥了挥手,也顺便跟她的舍友打了招呼,嬉皮笑脸的。
这里是五楼,没有护栏,再加上不久前的跳楼事件,这一举动,把她的三名室友吓得花容失色。
堂弟乐不可支,抓着栏杆摇来晃去,嘴里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对她们的反应表示满意。
杏子不得不跟舍友解释这位是她的“堂妹”,芳龄九岁,家里蹲,喜欢间歇性发疯,皮厚的很,摔不死。
“堂妹”拍拍胸脯,补充说,他并非“家里蹲”,而是个不折不扣的“平成辣妹”,要不是化妆品被没收了,高低得把皮肤涂成黑的,再做个挑染。
“……你已经够辣了,五条小姐。”
杏子记得,自己当时如此评价。
她挽起袖子,决定赶走这个不速之客。
然而,没等她付诸行动,怪事就发生了。
——谁都没有想到,女子中学会出现特级咒灵。
更缺德的是,不知道是谁设下的“帐”,直接封死了所有出口,还让普通人都陷入沉睡。
偌大的女子中学,只有杏子和她的堂弟醒着。
如果是几年后的堂弟,根本就不怵这种东西。但现在的他只有九岁,还没有怼天怼地的本事。
堂弟是偷溜出来的,没有带保镖,而杏子又是个战五渣,他们唯一的应付手段就只有“拖”——拖到咒术高层发现问题,拖到本家派人前来救援。
他们开始了逃亡。
这个咒灵长的很怪,有两个头,都是青面獠牙的野猪头,身体是巨大的蜗牛壳,壳后面伸出蛇的尾巴。
它看上去呆头呆脑,但速度却一点不慢。
它攻击起来大开大合,猪头像炮弹一样弹出又回收,随随便便就破坏了三栋建筑。
杏子紧跟着堂弟,捂住口鼻,穿梭在硝烟弥漫的残垣断壁之中——他们靠着巧妙的身法,卡住敌人视线,借此苟活。
这个时候,他们仅能自保,无法救人。
不过半小时,学校就死了很多人。枉死的怨气大大加强了咒灵的实力。
他们被逼到了操场的角落,身后就是“帐”,漆黑一团,像是舞台上的幕布,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特级咒灵追了过来,冷光闪闪的猪头对准了他们——
也是在这个时候,杏里觉醒了她的术式。
那是她第一次使用“神降”,稀里糊涂的,直到发动
了,才明白这个力量需要“以命换命”。
但已经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过咒怨灵是人类的灵魂变的,但也因为诅咒,彻底脱离了人形和人性,变成了另一种生物。
这位“新来的救兵”长的丑丑的,打架菜菜的,实力或许还没到一级。
不过,因为“神降”的束缚,它死不掉,成了个“永动机”——无论被敌人击败过多少次,都能重聚形体,再度厮杀。
——它成功为他们拖住了时间。
两个小时后,咒术高层的“窗”终于发现了这里的异常,也发现了五条悟陷入困境。他们匆忙通知了五条家,也通知了正好来“窗”找工作的禅院家术师,让他协助营救“神子”。
据说,那位“禅院”直接坐地起价,狠狠宰了咒术高层一大笔钱。
“禅院”拿了钱,二话不说,半小时内飙车来到学校,毫无压力地穿过结界,手握一把短刀,当着杏子和堂弟的面,一个闪身,问也不问,就把僵持不下的两个咒灵都杀了。
后来,她才知道,那天过来救场的家伙名叫“禅院甚尔”,不是术师,而是个零咒力的“天与咒缚”。
万幸的是,他知道要对付“特级”,特意带了同等级的咒具——天逆鉾。
这个咒具能力特殊,可以强制解除一切术式——包括她的“神降”。
于是乎,她稀里糊涂地动用术式,也稀里糊涂地幸免于难,有惊无险。
然而,不久后,禅院甚尔叛逃了咒术界,还带走了天逆鉾,这让她的术式彻底沦为了无解的死命题。
平成十三年(2001年)
这一年九月,美国纽约发生了震惊世界的“9.11”事件。
同一时间,杏子在家族的安排下,上了咒术高专。
她很不喜欢这个学校。
只可惜,她的术式过早地暴露了,而是还是那么强力的术式。
她逃过几次,但胳膊拧不过大腿,最后还是满腹牢骚地读了高专。
也是这一年,她认识了九十九由基。
她们俩一见如故,都属于一肚子反骨,却不得不在无聊的课堂上表演“三好学生”的那类人。
巧的是,九十九由基也背了个“成为他人祭品”的倒霉命运。但或许是她过于叛逆,学期末的时候,咒术高层忽然通知她,你已经不被需要了。
九十九由基并没有因此松一口气,反而怒火中烧。
她认为,自己被当“出头鸟”利用了,平白吸引了一堆火力——最重要的是,牺牲的人如果不是她,就会是其他人,她为那个人感到由衷的不值。
但总的来说,杏子还是羡慕她的,因为失去了“利用价值”后,她就彻底自由了。
这也给杏子提了个醒。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好好为自己谋划一个“失去利用价值”的可能性。
——为了自由。
但……具体该如何谋划呢?
平成十六年(2004年)
那一年的夏天极其炎热,热到让人一度怀疑日本境内是不是有火山爆发了。
八月的某一天,杏子去仙台出差,顺道给她那馋嘴的堂弟买伴手礼——毛豆奶油味的大福确实不错,她打算也给自己买一份。
她带着耳机,包里放着索尼最新款的CD随身听,排队等打包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女人。
这个女人的额头有缝合线,怀里抱着一个粉色头发的婴儿,拎着一袋新鲜蔬菜,像是随处可见的主妇,笑容和善地与她搭话。
杏子摘下了耳机,听见她说——
……
…………
她说了什么呢?
半梦半醒间,她被人摇醒了。
啊……天空好蓝。
这是她睁眼后的第一想法,然后她感觉自己被人拍了一巴掌,紧接着,左脸就被狠狠掐住了——
“别装死啊,宇智波杏里——事情大条了!你快看看那个死老头——真的变鬼了!还是厉鬼!现在怎么办?是撒盐还是撒豆子?给个说法啊!”
“……”
杏里爬了起来——她的脑子还在嗡嗡作响,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到底是“杏子”还是“杏里”。
没等她抬头,就有什么东西走了过来,遮住阳光,在她的脸上洒下一片阴影。
她抬起头,眼睛慢慢瞪大——这下彻底清醒了。
宇智波斑……
不,现在已经不能说是宇智波斑了。
这个家伙的身高超过两米,身形十足的巨大——首先引入眼帘的是一双形似猫科动物的爪子,前端很长,很尖,上面覆有鳞片,看着又像鸟爪;小腿位置覆盖着细细密密的黑色短羽,毛茸茸的,很显腿型,让人忍不住想摸摸看手感;再往上是黑色的七分裤,包裹着更加大片且丰盈的羽毛,裤子外面盖着红色铠甲,一直到腰线的位置。
他的上半身没有衣服,却覆盖着白色短毛,有形似纹身的红色符文画在上面,左右对称,看着特别震撼,像是帮派大佬;他的两条胳膊也是白的,但小臂往前的位置却是黑的,颜色过度的部分向外突出白色骨刺,线条锋利而优雅,仿佛戴了装饰品;他的手背覆盖着黑色鳞片,像是蛇的鳞片,指甲的部分也是黑的,长而尖锐,仿佛随便一戳,就能捅穿敌人的喉咙;
他的肩膀和锁骨的位置长了大片黑羽,自然下垂,像是披了一层护肩铠甲,有白色的勾玉花纹画在黑色羽毛上,一共九颗,围了一圈,像是戴了串项链。
脖子往上的部分,又出现了别的变化。
他的脸有一半被须佐能乎的面具覆盖了,面具呈白骨化状态,像是从皮肉里长出来的,面具的眼睛位置斜着长了两只眼睛,目前呈三勾玉写轮眼的状态;另一半的脸倒是正常的人脸,就是颜色和骨头一样白,看着怪吓人的——对了,他的头发还是黑色的。
以及,他的身后有三对翅膀,两对长,一对短,都是黑色,也有纹身一样的红色符文。那些符文有规律地汇聚在一起,形成大大小小的眼睛图案,蔚为壮观。
除去怪模怪样的部分,现在的宇智波斑看起来就像一只重点色暹罗猫——除了脸不是黑的以外,其他地方都黑的正正好。
哦,当然,他现在的“脸色”也确实挺黑的。
“你见到我有什么想法吗?”
斑咬牙切齿,三只眼珠一转,全都聚焦在杏里身上。
“嗯……长高了?”
“那我是不是还得说声‘谢谢’?”他冷冷地笑了。
杏里立马低头认错:“抱歉……”
“现在是什么情况?”
“如您所见,我的术式,只能召唤‘过咒怨灵’,之前在忍界,我利用了那个世界没有咒灵的‘规则’,将您封印在我的体内,也制作了您的意识分身——在那种状态下,您是不会显现出‘完整形态’的。”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斑的表情,轻声道:“不过,这里好像不是忍界了,所以原先的‘规则’失效,您不仅从我的身体里出来了,还恢复了过咒怨灵的形态……”
“原来如此,所以我本来就该是这副模样,对吗?”
“是的……”
“就没有别的好消息吗?”
“有的,比如您现在与我已经没有距离上的限制了,可以想飞多远,就飞多远。”
斑啧了一声:“还有呢?”
“没了。”
“……”
斑被噎住了,顿了顿,继续道,“这里是哪里?”
“世界裂缝的对面……大概率是我过去生活的地方。”
“要怎么回去?”
“通过‘特异点’。”
带土插话道:“等等,‘特异点’不是已经消失了吗?”
“那只是暂时的,”杏里捡起一片落叶,撕开一道口子,比划道,“我们并没有真正把‘世界裂缝’的问题解决,只要‘规则’还在污染外界,‘特异点’早晚还会诞生。”
斑道:“治标不治本啊……”
“确实如此,不过在这里,我会好好研究怎么填补裂缝的。”
她站起来,四下张望——这里应该是条村道,往后是上山,往前是下山,山下好像有个村庄,看起来很安静,也不知道有没有人住。
带土坐在路边的大石头上,好奇道:“等会儿,如果还会有‘特异点’诞生,你怎么能确定是在那边世界,还是在
这边世界?”
看来,他已经彻底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实——人想开了,就是不一样。
“这很简单,因为我们是另一个世界的人,现在在这边世界,‘规则’的污染就会往这个方向入侵——这与‘水往低处流’是一个道理。”
“啧……听起来也太‘扫把星’了——所以,特异点在哪里?”
“这不是还没诞生嘛。”
“……”
斑扇了扇翅膀,让杏里往自己这边看:“所以得等?”
“得等。”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带土皱起眉头。
“找个地方住下来,吃好喝好,等上一段时间。”
“……你认真的?”
带土很震惊,“你也不看看宇智波斑的样子!都变态发育了,还能往人堆里带?”
斑瞪了带土一眼——现在他有三只眼睛,其中有两只还是畸形的,这一瞪眼,比平时吓人多了。带土没忍住,打了个激灵。
“放心吧,”杏里道,“他现在就是幽灵,大多数人是看不到的。”
“所以你根本没把他复活呀?”带土后知后觉,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
杏里:“……”
她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发现自己还穿着晓组织的制服,而带土也是一身藏青色和服打扮。她想了想,用斑的“八百万神创世”给一人造了一套衣服,都是简单的T恤、牛仔裤和运动鞋——这种打扮,无论在哪个时代都不过时。
他们换好衣服,往山下走了一段路,进入了一个小村庄。
这个村庄应该废弃了很久,电线杆断了也没人维修,乌鸦飞来飞去,发出难听的呱呱声。
他们继续往前,在村口的宣传栏位置,看到了政府张贴的告示——
……年……村民离奇死亡……转交上级……撤……米谭乡……
——这张纸贴在户外的玻璃窗里,已经很旧了,上面的字迹褪色的厉害,难以辨认。
带土看了眼宣传栏旁边的村部,用上虚化,直接从墙壁穿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他拿了个档案盒出来,打开盒子,里头的第一份文件,就是宣传栏上面那份的复印件。
这一回,他们终于能看清全部字迹了。
“2007年9月13日,旧马口村112名村民离奇死亡,此案件已转交上级处理,根据最新指示精神,此村做废弃处理,请逗留村内的记者及其他社会人士于两日内撤离——米谭乡乡政府,2007年9月16日。”
……2007年9月?
杏里算了算,距离她死亡的2004年夏,正好过去三年。
可惜的是,她无法根据告示损耗的程度来推算现在的年月。村子里的残秽似乎也被专业人士清理过,干净的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凶杀案。
但怎么看,现在都在2007年以后。
不过……到底是多久以后呢?
第52章 你是怎么死的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
杏里把告示放了回去,顺手翻了翻其他资料。
——这个文件盒装的满满的,除去一些无用材料,里面还有一本会议记录,泛黄的牛皮本上写着“村务”二字,下面紧跟着日期“2007年7月——”,截止的时间没有填上,看样子在惨案发生前,这本本子还在使用。
打开一看,里面大部分是关于村子内部集体事务的讨论,除此之外,就是关于“闹鬼事件”的激烈争吵。
“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吗?”
带土靠着墙,伸手扯了扯肩膀的布料——这衣服做的有些紧了,也不知道是照着谁的尺码做的,绷的人难受。
宇智波斑坐在一棵树上,翅膀收了起来,像一只慵懒的大猫,低头看向杏里。
“总的来说,这个村子在2007年下半年,发生过多起人口失踪和异常死亡事件。”
她放下本子,言简意赅道,“村民分成了两派,一派坚信住在村尾的枷场家的两个小孩是一切事故的罪魁祸首,认为她们动用巫术害死了无辜村民;另一派则怀疑凶手是某个潜逃的连环杀人犯,需要上报乡政府,请求警力支援。”
“然后呢?”
“乡政府接到汇报后,又上报了市政府,最后,市政府给了回复,说会安排专业人员过来调查情况。”
“所以,他们没能等到调查员过来,就被巫术又或是连环杀人犯给屠村了?”
“……不好说,”杏里小指一勾,把之前掖住的页码翻了出来,竖起本子,对着带土,“9月11日的会议记录上写到,政府安排的调查员将会在9月13日到达,所以他们特地开会讨论如何安排食宿——这个日期,与他们遭遇屠村的日期正好吻合。”
带土沉吟片刻,摸着下巴,接连不断的惊险遭遇让他的胡茬都长了出来,手感刺刺的。
他道:“但这又能证明什么?是调查员也遇难了,还是调查员没有来?”
杏里摇摇头:“我只是有感觉,政府派来的调查员应该是位咒术师。”
“咒术师……说起这个,我很早就想问了——”
带土双手抱臂,看向杏里,“‘咒术师’到底是什么?你应该也是其中一员吧?你不惜折腾出那么多麻烦,也要跑到我们世界为的是什么?”
“真让我惊讶,”她把本子搭在嘴边,微微睁大眼睛,“你什么时候推理到了这一步?”
“别给我打岔!”
“好吧,”她耸耸肩,“我确实是咒术师——不过我会到你们的世界,纯属意外。”
“这个回答还真是有够敷衍的。”
“也不算敷衍吧,确实是意外,人总有脑子犯浑的时候。”
“呵呵,看来这是你的‘黑历史’啊?我真是越来越好奇,到底是什么意外了。”
杏里露出了不愿细想的表情,像是吃了一口没熟的苦涩柿子,一眯眼,一皱鼻,视线瞥向旁边。
“别问了……唉。”
带土弯起嘴角,往树上看了一眼,故意挑衅道:“总不会比宇智波斑的黑历史还要丢人吧?”
杏里没有回答,顺着他的视线,与斑遥遥相望。
两人都没有搭理带土的挑衅,视线交错,像是在无声交流着什么——此时此刻,仿佛有层结界,把洋洋得意的带土隔离在外。
带土啧了一声,感到很不爽。
没等他想到什么狠话,宇智波斑就从树上飞了下来,命令道:“带土,别说无关的事。”
“怎么,你是心疼自己,还是心疼她啊?”
带土按了按脖子,拉伸筋骨的同时,阴阳怪气地抬高语调。
“有人来了,蠢货。”斑瞪了他一眼。
现在的斑可比带土高大多了,长得还不是人样,瞪起人来,简直比“童年阴影”还要“童年阴影”。带土不满地“切”了一声。
“行啦——”
杏里把本子丢还给带土,示意他把文件盒一并收好,“那伙人再过几分钟就会走到这边,一会儿先观察,别乱说话。”
带土单手接住本子,打开“神威空间”,把东西一股脑塞进去。
他道:“是麻烦的人?”
杏里摇了摇头:“不,只是一群普通人。”
“小题大做。”
“现在可不是大意的时候,我们很缺情报的,”她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示意他谨言慎行,“总之——小心驶得万年船。”
带土撇过头,没有多说什么。
他们所处的这个位置在村子中心,旁边就是活动广场,铺有浅杏色地砖,不过现在已经开裂的七七八八了。
从广场再往外走,就是村道,路很宽,可以开货车。
她勾勾手,示意带土站过来。带土不明所以,但还是走了过来。
“你要做什么……”
就在这时,马路那头有人影闪过,传来一声尖叫,而杏里也适时表现出被吓到的样子,往他身后一缩,还把他往前推了推。
带土:“……”
这家伙……到底想做什么?
尖叫过后,马路旁边的树丛窸窸窣窣了好一会儿,最后走出来三个人。
为首的是个黄毛,那头发一看就是染的,毛毛躁躁,穿着打扮也是破洞和流苏,耳朵穿了好几个耳洞,大大小小的耳饰泛着金属光泽,站在马路边,双手插兜,龇牙咧嘴,那表情,活脱脱一个精神小伙。
黄毛的后面跟着一个辣妹打扮的女生,头发染成粉的,皮肤涂黑,嘴唇涂白,手里还拿着个扁扁的金属盒子——如果杏里知道带土在想什么,估计会解释说那是“翻盖手机”,通讯用的。辣妹
的手机上面贴了花花绿绿的钻,还挂了一大串御守挂件,看着死沉死沉的。
辣妹旁边还有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格子衬衫,背着超大登山包,手里举着摄像机,看起来像个擅长理科的技术宅。
这三个人,感觉年纪都不大。
杏里注意到,虽然他们看起来品味很差,但身上的装备却不便宜。特别是黄毛还带了块表,劳力士的经典款,如果不是山寨货,那他绝对是个富二代。
黄毛骂道:“神经病啊——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的做什么?特别是那个大叔,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很吓人?麻烦出门前照照镜子,别顶着一张鬼脸在鬼村瞎逛,真TM晦气——差点被你给吓死!”
他身后的粉毛辣妹疯狂点头——刚刚的尖叫就是她发出来的。黄毛估计也被吓得不轻,带土能看到他的头发沾了草屑,应该是摔了一跤。
带土双手插兜,虽然被diss了,但没有争辩什么,甚至连相对应的感想都没有,就像被蚊子叮了一口,唯一困扰他的,就是有点吵。
还是用幻术解决吧,他想,让这伙人忘了今天这场遭遇是最好的。
正想着,他发现杏里松开了攥着他衣服的手,从后面走了出来。
对面的黄毛吹了一声口哨,一双暧昧的小眼睛在他们之间打转:“哟!刚刚没注意,居然是位美女!啧啧啧——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好端端的跑到这荒山野岭的做什么?总不会——我们刚刚打搅了你们的好事吧?”
“眼瞎就去治。”带土骂了一句。
他向来讨厌这种没品的笑话。
正准备赶人,他忽然感知到了查克拉的波动——回头一看,杏里果然亮出了写轮眼。
“你要做……”什么?
没等问完,他听见杏里道——
“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输掉了,所以来这里探险,你们呢?”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杏里的写轮眼上的黑色勾玉正呼啦啦地转,像是一抹晕不开的墨迹。
对面的三人愣愣地看着她的眼睛,表情呆滞,气氛诡异地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黄毛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们过来拍视频,剪辑好了就放在网络上赚人气——这里是个很有名的灵异地点。”
“现在是什么时间?具体一点。”
黄毛看了一眼手表:“2014年6月18日下午三点四十五分。”
“你们喜欢灵异事件?”
“喜欢,我们弄了个同好会,专门搞这个。”
杏里的视线落在黄毛的劳力士上面,好奇道:“你家里很有钱吗?”
“当然!”
黄毛虽然被催眠了,但提起这个,就沾沾自喜,“我老爸是东京铃木实业株式会社的社长,老有钱了!”
“那正好,”杏里笑道,“我们也是灵异事件的爱好者,知道很多有意思的事——你只要记着,我们在这里偶遇,你对我们一见如故,想邀请我们合作建立一个事务所,专门收集和调查各行各业的灵异事件,为你们正在经营的账号提供素材,赚取更大的流量。”
“喂喂喂……”
带土打断道,“这不好吧?不劳而获——你也太好意思了!”
“提供素材,怎么能算不劳而获?在这个年代,真正值钱的就是创意!”
说着,她眨巴眨巴眼睛,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了点额头,似乎那里存了“金山银山”。
——这个女人多的是歪理。
带土冷哼一声。
杏里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退一步说,我们现在是黑户,不方便找工作,想要在这里生活,必须得投靠一个长期而稳定的饭票——我们与他在这里相遇,也是一种缘分。”
带土挥开她的手,反问道:“你原来就是这里的人吧?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为什么不去找朋友帮忙?你总不会跟我说他们都死了吧?”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可是很复杂的。”
杏里摇摇头,无可奈何地耸耸肩,“总之,我在这里生活了十八年,就没认识一个靠谱的。”
“你自己本来也没多靠谱吧,”带土顿了顿,“——所以你其实没有朋友?”
杏里跳过了这个问题,一本正经地看向黄毛,笑道:
“那么很高兴认识你,这位朋友——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铃木阳斗。”
***
铃木阳斗是个富二代,喜欢“重金属”,向往“非日常”,致力于向所有人展示自己的与众不同。
他今天认识了两位新朋友。
这两个人是“兄妹”,虽然长得不太像,但都姓“宇智波”,据说有家族遗传的天赋,可以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这可太中他下怀了!
他一直在愁拍不到话题炸裂的灵异素材,油管账号的订阅量也始终上不去,父亲也嫌他不务正业,要他删号退网,回家复读考大学——对此,他可是一万个不乐意!
但现在好了,只要有了这两个朋友的鼎力相助,何愁不能一举成名,成为头部up主!
他打开了自己的敞篷车,邀请他们上车。
这种跑车的车型不大,所以他让那个叫“宇智波阿飞”的家伙坐在副驾。而妹妹“宇智波爱梨”身材苗条,就和其他两个人一起挤后座。
木场结衣是个“辣妹文化”的爱好者,很啰嗦,一上车就热情地挤在中间,把右手边的位置让给“爱梨”,一张口就是一大串问题——今年几岁、哪里人、喜欢什么明星、爱听什么音乐、常用的社交软件是什么……
“爱梨”也大致回答了——十八岁、东京人、喜欢宇多田光、抒情歌、常用的社交软件保密……
当然,除了那些叽叽喳喳的“破冰话题”,结衣还旁敲侧击地询问“阿飞”的事。
阳斗一直觉得结衣的审美跟不上时代,过于沉迷“辣妹文化”,没想到,她看男人的眼光也不怎么行,居然会觉得这种半毁容的家伙有魅力。
——明明不久前还被对方的脸吓了一跳,连带着把他也撞飞了!
相比之下,田中纪夫的品味就正常的多。这个技术宅,眼神一直往“爱梨”那边瞟,很想说些什么,只可惜,在结衣的“滔滔不绝”面前,他根本插不上话。
阳斗一边开车,一边道:“我手头正好有空下来的事务所借给你们——房租水电就从以后的‘视频收益’里扣,当然,工资也走分成,可以吧?”
“随你便。”
“阿飞”先生还是那么酷,就连说话都言简意赅。
后座那边,结衣还在聊天,话题已经从琐碎的生活闲聊,变成了“星座血型”相关的占卜研究——果然又是这个,他想,真搞不懂她为什么老爱钻研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正想着,他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视线,不由得往“阿飞”那边瞥了一眼,发现这家伙正专心盯着跑车的方向盘,似乎对这辆车很感兴趣。
嗯,这才对嘛,有品味的家伙——这可是劳斯莱斯的限量款跑
车!
过了一会儿,就在阳斗以为“阿飞”一心研究车型的时候,对方忽然道:“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诶?”
“只要不是违法乱纪的事,什么都可以提。”
“不是说好了合开事务所……”
“你就当‘添头’好了,事务所以外的事都可以说。”
这话让阳斗受宠若惊。
他小心翼翼道:“怎么忽然提这个?”
“不想欠人情。”
“啊?”
“阿飞”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到底有没有?”
阳斗吓了一跳,咳嗽两声:“说起来……正好有一个,我外婆最近信了一个奇怪的宗教。”
“奇怪的宗教?”
后座的结衣听到了,立马接话道:“我知道这个——阳斗的外婆给一个来历不明的宗教赞助了一大笔钱,他的老妈和小姨还为这事跟他外婆大吵一架呢!”
“所以呢?是什么宗教?”“阿飞”的声音还是那么冷漠。
阳斗一边驱车进入隧道,一边道:“是一个叫‘盘星教’的小众宗教。”
进入隧道后,光线一下暗了下来,阳斗听见“爱梨”若有所思地嘟囔道:“……盘星教?”
“你知道盘星教?”
随着车子的行驶,隧道里的灯光仿佛流水线上的闸刀,哐当哐当,一下明一下暗。
“算是吧,”“爱梨”道,“不过这个宗教向来低调,而且他们的教义也很小众,很少对外扩招信徒——你的外婆是怎么被牵扯进去的?”
“听你这口气,果然不是什么正经宗教啊……”
阳斗叹口气,“她也是被人拉进去的,老人家嘛,听说自己的朋友在那里治好了绝症,就深信不疑了。”
结衣抓着前排的椅背,努力往前探头,安全带绷的紧紧的:“真的假的?居然能治好绝症?”
“当然不是啊,那个自称被治好了绝症的老婆婆,也就多活了半年,然后就死了——虽然她是死于意外事故,但我总觉得这其中不简单。”
“你为什么觉得不简单?”“爱梨”问。
“因为她死的太惨了,走在路上,被从天而降的广告牌砸死了,钢筋扎进脖子里,血流了一地——但这还不是最吓人的!”
“什么什么?还有更吓人的?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结衣特别捧场。
“我有个在警署工作的朋友说,这个人的尸检结果非常奇怪,内脏很早就烂透了,至少死了有半年以上,根本不可能是最近才死亡的尸体!”
“居然还有这事!”
结衣坐了回去,轻轻敲了敲被安全带压疼的肩膀,“这才是灵异事件吧!”
“是吧?特别吓人!但后来,我朋友又说,因为事情太过离奇,领导认为是法医把尸检结果搞错了,而法医也拿不出合理的解释,尸体又被家属领走了,最后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还写了检讨!”
车辆继续行驶,六月的天气不算炎热,但因为上了高速,阳斗还是开了空调。
——关于宗教的话题,到这里就结束了。
或许是气氛到了,大家都觉得冷了。
阳斗关了空调,打开了新风系统。
这个时候,跑车穿过了隧道,天色一下亮了,层层叠叠的山峦再次出现,翠绿翠绿的,有一种安宁惬意的好看。
“阿飞”望着窗外的秀丽景色,淡淡道——
“我知道了,盘星教的事,我会想办法调查的。”
***
阳斗名下有一家事务所,开在东京周边的一个小县城。
他们开了六个小时的车,才从米潭乡开了过来。
这家事务所已经关门很久了,上面的招牌写着“宇宙无敌鲸象唱片事务所”,旁边还有相当“重金属”的血染骷髅头装饰,门口也堆放了不少坏掉的乐器,以及其他朋克味十足的杂物。
——这地方与其说是“唱片事务所”,不如说是“摇滚同好聚集地”,根本不会有什么正经人过来求职。
现在已经很晚了,杏里用幻术把三人组打发走,然后用她自以为豪的“自动清洁忍术”,把屋内简单打扫了一下。
收拾完屋子,她往沙发上一躺,就开始犯困。宇智波斑飞到了阳台上,一个人坐在外边发呆。
——原本应该是这样一个互不打扰的安静夜晚。
但带土却偏不。
他一屁股坐在杏里对面的茶几上,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让她没办法好好休息。
“……又怎么了?”她道。
“你还没有说盘星教的事要怎么办。”
“这不是你揽来的活吗?”
“不做点事,你也好意思白吃白喝?”
杏里从沙发上坐起来,看向带土,若有所思:“我说……你什么时候变得‘道德感’这么高了?”
“我向来如此。”他道。
杏里摇了摇头。
她发现了一件事,就是带土这小子多少有点“人格分裂”。
这不是骂人,而且客观事实——明明不久前,带土还是个“说谎杀人都不眨眼”的幕后boss,现在改邪归正了,突然就“一根直肠子”通大脑了,干啥都要考虑“伦理道德”,真是奇也怪哉。
她在沙发上摸了半天,摸出了个抱枕,垫在身后。
她道:“其实,以我对盘星教的了解,他们的目的只有跟咒术高层作对,以此阻止‘星浆体’发挥作用——他们不会在意其他人的命运,更不会宣称自己能‘包治百病’,但现在,他们的教义似乎变了,居然拿‘治愈绝症’做噱头,对外传教——看来,他们的高层发生了相当大的变动,甚至可能连掌权者都换人了。”
“我打算找机会卧底进去看看。”
“精神可嘉啊——不过,盘星教虽然是个‘非术士’集团,但与咒术界牵扯颇深,没有那么简单哦!”
“无所谓,在那之前,你先给我恶补一下这里的常识。”
“确实,”她点点头,“你今天可是连安全带都不会系呢。”
“啧,那个傻瓜操作,学一次也会了!”
“好好好,确实不难,但老实告诉你,这里的科技发展太快了,即便是我,也有很多东西需要重头学起。”
“看来你也不是那么游刃有余啊。”
“所以——我决定明天去搞两台手机!”
“喂喂喂……话题怎么跳到这里了?科普常识呢!”
“手机更关键嘛!”
杏里有用过手机,但那是十年前的“翻盖手机”。现在,虽然结衣用的也是“翻盖手机”,但功能比起她那个时候,更加强大了,随便拍一张照片,都很清晰。而且还能通过搜索引擎查阅资料,非常方便。
她有注意到,阳斗的手机与结衣的不太一样,只有一个大屏幕,没有机械按键。他说,这个是智能机,目前还很贵,但早晚会是主流。
“常识科普啊,等明天吧……今天真的累了,”她抓着抱枕,又躺了回去,“到时候我会想办法搞到手机的,在这里没有手机可不行。”
“你哪来的钱?”
“阳斗有给卡……行啦——道德标兵,别这样看我,我会还的,等忙完了盘星教的事,我就把他想要的视频拍出来,相信我,绝对是爆款!”
“胡扯。”
“没有胡扯,我可是很擅长网络运营的,想当年——”
“懒得听,明天见。”
带土起身,转身往门外走去。
“你去哪?”她问。
“周围逛逛,放心,累了我会自己回‘神威空间’的——这个事务所也就一张沙发能躺,没人跟你抢。”
“我也没说你会跟我抢啊……”
她的话,带土已经听不到了——这小子直接用时空间忍术跑掉了。
杏里关了灯,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却偏偏睡不着。
她侧过身,看向阳台。
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两点,宇智波斑就坐在阳台的护栏上,仰头望天。
夜色正好,天上的星星仿佛糖果那般绚烂多彩,点点滴滴,连成一道灿烂银河,无限舒展开——但在城市,这道银河却被方方正正的高楼大厦切的支离破碎,仿佛
大小不一的文明孤岛,一座又一座,绽放在“见识”的牢笼里,既不掉落,也不腐烂,承载着短暂的永恒。
她起身,往阳台走去,路过办公桌的时候,顺手拿了一把折叠椅。
“你在看什么呢?”
她打开椅子,坐了下来,“很少见你这种表情。”
“没什么,只是觉得都很像,也都不一样。”
“那么,有没有兴趣出去走一走?”
她侧过头,在淡淡的夜色下,一双眼睛映衬着星空,闪闪发亮,仿佛揽括了无穷宇宙,却又如此渺小,黑黑的,迎着微风,像是河边的一颗石子。
“真稀奇,你不犯懒了?”
“我或许还是兴奋的吧,又或者说……近乡情怯?”
她笑了笑,表情有几分苦恼,“当然,也没那么浪漫,现在想想,我在这个世界,还有一屁股烂账没有处理呢!”
“我倒是好奇,你在这里是怎么死的。”
“你想知道?”
“我若是好奇,你会说吗?”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她望向霓虹灯闪烁的天边,笑了笑,“我有预知死亡的能力,但在死亡来临那一天,我不求生,也不求死,而是走了第三条路。”
“哦?生与死之间,还有第三条路?”
她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是望着夜空,发出感慨:“我原以为,我能凭一己之力,闯出一条路,可以把过去和未来——所有困扰我的问题一笔勾销。但没想到的是,这是一条不归路——当然,用个浪漫点的说法,也是我与你相遇的契机。”
斑笑了:“你其实是想说‘倒大霉’的契机吧?”
她也跟着笑了:“不算不算,我这一辈子,倒霉的事多了去了,我们这场相识,还远远排不上号呢!”
斑站了起来,踩着栏杆边缘,翅膀撑开,挡住了大半边天——那些引人遐想的“孤岛”都不见了,星河只能在他的翅膀边缘探出一丝微凉而绚烂的银边。
她愣住了。
他朝她伸出手,微微一笑:“不是说要走一走吗?”
“去哪?”
“能看到银河,也能迎接日出的地方。”
第53章 岔路口与末路(一)杏里的过往(其三……
2004年夏——
耳机里的音乐与外界的蝉鸣交叉堆叠。
杏子抓着耳机,站在树影之下,阳光斑驳,在人与人之间划下一道光栅。
与她搭讪的女人站在阳光灿烂处,地面热浪起伏,让她的脚踝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透明感。
而她的身后,站着一个家猪身躯、婴儿四肢、莲蓬乳、涂了大厚嘴唇的女性化咒灵。
杏子知道,这是“怨妒女”,来自同性之间的妒意,特别针对家庭幸福的新婚女性,会让其患上失眠、头痛、抑郁、强迫、焦虑等精神疾病,如果不及时处理,被诅咒的女性会不堪其扰,死于非命。
这东西看着邪恶,能力倒是不强,只有四级,即便不是战斗人员,也能轻松祓除。
这位“新晋妈妈”似乎看不到身后的“催命符”。
她托了托怀中婴儿,笑意吟吟道:“不好意思,这位小姐,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事?”
“我带着小孩,不太方便排队,可以麻烦你帮我买一盒‘喜久福’吗?我可以把钱先给你,然后坐在那边的咖啡店等——”
她侧过头,伸手一指,笑容和煦,“这天太热了,作为感谢,我会点一杯冰咖啡请你的。”
换做任何一个人,特别是咒术师,大概都不会拒绝这样一个请求。
——多买一盒“喜久福”不过举手之劳,事后还能蹭一杯冰咖啡,更关键的是,对方要去的咖啡店很空,位置又正好在墙角的过弯处,左右无人,也方便祓除咒灵。
这么恰到好处的条件,想不答应都难。
但杏子却跟着人群往前一步,摇了摇头:“抱歉,这里的大福限购三盒,我都定出去了,恐怕无法腾一盒给你。”
“这样啊……那真是不好意思,耽误你时间了,”女人很有礼貌地鞠躬道歉,“不过我看你很热的样子,需不需要我……”
“不用了,我一会儿还有事。”
“……这样啊,那打扰了。”
女人的表情有一丝尴尬,但还是笑着,手指揪着塑料袋,看着杏子——这个时候,她怀里的婴儿忽然哭闹起来。
她哄了哄自己的小孩,却发现怎么都哄不好,众目睽睽之下,她无法继续叨扰,只得充满歉意地朝杏子笑了笑,匆匆离开,瘦削的身子穿过拥挤的人潮,消失在马路尽头。
杏子松了口气。
队伍还在往前挪动,她也随之离开树荫,到了店门口,过了一会儿,年轻的店员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小票打印机,笑道:“欢迎光临‘喜久福’,请问需要几盒?”
“三盒。”说着,她打开钱包,抽出两张钞票。
***
咖啡店门口的风铃响了。
杏子推开厚重的玻璃门,一抬头,就见店员们热情地围过来,七嘴八舌地询问“您有几位”。
这里的空调开的很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好闻的香薰味,是有分“前调和后调”的那种高档香薰。
不愧是仙台最贵的一家连锁咖啡店,她想。
这里的装潢全然日式,店员不光要帮你拎包,还要给你递毛巾,甚至连一次性拖鞋都准备好了,完全不给“社恐”留活路。
她深吸一口气,拎着“喜久福”的礼品袋,断然拒绝了过度热情的“日式服务”。
她道:“我有约了,四号包厢。”
“好的,”店员们识趣地散去,只留下一位引路,“请跟我来。”
四号包厢的门帘上画着浮世绘风格的仕女图,背景是海浪和雪松,虽然很套路,却也很好看。
推开门帘,她听到了婴儿的哭声。
这让她一个激灵,想到了一小时前的那场“偶遇”。
然而,额头有缝合线的女人并没有出现,这个包厢里也没有粉色头发的婴儿,取而代之的,是个凶神恶煞的黑发男人,穿着黑衣黑裤,怀里抱着个勉强还算干净的婴儿,但老实说,也不怎么干净——杏子能闻到一股牛奶打翻后在衣服上发酵的酸臭味。
男人杀气腾腾地哄着怀里的婴儿,青筋暴起,活像这个祖宗欠了他八百万。
杏子叹口气:“禅院甚尔……”
甚尔没有搭理她,而是把奶瓶往婴儿的嘴里塞,动作相当粗鲁。婴儿倒是不挑,喝上奶,终于安静了。
杏子走过去,设下隔音结界,拖出椅子,把“喜久福”往桌上一放,坐了下来:“禅院,我雇佣你是来办正事的,不涉及人口买卖,这小孩从哪儿拐来的,就还哪儿去,别把其他生意往我这里带。”
“拐个屁!”
他骂骂咧咧,“这是我儿子!”
“儿子就更不能带来了……麻烦看看场合吧。”
她拿出一盒“喜久福”,作为再会的伴手礼送给对方。
——除去五年前的那次初见,他们在三年前还见过一次。
那一次,他还没有隐退,杏子想把他手里的“天逆鉾”买下来。
谁知这家伙狮子大开口,张口就是八亿,这让攒了一笔钱,却远远不到八亿的杏子很是难办。
最后,这笔买卖不了了之。
——然而,就在三天前,这家伙忽然联系她,说要卖“天逆鉾”。
当然,现在的杏子也筹不出八亿,但她提出自己愿意花八千万,让他用“天逆鉾”替自己办件事。
没想到,这一回甚尔答应了。
“——没办法,老婆死了,留了个‘冤家’给我。”
甚尔坐在她对面,端起黑乎乎的咖啡,喝了一口,“我不看着他,他就得饿死,但如果我只看着他,我也得饿死。”
他晃着腿,吊儿郎当地说着伤心事,似乎只要表现的满不在乎,就不会被二次伤害。
“所以你打算以后工作都带上他?”
杏子觉得,这个男人的离谱程度,已经超越了她的堂弟。
“放心,正式工作不会带上他
的。”
他一手扶奶瓶,一手端起“喜久福”,用牙齿撕开包装袋,“我已经叫人来了,不过对方航班延期,只能由我先对付两天——你要是介意,我可以打折。”
“七折吗?”
“想屁,最多九折。”
“……”
“我这一回,已经是‘复健价’了,”他放下盒子,从里头掏出一枚大福,“再便宜是不可能的,等忙完这单,我就涨价。”
他把甜品往嘴里一塞,吃的时候还带着股狠劲,仿佛在吃野生菌子,一副“不管有没有毒,反正毒死了更好”的厌世态度。
“……”
杏子道,“所以你销声匿迹的这些年,是结婚隐退了?”
“这跟任务无关吧?”
“那倒是。”
——只是他带着“天逆鉾”消失的这些年,打乱了杏子的计划,这让她忍不住想抱怨一下。
“所以你让我带上那东西的目的是什么?”
甚尔把吃饱喝足的儿子放在一边,很快进入正题,“八千万,足够买一条人命了——说吧,要杀谁?如果是五条悟,还得翻倍。”
“……那家伙真贵。”
“也不算,跟特级咒具比起来,特级咒术师的人头都算廉价了。”
“那确实。”
——按照市场价换算,得拿五个“五条悟”的人头一字排开,才顶得上一把“天逆鉾”。
杏子很好奇甚尔的钱都从哪儿来的。
按理说,他这个人,不像会攒钱的样子,买咒具的钱,很可能在存够之前,就被挥霍一空了。
“所以是谁?”他道。
“我不杀人。”
“那你找我做什么?”
“我需要你协助我完成一个实验——需要用到‘天逆鉾’的力量。”
“哈?”
“很简单,只要——”
***
她做了一个梦。
那是个奇怪的梦,梦里的她踩在一处软趴趴的交界地带,像是踩着一块防水布,漂浮在虚空中——
左边的世界是白色的,一个额头有缝合线的女人出现在纯白的背景里,双手张开,一眨不眨地望着她;右边是黑色的,纯黑,视线被一片浓雾吞没,什么也看不到。
她试着往左走,踏上白色地界的一刻,万物焕然一新,车水马龙的街道出现了,仿佛所有的异常都被一键删除,感知也回归正常。
但那只是假象。
即便在梦里,她也很清楚这一点。
继续往前,一座钟楼矗立在街区中心,迎着和煦的微风,发出一串沉重的嗡鸣。
铛——铛——铛——
抬眼望去,时针和分针分别指向“8”和“6”。
所以,现在是八点三十分……是这个意思吗?
空中有气球在飞舞,飘飘扬扬,五颜六色。
那些气球仿佛一只只蝌蚪,摆动着细长的尾巴,毫无规律地上上下下,仔细一瞧,上面还画着各式各样的“能面”,人在其中,像是误入了古典剧场,“喜怒哀乐”都具现化成了摇头摆尾的鬼怪,浩浩荡荡地包围过来。
她加快脚步,穿过了这片“气球广场”。
到了马路边,她看见咒灵在街边散步,穿着西装,打着领带,人模人样,往各自的办公区赶去。
停在路上的车辆不知凡几,堵车堵成了一条长龙,浩浩荡荡,望不见首尾。
不知为何,一整条街,所有车子里的人——全都腐烂发臭,像是尸体,皮肤已经肿胀化脓,与座位粘在一起。
但——也只是像,因为他们都还活着,胸膛起伏,嘴里嘟囔着不成体系的神秘语言,比行尸走肉还要诡异。
她也分不清,被困在车里的,究竟是人类还是咒灵。
风吹来一份崭新的报纸,蹿到她的脚下,正好被一脚踩住。
她捡起报纸,发现上面的日期写着——八月十八日。
除此之外,上面的文字全是乱码,无论标题还是正文,都没有一条有价值的情报。
她沉默了。
这个梦严重缺乏逻辑,但又有一种诡异的秩序感。
她放下报纸,忽然发现自己也穿着西装,提着公文包,身体不受控制地走上马路,转身,站在主干道的中心——在一群停滞不前的车辆之间,顺着车头的方向,步履匆匆。
街道尽头,那个有缝合线的女人再次出现。
她就站在那里,言笑晏晏,周围的车辆七扭八歪,在她身边形成一个小圆环,腾出大约直径三十米的真空地带。
“快过来吧——”
女人轻轻一跃,落在一辆suv的车顶上,对她张开双臂,说着像是“广告宣传语”一样的台词,“美好的未来就在这里等着你。”
杏子没有被她逗笑。
“这里什么都没有,”她听见自己道,“只有诅咒。”
“是的,只有诅咒,这就对了——道化万物,因一而始,由一而终——这就是宇宙最伟大的真理,不是吗?”
“哪里伟大了?”
“因为有趣——你难道不想看看开始的‘一’和结束的‘一’,究竟有什么不同吗?”
“没兴趣,我讨厌‘集体’,所以讨厌‘一’。”
“看来你是‘他人即地狱’的类型呢。”
女人低头,看向自己所创造的世界,笑道,“但无论如何,人类都得接受新事物,否则就会被淘汰——你应该也明白这个道理吧?”
“新事物?我可不想变成车里的那种东西。”
“错了错了,”女人咧嘴笑了,手指一伸,往下点了点,“你不是那个,而是这个——”
叮当一声。
杏子看见了一颗掉落在车辆旁边的螺丝钉。
与此同时,她感到了极其巨大的压力——仿佛整个世界的重力都压在了自己身上,骨头尽碎,身体的血肉发出“叽里咕噜”的声响。
然后,她整个人就像被拧干的抹布,扭作一团,螺纹清晰,像颗螺丝,再一拍,“啪叽”一声,就陷进地里,扁了,无了。
女人发出惬意的笑声,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段子”,一边拍掌,一边掏出遥控器,像是打开电视那样,调大了音量。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滋滋——■■滋滋滋滋■■
……
…………
她醒了过来。
大汗淋漓。
——类似的梦,她做过好几次,也尝试做出不同的选择,但那个女人就像“贞子的录影带”,只要看过一次,就阴魂不散。
她终究难逃一死。
所以,在第四次踏入这个梦境的时候,她第一次看向了右边。
那一边……到底有什么?
***
“什么啊?”
甚尔掏了掏耳朵,像是听到了什么荒唐事,“你要我做的事,就是带着‘天逆鉾’进入你的‘领域’,再按照你的提示,在某个时刻,强制中断术式?”
“很简单的任务吧。”
他笑了:“我不是傻子,五条大小姐,咒术师的‘领域’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你是别人雇来杀我的,那可被你赚到了——但很遗憾,我从不做亏本买卖。”
“所以我出了高价,实在不行,我可以翻倍。”
“那我宁愿去杀五条悟。”
他起身,单手提着婴儿,往门口走去,“顺便一提,下次找我谈事,别定在什么咖啡店,太难喝了!”
“那你想去哪里?”
“酒吧。”
杏子摇摇头:“我还不到能去酒吧的法定年龄。”
“所以——小孩子就回家,别来烦我。”
她的结界还横在门口,但对于一个“天与咒缚”而言,结界这种东西,效果和门帘差不多,只起到一个造型上的作用。
“我无偿卖你一个情报吧——”
她喊住了甚尔,“如果我的实验成功,或许能改变‘规则’和‘因果’,修正一些本不该发生的遗憾。”
甚尔顿住了:“什么?”
“‘规则’是这个世界的‘客观事实’,如果改动了现在的,过去的也会相应发生变化——简言之,与它相关的一系列‘因果’都会随之发生改变。”
他收回了快要触碰到结界的手,转过头,看向杏里:“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当然,我就直说了——我想通过自己的‘领域’施展一个‘禁忌之术’,这个术可以修改世界的‘规则’,从而改变过去和未来——但相对应的,这个术很危险,我需要有人作为我的‘介错人’,及时发现问题,及时切断术式,让我有更多试错的机会。”
“你的领域是什么?”
“大体上说 ,是可以抹除世界‘规则’的特殊力量,在我的领域范围内,所有的‘规则’——包括因果规则、能量恒变规则、相对性规则……所有的‘规则’都会化作虚无,成为最原始的‘奇点’。”
“听起来,除了破坏,毫无创造性可言。”
“所以我需要做一个小小的尝试,将我的‘意识空间’作为‘奇点’的依凭物,在破坏旧有‘规则’的同时,重构‘规则’。”
“真是个极端危险的力量啊,”甚尔的语气带着些许嘲讽,“如果我失误了,是不是也得跟着死?啧,搞得像殉情一样。”
“你有‘天逆鉾’作为后盾,可比我安全多了。”
“那东西真的有用?”
“只要是术式,它都能强制解除——五年前,我的术式就被‘天逆鉾’中断过。”
甚尔走回来,坐回原位,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我很好奇,你到底是为什么要做这么危险的实验?”
“原因有很多,但真正的导火索,大概是因为我快死了。”
“绝症?”
“不是。”
“被人追杀?”
“差不多。”
他面露不解:“那你大可让我杀掉这个人,八千万,足够了——只要不是五条悟。”
“确实——”
她笑了,“我曾经考虑过这个问题,也做过‘反杀’的计划,但现在,我有了别的目标,没空搭理那个人了。”
“就为了这个‘破实验’?”
“这才是真正伟大的实验,比那家伙的高级多了。”
“我不懂你们这群人,个个都是疯子。”
甚尔看着杏子的眼睛,挑了挑眉毛,肆无忌惮地笑了,“但发疯的不止你一个——我加入了——不过作为担保,我们之间要施加一个‘束缚’——你要保证你说的都是真话,也要保证在实验成功后,帮我修正一个‘规则’,我就参与这个实验。”
“你想要修正什么‘规则’?”
“让某个绝症,不再是‘绝症’。”
第54章 岔路口与末路(二)杏里的过往(其四……
2014年6月19日,3时——
东京辖区,某处小镇,郊外。
星星缀满天空,把夜晚照的很亮,微风轻轻的吹,把万千思绪都吹进了银河里。
“我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
杏里拨弄被风吹乱的头发,倚着一棵壮实的树干,视线掠过坐在树枝上的宇智波斑,望向绚烂的银河。
“只可惜,在发现这个问题的时候,为时已晚。”
“没能补救吗?”
“毫无办法。”
“是因为什么?”
“原因有很多,但主要还是——”
她有些得意忘形了。
或者说,她和宇智波斑是一类人,都对自身思考得出的“逻辑闭环”深信不疑,再加上预判不足,最终阴沟里翻船。
那一天,也是这样一个万里无云的日子。
2004年8月6日,7时——
她第一次实验自己的“领域”。
那一天,阳光很淡,山顶笼罩着一层薄雾,空气有一股湿漉漉的味道,像是冰镇过的气泡水,噗地一声,能感受到嘶嘶作响的凉意。
禅院甚尔打了个哈欠,坐在悬崖边,拿“天逆鉾”的刀背敲了敲脖子。
“还没好吗?”他问。
“快了。”
“……这是你第三次这么说。”
“真的快了。”
她拿杨桐树枝沾上特制“墨汁”,在地面上画结界。低头的时候,耳饰撞在侧脸,有些细碎的痒意。
甚尔翘着二郎腿,背对着她,望向山崖对面,不知在看什么。
她抬起头,锤了锤胳膊,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山崖对面是一片平原,远方的城市,正在慢慢焕发活力——河面上有桥梁,桥梁有火车经过,远远的,还能听见“呜——呜——”的鸣笛声。火车开过,再远一点的位置,有一个小型集市,人来人往,热火朝天。
不过,远方的热闹终究与她无关。
她收回视线,继续画符,这时,甚尔忽然道:“你费劲吧啦地做这个实验,应该不只是为了实验本身吧?”
她头也不抬,手上不停,随口道:“当然——我看起来是那种热爱科研的‘疯狂科学家’吗?”
“怎么不像,”他单手撑着下巴,语气轻佻,“没有哪个人会无视近在咫尺的追杀,转头去搞实验——还是说,你所谓的‘追杀’其实是只是胡诌?”
她摇摇头,重新蘸了蘸墨汁,看向甚尔:“我只是对自己的‘死期’有一个还算清晰的认知,所以在‘分针’跳动到那一刻之前,我都有时间折腾——再说了,如果实验成功,也就没有必要跟那个来路不明的家伙浪费时间了。”
甚尔看着她,神情专注,又带了几分嘲弄:“我杀过很多术师,他们死之前都跟你一样自信,认为一切尽在掌握。”
“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既然如此,你就说说看你进行实验的目的吧——我想救活老婆,那你呢?”
她画符的手一顿,哭笑不得:“别问的这么直接啊……我们还没熟到那个份上吧?”
“我们当然不熟,但仔细想想,这活还是太危险了,我想尽量排除隐患——大小姐,看在你长得还算合我眼缘的份上,我已经在价格上做出了很多让步,你是不是也该付出点情报,稍微补贴一下我的亏空?”
“坐地起价……我怎么感觉我才是那个冤大头?”
她叹口气,抚了抚自己的头发——沾了露水的银色头发触感微凉,与她那双灰绿色的眸子,形成一种天性淡漠的冷感,“与你一样,我也有不能释怀的事。”
“哦?”他微微瞪眼。
他的眼睛原本就白多黑少,这一瞪,就更像翻白眼了。
“……你那是什么表情?”
她想说的其实是——你礼貌吗?
“没什么,只是想到你们这些受尽恩惠的‘上等人’,居然也会露出‘受害者’的表情,有些被恶心到了。”
“你对术师的偏见还真是深啊。”
“彼此彼此,”他阴阳怪气,“跟你们比起来,我不过是只没见识的‘猴子’,不如你们千思百虑,烦恼自然要少。”
——他直接把天聊死了。
空气再次沉默下来。杏子低头,继续画内圈的最后一小节符咒。
过了一会儿,她落下最后一笔,忽然道——
“其实,我也犹豫过。”
“什么?”
“犹豫过要不要干脆把那个凶手处理了,然后继续过‘五条大小姐’的生活。”
她捏着杨桐树枝,盯着墨迹未干的地面,淡淡道,“但我讨厌那种生活,如果继续下去,即便那个人不来杀我,我也早晚会被生活‘杀死’。”
——现在想想,那个突如其来的倾述欲,或许就是一切倒霉的开始。
但她没有察觉到自己在立flag,深深吸了一口山间冷冽的空气,继续道:“我被困在一个做不得主的生活里,也快到忍耐的极限了——我想要破坏一些东西,无论什么都好。”
“真让人惊讶,”甚尔吹了声口哨,“在我们那一行的情报里,‘五条杏子’是公认的大家闺秀,温婉娴静,不争不抢——没想到你骨子里这么叛逆。”
“看不出来吗?”
“完全。”
“那么再告诉你一件事吧——”
她笑了,轻轻把杨桐树枝丢开,双手伸展,眉眼弯弯,带了些嗜血的邪气,“如果这次你没有主动联系我,我或许会带着报复心理,与那个要杀我的人同归于尽——如果能在临死前,看到对方不可置信的表情,我或许能笑到打颤。”
“疯子,”他也跟着笑了,“不过我喜欢你这股疯劲。”
“别在这个时候套近乎,”她低头,屈起食指,拿大拇指蹭了蹭上面沾到的墨汁,“如果你没有失踪那么些年的话,我或许能更早进行这个实验。”
“这也能赖我?”
“不能,
“她耸耸肩,“所以我都没提。”
“你明明提了。”
“只是有感而发。”
“诡辩。”
杏里笑而不语,望向天空,天上没有云,雾也几乎散了,太阳把天空照的特别透,特别蓝,像一块克莱因蓝色的玻璃。
这样蓝的天,会让人产生不切实际的幻象,不由得被那些缺乏分寸感的往事所纠缠。
——三年前,九十九由基逃离了“星浆体”的命运,获得了自由。
杏子嘴上说着恭喜,但心里却在妒忌。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第一次有了让自己“失去利用价值”的想法。
最开始,她认为破局的关键在于“天逆鉾”——以为只要有了它,她的术式就能突破限制,成为超越五条悟的存在。
这样一来,家族和高专就不能控制她,她便“失去了利用价值”,也能像九十九由基那样,与他们割席分坐,从此天高海阔,任自逍遥。
然而,禅院甚尔那个混蛋要价“八亿”,她根本负担不起。她也没有明抢的本事,只能拼命思考有没有别的解决办法。
她想,或许可以退一步,用租赁“天逆鉾”——又或是花钱雇佣甚尔的方式,来破局。
但那个“租赁(或雇佣)”的合同又该怎么写呢?到底该立下什么样的“束缚”,才会让自己不至于从高专的附庸,变成禅院甚尔的附庸?
而且,钱的来源也是个问题。
如果为了续命,拼命挣钱,还被迫与甚尔绑定,那不过是从一种火坑跳入另一种火坑,又是一种“不自由”。
她又想,既然如此不自由,那就从根源上改变好了。
——杀光那些“束缚”自己的人,是不是就可以逃离命运了?
可“束缚”自己的人又是谁呢?
咒术高层?
但——咒术高层杀了一批,又会上台一批,新上台的人还会把她列入追杀名单,那她是不是还得继续杀?一批又一批,只要“术师团体”的利益还在,这些人就会像野草一样,怎么都除不尽……
最终,他们的恩怨会变成无法谅解的死结,她也会变成一个“咒术师杀手”,无休无止,失去初心。
——这不是她想要的未来。
如果要彻底斩断“杀戮”的因果,她就必须把咒术师杀光。
但那可能吗?而且真的有必要吗?
没等到她想出对策,甚尔这个坑货就人间蒸发了。
这直接让她的计划胎死腹中,连个尝试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现在她已经找到了可以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又不会让自己陷入“杀戮漩涡”的办法。
——进行那个危险的“领域展开”,从世界‘规则’入手,修整所有的错误。
她原本是这么想的。
“所以——你打算做什么?”
甚尔从崖边站起,逆着光,表情有些严肃,“听你的意思,你该不会想把‘咒术’这个概念从世上抹除吧?虽然我也讨厌这东西,但这改动太大了,我们甚至有可能都不会出生——这跟自杀无异,我无法认同。”
“我还没说话呢,你怎么就给我定性了?”
“那你要如何?”
“我要——”
***
2014年6月19日,4时——
“我自然是想把围绕在我身边的不公,都修改成我理想中的样子——但我也知道,只要改动了一点,从过去到未来,有太多的变数,世界可能会因此毁灭也说不定。”
杏里从树下站起来,贴着树干,懒洋洋地舒展筋骨,像只刚睡醒的猫。
天色已经蒙蒙亮了,阳光落下来,落在萦绕山间的薄雾之上,像是给新生的世界,盖了一层头纱。
她打了个哈欠,继续道:“我对这个世界还不至于仇恨到这个地步,所以我放弃了从大的‘规则’入手,只从自己身上想办法。”
“还算你有理智。”
斑从树上落了下来。他的翅膀太大,在这片树林里不能尽情展开。他索性用上变身术,变成了自己正常的样子,甩了甩胳膊。
“所以,你是怎么想的?”他侧过头,看向杏里。
“我想修改的是我自己的‘规则’——首先,让‘神降’的‘必死’变的可控,其次,改变‘神龛’的状态,让我的‘意识空间’变成一种可以利用的‘空间资源’,方便我在逃离高专后,能有一个安全可靠的容身之处。”
“到头来,你是‘逃亡主义’啊。”
斑勾起嘴角,也像她那样,倚着树干,眼底带着几分戏谑。
“我承认,但我除了逃亡,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她对上斑的视线,眼角微弯,从容一笑,“而且您也没资格说我。”
“我为什么没有?”
“‘月之眼计划’其实也半斤八两吧?”
她看着斑,见他没有反驳,离开略带湿气的树干,绕到他面前,双手背在身后——此时,她一脚踏入了半明半暗的清晨山雾,边缘朦胧,看起来有几分失真。
她踮起脚,轻轻往前探着脑袋,黑色的眼睛,与这藏匿在清晨的树影一样,逐渐变得透亮:“我只是想一个人静静地‘逃亡’,而您是想拉全世界下水——但这并不能掩盖您想逃避的事实。”
“你把我和带土算作一类人?”
“难道不是吗?”
“……”
“生气了?”
斑笑了:“我要是事事都生气,早就被你们俩气死了。”
“那我就当您默认了。”
“少来。”说归说,但他的反驳并没有太过认真。
杏里知道,宇智波斑是个擅长复盘的人,在经历了“理想破灭”的糟心事之后,他或许能更加客观理性地审视自己。
但她也知道,即便认识到错误,这个人也不会停下来的。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不畏思考,也不畏行动,真让人羡慕。
“我倒是有个想法,”斑道,“不如用你的力量去施展‘月之眼计划’,或许可以一口气实现我们两个人的理想。”
果然……
按这个人的脑回路,他大概还是觉得,没有实践过的理论,不能直接定义好坏——“月之眼计划”虽然是“逃亡主义”的避风港,但“逃避”本身并非错事。
当然,“开历史倒车”的行为是愚蠢的,宇智波斑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
所以他坚信,自己的“逃亡主义”与旁人不同——如果“月之眼计划”可以正确地执行下去,不失为一种特殊的“革新”。
他始终认为,自己的理想是往前走的,具有跨时代意义,甚至可以促进人类完成新一轮“进化”。
“我对‘月之眼计划’本身没有任何意见,就是觉得麻烦了点。”
杏里站在朦胧的雾气中,身后,阳光形成一道道光束,带着花露的芬芳,落在山间,霎时间,低调的郊外山林变得金碧辉煌。
“但是,我的力量是行不通的。”
她站在晨光里,身上的色彩也被染成了金色,像是一尊落寞的古典雕像。
“我也因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第55章 岔路口与末路(三)杏里的过往(其五……
人的灵魂,追根溯源,并不属于这个世界,反而是入侵者。
这种说法或许有些奇怪,但她所见到的世界确实如此。
——不管是死去的人,还是活着的人,都只是某个不可名状生物的一个投影。
当然,她更喜欢用“游戏”来解释这种现象。
这个“游戏”是个OpenWorld(开放世界),“角色”可以自由探索,每个“角色”的背后都有一个“玩家”,只要“角色”按照“玩家”设置的底层代码运行,就不会被删除。
然而,她却遇到了代码异常的情况。
那是在发动领域——“万象尽破归于虚”的时候,出现的bug。
她还记得,那一瞬间,整个世界吊诡地静止了。
——那是一种包括呼吸的流动都静止的沉寂,一切都变样了,落叶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悬停在半空中,蝉鸣消失,禅院甚尔也消失了。
怪事……
这种异常超出了她的预期。
她原本计划通过“特制结界”,让自己的“意识空间”变成“琼脂凝胶”一样的东西,包裹住领域展开形成的“奇点”——将其强制拟态成一种特殊“咒具”。
按理说,她应该会在外面,手捧着这个“咒具”,进行相关“规则”的破坏和重构——而不是在里面,和“奇点”关在一起,叫天天不
应,叫地地不灵。
而且……这里真的是自己的“意识空间”吗?
她看向这个静默的山顶世界,忽然产生了一种,她到底是在里世界,还是在表世界的茫然。
她走向不久前禅院甚尔还逗留的悬崖边。
这里没有人待过的痕迹,但有一条向下的阶梯。
这是一条奇怪的阶梯,不知什么材质,被漆成白色,看着像是舞台造景用的那种三合板台阶。
她毫无所觉,就这么沿着阶梯走下去,就像本来她就是从这里上来似的。
后来再度回忆,她知道这种状态叫做“迷失”,但当时她并不知道。
白色阶梯直上直下,没有拐弯。她走了一会儿,就走到了尽头。
她回到了自己家——那个迷宫一样庞大而古旧的五条本家。
她的弟弟就坐在院子里吃早餐,是很典型日式早餐,有米饭有烤鱼还有味增汤。
他拿筷子拨弄着味噌汤上的香葱,听到动静,抬起头,银色头发反射着阳光。
他扶了扶脸上的墨镜,笑吟吟道,姐姐你迟到了。
她很疑惑,迟到?
杏子姐,你忘啦?今天不是周末,要上学呢!
是了——她忽然想起来,今天确实要上学。
她就读的是一所“偏差值”很高的公立高中,在这个“重压”、“唯成绩论”的地方,不把自己的目标大学说成“东大”、“早稻田”之流,都不好意思开口聊理想。
但是……她真的有考上这么厉害的高中吗?
她路过自己的弟弟,往放了书包的房间走去。
然后,她又想起来一件事,这个弟弟是她的亲弟弟。
她的父亲是家中独子,早早就继承了家业,现在正在欧洲的分公司忙项目。母亲与他伉俪情深,也跟了过去。他们姐弟俩自小就见不着几回父母。
不过,这并不要紧,面对父母,她反而不自在,现在就很好。
她穿过院子,在长廊七拐八绕,就在她以为要迷路的时候,一抬头就看到了自己的房间。
书包安安静静地躺在书桌的椅子上,塞的鼓鼓的。
她拎起书包,看着这个过于商务化的房间,产生了一丝疑惑——比起她的卧室,这里更像是酒店的标间。
房间里有很多镜子——书桌上、墙上、壁橱门上、天花板上……每一面都映出了她困惑的表情。
她听见了门口有窸窸窣窣的动静,像是有百足虫在木地板爬动,但是镜子里只有她自己,门口是一片漆黑,漆黑中还有不知名的浓雾。然后,她发觉这些镜子方方正正的,倒像是摄像机的屏幕。正想着,镜头右上角就出现了红色的“rec标识”,门外漆黑的部分,忽然出现了白色方框。
人像识别。
一回头,她就见弟弟站在门口,还戴着那副不伦不类的墨镜。外头阳光灿烂,晃得人眼晕。
没有任何异常。
刚刚……她在想什么呢?
弟弟对她伸出手,笑嘻嘻地,催促道,走吧走吧,杏子姐,要来不及了。
到底来不及什么呢?
迟到啊!
是啊,要迟到了。
她伸出手,任由弟弟牵着,走出了家门,来到了外头的街区。弟弟的个头很高,走在前头,影子笼罩了她,几乎挡去了阳光。
不过今天是个难得的大晴天,她左右两侧的视线,并不受遮挡。
这条街道很宽敞,在老宅外头,古色古香,是著名的网红打卡点。目之所及,到处都是花里胡哨的广告牌,有很多穿玩偶服的人站在路边,个个看着至少有两米高,弟弟在他们面前都变得矮了。
这些“玩偶服”也不发传单,要么原地不动,要么低头乱走,不声不响,漫无目的,也不知道在做什么,看着怪渗人的。
弟弟的掌心湿乎乎的,像是出了很多汗,黏黏的,有一种近似胶水的质地。她感觉自己的手都要被粘住了,多少有些恶心。
她喊住自己的弟弟,说她认得去学校的路,不需要送了。
“您真的认路吗?”
弟弟笑嘻嘻地,说着话,没有回头。
……您?
奇怪……他是那种会用敬语的人吗?
她的内心闪过一丝疑惑,但也就是一瞬,仿佛大风天的烛火,乍现一下,就消失了。
他们继续走着,那种黏糊的感觉还在继续,她感觉自己的手都要融化了,还能闻到一股皮下脂肪腐败的酸臭味。
……到底是什么东西腐烂了?
为什么她无法保持思考?
没等她想明白这些问题,他们就来到了传说中的学校。
这所学校,与其说是学校,不如说是一座占地面积巨大的图书馆。
她走进大门,怔怔的看着这座宏伟建筑。
过了片刻,她转过头,忽然发觉,弟弟不见了。
是了,因为他是初中生,所以不能进高中生的学校吧。
她这么想着,拖着愈发沉重的右手,来到了巨大图书馆的门口,然后举起手上的东西,嘀——
刷卡进门。
她把什么东西拖了进去。
图书馆里头全是书,没有书架,所有的书籍堆的乱七八糟,没有一处落脚地。这个地方,过分凌乱,仿佛真的成了“知识的海洋”。
她就近找了个地坐下,随手抓过一本书。
这本书摸上去的触感很怪——肉眼看去,它就是一本薄薄的书,与时尚杂志差不多厚度。但抓在手里,却有一种滑腻的肉质感,仔细抚摸,还能摸到一节一节的骨头。凭经验,她断定这应该是一条脊椎骨,很长,带着湿乎乎的血肉,还有点温度。
她开始阅读,但不是用眼睛看,而是放空大脑,任由某种看不见、且会流动的东西钻进来,像是蛆虫钻进腐肉,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不是很舒服,却也还没到需要逃离的程度。
她从这种玄之又玄的状态中,汲取了很多知识,很多很多,像是被人以一种“填鸭”的方式,强行凿开脑袋,灌了进去。
她虽然只抓取了其中一本书,但这间图书馆——不对,应该说,呆在这间教室里的“书籍”们都非常友好,乐意倾囊相授。
知识就像流水一样,从高处往低处流。
那一瞬间,她知道了很多。
她知道了自己是这座图书馆的一部分,而这座图书馆也是她的一部分。她知道了“灵魂”入侵和进食的理论,知道了“玩家”的存在,也知道了“游戏”的诞生条件,以及“角色”数据的暂存处……
她还知道……
她的脑子疯狂接收着并非“低维视界”可以理解的知识,所以,很多内容,她也无法用“低维视界”的语言进行复述。但她知道,自己很快就会上升到“高维视界”,从精神上回归“玩家”,而非“角色”。
祂就是我,我就是祂。
她会成为这里的一本书,一块骨头,为后续回归此处的“角色”传授这些不可描述的知识,合为一体。
但是——
程序出了问题。
她感到胸口一痛。
有东西从“低维视界”扎入了她的心脏。
那一瞬间,空间像是折叠了一样,她能同时看见很多东西——宏伟的图书馆、家里的阳台、不认识的街道、山上的树——以及一把扎在心脏的刀。
天逆鉾。
那是一把特殊的刀,强行中断了术式的牵引,逼迫她重回“低维视界”。
这一下,她清醒了,又或者说 ,再也没有醒来的机会——因为没有人能说清,究竟是“低维视界”的人处于梦中,还是“高维视界”的人处于梦中。
但无论如何,她已经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她被迫看清了这个图书馆里的一切——
那是许许多多尚未被消化的人体组织,那些肢体也已经不算是人了,全是难以形容的畸形,像是变异后又活过来的碎尸块,血管和肌肉还在蠕动,仿佛奄奄一息的粉红蠕虫,低声絮语着她听不懂的杂音。
她感到极端恐怖。
然后,她低头,发现自己的手上还抓了两个东西——一个是不知名的脊椎骨,骨骼间爬出来的血管已经与她的掌心融为一体,另一个则是一块灰白色的皮肤,背面鲜血淋漓,长着一只蓝眼睛,也与她的另一只胳膊粘在一起。
她尖叫起来,不知哪里来的蛮力,撕下来了这两个东西——与其一同被撕下来的,还有她自己的皮肤和一截指骨。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变成了什么模样,但估计比咒灵好不了多少。
——失去皮肤的肌肉向外探出细细小小的触手,像是海葵的口器,膨胀着,一伸一缩,与“图书馆”里的畸形尸块大差不差。
她没觉得痛,也没觉得累,惊慌失措地跑出图书馆,却发现外面的世界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仿佛混沌初开,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的尽头里仿佛什么都没有,又仿佛什么都有。她无法判断。
回过头,图书馆也消失了。
她被孤零零地丢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之中。
恐惧、疯狂、失望、懊悔……
她什么都看不到,唯一的光源就是她自己——她仅能观测自己,以及被自己照亮的一小块土地。
黑暗里有东西,她知道那里面有东西。她不能观测,也不能思考,只要她不小心观测到了,对方也会发现她。她无法直视黑暗里的东西,否则她会彻底疯掉。
太可怕了……
她想,我将永远保持着“低维视界”,在这个不可名状的国度清醒地活下去。
那简直太疯狂了!
她无法使用曾在“图书馆”里学到的知识,她甚至无法详细回忆,因为那是“潘多拉魔盒”,只要打开,她就会被无法名状的疯狂击溃——现在的她,永远无法理解那些“高维视界”的知识。
她躲藏在黑暗中,但又不得不频繁移动——如果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她就会被黑暗中的怪物观测到,只要被观测到一次,她就完蛋了。
——所谓的“完蛋”,不是死亡,而是永恒清醒的疯癫。
就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她见到了黑暗交界地的朦胧处,有一道门,发光的门——那是一道本不该出现的“门”,是怪物的口器伸入新世界,创造“角色”时才会出现的“盲点”。
她受到了光的指引,摸到了世界屏障,用了些不可言说的“技巧”,强行破门,走了进去。
她知道,自己必须回归“低维视界”——也就是“游戏”,只有在这里,她才能暂时安全,还能保持理智上的清醒。
所以,她害怕死亡——但与其说害怕死亡,不如说是想回归“正确的死亡”。
她甚至想过,如果再度以“低维视界”踏入那个世界,那么她就必须想办法杀了那个“高维生物”——也就是身为“玩家”的她自己,这样才不至于疯狂。
但她也知道,那都是走投无路的气话。
无论是“拨乱反正”,还是“同归于尽”,她都需要足够漫长的时间。
……
…………
“所以,你的力量……”
“正如方才所说,那股力量是不可控的,而且极端危险——那个时候,禅院甚尔做出了正确的判断,把我杀了——虽然这个行为让我陷入绝境,但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反倒是件好事。”
“真是个骇人听闻的说法,你怎么知道那‘东西’就是你?而不是什么疯狂之下的混淆?”
“我进行了阅读,虽然在“低维视界”,我无法再理解书中内容,但有些本能的东西,就像婴儿的‘吸吮放射’,是不需要‘高维视界’就能理解的——你只要见过一次就知道了。”
此时此刻,天光大亮,山间雾气也彻底散了。
斑倚着树干,看着袒露心声的杏里——她的十根手指都拧在一起,面色苍白,似乎回忆这件事本身,就十足的恐怖。
“放轻松,时间还很多,总有办法解决的。”他试图安抚对方。
她叹口气:“我知道,我也做了心理建设……算了,不提这个了,远的不说,先说近的吧——我那个‘利用奇点’的计划虽然失败了,但我不知道有没有留下隐患。”
“什么隐患?”
“咒具……我人是死了,但那个时候,我用自己的‘意识空间’制造的咒具不知道有没有成功——我现在的‘意识空间’处于一种封闭状态,有可能是‘升维’和‘降维’的过程中产生的bug,导致了它的崩塌,也有可能是那个东西已经被暂时‘剥离’出来,形成了一个相当麻烦的东西。”
“难怪你会说自己留了‘一堆烂摊子’。”
“这也不是我的本意……”
她抓抓头发,低着头,无奈地看着地上的一块石子,“无论如何,我得找到禅院甚尔,问一问当年的事。”
***
时间过去了一周。
铃木阳斗站在一家新开的海洋馆的后门,探出头,朝那两个正在走过来的一男一女挥手。
“爱梨——爱梨——这边!”
见宇智波爱梨靠近,阳斗兴冲冲道:“这是我朋友开的海洋馆,才开始试营业——”
说到这里,他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但是这两天发生了一些怪事!”
“怪事?”爱梨走了过来,“什么怪事?”
“他们投放的大型海洋动物总会莫名其妙的消失,然后等晚上下班,工作人员清理水箱的时候,失踪动物的尸块又会突然出现,血渍呼啦的,可吓人了!”
“不是其他动物吃的吗?”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从爱梨的身后冒出来。
“小鱼还能理解,但那是大鱼——还是鲨鱼呢!在水槽里可没有天敌!而且啊……嗯?”
阳斗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刚跟自己说话的男人,他并不认识,“不是——大叔,你谁呀?”
男人:“……”
阳斗邀请的是阿飞和爱梨俩兄妹,但今天只有爱梨来了,跟在爱梨身边的却不是她的哥哥阿飞。
这个男人顶着一头黑长炸,戴着棒球帽,穿着黑色印花T恤和美式工装长裤,乍一看很像阿飞,但细看又完全不同——毕竟这个家伙没有毁容,五官端正,不怒自威,很像那种经常演大名、将军的电影明星。
“这位是……”
“他是我的朋友,你就叫他……”她顿了顿,“就叫他‘因陀罗’先生吧。”
“这个名字……听着不像日本名字啊。”
“你可以当做‘艺名’,”爱梨一本正经道,“他也算我半个师傅吧,很擅长处理灵异事件,这次听说这里可能有大事,就过来转转。”
“原来是大师啊!”
阳斗并不起疑,立马露出了钦佩的眼神,“幸会幸会——说起来,阿飞先生去哪儿了?”
“他最近混入了盘星教,这段时间都在收集情报,暂时没法过来。”
“这么快?好厉害的行动力啊!”阳斗再一次佩服的五体投地。
阳斗带着这两个人从员工通道进去,最后在更衣间那边停了下来。他从储物柜角落的快递箱里翻出一套电子设备——有隐形录像机、录音笔、手电筒、备用电池……甚至连盐和圣水都准备了。
“这是我提前准备好的,到时候我们换上工作人员的衣服进去,就可以自由行动了——对了,今天这里有学校包场做‘亲子日’活动,里面还有不少小学生和他们的家长,在他们面前,尽量表现的正常一点,不要影响海洋馆的口碑。”
然后他转头,从另一个箱子,拿出三件工作人员的橙色马甲。
“你们这里都闹鬼了,居然还敢开门做生意?”因陀罗先生掂了掂手里的录音笔,看向阳斗。
阳斗打了个激灵,条件反射地抱紧马甲,往角落退了退,试图拉开一个安全距离:“这不是还在试营业嘛,哈哈哈……价格实惠,我朋友那边很早就和学校签了合同,临时取消,损失太大了。”
“行啦,阳斗,别一副‘刀架脖子’的表情,他不是故意吓你的,”爱梨忍俊不禁,
“他就是长得凶,天生的,为此吃了不少亏,别见怪。”
“不见怪,不见怪……哈哈。”
阳斗挠挠头,傻笑的同时,也在想,这个人哪里长的像是会吃亏的样子?
爱梨从他的手里取走两件马甲,分了一件给因陀罗,又取了一个隐藏摄像头,放进马甲的前兜——那里特地挖了个隐蔽的小洞,可以露出镜头。
她道:“行了,废话不多说,取材要紧,我大概知道是个什么咒……灵异事件了。”
***
这个建在东京周边的海洋馆,占地面积很大,整体的设计上,明显是仿“大阪海洋馆”的结构。首先上去,要坐电梯到八楼,然后从所谓的“日本雨林”向下,一层层进入“海洋”。
杏里小时候去过一趟“大阪海洋馆”,那是她刚成为堂弟陪读的时候。身为家主的叔叔筹划了一次“三天两夜”的休学旅行,亲自带着他们几个“被选召”的小陪读去玩。
当然,那位众心捧月的“神子”也在。
杏里穿着橙色马甲,经过“太平洋区”的巨大水槽,似乎可以通过这个地方的深蓝色灯光,看到那个时候的幻影——三三两两的小孩奔跑在散发着幽幽蓝光的水槽前,无限拉长,拉长,变成了永不止息的黑色剪影。
她的堂弟,就在不远的前方,回过头看她,那双永远不会被深蓝吞没、如天空般湛蓝眼眸,此时此刻,依旧令人记忆犹新。
他说——
“你不是说要收集‘禅院甚尔’的情报吗?今天收到的回信怎么说?”
宇智波斑的声音出现在耳边。
她回过神来:“禅院甚尔死了,在八年前,是被五条悟杀死的。”
他们的声音压的很低,这个地方虽然还没有正式营业,但已经作为“亲友日”的游学点,开放给东京某小学了。
现在,这里充斥着小孩们兴奋的叫声,以及家长们社交聊天的声音。有带着便携话筒的讲解员在给大家讲授海洋动物的知识。杏里路过的时候,还能听见对方在说:“海豚分布于太平洋、大西洋和印度洋,在热带和温带海域栖息……”
这时,两个追跑打闹的小朋友冲了过来,跑在前头的那个小女孩左脚绊右脚,平底摔了一跤,正好摔在了宇智波斑面前。
他被迫停了下来。
女孩发出呜呜的哭声。
他不得不蹲下来,扶起那个莽撞的小孩,顺手拍了拍她衣服上的灰。
“没事吧?”
女孩摇摇头。追赶她的男生也跑了过来,查看女孩的情况,对斑道了声谢,然后拉着女孩,一起跑去找老师了。
“你们这里的小孩也太没危机意识了。”目送女孩离去,斑站起来,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如果你没有偷偷后撤那一下,她说不定不会摔。”杏里打趣道。
“说得轻巧,我也不能让她撞上我。”
——现在的斑是实体。
这些天,杏里做了不少研究,用左眼万花筒,为斑制造了一具可以依凭的“肉身”——他可以像“穿衣服”一样,穿上这具“肉身”,像个正常人那样行动。
不过这也有一个问题。
斑是个“过咒怨灵”,按这个世界的力量等级划分,百分百是个“特级”。所以,“肉身”的依凭时长也有限,用久了,就会出现尸斑,甚至是腐烂,那个时候,他就无法继续依凭了。
所以斑得精细着用。
“你做的肉身质量太差,我可不想三天两头地处理自己的‘尸体’。”
“是您用的太暴力……好吧,是您的力量太强了,所以才会出现损坏的问题,您先将就着用,我会慢慢改进的。”
他们继续往前,回归方才的话题。
“你说的‘五条悟’——就是你那个堂弟?”
“是他。”
她感到有几分唏嘘,“甚尔那家伙,在我面前信誓旦旦地说自己能杀五条悟,结果还是被反杀了。”
“怎么,”斑挑了挑眉,“你觉得很遗憾,对那个禅院甚尔?”
“……也不算吧。”
她笑了笑,换了个话题,“黑市的情报贩子说,甚尔死后,他的咒具并没有流入市场,而且被咒术高专回收了——这是最麻烦的一件事了。”
“看来,你要想收拾自己的烂摊子,还得回高专一趟。”
“就跟您不想回木叶一样,如果有的选,我也不想靠近那个地方。”
他们说着话,右拐,从海洋馆的“太平洋区”,来到了“触手区”——这里展览的全是各式各样的乌贼和章鱼,分别养在不同的水槽里。
这个地方就冷清了不少。
大部分的家长和学生都跟着讲解员,往“企鹅馆”和“水獭馆”的方向去了。
杏里停下了脚步。
她看到前方有咒灵的残秽。
然后,她便听到了小女孩呜呜的哭声,忽高忽低,忽远忽近,实在有些诡异。
“是咒灵吗?”斑问。
“不……”
这个时候,一个小女孩从甬道深处跑了过来,边跑边抹眼泪。这女孩看起来挺高挑的,应该有六年级了。
她见前方有人影,吓了一跳,但仔细一瞧,见他们都穿着工作服,像是找到了救星,急切道:
“哥哥姐姐——你们能不能帮我找一找我的弟弟?他走丢了!”
第56章 姐弟(一)他们的监护人去哪儿了?……
“自由活动的时候,我的弟弟像是看到了什么东西,追着跑出去了。”
说话的女孩身材高挑,梳着高马尾和八字刘海,穿着小学统一的制服裙,胸前的校徽上印着“浦见东附属小学”几个大字。
她抹了一把眼泪,继续道,“我也跟着往外跑,跑了好远的路,就在前面那个甬道的位置,我明明看见他是往左拐的,等我追过去,那里却是一堵墙,左右都没路——我的弟弟就这么不见了!”
听到这里,杏里微微挑眉,侧头与斑对视一眼,蹲下来,安抚道:“别哭了,小妹妹,你带我们到现场看一下吧。”
女孩点点头,急不可耐地跑到前面引路,黑色马尾辫随着跑动,一甩一甩的。
“那是什么?”斑走到杏里身边,微微皱眉。
他看得出来,那个女孩身上的“残秽”不太对劲。
“咒灵制造的‘诱食装置’。”
杏里站起来,身子微微后仰,贴近斑的肩膀,用气声道,“类似鮟鱇鱼脑袋上的‘小灯笼’——可以把猎物诱骗进自己的结界,等他们的力气耗尽,再进行捕食。”
“要跟去吗?”
“去看一看吧,这东西没什么智商,但能捉捕结界内部的咒力波长,再用触须拟态成‘食物’的外貌和性格,诱导更多的猎物进入——也就是说,无论有没有失踪的‘弟弟’,至少真的有一个小女孩被困在里面了。”
他们稍稍加快脚步,往甬道的
方向走去,但没有跟的很紧,默默与“女孩”拉开距离。
斑双手插兜,好奇道:“我还以为这东西就吃点鱼。”
“那可是咒灵,鱼可满足不了它的胃口,盯上人类是早晚的事。”
“有驯服的可能吗?”
“……什么?”
她愣了愣,不知话题怎么就拐到了这里。
见她发愣,斑勾起嘴角,似乎心情不错:“想抓一只玩玩。”
“别想了,”她立马摆手,“咒灵是圈养不了的,除非有特殊术式。”
“那还真是遗憾。”
“……您为什么会突然想要圈养咒灵?”
“我需要一个方便打架的坐骑,这些咒灵的状态,跟尾兽差不多,种类却比尾兽还要丰富,说不定能挑到满意的。”
“那可差远了……”
她顿了顿,哭笑不得,“我算是知道为什么九尾讨厌您了。”
“别赖我,那家伙谁都不喜欢,无论是尾兽还是人类。”
“是吗?”
她倒是觉得,如果要九尾列一个“狐生最讨厌XX排行榜”,宇智波斑绝对名列前茅,甚至可以超过上班、社交和智齿发炎——哦,差点忘了,尾兽不愁这些。
这时,已经跑到甬道尽头的“女孩”停了下来,转过头,催促道:“麻烦快一点——就在这里了!”
杏里适时止住了发散的思维,加快脚步,进入了甬道深处。
甬道的尽头果然是一堵墙,左右都没路。
“女孩”摸着水泥墙,呜呜地哭了。
杏里挑了挑眉。
——这东西演的倒是入戏,像模像样的,一点儿也不像书本上记载的那么“没头脑”。
宇智波斑把手伸到杏里跟前,弹了个无声响指,示意她看过来,然后指了指低头痛哭的“女孩”,用眼神询问要不要除掉。
杏里摇了摇头。
——对付这种咒灵,不能直接杀掉“诱食”的触须,这样不仅伤不到咒灵本体,还容易打草惊蛇。
课本上记载的方法是——跟着触须,进入结界,找到它藏起来的本体,再斩草除根。
所以,她拍了拍“女孩”的肩膀,建议道:“别哭了,小妹妹,我们再去其他地方找一找吧,说不定是你看错了,你的弟弟可能跑到其他地方玩了。”
听到这话,“女孩”抹了把眼泪,抽噎道:“那我们赶紧出去吧!”
说着,她身板一挺,踩着小皮鞋,“哒哒哒”地跑出去了——这背影轻飘飘的,带着忽上忽下的节律,像是遇到了什么开心事,已经藏不住喜悦了。
杏里:“……”
……得意忘形。
咒灵这种东西真是经不得夸。
他们出了甬道。
这一下,外头的世界彻底变天了。
海洋馆还是方才的海洋馆,但所有人都不见了,仔细一瞧,不仅是人,就连鱼也不见了。偌大的展区只剩下深蓝色的水槽,以及沉淀在水槽底部的沙子。
展区的地板砖也变成了诡异的圆弧线条,一笔深一笔浅,反射着天花板上的灯光,像是梵高笔下的星空。
斑吹了一声口哨。
“……怎么了?”杏里看向他。
“虽然你一直说,忍者的平均战力强于咒术师,但所谓的‘咒术’真的很神奇——在我们那里,要想造成这种效果,就只能通过幻术。”
他把手从裤兜里拿出来,轻轻触摸着墙面上若有似无的屏障,“可再精妙的幻术,也不过是对于人脑的欺骗,并非真正的‘创造空间’,但在这里,这只咒灵真的用结界‘创造’了一个完全平行的时空——太有意思了!”
……这不就是用结界制造“里世界”吗?
杏里觉得莫名其妙:“这一招您不是早就见过了?”
——光是救止水那会儿,她都用过八百回了,这家伙干嘛还像第一次见到那样,一惊一乍的?
斑笑了:“那不一样,你是‘特级咒术师’,而对面就是个‘三流杂鱼’,就像原本只有我能使用的某个大招,却被一群下忍轻松掌握了——你知道这种‘普遍性’带给人的震撼感吗?”
……不知道,而且我也不觉得震撼。
她理智地跳过了这句吐槽,提醒道:“但那东西也不算杂鱼,至少是个‘二级咒灵’。”
“‘二级’还不是杂鱼?”
“……您这句话,会让一半以上的高专孩子痛哭的。”
斑眯了眯眼睛:“听起来,你们那个学校,生源质量不太行啊。”
“本来有咒术天赋的人就不多。”
说完这句话,她忽然想起了一些往事。
咒术高专向来招生困难,基本上,每一届的学生都是个位数,比如她读书那会儿,同年级的只有两个人,而她的下一届,也就只有三个人。
在这些人当中,还要排除一部分天赋不行的,剩下的,才是祓除咒灵的主力。
可以说,一旦成为这个“主力”,那么就不要想着休息了——除非你有抗衡咒术高层的能耐,又或是遭到什么意外被迫引退,不然就是牛马中的牛马,干活干到死,还没人给收尸。
她所认识的人当中,也就只有九十九由基有这个“能耐”,剩下的,就是她的堂弟——五条悟了。
依他的性子,大概率会是第二个“九十九由基”。
她实在想象不出堂弟给人打工的模样,就像她想象不出宇智波斑回村给火影跑腿的模样——那实在是太抽象了。
“女孩”停下蹦蹦跳跳的脚步,回过头,在阴暗幽蓝的背景中,逆着光,双目诡异地闪着红光:“哥哥姐姐——你们怎么不走了?”
杏里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但能听见隐隐约约的笑声,从四面八方而来。
斑忽然一个侧身,抓着她的肩膀,往右退了好几步。
“——你在发什么呆?”
他们方才站的位置,钻出了一只巨大的嘴巴,形状类似鳄鱼,很长很扁,但这嘴又是实实在在的人嘴——人类的皮肤,人类的牙齿,“地包天”属实严重了。
“……”
虽然曾经在课本上见过这种咒灵的画像,但实际见面,她还是多少被恶心到了。
她趁机换了个话题:“您还想养吗?这东西可比九尾丑多了。”
“……我又没说要养。”
没等他继续吐槽,不远处,“女孩”像是被吓到了,发出尖锐的惨叫。
“她”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原地转圈——哒哒哒——哒哒哒——明明穿的是双小皮鞋,却发出了类似高跟鞋的短促噪音。
不得不说,这个咒灵的智商确实不高,明明都暴露了,却还在演,没有一点儿“读空气”的能力。
宇智波斑嫌弃地“啧”了一声,竖起双指,一个火遁,就把那根“触手”烧成灰了。
“鳄鱼嘴”发出一声惨叫,像是被激怒似的,不断向上伸展,一节一节的,脖子下面还是脖子,也不知道究竟有多长。
——这东西似乎觉得,光靠这样就能威慑住猎物了。
斑眼皮也不抬,再次结印,准备把这东西的本体也烧成灰烬,但杏里却抓住他的手,摇了摇头。
“有人来了……”
话音刚落,一只凶猛的大白狗从角落窜出来,一口咬住了“鳄鱼嘴”的下巴,另一只黑狗也忽的闪现,从上方一跃而下,狠狠咬住了咒灵外凸的眼睛。
——这两只狗可不是普通的狗。
斑收回手,见到狗脑袋上的红色符文,随口道:“这是什么?”
“式神——类似于通灵兽,但这种东西是由咒力制造的,并非专门饲养的忍兽。”
“你们这里有意思的东西可真多。”
她一愣,强调道:“式神只听命于创造者,别人是不能养的。”
“我又没说要养……话说,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是在找坐骑,不是想养宠物。”
说话间,一个小男孩拉着一个小女孩跑了过来。
杏里回过头,只见那两个人都穿着“浦见东附属小学”的制服——男孩是个黑发海胆头,眼神犀利,看起来很不好惹;女孩梳着高马尾和八字刘海,与方才咒灵伪装的人一模一样。
不过看“残秽”的表现形态,这一回出现的,应该都是真人。
狗和咒灵还在互相撕咬。
男孩跑了过来,见到杏里和斑,谨慎地止住脚步,拉着女孩往后退。
他道:“你们是谁?”
……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呢?
杏里思考片刻,指了指自己身上的橙色马甲,言简意赅:“工作人员。”
“你骗人!”
“诶?”
“这里可不只有咒灵的残秽!”
男孩瞥了眼角落——那里的烟还没有散,自然还
留有“火遁”残留的余烬,“你们是咒术师吧?不对,这种时候还谎称‘工作人员’,肯定不是过来支援的咒术师——你们是诅咒师?”
……大意了。
杏里抓抓头发,心说,现在的小孩也太敏锐了,搞得她看起来很傻。
宇智波斑在一旁低头闷笑。
杏里清了清嗓子:“好吧,我是个诅咒师,但与你们没有利益冲突,也是过来解决咒灵的。”
“我凭什么信你?我的监护人说,最近有不少诅咒师参与了‘咒灵伤人’的案子,要多加小心。”
“所以你的监护人跑哪里去了?”
——这种时候都不出来照看小孩,也是有够心大的。
“那个人根本就没来!”
提起这个,男孩咬牙切齿,像是有一肚子怨气。
“行了。”
宇智波斑拍拍杏里的肩膀,往前一步。
男孩立马反应过来,双手比了一个印,喊道:“——脱兔!”
差不多有十几二十只的兔子凭空出现,像路障一样,一层叠着一层,拦在宇智波斑面前。
这些兔子毛绒绒的,长得还挺可爱,像是儿童节的装饰品,没什么威胁性。
斑弯起嘴角,随手抓了一只兔子,调侃道:“就这?胡闹呢。”
然后,兔子转头就咬了他一口,牙齿锋利,直接咬到了骨头。
斑:“……”
“我知道您没有痛觉,”杏里凑过去,小声道,“但这不是您随便糟蹋肉身的理由。”
她看似在调侃,实则已经没有先前那么淡定了。
她认出了对面那个小孩用的术式。
——十种影法术。
咒术界御三家之一的禅院家的祖传术式,可以用“手影”召唤出相应的式神,进行探查、防御和攻击——论起术式的机动性,更胜于五条家的“无下限”。
难怪她觉得这小孩长的这么眼熟。
如果把他的海胆头拉直,再把眼神放凶一点,简直跟禅院甚尔长得一模一样!
这小子……要说他不姓禅院,那边的狗都得急得说人话!
正想着,另一头,黑白两条狗没能进一步制住咒灵,全被甩飞了。
狗“啪叽”一声撞在墙上,发出“嗷呜”的哀嚎,然后变回影子,消失了。
斑看着消失的两条狗,侧头问道:“动不动手?”
杏里有些犹豫。
本来她是打算除掉咒灵后,再用幻术让被困在结界里的普通人忘记咒灵相关的事,然后他们就可以用工作人员的身份,把人们带出来,一切回归正常。
不过,现在禅院家的小孩在这里,而且还是继承了“家传术式”的小孩,禅院家不可能不安排护卫随行,而且这个护卫至少会是“准一级”。
但奇怪的是,这个“护卫”并没有出现,而且男孩也在抱怨“监护人没来”。
到底是谁这么有本事,竟敢直接放准“家主继承人”的鸽子……不怕被现任家主打吗?还是说现在的禅院家已经不行了,连个“护卫”都指挥不动?
正想着,“鳄鱼头”发出一声咆哮,横冲直撞,朝他们的方向冲过来。
“喂……”杏里对斑喊了一声。
“嗯?”斑看过来。
趁他低头的时候,杏里取走了他的帽子,戴在了自己头上,压的很低。
她把咒力捏在手里,团成团,变成一种随时可以射出去的子弹形态,决定直接解决掉这个吵吵闹闹的咒灵,然后跑路。
“你上?”
斑注意到了杏里的小动作,意外道,“难得啊。”
“我这也是没办法,您也注意一点,别再让伤口扩大了——要是倒霉弄坏了依凭物,不小心暴露出本体,会很麻烦的。”
“看来那边的小孩身份不简单啊。”
“确实……”
没等她说完,咒灵就在她跟前被秒掉了。
然而——
出手的人,既不是她,也不是宇智波斑。
咒灵制造的结界散去,外界的喧闹也随之回归,但仅仅回归了一秒,这些都消失了。
有人设下了“帐”,再次把这块地方隔离起来。
杏里听到了楼梯转角处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有个愉快的嗓音调侃道——
“我不过是去喝了杯咖啡,这么就弄得这么狼狈呀——惠?”
第57章 姐弟(二)猴子什么的,只是个俏皮的……
气氛变得有些奇怪。
伏黑惠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
楼梯的拐角处,一个眼上缠着绷带、身穿高专教师制服的白毛男子走了出来。
……五条悟。
惠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惠和津美纪是重组家庭的姐弟,在他们的父母人间蒸发后,这个打扮奇怪的男人就成了他们的新一任监护人。
在惠记忆中,五条悟很少摘下遮挡眼睛的东西——无论是墨镜也好,绷带也罢,这个不靠谱的大人都称其为“时尚单品”,轻易不会取下。
然而,这一回,五条悟破天荒的,一边走,一边卸下脸上的绷带,露出了那双特殊的蓝眼睛。
这双眼睛亮晶晶的,专注而来劲儿,活像个八百瓦的大灯泡。
……搞什么?
惠想,他到底在兴奋什么?
但也不可否认,因为这个男人的出现,惠大大松了一口气。
“来个有奖问答吧——惠。”
没等他完全放松,对方一张口,就是一句让人来气的话。
“哈?”
惠感到自己的拳头硬了起来。
“如果津美纪离家出走了十年,忽然有一天,又毫无预兆地出现了,你会跟她说什么?”
……这是什么问题?跟现在的情况有什么关系?
他深吸一口气,不耐烦道:“津美纪才不会干这么幼稚的事!”
“那么津美纪回答一个问题吧——”
五条悟看向津美纪,手指卷着绷带,语调愉快道,“如果你离家出走十年,再次见到自己亲切可爱的弟弟,你会有什么表示?”
“嗯……”
津美纪居然在认真思考,片刻,给了个很有“津美纪”特色的回答,“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除了拥抱呢?”
她又想了想:“……再解释一下自己离开的原因?虽然我不太懂‘离家十年’的前提条件,但妈妈每次闹失踪,我都希望她能在下次回家的时候,与我谈谈心。”
“Nice——很有人情味的回答!”
五条悟竖起大拇指,点了一个大大的赞。
“白痴!”
惠气得跺脚——他实在想不通,大敌当前,这家伙哪来的心情问这些有的没的。
他转向津美纪,撅起嘴:“津美纪,我们不要搭理他!”
“可是小惠……五条先生在说话,不搭理也不好吧?”
她的视线越过前面两位诅咒师的背影,又落在五条悟的身上,微微弯腰,凑在弟弟的耳边,“而且他好像认识那边的诅咒师,不管怎么样,面子还是要给的。”
“……哈?”
他觉得津美纪的思维太跳脱,也太离谱了,“你是从哪里看出来他们认识的?”
“气氛吧。”
……气氛?
他并不认同:“这种尬得要死的气氛,到底哪里像熟人了?”
没等津美纪说话,五条悟就大惊小怪地插嘴道:“诶?很尴尬吗?明明是个感天动地的再会,眼泪都出来了呢~”
这家伙说话的语气带着恶心人的波浪号——不光是
惠听了头皮发麻,就连前面两个人也皱起眉头,面露嫌弃。
五条悟哈哈大笑。
他先把绷带团吧团吧往口袋一塞,再上前一步,看向戴帽子的女人,双手摊开:“如何,要先来个拥抱吗?还是说,直接跳过这一步,老老实实交代经过?”
沉默片刻,就在惠以为女人会转头走掉的时候,她叹口气,摘下棒球帽,露出那头乌黑的头发,随手抓了抓:“比起那个,我更好奇你这身衣服是怎么回事——cosplay?还是一时兴起扒了谁的衣服?没记错的话,那是高专老师的制服吧?”
“如你所见,我就在高专当老师。”
五条悟整了整裁剪立体的领口,语气颇为自豪。
“这可不好笑。”
“我没在搞笑哦。”
“所以——”
她有气无力道,“现在的高专校长是那种‘七彩头发魅惑满级哭出的眼泪能变钻石’的性感美女吗?”
“不是哦,是个莫西干头爱扎娃娃上厕所不带纸的鼻毛大叔。”
女人:“……”
听到这里,惠眯了眯眼睛,心说,这两个人还真认识啊?
这时,一直沉默的黑发男人看向五条悟,双手抱胸,微微挑眉:“听说,你很强?”
他倚着墙,右手的虎口处还有兔子的咬痕,伤口已经不流血了,但愈合的并不理想,破溃处隐隐发黑,没有结痂的迹象,也没有红肿的炎症反应,倒像是标准的“死后伤”。
思及此处,惠汗毛倒竖,总觉得这两个人不简单。
不过,既然是五条悟的熟人,还是诅咒师,有点特殊之处,好像也不奇怪。
“当然!”
五条悟毫不谦虚,又蓝又亮的眼睛看向对方,一手按着肩膀,活动活动筋骨,跃跃欲试。
不得不说,这两个人是一丘之貉。
他们完全没有“公共场合不能打架斗殴”的公德心,不约而同地绷紧肌肉,浑身上下都是一触即发的好斗气息。
“打住——打住——”
女人迫不得已站了出来,站在两人中间,“这里可不是打架的地方,我也不想闹的太大,麻烦你们省点力气,有需求等以后再说。”
“我也没说就要在这里比试。”
黑头发的男人耸耸肩,主动退了一步,还算好说话。
五条悟也放下胳膊,盯着那个陌生男人,像是在看海洋馆里的珍稀鱼类,一脸新奇:“虽然见过的次数不多,但你的术式还是那么精妙——杏子姐。”
“多谢夸奖。”女人的语气淡淡的。
“你到底加了几重束缚?”
“两重……或是三重?情况有些复杂,我也说不清。”
“你消失的这些年就是在研究这个?”
“不全是。”
“他的身体是怎么回事?还有,你的身体又是怎么回事?咒力和术式都是老样子,但身体的状态却变了,感觉比我还要年轻——这算什么?咒胎受肉?你在搞违法研究?”
“……你是问题宝宝吗?”
“诶——不可以吗?”
五条悟眨眨眼睛,歪着头,一只手戳着自己的酒窝,像是撒娇的小姑娘。
“……”
见他这幅德行,惠打了个激灵——这个牛高马大的男人,居然这么做作,好不要脸!
女人似乎也被恶心到了,眼睛微眯,身子后仰:“悟……拜托,我们正常点,换个地方说吧。”
“可以哟,地方随你挑——”
然后,他像是想起什么,看向伏黑姐弟,愉快地做了决定,“惠和津美纪也一起跟来吧。”
“为什么?”惠觉得莫名其妙。
“直觉吧——我感觉,如果你们不跟来,他们可能会为了保密,对你们做点什么手脚。”
惠:“——诶?!”
女人摇摇头:“悟,别危言耸听。”
惠松了口气——我就说嘛!
女人:“也就是普通的催眠,很快的。”
惠:……诶?!!
***
同一时间。
盘星教总部。
这里有一股难闻的香火味,像是掺了劣质香料,闻的人头昏脑胀。
带土刚出来透口气,就被路过的高级干部叫去仓库帮忙卸货。
仓库在教会总部的南面,这一带停了很多车,全是难闻的汽油味,还有路边下水道的反臭,没比教会内部好多少。
这次卸货,负责监工的是两名高级干部,年纪都不大,是对姐妹,都穿水手服,一个抱着洋娃娃,一个低头玩手机,待人接物的态度很差。
带土与其他几名教徒合力,把货车运来的箱子都搬进仓库。
快要结束的时候,玩手机的女孩忽然抬头,对着他道:“你——阿飞是吧?运气不错,夏油大人这次亲临总部,选中的赐福对象就是你。”
“我?”
带土指了指自己,感到有几分意外。
“是啊,等忙完了这里的事,你就可以去禅室候着了。”
说罢,她领着自己的妹妹离开了——离开前还斜了他一眼,眼神十足的傲慢,像是随便给一条快饿死的狗,施舍了一口剩饭。
带土很不喜欢这对姐妹,在他看来,就是性格顽劣的迪达拉都比她们有教养。
不过,他懒得和小孩子计较。
两个女孩一走,一同卸货的信徒们都围了过来,纷纷与他握手,嘴里说着“恭喜”。
“真好啊,阿飞,”有人道,“这才不到一周,你就被教主选中了,等见过教主,你身上背负的‘痛苦’就能解除了。”
带土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
——如果痛苦有那么容易解除,他就不会一错再错,直至今日。
但他还是装作惊讶的样子,反问道:“他真的有那么神奇?”
“当然,我的胳膊就是被教主大人治好的!”
与他一起做义工的女士坦言,“去年,也是在这个时候,我突然有一只胳膊抬不起来了,那个症状严重影响到了我的正常生活,我那个时候焦虑啊,去过很多医院都没治好,而且情况越来越严重——最后也是通过别人的引荐,我来这边做义工,一个月后被教主选中赐福,立马就好了!”
“所以在那之后,你就一直留在了这里?”
“是啊,盘星教很神奇的——我听说,只要能一口气给出五百万以上的赞助费,就能让教主大人帮忙实现一个愿望!”
“能实现什么样的愿望?”
女士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什么都能!”
带土感到不可思议。
但他很快就想到,这个人如果不是满口胡言的神棍,就是像杏里那样的人了。
杏里说过,这个世界有一种名为“咒术师”的存在,天生拥有“咒力”,可以祓除“咒灵”。
她还说,“咒灵”是一种特殊存在,按照原本忍者世界的力量体系,即便带土拥有写轮眼,也是无法洞悉这种存在的。
不过,因为宇智波斑已经变成了“过咒怨灵”,而他曾经对带土施加过“禁锢符咒”,按照这个世界的“规则”,相当于带土被他诅咒了——所以,带土可以清楚地看见宇智波斑,并通过这个诅咒,看到其他咒灵的影子。
“只有影子?”那个时候,他如此问道。
“是的,但这也够了,”杏里对他道,“查克拉本来就是由‘精神能量’和‘身体能量’混合而成的力量——只要打对位置,就能对咒灵造成实质性打击,如果遇到咒灵,也够你自保了。”
“……也就是说,如果我想看清那些东西,就需要宇智波斑对我加深‘诅咒’?”
“从理论来讲,是的。”
“听着真晦气。”
带土宁可不要看见那种东西,也不想跟宇智波斑加深关系。
刷——
他一把推开禅室的大门。
这间屋子很大,地上整齐地铺了很多圆形坐垫,大致数了数,能容纳六十号人。不过此时并非授课时间,里面空无一人。
他随便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一抬头,就看到前方三幅书法挂画,笔走龙蛇,分别写着——
“强者给予爱”、“弱者给予罚”、“愚者给予死”。
这文字还真是直白,带土想,就这么把“弱肉强食”的教义挂在明面上,也不怕底下的人造反。
正想着,禅室的门忽然开了,走进来一个身穿袈裟的高个男人。
这个男人梳着丸子头,长发垂肩,眼睛狭长,笑起来像只狐狸,不仅刘海奇怪,就连看人的方式也很奇怪,
细长的眼睛轻轻一扫,不像在看人,倒像是在观察动物。
“我是盘星教的教主——这位小哥,你有什么困扰吗?”
这位自称“教主”的男人坐在了茶桌旁边,双腿盘着,坐的歪歪扭扭,比带土还要没个正形。
带土知道,来这里见教主,总要编个常理无法解决的难处,才像回事。
于是,他道:“我被一个死了十几年的老头缠上了。”
他稍稍坐直,继续道:“这个老头是我养老送终的,但他并不感恩,还要毁我人生——拜他所赐,我失去一切,背井离乡,来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弥补不了过去,也看不到未来,还望大师帮我解决那个老鬼,还我一个清静。”
他原以为,这么说完,对方会有所怀疑,多问几句细节,但没想到,对方居然一点儿也没有起疑,反而顺着他的话题往下——
“确实是个难缠的家伙呢,”他摸着下巴,仔细打量带土,似乎在研究什么,“你身上的残秽不是一般的强大,换做正常人早就死了——你知道自己被诅咒了吗?”
“知道。”
“哦?”
教主起了兴致,“你有见过咒灵——也就是诅咒你的东西吗?”
“见过,还不止一次——我就是因为不想见他,才来你们这里当信徒的。”
“有意思,听起来,那东西还有几分理智,不仅没有对你赶尽杀绝,甚至还允许你脱离它的监控范围。”
“理智?谁知道,或许有吧。”
带土耸耸肩,“总之,他现在找了个‘新护工’,情绪稳定了不少,但讨人厌的地方还是一点没变。”
教主单手撑着下巴,意外道:“它还诅咒了别人?”
“我也不懂这个,他们俩到底谁诅咒谁,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我没兴趣——我只想找个人,把那个混蛋老头揍一顿。”
“只是揍一顿?”
“能杀掉最好。”
“所以,你想让我祓除他?”
“你就是做这个的吧。”
“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这位小哥……你是叫‘阿飞’对吧?”
教主止住话头,右手五指张开,像是放出了什么东西,“你能感受到这间禅室发生的变化吗?”
带土沉默了一会儿,如实道:“空气变浑浊了,有什么灰色的东西挨的很近……形状有点扁。”
“仅此而已?”
“不然呢?”
“果然猴子就是猴子啊……”
教主遗憾地叹口气,态度瞬间变了,“即便被诅咒成这样,还是什么都看不见,真是白高兴一场。”
“你骂谁猴子呢?”
带土眯起眼睛,把手指关节按的咔咔作响——如果只是打人类,他有足够的自信,而且对方的态度,也够换一顿痛扁了。
不过,他劝自己冷静——他的目的是调查盘星教,然后拿到足够的罪证,劝那些受骗上当的人悬崖勒马,而不是现在就连人带教一起铲平——当然,如果他们干的事太过火,他也不介意这么做。
但无论是动口,还是动手,都建立在已经收集到足够的证据之上——现在还远远不是时候。
“冷静冷静,这只是个俏皮的比喻。”
教主又恢复了笑眯眯的态度,摆了摆手,然后把双手揣进衣袖,“你先带我去见见那个纠缠你的怨灵吧——对了,还有那位‘护工’,我可是对他们很感兴趣呢!”
第58章 约饭去斑先生,你会飞吧?
带土从禅室出来的时候,那个自称“教主”的刘海怪人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
教主说,今天还有两个预约,等忙完了,就跟着他去见一见那个“怨灵老头”——在此之前,他建议他先去不远处的庭院那边打发时间,大约两三个小时,他就能结束工作。
禅室外面是一条长长的走道,翻过走道的护栏,就是一条摆了两排石灯笼的小径,穿过去,就能看见一个日式庭院,青苔遍地,古树参天,还有不对称设计的石桌石凳。
——那两个不讨喜的姐妹就坐在石桌那边说说笑笑。
带土继续往前,听到路过的干部喊她们“菜菜子”和“美美子”。
他脚步一顿,觉得这名字似曾相识,思考片刻,想起那个遗留在废弃村庄里的会议记录,里面提及的案件嫌疑人——“枷场家的两个小孩”,就是叫这个名字。
……是巧合吗?
还是说,那个村子里面发生的“异常死亡事件”真的跟她们有关?
“喂——那个长相恶心的家伙——”
玩手机的女孩抬头,看向带土,漂亮的眉毛拧成一团,“你在看什么呢,真是让人不爽!去去——走开走开!”
她发出驱赶动物的“嘘声”。
“菜菜子,”抱着洋娃娃的女孩拉了拉她的袖子,“夏油大人让我们看着他。”
“啊?随便啦,这附近都是夏油大人的眼线,他跑不了的。”
菜菜子根本没把带土当回事,甚至连教主的秘密都敢当着他的面说,也真是有够小看人的。
不过……
眼线?
带土眯了眯眼睛。
——他的直觉果然没错。
潜入此处已经有一周了,他动过好几次心思,想用写轮眼放倒一两个人,直接问出真相。
不过,他虽然看不见咒灵,却可以看到角落里藏着的灰色影子,无处不在。
那些“影子”蛰伏着,没有攻击,也没有移动,像是路边的石头,没有个体意识,但窥探的视线却实实在在地落在每一个人身上。
他不知那些咒灵的底细,但猜测是某人饲养的“哨兵”,就没敢轻举妄动。
现在看来,按兵不动是对的,参考方才在禅室里的遭遇,那个教主多半拥有控制咒灵的能力。
“你,过来,”美美子叫住带土,捏着洋娃娃的小手,指了指花圃那边的石凳,“坐到那边去,不许乱动。”
“哈?美美子,我们真要管他啊?”
“这是夏油大人的命令。”
美美子似乎很迷信这个“夏油大人”,提起对方的名字,眼底带了几分依恋和崇拜。
她凑在菜菜子的耳边,低声道:“方才那个传信的咒灵不是说了,夏油大人对诅咒他的东西很感兴趣,而且这个人知道‘诅咒’的事,应该有接触过其他术师,或许是除咒失败了,所以才会跑到我们这边碰运气。”
美美子说的很小声,但带土是经过训练的忍者,完全听得到。
他站在远处,仔细打量这对姐妹。
她们长得一点儿也不像,差别不光是外貌,还有性格——
这两人虽然都穿着水手服,但姐姐菜菜子是黄头发,梳着丸子头,成天抱着手机,性格很强势;
而妹妹美美子则是黑色短发,话不多,怀里总抱着洋娃娃,性格孤僻,但也更稳重一些。
带土笑了笑,没有听美美子的命令往花圃那边去,而是继续往前,在她们过激的大呼小叫中,坐在了她们面前的石凳上。
“这里就有椅子可以坐,我为什么要跑那么远?”
他把手搭在桌沿,老三老四地翘起一条腿。
“你这个人——干什么啊啊啊!”
菜菜子气的花容失色,举起手机,调出相机功能,对他一通乱拍。
带土对空间的变化很敏感,菜菜子拍照的时候,他能
感知到周围空间产生了一丝不协调的扭曲。
——原来如此,这就是她的术式吗?
正如他所想的那样,这个小姑娘年轻、傲慢又缺乏经验,对于术式的操控也缺乏技巧——带土即便看不到,也能通过对空间变化的感知,找到不协调的源头——只要用查克拉集中攻击那几个薄弱点,她的术式大概率就会被瓦解。
“菜菜子,你冷静一点!”
美美子翻过石桌,跑到菜菜子旁边,劝说道,“别把人‘关’起来啊……你掌握不好放出时间,会耽误夏油大人计划的!”
“我当然知道啊!”
菜菜子梗着脖子,大拇指在手机上点了几下,死不认账,“就是吓唬吓唬他,你别一惊一乍的!”
“……你刚刚在撤销操作吧?”
“没有!”
带土把手搭在下巴上,听着这两人的对话,心有所悟——看来这个女孩的术式或许跟“空间”有关,而且是通过手机发动的,倘若如此,那么即便中招,他的“神威”也可以进行一定程度的反制。
“别那么急躁,”带土指了指凳子,漫不经心道,“反正还要等上几个小时,大家就一起坐着等吧。”
“死猴子!谁要跟你一起坐!”
菜菜子像是被人踩了一脚,怪叫起来。
美美子抱住气急败坏的菜菜子,看向带土,眉头微皱:“……你是在故意激怒我们吗?”
“怎么可能。”
带土耸了耸肩。
话虽如此,但他确实是故意的,这个小丫头倒是比她姐姐聪明。
老实说,在见过所谓的“教主”后,带土默默想了很久,得出一个结论——他是万万不能带着这个人去见宇智波斑的。
他已经能想象到,如果自己把没处理完的事带上门,那个臭老头会做出什么表情,说出什么话。
——他肯定会愉快地笑出声,每一个字的语调都要故意向上挑,然后精神十足地挖苦道:
什么啊,带土,你都成年了,还要我帮忙收拾烂摊子?真是有够依赖的。你什么时候才能像个真正的宇智波那样独立起来?
——只要一想到这种场景,他就浑身刺挠,恨不得下一秒世界爆炸!
所以,两害相权取其轻,与其回去听老头的阴阳怪气,还不如就呆在这里,听别人骂两句“猴子”。
——反正也不会掉块肉。
所以,他激怒这两个小女孩,并非是想“以大欺小”,而是想借此引来其他干部,好接触更多人,找到那个教主的软肋,以便拿捏——就像他原来在晓组织做的一样。
这样一来,他的任务就可以快速完成了。
“都坐下吧,没必要站着,你们是在怕我吗?”
“我怎么可能怕猴子!”
菜菜子憋着一口气,恶狠狠地坐回石凳。
“张口‘猴子’,闭口‘猴子’的……”
带土打了个哈欠,调整一下坐姿,“你们有读过书吗?”
他从杏里那边接收的“常识”有提到,她们身上的这种大翻领的水手服,其实是学生制服。
不过,他实在想不通,这两个小孩明明受过教育,怎么还是这幅德行。
“上学?学校那种地方都是猴子,我们才不去呢!”菜菜子嫌弃地拍拍衣袖。
“那你这身衣服是怎么回事?”
“时尚啊!这样穿好看!”
“……”
带土觉得,这个年龄段的小孩还是得找个书念,不然作业太少,就会游手好闲,容易学坏。
正想着,庭院这边,又来了两位干部。
***
同一时间。
宇宙无敌鲸象唱片事务所。
五条悟坐在单人沙发上,嘴里叼着一根鱿鱼丝,翘着二郎腿,侧头看向坐在双人沙发上的两人——
杏子姐端着茶,轻轻吹了一口;而那个叫“宇智波斑”的过咒怨灵正低头研究他友情提供的现代小零食——除了鱿鱼丝,还有各式各样奇奇怪怪的软糖,甜的齁甜,酸的齁酸,没有一个正常的。
但宇智波斑不死心,还在尝试第二颗。
悟觉得这个人很有意思。如果惠在这里,或许会大呼小叫,提醒对方那个是整蛊零食,难吃的很。
不过,伏黑两姐弟都不在屋内,跑去楼道里坐着了。
惠再三表示,自己不想知道的更多,而津美纪就更不能了——她本来就不是这个圈子的,不要为难人家。
所以,悟提议让这两个小孩离开事务所。
杏子姐想了想,给了他们一人一盒雪糕,让他们出去打发时间——但不能离开“帐”的监控范围,简单翻译一下,就是不能离开这栋楼。
然后,她泡了壶茶,沏了三杯,说起了自己的事。
时钟嗒嗒地走着,茶喝了两壶,事情也终于说完了。
“听起来真有意思呢,异世界冒险什么的,简直像在看少年漫画——啊啊,好羡慕啊,如果能带我去就好了!”
悟说着,随手捏起一颗软糖,看向正在重新沏茶的杏子姐,“所以你现在改叫‘宇智波杏里’了?感觉怪怪的,像是嫁人后改姓了一样。”
“行啦,别拿我取乐了,说说禅院甚尔的事吧。”
杏里把新茶倒入三人的茶杯,又把茶壶架回去。
她道:“我想知道自己的实验到底有没有形成‘咒具’,如果有,那这个危险的东西现在又在谁的手上。”
“可你也说不清那个‘或许有’的咒具长什么模样吧?禅院甚尔的咒具至少有百八十个,除了部分被卖入黑市的以外,剩下的,都在他死后被一个人带走了。”
“谁?”
“一个叛逃高专的特级咒术师。”
叛逃高专……
还是特级?
杏里愣了愣:“……九十九由基?”
“哈哈哈——不是她!”
五条悟愉悦地往椅背一靠,“我倒是好奇,你为什么会觉得是她,她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杏里也笑了:“如果在这里跟我说话的人不是你,我第一个猜的人就会是你了。”
“喂喂,杏子姐,太过分了——你这是偏见,我可是最受学生欢迎的麻辣教师悟!”
“所以你当了老师之后,已经同情心泛滥到随便捡小孩回家养的地步了吗?而且还是有‘杀父之仇’的小孩?”
杏里看了眼门外——从这里自然是看不到那两个姐弟。
如果不是方才说起往事,悟提及这两个小孩与甚尔的关系,她是万万想不到他还能离谱到这个地步。
“没办法,这是禅院甚尔的遗愿,我嘴快答应了,就只能硬着头皮做了。”
他装模作样地叹口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杏里又给他续了一杯:“你其实是觉得可以同时给禅院家和五条家添堵才会故意这么干吧?”
他像是被热茶烫到一样,哎呀一声,抽回手,贴着脸,明快的蓝眼睛闪闪发亮:“居然被你看穿了,不愧是杏子姐!”
“少来。”
这时,连吃了三颗软糖,眉头紧锁,闷头喝茶的宇智波斑忽然道:“还有件事挺重要的,但你一直没当回事,刚才也忘了说。”
杏里愣了愣:“什么事?”
“就是那个让你做‘死亡预知梦’的女人。”
五条悟也一拍掌:“哦?这倒是个新鲜话题,不如详细说说?”
杏里点点头:“我其实是要说的,只是话题还没到这里——悟,你知道我有‘预知死亡’的能力,这个我就不细说了,在我出意外前,我就做过‘死亡预知梦’。”
她顿了顿,继续道:“出现在我梦里的那个人处处透着古怪,额头上有一条缝合线,高专的名册没有登记过,应该是位低调的诅咒师,用的术式也很特别,似乎与重力有关。”
“重力?听起来确实麻烦。”
“而且我至今没有搞懂她想杀我的原因,但她的目标似乎很大,梦里的她试图把咒灵和人类合为一体。”
“哈?”
“很奇怪吧,我也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但这个梦,我做了好多次,都是差不多的内容。”
悟摸着下巴,眉头微蹙:“确实是件值得关注的事啊……”
***
——半小时后。
杏里出了门。
五条悟走在前面,一手一个,像抓猫一样,抱起坐在楼梯边的两个小孩,爽朗道:“都过饭点了,饿惨了吧?我请你们吃饭——”
津美纪回身抱着五条悟的脖子,好奇道:“就我们三个吗?”
“是五个呢!”
惠惊讶地回过头,看向落在后面的两个人:“他们也去?”
“当然了——惠,做男人的,可不能太抠门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
杏里
走在后面,看着五条悟的欢乐的背影,问道:“悟,今天是工作日吧,你不用回去上课?”
“啊——那个啊,”他想了想,爽快道,“反正早上已经翘课了,下午再翘一两节也没关系。”
杏里:“……”
斑锁上门,视线往前一瞥,双手抱臂:“这家伙真的是老师?”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
悟回过头,委屈道:“真的比真金还真——我可是有资格证的!带了好几届毕业生呢!”
然后,他话锋一转,又道:“这位异世界的‘召唤兽’先生——啊啊,是叫斑对吧?你会飞吧?我能看到你有翅膀,还有好多根。”
斑没有搭理五条悟,微微侧头,对杏里道:“这个人说话都这么没大没小吗?”
“他肯叫你‘先生’,已经文雅很多了,原来的他,张口‘老子’,闭口‘老子’的,根本学不会敬语。”
“这可太冤枉了,我读高专的时候,就把这习惯改了——夜蛾老师发现后,都感动的哭了呢!”
“夜蛾老师……你读书的时候,还是他做班主任?”
杏里记得,之前在海洋馆的时候,悟就提到夜蛾已经是高专校长了——毕竟,“爱扎娃娃的鼻毛大叔”这个形容,实在是太有指代性了。
“是啊,他老爱上课了,做梦都在上,精力充沛呢!”
悟一边胡说八道,一边仰起头,像是想起了什么趣事,“我刚进高专的时候,他还跟我打听过你的事。”
听到这里,杏里一怔:“我吗?”
“你不知道吗?比起与你同一届入学的九十九,他更喜欢你。”
“……他倒是从来没有说过。”
杏里印象中的夜蛾老师,可是能和九十九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几乎把所有的教学精力都用在和“问题学生”吵架上了,对她倒是没有太多关注。
悟笑了:“他那副模样,说了会被当成性骚扰吧。”
杏里:“……那倒不至于。”
悟的玩笑勾起了她的回忆。
——夜蛾正道,一级咒术师,也是杏里就读高专期间的班主任。
这个人,与一般咒术师不同,是个怀抱热忱的教育者——比起悟,他才更像是当年火爆一时的“麻辣教师”。
只可惜,他的热忱,在咒术高专这个环境下,起不了太大作用。
毕竟,这是个“入校即牛马,人命不值钱”的地方。
“你失踪后,五条家和咒术高层派人找了很久,最后得出结论——五条杏子可能被咒灵吃掉了。”
悟抱着两个小孩,一边走下楼梯,一边道,“但这其中,还是有一些无法用常理解释的地方,最大的疑点是,你身前有一笔大额支出,金额超过八千万,却偏偏查不到去向——但也因为查不到去向,不久后,你的失踪成了悬案,上头便默认你已经死了。”
杏里走在后面,斑也跟在旁边,默默地听着。
悟继续道:“伯父伯母也默认了这个说法,想要重新分配你的‘遗产’,不过这笔钱被我截留了,如果你需要,我可以还给你。”
说到这里,悟回过头,一双湛蓝的眼睛宛如晴空澄澈。
“谢谢……”
她顿了顿,偏过头,避开了与悟的对视,“那可帮大忙了。”
提到自己的父母,杏里倒是没有太多感触,但面对堂弟的好意,她却有些百感交集。
说实话,她并不亲近这个堂弟,甚至有些回避。
但那种“回避”,与其说是出于低调的“嫉妒”,不如说那是一种接近于自卑的迁怒。
她知道他没有做错什么,也知道他对自己的亲近和依赖。
但在那个古板封建的家族中,所有针对她、攻击她的恶意,全都来自于别人对他的追捧。
她是被“世俗”踩在下面的那个人,性别也好,能力也罢,都难逃被比较、被贬低的命运。
虽然踩她的人,不是他,但他越是“清白无辜”,对于她而言,令人憎恶的“罪过”也就愈发深重。
她很清楚这样不对。
但她没法狠下来心来推倒横亘在心里的那堵墙,似乎只要退上一步,她一直苦苦维系的“自尊”就要打破重建。
所以回来后,她一直在潜意识地避免向他求援。
讽刺的是,或许是命运使然,她还是遇到了堂弟,走到了这一步。
她很理智,知道不该拒绝他的“帮助”,但正是这份理智,与无端的自怜产生了割裂。
——她不知道要以什么表情来接受堂弟的好意。
有一瞬间,她很想逃跑,但又知道逃跑毫无意义。
忽然,有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宇智波斑走到了她的前面,高大的身躯,挡去了所有视线。
“行了,别啰啰嗦嗦的,你小子,不是要吃饭吗?”
悟的语气带了些笑意:“过咒怨灵也会饿吗?你现在这具身体,应该消化不了太多东西吧?”
“能尝味道就行,吃进肚里的东西,不用消化,随便压缩一下,用咒力烧成灰就好了。”
“哈哈哈——还可以这么操作?太有意思了!”
“别这个有意思,那个有意思了,”斑直接命令道,“重要的事没忘吧?吃完饭,就去把那个额头上有缝合线的女人调查一下——还有,那个叛逃高专的特级咒术师在哪里,也要给个准信。”
悟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好的警官,等我回去,立马调查。”
“那就走吧。”
在斑的催促下,他们走出楼梯,到了大楼的出口处,再往外一步,就是“帐”的边界了。
“斑先生,你会飞吧?”
悟一手夹着一个小孩,回过头,再次问了这个问题。
“自然。”
“那么我们就从天上飞去东京的中央区吧——那里有一家店味道不错,正好我有VIP,可以免预约。”
“你带路。”
“行,”悟打了个响指,“那这两个小鬼由我负责——我姐姐就交给你了,可以吧?”
“哼,多余的问题。”
第59章 夏日飞行我们早就是共犯了
五条悟的速度确实很快。
但这家伙只管自己飞,完全不顾后面的人,不一会儿就蹿没影了,像一只赶着去捉鸟的猫。
不过斑也没有加快速度。
他张开翅膀,单手抱着杏里,飞翔在蓝天之上。
杏里这会儿很安静,因为风大而闭着眼睛,顺便把头埋在他胸前的羽毛里,呼吸均匀,像是睡着了。
天空晴朗,一望无际,仿佛辽阔无垠的大海,很蓝,很透。阳光也百无禁忌,洒落下来,照亮了世间的角角落落,明媚,却也晒人。
斑稍稍放慢了速度,完全撑开翅膀,挡去了大部分阳光。
他想,跟着残秽也能找到路,没必要跟的那么紧,反正他也不想见到那个蓝眼睛的臭屁小鬼。
这时,杏里睁开一只眼睛,笑道:“我还以为您肯定要跟悟较量一番。”
“什么?”
“上天之后的速度比拼。”
他发出一声闷笑,胸膛微微震颤:“我又不是小鬼,还跟人玩这个,幼稚。”
“您之前是挺幼稚的。”
“你到底认识多久之前的我,还之前。”
她蹭着斑的羽毛,像在蹭着一块珊瑚绒的沙发抱枕,眼睛往上,认真举例:“至少在晓组织的时候,您就是这么表现的。”
“看来你恢复了不少,都有胆子调侃我了。”
杏里笑了,肩膀轻颤,那笑声就这么随着风,吹进他的羽毛里,带了几分浮光掠影般的痒意,真是怪事。
不过,她应该是恢复了,他想,至少没再想那些烦心事了。
他感觉身边跟了这么个女人,就像养了一只娇气又不亲人的猫。他曾经养过一只,当然,那种感觉更像是房东和不请自来的房客。
——那只猫是自己跑到他的院子里的,细细长长的一条黑白猫,只会在饭点的时候过来,阳光好的时候,偶尔能在屋顶上见到。
或许是时代的缘故,那猫也跟人一样,防备心很重,即便吃
你的饭,用你的地盘,还是不肯与你亲近,然后,又总是在你看不到的地方,碰的一身伤,下次见面,就委委屈屈地看着你,叫声嘤嘤,活像是你欠了它什么似的。
而你居然也会愧疚,甚至不嫌麻烦给它做一顿鱼饭,真是没道理。
正想着,他就听见杏里轻声说话,带着鼻音,就像那只扰人清净的猫。
她道:“反正我们也不会在这里逗留太久,等拿回了咒具,说不定所有的麻烦都能解决了。”
“你也想的太好了,八字都没一撇的东西,就已经在畅想怎么用了。”
“哈哈,确实可能是一场空,不过,白日做梦也没有什么坏处。”
“梦做多了容易破防。”
听到这里,她睁大眼睛,略带惊讶道:“这可不像您会说的话。”
——毕竟“月之眼计划”可是个拉着全人类“做梦”的惊世大业。
结果他居然坦率地承认了:
“这是经验之谈。”
这个“地狱笑话”把杏里逗乐了:“所以,您这是在自嘲吗?”
“随你怎么理解。”
斑煽动翅膀,乘着风,飞翔在万里无云的蓝天之上——
下方是高楼林立的万丈红尘,车水马龙,热闹非凡,再飞一会儿,还能看见波光粼粼的江河,以及横跨江河之上的红色大桥,顺着江河一路往前,还有繁华的港口和茫茫无际的大海,水天相接处,可以瞥见一道朦朦胧胧的白光。
高处风光无限好,上面有天,下面有地,似乎哪里都能去,哪里都不设限。
但这太阳真的很晒,照的整个世界都刺眼的亮,又给这如梦似幻的肆意畅想,镀上了一层过分真实的酷热。
杏里又往里缩了缩,伸出手,半遮着脸,想躲开无处不在的日晒。
斑索性把下边的两对翅膀都合拢,把她包裹住,形成一个正正好的遮阳棚。
这一下,他的速度更慢了。
杏里也愣住了。
她张了张嘴,手里揪着对方的一片羽毛,沉默片刻,却也没有说出方才在心底一闪而过的奇怪念头。
“……您飞的这么慢,等到了地方,悟绝对少不了挖苦的。”
她莫名地,又说起了方才的话题。
“我知道,他就是那种人,管不住嘴,欠打。”
她哭笑不得:“他也没您想的那么坏啦。”
“你信任他吗?”他忽然道。
她短暂地晃了一下神,片刻之后,抬头道:“当然,他可以说……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信任的人了。”
停顿片刻,她又笑道:“不过这家伙的性格很有问题,有事的时候,他会变得特别可靠,但在没事的时候,又是一切麻烦的源头。”
“这就是你没有把那个‘秘密’告诉他的原因?”
“……什么秘密?”
“那个真正困扰你的,死后的世界。”
“那个啊……”
她安静了一会儿,透过黑色翅膀的缝隙,看向狭窄的蓝天,“也没什么好说的。”
“但你和我说了。”
她微微愣神,噗嗤笑了:“还不是您一直在问,不说出来,您肯定不会死心吧?”
“就是现在,我也没有死心,不过是从头开始罢了。”
听到这话,她闭上眼睛,感受着气流穿过翅膀缝隙的呼啸声,沉默片刻,才道:“有时候,我真的挺羡慕您的。”
“认真的还是反讽?”
她笑了:“当然是认真的。”
“那么,跟着我走就是了。”
“……”
“这么?觉得为难?”
“不是……”
她想到了这个男人的野望——那个要凭一己之力“救济全人类”的宏图大业。她知道这是一条别扭的路,或许穷尽一生,也只会得出一个错误的答案。但她莫名的,对这样的未来产生了一丝期待。
——期待过程,而不是结果。
多么奇怪。
她小声道:“这么一来,我们就是共犯了。”
“才反应过来?”
宇智波斑像抱小孩一样,把她往上掂了掂,“从一开始不就是了?”
“……”
她低头把玩自己的头发,失手揪掉了一根,不经意道,“有没有人说过,您其实还挺浪漫的?”
“很多人说过。”
她再次被逗笑了,不知为何,这个人的幽默感总是那么奇怪,而她却屡屡中招。
“这是假话吧?”
斑忽的加快了速度,声音飘散在风中——
“随你怎么理解。”
***
同一时间。
盘星教总部。
小小的石桌上围坐了五个人,除了原本就坐在这儿的带土和枷场两姐妹,新来的两名干部也坐了下来。
坐在带土正对面的,是个橘色长发、披着白色披肩、穿着紫色修身长裙的女性,而他的斜对面,是个不穿上衣的金发肌肉男,胸前还贴了两片粉色爱心,看起来像个变态。
而对方也确实是个变态。
“这还真是个帅气的小哥呢!”
金发男双手捧脸,吹了声口哨,带着薄荷味的漱口水气息就这么喷到了带土脸上,“气质与阿……夏油大人有些像,嗯嗯~我喜欢。”
带土:“……”
……这家伙是眼瞎吗?
他自认与那个眯眯眼毫无相似之处。
菜菜子与他英雄所见略同,立即叫唤起来:“拉鲁——你是眼瞎吗!”
“小孩子不懂,这种气质的男人可是很难得呢,不信你问问看真奈美。”
说着,拉鲁看向穿着白色披肩的女人。
“你这个问法真是奇怪,”真奈美很淑女地翘起腿,十指交叉,手腕优雅地搭在桌子上,“哪有让女士当面评价男士的?”
“你看,”拉鲁摊开手,看向菜菜子,“她会这么说,就是不好意思当面承认人家帅——她总是在这种时候表现的特别矜持。”
“少来了,”菜菜子反驳,“真奈美就不是个矜持的人!”
“好啦,菜菜子!”
美美子赶紧扯了一把自家姐姐,让她别说了。
真奈美敲敲桌子,语气嗔怪道:“真是个说话不中听的小丫头,夏油大人还是太纵容你们了,我早就说过,小孩不该这么养,都被宠坏了。”
“你——”
没等菜菜子反驳,拉鲁就哈哈大笑,打断了她的发言。
“都是家里人,没必要在外人面前闹不和嘛——”
拉鲁一手托着下巴,目光一转,暧昧地看向带土,顺便换了个话题,“这位小哥,听说你被一个糟老头缠上了?”
这话说的,好像宇智波斑性骚扰他一样。
——带土被这个想法恶心到了。
“……你们那个禅室是有喇叭吗?”
他没忍住,吐槽道,“真是屁点大的事都要广而告之。”
“哈哈,非也,非也,只是夏油大人很在意你身上的诅咒,也猜测你与其他术师有所接触,所以才让我们多加关照,免得让你觉得怠慢。”
“既然你们这么热情,不如直接让我去你们食堂吃饭好了,反正都到这个点了。”
“啊啊,确实是到吃饭的时候了,”真奈美看了眼手机,“不如我点外卖吧。”
菜菜子立马道:“我要吃竹下路的可丽饼!”
美美子也道:“我要吃三太家的寿司。”
真奈美的拇指在手机上快速滑动:“寿司可以,可丽饼驳回。”
菜菜子:“诶——为什么?”
“你也不想想竹下路有多远,配送费得多贵——都够你买十份可丽饼了!”
“诶……真讨厌……”菜菜子趴在桌上。
美美子安慰道:“等什么时候路过那附近再吃吧。”
“别想了,咒术高专就在那附近,什么时候能路过啊……”
“那就吃三太家的寿司嘛,就在隔壁那条街,也很多人排队。”
菜菜子捂住脑袋,有气无力道:“……就是因为只隔了一条街,所以才吃腻了啊。”
带土沉默地看着这伙人。
——这算什么?双标?又或者说,是独属于术师的“种族主义”?
他们把非术师称作“猴子”,见到“猴子”坐在自己面前,就像会被传染疾病一样,恨不得隔离出二里地,可一旦肚子饿了,他们却也愿意吃“猴子”经手的食物,甚至不嫌那些高人气的店里里外外都是“猴子”。
他真搞不懂这伙人在想什么。
——到底是想划清界限,还是不想?
“阿飞先生想吃什么呢?”真奈美问道。说话的时候,她的眼睛并没有离开手机。
“随便。”
“那大家就统一寿司吧——拉鲁,你没意见吧?”
拉鲁的眼睛一直盯着带土,也不知是真的被迷住了,还是想打探什么。他随口道:“我要鹅肝寿司和金枪鱼刺身。”
“行。”
真奈美下单了。
等派送的间隙,拉鲁又与带土闲聊:“阿飞先生的胳膊怎么两边颜色不一样?”
问的还真细。带土随口道:“得过病。”
“诶!!”
菜菜子听了,立马离开桌子,像是他得了什么可怕的传染病。
“怕什么?白癜风不传染。”
拉鲁似乎懂得一些医学知识,也把某个疾病张冠李戴到了带土身上。
带土也不否认。
拉鲁继续道:“你脸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被人用石头砸的。”带土有些不耐烦。
他发觉这伙人说话真的毫无分寸感可言,如果要类比,就是在围观动物园里的猴子——又或是笼子里的小白鼠,就差问他能不能吃辣椒和巧克力了。
“看来你过的也挺辛苦的。”拉鲁唏嘘道。
空气又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拉鲁又道:“你与那个诅咒你的老头是什么关系?”
“前任护工。”
“护工?”
拉鲁笑了,“我以为,照你的体格,应该会是保镖之流。”
“那家伙不需要保镖。”
正说着话,真奈美的手机响了,接起来一听,是外卖到了。
外人不能进入教会内部,真奈美挂了电话,就让拉鲁去取寿司。
啰里啰嗦的家伙终于走了,带土松了口气,开始分析方才收集到的情报。
这对“枷场姐妹”很有可能与七年前的“旧马口村屠杀案”有关,并且在惨案发生后,她们就离开了村子。从真奈美与她们的对话可知,这个盘星教的教主不仅收留了她们,还承担着教养她们的义务。
而拉鲁和真奈美对于非术师的态度还算“正常”,至少不像枷场姐妹,把厌恶摆在明面上——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们已经是成年人了,所以才更会伪装。
没等他理出更多头绪,出去取外卖的拉鲁就回来了,与他一同回来的,还有那位眯眯眼的教主。
“夏油大人——”
菜菜子见到他,立马站起来,飞扑过去。
美美子也不甘示弱,抱着洋娃娃,穿过一排石凳,磕磕绊绊地跟上去。
教主抱住了她们。
见此情景,带土挑了挑眉毛。
——这场面确实有几分“父慈子孝”的氛围。
“夏油大人,您今天怎么这么早?”美美子蹭着他的衣服,亲昵道。
“还不是看到你们这边吵吵闹闹的,就压缩了工作,提前结束了。”
教主笑眯眯的,狭长的眼睛若有似无地往带土这里瞟。
不过他的眼睛太小了,又隔得远,带土也说不清这种“被窥视感”,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真奈美也站起来迎接教主,看那兴奋的态度,似乎还带了几分情愫。不过教主并没有搭理她。
带土始终坐着,老神在在地看着那个神棍。
——他现在确定了,这个人确实是在看他。
教主一手抱着一个小孩,走了过来。拉鲁也紧跟着,把外卖的袋子放在了桌上。
“那么——这位阿飞先生。”
教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温柔,却也十足的虚伪,“等吃完了午饭,我们就去解决咒灵吧。”
***
杏里与斑寻着残秽,找到了五条悟的落脚点。
那是在一栋商务大楼的顶层。
“太慢了——”
他们还没落地,就听见了五条悟的抱怨声,“我可是等了很久呢!这位斑先生,亏你还长了六根翅膀,速度不是一般的慢!”
宇智波斑收起翅膀,翻了个白眼:“你真的很啰嗦,我这边还有一个小鬼,也是一样的吵,说不定你们很合得来。”
“诶?还有一个人?”
“我们这次总共来了三个。”
“诶诶——”
悟立马往前两步,顶着斑不耐烦的视线,一把搂住杏里的肩膀,嘟起嘴道,“杏子姐,关于这个人,你怎么都没有说过?”
杏里一边把储物卷轴抛给斑,一边道:“也不是很重要,他去做卧底了,最近都没有一起行动。”
斑接过卷轴,解开封印,取出自己的“肉身”,然后像“穿衣服”那样,开膛破肚,黏糊糊地伸进手脚,披在身上——过咒怨灵的躯体瞬间融了进去,然后,伤口也自动合拢了。
伏黑惠发出了一声尖叫——好在他提前捂住了津美纪的眼睛,没有让姐姐也看到这么掉san的场面。
“惠,怎么了?”津美纪很好奇,试图拨开弟弟的手。
“没、没有内脏……”
“什么内脏?”津美纪更好奇了。
斑往他们那边看了一眼,一边整理散开的长袍,一边满不在乎地回答:“内脏容易发臭,影响使用期限,所以在制作的时候,就直接去掉了。”
惠没忍住,吐槽道:“又不是处理鱼,居然还能直接去掉!”
悟也被吸引了注意力,探出半个身子,蓝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斑的身躯:“都这样了,你还要跟我们去吃饭?”
“反正也用不到内脏。”
“听起来真酷!”
悟摸着下巴,回过头,视线重新落在杏里身上,再次把话题转回去,“所以,那个人去哪里做了卧底?”
“盘星教。”
他摸下巴的动作一顿:“哈?那个地方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盘星教的教义变了,”杏里道,“近几年,他们一直在对外扩张,还直接影响到了铃木阳斗的外婆——我们借住了这个人的房子,作为交换,就答应帮他完成一个愿望。”
“盘星教啊,”悟侧着脑袋,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从那次之后,我好久都没有关注了。”
斑一边拉伸筋骨,重新适应肉身,一边对悟道:“去那边的家伙,能力不差,真有麻烦,他自己也能解决——你只要专注手头的事就好。”
悟嚷嚷道:“诶——但是我已经被你们勾起好奇心了!”
斑啧了一声,看了眼炙烤大地的太阳,皱眉道:“那就等吃完饭再说吧。”
……
五条悟说的“高级料理店”,实在是过于高级了。
这家店建在东京中心的闹市区,无论是从外面看,还是从里面看,全都金碧辉煌,一点儿也不知“低调”二字。
进入饭店之前,杏里用变身术微调了五官,让自己变成另一个人的模样,还让悟记得喊自己现在的名字。
“诶,不要嘛!”
悟并不喜欢她变身后的模样。
杏里道:“这个地方距离咒术高层的本部很近,我与你走在一起,很容易被人认出身份。”
——除去发色和瞳色,她的五官与过去有八成像,就像染了头发,戴了美瞳,稍微熟悉一点的,都能认出来。
但她并不想重拾“五条杏子”这个身份。
悟道:“既然如此,我是不是可以叫你‘小杏里’,或者‘杏里妹妹’?”
“……你还真是什么便宜都要占啊。”
悟一下来劲儿了:“这不是杏里妹妹的要求吗——宇智波杏里比我小吧?”
“……”
说着,他们就进了饭店的旋转大门。
宇智波斑走在最前面,指了指不远处那个过于晃眼的土豪金楼梯,挑眉道:“这个地方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土掉渣了。”
正说着话,招呼客人的店员也围了过来。
悟一边对店员出示会员卡,一边看向斑:“老板的审美确实不行,但他麾下的厨师都是实打实的米
其林水平——米其林你知道吗?”
“那是什么?”
“卖轮胎的。”
“……”
悟哈哈大笑,然后转头,跟店员指定今天的菜品要由某某厨师负责。
杏里回头去牵被大厅的锦鲤池吸引住的两姐弟,重新走回来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什么:“这家店是什么时候开的?”
在她的记忆里,中心区并没有这家店。
“大概是三、四年前吧,没开太久。”
悟挥了挥手,示意店员不必跟随,然后由他自己带路,领着大家往电梯间走去。
杏里道:“我记得,原来这里是……”
“嗯,是大伯开的商场,不过后来倒闭了,也就卖出去了——啊,据说接盘的还是禅院家的人。”
“……等会儿。”
她感到不可思议,“你居然跑到禅院家的地盘吃吃喝喝?”
悟一脸无辜:“好吃就行,反正也是外包。”
“我记得,叔叔不喜欢禅院吧,他会让你……等会儿,你现在该不会已经当上家主了吧?”
“没呢,那东西麻烦,我才不当呢!”
悟说起这个话题,眼睛亮亮的,“不过家里被我整顿之后,已经是我的一言堂了——怎么样,要不要跟我回去看看?绝对让你大吃一惊!”
“……不必了。”
比起吃惊,她觉得更多的会是惊吓。
悟率先走到了电梯口,摁下了上楼的按钮。
他们乘电梯到了五楼,才出电梯,就听到了一个男人的训话声——
“我说过,我预定的餐品凡是涉及到牛肉的,都要更换成最高品质的‘神户和牛’——结果呢,这次上的是什么?你们是故意的吗!”
饭店经理连连鞠躬,头垂的很低:“不好意思,直哉大人,因为您之前取消了预约,现在又临时……”
“闭嘴!我不听借口!”
戴耳钉的金发男人呵斥道。
第60章 阳光照不进所谓封建余孽,他一个顶俩……
……出门没看黄历。
杏里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那个与饭店经理吵架的家伙,是禅院家的嫡子——禅院直哉,一个集“封建”之大成的普信男,比悟小一岁,极度慕强,又极度厌女,这让杏里一度觉得他是个深柜。
这个时间点,饭店的人不多,整个大厅充斥着他的呵斥声,像是流氓骂街,吵的人都没了食欲。
悟也露出了踩到狗屎的表情,回过头道:“老爹说的没错,禅院家的地盘果然不吉利。”
杏里:“……”
斑也听到了悟的吐槽,挑起眉毛,侧头道:“你也有怕的?”
悟把手放衣服上擦了擦,斜着嘴,烦躁道:“如果路边有一坨屎让你碰,你怕不怕?”
“我没你那好奇心。”
悟:“……”
他们这边的动静也吸引了直哉的注意。
这家伙一见到悟,就像见到了老朋友,无视了正在提出解决方案的经理,径直走过来,热情道:“这不是悟君吗?好久不见,从你大闹五条家那会儿算起,我们已经有将近一年没见了吧?”
悟像是没听到一样,双手插兜,继续往前,但直哉跟的很紧,像影子似的。
他道:“你那个时候真厉害,要我说啊,早该如此——家族里那些不成气候的家伙,只会仗着长辈、前辈的身份自以为是,对付这种废物,就该狠狠踩在脚下——要不是高层那些老头一定要禅院家出面劝架,我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
悟无视了直哉,走到那个低着头的经理面前,吩咐道:“小野先生——我们要一间包厢,餐品按我常点的那些上——再加你们这个月的特色新品,可以吧?”
小野经理:“啊……可、可以的。”
直哉“啧”了一声,完全没有被人讨厌的自觉,挤开说话的经理,自顾自道:“难得你大驾光临,这样吧,这顿我来请,悟君和你的朋友尽情享受就好。”
这家伙虽然提到了“悟君和他的朋友”,但他完全把悟以外的人当空气,连多余的眼神都没给。
果然还是老样子呢,杏里想,禅院直哉很崇拜五条悟,而且是个“毒唯”。
小的时候,“五条杏子”作为本家长姐,也是悟的陪读,经常跟随他出席各种活动,偶尔也会帮这位特立独行的“神子”分摊一些虚与委蛇的社交,又或是接受家主的命令,半哄半骗地带他参加一些集体活动。
而禅院直哉这个“毒唯”似乎觉得,五条悟作为“神子”,就不该受人制约,但他这只“沙文猪”又不敢质疑实力比他强的人,于是,身在权力最底层、又能直接影响“神子”的“五条杏子”就成了他的眼中钉,平白承受了不少恶意造谣和人身攻击。
说实在的,直哉这货也并非真的把悟当作“偶像”来尊重,他只是一厢情愿地觉得自己和悟是一类人,盲目相信“狂妄自大”和“本位主义”正是“神子”——又或是像他这样的“天之骄子”的特权,没有人——特别是弱者,可以横加干涉。
杏里最讨厌的就是这类人。
所以,新仇旧恨一起算,她也坑了直哉几次——
第一次是在咒术界的情报论坛上面匿名曝光了他霸凌同学的事,不过这事对他的影响不大,禅院家主也是重拿轻放,做给旁人看。
她觉得很不痛快。
于是,第二次,她直接在一场重要的宴会上给他下强力泻药,还抓着悟陪他聊天,让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差点儿当众拉裤子——只可惜,这家伙的术式就是以“速度”出名,在失态发生的一瞬,就没影了,连悟都没来得及抓住他。
不过,这也算恶作剧成功,为了这事,她跟悟偷笑了好久。
当然,最戳他肺管子的,还属第三次。
——她无意中得知,除了五条悟,这家伙还是禅院甚尔的“迷弟”。
那段时间,正好是杏里接触甚尔买“天逆鉾”,却被高价劝退的时候。
于是,她把买咒具的钱,挪了一部分出来,让甚尔把他家那个支持“男性沙文主义”的堂弟收拾一顿,不弄死,弄残最好。
她还记得,那个时候甚尔发出了灵魂一问——
“堂弟?谁啊?”
“禅院直哉。”
“……嗯?”
他尽力地想了,半晌,摇摇头,“不认识。”
“就是小你十三岁那个,直毘人大叔的儿子。”
“直毘人……好像在哪听过。”
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一排牙齿整整齐齐地露出来,没有蛀牙,白的晃眼,随之而出的,还有隔夜的酒气。
……这个离谱的家伙,居然连自家家主的名字都没想起来。
“直毘人是禅院家主。”她没忍住,提醒道。
他的眼睛盯着天花板,宿醉未醒的眼睛泛着红血丝,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啊——是那个鲶鱼胡须——他有儿子来着?”
“……我说,你真的在禅院家呆过吗?”
甚尔挠了挠嘴角的疤,满不在乎道:“我从不记男人的名字。”
“行吧,也是个好习惯。”
她陪着对方胡说八道,顺便提出建议,“你揍直哉的时候,就保持这个状态,不需要记住名字。”
“不用我把他杀了?”
“不用。”
她轻轻点了点桌面,“他如果只是挨揍,或许会为了面子,不去告状,但他如果死了,作为禅院家的继承人候选,事情就没
那么简单了——你被查出来不要紧,但我还不想倒霉。”
“索性就叛逃高专,多好。”
“……要筹备的细节太多,我还没有准备好。”
甚尔愣了愣,随之哈哈大笑:“——什么啊,大小姐,原来你有想过啊?”
“嘘——小点声!”
杏里趴在桌上,在唇边竖起手指——虽然她已经在包厢设置了隔音结界,但对方笑的这么大声,还是让人心惊胆战,“总而言之,我还是更喜欢躺平的日子——所以,麻烦你在今天之后,把我的名字也忘了吧。”
“这可不容易。”
“……为什么?”
“硬要说的话,我记性很好,而且你是我喜欢的类型。”
“……”
……这个花花公子。
杏里搓了搓胳膊,并不想附和这个人。
后来,甚尔得手,而直哉也如预料一样,只字不提自己挨揍的细节,闷葫芦似的,住了三天ICU,外加一个月的VIP病房,这才勉强出院。
想到高兴处,杏里感觉自己的衣摆被人扯了扯,回头一看,原来是惠带着津美纪躲了过来,两张小脸皱巴巴的。
——看来他们也认得这个人,想来是没有什么好印象。
那一头,直哉还缠着悟,一张嘴停不下来,已经从去年的“五条家事变”,聊到了现行的“安倍经济学”,又聊到了“巴西世界杯”,就差说一句天气正好,咱哥俩一起去酒吧侃大山吧!
“……”
悟忍了忍,没忍住,正想说话,就听见宇智波斑插话道:“啰里啰嗦的,他谁?”
悟摸着下巴,露出甚尔同款表情,看向金碧辉煌的天花板,半眯着眼:“禅院家的……叫啥来着?”
直哉一顿,像是咬到了舌头,脸色变了变,强颜欢笑:“哈哈哈……悟君,你还真是爱开玩笑。”
悟:“所以你叫什么。”
“……直哉。”
“哦哦,直毘人大叔的儿子,你找我有什么事?”
“……”
直哉的脸色很难看,那表情,似乎在说,感情我说了半天,你是一个字没听。
“既然无关紧要,那就不要浪费时间了。”
宇智波斑比悟还不把这家伙当回事,大手一挥,就命令店员带路,不想再在这儿听一个不认识的人吹逼。
直哉:“……”
这家伙接连吃瘪,青筋暴起,已经端不住公子哥的仪态,显露出那副地痞流氓的凶相了。
噗——
杏里听见自己的身后传来一声轻笑,侧头一看,原来是津美纪笑了。惠似乎也想笑,不过他一贯以“酷哥”形象示人,这会儿还端着。
这一笑正好点燃了直哉的怒火。
他转向杏里和两个小孩在的方向,恼羞成怒:“谁这么没教养?”
“啊,不好意思,”杏里举手,“突然想到了一些开心的事,就笑了。”
直哉:“你——”
他往前一步,但没能迈出第二步,就被悟拦了下来。宇智波斑在前面,看热闹不嫌事大,吹了声口哨。
“我说,你真的很烦啊——”
悟歪着一张大嘴,是他经典的骂人表情,“如果不是一年前的事害我被警告了,我早就把你揍出去了!”
“那为什么你不动手?”
“都说了,我被警告了——再犯事就要被吊销‘教师资格证’了!”
“……啊?”
直哉显然没懂,那表情似乎在说,就这?这位“最强”所纠结的,难道不是最无关紧要的一件事吗?
不要说直哉了,就是杏里也愣了愣。
……悟这回居然是认真的?
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悟这状态,与其说是一时兴起,不如说是在很认真地跟谁“较劲”,而“成为教师”就是他论证输赢的关键一环,是执念,也是万万不能随便放弃的一条路。
“悟君……”
直哉叹了口气,那副相由心生的尖细嘴脸,居然还露出了一丝落寞,“这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我真不懂,你明明那么强,为什么甘心被那些杂鱼支配?”
“哈?支配?你在说什么鬼话?”悟紧了紧拳头。
“难道不是吗?你也好,甚尔也罢,都是可以碾压和支配所有人的存在,但偏偏为了那些弱者,退了又退,进行一些完全没必要的忍气吞声——要我说啊,没有价值的家伙就该落在三步之后,如果跑到前面,碍了事,杀掉不就好了?”
听到这里,杏里摇摇头——禅院家这群封建余孽,真是看了来气,特别是嫡系一脉的后继者,就是吊在阳光底下暴晒,都晒不干他脑子里进的水。
“啊啊——就是这个歪理!”
悟把拳头捏的咯咯作响,彻底恼火了,“什么强者啊,弱者的,这个也杀,那个也杀——这套理论七年前我就听过一遍,现在还来一遍,真烦!”
“什么?”
“没什么,”悟大手一挥,按了按眉心,“我气昏头了,虽然都是些垃圾理论,但仔细想想,还是很不一样。”
直哉:“……”
这个时候,宇智波斑走了过来。
“喂——”
斑噙着笑,看起来心情还算不错——如果不看他眼睛的话。
杏里一见他这表情,就大感不妙,主动释放出“帐”,同时施展大范围幻术,把在场的所有非术师都放倒了。
直哉被杏里的幻术绕开,没有发觉异状,不耐烦地看向斑:“什——”
话没说完,他就被击飞——直接飞过大厅,撞在了另一头的墙上。【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