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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034

作者:筝我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魔尊今天火葬场了吗》全本免费阅读


    想起其亚小夫人的事,常嬷嬷不禁摇头感慨。


    四殿下死讯传出不久,阿楚就一剑抹了脖子,为他殉情。


    其实常嬷嬷想歪了。


    阿楚一直是个极清醒的姑娘。


    或许在旁人眼中,她只是小小蝼蚁。


    可身为蝼蚁,也有想保护的地方,也有想拯救的人。


    她喜欢其亚,喜欢到愿意用命保护他。


    可阿楚明白,其亚不会用命保护她,更不会用命保护她身后的家国。


    于是她骗了他,然后再以命殉他。


    也算还清他的情,为两人纠葛画上圆满。


    当然,以上只是阿楚的感性部分。


    其亚死都死了,就算拿巫樗的命去祭他,他也不可能原地复活。


    真正让阿楚下定决心的,是主宰意志的理性部分。


    从容赴死,是因为不得不死。


    她是功臣,可同时,她是一个知道太多秘密的人。


    宴北辰不会留着她。


    阿楚很清楚这点。


    她不愿意体面,会有人替她体面。


    还不如干干净净,不带尘埃而去。


    *


    送走常嬷嬷后,画酒把自己关在小房间里。


    四下无人时,她坐在梳妆台前,伸进妆奁盒深处,取出那只白色铃铛,小心翼翼拂动它银色的流苏。


    画酒安静盯着它。


    这是一只没用的铃铛,从来没起过任何作用。


    但此刻,寂静暗夜中,少女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光彩,数次祈祷后,轻轻摇响这只铃铛。


    时间寸寸燃烧,四周安静得连余音都散去。


    她期待的奇迹没有发生。


    “怎么会没用呢。”


    少女喃喃自语。


    宴北辰明明说过,想见他的话,只要摇响铃铛,他就会出现。


    画酒不死心,咬牙又摇了一下。


    依旧无事发生。


    画酒闭上眼,缓缓吐出堵在胸口那团郁气。


    她心里该是愤怒的。


    ——他又一次骗了她。


    和这只小铃铛一样,她被另一只铃铛的主人,遗弃在这座小院。


    “为什么需要你的时候,总是见不到?”


    画酒红着眼,不肯死心,紧紧捏住那只铃铛,抬眼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忍不住自问。


    镜子里的少女不会回答她,颊边划过两行清泪。


    谁在哭?


    画酒的表情凝结了。


    她明明没有太过悲伤,那些眼泪也不像是她的。


    或许是另一个人,背着她,偷偷躲在镜子里哭。


    镜中少女哭得画酒心烦,不能忍受。


    她慌忙站起身,少女也跟着站起身。


    她伸手去擦镜子上的眼泪,少女也伸出手,穿透镜子来擦她的眼泪。


    “不要哭了。他看见会不高兴的,求你不要再哭了!”画酒语气急切。


    为什么总是不听话,为什么总是哭!


    太没用了,太没用了!


    他不会喜欢整日阴郁的少女。


    他一定喜欢阳光快乐的姑娘!


    画酒脑中乱成一团,手忙脚乱,不知如何应对这种情况。


    慌乱间,她大叫一声,随手抓起玉梳,往前狠狠砸去。


    “闭嘴吧!”少女声音尖锐刺耳。


    “嘭”的一声,世界安静下来。


    圆面镜子碎裂开来。


    一片一片,里面装着无数哭泣少女。


    她们眼尾泛红,含泪盯着画酒,在思考如何杀死她,取而代之。


    画酒快被逼疯了。


    头发阵阵发麻,又惊又恐,捂住自己的脸,眼泪从指缝流出。


    她想补救,可镜子里的眼泪,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为什么总是哭!闭嘴,都闭嘴!通通闭嘴!”她痛苦至极,怕被别人听见,只能压抑着声音呼喊。


    碎缝割破她的手掌,画酒没感觉到痛,还在那一个劲擦镜子。


    很快,镜子上遍布新鲜血痕,盖住镜子里面的景象。


    她终于看不见流泪的少女了。


    真好。


    画酒松了口气,平静下来,没顾上手心的伤,只拿起白绢,细细擦干净镜面。


    擦镜子时,她其实很想欺骗自己,他只是太忙,所以暂时遗忘了她。


    可理智在说,真正喜爱一个人,不会随便丢下不管不问。


    他既不喜欢她,也不在意她。


    他总是这样,一不顺心,就把她远远扔在身后!


    画酒停住动作。


    原本她以为,可以接受他的无感,可以接受他的无视。


    但现在她发现,她做不到。


    她贪心到,想要他全部的爱。


    干净而破碎的镜面中,少女思索一会,面庞虚白,缓缓扯出笑,一字一顿道:“不可以。”


    他不可以不喜欢她。


    所以她要学会相信,他只是没时间来见她,并非存心欺骗。


    她现在的样子,在所有人看来,都是无比疯狂的。


    只有画酒自己清楚,此刻的她,再清醒不过。


    她盯着镜中无数个自己,慢慢将她们逐一粘合,直到对面只剩下唯一的她。


    那才是她。


    画酒伸指触摸镜面。


    隔着破碎镜面,“她们”互相对望。


    镜子里的“她”轻启红唇,轻轻在她耳畔说:“要得到他的爱,就要先付出自己全部的爱,感动他呀。”


    这句话的杀伤力,不啻于劝一个乞丐去给首富捐献金钱。


    但画酒已经别无他法。


    痛感迟钝传来,她终于颓然坐下,找来纱布缠好受伤的手掌。


    窗外,又是淅淅沥沥的雨,滴滴滚入泥土里。


    在起伏的雨声中,屋内少女埋下头。


    她讨厌这个糟糕的世界,更讨厌这样糟糕的自己。


    也许到最后,她真会成为一个患得患失的疯子。


    画酒探出半张脸,在绝望窒息之前,房间一道黑影突然凝聚成实体,把她吓了一跳,硬生生把眼泪悉数憋回去。


    黑影张扬的轮廓吹落成飘逸的衣角,青年鼻梁硬挺,神色厌丽。


    他抬起眼,盯着房间里的少女。


    宴北辰问:“我又没死,你哭什么?”


    画酒没答,愣愣起身,在青年错愕的目光下,扑入他怀中。


    宴北辰双手无处安放,被她突来的情绪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少女将脸埋在他怀中,摇了摇脑袋。


    她以为他不来了。


    可他来了。


    屋外是沉闷的雨声,听得人心生烦躁。


    而怀里少女抬起脸,水润的眼睛像是会说话:“我以为你不要我了。你能不能不要丢下我?”她已经一无所有。


    宴北辰疑惑:“谁告诉你的?”


    不要的东西干嘛养着,他又不是沽名钓誉的慈善家。


    画酒气鼓鼓盯着他的眼睛:“可你把我关在这里,还不许我出去。”


    “因为外面很危险,这是在保护你。”


    宴北辰说谎毫不脸红,反正脸皮厚。


    画酒心头比明镜还清楚,她知道这只是变相的囚禁,直白说:“你就是不想要我了,所以故意把我扔在这里。”


    有时候她挺蠢的,有时候又聪明得令男人心烦。


    宴北辰无言以对:“……不是。”


    骗子。


    画酒才不想听解释,她只想出去。


    以前她也以为,给她个院子,她能在里面待一辈子。


    直到真落入这种境地,她才幡然醒悟,这根本就不是她想要的。


    她可以主动不出门,但不可以被别人囚困。


    “外面这么乱,出去干什么?”他问。


    画酒不这么认为:“那为什么你能在外面,我不能?”


    宴北辰:“……”


    “是因为你觉得我比你弱,所以应该被你关起来吗?”


    这句话几乎用光她的勇气。


    闻言,宴北辰沉沉盯着她,乌眸中染着嘲讽,以及很多她无法分辨的情绪。


    最后他轻呵一声:“你愿意出去,那就出去吧。”


    他不想再管她,转身就要离开。画酒不愿让他带着生气离开,拉住青年衣袖。


    “放开。”他沉声说。


    看着他一身劲装黑衣,画酒脆声问:“你又要去打仗了,是不是?”


    三州名存实亡,幽冥州宴北辰又看不上。唯一值得他大动干戈的,似乎只有一个答案。


    只有林州。


    所以这次,他又要去多久?


    一年?


    十年?


    还是百年?


    画酒不喜欢等,也等不起。


    她心头伤感,或许等他再次回来,她已经死在劫雷之下,连枯骨都不会剩下。


    话说到这份上,宴北辰懒得再瞒她:“是。”


    画酒长睫颤抖,看着青年挺拔如竹的背影,很想说一句,能不能留下来,不要再去打什么仗。


    世上珍贵的东西那么多,可命只有一条,为什么要拿命,去搏那些永远争不完的东西?


    两人的理念天差地别,永远不在同一条水平线。


    宴北辰就喜欢争。


    与天争,和人斗,不死不罢休。


    他不在意她的想法,也不稀罕她的喜欢。


    他根本就不在乎她整个人,连她手上显而易见的伤,都可以忽略掉,不会多问一句。


    画酒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见他不再说话,只能转移话题,看向院外。


    院外芙染花沐浴在月下,泛着莹莹华光。


    她小声问:“你帮我种的神花,每十年就需要一次灵力灌溉。你会回来吗?”


    语气一点点卑微下去。


    宴北辰不假思索:“回来。”


    他种的花,自然不能养死了。


    “好,那我等着你。”


    画酒悄悄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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