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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分别学习

作者:明春鸢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被嫡姐换亲之后》全本免费阅读


    离成婚还有不到两天。


    具体离新婚夜, 还有一天零三个时辰。


    拿着兄长塞给他的两本……画册,崔珏在房中独自怔立。


    自然,很难免地,他压不下对一年前那个梦……对……那许多梦的回忆。


    花瓣的触感太过真实, 香气也似乎正萦绕在他身畔, 但其余的一切却仍在雾中。


    夫妻敦伦是人伦大礼。崔珏劝说自己。现在, 是时候认真学一学了。


    把……画册, 放在书案上,他手指按向封页。


    他收回了手,又将画册拿起来,回到卧房。


    可目光触及自己的床榻, 他又似被火烫到一般快步逃了出去。


    罢了。


    **……如何看这等东西!!


    将画册收在书堆里, 崔珏裁纸磨墨, 想写字静一静心。他蘸笔, 口中默念经文, 在纸上重重下笔。


    一页纸写完, 他想换下一页,却在看清自己都写了什么时僵住了。


    满纸胡言乱语。


    “一天三个时辰”


    “亲迎”


    “纪”


    “纪”


    “二姑娘”


    “纪”


    “明”


    “明”


    “遥”


    ……


    崔珏将笔丢了出去。


    还是出去走走吧。


    他转身便向外走, 可走到门边,却又折反回来。他把写满字的一页纸拿起,想揉搓成团扔了, 但看到纸上二姑娘的名字……他又顿住。


    太不尊重了。


    他轻声一叹,也不知心中的无奈究竟是对谁。


    待墨迹晾干, 他将这页纸谨慎折好, 藏在了自己练字的纸堆里。


    书房的一切书册纸张都是他亲手整理,不会有人发现。


    藏好,呼出一口气, 崔珏让自己忘记方才的一切混乱,走到院中,看墙边那一丛清新葱翠的绿竹。


    他从怀中拿出了纪二姑娘送的荷包。


    他又将荷包放了回去。


    他向旁边的石凳上坐下,闭上了眼睛。


    ……


    纪明遥正和四妹妹看崔珏的画。


    纪明达出阁前,太太给四妹妹放了三天假,不用上学。她快出阁了,太太也一样给四妹妹放了三天假。


    四妹妹就从早到晚过来陪着她。


    纪明德被太太拘着管家事,白天没时间再来闹,便是偶然有空闲,也没再往熙和院跑了。


    四妹妹说,纪明德是有机会就去启荣院,在纪明达房里看书做针线。


    四妹妹嫌弃地说:“咱们那日说她的话,倒被她用上了!太太自然会长留着大姐姐的院子,这‘好妹妹’不就被她装起来了么!家里还有别的姊妹,她只上大姐姐屋里坐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别人怎么欺负她了呢!她倒是再装得好些,去理国府陪着呀!”


    纪明德干出什么事,都不会超出纪明遥对她的印象。


    她懒得评价这个人,只担心四妹妹:“过两日我一走,家里就你和她了,老爷又偏疼她,只怕你吃亏。”


    纪明宜却并不怕。


    她笑道:“姐姐同她不好了这么多年,想来她私下没少找老爷诉委屈,所以老爷才总骂姐姐,可姐姐不在意,她还能怎么样?真闹得过分了,太太更不会坐视不管,那时她也吃亏。再说了,大姐姐嫁进理国公府,只是没过得事事顺心,她心里都嫌弃上了,我在她眼里更不过一个前程未定的年幼妹妹,她才懒得理我。我只盼着她别想再借我缠上姐姐就好。”


    她又说:“最多再有一两年,她也走了,那时我就清净了。”


    见她想得透彻,又看得开,纪明遥便也不再多说,只和她一起看画。


    原本单薄的一页纸已被精心装裱起来,可以卷起收藏,亦能挂起欣赏。


    现在,荷花与周围的风景俱被展开、平铺在炕桌上,纪明遥看它们,仍如第一次看时一样喜欢。


    纪明宜也觉得非常好!


    着实赞叹一回,见二姐姐还舍不得把目光从画上移开,她便笑问:“既然喜欢,二姐姐为什么不请姐夫多画几幅?”


    男女定亲后,互送礼物合乎常情,并不逾矩。且二姐夫既然送了一幅,说明是愿意送二姐姐的。


    四妹妹赏完了,纪明遥便把画再卷起收好,一面回答说:“我有一幅就够赏了,再请他送,我还要回礼……”


    做个荷包香袋都好累的——对她来说。


    送他礼物肯定要送她亲手做的,不能拿丫鬟做的充数。


    她画技又比不过人家,诗词也做得平平,写一幅字相送……又总感觉写什么都不合适。


    所以崔珏不送,她也不用送,不是挺好的嘛!太太不好指责崔珏,都没说她不上心呢!


    纪明宜听完就笑:“果然是二姐姐!”


    纪明遥理直气壮,还说:“他才


    升了官,正忙着,还要筹备婚事,哪有空闲,我是体谅他,不让他为难。”


    纪明宜:“是是是!”


    看完这样一幅好画,纪明宜也动了兴致。


    这回有四妹妹一起,纪明遥也不懒了,两人就挪到东厢房堂屋大案上,一人占一边画,都画安国公府花园里的春景。


    画完,她也不再和崔珏的比,只和自己上次的比了一回,觉得应该是没退步。


    那就挺好!


    她又看四妹妹的,不由“哇”了一声:“梨花还能这样画!”


    “这是我那天看古画想到的!”纪明宜忙吩咐丫鬟,“快去把我卧房床边几上的画册拿来!”


    丫鬟忙忙地去了,姐妹俩又互相看画。


    其实一家姐妹四个,就算再加上大哥和明丰,也只数大姐姐的画技最好。但纪明宜只喜欢和二姐姐一起画。虽说大姐姐没有不好,见她哪处画得不妥,还会尽心教她、毫不藏私,还会一直放在心上记着,下次检查……可她自己画得满意,也想先得到旁人一句夸赞啊!


    就算是……她不识好歹吧,可连学里的先生要批评她,都会先夸一句,再说她哪里做的不好呢。


    和二姐姐在一处,虽然二姐姐不会教她什么,但她心里高兴,就还想画出更好的给二姐姐看,想把自己怎么学会的都告诉二姐姐。若二姐姐还不会,两个人一起学就更好了!


    她好舍不得二姐姐……


    纪明遥正拿笔试着画,忽见有几滴水落在纸上洇开,她连忙转头,就看见四妹妹竟然哭了!


    “好好地怎么哭了?”她忙拿手帕。


    “二姐姐……”纪明宜又觉得丢人,又着实舍不得,便扑在二姐姐怀里,“等、等我闲了,一定多去看你……”


    原来是为这个!


    纪明遥想笑她,可话还没到嘴边,自己也不由哽咽了。


    她也舍不得四妹妹嘛!!!


    你看我,我看你,哭了一会,纪明遥先给四妹妹擦眼泪:“等我安顿好,一定常叫人接你。”


    纪明宜却反而说不:“只接我,不接三姐姐,她又要装可怜,老爷也又要不高兴了,姐姐在人家还要受气。等她走了,我再常去找姐姐,看她还能不能从夫家飞回来缠着!”


    纪明遥被她说得不由想笑,也就不哭了,说:“那有什么,就只接你!她要帮太太管家事呢,那么忙,我岂能接她过去玩乐,阻拦她为太太分忧?再说,崔家还管我和哪个姊妹好么!”


    孟姐姐当不会因老爷不喜欢她,就对她有负面看法。


    崔珏……应也不会。


    至于崔珏的兄长崔府丞,她与这位“夫家兄长”,应不会有太多直接交集吧。


    只要长嫂和……丈夫,不误会她就好了。


    姐妹俩洗了脸,便看丫鬟早就拿过来了的画册。


    中午一起吃饭,又一处睡的午觉,下午,太太过来了。


    纪明宜便要告退。


    温夫人笑道:“我是要和你二姐姐再说说她的嫁妆,你去罢,明日再来。”


    送走四妹妹,纪明遥便依偎在太太身边。


    四月已在初夏,一天比一天热,又还不到用冰的时候。但她微微出了薄汗,也不肯松开太太。


    温夫人也舍不得让孩子离远些,就任她抱着,将一匣身契给她:“从今以后,自己的人就自己管着吧。是赏是罚,也都你自己说的算了。”


    匣子里是厚厚一沓身契。有她陪嫁去崔家的所有人的,还有几处陪嫁庄子、房舍上人的,有佃户签下的契书,铺子里亦有几个伙计是直接卖了身到安国公府,也都在里面。


    木匣不算大,但看上去沉甸甸的。


    纪明遥心中有些复杂,但还是稳稳接了过来。


    她一张一张看过,找出碧月的,笑道:“说好了放你出去,就是今日吧。”


    碧月走上前,行完大礼,眼泪便流了出来。


    她仰头看着姑娘,想到这些年与姑娘相伴的日子,忽然便不想走了。——姑娘对她那么好,姐妹们一处和气许多年,她怎么能、怎么舍得就这么走了呢!她也太没良心了!


    她嘴唇动了动,才想开口,姑娘却竟像知道她想说什么一样,对她笑:“出去就另有一番天地了,我信你一定能过得好。”


    碧月就说不出想留下的话了。


    她又端端正正对姑娘行了个大礼,说:“好歹让我陪着姑娘到出阁罢!”


    “好啊!”纪明遥拽她起来,笑说,“那就后天再放你自在!”


    碧月站起来,着实哭得收不住,便请罪避到外面去。


    纪明遥心中也有不舍。


    但能出去当然是出去了!为什么要傻乎乎地留下呢。这是好事!


    见她面上还好,温夫人便又把她搂回来,给她第二个匣子:“这是你的房契、地契,已经在衙门里过了户,都在这里了,自己收好。”


    纪明遥赶紧把自己以后安身立命的倚仗接过来。


    京中三进院落一处,铺面两处,一处江南姑苏的田庄、两处京郊田庄——怎么多了一个庄子?


    纪明遥忙看太太:“是不是拿多了?”


    温夫人便笑骂:“傻丫头,这还能拿多吗!”


    她说:“我有三个庄子,一大两小,都在京郊。一个小的给了你姐姐,还有一个小的我自己留着,这个大些的给你,一年出息七八百两,虽然也不算多,倒能省得你坐吃山空,饿着自己。”


    纪明遥当然喜欢钱了!


    可这个庄子她拿着烫手。


    但温夫人也知道孩子想说什么。


    握住明遥的手,她把地契放回匣子里,笑道:“你姐姐出阁,我多添了六千两和一个庄子,因家里已多给你三万,不好再添银子,就只给了你这一个庄子,比给她的少得多呢。我多年来积攒不少,不缺钱花,以后若看见好的,还会再买,这个你就拿着吧。”


    她又说:“做母亲的给女儿添嫁妆,不是应当的吗?”


    纪明遥就垂下头,半日应了一声:“嗯。”


    好想哭啊。


    忍住、忍住!不能再哭了!


    多丢脸!


    但太太的手抚上她肩膀、轻轻拍哄她的时候,纪明遥还是没能忍住,靠在太太怀里,毫无形象地又哭了一场。


    ……


    温夫人当晚留在熙和院睡下。


    次日起身,两人一起回正院。


    算来,这是纪明遥最后一次在家请安了。


    明日一早起身,她就会戴上凤冠、穿上大红婚服,去往崔家。


    所以,一路上她走得很慢,东看看西看看,想把这段走了六七年的请安路完完全全地、一丝不差地记在心里。


    安国公府虽然有很多她不喜欢的人,但回想起来,她记得更多的,是她在姨娘温暖的怀里睡着,姨娘给她唱摇篮曲、喂她吃饭,眼里只看着她在院子里跑来跑去胡闹;她记得姨娘给她做衣服,布料轻软,针脚又细又密,生怕她穿不舒服;姨娘给她做抱着睡觉的布老虎和上学用的小包袱——那时她还有两年才上学呢,姨娘却早早就开始期待。


    只是,和妈妈一样,姨娘也没能亲眼看见她上学、读书、长大……成人。


    她记得太太坚决地把她护在身后、斥责安国公,怕她惊吓失魂,把还不到两岁的明远都放在后面,连夜只带着她睡。


    她记得才住到正院的日子,她不敢碰明远,太太就把明远的小手塞在她手里,让她抱。


    她记得明远含含糊糊叫她“二姐姐”,把最爱吃的玫瑰糕让给她一半。


    她记得明宜出生时小小的、皱巴巴的,很快一天比一天长大,变得和明远一样白白胖胖。


    她记得每年姨娘的忌日,太太都会安排贡品香烛给她私下祭奠,那一日正院的饭桌上,也不会出现任何荤腥。——哪怕安国公的脸色一年比一年难看,太太也坚持如此。


    她还记得,她才上学的那两年,纪明达常为她的功课发愁生气。她嘴上批评得厉害,却也实打实教过她许多东西。


    但后来,因为性格不合、因为徐老夫人和太太、因为安国公、因为纪明德、因为太多太多……她们还是越走越远了。


    她心中已经不认纪明达是姐姐。


    这么多年过去了啊。


    当然,她也记得与碧月青霜她们作伴的每一个日子。


    虽然她是“姑娘”,是“安国公府的姑娘”,她们阶级对立,她甚至能……拿捏她们的生死,说这话真的有些高高在上、不太合适……但在她心里,的确把她们当成了朋友。


    这里也的确是她生活了十六年的“家”。


    安国公是这座府邸的主人没错,但他不能代表她的家。


    温慧含笑看着明遥走走停停,并不催促。


    孩子们都会渐渐长大,女孩们离开她,男孩也会成家,有自己的妻子儿女。


    但她会一直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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