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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巧诈

作者:年年雪在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贵妃娘娘千秋》全本免费阅读


    樊氏头戴蕊英,走到浴池边上,身上已褪的干干净净。


    司寝的嬷嬷检查过她的衣物,放在了一边,只给她留下了一件贴身的小衣。


    见她发髻拆了,花却仍还固执地簪着,抬手便要拔。


    樊氏却别开脸不让碰,一面怯怯抱臂护在身前。


    嬷嬷神情不悦:“才人,这是规矩,侍寝时身上不能有这些簪饰。”


    再说不就一朵花,宝贝什么?


    樊氏想起当日孟绪曾提前见到了陛下,小心翼翼开口与嬷嬷商量:“我能不能到时再拿下来,或者,先让我见陛下一面?”


    嬷嬷一听就知道她想效仿谁,鼻子里出冷气:“才人恕罪,奴婢可做不了这个主。”


    也不看看人家意嫔什么出身,自个儿又什么出身?


    不过转念想到这位樊才人是新妃中头个晋位的,还一晋两级,嬷嬷稍缓了态度:“就算才人执意要戴这香花,也得给我们检查过,再去问过上头的意思。”


    樊氏最终捏着花茎,将半开的朝颜取下,放在了一边,可哀可怜地道:“不麻烦了,我不戴就是。”


    等她踏过窗外的风雨声,走入帝王寝殿,却见榻中人双目紧闭,好似不耐一日的疲累,竟已熟睡。


    樊氏没有出声把人叫醒,只是径自蹑足爬上了那一方金丝楠木宝榻,将榻帘解落。


    长帘如瀑泻开,榻内光景,被垂垂深掩。


    帝王始终不曾醒来,樊氏坐在他身边,揪起一角衾被,护住几分赤露的雪白。


    然后就那么垂目看着这个男人。


    直到她俯身凑到近处。


    男人那双渊沉的眼陡然睁开。


    冷利得如同一刃数九寒天冻结的冰棱。


    樊氏抓着被子的手,松了。


    ……


    风雨竟夜敲打,尘邓邓的灰土难承湿重,落定在地面。


    梁宫的春昼,被洗濯一新。


    晓天才曙,便有清澄澄的日光自重迭的碧琉璃瓦上射开。


    是个晴日。


    *


    “主子,你的脸——!”


    一声恐悸万状的惊叫自月下阁内传出。


    连带着瓷器撞碎在地面上的清历响声。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不慎摔碎了。


    猫身趴在东墙一扇窗下偷听的小太监,当即喜色沾沾地起身,步履雀跃地往仙都殿报讯去了。为求谨慎,还特地抄了条荒寂无人的小路。


    月下阁内却是平静下来。簌簌将菱花格的窗扇推开一道窄缝,看了眼小全子的背影,又合上窗。


    回头两眼弯弯,对孟绪邀功道:“怎么样,奴婢喊得像那么回事吧?”


    “嗯,”孟绪也笑吟吟点头,对镜来看。


    这一夜她睡的极浅,不等卯时报时的鼓点响起,就已起身了。


    可镜中女子不曾抹黛施朱,素净的一张桃夭面上,却不见寤寐辗转的憔悴。唇红齿白,娇艳天然,更没有什么面目全毁的样子。


    “但还不够。”


    做戏当然得做全套才够。


    *


    甘泉宫,仙都殿。


    小全子跑的大汗漉漉,却连柔妃的面也没见着。


    出来见他的是大太监康云。两人在一个小角落碰头,小全子语气凿凿:“奴才听得一清二楚,意嫔定是用那棉扑子上妆了。”


    康云心知要给人点甜头,掏出一只成色极好的玉镯:“做得好,你收下。”


    小全子却用两手推开:“使不得,公公。”


    他嘿嘿一笑:“您不是说了吗,这次事办的好,就调奴才进仙都殿,奴才哪还能收您的东西。到时候奴才就是您的心腹了,您呢,又是柔妃主子的心腹,奴才还仰仗您提拔呢。”


    康云却抓过人的手,强硬地把玉镯往他怀里一塞:“等意嫔垮了,月下阁哪还需那么多人伺候,调你出来岂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放心,不管是玉镯还是高升,该给你的好处,一样都少不了。”


    小全子这才放心收起玉镯。一脸见了双亲的样子,只差没给人磕头拜寿了,感激涕零道:“公公仁德,公公大恩,奴才一定为您鞍前马后,死而后已!”


    康云面上却没什么波澜,又交代了两句,便道:“你早些回去,别让人起疑。”


    打发走小全子,他转头来到柔妃面前。


    卑屈着腰,汇报过此事,末了道:“这也是个愿意为娘娘死而后已的,娘娘当真是人心所归呐。”


    柔妃不屑地一笑:“自然有他死而后已的时候。”


    康云道:“是,娘娘此计高深,可谓天衣无缝,能为此献身,也是他的殊荣。”


    他梳理起来:“届时旁人都以为,吴宝林嫉恨新人短短一月就能出头,给意嫔送了有毒的胭脂。怕意嫔不肯用,干脆买通了小全子,直接将毒胭脂染在了意嫔梳妆常用的棉扑上。小全子那里有她贴身的玉镯就是证据。”


    “而小全子那头,咱们告诉他吴宝林并不知月下阁内为我们办事的人究竟是谁,意嫔出事,要查也只能查到那盒毒胭脂上,最后只会是吴宝林一人扛责,供不出他。这蠢东西到现在还以为能把自己摘的一干二净,进咱们仙都殿当差呢。”


    柔妃惦着樊氏在太极殿睡了一宿的事,心里堵得慌,听这长篇大论,有些不耐烦道:“本宫之所以费劲绕那么一个大圈子,不就是想让人怎么顺藤摸瓜,都攀扯不到本宫身上。”


    她可没寄望于意嫔真的会用吴宝林送的东西,可若是直接让小全子下毒,行事是隐秘了,却缺了一个明晃晃的幕后主使,旁人一定最先往她身上想。与其那时再去找替罪羊,还不如一开始就让替罪羊在人前暴露。


    “您说的是,也就是娘娘平日不屑于工于心计,否则,想除掉谁不是轻轻松松?”


    期间,柔妃又喊了个宫人去看查尺素的伤势:“一个个都是不中用的东西,本宫一时半会儿还真是离不得尺素。让她能下地了就赶紧来侍奉,别借机躲懒。这一等宫女的位子可不是给闲人坐的!”


    交代完这桩,她重新屏退侍人,又吩咐康云:“也别高兴太早,孟绪不是善茬,小全子的话未必就可靠。毕竟耳听,总不如亲眼见着。”


    仙都殿用度奢靡,珍珠为帘,白玉为案,绮障连着雕床。柔妃赤着足走向帘后,“意嫔新喜,总不能阖宫独独缺了咱们仙都殿的礼。前日没送,就今儿去送吧,务必想法子见见这位了不得的意嫔,若是想尽办法也见不到……”


    她足下一顿,笑:“且到那时再说。”


    若实在躲着人不肯见,也便说明心里有鬼了。


    康云毕恭毕敬地应声称是,隔着一重久未静定的帘音,眼中却闪过一星不甘的火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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