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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请罪

作者:令疏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娘娘她貌美心狠》全本免费阅读


    绕过左侧的大面多宝阁,映入眼帘的是妆奁台。


    上头的东西收拾得齐整,惟有一方小屉半开,像是主人经常使用的模样。


    尉鸣鹤的眼神极好,一眼就认出里头圆滚滚的是旒珠,明黄色的软带则是仲秋节那日,他落在瑶池殿的二色金腰带。


    眼前恍若出现沈知姁拿着这些小东西,病容憔悴、对镜流泪、默默思念的模样。


    他心口就泛起一片触动。


    下一眼看到的,是他新年赏赐下的山水屏风。


    这屏风的雕嵌工艺极佳,最妙的却是上头以一种璇石作屏面,有似透非透、光影朦胧的美感。


    这是屏州贡品中最好的一个。


    尉鸣鹤第一眼就想着,一定要给瑶池殿。


    她会很喜欢的。


    沈知姁的影子就这样映在上面。


    屏风后燃着三盏灯烛,灯色温暖,光晕染着美人影,愈发有种触手可及,却若即若离之感。


    尉鸣鹤进去的脚步声极为轻微。


    他的眼落到屏风上,就和雨滴坠入水渚一样,难以分开。


    他在福如海搬来的圈椅上落座,静静地看着沈知姁的影子。


    片刻后,尉鸣鹤垂下眼帘,狭长眼眸中渐渐凝起冰霜,让有些恍惚的帝王重新冷静下来,决定等沈知姁开口。


    尉鸣鹤其实很好奇,他此番突然探望,会看到怎样的沈知姁,沈知姁又会用怎样的态度来对待。


    是和从前一样的娇憨亲昵,还是忽然间变得疏离敬畏、循规蹈矩起来?


    但尉鸣鹤转了转扳指,觉得这两种情况,他都不太想看到。


    因为两者都意味着他这几日看到的、让他忆起过去、变得心软难耐的一切,都有沈知姁的故意推动。


    前者所求的是与原来一样的荣宠富贵,后者则说明沈知姁对他……心怀怨恨。


    这是妃嫔的死罪。


    *


    沉默间,屏风后忽然有一盏烛光“噼啪”一声,爆了灯花。


    那道静然的影儿才一动,恍若梦中惊醒。


    “臣妾见过陛下,陛下万福金安。”沈知姁规规矩矩地行礼,动作间将束腰紧了紧,嗓音有些闷闷的,不过尾音扬起,难掩语气中暗藏的欢喜。


    尉鸣鹤略握起的手松开,抬眼时放了刚刚升起的猜疑,蹙起眉看着屏风后那道可以用瘦弱来形容的人影。


    尤其是那一截腰,虽被宽袖挡住,但不难看出,比之从前明显瘦了一圈。


    与白日里胖了一圈的牛乳团形成鲜明的对比。


    而且此刻,眼前人做着行礼的动作,腿脚处格外不稳当。


    可她却偏偏不吭声,安安静静地等待着。


    唯独头那块,带的簪子动了动,昭示着主人正在偷偷地抬头看。


    就像从前在上书房时,她做完了功课,无聊时也是这样。


    还一直以为他发现不了。


    “起身吧。”尉鸣鹤唇角轻弯一下,一晃后就恢复原状,面无表情地用往日轻柔的口吻询问:“药可喝了?”


    “朕听芜荑说,你又闹性子不肯吃药了。”


    听得沈知姁在屏风后露出一抹冷笑。


    若是不知前情,叫旁人听去,还当真以为她照旧独得圣心呢。


    她攒住掌心,按捺住心中的杀意与恨意,语气中带出浓浓的困乏:“回陛下,臣妾已经喝了。”


    “可臣妾才不是闹性子呢,是想晚些喝。省得晚膳后还没做什么,就觉得困顿难耐,只想睡觉。”


    前半句尚守着宫规回话,后半句却有着自然而然的亲昵,精准地戳在尉鸣鹤心上,让他有些失笑:难怪方才没动静,原是在打瞌睡。


    同时,尉鸣鹤心中疑窦顿生,想起昨日他有让福如海去查,现下为瑶池殿问诊的李太医,是被谁举荐入太医院的。


    “这应当是李太医医术不精、药方不佳的缘故。”想着沈知姁受了算计,尉鸣鹤这回是真带了怜惜:“明日,诸葛院判入宫复职,朕已然叫他先为你诊治,再去太医院办理手续。”


    沈知姁轻咳几声,再次起身行礼。


    影子多了摇摇欲坠的柔弱美感。


    一旁扮演木雕的福如海窥到龙颜上的关切,连忙将手中的雪梨盅送到屏风后。


    再回来后,果然得到尉鸣鹤赞许的一眼。


    而后,尉鸣鹤极有耐心地等沈知姁吃完雪梨盅,才再次柔声问道:“先前在阶上等朕时,是不是又受了风?你昨日刚退高热,怎么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朕原先还打算……等你身子好了,带你去见沈厉与沈知全一面。”尉鸣鹤说完这一句,眼中的怜惜已然变得意味深长:“你觉得好不好?”


    这句试探是明晃晃的,却能让尉鸣鹤得到他最想知道的一个答案——在沈知姁心中,究竟是他最重要,还是沈厉父兄始终高他一头?


    尉鸣鹤知道,沈知姁心性纯粹,在这样的问题面前,是说不了谎、演不了戏的。


    他想着今日廊下新换的绢花,心情尚可地摩挲着指尖,等待自己预想中的那个答案。


    然而没有,屏风后一片安静。


    那道让他怜爱的纤影正低着头,似乎在犹豫,究竟是遵从本心,还是违心说谎。


    福如海在这安静中急得上火,觉得自己嘴上多半要生燎泡。


    看着尉鸣鹤一点点变得冷肃的面容,他心中颇为绝望:天爷呀,以后这朝阳殿,可没有好日子过了!


    就在尉鸣鹤耐心告罄的前一刻,室内响起一声极为轻微的啜泣。


    让人想起早春被晨霜打中的腊梅,蔫蔫的,可怜又可爱。


    也让尉鸣鹤眼中覆上一点柔光。


    是他忘了,忘记阿姁从前也曾在他面前哭过。


    她哭的时候就是安安静静的。


    像是林中走失的稚鹿,无助地窝在一个角落,自己小小声地流眼泪,不想叫旁人发现。


    尉鸣鹤倏地起身,走到屏风旁,冷肃面容消融了一点芽尖儿,平声问道:“怎么忽然哭了?”


    “臣妾风寒未好,陛下可不要过来。”随着尉鸣鹤声音接近,沈知姁的影儿后退两步,带着哭腔:“晚上睡觉时鼻子不通,是会很难受的。”


    说罢,沈知姁停着轻轻呜咽了两下,努力平复情绪,压着嗓音近乎到哑声:“陛下向来觉浅,又曾为救臣妾于冬日落水,若是染上风寒,会更加劳累辛苦。”


    提及那场鲜有人知、两人情愫初始的落水,屋中沉闷闷的空气都散了些。


    尉鸣鹤眼中露出明显的犹豫,思索几番后,想要开口略过他抛出的试探问题。


    沈知姁恰在此时收拾好了情绪,隔着屏风跪下叩首:“陛下问臣妾为何而哭,是因为臣妾觉得,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也让臣妾想起十余日前,自己是如何辜负了陛下的苦心。”


    “臣妾先前情急糊涂,做下难以挽回的错事,愧对陛下。”


    “兼之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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