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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破凉

作者:野鬼娘子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绣山河之吾欲为凤》全本免费阅读


    深长的一吻结束,卫渊低头抵着她的额,望进那双起了雾的眸子里,鼻息交错,两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紧贴的胸腔里都跳得极快。


    他真舍不得放开,奈何眼下是非常时候,实在没有时间温存。


    “去吧,快些回来。”卫渊又在那被他吻得胭红润泽的双唇上轻啄了一口,松开了怀抱。


    思安轻轻嗯了一声,垂下眸,转身朝安府另一边走去,直到转过拐角,身后的目光才消失了。


    她压下心绪,快步横穿过半个花园,到了安怀洛的院子里,大夫还在外间守着,她连忙细问了一番伤情,听得大夫也说不会危机性命时,才彻底放下心来。


    进到内室后,安怀洛正俯躺在床上,因失血过多,陷入了昏睡,俊美的脸庞更加苍白了,但神情还算平静,气息也很平稳。


    思安呆了一会儿,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转身离开,今夜还有重要的事要安排。


    回到前厅时,安古原和曹兴仁已手书完了小条子,命人送去各家府邸,卫渊正踱着步与他们二人推测此番事情泄露的原因,他身上染了鲜血的白色锦袍还未换下,带着几分肃杀之气,叫人难以相信没一会儿之前,才火急火燎地按着人吻过。


    见她进来,卫渊神色柔和了些,走近两步问道:“曹尚书方才说,李昌在八天前去狱中见过梁晟一面,大约就是那次见面,梁晟的什么话引起了李昌对夕月和莳花院的怀疑,进而有了后面的事,你怎么看?”


    不是没有这可能,但梁晟流连风月之地,为个花魁一掷千金并不是稀罕事,莳花院那边的善后也都安排得好好的。思安心里隐隐觉得有其他原因,恐怕与大齐那边有关,可眼下显然不是提及的时候,她思忖了一下,只答:“曹尚书说得有理,李昌确有几分眼力。”


    答完,又随即分析道,“且不论李昌是如何起疑的,今夜追杀我们的是杀手,而非禁军,就说明他必定还不知道王爷的真实身份,只认为王爷是齐国的奸细。而李睿对李昌的话应该是半信半疑,有几分相信,所以他才同意李昌在宫门内设伏,但他又怕是李昌弄错,毕竟证据不足,还怕李昌也另有所图,所以留了余地,没让禁军明着出手,只是扮做杀手。”


    “这么一来,如果真是李昌弄错,他便可在安尚书和曹尚书质问时,将责任推给李昌,自己居中转圜,如果是李昌要借此行谋逆之事,那么他也可得到两位尚书的支撑,除掉李昌。”


    卫渊点头赞同:“本王也是这般想,所以刚才已与安尚书、曹尚书商议好了,他们二位一会儿便连夜上疏,一弹劾李昌不仁不义,任性妄为,无故诛杀臣子,二弹劾李昌私养杀手,勾连宫禁,有谋逆之心。李睿这时应该正在宫中等消息,我们便反将他一军,明日再让其他臣工一起在朝会上逼李睿废掉李昌。”


    思安听完微微一笑,卫渊果然与自己想到一起了,接道:“同时再让那几个内侍和奸佞进谗言迷惑,以李睿的性格,必定犹豫不决,只要拖过三天,大齐三万精兵便可从广武开至凉州城外,届时凉州城内人心尽散,我们只要劝降冯冀诚,李睿便几乎无兵可用了。”


    “计划是好,不过这事几乎等同于逼宫了,生死一线,”安古原捋着胡子插话,“老夫和曹尚书是已经被拉到船上了,自然会配合王爷的行动,那一班臣子愿不愿意配合,还得看王爷能不能说服他们了。”


    这话里含了两分被强行推至此境地的不满,但卫渊丝毫不介意,笑道:“一会儿交给本王就是。”


    曹兴仁又道:“除此之外,还要考虑突厥人那边,李睿一旦意识到不对,一定会马上寻求突厥使臣的帮助。”


    安古原接着他的话:“这事嘛其实倒也简单,突厥人无非是要利益,十万匹丝绢和万斤茶叶便能换取木沙可汗不干涉,不过这钱可不能由我们出。”


    “不,”卫渊却断然否定,见安曹二人都是神色一变,笑道,“放心,不是要让两位尚书破费,而是这次钱收买不了突厥人。两位想想,如今河东叛乱已平,幽州一带也暂时太平,突厥人只剩凉州这一块地方可以牵制我大齐,他们怎会轻易放弃?何况只要帮李睿稳住局面,突厥人一样可从他手里慢慢拿回好处。”


    安古原和曹兴仁互相看看,确实是这个理,安古原问:“那该如何?突厥人要是执意帮李睿,咱们之前的事就都白做了,还是得大起兵戈。”


    “杀了。”


    安曹二人都一惊,转头看向思安。思安继续平静道:“杀了凉州城的突厥使者即可,没有使者报信,等木沙可汗收到消息,我们早已事成,凉州已属大齐,突厥必定不敢贸然开战。”


    “你这么确定突厥人不会踏平凉州城?”曹兴仁抹了把额上的冷汗问。


    “不会,”卫渊笑着安抚道,“本王了解突厥人,木沙可汗年事已高,突厥内部各方势力蠢蠢欲动,李睿还在,他可以出兵扶持,但李睿既亡,他绝不敢全面开战,否则必生内乱。此事交给本王的人就行,两位不必担忧。”


    话落,见安古原和曹兴仁略放下心来,又道,“还有一件事,李恒应该是被李睿或李昌软禁起来了,还请两位想法找到他,本王再派人营救。”


    安古原皱了皱眉:“李恒已经没有用了,他也不会傻到承认自己通敌,王爷何必冒这风险?这么做说不定还会引起李睿的疑心。”


    “李恒是我们此计成功的大功臣,他既帮了我,我必不能弃他于不顾,”卫渊神色忽然厉了几分,看着二人语声肃然,“正如他日若事不利,本王亦绝不会弃两位尚书于不顾。”


    安古原和曹兴仁显是被他这话震了震,又对视一眼,安古原拱手,话里真心实意了不少:“王爷如此说,我二人必当竭尽全力。”


    “老爷,人来齐了,都在偏厅等候。”恰在这时,安家的管家叩门在外禀报。


    安古原又看了看卫渊,见他微微颔首,便吩咐道:“把人请到这里吧。”


    一群凉国臣工大半夜被请来安府本就疑惑,待跨进厅里,看到厅中安古原和曹兴仁只陪坐在下首,高坐正北主位的竟然是那个赵长渊,还是个染了半身鲜血的赵长渊,更是惊诧万分。


    安古原和曹兴仁起身说明卫渊的身份,众臣工这才恍然大悟,他们原先只知道安曹二人与齐国搭上了线,却万万没想到卫渊会亲自来凉州城,震惊片刻后,忙不迭地向一个齐国王爷、骠骑大将军行礼。


    卫渊笑着免了礼,随后安曹二人又将今夜的事和眼下的形势告知众人,果然如他们刚刚预料的,这些臣工只是一只脚上了船,真要他们行近似逼宫之事,都犹犹豫豫起来。


    卫渊泰然自若,先是不疾不徐地一番威慑,又分析利弊,而后许以承诺。他此刻在众人眼中除了原先的英挺神武外,已多了几分让人敬畏的为威严凌厉,一番话又说的极有技巧,再加上安曹二人的配合,一众臣工终于在亥时初表了态。


    送走这班人后,安古原和曹兴仁写弹劾折子去了,思安留下和卫渊听鲁广禀报了伤损情况。


    战死的亲卫和精兵不算多,但多数都或轻或重受了伤。卫渊交代鲁广回去后好好抚恤死去士兵的家人,命安府管家好生照料受伤的人,又让城中没用上的精兵一半藏身在安府附近,剩下一半进安府守卫,任何人不得随意外出。


    全部安排妥当,两人才回了瑞福院沐浴休息,这一夜总算是过去了。


    翌日,十一月初六,安古原和曹兴仁按照商议好的,在早朝上弹劾李昌,昨夜那班臣子群起附议,皆是言辞激烈,要求废黜太子。李睿果然心虚,以为是李昌弄错,他既忌惮胡人在凉州的势力,又不愿轻易废了太子,便暂时将李昌禁足东宫,又赏赐卫渊金银珠宝以示安抚。


    但对于一力支持李昌的汉人臣工来说,毒杀梁明德一事就够寒心的了,现下李睿这么做,已足以令他们彻底失望和惧怕。


    同时,这日凉州城的街角巷尾开始传出流言,吏部尚书梁明德并非恶疾暴毙,而是因皇帝不满他主张开仓赈济百姓死于非命,朝廷即将增加赋税,以求把赈出去的粮收回来,以应对大齐征讨。城中百姓对李睿本就不多的信任消耗殆尽,人心惶惶,开始有人出城避难。


    十一月初七一早,安曹二人再次率众臣进宫施压,宫内奸佞亦一起进言,李睿动摇,关皇后前去求情,被怒斥而回。但李睿亦感到了胡臣的强势和威胁,又担心齐国征讨一事,随后便召突厥使者进宫,以重金催促使者再向木沙可汗求援。


    下午,卫渊亲自招安数位汉人大臣。同时,城中出现新的风声,言大齐军队已在凉州附近,并非是之前传言的入春后才征讨凉国,百姓更加惊慌,出城的人更多。


    夜间,回去求援的突厥使者及护卫二十人,在凉州城五十里外的客栈被杀,城内剩下的突厥人亦被全数灭口,但消息被暂时封锁。


    十一月初八,城中流言传入宫中,李睿大惊,立刻让人彻查流言源头,同时,发出两项昭告,一承诺两年内不加税,二征兵,以求能稳住局面。但他早已民心尽失,征兵令一发出,城中一半百姓都收拾细软逃往城外,根本征不到一兵一卒。


    辰时正,卫渊和思安戴着笠帽来到冯府外。因这两日朝中城中风波皆因赵长渊而起,冯冀诚对卫渊的态度有所变化,但还是将人请进了府。


    两盏茶后,冯府书房内——


    “你就是卫渊?!”冯冀诚猛得从书案后站起来。


    “正是。”卫渊亦站起身来,“冯将军,今日渊不想为隐瞒身份一事辩解,也不想说什么上兵伐谋之类的兵法,只是我们同为领兵打仗之人,都知一个道理——一将功成万骨枯。渊虽与将军相交不久,但也钦佩将军的性情品格,将军是有大是大非的仁义之人,事已至此,李睿必败,还请将军怜惜将士,怜惜百姓,避免无意义的消耗。”


    冯冀诚的眉头紧紧皱起,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后,在书房里沉重地踱起步来。


    “冯将军,”思安又道,“李睿落到如此境地,看似是我们的计谋之故,实则却是他自己所致,心胸狭小,多疑猜忌,出尔反尔,亲小人远忠良,没有我们,他也迟早走到今日这一步。更何况以将军的功绩,早就足以还李睿的恩了,何必继续为这样的人效忠?”


    冯冀诚停下脚步,转头看了思安一眼,不答反问:“这一连串的计谋是你出的?你是他的谋士?”


    思安怔了怔,点头应是。


    冯冀诚忽然笑了一声:“卫大将军,在关家时,冯某就说过敬佩将军,如今见将军竟敢用这么年轻的谋士,还敢冒险亲自到凉州城内,更为钦佩。但是冯某人做事有自己的原则,李睿再多不是,他曾有恩于我,我冯冀诚绝不会背叛恩人!”


    思安与卫渊相视一眼,劝降一事讲究人性,有些人要用利诱,有些人要用威逼,但对冯冀诚他们用的是“义”这一字,本以为必能起效,却恰恰没料到,冯冀诚对李睿的“义”会如此之重。


    思安:“冯将军——”


    “不必再说了,”冯冀诚打断道,“你们的意思我听得很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冯某人也赞同,但我绝不会恩将仇报。你们今日敢来,定是有所准备,若要杀我,现在就杀!否则我一出书房,便会立刻进宫,将你们刚刚说的所有事情告知陛下!”


    思安蹙起眉头望向卫渊,她没想到冯冀诚如此决绝,可越是这样有情有义的人,杀了越是可惜。


    “好,”卫渊却朗声笑了起来,“我亦敬将军是真正的忠义!我们不会杀将军,冯将军若执意如此,那我们便在城门战场上见!”


    冯冀诚略有些吃惊,眯了眯虎目:“你真不杀我?真敢放我进宫?”


    卫渊拿起一边的斗笠,打开了书房们,笑道:“冯将军的动作可得快一些了。”


    没有说服冯冀诚,又没有杀他,原先的备用计划便也要做些改变了。


    两人出了冯府,快马回了安家,交代一番后,于巳时初乔装打扮,坐马车出了城,而这时冯冀诚才刚刚见到李睿。


    巳时两刻,以安家和曹家为首的胡臣及部分汉臣,携带家眷和部分家财浩浩荡荡前往城门口,城中百姓见此架势,更是惶恐万分,争相出城避难。


    此时的李睿刚听完冯冀诚的禀报,已是汗如雨下,又收到城里的消息,顿时急怒攻心,一头栽倒在地,被内侍掐着人中弄醒后,立刻让人去东宫将李昌叫来。


    然这时才相信李昌早已来不及了,父子俩快速商量后,想调兵围截出城的叛臣,却发现除了冯冀诚之外,握有兵权的几个武将亦在叛臣之列,想再催突厥立刻发兵,却发现城内突厥人都已死在使馆内,想重金征兵,可百姓也不瞎,没人愿意送死。


    二人绝望之中,却又硬气了一回,不愿听被收买的内侍之言向大齐投降,于是只能一边再派人出城找突厥,一边将城内禁军和宫城宿卫军全数交给冯冀诚,又让他尽快将西大营的军队调来守城。


    这三日城门的守卫都是安曹安排的人,城内禁军又人数有限,冯冀诚根本拦不住带着府兵的叛臣,又不能抓百姓,等到他的西大营赶到,终于控制住城门时,凉州城已是十室九空,几乎是个空城了。


    -


    第四日,清晨。


    “冯冀诚的西大营约有五千人,再加上守卫宫禁的两千人,也不过七千人,”大帐内,林先生笑着说道,“而我们精兵便有三万,还有杂胡军两万,跟着大将军打这么久的仗,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兵力优势呢。”


    “且城内还有接应,老牛我预测此战损失不会超过两千,还不伤百姓。”牛蒙兴奋地接了话,“小谢先生,你这功劳可是一次比一次大了,凉逆号称十万大军全被你折腾没了!”


    思安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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