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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道不经传

作者:将逾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月照孤峤》全本免费阅读


    沈峤前世读到《韩非子》中“产男则相贺,产女则杀之”时,就觉悲愤莫名。


    来到大盛朝后,与父亲出入城间乡下行医时,在湘水泽畔,更是亲眼看到了不少被遗弃的女婴。城中虽有育婴堂,却也无力一一挽救。


    甚至于这一世的她本身,就是被人抛弃在康济堂门口。当时的掌柜见她可怜,一时心软,才收留了她帮忙做些杂活。


    王二郎见沈峤突然就冷淡下来,他有些心虚,莫名觉得沈峤的眼神中带了些鄙薄。


    被这样一个身份低微的女医看不起,他声音中也带了些不满。


    “沈大夫,这是我的家事,本不必对你说。看在你是个大夫的份上,才知会你一声。这样的事你去城中看看,哪家没做过几次,你摆出一副清高模样给谁看!”


    还未等沈峤回答,谭芜面上已燃起了怒火,忍不住道:“看你穿着,也不像家中贫寒养不起孩子,怎么就能那么狠心,向自己的亲骨肉下手!”


    李氏见丈夫与这两个女医起了争执,又见谭芜虽衣饰简单,发间珠钗却不似凡品。她不欲把事情闹大,连忙安抚道:


    “两位娘子还未成亲,自然对这些事情还很懵懂。你们想想,若每对夫妇都向我们一样子嗣艰难,这样的事也会少些。但更多人家每年都要添丁,怎么会养得起?”


    她说得隐晦,沈峤却一听便知。


    此时的女子出嫁后,有很多人几乎是不间断的怀孕生子,直到身体老去,不能再生。


    更不幸些,在不断生产的过程中,就因过度损耗了气血,早早逝去。


    她忽感一阵疲累,冷冷地道:“我观这位郎君的脉搏,已是肾衰无精之相,某无能为力。”


    虽生气,沈峤穿越前后都得良师教养,绝不会大声说出隐私之事,给病人难堪,因此声音极低。


    王二郎却误会她不愿与自己多做交谈,又见她说得直白,面上十分挂不住,冷笑道:


    “潭洲城中又不止你一个大夫,你小小年纪,不过是会治点女人的病症,还真当自己是名医了。告辞!”


    说罢,拉着妻子就要回去。


    刚站起身来,却见自家家仆拉着一位药童打扮的人气喘吁吁地跑上前来,心中忽然一紧,生怕是家中出了意外。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那家仆见到他,声音颤抖,叫道:“二爷,昨日里三公子打马球坠马,送去了城西同心堂中,不知怎么地,本来只是小伤,三公子却……却高烧不退,眼见就不好了!”


    王三公子是王二郎兄长的儿子,自幼却几乎是他带大,叔侄两人十分亲密,几乎可以算作父子。


    王二郎一愣,随即大骂:“怎会如此?若是明郎有个三长两短,我定要将那个大夫送去见官!”


    说着就要快步下山,却被家仆拦住。


    “二爷,那位马大夫说,要我们来妙福寺找一位姓沈的女大夫,他说,此时或许只有这个人会有办法!”


    “我寻思着您今日不是恰好来了这边,就立马赶来,二爷您见到她了吗?”


    王二郎诧异地看向沈峤,惊得几乎说不出话:“你说……只有她才能救?”


    李氏却更快地反应了过来,想要握住沈峤的手,却被避开,只好抬手一抹眼泪,声音悲戚。


    “沈大夫,我们刚刚多有得罪。但我家明郎只有十岁,一时贪玩而已,怎能因为一个庸医断送了性命。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去救救他吧!”


    沈峤脑中正在快速思索,马大夫究竟做了什么,才出了过错,还把她给扯了进来?


    想到一种可能,她心中一沉,莫非他动了刀,却失败了?


    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旁边的药童哀求道:“沈大夫,您也算与我们同心堂有过交集,请您去看一眼吧!”


    “马大夫到底做了什么?”沈峤皱眉道。


    “师父他……他给王公子清理伤口,没想到王公子半夜里伤口开始出脓水,继而高烧垂危,我们束手无措,才来找您。”


    沈峤已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多半是马大夫在做清创时,没有注意给刀具消毒。


    可这已是昨日的事,耽搁太久,又缺少药品,自己也未必能治。


    王二郎见她不语,以为她还在记恨先前的事。他也能屈能伸,当即跪下。


    “沈大夫,方才是我无礼,请你不计前嫌,救我侄儿一命!”


    他这话却是把沈峤架了起来,若是她不去这一趟,难免会被人认为心胸狭隘;可她去了若治不好,恐怕更会遭到王家记恨,认为她不够尽心。


    “烂疖之症,又耽搁了一晚。我二十多年来访遍各地名医,也未见几人能救回来。你说的这位马大夫,自己治坏了人,难道还要拉我的师侄下水吗?”


    沈峤眼睛一亮,说话的竟是昨日林间遇到的那位老者!


    他一身洗得发白的道袍,站在佛寺中显得很是突兀;背篓里盛着满满的草药,目光炯炯地看向众人。


    范大夫忽然“啊”了一声,喃喃道:“瞿道长……”


    瞿道人冲范大夫微微点头,日月如梭,这些潭州故人,都已经很是面生。


    他走到沈峤面前,细细地打量了她一会,笑道:“前人所言‘医不叩门,道不轻传’,你初出江湖,总是不信。今日可感受到人心险恶了?”1


    他话中是在斥责,语气却不严厉,显然是在护短。


    沈峤听出他在指点自己不要轻易教别人医术,免得被人反咬一口,心中感动,顺着他的话说道:“多谢师伯指点。我并未教过马大夫,只是他旁观过我治病……”


    瞿道人笑眯眯地道:“哦?原来他是偷师。”


    那药童见他在众医面前说师父坏话,脸涨得通红,又无法反驳。


    沈峤定了定心神,看向王二郎:“听你的家仆所言,你侄儿已危在旦夕,这世间不是所有病症大夫都能救回来,不知你明不明白?”


    王二郎已经听出那位马大夫与沈峤似有过节,只能苦笑,那人提起沈峤,恐怕真是想拉这女医下水。


    正浑浑噩噩忧心之际,又听沈峤说道:“毕竟是来找我的病人,我可以跟你去看看。我既去了,就必然会尽心。”


    瞿道人也道:“我也许久没见过病人,和你一起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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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到了寺门,沈峤还未上马车,忽听背后有人匆匆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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