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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焉知长留(修)

作者:斐棉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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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出采药的祁钰回到长留村时,背的不再是药筐,而是个浑身是血的姑娘。


    原本坐在村口榕树下谈天说地的人们纷纷围了过来,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小祁大夫,你怎地还捡了个受伤的姑娘回来?瞧她浑身都是血,伤得那么重,怕是要花上不少诊费吧。”


    “瞎说什么呢?小祁大夫才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说不定连药材的钱都不会朝人家要呢。”


    “小祁大夫,你大娘我做媒婆这行当也挺久的了,什么样的姑娘没见过,可像你背上这姑娘一般标致的,还真是头一回见呢。”


    自称是媒婆的妇人说着说着,竟突然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她眼中放光,颇为好奇地问道:“还不快跟你大娘说句交底的话,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祁钰如今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自己又偏偏是个脸皮薄的,被那妇人当众打趣了几句,原本白皙的耳廓顿时染上了朝霞般的艳红。


    躺在他背上的白衣姑娘却没有半点儿反应。


    她浑身烫得吓人,好似他常用来煎药的那只小药炉。约莫是方才伤口沾上了水,又吹风受凉,才会发了这般猛烈的高热。


    祁钰眉间紧蹙,他顾不上村民们探究的目光,只飞快地说了句:“她烧得厉害,还请诸位让路,容我带她回去处理伤口。”


    便背着白衣姑娘离开了人群。


    离开大榕树,沿着右边的小路一直往前走,再绕过一片方正的水田,便走到了长留村最偏僻的小院门口。


    这小院,是祁钰在长留村的家。


    院中的景致打眼瞧过去便叫人觉得朴素,一口水井,两间木屋,三只黄鸡悠闲地踱着步,主屋前栽了棵矮矮的沙果树,现下已入了秋,树上挂满了令人心喜的红彤彤的果。


    虽是丰收之景,却又显得凉薄,只因这院中连半点儿人气都没有。


    祁钰背着白衣姑娘一路向主屋走,那三只黄鸡似是受了惊,扑闪着翅膀便往沙果树下躲去。


    主屋的门是木头做的,早已旧得脱了漆,屋子的主人却没有多余的钱去修补。


    而现下,他同样没有多余的手去推门。


    祁钰的额间渗出了几滴汗珠,他艰难地抬起腿,用膝盖将门猛地顶开。


    只听得嘎吱声响,又有些许漆片掉了下来。


    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只是叹了口气,继而快步走进屋内。


    有道是“男女授受不亲”,祁钰不好为她换下被血浸染的衣服,便只得咬牙把她放到床榻上,再去将需要用的东西备齐。


    他捡来的姑娘受的是剑伤。


    伤在左肩靠近心脏的位置,若是再往下偏移一点儿,对方的剑就会直接捅穿她的心脏。


    她一定很疼吧……


    想到这里,祁钰手上的动作都变得轻柔起来。


    祁钰在长留村待了近十年,却从未见过这么严重的剑伤。


    按照医书上教的内容,他应该直接取烙铁烫伤口,以便尽快止住那不断冒出的鲜血。


    但……她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又是位姑娘。


    滚烫的烙铁若是碰到了她娇嫩的皮肤,会不会留下难看的疤痕?她醒来后会否因此怨恨上他?


    祁钰正犹豫之际,榻上的少女却像意识到什么似的,喃喃开口:“活……活着……”


    “别、别怕,活下去!”


    祁钰心一横,夹起烙铁,轻轻贴上了她左肩处的伤口。


    不出几秒,血止住了。


    噗通、噗通、噗通……


    祁钰想不明白,他明明是在为这受伤的姑娘把脉,为何会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他的心狂跳不止,愈来愈烈,像一面正被反复敲击着的鼓,猛烈的鼓声回荡在这小小的房间中。


    祁钰在心中反复告诉自己,很快就能结束了。


    只要再一会儿的工夫,他就能为她涂完手上这瓶效果最好的创药,再为她包扎好伤口。


    眼前的姑娘只是位受伤的病人,而他作为医者,绝不能坐视不理。


    *


    嘈杂而潮湿的暴雨夜,天上乌云密布,不见半点星子。


    宁云嫣孤身走在竹林中,豆大的雨点不断融入蓑衣,随之带来的粘腻触感压得她难以呼吸,身上的负担也愈来愈重。


    她快要走不动了。


    意识朦胧间,前方似乎有一道站立的身影。


    那身影黑漆漆的,像是冬日里用来取暖的炭,可现在明明是……什么季节?宁云嫣自己也想不起来了。


    她只是顺从本能,奋力地靠近那道身影,直至破开迷雾的遮掩,看清那绣着青霄云纹的白色衣袍。


    ——是父亲!父亲果然还活着!


    宁云嫣喜出望外,她伸手去拽他的衣袖,却被对方猛地甩开,险些摔了个踉跄。


    “父亲”缓缓地转过身,脸上竟变成了宁迟的模样。


    宁迟面色阴鸷,表情分外狰狞,直喝道:“今日我以青霄派掌门之名,将克父灾星宁云嫣逐出青霄派,就地斩杀!”


    又是这一幕……


    倘若她有一把剑,只要一把剑就够了,她就能……


    许是心诚则灵,宁云嫣的手上倏地多出了一把长剑。


    她没有半点儿犹豫,抬手就朝宁迟的左肩刺去。


    “善恶终有报,宁迟,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一剑过去,宁云嫣期待的画面却没有出现在她的眼前。


    紧接着,她的耳畔传来了一道清润的男声。


    “做噩梦了吗?快醒醒……”


    宁云嫣猛地睁开眼,她的面前竟站着一位青衣少年郎。


    少年郎面如冠玉,双眉似青山远黛,蕴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忧愁。他身形秀颀,墨发在脑后束成了马尾,就这般淡然地站着,竟像极了山间翠竹,清秀文雅,风骨照人。


    宁云嫣轻轻吸了吸鼻子,还隐约闻到了一股来自药材的味道。


    少年郎抿了下唇,表情有些痛苦:“可以,放手了吗?”


    宁云嫣这才注意到,她的手正死死掐着他的左肩,仿佛再用力些就会将这劫后余生的平静捏碎。


    “抱歉……”宁云嫣松开了手,她的嗓子有些发哑,连带着声音也变得晦涩。


    少年郎眨了眨眼,柔声问道:“要喝些水吗?”


    宁云嫣微微颔首,少年郎便应了声,起身离开去取水。


    假意支开了少年郎后,宁云嫣才得了些空闲。


    她环顾四周,这间屋子甚是朴素,除了床榻、桌椅和几个木柜木架以外,连个称得上是摆件的物什都没有,比她在青霄派的住处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宁云嫣所在的床榻靠墙,墙上贴了一张穴位图。


    那把与她朝夕相处的长剑,则被人挂在了斜对着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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