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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清风朗(三)

作者:一袖桃花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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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辰好景,日月无休。待沈荠与景安跟随商队重返汴京,已隔月余,这汴京又换了番天地。


    叶亭贞一行跋山涉水,先是巡幸姑苏,后又去了江淮一带,将所见所得编成册子,教底下人撰写地方志供天下人瞻仰。


    待春风料峭之时,先帝二皇子靳奕即位,仍由叶亭贞摄政,贵妃苏芸云被封为容德太后,改年号建安。


    院中青石板的地缝里已窥绿意,沈荠听闻这个消息时,正与景安将这白布存放进后院库房,复而又拎了包袱去隔壁走一趟。


    这春闱将至,陈应清私塾和家里两头跑,张婶也是悬心不已,竟比要考试的陈应清还要紧张。


    “您有福气,以后陈公子高中,您也就苦尽甘来了。”


    张婶接过沈荠递来的包袱,双手灵活解开活扣,这厢说着话,眼睛不觉一亮。


    “哎呦,不敢当,这样有吃有穿就挺好。这就是梳头用的桂花茶油吧,我看太太们用的都是这个,闻着是香。”


    “是啊,衬得张婶人比花娇,像是官太太呢!”


    张婶乐呵呵地收下包袱,里面还夹着一些时兴的绸缎,想着是沈荠送陈应清的料子做两套像样的衣裳,不由得嗔怪她太过客套,又将沈荠不在的时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说给她听。


    “前些日子秦家夫人遣人来了一趟,我寻思着是不是衣裳没取,但那侍女又说不是,是秦夫人请姑娘去府上喝茶。”


    沈荠一怔,这吴晴清除了上回冬宴碰过一回面也就再无往来,不知来找她何意?


    是笼络,还是有其他意图?


    “也有几位主顾过来,但是一听姑娘去了江南得隔着时日才能回来也就作罢,待姑娘回来再做打算。”张婶说了几位夫人的名字,沈荠一一记下,又听得张婶压低声音继续说道。


    “就在昨日,户部的人来查户籍,问到景公子的来历去处,又细细查了一番,确是蜀中人士。”


    她闻言多了几分警惕,“好端端的查户籍做什么?”


    张婶将洗衣裳的手甩了几甩,水珠子在光下撒下了一道弧度,有几颗沁进了沈荠心里,惹得泛泛涟漪。


    “上面的事情,说是北方又闹灾荒,看看是否有流民逃窜惹出了事端。听说日日盘踞城门下的乞丐都被抓进了诏狱。”


    叶亭贞在查流民?


    沈荠正在心里盘算着怎么助景安接近叶亭贞,不想这机会就摆在面前。


    景安这厢也出门置办着柴米等物事,听得街头三两小贩都在说着新帝登基这一盛事。


    先帝膝下唯二子,最寄予厚望的当属靳奚,又有谢家做靠山,早早的就被封了皇太子入主承明殿。若是太子不死……


    景安听言不由得摇摇头,若太子不死,又能怎么样呢?


    他脚步愈行愈快,手里拎着一小袋白米和菜蔬低头行至街巷拐角。


    景安在街上将那些不入流的话听得七七八八将其串联起来,知道如今当务之急是解决令叶亭贞头疼的流民问题,这的确是个好机会。


    同时也淡淡庆幸着“景安”这个身份的真实性。


    思及此,背部倏忽挨了一拳被锤了个趔趄,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三五壮汉摩拳擦掌将景安围住。


    “你就是姓景的小子?”


    为首的壮汉长得好似砧板上待宰的猪肉,说话间脸上横肉微微抖动。


    景安忍住痛,稳住身形,只瞥他们一眼,对方人多势众且不知目的,硬碰硬不是明智之举,遂拱手行礼。


    “在下景……”


    话还未说完,就被一声嗤笑打断,“兄弟们,就是他了,给我上!打完好领赏!”


    景安还没搞清形势,被一拳打在腹部,手一松,白米随着布袋的口子倾洒了一地。


    随后就是雨点般的拳头专打在背腹处,他一时吃痛,弓起身子被逼至墙根,却是隐忍着不肯吭气。


    “敢问在下……得罪了何人?”


    壮汉们停止一瞬,复而又是几人上前你一拳我一脚,将景安逼得退无可退。


    “公子好好想想近来见了谁,又预备着见谁?”


    说话的却是更黑瘦一点的汉子,他揉揉酸麻的手腕,制止住其他人。


    “行了,还是个硬骨头,点到为止,要是把他打死了,回去怎么和主子交差?”


    景安听到“主子”二字,眉心欲结,跌坐在墙根处缓不过气来。待人都走后,吐了口腥甜的血沫,好似将一缕活气都散发了出去。


    他尚无知觉的手臂垂落在地上,触到地面一层白米粘了灰尘像是设了迷障挡住了去路。


    没了太子那重高高在上的身份,如今的他谁人都可来踩一脚。无论哪个“主子”都可把他当奴才,骨子里那点孤高也被这料峭春风吹散了。


    寒士文人忠其君,效天下,喉舌断金戈,却死在通于权贵的一道天堑。


    景安昔日与季沉读来只觉惋惜,感叹一声文人风骨,可如今也做了一回昔日口中可悲可叹之人。权势于他最是不屑一顾,可如今看来却是最要紧的。


    他咽了口血沫,摸了一把脸,那些人想来也是奉了命令尽往衣裳下面的皮肉打,不曾见表面伤。


    景安拍了拍衣裳上的灰尘,收拾完地面狼藉,一步步捱到连云坊,身形虚浮踉跄。


    “景安,米可买回来了?”


    沈荠正把一块白胚布从染缸里取出,蓝色晕染的恰到好处,她抖了几抖又往竹架上搭去。


    春光正正好映在她半边侧脸上,明媚可人。景安轻声“嗯”了一声,将沾了灰尘的布袋放至厨房门口,又撩帘转回西厢房了。


    待沈荠将布料都一一搭好,日头渐下。她见景安一下午都没出过房门,又想着与他商量流民一事,就敲了敲他那刚上了红漆的木门。


    进门就见景安站在桌前对着摊开来的宣纸,细细临摹着那本《经史子集赋》,连沈荠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都不知道。


    “你今天有点奇怪。”


    景安淡淡道,似乎对这定义不置可否,“掌柜怎么看出来的?”


    沈荠瞥一眼他房内陈设,如他这人简单无趣,直接进入正题。


    “我明日要去见吴晴清,就是秦守正的续弦,打探如今什么形势。”


    秦守正官位不高,景安也只见过寥寥数面,知道这人与舅舅谢君堂走的近,也是个明哲保身之人。


    “对了,不知道这流民之事你可听说?”


    景安执笔的手一顿,一滴墨汁顺着毛笔末端滴落晕在纸上,成了一点败笔。


    “自古以来,流民问题被看作洪水猛兽。尤其是灾荒频发,流民都涌入汴京,的确让人头疼。”


    沈荠颔首,景安随手将那张宣纸团起扔到了桌下的竹匣子里,又俯身继续临摹。


    她看到景安胳膊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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