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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赐婚

作者:昭昭的猫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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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赐婚的圣旨抵达时,天空刚刚飘起初雪。


    嗓子尖细的太监宣读完圣旨,卢筠清和姑母从冰凉的地板上起身。


    姑母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金锭塞到太监手中,太监虚辞两下,便收入袖中。


    “严夫人,令千金马上就是侯府的主母了,杂家在此先行恭喜。殷将军威风凛凛,相貌堂堂,卢小姐先烈之后,温婉娴静……”


    收了银钱的太监照例说些奉承话,好容易说完,卢筠清跟在姑母身后,将他送至门口。


    桃叶立刻凑过来,给卢筠清清理膝上粘的积雪。


    雪已经融化,渗进衣服里,一片冰湿。


    心里却是暖融融的。


    她仰头去看窗外纷扬细雪,想起才女谢道韫那句“未若柳絮因风起”。


    真真是传神。


    “姑母,你来看,这雪多美,多干净。”


    “是啊。”


    姑母将手放在她头顶,一路向下,一下下梳理着她的头发。


    “记得你刚来我身边那会儿,头发总是容易毛躁,用梳子梳头总喊疼,我就用手指先给你理顺,再用梳子细细地梳。”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头发竟这般顺滑了。”


    卢知意感叹道,“落月长大了。”


    “头发顺了是因为用了茉莉花头油,还是念纯推荐的,姑母你也试试,如今我长大了,换我给您梳头。”


    转头去唤桃叶,“桃叶,去把我宝奁上那罐头油拿来,还有梳子。”


    桃叶去去就回,卢筠清拉姑母坐下,她自己站在一边,用木梳沾一点头油,给姑母细细梳理头发。


    室外,零星小雪已变成鹅毛大雪,片片飞落,覆住万物,室内,红泥小炉已煨上甜酒,铜炉上的炙羊□□出油脂,滴落在木炭上,发出滋滋响声。


    “算着时间,你兄长也该进城了,快打发书剑去接。”


    “姑母放心,我已叫书剑去了,待会儿兄长来了,差不多炙羊肉也能吃了。”


    卢知意温柔地拍了拍她手背,“落月如今做事愈发妥帖了。”


    “那是自然,毕竟我可是姑母带大的。”


    “你呀……”


    后来回想起来,才发觉这是她在京城过地最后一个冬天,也是最快乐的回忆之一。


    往后余生,她再也没能和姑母、长兄聚在一起,一边赏雪,一边饮酒吃肉。


    圣旨之后,殷玄亲手猎了一只大雁送来,这便是纳采。


    接下来,问名、纳吉一一走完流程,便到了六礼中最重要的一步——纳征,也是送聘礼的日子。


    纳征前一天,姑父严道之总算风尘仆仆赶到,当晚就忙着摆占星问卜,结果出来后,连连拍手说是大吉之兆,两人必能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纳征那日,殷府的聘礼流水一样送来。


    先是各色裘皮大衣六车,接着是金玉饰品八车、绫罗绸缎十二车、起居用品十二车、胭脂香粉六车。


    卢筠清所住的别院,无法一次性容纳这么多马车,只能先让前面的车卸下东西驶离,再让后面的车进来。


    饶是见多识广的姑父,也捋着胡子说,“听闻纪州多山多矿石,富可敌国,今日一见,方知不是妄言。”


    从晨光熹微,到明月高悬,整整一天,殷府的聘礼才送完。


    “小姐,这么大的同心结玉佩,奴婢还是第一次见,可真好看。”


    桃叶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块羊脂玉绳纹玉佩,那玉佩上下皆是平结,中间则是双龙盘成的双钱结,有永结同心、长毋相忘的涵义。


    “将来,把这对玉佩挂在小姐的婚床上,一边一个,一定极好看。”


    “还有这青铜席镇,小姐,你瞧这上面嵌的玳瑁多亮,花纹真漂亮。”


    卢筠清的眼光,却被一顶精致的小皮帽吸引,那帽子由白鹿皮制成,缝合处缀着一行行小玉石,闪闪发光,灿若繁星。


    冬日风冷,她正需要这样一顶小帽子。


    长兄来住了几日,见过姑父后,又匆匆回了白石城。


    得知她议亲,远在曾州瓠城的次兄也来信祝贺,信中罕见地没有搬出些大道理来教育她,卢筠清便也高兴地提笔回了信。


    此外,她还专门给乡下的樨叶和陈仲明去了信,附送一些钱帛和纸笔,要陈仲明好好习字。


    这些年,姑母也曾提出,要为樨叶的丈夫在海西城谋一份差事,谁知夫妻两人一再推脱,只说过惯了乡间的日子,年岁渐长,也不愿再挪动。姑母也只好由他们,只是提出,若陈仲明有意精进学识,可来府上做门生。


    裴云舒和盛念纯一起来看她,送了她好些宝贝,有黄色地织宝蓝花纹的如意云头锦鞋,有红漆单线描绘的四犬漆盘套装,犬的耳、口、爪、牙乃至绒毛都用极细的红线勾勒,栩栩如生,可爱又喜庆。


    崔以霏也偷着来看过她一次,送了她一副上好的玉镯。


    成亲之日,定在开春后的五月上旬。


    然而,就在一切都顺顺当当地进行下去时,朝堂之上却暗流涌动。


    弹劾瑞王的折子一道接一道的呈上去,卖官鬻爵、孝廉舞弊、强抢民女、强征良民为奴、违规占田、纵容家奴打死路人……


    罪名有大有小,全都证据确凿,无可抵赖。


    眼看着瑞王这次罪名被锤实,皇帝也下旨将瑞王驱逐出京,贬至最南端的越州。


    于是,太后照例又病了。


    这一病,便喊着要瑞王来进宫侍疾,照以往惯例,侍疾少则十天,多则数月。


    如此一来,瑞王便可以顺理成章地拖延离京之日。


    太后没想到的是,一向孝顺的皇帝这次却不陪她演戏了,大笔一挥,诏书下发,逼得瑞王三日内卷铺盖走人,且将瑞王府经费削减至三分之一。


    皇帝站在太后床前,温声道,“儿臣来为母后侍疾,也是一样的。”


    太后有口难言,又急又怒,竟真的呕出病来。不过,她始终没有等到皇帝的侍疾,因为皇帝的病在这个冬天越发严重了。


    咳疾久治不愈,最后竟咳出血来,就连饭也吃得少了。


    第二天的春天,羽朝南迁后的第一百零七个年头,河面上的冰刚刚开始融化,皇帝在寝殿殡天,享年四十一岁。


    天子盛年离世,朝野人心惶惶,卢筠清心头也笼上一抹阴影。


    为守国丧,她和殷玄的亲事怕是要往后推了。


    对朝野宣布皇帝死讯的当天,十一岁的太子登基,太后裴氏摄政,国舅裴勰任大将军、司空,总揽朝政。


    瑞王想以为天子奔丧为由,返回京城,被新帝拒绝,新帝在信中叮嘱他在越州祭奠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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