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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洋干咽一口，眼皮突突跳：“……”这种手感绝对有问题啊。
他不敢去猜测摸到了什么，他的脸正对门帘，面前蓝色的帘子透光性一般，突然亮灯难保不会暴露他的位置。
他悬着一口气循记忆把手继续往后摸，想要关掉这盏灯。
手指在台桌上战战兢兢地摸索，时不时触碰到冰冷的金属，像镊子钳子之类的东西。
奇怪。
他记得就在这里。
要不回头找一找？总之要先关灯。
宋洋紧张兮兮地抓了抓帘子，顺带抹掉手心里的汗，动作缓慢地扭头。
一点点、一点点转移视线。
光的轨迹清晰可见，眼睛先看到的是一个木质的柜子，柜子的格子上摆放了许多大小不一的瓶瓶罐罐。
宋洋仅仅是看一眼就匆忙收了回来，它们卡在光的死角，格子投下的阴影恰好挡住大部分体积，只能看到瓶底泡着什么东西。
不看不看不看不看。
宋洋边默念边继续扭头。
小台桌映入眼帘，桌上血迹斑斑，没干的血从上面流下。
一个人正坐在他身后的位置，脸上没有一块皮，面部僵硬双眼紧闭，血淋淋的手臂夹着小灯放在下巴的位置。
目光扫来的那一刻，干涸的眼眶忽然动了一下，小灯微晃，灯光偏移照亮被剥皮的手臂。
血管和筋从肉里凸出，皮像刚扒掉没多久，里面的肉时不时翕动，像里面有东西在动。
宋洋头皮发麻，惊恐万分：“卧槽槽槽槽槽槽！有人啊！”再顾不上外面有什么，他第一反应是拉开帘子连滚带爬往外跑。
不知道又撞到哪，那道旁白突然向他发出祝贺：“恭喜你找到了你的同事小帅，完成了支线任务！”
宋洋根本没有时间管旁白在说什么，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跑”字，手忙脚乱地爬起来乱窜，头上的帽子早掉到不知道哪个角落。
丁里咣当乒乒乓乓。
“沙沙”声再次响起。
宋洋摸到柔软的被子后一把掀开，把自己包了进去，不停碎碎念：
“进被窝了就不许追了进被窝了就不许追了……”他抖着抖着，胳膊碰到了什么硬物，条件反射地一把推走，用被子把自己完全裹住。
被推开的■■无辜地眨了眨眼。
这是它的床哎。
它磨了磨尖锐的牙齿，正要亲自动手，邪恶憎恨的眼神忽然一变，委屈地往一个方向投去可怜柔软的目光：“妈妈。”
封闭的蓝色帘子走出一个人来，衣服完全黏在血肉上，已经看不出人样。
那双强壮的手臂创痕满满，走过来时还在往外冒血。
“妈妈。”它甜甜地说，“我想学习他，想成为他，你会帮我的对吧？”
被窝的宋洋听到这话，默默拉紧了被子，这个他指的就是自己，什么叫成为他？
杀人抛尸？取而代之？
呜呜，大佬，我怕，救命。
他用力缩成一团，听着外面的动静，“妈妈”没有说话，宋洋不知道是怎么个情况，只能不断祈祷大佬快点来。
“你为什么不动，妈妈？”它歪着头，盛满委屈眼泪的眼睛形状恢复成三角形，甜腻的嗓音冷淡下来，“你不希望我进步吗？”
黄雅丽：“……”她将头转向病床，一步步靠近。
注视感油然而生，宋洋打了个哆嗦，眼睛一闭一睁，给自己打上鸡血：
“躲躲藏藏算什么！我跟你们拼了！”他猛地掀开被子，眼前漆黑一片也影响不了他干一架的决心，他可是有主角光环的！
“咚咚咚。”
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这个时候一定是大佬。
宋洋眼睛一亮，张开嘴就要喊人，忽然被什么捂住了嘴巴。
“……？唔唔！”
水一样的东西流进喉咙，宋洋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来，他的双手被反剪在身后，黄雅丽抓住了他。
宋洋剧烈地反抗，眼睁睁看着她拉开窗帘，光照进来的那一刻，她的皮肤快速生长。
宋洋惊慌地往门口望，随后眼睁睁看着黄雅丽拉开窗户，用胳膊一推，紧接着他整个人失去重心，从窗户上歪了下去。
“已经是第二个了，妈妈。”它面露不满，眼睛扫视它的“妈妈”，“这次我就当没发生过，但你不能再阻止我进步了。”
黑色液体从它脚下流向门口，它命令道：“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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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分钟前。
陆七绑好最后一段铁丝，拎起水桶走出房间。
清洗液从桶底往外流，走过的地方留下一滩透明的液体，消毒水的味道更加浓郁。
陆七准时敲起3号的门。
“……”没动静。
陆七又敲了一遍，这次用的力气更大。
门开了。
一只胳膊从里面伸了出来，手里拎着一兜垃圾，等陆七接过。
陆七垂眼看了看，是黄雅丽的手。
她等了一会儿，预料的宋洋声音没有传出来。
“只有一袋吗？”她问，抓住拖把的手臂微微用力。
黄雅丽：“……对！”
停顿的时间有点长，语气不对！
陆七果断抓住那只伸出来的手，使劲向外一拽，同时脚踹开门。
黄雅丽的脸完全暴露出来。
病床上坐着一个侧对陆七的男孩，听到踹门声转过头盯着陆七。
陆七被他的眼神看得心一骇，猛地被黄雅丽吼一嗓子：“看什么？！”她的眼睛立刻转向黄雅丽。
密密麻麻的针线在她的脸皮上缝出一条又一条，缝合的医生技术很差，针脚间隔不均匀，工具也不专业，针走过的地方线远远填不满缝隙，看起来像时间很赶找不到工具仓促之下进行的缝合。
“我问你话呢？！”黄雅丽的表情看着应该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脸发生了什么，她的手里还拿着一本少儿读物，大声质问陆七。
缝合的脸皮做不出愤怒的表情，看起来扭曲又古怪。
反应过来后她反抓住陆七的手，有力的胳膊往内一扯，陆七旋即被拽了过去。
猛然的一挣加上多日疲惫的后遗症，陆七眼前黑了一瞬，稳过神后黄雅丽已经从房间抓着她走了出来。
“我真的是对你太心软了，你竟然敢窥探病人隐私。”她冷笑，步子却格外匆忙，“现在收拾东西走人！你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陆七的胳膊被抓得发紫，跌跌撞撞地跟在黄雅丽身后，等到她踩上清洗液，蓄起的力气全部用上，另一只手拿起拖把砸黄雅丽的胳膊，趁她吃痛时甩掉她的手。
拖把头被她狠狠一砸布条脱落，露出一根根磨尖的铁丝，闪着寒光直击黄雅丽面门。
黄雅丽闪避不及，在滑腻地板的作用下身体后倾，重重摔在地上。
陆七一阵头重脚轻，之前没剧烈运动还好，现在一旦用力过猛头就开始一阵阵发疼，本来安静几天的眼睛又开始突突跳。
算起来她有一周没好好休息过了。
现在不是懈怠的时候，陆七在黄雅丽站起来前，手里抽出一节铁丝，从后方勒住她的脖子。
但她的力气实在超乎想象，陆七的手被勒得发红，她居然还有劲挣扎。
该死的，她的力气不够！
陆七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身体上的疼痛会干扰她的判断，让她急躁。
继续这样只会浪费时间，现在应该先去3号房找宋洋。
陆七改用铁丝把黄雅丽的脖子和门扣在一起，期间几次险些被她逃脱，最后成功用铁丝把她困住。
这困不住她多久。
陆七起身时恍了一下，发现黄雅丽的胳膊上多出很多奇怪的伤口，可她没时间细究，即刻返回到3号门。
微风鼓动窗帘，敞开的窗户外日头偏西，陆七站在门口，和一个矮她半个头的男孩面面相对。
短头发的男孩面色温和，稚嫩的脸庞扬起时有两个不明显的酒窝。
是一张很容易让人生出怜爱的脸蛋。
如果不是他的衣服正在往外冒黑色的液体的话。
陆的目光快速在房间搜索一番。
没发现宋洋……
“妈妈。”男孩突然喊她。
陆七走进房间，警惕地看着这个污染气息远比黄雅丽浓郁的孩子。
他穿着一贯的蓝白相间的条纹病服，裤脚和袖子边黑了一圈，不断有黑色的液体从那里滴落，在他的脚下变成一滩反光的水。
他朝陆七先是展示了一个天真可爱的笑，视线突然一滞，停在她的衣服上，眼神变得幽深：“你不是妈妈。”
陆七深感不妙，当即把藏在袖子里的螺丝刀拿出来。
男孩古怪一笑，脚底的一滩死水开始晃动，伴随“沙沙”声“游”向陆七。
经验告诉陆七这种黑色的东西最好不要接触，她大步一跨，抓住了男孩，手里的螺丝刀扬起。
男孩被她的攻击吓了一跳，脸上居然露出了茫然，尖锐的钢丝扎进他的额头，他一撇嘴，大哭起来。
【△警告！san值-10！当前san值55！】
居然只减十。
陆七毫不犹豫扭断了男孩的脖子。
耳边响起礼炮声，神经兮兮的旁白突然开口：“保洁阿姨贸然闯入3号病房，杀死病患，很不错的故事发展！”
这句话等于证实了陆七之前的猜想——他们不仅是故事的还原者，还是故事的续写者。
陆七拉开封闭的门帘，看到许多泡在福尔马林里的人体组织。
这里也没有宋洋。
陆七眼神暗了暗，缠着绷带的手虚虚一握，只剩下窗户那里。
从进来到现在，她没有听到宋洋的呼救，但也没找到宋洋的尸体。
陆七怀着沉重的心情拨开窗帘向下看。
宋洋挂在下一层的窗边，两只手扒着下面飘出来的窗帘，抬头刚好和陆七目光相对。
两人的距离一米都不到。
宋洋激动地热泪盈眶，就快哭出两行宽面条泪，从喉咙里发出哽咽：
“……唔唔唔唔唔唔！”大佬！你终于来救我了！
“唔唔唔！”里面的人都一定被你解决了！
“唔唔唔！”我现在就上来！
没等陆七伸手拉他，宋洋一只手就伸到了陆七面前，扒住窗边爬了上来。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完全看不出有什么皮外伤，他比陆七的脸还干净。
陆七奇妙地闪过宋洋主页里个人技能栏目中的幸运buff，给这种诡异的逃生场面找出了合理的解释。
宋洋爬上来第一时间把窗帘拉到最大，让外面的光把房间照得透亮，大摇大摆地在房间转起来。
“唔唔！”卧槽！
没走出几步就看到一具倒在地上的小孩尸体，宋洋迅速退到陆七身后，指着那尸体“唔唔唔”。
“你嗓子怎么回事？”陆七顺着他的手指扫了一眼尸体，“我杀的。”
宋洋瞳孔一震：“唔？！”
“等会黄雅丽会追过来。”陆七无视宋洋瞪得更圆的眼睛，快速问：“你在这里有什么发现？找到小帅了吗？”
前半句陆七问完宋洋开始疯狂比划，从他两眼抓瞎到两次脚滑，再到被丢下去挂在外面，他一边比划一边看大佬，在大佬迷惑的目光下放弃结手印，转而回答下一个问题。
他跑到窗边指着下面，比划出一个尺寸：“唔唔唔！”看见了，他挂在窗户外面，我下去时撞见后不小心一脚把他从窗户踢进一楼的房间去了。
陆七：？
看不懂一点，掉下去了？
她刚刚往外没看到啊。
陆七将信将疑探头向下，身后却有什么在窸窣作响。
她立刻回头，发现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群穿着条纹衫的小孩，小孩子们的五官长相和倒在地上的3号病患简直一模一样，身后还站着表情呆滞的护工们。
现在并不是他们可以自由活动的时间。
陆七猜测这些孩子们之间有类似心灵感应的东西，他们听到了男孩临死前的哭声，诱哄护工在非自由活动时间打开了门。
护工们的身材容貌大不相同，性别却一致为女性，这让陆七想到男孩死前喊过陆七一声“妈妈”。
这些护工是患者的……“妈妈”？
妈妈加孩子，事情恐怕不太妙。
陆七拍了拍还在往外面比划的宋洋，后者跟着回头，旋即茫然地眨巴眨巴眼：什么情况？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人群里挤出一个膀大腰圆的女人，两只手臂往缝隙一插一扒，走到了最前面。
手臂是发蓝的青色，指甲又黑又长，脖子上青筋暴起，正是黄雅丽。
她进来的第一眼就是看向地上躺着的尸体，瞎了的双眼里怒火喷泄，快要把两人烧出个窟窿。
宋洋戳了戳陆七，嗓子冷却完毕：“我妈说世界上有三种不能惹的人。”
“失去孩子的母亲、孩子受委屈的母亲和以为孩子受委屈的母亲，大佬，我觉得黄雅丽可以和第一档一较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