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社畜决定成为最强》 1. 梦中情工！ [] 砰—— 陆七临死前的最后一幕，是自己被炸飞了出去。 错愕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她到死也没明白，向来稳妥靠谱的搭档为什么提前按下爆破按钮。 再然后，她坠入了黑暗里。 一群黑影游了进来，绕着她发出刺耳的尖啸，很快她感到自己的鼻腔流出一股温热。 滋啦滋啦的底噪在耳边回荡，分不清是耳鸣还是什么。 陌生的画面和生前记忆交错着、争先恐后涌上来，绝大多数是潮湿的黑暗和废墟。 陆七缓慢地睁开眼，杂乱的记忆撑得她头快炸了，天花板在眼里高速旋转，鼻腔里充满消毒水味。 等到强烈的眩晕过去，陆七扶着脑门虚弱地撑起身，床边一台高大的蓝色显示屏吸引了注意。 患者■■，遭受S级感染者攻击，脑部80%神经受损，san值四次跌破正常水平…… 接下来是几次抢救记录，陆七就算不懂医学，也知道一大半脑神经受损人不死也残，果然，在接下来的5场手术里，结尾全是手术失败。 但从第六场开始，事情变得奇怪起来。 尝试使用NH23。 修复进度60%，70%，100%。 术后说明：存在丧失记忆的可能。 感染者，san值，修复脑神经？ 这都能救？ 陆七抽了口气，这不是末世，她这是被炸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世界。 余光瞥见床头叠的整齐的灰色制服，陌生的记忆再次浮现，陆七站在床前细细回忆，半响接受了自己没被炸死而是穿越到了赛博世界，成为联和管理局局长的事实。 这个世界没有“国家”概念，奉行十二区自治制度，联合管理局也就是FMA所在的是第九区，十二区里文娱产业最发达的区域。 B.Y700年，同时也是A.Y01年，十二区多地发生大爆炸，大量黑色污秽物伴随地壳运动从地面渗出，附近的居民先是出现躯体化症状，性情大变，接着就变成了可怕的怪物，其中少部分保留神智成为觉醒特殊能力的感染者，这种影响的过程被称为污染，产生的一切产物统称为污染物。 污染物具备无法用普通武器击杀的特点，十二区汇集财力人力，建造悬浮塔针对污染开展专项研究，历经四年研发出了新型武器。 百年来因为发生多起感染者伤人案件，N.Y107年，第九区设立FMA，对第九区涉案迷失者开展抓捕行动。 所以，她其实是个和监狱长差不多的职？ 陆七在房间转悠了几圈，新奇地把病房的仪器看了一遍，在自己的枕头下发现了一个玻璃质地的蓝色手环。 记忆里这个东西叫做终端，具备储存大量信息和通讯的功能，和手机差不多。 随着拿起的动作，手环捕捉到指纹，投射出一道光扫描一番—— 【虹膜认证成功！终端已解锁！ 使用者:陆七（第九区） san值：150/150（当前最高） 身高：175cm 体重：55kg】 毫无预兆地，捏着的手环变成抓不住的光线，绕着陆七的手腕缠了一圈，留下一圈浅色环带。 这么高级！ 陆七啧啧称奇，意念一动那圈环带多了个凸起的启动按键。 她正想按下看看终端里面有什么，门把手发出清脆的一声，很快一位黑色西裤和白色衬衫的女生推门进入。 陆七已经重新躺好在被窝，半靠在床头，把头扭向窗外。 注视百叶窗的女青年肩膀单薄，侧脸带着病态的白，似乎听到开门的动静，转过头看向门口。 张安安的手还放在把手，愣了一会儿，干巴巴道：“局长，您醒了啊。” 她的脸上没有惊喜，只是看到一个睡了很久的的人突然醒来的惊讶。 陆七不意外她的反应，从有限的记忆碎片里可以得知，这位联合管理局局长其实并没有实权，绝大部分的职能都是由一位叫风覃的副官在代行。 陆七对此十分满意。 她在末世干特务八年，在八个基地周旋卧底，做梦都在出任务，现在这个身份没活还有工资拿，简直是她的梦中情工！ 上辈子没养的老，在这里能一次性补回来。 “嗯。”她模仿记忆里的局长，没什么情绪起伏地回答。 张安安：“风覃副官说过，如果您哪一天醒了希望能尽快回到管理局，那次袭击中袭击者破坏了管理局电力系统，管理局很多感染者逃走，您待在医院并不安全。” 陆七知道她说的袭击，发生于A.Y117年4月，也就是三个月前，一个白头发的感染者绕过监控进入管理局局长办公室，那里平时都是风覃在，但那天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局长进入办公室，与感染者当面撞上。 然后感染者使用异能攻击了局长，导致局长躺了三个月板板，也间接导致陆七穿了进来。 如果医院不安全，FMA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把局长留在这里治疗。 陆七没有戳破文员或者风覃副官想要接她回去当傀儡的借口，点了点头穿好制服：“走吧。” 在哪摸鱼不是摸鱼？对于连续八个月连轴转的陆七而言，FMA对她的态度如何她并不在乎。 她只关心假期，生存，还有钱。 一路上陆七安安静静坐在后座，时而侧目看向窗外飞驰的悬浮列车，在心里不仅感慨这里的科技水平领先末世太多了。 人造绿植不会落叶不会生长，自带吸收浮尘作用，不需要修剪也不需要浇水。 高处的悬浮塔悬在高空，整座塔近乎球体挂在远处，外表材质反光，像个闪亮的灯球。 科技感满满的大厦广告投屏都是3D，栩栩如生好像代言人真的从楼里走了出来，广场上的大屏幕实时播放网络话题热度。 排在第一的是“#每日一问FMA”，再往下是“#扒一扒某个顶流”。 可惜无法看到详情，只有一个话题。 “风覃副官最近忙着抓捕逃走的感染者。”张安安没由来说了这么一句话。 陆七看的专注，没听见。 张安安继续说：“感染者大量逃走，管理局没法稳定派遣感染者支援清扫队清扫污染，代表会上，清扫队公开指出管理局管理不善，新闻通稿满天飞了。” 陆七听到了后面几个字，忽然反应过来那个话题第一就是关于管理局的。 陆七微微颔首：“我知道了。” 坐在副驾驶的文员不再多言，目光从话题排行收回，玻璃反出她平静的面容。 车子一路开进管理局地下车库，陆七搭乘电梯进入局内，迎面冰冷的气息冻得她一个激灵。 走过灰蓝色笔直的管道，一扇扇窗口后移，防暴透明门在两侧整齐相对，房间里好像没多少人。< 2. C-111 [] 【你已领取污染区C-111清扫任务，请在三天内完成清扫任务！！否则将会收到惩罚！！！包括但不限于扣除任务结算三倍积分！】 扣积分而已，陆七没当回事，她根本没有积分。 系统仿佛猜到了她的心态，补充了一段文字：【△请注意，论坛内积分为负者，将会受到怪谈的追杀！请谨慎使用您的每一点积分！】 陆七：“……” 她尝试麻木自己，一定是终端中毒了。 关掉终端又打开，不厌其烦重启一遍又一遍，再次打开仍然被论坛页面霸屏，个人主页图标还多了一个红色数字1。 卸载！ 可能是她的坚持打动了论坛，页面的右上角颤巍巍出现表示退出的“x”。 陆七终于退出页面，然后发现这个软件卸不掉！ 深深叹了口气，陆七重新点开个人主页，在任务栏目找到了自己被强制接取的任务。 【任务地点：污染区C-111， 任务要求：清扫C-111（当前进度0%）， 任务时间：A.F117年7月13日18：00—A.F117年7月15日18：00，共计三日， 任务结算积分：500+50，（包含转让者赠送）， 任务状态：未完成。】 陆七试着发布求助贴把任务转出，结果被提示等级太低无法发帖。 所以，这个任务她非做不可了。 陆七看了眼日历，今天是12号，也就是明天，她养老摸鱼的日子只过了半天不到…… 这个论坛到处充满强制气息，陆七不敢想它嘴里的“怪谈”是个什么，这个世界太多稀奇古怪的设定，她只是个普通人。 她木着一张脸退出论坛，反手一个诈骗软件举报，在档案里找起了关于C-111污染区的记载。 污染区C-111，形成于A.Y98年，为中危污染区，污染爆发于中通写字楼，一周内向外扩散五十米，粗略统计污染物350—400。 FMA主要负责抓捕感染者，所以档案里对污染区的介绍并不详细。 “局长”更是从未进入过污染区，陆七没找到相应记忆，上网搜了搜。 第九区不限制民众言论，关于污染区、清扫队、FMA的话题贴不算少。 不同污染区的照片在网上传播，腐败的垃圾、冒着泡的黑泥、倒塌的建筑是照片们的共同点。 但却找不到一张带着污染物的图片，陆七翻了好久，在一个A.Y98年的帖子看到了一张。 年代久远，图片模糊不清，在疑似废弃厂楼里，四肢扭曲的污染物趴在地上啃食一具尸体。 浓浆流了一地，污染物背对镜头，身上没有衣物和毛发，尸体腹部开了条巨大的口子。 【不重要的人：好恶心啊！为什么要放这种图啊啊啊啊！】 【灌汤包：我要吐了，能不能删帖！】 【神秘学家：从拍摄时的光影来看，地点在中通路，先报警吧，让清扫队的来，博主发出来容易吓到别人。】 【猹：我去我家就在中通路，这里不会要变污染区吧卧槽。】 评论多达上千条，通过时间靠后的评论，陆七可以确定这张图片里的场景就是现在的C-111污染区。 “局长。”门外有人敲了敲门，沉稳的男音传入。 陆七关闭终端：“进。” 黑色作战服的青年将一份文件递给陆七：“这份文件需要您签字。” 题头写着：感染者外派令。 陆七接过来，联合管理局的印章已经盖上，她签不签字其实不重要，但局长不会拒绝，陆七签好名字，说来也巧，这位联合管理局局长名字居然和她一样。 陆七瞄了眼外派人员名单，没印象。 青年接过文件没有立刻离开，陆七抬眼静待他还有什么事情，却见他挺直背朝自己行了一个军礼。 “很高兴您能醒过来，局长。” 护目镜下的眼神严肃而坦诚，陆七恍了下神，不由得想到了同自己并肩作战过的搭档。 很快她回过神，嘴角浅浅抿起不明显的弧度：“谢谢。” 她不是个喜欢回顾旧情的人，尤其那个人背叛过她。 青年恭敬地垂下头，退出休息室。 陆七又翻了翻感染者档案，得知123是个孤儿，参与过很多起高官刺杀案件，被抓捕后不配合审讯，于是管理局对其进行了记忆清除。 上班时间在她翻看感染者档案中悄然流逝，陆七看了下时间，到下班时间了。 她抄起桌上的钥匙，扯过衣帽架上的风衣，快步离开管理局。 C-111清扫任务与管理局无关，陆七不想使用管理局配备的防护用具和枪械，上面有管理局的标识。 因为第九区不限制民众讨论污染，网上关于污染的话题经久不衰，诞生了一批热衷穿越污染区挑战的“冒险家”，陆七在网上拍了一位大哥半小时的马屁，成功加入他们的群聊，得到了冒险家后勤保卫处的地址。 这里免费提供防护服和特制武器，冒险家协会基本都是普通人，陆七领到装备后，大哥还体贴地给她发了份指导手册。 梦想是穿越C-111：大哥你人真好！ 无敌是多么寂寞：嗐，别跟哥客气，话说你真要去C-111污染区？别说大哥没提醒你，这可是中度污染区，十九岁了。 梦想是穿越C-111：我要向大哥靠齐！不能丢冒险家的脸！ 无敌是多么寂寞正在输入中… 半响，他回道：好样的。 忙着琢磨装备的陆七没看回复，她望着桌上的一堆零件陷入沉思。 这枪怎么拼来着。 从冒险家后勤拿到武器后，因为它过于招摇，快赶上陆七一条手臂的长度，她便在路上把它拆掉了。 陆七试着拼了很多次，总觉得它少了一块，她确定路上没搞丢零件。 她调出FMA枪械图，又试了一次，外观来看和专用枪没区别，她干脆也把FMA配备给自己的枪拆了，一番比对发现缺少的是能源石。 能源石是大爆炸以后流行起来的黑色晶体，起初人们把它视作随污染而生的邪恶物品，后来发现它能够提供能源，便围绕它开发了新产品。 没想到特制武器也用到了它。 保险起见，陆七没有购买市面上良莠不齐的能源石，把FMA那把的放了进去。 准备工作完毕，陆七早早入睡，第二天按时上班打卡。 摸了一整天的鱼后，她乘坐悬浮列车抵达北海路，步行前往中通路。 繁华的街区越来越远，从人潮川流不息到一片荒凉，陆七避开守在路口的机器人，从打盹的治安局守卫面前悄悄进入污染区。 【检测进入C-111污染区附近，清扫任务开始计算。】 终端弹出论坛提醒，陆七开启免打扰按灭屏幕。防线拉的离真正污染区还有很长距离，她环顾四周，在远处看到了一座废弃工厂。 那是一座双层厂楼，面向陆七这边的墙烂了个大洞，从二层中间一路裂到一楼，形状接近三棱锥。 墙壁上有一大片一大片的黑色，陆七猜那就是在网上看到的黑泥。 隔得太远，陆七看不见厂里有什么，她转动目光，厂楼的正对面是一栋高大的写字楼。 它的墙上同样有黑泥， 3. C-111 [] 机器人被触手破坏，陆七没有了顾虑，撑着横栏跨过栏杆。 离得近了，墙壁上沥青一样的黑泥愈发清晰，理发店的玻璃门碎成一地，人造绿植倒在路中央，一串爬行轨迹从它身上踩过，留下一道弯曲粗长的黑泥。 绿植的叶子又黄又干，落了一地枯叶，陆七经过时带起几片叶子。 脚步渐远，叶子落回地面，过了一会儿再次飞了起来。 陆七手持特制武器，进入污染区后就有意识地寻找触手留下来的痕迹，她本能觉得那应该是C-111极其危险的存在。 FMA的污染物没有关于触手怪的记载，但提到过一种污染物——章鱼人。 危险评级S级，继承了章鱼灵活的四肢，遭遇危险会释放黑雾迷惑敌人进行逃脱，抓捕难度很高。 如果真的是章鱼人，从先前看到的触手可以推测，它的块头一定不小。 前方废弃工厂里游荡着零星腐尸，蓝色工作服穿在身上破烂不堪，布料和皮肉黏在一起，头上戴着黄色头盔。 它们来回在一层走来走去，偶尔会蹲下来捡起同类掉落的腐肉吃。 废弃的锅炉底还有没烧完的木炭，楼梯在锅炉后面，向上看可以看到几只脚。 陆七躲在三棱锥形状的废墙，高度正好可以挡住她的身高，粗略数了数，算上二层楼梯口的几只，工厂至少有十五只腐尸。 陆七查看了下自己的任务进度，在她击杀掉第一只腐尸后，任务条从0%变成了0.2%。 如果清扫任务是要求她杀掉C-111所有的污染物，根据FMA记载，她至少还要杀349个。 是让人两眼一黑的程度。 陆七看了眼工厂对面的写字楼，那条蜿蜒的黑泥从栏杆通向的正是写字楼一层。 不同公司汇集在此，可想而知里面会有多少污染物。 不能在这里开枪。 陆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她没有表面上那样平静。 末世杀过的丧尸不少，在遇到队友前，她一直都是孤军奋战。腐尸是最低等级的污染物，一般靠数量取胜，和丧尸类似。 但这次，她面对的不只是丧尸，C-111内污染物种类复杂，枪声容易惊动对声音敏感的其他污染物。 这些高级污染物是有特殊能力的。 慢慢来，陆七告诉自己，她从背包翻出提前准备的发音装置固定在墙壁上。 冒险家协会赠送的武器没有安装消音装置，FMA送的那把不匹配还带编号，没有渠道她短时间买不到合适的。 于是陆七买了几个八音盒，把发音装置拆卸下来，用来吸引对声音敏感的污染物。 她准备了十个音量档位不同的装置，足够测出范围内污染物们对声音的敏感度。 安置完毕，她选择一处适合埋伏的废墟堆，确认后方没有污染物躲避的可能后，架起长枪瞄准三棱锥废墙。 一档，工厂的腐尸转了过来，伸长脖子把耳朵对向装置的方向。 陆七耐心等待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没嗅到活物气味的原因，过来的腐尸速度很慢，二层的腐尸没有动作。 在腐尸抵达前，陆七启动了第二档。 这次二层的腐尸有动静了，一个个争前恐后从楼梯挤出来，已经走到一半的腐尸速度突然加快，比原先快了三倍。 写字楼保安装扮的腐尸也冲了出来。 担心腐尸来的太多，陆七及时关掉按钮。等到第四档，陆七看到了速度极快的爬行者，没等她关闭，爬行者四肢并用掰掉了两个装置，用尖锐的牙齿咬碎了它们。 可能是没吃到想象的美味，它攀上在装置周围晃悠的腐尸，啃掉了腐尸一半的脑袋。 “咯吱咯吱。” 连吃三个腐尸后，爬行者肚子胀大，慢吞吞地爬进写字楼。 五六档被破坏，陆七耐心等待了一会儿，继续测试。 这次爬行者没有来，在第九档，触手出现了。 陆七看到它从大厅门口伸出来，穿透碍事的废墟和腐尸，卷起装置迅速带了回去。 它没有破坏装置，音乐声渐渐变远。 陆七留下包里的一号和十号发声装置，把其余的八个放在原地。 综合来看，对声音的敏感程度腐尸>爬行者>章鱼人，数据并不准确，但勉强足够了。 她现在要快点离开这里转移阵地，因为爬行者只来了一次。 在FMA的记载中，爬行者具备接近三岁孩子的智商。 不出意料的话，它可能已经在寻找她了。 一番测试后，废工厂的腐尸大多数来到了外面，陆七用匕首抹掉几只的脖子，选择去往离写字楼和工厂远一些的理发店。 来的路上她留意了一下，那里靠近过渡带，没有污染者。 窸窣的摩擦声紧跟其后，陆七装作不知情，长枪被她挂在胸口方便显眼的地方，手中的匕首寒光闪烁，成功威慑到了跟踪她的爬行者。 面朝上的女人四肢向后180度弯折，背部朝下，倒立的脸阴毒地盯着陆七的后背，它知道那个人类手里的东西会伤到自己。 它的脸上被太多人留下了划痕，身体上也是，但他们都杀不死它，都杀不死它。 它不会让她跑掉的！绝对不会！ 只要她走入死胡同，只要她走入死胡同，它就会用自己的指甲和牙齿，扒咬开她的肚子，听着她痛苦的哀嚎，用她的工具折磨她！ 它压低身体，头发拖在地上，整幅身躯看起来扭曲无比，迈着违和的猫步，把自己的声音降低再降低。 快了，就快了。 她要进去了，不能打扰，闭嘴，闭嘴，等她进去。 等她进去。 尖锐的牙齿被包裹进嘴巴，爬行者卧在不远处，猫眼状的眼睛死死盯着陆七的脚。 毕竟只是三岁智商，不知道注视也能传达感情，陆七在脑海里反复演练接下来的动作，深吸一口气，走进理发店。 几乎她抬脚的那一刻，爬行者行动了。 它不再压脚步，连爬带跳地冲进理发店，这里的门早被它破坏掉，零散的腐尸被吃的只剩下一个用来制造恐惧。 那些进入污染区的人，被写字楼的那只蠢货吓破胆后会跑来这里躲避，它守株待兔，在这里吃了一批又一批的人。 这次也一样。 刺鼻的血腥让陆七忍不住蹙眉，在外面没仔细看，这里面的墙壁被血涂了一层又一层，角落里还堆着腐烂的四肢。 “去死！去死！”尖锐的咆哮听起来十分癫狂，陆七毫不犹豫开枪，打中了爬行者的下巴。 那本该是额头的位置。 “啊——杀了你！杀了你！”特制武器发射的子弹击中目标后在体内二次炸开，能源石催化了里面的药 4. C-111 [] 你感到呼吸不顺，好像有什么勒住了你的脖子。 你睁开眼睛，发现是一根不起眼的■■■。 你猛然想起因为自己的■■电量告急，你向■■借来了这根线，打算给■■充电。 你扯掉■■■，从厚厚的文件里抬起头看向窗外，天还没亮，你的工作还有很多。 你从工位站了起来，打算去冲一杯咖啡继续工作，路上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你没有去看，你现在非常想要来一杯咖啡。 很想很想，几乎是饥渴的程度。 你加快了步子，终于来到了咖啡机前，把杯子放在出水口下方。 忽然，你看了下自己的胳膊，绸制灰色长袖完好无损，可你却感到了疼痛。 你没有理会，双眼放在流出的咖啡上，近乎狂热的舔了舔嘴唇。 等待它变成满杯。 你端起杯子迫不及待地想要喝掉它，胳膊又一次传来刺痛，你吃痛地松手，咖啡撒了一地。 你感到不耐烦，于是气愤地解开袖扣，想要看清到底是什么导致你一再疼痛。 然而拉开后什么也没有，你怒气满满地往上面咬了一口，想要驱散这种疼痛，却品常到了血腥味儿。 你一愣，抬起胳膊仔细看了看，什么想法快要冒出—— 休息时间结束，你要开始工作了。 你重新坐回自己的座位，熟练地抬起胳膊，恰好摸到一摞文件最上面，仿佛这个动作演练了几遍，身体有肌肉记忆一样。 你疑惑地皱起眉头，转头看了眼文件高度，余光发现你放在一边的■■不见了。 “嘶——”你再一次感受到了疼痛。 你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双手已经翻开第一份文件。 你终于明白哪里不对了。 你并不懂文件的内容，但你的手自动启动了终端搜索教程。 你按照课程学会了如何制作报表。 “凭什么？”你心里升起愤怒，眼神变得清明，“这不是我的工作。” 这个发现勾起了你对工作的厌恶，你变得更加激动，大力地向前一推。 哗啦一下，阻挡你视线的文件纷纷掉落，你看清了真实的四周。 “嘶——”意识回笼的那一刻，胳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陆七看了一眼，那里划了三道深浅不一的口子，有的已经干涸。 不久前，也可能是很久前，电梯门带着年久失修的动静，一点点张开嘴巴。 陆七背靠电梯最内侧，心悬到了嗓子眼。 随着门越开越大，正前方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影”，听到电梯的声音，它僵硬地转过头，露出被触手缠绕得只剩下一只眼睛的脸。 陆七的右眼疯狂跳动，她在心里默念不迷信，一边计算按下关门键的可行性，一边留意它的动向。 五米，电梯门关闭需要时间。 它的全身爬满了触手，这些触手处于警觉状态。 外面暂时没有看到其他污染物，走廊顶的灯光柔和得不真实。 空气死寂的可怕。 “欢……迎……迎迎。”它努力地张开一条缝，从里面发出柔和的声音。 下一秒，一只触手扎进那条缝隙，游刃有余地淹没最后一颗眼球。 “欢欢欢迎——”声音变得呆板诡异。 它一步步往陆七的方向走来，身上的触手蠢蠢欲动，争相立起一截，张牙舞爪伸向陆七这边。 要战！ 顾不上动静大小，陆七手比脑快立刻开了一枪，趁着它摇摇晃晃的空隙，一枪杆子把它砸进电梯内，自己借力互换位置。 有触手疯狂地跳到了枪口，飞速往陆七身上爬，隔着防护服它不能立刻咬上，于是盘上陆七脖子处伺机而动。 陆七肾上腺素飙升，腾不出手对付自己脖子上的触手，她捋掉还要上来的触手，开出第二枪，按下关闭电梯键。 被触手爬满的“人”踉踉跄跄，摔坐在地，身上的触手仿佛察觉到宿体将死，争前恐后地想要逃离。 陆七盯着电梯门进度，在一条触手飞奔而来时，毫不犹豫伸手抓住，手起刀落，把它分成两段。 电梯门终于合上，她的脚上被触手缠得紧密，这些东西力气出奇的大，陆七一时间无法挣脱。 她对着下面连开三枪，触手们弓起身体作出痛苦状，滚到更加扭曲地摆动，一点点腐烂成黑泥。 陆七趁机拽掉零散的几只，正要逃跑时脖子一凉，冷气灌入，她的防护服被咬破了。 麻痹效果的液体从吸盘流出，她在昏迷前抽出匕首给自己来了一刀。 然后被带来了这里。 陆陆续续从幻觉挣脱又被拽回，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她将匕首狠狠扎进触手，刀尖距离脖子只差一点，上下滑动，有前两次的努力，她很快割断了触手，大口地呼吸起来。 掉落的触手弹了两下，在地上变成两小滩黑泥。 脑子又开始混沌了，防护服已经损坏，防止触手从裂口钻进去陆七脱掉了上衣，只留下贴合的墨绿色T恤和防护手套。 好在她摆脱了触手，没有源源不断的液体，撑过余效就好。 失去一半防护服，她的上半身等于完全暴露在污染环境里。 陆七捡起掉在地上的武器和背包，背包的拉链已经坏掉，陆七检查了一下，包里少了她留下的两个发声装置，但操控它们的遥控器还在。 陆七从背包拿出医用酒精，皱着眉往手臂倒，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纱布。 这个世界的san值是个很重要的东西，在局长的记忆和FMA的档案里，一旦人的san值跌为负值，便会失去理智，行为变得不可控，在污染环境下有百分之90的可能成为污染物。 情绪失控、与污染物接触、待在污染环境都会降低san值。 陆七把它理解为理智条。 终端打不开，陆七不知道自己的san值现在还剩下多少，她不能把伤口暴露在外面，一来可能能降低san值掉落速度，二来掩盖一部分血腥气。 办公室没有开灯，幽冷的月光从一排排窗斜照进来，能看清大部分区域。 放眼望去一大片工位，每个位置上都坐着一位“员工”，粗细不 5. C-111 [] 那是一张毫无生气、死气沉沉、双目紧闭的脸，脸上长满了一圈圈的斑点。 灯光划过的一瞬间，陆七立刻按灭手电，来不及思考躲进最近的办公桌桌底，努力放缓呼吸。 后背绷紧贴在桌底的木板，单手握住枪柄，全神贯注地听着外面的声响。 “咣当咣当”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似乎是在暴力拆卸排气口。 腐尸特有的浓郁臭味充满了桌底的小空间，陆七的一只脚放在腐尸两脚中间，她没记错的话，这只离门口最近的腐尸正是听到发声装置从写字楼冲出来的那只保安腐尸。 这么大的声响，她不确定地抬了下头，盘踞在腐尸头上的触手缩紧了一些。 “滋——祝你——滋滋——乐——”熟悉的音乐随着未知污染物从排气口爬下来变得愈发清晰可闻。 腐尸听觉>爬行者>触手的推论此刻在脑海浮现。 陆七后背一阵阵冷汗，现在离开桌子已经晚了，她的手缓缓摸到控制按钮。 只要她按下按钮，装置就会停止发声，腐尸不会被惊动…… 按下它！ 陆七狠狠咬了口内唇，冷静下来，管道里的那只污染物拆卸发出的声音不比一号发生装置小。 她就算关掉它也难保“员工”们苏醒，反倒有可能惊动那只污染物。 赌一把，赌这些触手不只让“员工”陷入了幻觉，而是在操控它们，赌那个管道里的怪物没有发现她。 她松开握紧遥控器的手，打消关闭装置的想法，把自己缩成一团，眼睛盯着桌外。 不要着急。 不要着急，陆七。 它未必看见你了，不要自己吓自己。 陆七反复在心里同自己这么讲，全身的肌肉都在紧绷，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前方。 耳朵里拆卸的声音一点点变小，然后是滑动粘稠的蠕动，一下又一下。 余光里的腐尸双脚没有发生移动，除了令人后背发痒的移动外，没有别的声音。 它们没有因为装置和未知怪物的动静醒过来！ 一条比陆七见过的触手都要壮的触手爬进视线，慢慢地，从尖端到粗细均匀的中部，凭借吸盘一点点挪动。 人脸+触手，陆七可以确定它就是FMA记录的S级危险程度的章鱼人。 从它的爬行速度来看，它很有可能真如陆七所想，没有发现它。 陆七下意识屏住呼吸，把左臂放在身后。 章鱼须从一根变成两根再变成三根，拖拽着身上的巨物向前，陆七终于看见了它的全貌。 那是一个上半身人身下半身章鱼身的污染物，腹部以下被侵蚀得一干二净，黑色的液体从它的截面往外流到章鱼须，再在地上留下弯曲的轨迹。 它的头上是一圈又一圈的半截章鱼须，吸盘贴在头皮，向下垂挂，一条接着一条，模拟齐腰长的头发。 那张脸泛着不正常的死白，此刻睁开了眼睛，骨碌碌转动，像两个三百六十度的摄像头，扫视起“员工”。 或许是不断被侵蚀的原因，它甚至没有办公桌高。 陆七注视它慢慢离开腐尸保安工位，落后的第八根章鱼须的吸盘里卡着她的发声装置。 “祝——滋滋滋——” 它转了个弯，向靠窗的方向走去，彻底消失在陆七能看到的范围里。 爬行声还在，它没有走远。 陆七小幅度地呼吸，紧绷的神经刚稍微松了一点，一只触手猛然伸了过来。 陆七把脚从腐尸腿间收回，没有腐尸遮挡她大半身体暴露，如果章鱼人站在她面前，绝对不可能发现不了她。 她做足了血拼一把的心理准备，那条章鱼须却只是卷起了保安腐尸。 陆七惊魂未定，那只腐尸保安又被它放了回来。 好像只是发现一颗没有上紧发条的玩具，拧紧后又把它归置在原位一样。 陆七躲了不知道多久，直到再次听到排气口被盖上，又过了一会儿，她才小心翼翼地从腐尸脚边钻出来。 陆七抬头检查了下排气口，确认没看见章鱼人，又看了眼门口，那里的“布条”少了一些，多半捆在了腐尸保安脖子上，与宿体一起陷入沉睡…… 宿体。 陆七猛然想到一个可怕的猜测，她看着望不到头的“员工”们，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能留它们，这是陆七的第一想法。 她不敢想象这些污染物全部变成章鱼人会有多可怕，C-111污染区因为范围小，治安局根本没派多少人来看守，她来时还碰上了打瞌睡的。 但只凭借她根本没办法做到！ 陆七尝试打开终端求助，遗憾的是，屏幕始终没有响应。 她点了一次又一次。 没有回应。 依旧是她一个人。 陆七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安静的“员工”们再也不能让她松一口气，她感到压抑。 先离开这里。 陆七不再顾及自己的脚步声是否会惊醒污染物们，她大步大步往反方向的门走。 再从走变成跑。 数不清的一排排“员工”坐在专属于它们的培养皿内，触手牢牢捆住它们的脑袋，它们无法挣脱，甚至没有一个往陆七这里看。 终于，陆七到了办公室尽头，这里没有触手，只有一扇干净的玻璃门。 门内是摆放整齐的文件，柔软的椅子，还有冒着烟的热茶。 里面干净得不像话，老板的位置空荡荡，仿佛在等待谁坐上去。 “你……去……进……” 沙哑含糊的话语贴在她的耳边，灌进她的大脑。 女生站在光暗交界处，向前是明亮舒适的办公室，向后是死气沉沉的“员工”们。 她的后背凭空长出一条触手，向左手伸展，身后站着一个人身章鱼脚的女人。 天快亮了，天边露出一片红光，女人渐渐消失。 终端在无人主注意的空隙里闪了下。 【△警告！△警告！使用者陆七san值正在高速下滑57、30、11、7……】 【san值低于10，尝试唤醒自我意识！！】 【失败！失败！失败！放弃#%……再次尝试！】 陆七低头看了一眼，总算注意到了警报。 终端并没有正常打开，这只是触发了san值跌出正常水平的警报而已。 她的手已经放在玻璃门上，只需要用力就能推开。 “进……去……”那个声音又说了一遍。 女生却没有动作，保持站立推门的姿势良久。 直到那个声音忍不住又一次催促。< 6. C-111 [] 陆七来不及反抗，剧痛让她连抬起胳膊都无法做到。 她眼睁睁看着新生的畸形章鱼人用细嫩的腕足卷上她的脚腕，一口咬了上去。 防护服在此刻起到了作用，畸形章鱼人没办法咬穿皮肉。 这为陆七争取了时间。 她忍着痛侧身，用右臂支撑起上半身，手扶上胸口的武器，经脉带动的每一寸都在疼痛，无力的手指挪动到扳机，竭力扣下。 “砰——” 子弹命中畸形章鱼的腕足之一，它的身体趔趄了一下。 首次捕猎失败，畸形章鱼人一下子失去了勇气，吐出稀薄黑雾，打算逃走。 一根粗壮的触手伸了过来，以近乎慈爱的抚摸鼓励它。 陆七感到身体一轻，她被章鱼人提到了畸形章鱼人面前。 在庞然大物面前的她是如此渺小，陆七的眼皮开始变得沉重。 朦胧中她仿佛又一次回到爆炸发生的那天，任务开始前她单手搭在战友肩膀，两人默契地用肩膀碰撞互相打气。 在纷飞的烟火中，她回头抬手发射延迟信号，看不清战友的表情。 然后，砰—— 陆七艰难地睁开眼。 那只畸形的章鱼人在“母亲”的鼓舞下爬上了她的肩膀，腕足的吸盘贴在她的伤口，汲取养分。 它狼吞虎咽地吸食没有完全污染的血液，断掉的那只腕足渐渐生长出来。 胃部一阵阵反胃。 陆七将头扭向一旁，在鲜血的刺激下，“员工”们身上的触手从它们的脖子移动到了腰间，往下啃起它们的下半身。 艹。 她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连带着论坛和C-111污染区。 她不会真要死在这吧？ 该死的论坛任务。 失去行动力，san值不知道跌到负多少，背后已经长出了第二条触手，失血过多她开始浑身发冷。 死亡临近，这种情况下陆七反倒终于能冷静下来认真分析。 章鱼短寿，一般活三年，C-111污染区存在十九年，即使污染化成章鱼人，也不能完全摆脱基因链的限制。 它融合了人类的智慧，章鱼的感知，能够进行欺骗和伪装。 甚至能有意识“繁衍”。 操控触手控制C-111污染物，把它们转变为下一代章鱼人是它的终极目的。 从出生到繁衍延续，上演着与人类相似的传承剧本，它要传承的又是什么呢？ 陆七开始思考自己在章鱼人的剧本里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当她还是“员工”的时候，她陷入做不完的工作怪圈，当她摆脱“员工”身份后，章鱼人引诱她进入老板办公室，希望她扮演……“老板”。 她忽然想到在电梯口遇到的迎宾“员工”，隐约猜到了章鱼人繁衍的方式—— 工作。 不停歇的工作。 十九年里，“员工”们在触手的捆绑下沉迷在工作中，十九年后，这只苍老的触手终于开始着急。 它希望有位“老板”代替它催促“员工”们，实在不行就把“老板”变成奖励，激励它们更加奋进，提高效率。 陆七不得不赞叹这只章鱼人的智慧，它这是靠写字楼盖了个养蛊厂啊。 “an……an……” 有“员工”从撞碎的玻璃口走了出来，陆七回神看过去。 如果说正在品尝她的章鱼人是畸形章鱼人的话，那么这个正在往这里走的这个，连畸形都算不上。 大章鱼人捏着它的脑袋，似乎不明白它为什么提前“破壳”，试图把它按回去。 它倔强地再次离开座位，拖着血淋淋的上身，身上的腐肉一块一块掉落，认定了要出去。 身上的蓝色保安服快看不出样子，胸前口袋里的便利签也烂成皱巴巴的碎片，边走边掉。 死到临头了，陆七自认为心态挺好，在看到这位只剩个胸像大小的熟面孔腐尸坚持不懈地要上来咬她一口时，她的嘴角还是忍不住抽了抽。 大章鱼人和陆七的想法一样，于是不再阻拦，反而轻轻推了保安腐尸一把。 分析出章鱼人的行动动机后，它的这一番动作在陆七眼里反倒有些可怜。 断掉那么多触手，只是为了培养下一代员工八爪鱼，不难想到与它融合的人生前对工作的执念多深。 深到即使被污染了也能在章鱼人污染物体内保留。 真的要等死吗？ 陆七叹了口气，她这两天刚好放假，假期还没过一天呢。 随时会出生的章鱼小人们，时刻监视她的老章鱼人，一个正在吃掉她的畸形章鱼人，还有一个马上就到的半截腐尸。 失去行动力的她，看起来真的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an……an……”那只半截腐尸撑着双臂往陆七这边爬动，嘴里不知道在说什么，没有多远的距离，它走了好久好久。 陆七心情突然变得平和，她看了眼自己身上的两条触手。 为什么不利用一下呢？她想，都是污染物的话，或许能拼一把。 这种疯狂的念头一旦出现就如燎原之火，在san值-78的情况下，燃掉了陆七为数不多的理智。 半截腐尸爬到了陆七的脚边，陆七平静地望着它丑陋的面孔。 脑神经开始往脊柱下达指令，起初并不顺利，两根触手摆设一样一动不动。 半截腐尸向陆七伸出了肿胀的双手。 陆七咬破舌尖，求生欲爆发，两根触手总算弹动了一下。 她毫不犹豫地发出攻击指令，意志强迫触手伸出—— 噗嗤一下，穿透半截腐尸的心脏。 一片碎纸落了下来，那双肿胀的双手在最后捧起了陆七的脸。 “……”陆七眨了下眼，立刻操控触手推开它，不顾皮肉之苦扯掉吸血的畸形章鱼，一触手下去把它捻成一团泥。 “现在，”陆七在长达两米的触手托举下，来到章鱼人面前，隔着玻璃与其对视，“该我反击了。” - 与此同时，C-111污染区观测前线。 【△警告！！警告！！当前污染区污染浓度正在上升！正在上升！】 【△△警告！！△△△警告！！！】 疯狂闪烁的红灯和刺耳的警铃吵醒熟睡的治安队长，他从美梦中惊醒，一脸懵逼地打开观测面板。 上面深红的数字让他险些晕过去。 76、77、78！ 老天爷，谁能告诉他这个污染指数平稳的中危污染区为什么会突然接近高危啊！ 他一脚踹醒副队长，后者慌忙地拉紧裤腰带，同样一脸懵。 “都踏马的别睡了，C-111污染区出事了，叫清扫队的那些家伙来！” “啊？发生了什么队长？” “你踏马没听见警报吗，C-111污染区要扩大了，赶紧跑！他奶奶的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拿点破钱来干这危险的活！” 一听到污染区要扩大，副队长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我这就联系清扫队！” - “啧。”陆七的攻击再次被拦了下来，外面的天越来越亮，她有些不耐烦。 她还没忘记自己这趟是私人行动。 没战力时她希 7. C-111 [] 轰隆的巨响中，陆七颤巍巍点开终端。 论坛提示弹出： 【清扫污染区C-111任务已完成！ 任务进行结算： 任务要求：清扫C-111（当前进度100%）， 任务时间：A.F117年7月13日18：00—A.F117年7月15日18：00，共计三日， 实际完成时间：A.F117年7月14日7：49， 任务结算积分：550，（包含转让者赠送）， 任务状态：已完成。】 【积分满足商城开启条件，新人礼包掉落，您获得了一次抽取技能的机会】 同一时间，终端弹出双重警告： 【△当前san值-78！】 【△大量污染向外扩散！请使用者陆七迅速撤离！】 电子机械音超越免打扰限制，一遍一遍重复着，催促使用者逃离。 陆七趴在地面，眼前一片赤红，视线中不断有大块的石头砸在她的身前，地面摇摇晃晃，随着一次剧烈的塌陷，她整个人失控滚了起来。 “……”她倒是想撤离。 脑袋晕沉沉，陆七凭借本能抓住什么，却因为脱力，手指反被划伤。 头盔撞上墙角，身体终于停了下来。 原本躺在28层中间的章鱼人尸体在倾斜中也开始往陆七的方向滑动，软趴趴的触手搂起一大堆杂物，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躲也没力气躲，陆七干脆摆烂，好在那些杂物没多少砸中她的，少部分击中了头盔又弹走。 最终实实在在给了她一下的，还是章鱼人庞大的遗体。 陆七严重怀疑自己五脏六腑都被撞散了，她头盔被挤得贴紧地板，开始感受生命倒计时。 或许被怪谈追杀而死能比现在体面一些，她开玩笑地想，至少不用大战章鱼人。 玩笑归玩笑，她还是有点怕死的。 【论坛商城：察觉用户1001生命体征迅速衰减，自动使用新手礼包。】 一张透明的卡片在半空翻转，陆七震惊地抬眼，卡片也在此时停下。 【恭喜您获得技能：吞噬！ 技能说明：使用者将手放在污染物身上，随意念发动“吞噬”技能，可将污染物转化为自身增幅，增幅时间和具体增幅与污染物自身特质有关，被转化的污染物会彻底死亡且停止释放污染。 注意：此技能与使用者san值密切联系，请注意自身san值！】 一排排字在眼前浮现，陆七没精力也没时间看完，她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抓住了与自己一起挤在角落的庞大尸体。 半黑泥化的章鱼人宛如切开的酒心巧克力，以贯穿伤为中心向外流出绵绵不断的黑色液体，分不清是墨汁还是腐烂的黑泥。 陆七的手搭在它冰凉的皮肤上。 【警告！警告！警告！san值-105！】 防护头盔再也抵抗不了高浓度污染，本就出现蜘蛛网的它沿着裂纹一片片碎开。 【警告！警告！警告！san值-155！】 难以描述的灼热，脑子里好像灌了一壶沸腾的开水。 陆七的鼻子开始出血。 她在一片赤红里，看到掌心下残余的尸体变成一片片碎掉的马赛克，钻进她的手心，随之而来的是血液加速流动。 心脏砰砰砰跳动。 她的视线一点点恢复，但看到的东西还是有些模糊。 电子音的播报停在-170。 写字楼开始大面积倒塌，巨大的石头撞穿墙体，连带着躺尸的陆七一起，冲了出去。 凌冽的风声，飘渺的警笛，好像还有污染物们的嚎叫。 陆七呆呆地转动眼珠，她已经没力气扭头。 甚至没有讲遗言的时间，整个人疾速降落。 想象中的死亡没有到来，她落在了一个人的怀抱里。 “我滴个乖乖，”她听到接住自己的那个人用不可思议的语气说，“不是你小子大梦想家啊！” 接住她的胳膊往外伸，透露出一副嫌弃的样子。 陆七缓慢地眨眨眼想要看清接住自己的是谁，眨到第三次，她睁不开了。 - 警铃声接近。 卫临天把怀里的昏死过去的女人往肩膀一撂，皱着眉看了一圈。 闻声出动的腐尸和爬行者们从天摔落，与工厂的腐尸两面夹击。 他抬头看了眼塌成废墟的写字楼，眼里流露出一丝复杂，很快转向污染物们，单手摸了把自己的头发，露出一个自以为很帅的笑：“你爷爷来喽！” 话音刚落，一道影子窜了出去。 速度奇快无比的爬行者被远远抛在后面，连尾气也没追上。 卫临天扛着人呼哧呼哧溜得飞快，他本来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趁着假期来C-111污染区瞅一眼，哪想到跟自己夸海口要穿越C-111的蠢货真的来了这里。 这下好了，她梦想成真了。 卫临天摇头叹气，现在的年轻人对自己的生命也太不负责了。 苦了他一把年纪还要干救人的活。 也不知道这个月的工资够不够垫个医药费。 - C-111污染区。 身穿白色铠甲的男人兵不见血地解决掉三只爬行者畸变的章鱼人，脸上面无表情。 “队长！”探测员带着1h内的污染指数波动线跑来，“五分钟前，污染浓度开始下跌，目前数值50～60。” 男人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冰冷的目光转向被机器人拎起领子的一位男人。 治安局队长擦了擦头上的汗：“这……我们发现的时候不是这样！” “你问老王！”他指着同样被机器人揪着的副队长，一脸急切：“我们呼救时这里已经变成了高危污染区！” 副队长：“啊……是是是！” “你撒谎！”探测员拿着C-111污染记录仪，忍不住反驳：“C-111污染区最高浓度79！” 虽然差一点变成高危，但这个时候他们本不该离开，污染浓度一旦到了80，整个区域的污染物实力都会发生质的飞跃，没有人防守，不出三分钟它们就会到北海路。 治安局队长脸涨得通红，被押犯人一样的姿势桎梏足够让他恼火，他知道这个清扫队 8. 您可以转账了 [] 喧闹的广场大屏，#C-111污染区被清除的话题悄悄出现，在网民推波助澜下跃升至第二，仅次于#每日一问FMA。 路人贾：我天！我没看错吧？第九区中危污染区也就三十个，C-111也没了？ 临渊一步：羡慕了，ip第四区，有上顿没下顿，也不知道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沉默寡言的蝉：啊？这次的功劳还有治安局的事？我以为他们死了呢。 陈陈陈陈陈：治安局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守护第九区公民安危，一直在办实事！ 荔枝分析学家：看了原帖，不可否认，清扫队这些年的势头有点猛，尤其是成远带队后，不愧是访议员一手培养的第九区杀器。相比之下，FMA作为感染者派遣机构，连基本的人力都不能保证供给。 建材王哥：说得对，干脆直接裁掉或者直接并入清扫队，要不是三个月前FMA管理不善，68个感染者出逃，老子现在也不至于躲躲藏藏。想起来老子就来气，要我说也别搞什么管理局了，这些感染者就该死！ 三点水：大可不必如此偏激，感染者和我们本质上都是联邦居民，只要san值稳定能助力第九区清扫污染和社会建设没什么不好的。 哭泣天使：楼上别狗叫！感染者害了多少人去看十二区统计数据，你们第九区的不能代表全部，这些家伙本来就是污染物！ 躺在沙发的女生兴致勃勃地翻起热搜贴，连翻好几条后，她的脸色逐渐变差，气鼓鼓地拨通某人终端： “把九区日报主编的通讯码给我！” 对排行榜发生变化不知情的陆七，此刻正安详地躺在床上。 窗边鼓动着蕾边海蓝色窗帘，一盆赛博流行多肉盆栽绿意盎然，陈旧的木制桌台上放着一张泛黄的旧照片和一个托盘。 托盘上只剩下一个杯盖。 门外脚步临近，交谈声愈发清晰。 “情况怎么样？”发问的是个沙哑的男音。 有女声回：“花了不少精力，勉勉强强吧，你带来的这位意志力不错，污染部分切除得很顺利。” “呐，亲爱的苏伊大美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可靠，辛苦了，我进去看看她。” 女音纠正：“说了多少次叫我苏医生。” “是，苏医生。” 门把手向下发出“咔嗒”一身，棕色皮短上衣的男人探进半边身子，笑眯眯目送朋友离开，转过头关上门。 破旧的皮鞋在地板发出拖沓的声音，男人长舒一口气，坐在椅子上，嗓音粗犷中带着沙哑：“醒了就别装睡，大梦想家。” 他漫不经心敲了敲床头柜，原本熟睡的女生突然睁眼，一片锋利的瓷片直直朝他面门飞。 卫临天懒懒一笑，摸了摸扎手的胡子，轻飘飘躲开。 陆七：这不是正常人的反应能力。 他是速度型感染者。 “嚯，大梦想家表达感谢的方式真独特啊，不过免了，我受不起。” 陆七选择保持沉默。 卫临天给自己倒了杯水，两口喝完，又给陆七倒了一杯，对方没有接受，他放在一边，双手交叉拖着后脑勺。 “梦想是穿越C-111，”似在回忆和自言自语，陆七听到他笑了一下，眼睛与自己对上，“是你吧。” 陆七没有放松警惕：“你是冒险家协会的？” 她醒的不久，听到了门外的谈话，而这里显然不是医院。 那个救她的人把她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这里安装了屏蔽仪，终端无法使用。 知道她小号用户名的只有那个被她拍一小时马屁的大哥。 卫临天摇摇头，眼睛张得很大，只是他的演技太过拙劣，“什么冒险家协会？没听说过，”他笑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为了显得自己真诚些还眨了眨眼，“我叫卫临天，这儿的人一般称呼我大善人，你可以喊我卫叔。” “介绍完毕，”他伸出手，向陆七展示自己的银行账户：“您可以转账了。” “救命费两百八十万。”他补充道。 陆七：“……” 她撩起眼皮，不受他嬉皮笑脸的影响：“只是为了钱？” 男人作出思考状，过了一会儿咧嘴一笑：“只是为了钱。” 骗鬼。 一个人敢闯到污染区把她捞到这儿，还有非官方医护人员，星网上胡吹乱嗙的无敌哥也只是他的人设。 这样的人，救她图的不可能是钱。 那图什么？陆七一时想不明白。 陆七注视着他：“如果我说我没有那么多呢？” 卫临天正了正色：“那可能要灭口了。” 说完他很快又露出那副散漫的笑容：“毕竟您现在知道了我的秘密基地，还发现了我的秘密。” 他指的是自己是感染者的身份。 陆七不再多问，添加上他的好友，先转了50万，拉开被子欲出门：“一周内把剩下的补给你。” 两百八十万的转账很难不引起注意，她需要点时间。 卫临天：“那可不行，口说无凭。”话虽如此，他的屁股还稳稳黏在椅子上，根本没有要起身去追的打算。 直到陆七打开门又关上，他才慢悠悠扬声喊了句：“大梦想家可一定要记住啊！” - A.Y117年7月15日16：27。 从握手楼走出来后，终端信号恢复，陆七招了辆出租车坐进去。 今日热搜弹了出来，陆七简单看了看便没再关注。 比起对已经亲身经历过的污染区讨论，她更关注在将死之际冒泡的论坛和那奇怪的技能。 从推荐新闻退出，诡异的气泡APP没有因为她的举报下架，好端端地躺在软件后排。 她点开论坛，发现原本黑白配色的页面变成了绿白相间。 【判定用户1001新手任务通过！开放答疑版块！】 【识别用户1001积分达到100，已开通用户1001发帖回帖权限！】 【识别用户1001积分达到250，已开启商城权限！】 【识别……】 忽略入目的求助贴和弹窗，陆七点开个人主页，在历史任务中找到了C-111，状态显示已完成。 她的用户名1001后多了一项积分栏目，上面写着550。 主页的版块明显变多 9. 镰刀少女 [] 陆七把堕日藏在风衣里，从监控眼看了圈周围的情况，没有发现不明杀手的行踪。 确认堕日的位置很方便拿出后，她走出家门，没走出几步，那种令人后背发寒的被注视感又来了。 陆七没有去故意寻找那个人的藏身位置，她脸色如常，在站牌等了一会儿，搭乘上最近一班的悬浮列车。 她在靠窗的位置坐下，从玻璃面看到一个压低帽檐的人，座位就在她斜后方。 看起来年纪不怎么大，从身形判断是女生的概率大一些。 女生低着头，黑色长袖盖住了她的手，高领毛衣和卫衣帽子把脸和脖子一一挡了起来。 陆七垂了下眼，拿起小书桌中的一本杂志摊开，每隔十几秒翻页一次。 列车上有很多人，她应该不会动手，所以暂时是安全的。 她回想了一整晚有关局长的记忆，原局长任职于A.Y114年，生活作息规律，在FMA唯一的工作就是签字，不出外勤也不和外界打交道。 按理来说不会得罪什么人。 但是女生昨天的恨意不可能来的无缘无故，促使她来袭击局长的原因是什么？ “哎哎哎，我刷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帖子。” “是什么？” 后排的乘客和朋友小声的谈话飘进陆七耳朵。 陆七翻到下一页，妆造古怪的男星海报跃入眼前，三日前陆七瞥到了关于他的话题。 和多位女感染者关系混乱，疑似加入感染者组织。 网上一堆要求封杀他的。 海报旁是关于这个人的小传，陆七不感兴趣快速翻过。 纸页声混杂着后排的谈话。 “关于C-111污染区的！没想到吧！”女生卖了个关子，等到伙伴忍不住戳她催促才压低声音：“发帖人说清扫C-111污染区的另有其人。” “不过没什么热度，你看。” 陆七轻眨了下眼。 “嘁，”伙伴语气嫌弃：“不看，你猜它为什么没热度？假的呗，真的早就被顶上去了。再说了，污染区是什么地方？除了清扫队的谁敢去？” “也不一定吧？我听说冒险家协会的也在往污染区跑。” “我二哥还是冒险家呢，还不是一天天混吃等死抱着个终端沉迷网络，冒险家就不是个正经组织。” “你怎么总反驳我？我要生气了。” “你前段时间不也一直反驳我？” “不是，那个谁都塌成那样了板上钉钉的，你还说不信，我反驳你是想让你……” 两人从讨论到争执，陆七默默听着，扫了下玻璃，发现那个杀手微微倾半边身子，似乎听的很认真。 如果是伪装出来的，这个杀手专业素质很强。 陆七点开终端，约了辆出租车。 终端滴了两下，提示陆七到达目的站，她跟着同站的人一起起身，余光看到杀手还在原位坐着。 她好像还在听那两个人吵架？ 陆七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了两步，把自己融入下车队伍，落地后连忙加快步子。 提前预约的出租车在站点几十米外等待。 司机：“姑娘，18悬浮币，您在到之前结一下。” 陆七转了30万过去。 收到提示的司机受宠若惊：“姑娘你是不是打错数字了？” 陆七没有解释：“多退少补，先拿着。” “这不是麻烦一道手续嘛。”司机嘀咕了一句，不再说什么，专心开车。 FMA职能特殊，出于对民众安危的考虑，和清扫队一起建址在偏远的B区。 路越走越空荡，陆七的精神高度紧绷，嘴唇绷紧。 乘客苍白的脸色和不安蔓延到了驾驶座，司机忍不住抬眼看了下后视镜，想要开口缓和一下气氛： “年轻人，你爱听什么……” “停车。” 冷漠的语气打断他要说的话，大叔被她的气势吓一跳，脚服从地踩下刹车。 “怎么…？”他刚想回头，后排的乘客不知道什么时候窜到前面，按倒靠座把他按倒，抓住他的腿往后。 他莫名其妙后翻滚进了后备箱。 “不是，你……”他出来探了个头，还没爬回去就听到一声巨响，眼前闪过寒光。 一把鲜红的弯刀从上面穿透车顶扎了下来，给了出租车拦腰一斩。 如血般的液体顺着刀刃流到刀尖，再流到他面前的坐垫上。 紧跟着“噼咔”一下。 弯刀翻转向上抽，把车盖直接撬掉。 车子开了个大天窗，一个脸上有火焰花纹的女生站在车子上，手里拿着开天窗的工具大镰刀。 司机：“……”他总算知道30万的真实含义了。 还是老老实实把自己塞回后备箱吧。 - 少女背对光，气质阴郁，手中的镰刀一下下往下戳。 陆七往上开了一枪，趁着她躲避的时间，拉开车门下车。 镰刀少女目标只有一个，看到陆七离开跳下车子，镰刀在地面拖出长长的一道。 她单手持刀柄，下巴埋在高领毛衣中，盯着前方奔跑的人影，开始追击。 陆七跑的气喘吁吁，后背剜出两块肉的地方隐隐作痛，头一阵阵发冷。 这么一直逃跑不是办法，她目光快速在前方搜索，看到了一片比较高的废墟冲了进去。 高墙能阻挡镰刀少女的一部分视线，这里是FMA工作人员上班必经之路，运气好的话能遇到人来帮忙。 她早上本来想在FMA内部联络里发个定时呼救的，结果这个傀儡局长居然没有在内网发言的权限！ 离谱！ 陆七绕了一大圈，撑着膝盖在不起眼的地方休息。 不出意外，那个人找过来需要…… “轰隆”一声，一大片废墟中的高墙齐刷刷倒下，镰刀飞旋回镰刀少女手中。 陆七恰好和她面对面。 “……”忘记了，这个世界有超能力。 少女漆黑的眼睛盯着她，眼里的杀意毫不掩饰，步步紧逼。 陆七端起堕日，把距离保持在三米开外。 “我不记得我和你有什么过节，你为什么要杀我？”她冷静地询问面前这个感染者，试图拖延时间。 “没有为什么，”镰刀少女的嗓音沙哑克制，“想杀你，就来杀了。” 陆七又问：“为了谁杀我？” 镰刀少女：“……” 她的沉默给了陆七答案，与此同时，远远看见一辆车驰入路段。 陆七当即扔掉堕日，把它踢到石堆里，举起双手。 “我们聊聊，”她镇定自若，平稳的声线带着令人信服的魔力，“如果你是为了FMA在押感染者来刺杀我的话。” 镰刀少女：“……” 陆七继续分析，没有少女的回复，她的行为像是自说自话。 “FMA关押室使用的是悬浮塔开发的技术，专门针对感染者，能够约束感染者的异能，除此之外，FMA还有削弱感染者能力的气体，单凭你自己救不了她。” “我可以帮你。” 陆七仔细观察她的眼睛，在她说到“约束”时，这位镰刀少女脸上露出了愤怒，但听到后面，她捏着刀柄的手松了松。 就是现在—— 留意到废墟不对劲的张安安一路小心谨慎，把握时机开枪！ 强效麻醉剂正中脖颈，镰刀少女怒目而视，身形摇晃了一下，晕倒前朝陆七举起镰刀。 张安安立刻提醒：“局长小心。” 陆七迈大步往一边躲避开，故意踩滑石子，侧半身摔在石头上，腰撞上了一块凸起的石块，疼得她“嘶”了一声。 张安安皱了下眉头，上前把她扶了起来：“局长，您没事吧？” 这句询问没有多余的关心，张安安心里已经预料到局长的回复。 不料陆七捂着腰，十分自然地点头：“有点疼。” 张安安一愣，这个话不在她意料之内，她一时之间没想好要说什么。 陆七也没说别的什么，诚实回答后一瘸一拐地走到了镰刀少女身边。 “我在路上遇到了这位刺杀我的感染者，FM 10. FMA的局长是活的 [] 几分钟前。 从休息室出来后，张安安引着陆七去往会面室。 路上张安安快速地把情况简要说明：“上周四我们调去清扫队的两名感染者在一次清扫任务中擅自离岗，下落不明，清扫队的任务受到了影响。” 陆七有印象，外派令还是她签的，不过她记得那两个人的危险评估是B级，san值波动不超过20。 和正常人的情绪波动没什么差别，可以说很安全。 她点了点头，没有多问是哪边的问题，而是问张安安：“以往这种情况是怎么处理的？” 张安安顿了顿：“我们会再安排两位能力接近的感染者送过去，但是这两位的能力比较特别，加上管理局的感染者所剩不多，暂时找不到合适的。” 陆七听出了她的意思：“他们这次来，是来要人的？” 依葫芦画瓢她是会的，但是没纸了，她上哪画？ 张安安：“很有可能，为首的是清扫队的指挥员唐瑾，除了他还有两名清扫员和一名探测员。” 陆七：“我知道了。” 张安安欲言又止，想了想说：“如果您不擅长应付他们，可以先争取一些时间，等风覃副官回来处理。” 张安安的话说完不久，两人走到了会面室门外，推门而入时，陆七与一位年轻的女生目光对上。 对方对她露出一个奇怪的笑，眼里带着戏谑与狡黠，动了动唇。 陆七挑了挑眉，听到了那句挑衅的话： “FMA的局长是死的么？” 刻意压慢语速，每一个字都很清晰，脸上就差没把“我倒要看看FMA局长怎么应对”写在脸上了。 张安安皱了皱眉，这位访议员的侄女发言太没有分寸了。 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后方的陆七从她身侧走出，径直往座位走。 “我很好，多谢问候。”她朝清扫队疏离而不失礼貌地笑了一下，在清扫队等人对面坐下，身上看不出一丝草包的气息。 恰恰相反，她的冷淡和礼仪都拿捏得恰到分寸，既不怯场也不浮夸，古井无波的眼眸静静与唐瑾相对。 张安安紧跟着坐在了她身侧，开始进行会面记录。 访凛撇撇嘴，这个回答一点意思也没有。 还以为FMA这四年争气了点，幸好她当时没听姑妈的话来，而是坚持选择了清扫队。 两边的同事眼神示意她不要再乱说话，访凛耸耸肩坐好，拿出口袋的笔把玩起来。 “很抱歉，”唐瑾目露歉意说：“我们的探测员冒犯了陆局长。” 陆七抿唇淡淡一笑，轻轻抬了一下头：“我不在意，您可以开始说来意了。” 单刀直入，拒绝寒暄。 张安安记录的动作一顿，忍不住抬起头快速看了一眼面前的背影又低头。 这个方向她并不能看出局长脸上的神情如何，从听到的语气来看，局长没有像她担忧的那样怯懦。 唐瑾也是一愣，以往两个机构的来往都是他和风覃代表负责，这位局长的行事风格倒是和风覃完全不同。 他听说过一些关于这个局长的传闻，透明人、存在感低，FMA里的人都不怎么看好她，他不是听什么信什么的人，但听多了，对这位局长多少有了一些偏下的印象。 不过事况略微紧急，他也没时间等风覃回来，只好要求与她会面。 唐瑾：“事情是这样的，昨晚清扫队在清剿A-007外围的污染物时，贵司派来的两名外援与我们的两位清扫队员发生了口角和肢体碰撞，随后不顾阻拦进入了A-001污染区深处。” “清扫队其余人员在队长带领下试图进行救援，但无法突破A-007内的围墙，所以……” “十分抱歉，”他起身，身后的两名清扫员随后跟着站了起来，两人对陆七鞠了一躬，“我们的人言辞不当致使贵司失去两名感染者。” 发生口角、升级成肢体碰撞、阻拦未果，还进行了营救尝试，再加上特意过来道歉。 清扫队好像把仁至义尽演绎得完美。 唐瑾致歉完毕，又说：“不知道FMA现在能否再派两名能力相仿的感染者，协助我们爆破A-007污染区的围墙。” 张安安垂下眼睑，记录仪如实记录唐瑾的发言并转成文字，她需要的是更正识别错误的文字。 工作量不大，她盯着屏幕出神。 失去两个感染者，换来的只是一句无关紧要的道歉，以前也不是没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张安安在心里叹了口气，FMA与清扫队看似是平行机构，合作关系，其实在FMA工作人员心里和大众心里，已经变成了必须配合清扫队需求的劳务派遣机构。 人家清扫队这么嚣张心里很可能也是这么想的。 她只希望风覃副官能够快点回来，唐瑾顾及旧交情，随便派两个感染者补过去就好。 陆七微笑着听完了唐瑾的一大堆话，不愧是FMA与清扫队的洽谈合作代表。 漂亮话说的一套一套的，道歉算不上很真诚也不算太敷衍，毕竟FMA的名声不知道落后清扫队多少，能道歉就算给面子了。 她沉默地点着桌面，沉闷的敲击音在安静的会面室略显突兀。 唐瑾迟迟没有等到回应，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访凛忍不住催促：“能不能给感染者给个准话，我们清扫工作很忙的！” 张安安改字的手停了下来。 在心里默默回答：没有了。 没有合适的感染者了。 123号来之前，管理局总共122名感染者，逃走68个，剩余17个，31个死于外派任务。 感染者对FMA的提防心很重，风覃副官和追缉队在外面奔波三个多月，也只抓回6个。 让局长面对这种逼问并不合适，她鼓起勇气，深吸一口气正要说话—— “能啊。”女人轻描淡写的两个字。 张安安微微瞪大眼睛：哪来的能？ 她压下疑惑，继续听到陆七说：“FMA按照《第九区机关管理合作协调互助规定》，支持第九区清扫队工作……” 张安安心脏跳动的声音变大，这段话她很熟悉，是—— 陆七气定神闲：“于A.Y117年7月12日向第九区清扫队派遣感染者61号（曾用名：藤雪）、感染者77号（曾用名：原书白），派遣时间从A.Y117年7月12日晚十点始，A.Y117年7月18日晚十点止，为期三天。” 是感染者外派令。 “签字人：联合管理局局长陆七。” 陆七淡淡道：“我们派遣的两位还没有回来。” 言外之 11. 上午行刺，下午招安 [] 拳头来得猝不及防，劲风吹起两边碎发，陆七看着离自己眼球只有几厘米的拳头，退开让出一条路。 “到了，这是第一位。” 看守后知后觉：“啊？等下，局长，124号不是今天刚进来的吗？” 他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监测那边初步评定危险程度是S级别，san值波动88，具体能力未知，情况不明不适合外派。” 陆七：“情况特殊，我开个特殊担保。” 看守的表情一言难尽。 陆七：“……” 好吧，她这个没实权的空头局长看起来没办法进行特殊担保。 她看向唐瑾，后者意会。 看守斟酌了下语气：“风覃副官不在，您要不……”还没说完。 唐瑾拍了拍他的肩膀，亮出清扫队的证件：“你好，清扫队指挥员唐瑾。我来担保，你去准备手续。” 看守这才让开。 访凛目送看守走远，对他撇嘴摇头，回过头想找陆七看看她的表情，对方早就进了房间。 同事看出她的不对劲，想了想问：“访探测员，你扭来扭去，不舒服吗？” 访凛摆摆手：“走走走，进去。” - 检测到感染者发动袭击，束缚她的锁链骤然拉紧，124号后背在墙上砸出一个人形，墙内突刺穿透她的腰腹，把她钉在了上面。 陆七刚往里面走了一步，一口混着肉的血水就往她的头上吐了过来。 她闪避开，身后的清扫队队员被喷了个正着。 清扫队队员：“……” 访凛憋着笑递给他一张纸。 “骗子！”124冷冷地挣了一下胳膊，脖子被勒得更紧，她的脸憋紫，一个字一个字地骂：“阴、险、小、人！” 周围的温度渐渐升高，墙上的san值飞快下跌。 唐瑾忍不住看向在远控墙摸来摸去的陆七：“陆局长，您确定她可以？” 清扫队的虽然不清楚感染者是怎么个评估法，但san值跌这么多，加上她身上的污染气息这么浓厚，也能看出124多么危险。 陆七找到终止束缚带继续收紧的开关按下，意外地成功了。 很奇怪，她居然可以操控关押室内的感染者风险管理系统。 收束系统停止的下一秒，又是一拳砸了过来，半路锁链绷直，124暴怒地嘶吼一声：“放开我！” 陆七压下心里的疑惑，张安安结束会议整理刚好找了过来。 “局长？”张安安不太明白陆七的意思，124不是今天才拉来的吗？她看了眼124。 愤怒的少女正在对众人龇牙咧嘴，锁链勒紧肉里仍然试图冲上来，展现的攻击性强烈可怕。 她要用124代替那两个下落不明的感染者？ 张安安眉头紧皱，这太胡闹了。 如果不是在会面室陆七的表现超乎她的预料，张安安会立刻进行“劝谏”。 但这次，她犹豫了一下。 期间听到陆七问：“123号是不是可以外派了？” 张安安：“嗯。”自从记忆清除后，123的san值一直处于-43，平稳得如一条直线，好像连带感情也一起剥离了一样。 陆七：“麻烦你带唐指挥员他们先去办理123的手续。” 张安安：“局长……”她不放心地把自己的个人通讯码传给陆七，“如果发生任何意外，请立刻呼救。” 她似乎还要说什么，等不及的访凛打断了她：“FMA的效率能不能快点？” 张安安迅速恢复工作状态，伸出手：“各位，跟我来。” 唐瑾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陆七，微微一笑：“陆局长，我们等下见。” 陆七点头回应，在众人离开后关上门。 关押室只剩下她和124号。 陆七背靠冰冷的门，和少女保持安全距离，后者冷笑，啐出一口血：“敢跟我待在一起，不知道你做好迎接死亡的心理准备没有。” 陆七双臂交叉，没有回答她的话。 “不是很能说吗？不是很会骗人吗？”124露出阴森的笑容，语气轻快：“继续骗我，说好听的话劝服我，我不愿意就惩罚我。” “继续啊！”她忽然咆哮起来。 警报声刚响起就被陆七关闭，她看了眼墙上的监测计。 当前san值-90 危险评级：S san值波动：100 关押室污染浓度：34 污染浓度在可接受范围内。 陆七继续保持沉默，抬手关掉了监控，看着124一点点癫狂，出现自残行为。 头好疼，好想死掉。 124痛苦地撞墙，后脑流出的血染红了一片铁墙，她的血在沸腾，快要把她整个人烧掉。 “……”拜托，谁来和她说一些话。 求求了。 她神志不清地发出呓语，脖子上的锁链察觉感染者san值过低开始注射清醒药剂。 冷热交替，她快要疯掉。 “陈桉。”冷静的女声吐出两个熟悉字眼，雪花一样落在她滚烫的神智里，很快融化。 “陈桉。” 她又一次听到了这个名字。 下一秒又被浓厚的烟雾覆盖，呛鼻的烟冲进嘴巴和鼻子里，避无可避，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像条快要干涸的鱼。 谁鞠了一捧水，泼在了她的鱼尾。 她抓住这点甘霖，一跃而起，狠狠咬住了捧水的手。 【△警告！san值大量下跌，当前san值：39！】 陆七撤回手，不自在地蜷缩了下手指，重新退到门边。 “陈桉。”她继续喊。 身体的燥热一瞬间消减大半，124的目光逐渐清明，额头上的虚汗流了下来，她厌恶地看着陆七，吐出一个有气无力的“滚”。 陆七见她正常了，开始进入主题：“你想救陈桉对吗？” 124忍住要揍这个人的冲动：“关你屁事。” 她已经被骗过一次了，别以为这个人刚刚帮了忙她就会感激涕零，然后傻傻又被她骗。 她的反应在陆七预料里，陆七继续说：“她被清除记忆了。” 124猛然瞪大眼睛，san值疯狂下降，她愤怒大吼：“你们这群畜牲！垃圾！恶心人！” 陆七：“我有办法帮她找回记忆。” 124的胸脯剧烈起伏着，呼吸急促，冷笑：“我不会相信你！” “你还有别的选择吗？”陆七看着她，没给她停下来思考的时间，紧跟着反问。 124：“……” “你对FMA的清除方式一无所知，你要花多久帮她？” “你很需要她，而她并不记得你。” 124回 12. A-007 [] A.Y117年7月16日17：37。 老实说，陆七现在莫名有种班主任查寝的紧张感。 着装整齐的男人正坐在她的摸鱼沙发上，双眼看着终端的投屏。 反窥屏没有启动，陆七能看到他正在使用权限查看124号关押室的监控。 并且在不断地拖拽进度条中，发现了其中少了一段。 陆七对这位副官，或者说“局长”对这位副官，有种本能的敬畏。 风覃，任职于A.Y107年，FMA创建时他就存在了，送走了两任局长。 第一任局长在时他还只是个小文员，和张安安差不多，第二任局长就任，他被悬浮塔指定为FMA副官，和局长权力差不多的副官。 晋升速度快的离谱。 第二任“局长”并不常见到他，两人的交谈次数屈指可数，大部分都是日常的问好。 陆七紧张的主要原因就在这里：没有数据库，她摸不准和风覃的谈话方式。 “我听张文员说了，”对面的男人缓缓开口，语速平稳，带着年长者的沉稳：“你早上遇到了刺杀。” 他抬起头，顺带关掉了终端，眼神流露一些不知真假的担忧：“感觉身体如何？” 陆七：…… 一个不应该在现在，特别是他发现监控少了一段时的话题。 她谨慎回答：“谢谢您的关心，已经好了。” 房间再次变得安静，张安安送进来的咖啡都凉了，陆七端起来抿了一口。 苦，不是她喜欢的味道。 风覃又说：“这几个月太忙了，我们很久没见过面了，你醒的时候，我也没时间去接。” 陆七：“FMA的事情要紧。”她按照印象里局长对风覃的说话模式，尽可能减少字数。 “你不喜欢和我闲聊吗？”风覃笑了一下，眼角露出细纹，恍然间亲切很多，没等陆七细看，那种亲切感消失，他话锋一转：“你认为124号有能力带走123号？” 话题陡转！ 陆七的心咯噔了一下，手上的动作一顿，放下杯子。 露出几分疑惑：“您为什么要这样问？124和123她们要逃走？” 过硬的心理素质让陆七能面不改色在风覃面前演绎无辜。 她咳了两下，认真思考一番：“如果她们要逃走，那要赶快联系清扫队了。” “那倒不用，”风覃审视的视线在陆七身上扫过，笑了笑：“我开玩笑的，被吓到了？” 陆七沉默不语。 他在诈她，监控没办法确定她做了什么，他没找到其他证据。 半响，风覃说：“局长今天也累了，我还有其他事要忙，不打扰了。” 他站了起来，往门外走。 陆七送了两步：“真的不用联系清扫队吗？” 风覃回头：“123号会回来的。” “而且，如果真的逃走了，再抓回来就是，不用担心。” 送走风覃，陆七后背已然一片冷汗，她今天在FMA的人面前确实刷了太多存在感。 就算说话语气模仿得再像，出现的频率多，也很难不让人多想。 这个副官的推演和微表情观察都太强了，他或许在心里已经猜到是自己利用关监控时间和124说了什么，让124利用外出任务携带123逃走。 她的心里隐隐不安，什么叫“123号会回来”？ 陆七抬头看了下时间。 17：59。 她拿起自己的衣服，飞快地跑进电梯，恰好撞上送文件的张安安。 “局长好。” 陆七“嗯”了一下，随口道：“还在忙？” 张安安点点头：“124号感染者的具体分析报告出来了，能力是……” 电梯平稳运行中，两分钟后，门开了，陆七对张安安点了下头。 张安安叫住她：“您下班了吗？” 陆七边跑边回答：“下了下了。” 女人跑得飞快，眨眼人不知道去了哪里，张安安怔了怔，确认时间。 还真是，一分钟都没有多待。 - A-007污染区外围。 “你下手的动作不对，”呆板的女声纠正，“这样没办法发挥武器的最大威力。” “错了。” “又错了。” 124耳朵听得快起茧子，手里的镰刀干脆罢工，看着站在一旁一尘不染的白裙女孩：“你可真烦。” 123：“不能休息，任务还没完成。” 黑夹克少女烦躁地又砍了一刀，她的手臂肌肉用力过度，又酸又疼，脸上却看不出疲惫，低声暗骂：“FMA的那帮狗东西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她刚骂完，脑子被针扎了一下，疼得镰刀差点脱手。 124气恼地撇头。 123安静地看着她，语气一如既往没有感情：“不要辱骂FMA。” 124：操！ 走着瞧！等她治好陈桉，一定让那帮狗东西付出代价！ 124奋力凿了下去，死神镰刀发出一声嗡鸣，好像凿到了什么东西。 “我……” 什么东西在拉扯死神镰刀，124努力往外扒，刀尖带出一闪而过的黑影。 机器人站在一旁，124刚要把情况汇报给它，这时，躲进墙内的黑影忽然窜了出来。 卷住了死神镰刀往里带。 速度之快，124本能地握紧武器，整个人往墙上撞去，一只冰凉的手捉住了她的胳膊。 123盯着她：“任务未完成，禁止离开。” 她的手抓的很紧，124张嘴想反驳，身体却被黑影拽了进去。 连带着不肯放手的123一起。 三分钟前。 “她砍了那么多次，这面墙每次都是裂开一个口子又变成原样，”访凛穿着污白色反污染装备，和清扫队一起站在墙外100米说：“不过不完全是坏事，污染浓度从78降到了75，不再是预备高危了。” 她四处张望了一下：“队长呢？” 唐瑾：“治安局那边的人找他。” 访凛拉了拉脸，想起治安局她就来气，被九区日报主编拒绝不说，她发的唯一真相贴也被治安局的找人封了。 这些家伙简直跟蛀虫一样。 “指挥员！”清扫队队员的声音从内部通讯中传来：“按照队长的指示，我们从东方向沿墙前进，它在三百米处转弯了。” 另一边：“西方向也是。第三小队从拐角向北方向继续前进中，目测黑墙还在生长。” 唐瑾面色凝重，真如成远猜测的那样，A-007正在进化成一个封闭的空间。 访凛微愣：“可是污染指数在下降啊。” 第四小队的频道响了：“第四小队申请从北面提前进入墙内，查看情况！” 那是唯一剩下的缺口。 13. A-007 [] 前方浓郁的黑雾中不知道什么在翻滚，大白天的路上没有一个人，危险气息扑面而来。 陆七扭头就走。 脚迈了两步又生生停下。 狭窄的路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群看不清容貌的黑斗篷，他们的手里拿着统一的蜡烛，斗篷帽边缘绣着金色的火焰。 统一的姿势，统一的步调，统一和黑色皮靴，像什么邪恶组织一样。 陆七与他们直直相对，这条空荡小路竟没有任何可以躲避的地方。 发现陆七的他们没有加快速度，而是继续匀速地向前行进。 陆七步步后退，直到脚跟撞上什么。 她向后瞥了一眼，原本在小路两旁的墙不知道什么时候变长了，两面墙从东西向分别延伸，只留下一道一米宽的缝隙。 一声枪响，陆七使用了普通配枪。 子弹穿过他们的身体，打在了后面的墙上。 发现没有用后，陆七立刻抽出堕日开了一枪，正中一人眉心，却丝毫没有影响他们的速度。 受击的斗篷人头向后仰了一下，斗篷落下，露出一张没有五官的脸，黑色血液顺着创口往外流，眨眼功夫，他又恢复了原样。 戴上斗篷，几乎认不出他挨了一枪。 诡异至极。 直觉告诉陆七，要逃。 这些人有组织地来到这里，堕日都无法造成伤害，陆七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能冲出去。 向后就是A-007污染区。 她低头看了眼岌岌可危的信号，打开论坛点击任务接取。 个人主页提示她有新的回复，但她没时间看了。 在斗篷人的蜡烛即将烧到她之前，后退进入墙缝。 那些人在墙根停下，没有进来追她，而是抬起手放在烛火上，任由烛火灼烧。 黑雾将陆七卷入腹中，飘浮的黑色颗粒让视线变得模糊，陆七看到他们的手宛如蜡烛一样正在融化。 一滴一滴地，落在那条缝隙里。 恍惚中，两边的墙争相伸展，速度越来越快。 陆七在黑雾中尝试打开终端，信号阻断，百分之九十的功能无法正常使用。 论坛除外。 她在待完成任务中查看任务详情： 【任务地点：污染区A-007， 任务要求：寻找生长之核（当前进度0%）， 任务时间：A.F117年7月16日18：00—A.F117年7月17日18：00，共计一日， 任务结算积分：1000+200，（包含转让者赠送）， 任务状态：未完成。】 嘶，这个奖励积分…… 能买不少堕日子弹啊。 - 同一时间，唐瑾示意清扫队停止轰炸。 第四小队已经进入。 他打开内部联络，通过无线监控查看A-007内的画面。 第四小队带了两个无线DV机，但只有一个在运行。 画面伴随不稳定的信号时有时无，雪花不时闪烁，屏幕里黑漆漆的。 “指挥…员，”小队队长将仪器挂在胸前，画面卡顿延时，和他的声音并不同步，“我……们已经进入A-007，最开始……里面是一团黑雾，雾散……后我们五人分散了。” “这里的建筑很……奇怪，我好像……看到了谭叁。” 黑雾渐渐散去，画面明亮起来，一帧帧播放。 高大的圆环用一根铁柱撑在半空，环外一圈圈均匀地钳满铁钩。 画面一闪，谭叁侧身趴在地面，周围整齐的石砖把他围了起来，不起眼的右下角，站着一个模糊的红色小影子。 唐瑾瞳孔张大：“小心！” “……呃！” 音画不同步，唐瑾出声的同时，小队队长发出一声闷哼。 唐瑾眼睛死死盯着显示屏，一分钟过去了，画面保持静止。 又过了一分钟，画面跳转。 一张放大的脸跳了出来，女孩的五官精致，脸上挂着甜甜的微笑，看上去人畜无害。 如果不是在她比“耶”的两根手指上，挂着小队队长正在跳动的心脏的话。 唐瑾脸色一沉：“第三小队和第二小队到哪了？” “第三小队已抵达北部，未发现裂缝，墙体已合并！” “第二小队已抵达北部，未发现裂缝！” 唐瑾冷静指挥：“疏散最近街区居民，装甲车开过来，全力爆破！” 访凛听出事情的严重性，不再执着从保护圈离开，当即开展数据分析。 “污染指数76，77，正在上升，有进化为高危污染区的倾向。” “无人感应机上升50米，热源感应器已启动，初步统计A-007当前污染物700—800。” “黑色立方体已形成，将对立方体展开全面分析，寻找薄弱点。” - 入目是昏沉的天空，高大的摩天轮半成品挂在远处，咔嗒咔嗒地转动，发出令人牙疼的声音。 “嗨！要来一张门票吗！”热情的小丑鬼魅一样从身后探出，脸上涂满厚重油彩，红色颜料从嘴唇勾到耳根，看起来夸张又滑稽。 他的手里抓着一张红色票劵，俏皮地眨眼往陆七身上挤靠卖萌：“来玩呀～” 陆七悄悄与他保持距离：“这是哪里？” 小丑忽然从她的身上撤离，转眼脖子上多了个领结，手里多了一块板子，清清嗓指着板子，一字一顿：“梦工厂。” 三个字字体浑圆，第一个字还用了拼音代替，像小孩子的板书。 小丑转动板子，木板凭空消失，他又挤了过来，头贴着陆七的胳膊，仰头笑嘻嘻：“要进去玩吗！要进去玩吗！” 周围没有别的地方可去，进入梦工厂是唯一的选择。 陆七点头：“这个票……” 没等她问完票价，小丑欣喜地欢呼，把票塞进她的怀里，手舞足蹈地变出一扇木栅栏。 他拉开栅栏一节，弯腰伸手：“欢迎游客23号进入梦工厂，这是您的身份牌请拿好，希望您玩得开心！” 什么东西从后面推了陆七一下，陆七的身体顿时失去控制，滑进了那扇门。 昏沉的天幕开始后退，一张点缀了金色星星的幕布拉进，陆七好像进入了一个大格子里，头顶的天花板贴了星空壁纸一样。 粉色的摩天轮缓缓转动，旋转木马上坐满了小朋友，大人带着小孩驾驶碰碰车相互碰撞。 看见的每一个游乐设施都充满了游客，带着动物头套的员工站在检票口，每个人身上都挂着一张木牌。 游客是正常的木牌，员工是蓝色的。 陆七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粉红色的蜡笔涂 14. A-007 [] A.Y117年7月16日19：30。 不知道在雾里走了多久，清扫员的眼前终于变得明亮起来。 他谨慎地把最后一只脚从雾里挪出，目光四下搜寻，手指搭在特制武器扳机处。 眼前是一堵墙，两侧的路口不知道通往何方，清扫员选择一条做好标记走了进去。 很快又是一个岔路口。 高大的墙体抬头看不见下一个拐角，兜兜转转回到了最初的标记，他意识到自己走进了一处迷宫。 选择另一条路继续向前，转过弯来到一片空地。 视野里不再是弯弯绕绕的甬道，四周豁然开朗，还能看见遥远的天色。 昏沉沉的。 他这是出来了？ 不，这里没有污染物，向外看不到更远，准确来说，这是迷宫的一环。 目光略过一堆银色的盔甲，清扫员的呼吸突然变得粗重。 不远处，一副银色盔甲脚朝上挂在石头上，遮挡物挡住了全貌，从露出的裤脚看，是清扫队的执勤制服。 他试探地唤道：“王队长？” “……”没有回应。 他又往前走了一步，手里的枪一顿。 王队长上半身躺在血泊里，头盔被砸扁，玻璃扎进了脸上，鲜血流满了脸，他的右手握拳放在头盔旁，胸口的盔甲被钢筋横穿出一个大洞，刚好是心脏的位置。 血液从心口外溅，是被谁从背后偷袭扎穿的。 忍住摘掉头盔的冲动，清扫员蹲下，摘掉王队长的铭牌，掰开他紧攥的拳头。 里面同样躺着一个铭牌：谭叁，编号224477。 清扫员把它一齐捡了起来，把它们放进自己的口袋。 无线DV机他们带了两个，王队长手里的没有找到，他得找到另外一位拿DV机的队友。 他给自己打了一针营养剂，从地上站起来，脸上感受到一阵风吹过。 他没有细想，原路进入迷宫，打算寻找真正的出口。 很快又是一片空地，他在这里捡到了第三位队友的铭牌和尸体。 这次他站在战友身边，颤抖着摘掉了头盔敬礼。 这种悲伤的情绪没有持续多久，谁拍了一下肩膀。 “嘿，你看起来很伤心。” 他猛地扣上头盔转身。 “谁！” 身后什么也没有。 呜咽的风卷起一小波尘土在地面盘旋。 他神经紧绷，无意识吞了一口口水。 空灵的童声从四面八方往他耳朵钻，在无人的空地荡起重音：“要跟我玩吗？” “跟我玩吗？” “玩吗？” 他慌乱地扫射，手腕的san值灯从绿色变成黄色。 “哈哈哈，要玩射击游戏吗？好啊好啊，你先来，每个人十次机会。” 一梭子弹很快被他用完，清扫员的脸色变得惨白，脊背蔓延上一股寒意，他想要继续扫射，手里的枪突然一空。 期待兴奋的童声说：“不能违反规则！到我啦！” 他的心一寸寸跌到了谷底，他本能地奔跑，在迷宫多次转弯，却绝望地发现不管他怎么躲避，特制武器的子弹总能命中。 肩膀、手臂、大腿。 膝盖。 san值一点点被啃噬。 他摔倒后又爬起，口袋的铭牌摔了出来，黄灯变成红色，意味着他的san值低于20，变成污染物的概率到了80%。 “不……不！”他的眼睛开始全黑，狼狈地摔下去，失去理智地大喊着。 最后一枚打在了他的腿边。 他的枪又回到了自己手里。 那道声音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说：“哎呀，失误了一次，到你啦！” - 陆七在123的搀扶下晃悠悠地下了船。 胃里翻江倒海，她的脸愈发苍白。 但现在不是得罪124的时候，无视124嘲讽不屑的表情，陆七问123：“你们为什么要扮演员工？” 123平静的嗓音透过头套闷闷出来：“没有扮演，我们进来以后就有了，它摘不掉。” 陆七：“你们脖子上的员工牌也是进来就有的吗？” 123：“不是。”狐狸员工扭头看向撅着屁股摸什么的兔子员工。 陆七顺着看过去：？ 黑夹克少女从海盗船船底捞出死神镰刀扛在肩膀，接收到陆七的疑惑，不耐烦道：“抢的。” 态度恶劣得好像陆七再多问一句“怎么抢的”她就会举起镰刀给陆七来一下子。 算了，陆七想，她还是少和124交流。 目光无意识停在123身上，陆七注意到她的员工牌上有两颗星星，比124多一颗。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应该不是错觉，木牌上的粉色涂鸦面积变小了。 在此期间，她和员工进行了交谈，体验了一次海盗船。 游客们没有涂色的木牌浮现在脑海，陆七有了一个猜测。 她打算去验证一下，便走向下一个游乐项目旋转木马。 检票员是个带着树懒头套的员工，检票的动作十分缓慢，排队的游客长长一串。 123跟了过来，客观分析：“FMA的局长，您想要体验游乐项目，可以选择U型滑板，那里排队的人最少。” 陆七眼皮一抖。 她当然知道那里人少。 124皮笑肉不笑，露出森白的牙：“你想坐摇摇车的话，我可以替你把排队的都杀了。” “作为回报，你让陈桉乖乖跟我走怎么样？” 陆七：“……谢谢，不必了。”她转身，往人最少的U型滑板走去。 她不傻，之前赶过来是想搞清楚风覃嘴里的“123不会离开”是什么意思，但现在，123如果真的跟124走了，俩S级感染者合力离开中危污染区不是什么难事，她一个人孤立无援，124走之前极有可能会解决掉她。 虽然不知道FMA对123做了什么导致她从一位刺客变成FMA的打工人，但现在的123对陆七有利。 她不会随便剪断这个牵制124的线。 在123和124的注视下，陆七颤巍巍登上座位，进行一轮刺激的窜上窜下后，双腿发软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扶着座椅，拿起脖子上的木牌。 果然，上面的粉色又消失了一部分，两次相加，对比就很明显了。 由此可知，木牌的颜色会随着游玩项目数量增多消失。 联系进梦工厂前小丑的话，木牌作为游客身份的代表，颜色改变，意味游客身份改变。 在污染区，这种变化大概率不会是安全的。 一种被窥伺感从后背冒出，陆七把身份牌放好，就近找了个椅子坐下。 在她小心翼翼思考身份牌含义时，124凭借自己的员工身份开始在游乐园里大摇大摆地插队。 有一个人不满，她就会把自己的镰刀甩在对方面前，吓得其他员工连忙给她开门。 123受命看护124，同时还要留意FMA的局长的安危，站在两人中间的石子路上一言不发，像个呆呆的不倒翁。 来往的游客不慎撞到了她，她什么反应也没有。 眼看124越跑越远，陆七摆摆手对123说：“我没关系，你看好1 15. A-007 [] 他的话说完，陆七便感到眼球被针扎了一下，开始突突的疼。 她想起员工守则第一条： 孩子们是富有创造力的天使！梦工厂无偿对孩子开放，请不要拒绝他们的要求！ 不要拒绝他们的要求…… 陆七抬起胳膊，寒光一闪，挖掉了头套上的玻璃眼珠。 伸出手：“送你。” 整个过程不到三秒。 男孩：“……”他看起来并不高兴，旁边的孩子戳了戳胳膊，他不情愿地接下了玻璃眼珠，幽幽地盯着陆七的眼睛。 “谢谢，我不生气了。” 玻璃珠从手上离开那一刻，眼睛的刺痛随之消失。 陆七抬起头环顾，和之前的地方不一样，这里只有员工身上有牌子。 孩子们穿着红色的衣服，是唯一的游客。 男孩拒绝其他孩子的邀请，站在了陆七身边，贪婪地凝视着陆七，脚蠢蠢欲动。 陆七没有轻易走动，认真地观察起四周。除了入口的两片瓷砖，这里到处铺满了地毯。 红色最多。 这里的员工们更加紧张，对待游客的态度可以说得上卑微。 对于一些不愿意走路的孩子，员工会顶着沉重的头套全程抱着他们。 视线中一位冒失的棕熊员工顶着头套后退两步，一位孩子站在了他的盲区里，被他踩到了鞋子。 员工们动作一滞，同样齐刷刷看向他。 “扑通”一声，棕熊员工转身跪下，竟然开始对那个孩子磕头。 站在他面前的孩子嘴唇张合了两下。 正在磕头求饶的棕熊员工的双脚突然断开，血流了一地，染进红色的地毯里。 他露出痛苦的表情，躺在地上蜷缩身体，手套塞在嘴里没有发出一声嚎叫。 欢笑声没有减小，孩子们的身影从他身边经过，没有一个人扶起他。 他活生生疼晕了过去。 这种惨状没有维持太久，那位倒地的员工重新长出了双脚，醒来后第一时间左右看了看，确认那个被自己踩到的孩子不在后，半跪着用袖子擦拭还没干涸的血液。 周围的员工继续自顾自作自己的事情，好像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陆七看了眼身边心怀不轨的男孩，明白他为什么站在自己这里。 孩子们都是天使——天使拥有美好的品德，不会随意提出要求。 除非，你伤害了他们。 他在等自己犯错。 深红色的小皮鞋离陆七很近很近，似乎她一抬脚，那只鞋子就会自动挪到她落脚的地方。 男孩朝陆七露出一个乖巧无辜的笑容：“灰狼姐姐，你要一直站在这里吗？” 陆七一米七九，这个孩子还没她腿高，她想了想，单臂把他抱了起来。 “你刚刚跑了很久，应该很累了。”她在男孩震惊愤怒的表情下，抱着他走向休息区。 不少员工们都抱过孩子，陆七认为这是被允许的行为，果然，一路上男孩就算再怎么生气，也无法对她提出要求。 休息区也有很多孩子和员工，水果饼干软糖包装精致地摆放在盒子里，这里还有沙盘、积木、飞行棋等等益智小游戏。 陆七正要把男孩放下来，余光瞥见男孩的嘴角扬了扬，她松懈的胳膊往上掂了掂。 男孩的脸顿时垮了下去。 陆七：还好她留心了。 她就着单臂抱男孩的姿势，询问道：“要吃水果还是饼干？” 男孩幽幽问：“不能玩游戏吗？” 陆七：“我不擅长那些，你想玩我可以陪你。” 男孩露出得逞的笑容，手指划过一排玩具，停在飞刀转盘上。 该游戏规则栏目写着： 【挑战者使用飞刀瞄准转盘甩出飞刀，十枚飞刀全部使用完毕，累计转盘上飞刀落下的数字，数字＞20，将获得一份奖励。 基于游客至上原则！单名游客拥有一次制定初始规则的权限！】 陆七：…… 这算什么？作弊？ 她的裤兜里也有游客牌，就是不知道在这里能不能生效。 先静观其变。 陆七稳了稳心神，男孩拍拍她的手：“你可以放我下来了。” 得到允许，陆七这才放下他。 他走到规则面前，故作沉思：“这样不好玩，灰狼姐姐，我们换个规则怎么样？” 陆七无法说不，点了点头。 男孩：“我们不要转盘了，你和我，我们两个轮流站在那里，头上放个苹果，扎一次换一个人，看看十枚飞刀下去谁扎中的次数多谁就赢了！” “提前说好，游戏没结束，我们两个谁也不能退出哦～” “……好。”个屁。 陆七不能失误，男孩却可以把她当活靶子扎。 果然污染区的啥都不单纯。 但男孩对她的技术一无所知，陆七完全有把握十发全中。 问题在于，这小孩大概率会把她扎成筛子。 她不是A-007的产物，她不知道自己漏气还能不能补。 男孩讲述完自创的规则，飞刀转盘的场地与规则牌内容也发生改变。 转盘下方多了个人形凹槽和放着一排苹果的托盘。 规则内容变成了： 【游客与员工一方头顶苹果站在转盘下方，一方使用十枚飞刀瞄准苹果，每枚飞刀甩出去后双方位置交换，每人十枚飞刀，最终扎中苹果次数最多者获胜，将获得一份奖励。 区域封闭，该游戏在第二十枚飞刀使用完毕前，游客与员工禁止退出！ 当前游客已制定规则，此规则仅对游客■■、员工灰狼生效。】 游客■■？ 有了C-111污染区的经验，陆七怀疑被屏蔽的是男孩的名字。 沉吟片刻，陆七拿起苹果，在男孩期待的目光下，胳膊抖着把苹果放在头顶。 她慢吞吞走到转盘下，路上苹果掉了两次，停下来的时候腿都在打哆嗦。 男孩对她表现的恐惧十分满意，所以当陆七举起手说“等一下”时，他真的停下了。 “怎么了？你要反悔了吗？” 陆七努力做出一副畏惧的样子，哆嗦着嘴唇：“我……能不能下一次再顶苹果……我有点害怕。” 男孩欣然答应：“那你先来，我去那边。” 位置互换，游戏开始。 原本畏畏缩缩的员工挺直了背部，气场一下子变了。 男孩察觉到不对，想要叫停，陆七毫不犹豫甩出飞刀，扎中苹果正心。 出手干脆，“咔嗒”一声，苹果变成两半，男 16. A-007 [] 第七枚飞刀往转盘相反的方向扎去，裹挟着风声，直直往飞行棋场地而去。 穿过飞刀转盘的区域，进入飞行棋场内白线。 白猫员工走完了格子，接下来轮到女孩投骰子了。 她背对陆七，小小一团红色蹲在地图边缘，手一抛。 骰子转动个不停，女孩专注地看着，并没有察觉到危险临近。 但在飞刀即将穿透女孩心脏前，它忽然停滞，违反惯性垂直掉在地上。 女孩执飞行棋的手悬在半空，听到声响后才转过来。 骰子停下，点数为6。 果然。 孩子们在被什么保护着。 陆七与她幽深的眼神对上，灰白瞳孔里面死气沉沉。 陆七不担心女孩会借机对她提要求，飞刀游戏和飞行棋游戏都没有结束，飞刀游戏排除外界干扰，她不能进入。 和踩脚趾、被撞倒不同，在机制保护下，飞刀没有真正伤害到她，这只能算正常的游戏行为。 她就这么凝视着陆七，似乎要记下她的样子，男孩走过来古怪地觑了陆七一眼，发现她在看其他小朋友后，顺着目光对女孩做起鬼脸。 女孩扯起嘴角，对男孩露出一个没有感情的笑容，转了回去。 “灰狼姐姐，你在看哪里？玩游戏不应该专注吗？”男孩抬起头问。 飞刀往反方向飞，傻子都能看出来陆七没用心瞄准他。 但陆七一向真话假话掺半说，且能说的面不改色：“胳膊用力就疼，想往后甩借个力，不小心脱手了。” 男孩：“……那我们继续。” 不对劲，他居然没有趁这个机会找事。 陆七有些疑惑，她不认为这小孩有善心大方的一面。 不会真要一刀扎没她吧？ 陆七磨磨蹭蹭回到人形凹槽，束缚带“咔嗒”一下把她扣住。 保护机制在，她没找到破解办法就不能轻易出手。 陆七做了个深呼吸，舒缓自己的紧张感。 那么多次下来，她对男孩的实力有大概评估，他不一定能扎准。 命中心脏也没有那么容易，她还有论坛这个外挂，可以卖掉几颗堕日子弹兑换医疗用品。 陆七冷静地站好，隔着头套无意又对上了女孩的视线。 她弯起嘴角，嘴里说了些什么。 规则牌内容变成：游客认输，游戏结束，本游戏区下次刷新在25分钟后。 陪伴她的白猫员工不可置信地站了起来，抬起头往陆七这边看了一眼，很快弯腰抱着礼盒离开了飞行棋场地。 一枚飞刀擦过她耳旁，带走一截发丝。 她不在意地瞥去一眼，拍拍裙子站了起来。 陆七的注意力此时更多放在女孩身上，错过了看到飞刀没有命中后男孩一闪而过的阴翳。 女孩走出飞行棋游戏区，在飞刀转盘的白线外停下。 意识到什么的陆七眼皮垂了垂，女孩在等待。 等待她游戏结束。 陆七大脑飞速思考着，她对保护机制了解的有限，全凭猜和观察注定了解的片面。 亲自体验、试探才能获取有效信息抓到破绽，陆七深谙此道。 她怕死，但不冒险就是等死。 这么想着，陆七飞快地飞出第八枚。 令她意外的是，最后三个轮次进展的十分缓慢，陆七又一次光速结束后，男孩的速度慢到让她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 如果是为了瞄准她努力过了头还能理解，但两刀都往旁边飞…… 陆七一时不太理解。 他俩有什么私仇吗？ 第十枚不出意外地意外往区域外飞，陆七从人形凹槽走出来，手里多了一份礼盒。 拆开里面是个装着两颗眼珠的玻璃瓶。 灰狼头套内浮现关于它的介绍： 【恭喜员工灰狼获得飞刀转盘（游客■■赠送）的礼物一双璀璨的眼睛！ 挖掉自己的眼睛试试把它装进去，你将看到最美丽的梦工厂！ 注意：天使的道具未经允许禁止转移给他人，这是天使对你独一无二的馈赠！】 看不出来一点好。 陆七把玻璃瓶随手放进口袋，女孩已经越过白线进入飞刀转盘区。 “要和我玩一局游戏吗？”她在陆七面前站定，脸上透露出与年龄不符的淡漠。 陆七正要答应，一只手拦在了面前。 男孩冲女孩抬头，鼻子发出一声冷哼：“先来后到，你没有礼貌吗？” “这不是礼貌的问题，”女孩的目光仍然没有从陆七身上，或者说陆七的口袋离开，“员工属于每一位游客。” “你们的游戏结束了。” 男孩一噎。 陆七怕他说出再来一次的话，抢道：“可以，什么游戏？” 男孩不甘心地拽住陆七：“我还没玩够，你带我去抓娃娃！” 陆七眉心一跳。 还是来了。 她记得论坛有个人偶道具，能复制一个她出来，就是积分很高，她得把堕日也卖了才能买。 “贪心，”女孩的目光终于转到男孩身上，“你已经拥有过她了，如果小红帽知道的话，你将被驱逐出梦工厂。” 陆七第一次男孩变得这么慌张，他迫不及待地张开嘴，又顾忌什么忍耐不发，最后几乎是贴着女孩的尾音说：“我这怎么算贪心？！我只是喜欢跟她玩，好好好，你也喜欢我让给你好了！” 他狠狠地瞪了陆七一眼，跺了跺脚，孩子气地跑开了。 陆七默默听着他们的谈话，这是她头一次听到关于游客们的信息。 “小红帽”疑似是这些孩子们的领头，被驱逐出梦工厂对孩子们来说是可怕的惩罚。 所以，这些孩子也不完全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们内部也存在规则约束。 陆七不知道这个小红帽是不是就是她推测的帮助孩子们完善规则并建立保护机制的那个人。 但她需要见一次小红帽，这样才能弄清心里的疑惑。 小红帽会在什么时候出现？ 孩子们贪心的时候？ 陆七总感觉自己还没摸到本质，她还需要探索更多。 她从思绪中抽离，不知不觉跟着女孩到了一张桌子前。 “交换游戏。” 女孩柔和的语音落下，空白的桌面多出两摞卡片，一张透明的屏幕投影在半空。 【欢迎进入小黑屋！在这里不论身份地位，诸位可以平等 17. A-007 [] 既然不是按照正常代价排序，那么不妨赌一把。 10号牌推到一半。 屏幕出现一则提示： 您选择的卡牌数字大于4号，打出后该卡牌将被对手拿走，确认选择？ 是□ 否□ 陆七的手指按在牌面，撩起眼皮去看女孩的反应，只用一眼确认，手里的10号推了出去。 这不是简简单单的出牌游戏，在这个过程中，你要和对方拼筹码，拼代价。 女孩知晓每一个号码牌对应的代价，陆七却不知道，她只能观察女孩的反应来判断哪张牌相对安全。 当10号牌转移，陆七一开始作为后手的优势也没了。 - A.Y117年7月16日20：00。 A-007污染区外围。 第四小队始终没有传来消息，第二台DV机仍处于待机状态。 清扫队针对访凛找出的薄弱点集火，勉强打开一个拳头大的口子。 里面黑漆漆一片。 裂口不断地缩小，火力必须持续轰炸才能让维持它的大小。 FMA应上级要求，再次派遣两名A级感染者帮助打开黑墙。 一双皮鞋迈出车门，张安安从押送车下车，目光望向远方。 火光冲天的A-007污染区外墙架了一排迫击炮，警戒线拉到了300米外。 “张姐，别在外面待那么久，我们该走了。” 或许是靠近污染区的原因，张安安的胸口有些闷，她看了眼自己的san值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回到车内。 “早该习惯了。”同事听到她的叹息，目光直视前方，双手把控方向盘，安慰道。 是啊，早该习惯了。 张安安往后靠了靠：“不知道这次的污染区能不能被清扫掉，看公告污染指数快80了。” 她想起前两天挂在第一的热搜，经过治安局的营销，C-111污染区被清扫的话题现在还在前排。 在清扫队公开的统计的污染指数变化中，C-111也出现过指数接近80的情况。 第九区以前有107个低危，37个中危，8个高危，从前清扫队清扫的污染区基本都是低危，成远以独自清扫高危污染区B-001作为加入清扫队投名状，在访议员的举荐下成为清扫队队长。 此后陆续清扫掉了7个中危污染区，算上C-111八个。 热搜挂了那么多天，清扫队在网上名声大振，十二区的网民们甚至在网络上发起请求第九区清扫队支援第十二区的请愿，帖子盖了上千楼。 同事咬着烟，懒散的语气飘过来：“管它呢，有清扫队在，就算真进化成高危，他们也能把危险降到最小。” 张安安笑了笑，眼眸垂落，看不出在想什么：“说的也是。” 军用押送车摇摇晃晃开远，最后一点余日没入地平线，黑色夜幕降临。 A-007污染区外围，清扫队队长终于摆脱治安局，从车上下来后点开战略耳机： “黑墙打开了多少？” 唐瑾：“快到一人通行的程度，穿防护服不行。” 成远脱掉手套：“脱掉防护服，第三小队下去，带上两个感染者。” 他挥手示意两位感染者等人后退，爆破队停手后，右臂后拉，一圈砸在了洞口。 细微的电流在半空流过，包裹缺口边缘，一点点往四周推。 第三小队的人接受指令时已经开始着手脱护甲，看到洞口变大第一时间跳了下去。 护带把他们绑在一起，连带着感染者，一个个从缺口进入A-007。 眼看成远也要进入，唐瑾眼疾手快拉住他：“第二台CV机亮了。” 长时间黑屏的屏幕滋啦啦亮起画面，不到一秒又黑了下去，但足够让人看到记录的画面。 旋转木马、卡丁车？ 清扫队的队员们不约而同地感到疑惑。 机器人包围圈的访凛探头：“还有这样的污染区？” 唐瑾看向成远：“队长，这是……” 成远语气没有起伏：“能够创造独立区域的高危污染区。” “可是！”访凛三次低头查看：“污染指数没有到80啊！” 唐瑾扭头看了眼正在“愈合”的黑墙，第三小队刚刚才下去…… “迫击炮继续集火，听我指令。”沉静的男声让大家感到心安，访凛渐渐找回冷静，她拿着仪器的手用力到发白，眼睛追随着队长。 细密的电流又一次推开洞口，强壮的身影跳了进去。 - 眼前黑了一瞬。 陆七不适地眨眨眼，10号卡牌的代价是双眼。 幻影下看到的画面泛着一圈白光，让人很不习惯。 在陆七适应的时间里，女孩打出了2号牌。 她的牙齿一颗颗连根拔起，微笑时嘴里的血流到了下巴。 陆七整理了目前已知的卡牌： 10号——视力。 5号——一半的发量。 4号——随机一根手指。 3号——内脏。 2号——全部牙齿。 头发和手指没有像女孩一样长出来…… 还有5张牌不知道代价，陆七又面临另一个问题：空白卡牌。 她的视力作为代价打了出去，空白卡牌也就失去了填写10的资格。 3号牌和2号牌只能打一次，她的限制太多了。 陆七破釜沉舟，打出一张9。 9 9号对应代价嗅觉，是个只能打一次的号码。 幻影存续期间就是同一号码卡牌的冷却期，她可以卡女孩生长的速度，让女孩没办法打出小的号码牌。 陆七这么想着，目光望向女孩，等待她的下一张牌。 女孩按顺序推出1号。 两条胳膊横空扭断，幻影甚至没来得及出现，截面重新长出两条胳膊。 陆七：“……”这怎么打？这怎么打？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女孩冷不丁开口，陆七塌着眼角，听到女孩继续说：“我的恢复速度只会越来越快，你能用的牌没几张了。” 她狞笑道：“你属于我。” 沉思中的陆七：？ 女孩也许觉得自己胜券在握，话变得多了起来：“我喜欢你，等游戏结束你就会完全归我所有，我不像那个傻子，想让你陪他坐摩天轮绕来绕去玩弱智游戏。” 她莫名兴奋起来：“今晚的摩天轮，你只能陪我坐！” 又是摩天轮。 消息送上门，陆七哪有拒绝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