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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下厨房

作者:不官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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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滑?


    季歇挑眉,显然对夏让尘的狡辩将信将疑。


    “那个,”夏让尘确实不懂这是什么操作,决定虚心下问一次,“手滑怎么撤回?”


    季歇眼神怀疑:“这你也忘了?”


    夏让尘很难说。


    他说自己来自一百年后,季歇肯定不会相信,没有人会相信这样荒诞的说法。


    “嗯。”


    “我也忘了。”


    季歇的回答很快,但是夏让尘知道他不是真的忘了,因为他敏锐捕捉到了季歇眼中一闪而过,促狭的笑意。


    他在逗他,并以此为乐。


    意识到这一点,夏让尘的眸色沉下来,他毫不留恋地关闭屏幕,把手机放进口袋。


    他需要暂时在没有审判者的空间待一会,让自己平静一些。


    “出汗了,衣服黏在身上很难受。”夏让尘站起身,“借用一下浴室,可以吗?”


    “作为你的主治医生,我不建议你在现在洗澡。”


    季歇走过来,夏让尘越渴望远离他,他越接近他,一次又一次触碰他的底线。


    夏让尘盯着他,没有说话。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是季歇在走近他。


    超过了安全的社交距离。


    季歇把水杯搁在茶几上,终于开口:“如果你坚持的话,二楼左手第二间。”


    夏让尘没有迟疑,在季歇说完这句话的瞬间,转身拿过自己的拐杖,快步与他擦肩而过。


    距离又恢复到安全距离,并且越来越远。


    季歇失笑。


    他的笑意存留在唇角,是一个扬起的弧度,但是不过几秒,很快压下来。


    窗外的狂风暴雨愈盛,天幕已经擦黑,雨滴砸在玻璃上,乒乓作响。


    屋内却一片寂静,万物无声,时间的流淌都仿佛凝滞。


    熟悉的别墅,熟悉的家具,熟悉的雨天。


    曾经闻过的气味勾起往昔记忆,普鲁斯特效应让他回到从前,一些被他刻意遗忘的过往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冒头,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原来,有些伤疤是不会愈合的。


    它们只会随着时间慢慢腐烂,发脓发臭。


    十多年过去了,有些画面还如昨日一般清晰。


    甚至钝痛感比经历时更甚。


    季歇快步拉上了一楼所有的窗帘,他强迫自己不要思考,倒在沙发上。


    那种口干舌燥的感觉又一次涌了上来,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几年前。


    季歇握住杯子,水面摇晃得厉害,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颤抖得很厉害。


    玻璃杯跌落在地板上。


    噼啪一声,正好和窗外一道惊雷声重叠在一起。


    上帝吞噬了他的痛苦。


    季歇弯下腰去捡玻璃碎片,手指抵在上面,划出了一道道细碎的伤口,他却恍然未觉,一片片捡起,不知疲倦。


    纯净水和鲜血混在一起。


    很奇妙的味道。


    是童年的味道。


    浴室。


    热水淋在夏让尘身上,黑发浸湿了,哒哒滴下水,被他顺手捋到了脑后。


    很简单的一个动作,却让他瞬间凝固在原地。


    朦胧之间,季歇也曾这样把他的头发顺到后面。


    他的手指穿过他的头发,是微微张合的动作。


    抓。


    夏让尘动作一停。


    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在虚幻中响起。


    “我抓住你了。”


    难道,季歇听到了什么话?


    水珠顺着发丝,滴在锁骨,滑到小腹,蜿蜒到小腿,汇聚成水流,消失在出水口。


    夏让尘关上水。


    浴室里有很多瓶瓶罐罐,他一样也没有用,他不想沾上季歇身上的气味。


    那是审判者身上的气味。


    属于灾难的气味。


    夏让尘快速擦干自己的头发,镜子上模糊一片,他伸手擦出一块洁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稚嫩的,年轻的,也是脆弱的。


    也许,他说不定真的能这样伪装半年。


    和审判者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去探索扶仁医院的秘密,去探究这场灾难爆发的真相。


    此刻,他还不确定自己能否阻止这场灾难的发生。


    蚍蜉撼树,螳臂当车,上一世的死亡已经告诉了他,对抗现实会是怎样的艰难。


    没有英雄主义,没有奇迹,这才是现实。


    以他一个人的力量,真的太难了。


    夏让尘从浴室走出来,之前上楼的时候,他径直来到左边的第二间,没有观察二楼的其他房间。


    大多数房门紧闭,夏让尘没有尝试打开。


    有一扇门开着,夏让尘猜测,季歇大概是在这间房打的电话。


    是卧室?


    夏让尘的手搭在门把手上,铜质的门把精雕细刻,触手却是冰寒的。


    这让夏让尘想到了额头上掉下来的毛巾。


    夏让尘的手垂下来,还是没有拉开那扇门。


    他的教养不允许他在未经房主的允许下,进入私人空间。


    即使是为了可能的线索,他也不应该用这种偷偷摸摸的,不正当的方式。


    拄着拐杖下楼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夏让尘攀附着扶手,尽量让自己走得慢一些。


    到了转角处,一楼很空寂,没有人走动,夏让尘以为季歇去了某个房间,直到下到一楼,他才发现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季歇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


    白布延伸在他的脚下,像是绵延的花丛,匍匐伸展开。


    夏让尘明明记得,白布被季歇统一扔到了一个空置的房间里。


    怎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夏让尘放轻脚步,就连拐杖点在地上都是轻的。


    不知道为什么,夏让尘认为,这次季歇是真的睡着了。


    装睡时,本质上意识还是在的,下意识的紧绷即使在刻意舒展姿势之下仍然难以掩藏,此刻季歇倒在沙发上,仿佛是真的累极了,精疲力尽之下的自我麻痹。


    这栋别墅,这个曾经的家,给他带来过什么难以磨灭的阴影吗?


    夏让尘靠近季歇。


    这次是他主动靠近他。


    季歇睡得很不安稳,他好像深深陷入在噩梦中,睫毛轻颤,呼吸混乱。


    这是夏让尘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审判者。


    相比于重生后手术台上的那一眼,此刻的季歇更像是重生前在扶仁医院地下的初见,投来的第一眼。


    褪去凌厉,褪去伪装,褪去戏谑。


    他矛盾到让夏让尘分不清哪个才是真实的他。


    门铃就在此时响起。


    叮咚一声,正好错开雷声,听起来像是窗外树枝折断的杂音。


    夏让尘退后一步,两个人之间又恢复到了安全距离。


    季歇恰好在此刻睁眼,梦境大概让他无暇分神,他没有注意到夏让尘的这个小动作。


    “门铃响了。”夏让尘说。


    “我知道了。”季歇揉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他的眼底有红血丝,“是邓艾。”


    邓艾?


    夏让尘很有当客人的自觉:“我去开门。”


    “不用。”季歇站起身,“就你这个腿,歇歇吧。”


    夏让尘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季歇开门,外面的果然是邓艾。


    邓艾提了满满两个大袋子,递给季歇。


    原来季歇刚才的电话是打给邓艾的。


    “你要的东西都在里面了,”邓艾探头,看见夏让尘,很亲和地挥了挥手,“哎,小夏,今天苦了你了,好好休息啊!”


    夏让尘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邓艾缩了一下脖子,斜斜的雨丝似乎飘进了他的脖子后面,他抹了一把脖子,转身就要走。


    “你不在这里吗?”夏让尘问他。


    “不了,”邓艾意味不明地扫了季歇一眼,“我先回去,这雨真的太大了……”


    说完,门砰然闭合。


    外面响起了引擎启动的声音,车辆驶远,雨声再次覆盖一切。


    袋子被季歇放在桌子上,里面的东西被一件件拿出来——


    药、绷带、水果、各色的蔬菜肉类,还有一小袋米。


    夏让尘捡了其中的发烧药。


    “等下吃,”季歇抽走药盒,“空腹吃药对胃不好。”


    很寻常的东西,夹在季歇修长的指间,总归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这就是你让邓艾拿过来的?”


    夏让尘不肯安分,又捡起一个土豆,矮矮胖胖的,沾了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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