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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第 12 章

作者:纸鹿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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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可不符合当下的为官之道——人不拦我,我不阻人,不沾不惹,稳步直升。


    汪原再度开口时结巴了一下,“那…那接,接下来我们……”


    陆迢屈指敲了敲桐木桌面,“汪大人,接下来就要劳烦你把人看好了,不得出事。”


    ?


    汪原对看好人一事并无异议,不过怎么就他一个人守着?


    “那你呢?”


    陆迢挑挑眉,“我?我今日休沐,当然是回家去。”


    汪原手一拍额,失悔道:“也对,陆大人你都这把年纪,今日难得休沐,只怕家中正着急呢,还是快些回去吧,这儿今天交给我了。”


    陆迢迈出府署门槛前脚步一顿,随即丝绸的墨绿长衫擦出厉声。


    上了马车,陆迢身上仍旧笼罩着一层阴云,他捏了捏眉心,不知在自问还是问人。


    “二十二很大?”


    赵望转过头对着门帘。


    心想,大不大得看是什么身份。


    二十二岁当父亲正好,当儿子自然是“这把年纪”。


    半晌后赵望觉得这样不行,怎么也不能把大爷给晾在一边,他今儿心情本来就不怎么样。


    正要开口之际,陆迢淡淡道:“我没问你。”


    赵望将嘴合得严严实实。


    陆迢摸了摸手上的白玉扳指,道:“派暗卫将今日死的人查清楚,若是行商之家,将生意所涉地界也一并查清。”


    *


    戍时,更鼓响了三声,代表着城中已入夜。


    大街小巷的人影渐渐褪去,被安静的夜色笼罩。


    而醉春楼里的热闹才刚刚开始,燃不尽的灯烛照得整座花楼明明如昼,在外看去,好像将黑夜烫了个洞。


    花楼中的浮言浪笑丝丝袅袅飘到楼外,穿着单薄的姑娘们在楼上栏杆处扶手招揽过客,走动时一双双玉腿若隐若现。


    叫过路的人直走不动道。


    秦霁平白歇了一日,到晚上再没有闲着的道理,早早被叫了出去。


    眼下柳妈妈虽“看重”秦霁,不打算叫她接客,但也没好心到真把她当女儿养。


    弹琴跳舞,鼓瑟吹笙,能做的事情还有许多。


    秦霁前几日被这里的几个“姐姐”轮着番教,眼下只有弹琴拿得出手。


    今日花台中献舞的主角是如梅,旁人皆着白,独她一枝红,跳的是西域传来又经改进后的拓枝舞。这舞需要女子身姿柔软灵活,展动时仿成绽放的花朵。


    秦霁前几日被抓着压腿的时候眼睛都哭肿了,还摔了一跤,手肘上一大块青,柳妈妈这才放过她。


    给如梅伴奏的花娘有五六个,秦霁覆着面纱躲在后面滥竽充数。


    花台周围都是今夜来的客人,怀里抱着姑娘,亲着摸着,眼睛也不能得闲。


    不管来多少次,周围直勾勾的眼神总让秦霁如芒在背,如坐针毡。她以前看见花楼至多远远看上两眼,何曾想过自己有一日会沦落在此处。


    台中的如梅共换跳了三支舞,秦霁的手两个时辰未能得闲。


    终于轮到了自己被换下去,旁的姑娘就趁着这时对在座的客人勾搭几眼换个赏钱。只有秦霁避之不及,她一向是走得最快的那个。


    她没有提灯,走到后门处时,察觉到身后鬼鬼祟祟跟着个人。


    秦霁停步,在月光下翻开掌心,柔嫩的十个指头全是通红的,她弹得实在敷衍才没有擦破皮。


    仍是疼的,碰琴弦时就像将手指主动往钝刀上抹。


    身后的人终于耐不住走了出来,嗤笑一声,“知道自己琴弹得不好,灰溜溜滚回去了?”


    秦霁露出担忧的神色,轻声询问如梅:“你是不是有病?”


    如梅将秦霁用的那架琴换成了另一架粗弦的,不仅粗,好几根弦上还有许多未理好的滚刺边角。


    她也不打算藏着,反正秦霁也拿自己没办法,如梅笑得更加得意,她看一眼天边的月亮,道:“我今日还真是好得很呢,反倒是你,回去后可一定要好好歇歇。”


    秦霁白她一眼,提步往回走。


    出鱼阁在醉春楼后,从后门出来,就是触目可及的一堵堵高墙,并没有什么树木水池做景观。


    这里出不去,唯一留出的小门通着专门招揽贵客用的后院,叫沉鱼阁。


    门口时时有人守着,有时是两个老婆子,有时又是……


    秦霁想起不好的回忆,低下头,踩着石子路快步往回走。


    “玉兰妹妹。”


    一道人影从暗处走出来挡在她前方,说话时似乎闷了气在喉中想显得声音沉稳,然而经过被糙纸摩过的喉咙后又变回难听的鸭嗓。


    听起来十分别扭。


    秦霁在原处站定,今夜的月光太亮了,亮到她能看清对方脸上的麻子,还有……裆处丑陋的鼓起。


    “我要回去了。”


    “我可是等了你好久呢,玉兰妹妹。”来人紧盯着秦霁的脸,声音是受了某种刺激后的干哑,脸上笑得猥锁。


    他的背躬了起来,一只手伸进衣下迅速抽动。


    秦霁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处,眼睛聚焦在虚空一点。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不能躲,越躲这些人越兴奋,做出的事也越恶心。


    没一会儿他就怪叫出声,手往衣服上擦了擦。


    秦霁嫌脏,屏住呼吸绕过他往回走。旁边人蓦地朝她走近,秦霁汗毛直竖,随即退开好远,警惕看着他。


    “妹妹怕什么,我不过想把你看得更清楚些,看看你这样的仙女对哥哥来说已经足够了。”二麻睁大眼睛看着秦霁,奋力在胸前摇手。


    “你放心,那夜的事我谁都不会说,只是你……下次再离我近些。”


    秦霁眸中一暗,拳头攥得更紧,十个指头在掌心挤得生疼。


    她还没出去,不能同此人撕破脸。哦了一声,绕过他往回走。


    到了出鱼居外,里面只有几间房零星染着灯烛。秦霁松开紧咬的唇壁,站在台阶前抹了下眼角,一汪凉泪淌上莹白手背。


    她平缓下情绪,走到自己的房门前,里面并未燃灯,黑漆漆一片。


    惨白的月光照在窗格纸上,里面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像风吹动书页时的沙沙声。


    秦霁的手在门前停下,她轻轻捞起门锁,猛地咳了几声,在这声音的遮掩下将门锁


    仅仅这样一个动作已经耗尽她全身力气。


    腿是软的,手是疼的,眼是酸的。


    今日如梅做得实在明显,就差没把“我要害你”四个字写成花贴送给她看。


    秦霁下了台阶,站在院外大口喘气。


    方才准备推门时她隐约闻见门缝中传出的异香。


    如梅的心思实在歹毒,可秦霁知道也拿她没有办法。现下是醉春楼生意最忙的时候,她既然没出事柳妈妈便不会管。


    她若出了事,柳妈妈更不会管。


    一个是在楼里养了多少年的,还有个前程大好的花魁姐姐。一个不过是长得好点,能多卖钱而已。


    柳妈妈不会傻到为了一个半亲不亲的秦霁去伤了“自家人”的情分。


    远近亲疏,在哪里都有。


    在这种地方,体现的尤为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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