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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温室娇花

作者:十年种木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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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哑娘在疼痛中徐徐清醒,入目是一片青色纱帐,鼻息间是淡淡沉香气息。


    她这是又躺在了谢九霄的卧房内。


    耳边忽传来外头几道刻意放低了声的话语。那嗓音她极熟悉,是平日总爱穿青衣的远公子和方才在衙门审案的谢九霄。


    远游:“柳姑娘没事儿吧?”


    谢九霄:“嗯”


    远游:“曾茂死了?”


    谢九霄:“嗯。”


    “啧,劳烦您老人家把嘴带上同我说。”远游嫌弃道,“听闻昨夜一场大火烧光了曾宅,曾员外与其夫人小妾全被一把火烧死,只账本册子好端端留着,还是崔发拾来的,你难道不觉这其中有古怪?”


    “不觉得。”


    哑娘听了片刻,撑着身子想坐起,使错了力,胸口一阵刺痛袭来,疼到又躺倒在床榻,发出不大不小的响动,刚好被外间两人察觉,两人说话声猝然停下。


    哑娘捂着胸口躺在床上,从青纱帐外隐约看到一高大人影走来。


    纱帐被拉开,这才看清还未换下绯色官袍的谢九霄。


    一双清冷的眸子在她身上四处打量了一会儿,后又转到她被冷汗浸湿的脸上。


    “还痛?”


    哑娘垂下眸,摇头。


    怎能不痛,她一呼一吸间,都牵引着胸口的痛楚。


    一觉醒来,简直比方才撞上去还要痛,胸口定是有淤青了。


    只是伤在这样尴尬人的地方,叫她一个女儿家怎好意思向一个什么关系都没有的男子提及。


    谢九霄见她眼神躲闪,心下了然。


    转身到桌前拿了从归刻处研磨好消肿化瘀的膏子,递到她眼前。


    “早晚各一次。”


    说罢,转身离开,徒留哑娘看着他的背影。


    他的话比往日少太多,让哑娘实在摸不准他是不是在生气。


    难道气到连话也不想再同她多说几句。


    外间远游的话音又传来,他刚喊了声谢九,就好似被人拖着走出了外间,嚎丧声渐远。


    室内又恢复一贯的冷清。


    哑娘握着手中的药膏子,看了许久,缓缓吐了口浊气。


    又试探着用手撑在床架上,磨蹭着下床,寻着一靠窗处坐下。


    日头未落,屋内还亮算堂。


    哑娘解了束腰带子,褪下外头衣裙,只着单单薄薄的里衣,轻轻剥开胸前领口去瞧。


    果真是青了大片,越往下那淤青愈重,变作紫红。


    哑娘深深吸了口气,用这伤换李小姐一命,也算值了。


    她实在不懂,生命何其宝贵,为什么李小姐却不知珍惜。


    爱一个人,难道就是要把自己的命与一个男子的命捆束起来,才算深爱。


    这样可怕东西,为什么世人还总爱去沾惹。


    她是万万不想要的,也不会去期待有男子会为了她舍弃性命。


    听着外头再没了声响,哑娘宽下心,连里衣一齐褪掉,免得将膏子沾在衣裳上,难洗的很。


    哑娘拿指尖轻挑了一点,慢吞吞地涂。心里还想着今日的种种,沉思良久。


    外头忽的又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哑娘大意未察觉。


    待她将身前抹完,转头欲探衣裳,却被身后一只大手勾起衣裙丢出。


    意识到身后有人,且那人不知站了多久。


    哑娘身子僵了,头皮一阵发麻,胳膊上泛起密密麻麻的小疙瘩。


    不必回头看,她也知道身后那人是谁,旁人哪里敢闯进内室半步。


    哑娘捂着胸口背对他,不敢轻易有动作,以免将身前全部与他看去。


    “把药膏拿来。”


    谢九霄沉到哑的嗓音从她身后响起。


    他似乎离她很近,吐出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垂,惹得她身子一颤。


    这样羞耻场面,她以为再不会发生,未料这才过去多久,又重新上演。


    哑娘实在不敢惹他,颤巍巍将手中的膏药递过去。


    谢九霄抬手去接,长指不小心蹭到她柔软的掌心。


    哑娘惊慌失措,手中膏子没拿稳,将要掉落在地时,被人从空中牢牢接住。


    “小心些。”谢九霄低声嗔怪了句。


    哑娘紧咬着唇,内心哀嚎不已,求着他拿了膏子快走吧,她真的要哭了。


    非礼勿视这四个字,他是半点没有听过吗?


    身后那人窸窸窣窣不知在做什么,哑娘竖起耳朵,将所有的注意全放在身后。


    一丁点风吹草动,就足以让她草木皆兵。


    微凉的指突然抚上了她的背脊,哑娘惊慌失措转头,见身后始作俑者面色依旧坦荡。


    脑中忽然想起一词,配他正好——衣冠禽兽。


    谢九霄轻轻皱了皱眉,停下动作,看她一眼:“转过去别动。”


    “后背这块肉难不成是别家的,你未免太厚此薄彼了。”


    哑娘一愣,她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草药味从后背上传来,这才意识到他是好心在为她上药。


    她的脸爆红,羞赧转过头去。


    该说什么呢?多谢你为我上药,还是该骂一句孟浪,似乎此刻都不合适,只能任他动作。


    哑娘身后垂下的发,也被他大手有些笨拙地揽起,堆在身前。


    姑娘家单薄纤瘦的背犹如一块极美又润的白玉,只在脊背处,几道黑红的印子瞧着极碍眼。


    谢九霄只敷衍似的点了几下,忽而阖上眼,喉结处略滚了滚,良久后又睁开,继续涂去。


    自与她重逢后,她似乎总在受伤,半点经不起磕碰。


    养在温室里的娇花,哪能经得起日晒风吹。


    这副泥塑的身子里偏还就藏了颗自不量力的心,自个儿都是这副病恹恹的模样,还指望着想普度众生。


    她是有几条命够没的。依他看,今后世人也莫再拜什么神佛了,直接拜她。


    神佛不会替人豁出命,她会。


    也不知道是该骂一句傻子,还是该夸她一句有种。


    哑娘忍了许久,也没见他涂完,微凉的指染上了温度,在她背上勾勾画画,也不知在干什么。


    绣花吗?这个混蛋,别是趁着抹药的借口故意轻薄她。


    哑娘心内正腹诽,背上一处忽被那人用力按了按。


    疼的她一颤,想逃开。


    带着点点沉香气的宽大袍子突然从她的头顶遮下来,挡着她的视线,将半个身子都包裹的严实。


    “换好衣服,寻个凉快地儿待着,不许再给本官生事。”


    谢九霄冷硬的话从她的头顶处响起,接着就听见他走出了屋。


    哑娘终于松下口气,极快寻了干净衣裙套上,以免再有人进屋。


    *


    远游在书房等候了许久,见谢九慢悠悠走来,不满道:“谢老九,你是从外头绕了一圈才回来的吧,王八都比你来的快。”


    谢九霄拾掇起宽袖,将手如在盆中净了净,这才道:“本官自是不如你。”


    “你。”远游拿着扇子点了点他,“无药可救,我还寻思这些天,你与柳三娘日夜相对,这情商总该高了些,不曾想还是这般低。”


    “念在你我是兄弟,我告儿你一声,女子向来喜欢如我这般和善儒雅、张口就是情话的男子。你这样的,若不是天可怜见,给了你一副好皮囊,就冲你这张嘴,也不会有女子喜欢的。”


    谢九霄拿帕的手一顿,后从容开口。


    “你在嫉妒本官。”


    “我嫉妒你?”远游跳开脚,惊到失神,“看来那日的话还是没将你骂醒。”


    谢九霄懒得理他,将擦过手的帕子随意丢开。


    瞧见窗外日头渐落,忽然想起她好像还未曾进食,都这会儿了,怕是肚子早空了。


    沉吟半晌,还是喊了门外的章会进来。


    “叫张妈多做些清淡的吃食送去蓼汀院,再嘱咐几句,这几日她忌荤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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