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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宁听到这话，僵了一下。
“好，就来。”
她调整了表情，柔声回。
“我们下去吧。”她将抽屉重新锁起来，关了电脑，对海照月说。
几秒间，又变回了之前那个样子。
她们下到一楼时，安宁的妈妈正坐在一楼的沙发上，一边喝咖啡，一边翻阅手中的文件夹。
她穿着一条面料挺刮的藏青色V领长裙，头发披散在肩上，挡住了侧脸。
听到脚步声，她回过头看着她们，“来了？”
海照月看到她的正脸，吓了一跳。
她的眼白里布满红血丝，哪怕化着妆也遮不住眼底的微红，憔悴到有些吓人。
“你是宁宁新认识的朋友是吧？”
与上次见面时的客套疏离不一样，这次，她朝海照月露出一个和善的笑，语气也有几分亲切，“你告诉童阿姨喜欢吃什么，下次来家里玩就留下来吃中饭好了。今天阿姨找宁宁有点事，就不留你了。”
她虽这么说着，但海照月还是听出了送客的意思。
“好。那我先回家了。阿姨再见。”
海照月看看安宁，安宁对她点点头，她便径直向门口走去。
“童姐，送送小姑娘。”安妈妈对站在一旁的童阿姨吩咐道。
海照月在玄关处换鞋时，往客厅看了一眼，只见安宁已经坐在了她妈妈身边，垂着头。
安妈妈张嘴说了什么，安宁乖顺地点了点头。
这是她在安家看到的最后的画面。
“小姑娘，等一下，你叫……月月是吧？”
即将离开安家大门时，一直沉默着的童阿姨突然张口叫住了她。
海照月点头，“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安太太想要认识你，你方便给她留一个联系方式吗？”
说着，她将手心里攥着的名片递给海照月。
海照月接过一看，名片正面写着：
安盛集团控股有限公司
副董事长
盛微岚
Tel：xxx-xxxx-xxxx
背后则手写了一串11位数的手机号，字迹清隽，明显是私人号码。
“这是……”
海照月不太明白安宁的妈妈为什么要给自己这个。
“你别紧张，安太太只是想关心一下宁宁，没别的意思。宁宁认识你之后开朗了不少，太太很开心。”
想到安宁近期画的那些让她觉得不太对劲的画，哪怕海照月有点抗拒像安妈妈这样有些高高在上的人，依旧留下了她的手机号。
虽然安妈妈对她的态度很冷淡，但她不难看出，她很爱安宁。
果然。
没多久，就有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
“喂，你好，我是安宁的妈妈。你是……今天上午那个小姑娘吧？”
安妈妈的声线在电话里听起来显得更加冷硬，隐隐带着一丝压迫。
显然，她还不知道她的姓名。
“是的，阿姨。我叫海照月。”
“谢谢你来陪我们家宁宁，童阿姨跟我说宁宁最近心情好不少，我看她状态也比之前要好一些。”
她顿了顿，又说道，“是这样的，阿姨有一个请求，希望你能答应。”
她似乎很少这样软下来说话，因此语调有一丝生疏和尴尬。
“宁宁身体不太好，只能在凫山这边静养。她在这也没什么同龄朋友能聊天，又总是一个人闷头画画，有些事情我担心她容易钻牛角尖。如果你方便的话，可以多来陪陪宁宁吗？也替我多开导开导她。”
哪怕是说着请求，也依旧带着命令的意味。
“开导？”
安妈妈说的话像是谜语，藏一半露一半，让海照月有点困惑。
她觉得安妈妈口中的安宁跟她看到的似乎不是同一个人，但也不像安宁在人前表现出来的样子。
安妈妈沉默片刻，才直说道，“比如，让她少画画，多休息。她不像你们这样拥有健康的身体，熬夜对她的损伤很大。但这孩子……哎……”
海照月顿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于理而言，安妈妈说的有道理，安宁身体不好，确实应该多休息。
但她看得出来，安宁把画画当成了人生的寄托，非要禁止她做喜欢做的事，她应该会很难过吧？
然而，安妈妈却把她的沉默当成了拒绝，于是，她又缓和了语气道，“听宁宁说你是住在山腰那个村里，对吧？平时做些什么工作？做手工？”
海照月不知道她为什么问这些，如实道，“是的。”
安妈妈舒了一口气，用一种胜券在握的语气道，“你知道安盛集团吧？宁宁她爸爸是安盛的董事长，如果你需要什么帮助，比如找个体面的工作之类，对于我们来说是很简单的事。”
虽然她的话有些点到为止的意思，但海照月还是听出了她的画外音。
安妈妈看不起她的工作，而且她想利诱她陪伴安宁。
海照月攥紧了手机，久违地感受到了一丝愤怒。
既为自己和安宁的友谊被人看轻，也为自己喜欢的工作被别人歧视。
以前她还在杀鱼的时候，不是没被人嘲讽过只是个杀鱼的。
不过那时，她对人类的歧视仅仅是感到困惑和不解。难道职业除了报酬多少之外，还存在高低贵贱的分别吗？
但现在，面对发自内心喜欢的工作，她开始有了被羞辱的感觉，不自觉地想要抗争。
安妈妈的形象瞬间与五光十色那间办公室里的高高在上的李总重叠。
但与面对李总时一样，她没有办法反抗。
面对李总，她不敢反抗，因为当时的她畏惧。
面对安妈妈，她不愿反抗，因为她是她朋友的妈妈。
于是，她深深喘口气，将浮上心头的怒意压了下去，尽量温和道，“谢谢您。不过我很满意我现在的工作，没有换工作的打算。至于安宁……”
她顿了顿，才犹豫道，“我会问问她的想法的，您不用太担心。”
对面的安妈妈一愣，显然没想到她会拒绝自己。
“好……那阿姨先谢谢你，你是个好孩子，宁宁就麻烦你多费心了。”
“照月。”
电话的结尾，她突然很温柔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海照月也愣了。
她很少被人这么叫，呆呆地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半晌回不过神。
*
“什么！？安盛集团！！！！！！安盛！！！！哪个安！哪个盛！！”
“怎么了？就是平安的安，盛开的盛呀？”
回家之后，海照月才看到喵喵找了她一上午。
第二支猫绒布的视频喵喵一早就剪好了，想让海照月看看效果。
没想到一向以劳模著称的海照月竟然直接人间蒸发一样，不在直播，也不回消息，搞得她还给她打了夺命连环call，生怕她发生意外。
海照月解释的时候顺便把在凫山遇到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