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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中秋宴(四)

作者:禄天枢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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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过程曲折了些,可好在结果是赢了。皇上只看了一眼被呈上殿的白虎,就一直盯着沈怀朗,面色甚是奇异。


    皇后见皇上迟迟不开口,便先开口对凌玉朔嘉勉了几句,“果真是少年英才,连白虎都可赢过。兖朝后继有人,实在令人欣慰。”


    宜贵妃在一旁凉凉提醒,“娘娘还说这些做什么?还是快些给人治伤才是。”


    皇后也不是面捏的人,宜贵妃几次三番插嘴她早已不耐,只冷笑一声,“本宫早早就已请了太医,还真要多亏贵妃提醒。”


    皇上此时才仿佛回过神来,“是了,你先去偏殿上药,看看可是要紧。”


    凌玉朔却作揖行礼,“多谢皇上关怀,臣手臂上只是小伤,并不紧要。倒是这虎崽,看大小还尚未满月,实在可怜。”


    皇上不知想到了什么,怔怔道,“确实可怜。”


    皇上突然开口对沈怀朗问道,“你是哪家府上的孩子?那是你姐姐?抬起头来,朕看看。”


    沈怀朗茫然抬头,瞄了一眼皇上却又心中打突,匆匆垂下眼道,“回皇上的话,是颍川县伯府上,正是家姐。”


    皇上看着沈含月和沈怀朗二人相似却又有不同的脸庞,忽觉感慨万分。人老了,心也软了。


    “好。”沈怀朗让皇上想起了从前,便连带着多了点慈爱,“凌将军是今日的大功臣,赏黄金百两,迎刃散十瓶。衣裳既破了,便再添御衣并宪红玉带一条。”


    他又将目光移到沈含月身上,“你的琴弹得好,只是今日中秋,怎么弹了梅花?”


    沈含月恭敬敛目,白皙后颈从柔软衣领上露出一小块,“君子之真弄清风。梅花磊落,臣女斗胆借曲喻人,但确思虑不周,请陛下责罚。”


    皇上将磊落两字在舌尖滚了两回,点头道,“不错,梅花磊落,人自然也当如此。你选此曲,甚好。”


    沈定闻言眉头一跳,磊落?


    沈含月依然规规矩矩垂头跪在殿中,看着一派恬淡顺从。


    沈定若有所思,他这女儿,似是有言外之意啊。


    皇上又问她,“你和你弟弟,感情很好?”


    沈含月手指微微蜷起,揣摩皇上的意思道,“是,一母同胞,自小一同长大。适才家弟殿前莽撞。”沈含月顿了顿,将身子伏得更低,“家弟只是担忧臣女,请皇上不要怪罪他。”


    这话中的回护之意众人都听得出来,皇上感慨万分,“姐弟情深,合该如此。”


    他目光扫过殿中跪的几人,小白虎在囊袋中惶惶,紧紧贴在沈含月脚边。


    “你将你弟弟照料得很好。”皇上缓缓开口,“白虎是祥瑞,朕赏给你,你定也能将它照顾妥当。”


    不等沈含月磕头谢恩,皇上突然又扬声道,“另赏昆仑奴两名,他们对野兽习性颇为熟悉。”


    皇上到此时似是有些乏了,他一指沈怀朗,“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沈含月心下了然,这样好的机会,弟弟自然要提从军历练了。


    沈怀朗果然在她身后郑重道,“凌将军保家卫国,英武不凡。小子在文试一途上无甚建树,只想去边疆建功立业,请皇上答允。”


    此话一出,沈家众人脸色精彩纷呈。儿孙的前途越过自家求到皇上跟前,这不是明摆着指责长辈对他不上心吗?


    沈含月伏在地上蜷起手指,前世沈怀朗去往边关年岁已稍大一些了,且又是不得已才只得直接便赴战场,今次或许还可留更多转圜余地。


    皇上来了几分兴趣,“哦?你也想跟着凌将军,去燕关?”


    “陛下。”沈含月笑意盈盈,柔声接过话道,“实不敢因怀朗而这样添麻烦,家弟此前对此一道并不算通,贸然前去只怕给军中惹祸,再有一层,臣女也担忧家弟安危。”


    皇上沉吟片刻,“你既是他长姐,朕听听你的意思。”


    左右都已将凌玉朔给得罪了,债多不压身,再得罪一回应也无妨吧。


    沈含月略带忐忑道,“臣女听闻凌将军此次回京也会留些日子,不知凌将军去往何处任职?或可叫家弟去历练些日子,待有了些模样再赴边关,这样也不给兖朝丢脸。”


    皇上沉吟片刻,“这样,也可。”


    皇上对凌玉朔戏谑道,“就是不知凌将军是否愿意了。”


    沈含月恍作不知地死死盯着地衣上的花纹看,又把事情推到了凌将军头上,这梁子真算是结大了。


    沈含月只觉凌玉朔盯在她身上的目光烧得她背都灼热了起来,好半晌才听见凌玉朔意味深长地答,“既然沈三娘子这样开口,臣自无不应。”


    沈含月魂不守舍坐回原位,经了今日这一遭,实在不知事情究竟是会变好还是更坏,凌玉朔瞧着也不大好应付。


    沈含月轻叹口气,罢了,总归她也没有回头路可走。


    宋妤拼命冲她招手,“含月!”


    沈含月猛地回神,“嗯?!”


    宋妤趴在桌上对她挤眉弄眼,“走啊,去更衣。”


    宋妤是沈含月的手帕交,沈含月自小也并无什么闺中好友。宋妤家为谏臣,上谏天子之过,下谏群臣之失,宋妤也不爱与旁的上京小娘子玩,一来二去,便只和沈含月关系最好了。


    沈含月见四周都已开宴赏舞饮酒,便提着裙角随她一起溜了出去。


    沈韶颇为不屑地转过头,若她是嫡女,才不会整日吼着个谏臣之女一起玩。还以为沈含月学聪明了点,如今一看还是一如既往的没出息。


    宴席已开,心怀鬼胎的人个个都已藏不住心思。


    沈定与边上的大人笑过,看了一眼坐回来的沈怀朗。


    “你们姐弟两个打的什么主意?”


    周围推杯换盏声萦绕,可沈定的话低低传入耳中。


    沈怀朗抿紧唇,“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舅舅座位在何处?”


    沈定伸手倒了杯酒,“镇国公府世代兵权,我任户部,姚大人新任鸿胪寺卿。这样讨巧地结交不似你的脑子,更像是你姐姐能作出的事。”


    沈怀朗听懵了,“什么?”


    沈定嫌弃沈怀朗不灵光,“还是去找你舅舅吧。”


    沈怀朗一头雾水地离席,沈定敛容不自觉地摩挲酒杯,今日这般环环连扣的推动自然是十分冒险,可沈含月竟能有如此本事和胆量,足以叫他另眼相待。


    沈怀朗略带忐忑地躬身对姚寻墨低声道,“舅…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姚寻墨闻声回头,见是沈怀朗便慢慢放下手中酒盏,定定看了他良久,“好。”


    凌玉朔并未急着回席,寻了处无人地方便背靠假山静静养神。


    “今日皇上看着不大对劲。”沈含月试探地看宋妤的脸色,“你可有瞧出来?”


    宋妤拉着沈含月在廊道上走得缓慢,秋风带了丝凉意拂过,身上霎时清爽不少。


    她闻声诧异反问道,“你不知道?那今日你和你弟弟也敢如此莽撞?”


    沈含月眉头紧锁,“知道什么?”


    宋妤也严肃起来,“怪我。此事皇家既不爱提,臣子也就都藏着掖着不与小辈说。”


    她整理了一下思绪,只简略道,“当今太后并非陛下生母,这你知道吧?皇上生身母亲早早便去了,从小是和长公主一同在深宫长大。长姐如母,姐弟情深。”


    沈含月愕然停步,怪不得,怪不得皇上对沈怀朗的态度会是如此。


    想来是她和弟弟两人在殿前互相回护,引得皇上想起了从前。


    宋妤也停下看着她,“长公主的婚事,是太后做的主。成婚后驸马那边起了不少事,和太后似也十分不喜。皇上明里暗里为这些事偏帮不少,我父亲随几位大人一同上奏弹劾了。”


    是了!宋家是为弹劾,这才误打误撞得以窥见皇家龃龉。如今长公主的女儿都已长大,此事过去了那么多年,沈家不清楚不提,实在平常。


    沈含月下意识转头看过四周,此处偏僻,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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