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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 双刃剑

作者:周悸眠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骗子心事》全本免费阅读


    几日后,节目录制还在继续。


    但,发生了件摩擦。


    临近晋级赛,领队需要跟队员商讨,排兵布阵。


    他们上一场的成绩并不理想,队内就有位rapper对季昀骁的能力怀有质疑,在备赛曲里融进了充满轻蔑意味的diss词。


    季昀骁来彩排的时候听见了,在场的人包括郁书悯也都听出韵词里的硝烟味。


    她站在器械旁,忧心忡忡地看向舞台前沉默不语的季昀骁。


    他翘着腿,姿态懒洋洋地坐在靠椅。


    手里拿着这位rapper写的词,垂头转笔。


    再后来,就看他在白纸上写了点什么。


    起身,踩着阶梯走至舞台,挑衅似的,将这张纸拍在那人的胸前,头也不回地离开。


    围观的其他人一头雾水,只看到那位rapper脸都黑了。


    ——做人别狂妄自大,嘴里说着看不起他,但做梦都想成为superstar。


    毫无疑问,这绝对会是后期制作的爆点。但录制还要继续,郁书悯不能放任季昀骁就这么走了。


    她匆匆忙忙跟上他的脚步,穿过长廊,隔几步远叫住他:“季老师——”


    没应。


    她冷下声,直呼其名:“季昀骁。”


    前边的人终于停下脚步,但没转过身。


    郁书悯耐着性子,快步走到他面前,仰头直视他:“你想罢工吗?”


    “本来没想——”


    “不许想。”郁书悯突然霸道了一回,让季昀骁面露错愕,不由得笑了笑,“你管我啊?”


    郁书悯也不上他这个当,义正辞严道:“谁爱管你谁管你,你要是走了,我这位负责对接你的小小实习生不得背锅吗,多冤啊。”


    小姑娘凶人的时候眉头皱巴巴的,但温软的声音实在扣分,削减了不少气势,像要蹦起来打人的小兔子。


    季昀骁亦无所谓的架势,“那你敢不敢跟我一起走?”


    郁书悯瞥他一眼:“我实习不要了啊?”


    “就当放假咯。”他说话间掏出手机,给自己经纪人打了通电话,说他身体突然不太舒服,要缺席这一次录制。至于队内每位选手出场顺序,他都安排好了。


    他处理得行云流水。


    不等郁书悯回神,他直接拽住她的手腕,笑说:“带你去个放轻松的地方。”


    “诶——”郁书悯直接被他拉着走,从另一条通道离开录制场地,去到水族馆。


    正值假期,不乏有小孩。


    季昀骁换了件衣服,戴好帽子与口罩,和郁书悯漫无目的地闲逛着,缓步走过海底隧道。


    深蓝色粼粼波光映照着他们,成群的海洋生物时而从他们头顶游过,涌动的浪与水花,心底的躁意好似消失了一样,瞬间得到治愈。


    季昀骁倒着走在郁书悯的面前,视线始终落在她脸上。


    笑弧掩藏在口罩下,却又从眼睛跑出来,“以前觉得烦的时候就跑来这儿,像躲到深海里,谁也找不到。”


    郁书悯停下脚步,侧首望着他:“但这可不是你罢工的借口喔。”


    小姑娘扫兴,他依旧兴致浓厚。


    他抬脚走至她身边,同她站在一起。


    光影在她漂亮的五官上变幻,她全神贯注地看五彩斑斓的鱼群在眼前掠过,唇边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他默默收入眼中,好似自己心中的深潭也泛起圈圈涟漪。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和有线耳机。


    一人一只,轻轻戴在郁书悯的左耳。


    她愣了下,下意识扭头看他。


    旋律耳熟,是特意放了0.8慢倍速的粤语情歌。


    他的心意,在深海下宣之于口。


    四目相对,他情难自禁地俯身欲吻,但郁书悯不着痕迹地偏过头,略有些尴尬地岔开话题:“前面好像还没逛过——”


    说罢,也不管季昀骁。


    匆匆离开原地。


    而季昀骁望着她走远了的背影,怔了会儿,倒也没表现得多失落,没放在心上似的笑了笑,抬腿跟上。


    他们逛至夜幕降临,又去吃了顿饭。


    离开时被商场一整排娃娃机吸引,季昀骁去兑换了硬币,非要给郁书悯抓到几只。


    郁书悯捧着杯奶茶,瞧他不拿下不罢休的架势,忍俊不禁地扫过机子里的娃娃,随手指了下最里边的草莓熊。


    季昀骁掂量了下手中的硬币,无奈勾了勾唇角:“你还真挑难的是吧?”


    “这才能展现你高超的夹娃娃技术。”郁书悯狡辩得有理有据,季昀骁只能点头赞同,“行——那我今天不把这抓出来是不行的。”


    他在全神贯注地操控手柄,郁书悯也趴在玻璃窗认真地看。


    俩年纪差不多的人站在一块,像校园里特意跑出来约会玩闹的小情侣。


    扶梯电梯上,靳淮铮缄默不言地听着项目经理继续深入地介绍相关内容。


    奈何他脸上不曾展露笑颜,严肃的表情让项目经理时不时偷瞄,生怕惹了这尊佛不快,导致项目黄了。


    靳淮铮是在听着。


    只是视线不经意地扫过长廊,看到了郁书悯,以及她身边的季昀骁。


    大概是季昀骁真把她要的草莓熊抓出来了,郁书悯震惊又兴奋,抱过小熊朝他露出很甜的笑,随后又指了个黄色的小鸡仔。


    此情此景收入眼中,靳淮铮随意搁在护栏的手渐渐握紧,指尖露出肉白色,就如那一双眼,阴霾密布,昭示着一场暴雨将要来临。


    跟他说那些话的原因,是这个吗。


    他这些天绞尽脑汁地想,自己是不是真做错了什么,同时也在苦恼,到底还有什么办法能够缓和同她的关系。


    而眼下的一切,都很好地回答他的所有疑惑。她啊,就真的只是喜欢了别人,彻底厌烦他的存在。


    前路被完全地封堵,也斩断他尚存的希冀。


    他在失去,彻底失去。


    那一瞬,他百感交集。


    抬手打断项目经理的话,要经理之后整理成文档,直接发到他的邮箱。


    但郁书悯根本没注意到靳淮铮的存在。


    回家前,季昀骁说要送她。但她拒绝了,实在是缚龙湾那块区域,生人不能轻易踏入。


    季昀骁也没勉强。


    郁书悯同他挥挥手说了再见,随即拐到一个方便停车的道路旁。


    她拿出手机,准备问司机还有多久才能到,可她的号码还没拨出去,一辆车停在她面前。


    是靳淮铮的车,她认出来了。


    后排车窗降下,果真是他的侧脸。


    他偏头睇来一眼,言简意赅:“上车。”


    语气并不是很好,激起郁书悯的逆反心理,懒得跟他多说一句,转身就要走。


    靳淮铮直接下了车,几步就跟上她,用力拽过她手腕,要她转身面对自己。


    暗夜里,两束强硬的目光相撞,似擦出火光,郁书悯冷声问:“你是记性不太好?”


    那一双眼冷若寒霜。


    可他的脑海里却浮现她朝另一个男人笑的模样。


    他心里堵得慌,一个字都没吐出,直接拽着郁书悯往车的方向走。


    郁书悯使劲挣扎,但一点用都没有。


    他单手开了后排车门,另一只手硬生生地将她推进去,但在这过程中,他还没忘护着她的头,不让她磕着碰着。


    最后,他从另一侧上车。


    郁书悯愤然瞪着他:“靳淮铮,你别让我真的讨厌你。”


    “有差吗?”他偏头直视她,眼底抹一层讥诮。反正都这样了,再讨厌点,又有什么区别。


    郁书悯被噎了几秒,又听他说:“刚站你旁边的男人是谁?”


    “跟你有什么关系。”郁书悯语气冷硬,干脆胡诌一句,“我谈男朋友还要跟你报备吗?”


    果然。


    靳淮铮蓦然气笑了:“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们之间退后一步,我也是你叔。”


    郁书悯语气里裹挟着嘲讽:“那既然这样,我谈个恋爱,叔叔您这么生气做什么,不合规矩吧。”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句句都像锋利的刀子。周遭的气氛变得僵凝,空气里都仿若混进了胶水。


    靳淮铮目光直白,问:“叫什么?”


    郁书悯不假思索:“跟你没关系。”


    “出个门还得遮遮掩掩,看来是公众人物。”靳淮铮目光未有一刻偏移,眼波里暗潮汹涌,无名的妒火在胸腔内点燃,“让我猜猜,我的好侄女最近都参加了什么节目,都跟哪些人走得近。”


    “你调查我?”郁书悯眼里闪过愕然和愤怒。


    靳淮铮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操着风度翩翩的口吻去跟小姑娘说一件事实:“悯悯,远征也是这节目的资方之一。”


    “投简历的实习生那么多,凭什么要你一个只读完一学年的在校生。”


    妒火烧灼他的理智,刺激着他用最简练直白的言语撕裂这道薄纱,揭露这背后的事实,她能获得这个岗位,完全是凭着关系,根本不是她自己以为的个人努力。


    那一瞬,她搭在膝盖上的手都在颤。


    她是象牙塔里的学生,可每个行业的背后,都带着不可言说的真相。


    “如果真是这样,我宁愿不要。”她立马拿出手机,去给带她的组长编辑消息。


    但手机下一秒就被靳淮铮夺了去。


    他将话题跳回原来的,肃然问她:“那个人,叫什么?”


    压迫感似要掠夺她周身全部的氧气,要她此刻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郁书悯背脊抵着车门,回怼道:“都靳总了,难道还查不到吗?”


    “季昀骁,对吧。”他也只是猜,但郁书悯没答,就是默认了。


    他忽而挑起笑,像知晓了件荒唐至极的事情,言语间掺杂咬牙切齿的意味:“你就算要逼我放弃,也不至于找他吧。你了解他吗,你就敢跟他谈?”


    郁书悯的心脏蓦然一沉。


    但那个时候,她更多的是不满靳淮铮这副管教她的模样,硬着头皮继续刺激他,一字一顿:“我、乐、意。”


    “也别太自以为是了。”郁书悯字字带着刺,“我跟他在一起是因为我喜欢他,你要真不信,我也不介意当你的面跟他亲一次。”


    毫无疑问,这话扣在靳淮铮的心脏,理智好像渐渐被抹去,涌动的酸涩将往日的克制一点一点稀释,化作困兽狂奔而来,在心间四处冲撞。


    他突然倾身逼近,用力按着她的腕骨,将她抵在车窗那儿。她身后的窗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一帧帧闪过。


    当他们两个人都安静下来的时候,世界仿若都安静了,静到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一个当红偶像,粉丝遍地,他敢正儿八经地承认你是他女朋友?”靳淮铮凝视着她的眼,仿若有一场极具腐蚀性的酸雨狠狠浇在他嶙峋的心骨,直至淹没他所有的理智,“悯悯,你真就……这么爱他吗?!”


    爱他到见不得光,东躲西藏也无妨。


    吵到最后,两人的眼尾都浮现若隐若现的红。一个是烙在骨骼上的疼,一个是戳进内心的痛,像双刃剑,两人都遍体鳞伤,没有胜者。


    直至郁书悯眼眸湿润,才将靳淮铮的理智拉回,那一刹,他眼底又不由自主地涌进一丝慌乱。


    她缓缓开口,气急应下:“是,我就愿意。”


    那一滴泪,滑过眼角。


    滚烫的,好似在他的心底烫了个洞。


    靳淮铮是清醒的。


    他指腹拭过她的泪,言语酸涩与不甘心:“……那为什么不能是我?”


    况且,他又不是不敢公之于众,有关于爱她这件事。


    他不想要看到未来她领着某个男人回家,同那人一起疏远冰冷地喊他一句“叔叔”。


    不想看她同另个男人举案齐眉,而自己只能做个旁观的长辈,甚至送上一句违心的祝福。


    更不想百年后,两块刻碑遥遥相隔,如望天涯。


    郁书悯心脏抽疼,辨不清真假地撂一句:“因为,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也不要——”


    “让我真的讨厌你。”


    郁书悯红着双眼睛,在与靳淮铮目光对峙的同时,用力狠心地抠着他紧攥她腕骨的手,仿若是两人间的感情,就此斩断了一般,坚定又决绝。


    她缄默望着那双眼。


    墨色深渊里盛满碎裂的玻璃渣。


    是她亲手拼凑起。


    也是她亲手打碎。


    怕自己于心不忍,郁书悯别过视线,只留侧影烙在他眼眸。


    漫长的十几秒钟里,他描摹着这张脸,好似要将每个肌肤纹理都记住,永远地刻在自己的脑海中。


    时间走过的每一秒,都像亲手喂给他一颗蛇胆。


    苦涩的感觉哽在喉头,叫他无法说出半个字。最后,他眼睫颤动着,缓缓垂下眸。


    看着她被拧红的手腕,他蓦然勾起自嘲的轻笑,笑自己狼狈挣扎的模样像极了丧家犬。


    声音沙哑,饱含无力,但还像往常那般温柔哄她说:“悯悯,叔叔哪次没听你的话。”


    “走吧。”


    “那就走吧。”


    他让司机停车。


    坐回原位,阖眸,听身边的人下车,然后重重将门甩上。沉闷的声音,与他坠落的心脏共同谱奏悲凉的哀歌。


    连同天气,都变得沉闷。


    郁书悯没等来车,倒是先等来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


    她急匆匆地跑至公交车站下,发尾与肩膀沾了点雨滴,哗啦啦的雨声在耳畔作响,地面溅起的水花,沾湿她的鞋面。


    正当她从包里掏出手机,跟司机伯伯说位置的时候,一双男士运动鞋出现在她视野中。


    郁书悯愕然抬头,是季昀骁撑着透明的伞站在她面前。


    她疑惑他为什么还在,正要问出口,就听他先解释说:“走的时候看到你跟一个男人上了一辆车,我不太放心,就冒昧一路跟着。”


    “下雨了,我猜你没带伞——”还未等季昀骁将话说完,眼前的小姑娘再没憋住忍了许久的情绪,转身靠在他怀中,额头抵着他的肩,低声抽泣着。


    在这一刻,她只想有个地方能发泄情绪。她在亲手断了所有,推开一个对她很好的人。


    她翻阅过父亲的日记本,那字里行间透着的忏悔,是对一个本该幸福但却破碎的家庭的惭愧。


    以前总是心软。


    也总是贪恋他的温柔,他的好。


    可脱离温柔海,猛然发觉这份“好”的背后牵扯她父亲虚伪的表皮。以及“靳”这个姓,在她的世界里,沾染了浓重的血腥味。


    她去游说靳镇北放他走,盼望鸟雀离开囚笼。可他若与她继续纠缠,她岂不是成了那个笼,成了困住他的人。


    ……


    季昀骁也懵了下。


    待回神时,抬手拥住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暴雨如柱。


    这一幕就如电影,映在靳淮铮的眼睛里。


    他知道郁书悯没有伞,遂去而复返。


    可眼前的一幕,于他而言,是一场戏谑。


    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他跟她说过,我就陪你到你不需要我的那天。


    所以到今日,是兑现自己承诺的时候吗。


    那好,我就陪你到这了。


    但愿他是真的爱你。


    靳淮铮收回视线,忍着穿心的疼,同司机说:“走吧。”


    悯悯,我如你愿。


    盛夏的一场暴雨,冲洗着这座城。


    待到翌日天晴,什么伤痕,都好似不复存在,一切如常。


    综艺录制结束后,郁书悯同季昀骁保持联系,直至九月多开学返校。


    这学期增设选修,还惊喜聘请了知名导演沈决明来授课,一时间,各个同学摩拳擦掌,势必要抢到。


    何颂周弋楠直接拽着郁书悯和程梦去了学校附近的网吧。


    开抢前,何颂还特别有仪式感地拜了拜孟慈航的照片,惹得程梦忍俊不禁:“你拜他没用,他本人就在你斜前方呢。”


    何颂挑去一眼。


    孟慈航跟她对上视线,爱莫能助地摊手。


    郁书悯笑了笑,给她出了个馊主意:“还不如请个计算机大佬黑了这系统呢。”


    何颂恍然大悟,但郁书悯又义正辞严地扼杀她这个念头,抿唇一笑:“但是何大小姐,请遵纪守法。”


    何颂像霜打了的茄子,焉了。


    倒计时一分钟,她又立马支棱起来。


    郁书悯同样紧张,手搭在鼠标,刷新着选课页面。好在幸运女神眷顾,她一路顺畅,成功勾选了沈决明的电影鉴赏课。


    左右两边的何颂和程梦也长松一口气,压在心里的巨石瞬间消失。


    唯独周弋楠破防,在电脑前骂骂咧咧,何颂就小跑到她身后嘚瑟,逗她玩。


    任务完成。


    她们没有继续待在这的必要。


    瞧着何颂与周弋楠打打闹闹的画面,郁书悯唇边不由得拎起笑,跟哄小孩似的,同郁闷中的周弋楠说:“周哥想吃什么,我请你啊。”


    周弋楠眼前一亮:“真的假的?”


    郁书悯反问:“我骗过你?”


    “呜呜呜果然是朕的宠妃!!”周弋楠立马闪现到郁书悯的身边,热络地抱住她的胳膊,黏黏糊糊的样子惹得何颂露出嫌弃的表情。


    她们要回学校,孟慈航也跟她们一起回去。


    临到男女宿舍楼分叉口,郁书悯停下脚步,让何颂她们先回去,说她有些话想要跟孟慈航单独说。


    此话一出,引她们起哄了两声。


    郁书悯极为无奈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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