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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酒楼

作者:一只芰荷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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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珠回禀道:“周南山的儿子名叫周正,南郡衙门那边说他是病死在牢里的,可咱们派出去的人打探到,他是被毒死的。”


    周正死在牢里的时候,周南山正在被刑讯审问。


    周家没有叔伯兄弟,女眷们都被囚禁在府里,不得外出。


    周正的尸骨在县衙停了两日,当时正逢酷暑,衙役们受不了尸骨腐化的气味,都说着要把周正给扔去乱葬岗了事。


    可南郡知县执意不许。


    等到第五日的时候,县衙来了一个年轻的公子,他挥手掷千金,把县衙上上下下都打点了一遍,备下棺材为周正发丧送葬。


    这人正是俞随。


    俞家并不是世代经商,俞随的曾祖中过举人,但奈何家道没落,俞随祖父为养活一大家子人,才在江州临川做起了生意。


    俞家两代人筚路蓝缕,满心扑在生意上,常年都不在家里,更不用说过纳妾的事情。


    到俞随这一辈,家中就他一个独苗。


    俞随的父亲在三年前过世,当时正赶上俞家对头的生意败落。


    这俞随不过二十有一,继任家主的第一件事,竟是力排众议,坚持盘下对头的所有铺面。


    这本是一件极其冒险的事情,因为谁也不知对头家的生意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变故只发生在朝夕间。


    贸然接手铺面,只怕一个不小心,还要把俞家的家产给赔进去。


    但俞随对这件事的态度异常坚决,或者说是几近偏执,连他母亲亲自来劝他几次,他都不改收购铺面的决定。


    赔得倾家荡产与赚得盆满钵满往往只在一念之间。


    俞家在短短三年的时间里一跃成为江州首富,足以说明当初俞随的决定是万分正确的。


    于是,俞随在江州生意场上被捧成了传说中的人物。


    少年意气风发,运筹帷幄,年少成名。


    江琅手里握着发黄的书卷,没把这些传闻听进去。


    丧父之痛与盘根交错的生意纠缠在一处,俞随一个娇养的富家公子,他父亲原本是想让他科举走仕途的,生意场上的事情他几乎从未过手,一继任家主,就应变如此之快。


    真是少年奇才吗?


    江琅垂下头,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不过须臾,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有趣的东西,唇边的笑意压不住:“你说周南山的儿子叫什么?”


    素珠茫然道:“啊?周正啊。”


    江琅忽然乐开了花。


    她拿起书卷遮着下半张脸,十分克制地压着笑意,但她那微扬的眉眼藏不住笑。


    谢致?


    周正?


    这还真是名如其人,模样长的确实周正。


    不过要她看来,周正这名字可不如谢致。


    模样周正,不代表人也端方雅正,品性如何那可就另当别论了。


    穷追不舍,拿人短处,暗示要挟,现在还多了一条不问自取。


    怎么都跟这个“正”字沾不上边。


    江琅穿着月白色的罗裙,散着发,慵懒地躺在榻上,她不紧不慢地用书卷轻敲掌心,低声念道:“官员考察,吏部主事,程长宴......”


    素珠忽然惊叫一声:“淮王殿下!”


    江让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内殿,他也没上前来给江琅行礼问安,而是站在素珠身后,安安静静地望着江琅。


    “让儿来了。”江琅温柔地笑着,把书卷搁到一边。


    江让这才上前一步,跪地问安:“姑姑。”


    江琅刚要让素珠把江让搀扶起来,江让却躲开素珠:“姑姑方才是在说程长宴吗?程长宴是父亲的门生,他原先经常到淮王府,我认得他。”


    “你听到了?”


    “听到了,姑姑若是想用此人,我可以为姑姑牵线。”


    “让儿。”江琅站起身,她来到江让面前,头一次如此严肃地说,“你还小,姑姑不希望你牵扯到这些事情里。”


    江让没吭声,江琅想扶他起来,他却再一次倔强地躲开。


    “兄嫂于我有恩,你是姑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姑姑不希望你涉险,你明白吗?”


    江让猛地抬起头,他眼睛里蓄满泪,双拳攥得青筋暴起,才忍着没让泪落下来。


    “可是姑姑。”江让哽咽,他顿了顿,“我生在帝王家,生来就是要在权术间斡旋的。”


    江琅怔住。


    “父亲母亲去得早,我与姑姑相互依靠。程长宴忠于父亲,从前总偷偷来王府看我,姑姑是要做大事的人,若是想用他,没有比我更合适的说客。”


    “你年纪还小。”江琅面色凝重,“我另想办法。”


    江让膝行上前,抱住江琅的腿:“姑姑!我虽年幼,但明白姑姑的处境,姑姑若一朝出事,我也不能独活!姑姑,我说过淮王府一切听凭姑姑调遣,我能为姑姑收拢人心,我去见程长宴是最好的办法,姑姑信我!”


    江琅背过身,她在这一瞬想起来淮王夫妇。


    母亲过世之后,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看着冷宫的日升月落,没有一个人同她讲话。


    她无数次濒临绝望,觉得活不下去的时候,都是淮王夫妇给她送来黑暗中唯一的一寸光,透着温暖,柔声对她说:“阿琅别怕,哥哥嫂嫂想办法,总会出去的,信我。”


    可出来了又如何,她一个人经营公主府,照顾江让,与江放相争,处处看着旁人的脸色生活,每天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举步维艰。


    她其实只想带着江让好好活下去,有尊严地活下去。


    仅此而已。


    江琅站了许久,才深吸一口气,弯腰扶起江让。


    江让没顾自己脸上的泪,先踮起脚给江琅擦干净眼泪。


    等江琅神色稍缓和,他才小心地问:“姑姑用程长宴,是想在这次官员考察上做文章吗?”


    江琅瞧着他,用热帕子把他脸上泪痕擦干净:“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江让不在意地笑笑:“淮王府处境艰难,我要处处留意,多思多想才行。”


    江琅动作停顿,她心底锥痛,抚摸着江让稚嫩的脸颊。


    “姑姑不认识程长宴,这是那个姓谢的缇骑告诉姑姑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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