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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 元日

作者:戈柳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觉我形秽》全本免费阅读


    正月初一,元日。


    适逢大节,永和帝谒太庙,祭天地。由鸿胪寺官员唱礼,天子受百官朝贺后移驾太和殿,随即赐宴。


    禁军在两旁成排站立,神色肃穆地观察着即将进殿的官员是否有怪异之处。今日在御前伺候的是金吾卫,其统领严小将军自然不敢怠慢。加上他了解到晚上的宫宴大抵不会太平,是以格外机警地注视着往来宾客。


    远远地瞥见个坐着轮椅的身影,严智文心思活络几分,状似无意地环顾四周后背着手踱步往下。沿途和两三个相熟的武将点头问好,总算和某人打了照面。


    陆闻砚看上去很是闲适:“严大哥,过于刻意了。”


    “你这人,”严智文一时语塞,见近处暂时无人——陆闻砚坐轮椅,所以来的速度比旁人慢上太多。金吾卫统领索性破罐子破摔地说,“是比不得陆二弟淡定。”


    陆闻砚但笑不语。


    “你淡定,我爹也淡定,搞得我是唯一的那个愣头青。”严智文有些忿忿,口吻很是埋怨,“今天晚上怎么想都觉得吓煞人……不能同苒苒说,也不能和思拓讲,快憋死我了!”


    他向来是藏不住话的性子,和梁苒成亲的时候赌咒发誓说以后绝不欺瞒对方半点。这几日回家对上夫人时,他总觉得有些心虚。


    “这等大事,你舍得叫梁嫂嫂一道操心?”陆闻砚摇摇头说,“思拓供职于刑部,涉局不深,何苦叫他现在就卷进来?”他思忖片刻,“待时机成熟,过几日应是能和他讲的,到时候你再去和人诉苦。”


    近来惹得君王不快的臣子不该和禁军统领有太多交谈,为着不引人注目,两人草草地结束了话题,陆闻砚先进殿去。


    天子赐酒并率先饮罢,言大虞来年必将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左相为首,百官一起举杯,齐谢皇恩,幸生逢盛世,誓为君肝脑涂地。


    其乐融融。


    宫女用纤细柔夷轻巧地拎起酒壶,澄亮的酒液缓缓倾泻进玲珑的杯盏。被盛放在白瓷盘里的新鲜瓜果琳琅满目,于中央翩翩起舞的舞姬灵动轻盈。但这些都不是众人关注的,文武官员的目光自进殿后纷纷往前头望——


    太子还是没有现身。


    自前几日在众目睽睽下晕厥倒地后,杜允昭再没从东宫出来过。太医院讳莫如深,只含糊其辞地说是“抱恙”。永和帝对此无甚表示,却又以“不够担心太子”为由发落了好些个官员,其中还包含原先风头正盛的陆闻砚。


    天子一手支着脑袋,稳坐龙椅,看不出喜怒,皇后在脸上敷了脂粉,但仍掩不住憔悴神色。不少人又去瞟陆闻砚,后者老老实实地坐在案几前,说是收敛锋芒也好,说是短暂出神也可,似乎还是看不出来什么。


    都说天下无不透风的墙,偏生当朝储君出了事,大部分人却是半点消息也无。御史大夫的前车之鉴历历在目,他们不敢过火,满头雾水又小心翼翼地四下打听,只能看见彼此那同样迷茫的脸。


    太子殿下为何突然晕倒?


    太子殿下究竟抱恙到什么程度?


    舞姬退下,换丝竹管弦献艺。皇后心底记挂着生病的皇儿,却也明白元日宫宴很是重要,不能出岔子,遂强撑出一张笑脸,举杯向永和帝敬酒。


    见她眼底微红泛肿,杜光宏心生些许愧疚——不仅是因为自己和杜允昭让为人母亲的皇后被蒙在鼓里,更是因为他接下来要做的举动。


    品阶越高,坐得越靠前。宫中教坊的表演固然精彩,察觉君王喜怒才是紧要。不便直愣愣地扫视龙颜,用余光去瞥也还足够。在诸多公侯的注视下,永和帝用支着脑袋的手揉上额角,伸出另一只手去拿宫女奉上的杯盏。


    见此情形,陆闻砚垂下眼,默不作声地抿掉半口酒。


    “当啷!”


    徐皇后豁然起身,情急之中将面前的案几碰翻。四下皆惊,众人惶急,场面顿时失控。


    “陛下!陛下!”


    “太医呢?宣太医!叫院使过来!快!”


    ……


    宫里忙乱到什么时候陆闻砚管不着,他匆匆赶回家。一进门,大伙儿的目光齐刷刷地移过来。


    天子突然晕倒不便细说,但看见黎蔓眼底隐隐的担忧,陆闻砚想了想,递给她一个眼神,委婉暗示道:“尽皆如常。”


    听了这话的黎蔓安定几分,其他人就不这么想了。依着惯例,元日当夜会有宫中太监奉圣旨到京中四品官员府上赐菜,以示君恩,不同品阶得到的菜式自然也不同——陆闻砚位列御史大夫,是从三品。可今日没有宫里的人到访陆家。


    也不知陆闻墨对“二哥近来仕途不顺很是烦闷”有多么深信不疑,陆闻谦都还好,小胖子简直是左脸写着“二哥”,右脸写着“你还好吧?”。


    陆明德思忖片刻,也担心二儿子是不是心里正不痛快,却因为过年怕坏了气氛遂面上强颜欢笑。面对这敢给自己买棺材的二儿子,陆父善解人意道:“闻砚自宫中赶回来想必也累了,来同你娘请个安,今日早些歇下罢。”


    陆闻砚今日天还没亮就悄悄入宫和太子商议了许久,为着不叫旁人看出端倪又到官府坐到下午赴宴前,是以缺了晨省定昏,也确实有些疲乏。但礼不可废,于是青年上前乖觉地同陆父王氏问好,说了几句吉利话后回了小院。


    黎蔓跟着起身离开。


    目送着两人的身影走出门去,陆闻墨惴惴不安地看眼爹娘,又看眼大哥大嫂,眉头皱得紧紧的,实在忍不住问:“……二哥这是高兴还是郁闷啊?”


    这个问题屋子里的人都想知道——天子没有赐菜,无疑是一种漠然的敲打;但瞧着陆闻砚刚才的反应,其实也说不上来有什么不对的。


    陆茵茵则是困惑地拍了拍手:“我觉着二哥的心情还成呀,过年不都是高高兴兴的么?”


    陆闻谦和妻子李翩然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那位今日到访的、哭哭啼啼的姨母王千紫,觉得也不尽然。


    王氏很显然也想起了这突然跑来寻求照拂的姨表姐妹,看在是大过年的份儿上,她与陆明德商量后并未直接将人拒之门外,只让人暂时住下。打算过几天给她笔银钱作罢。


    对方那黑了心的夫君陆良白在陆氏书坊贪了那么多银子,作为姨表姐妹,王氏自认已经仁至义尽。想到此处,王晓姝不由得叹了口气。


    “大过年的,都喜庆些,”坐在正中央的陆明德主动和缓气氛,“左右咱们一家人在一处,什么都没关系。”他对陆闻墨笑眯眯地说,“这样,你想些吉利话,明日你二哥沐休,吃饭的时候你好好说,让你二哥高兴高兴。爹多给你些压崇钱。”


    “包在我身上!”陆闻墨兴致勃勃地应了这差事,豪情万丈地拍了拍胸脯。


    屋子里的其他人见此情形纷纷忍俊不禁,气氛也跟着松快起来——情况再坏,总坏不过陆闻砚坠马后被郎中说是终生无法离开轮椅的时候。


    是啊,只要一家人在一块儿,那便没什么好怕的。


    ……


    能蔽轩的院门刚关上,她开口便问:“具体情况如何?”


    “还算顺利,”进到屋中,陆闻砚取下身上大氅,随手搁到旁边,“就连宣太医,皇后娘娘也是直接叫的院使,还省得严大哥再废周章。”


    他习惯性地握上对方的手,确认不太冰后道:“你吃过饭没有?”


    “顺利就好,”黎蔓抬起另一只手抚了抚心口,“已经吃过了,刚刚还陪着三弟和茵茵放了些炮仗。”想到宫中今晚的情形,她打量陆闻砚一番,“你是不是没吃好?我让小厨房给你备了些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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