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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心疼

作者:清酒渍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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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晏连忙抬头,脸上虽毫无异色,耳垂却已经红了个彻底。


    书云声见状叹了口气,说道,“罢了,下不为例。”


    他又想起了小沉晏攥着自己衣角的手,夜里盖在身上的外袍,桌案上瓷盘里的糕点。


    不过,言归正传,徒弟喜爱抓衣物这件事情,该怎么纠正?


    罢了,也不是养不起,由着他去吧。


    书云声不再追究,转而说道,“收拾东西,过几天随我去陵水都。”


    “欸?”沉晏只恍惚一瞬,便从善如流地应了下来:“是。”


    “那师尊,这只鹿怎么办?”


    “......拆了看看。”


    “啊?”


    “它的构造有问题,拆了重组,为师教你。”


    由机关术制造的玄鹿似察觉了危险,也不管口中衔着的草木,撒开了蹄子便是一路狂奔。


    -


    三日后,身处陵水都的宗门弟子传来消息,请求宗门支援。


    当日,书云声便带上了沉晏离开宗门,前往陵水都。


    御剑而行,瞬日千里。


    凡间九都,陵水都城背靠瞿山,底下一条湪江环绕而过。


    街边叫卖声不绝于耳,蒸笼被掀起又扣下。


    而在这处风口,茶余饭后的谈资不外一二。


    这中其一:是近日妖僧作祟,幸得上修界修士前来镇压。


    这中其二:则是声名狼藉,无恶不作的霍家,在前几月被屠了个一干二净,至今不知是谁所为。


    今早,下山的猎户传来风声,又带来了些许描绘,越传越离奇,甚至扯上了山中少见的精怪鬼神。


    于是酒楼内,说书人手中醒目一拍,又将故事传闻推向高潮。


    而这一声,也正巧盖过了二楼雅座的一声惊呼。


    钟茗痛心疾首,声音颤抖:“你你你,你把我的宝贝玄鹿给拆了?!”


    书云声:“是改造。你得谢谢我。”


    “改造?!”钟茗的声音再次拔高了几个度,“它那么帅的两只鹿角都被你给改没了,这你让它以后怎么在鹿群里做鹿?!”


    书云声手中动作一顿,又说:“但它的寿命至少延长了三十年。”


    “呃......”钟茗瞬间哑言,又笑道:“嘻嘻,鹿角而已,我相信它不会在意。”


    沉晏挑眉:“它以后怎么在鹿群里做鹿?”


    钟茗一脸正经:“我相信它。”


    小二正巧在这时吆喝了一声:“客官,菜来了!”


    陵水都算得上繁华,具体便体现在这碗中皮薄肉厚的馄饨上,热汤上撒着零星葱花。


    沉晏眉眼弯弯,下意识地朝书云声看去一眼。


    可他也没料到,书云声也在放下茶盏后,将目光放在了自己身上。


    一时间,四目相对,两人都是一怔。


    沉晏眨眨眼,将眼底的情绪迅速隐藏,笑得一脸无害。


    下一秒,书云声便率先挪开视线,似乎这对他而言,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一瞥。


    在熙攘嘈杂的人声中,钟茗放下瓷碗,忽然想起忘记了什么,从怀中摸出一枚对影石。


    注入灵力后,另一边很快便传来人声,听起来年岁较长,火气正盛。


    “兔崽子,作甚?”


    “老匹夫,你人到哪儿了?”


    “路上。”


    “路上是哪儿?”


    “马上。”


    “......你!你让天河驹说话!”


    “兔崽子你疯了吗?!一匹马怎么说话?”


    书云声:“......”


    不过他大概猜出了对影石另一端是谁。


    钟茗的师尊,一位隐世不出的神秘大能,精通幻术,对言灵之术亦是有些了解。


    他看向钟茗,这人正与他师尊争吵得面红耳赤,最后砰然掐断了灵力输送。


    虽然不知道二人究竟探讨了些什么,总之,钟茗说服了自己,或者被他师尊给说服了。


    他冷静了下来,对书云声说道:“我怀疑那妖僧是具活傀。”


    书云声:“不意外。”


    他也有这种猜测,不过,如果那妖僧为活傀,那在背后控制他的人会是谁?


    钟茗也在思索,一手搭在桌上,半侧过身,坐得并不端正。


    他望向书云声,见其一双凤目隐约闪过深意,又在察觉自己视线后,眼光斜斜地睨了过来,如墨色中清冷皎白的孤月。


    “那个,哦对了,继续。”钟茗迅速挪开视线,继续解释,“我来了之后才知道,当年‘蔽日之祸’后不久,曾有一位大乘初期的修士,选择留在陵水都。”


    人们起先并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位修士愿意留在当时并不繁华的凡间都城。


    当时,这里甚至还未修建摇光庙。


    但很快,或许只有寥寥几月,在一个无比寻常的午夜,魔族突然对这处毗邻自己疆域的城市,发动了一次小规模进攻。


    当时大乱才平,谁也没有预料到这场奇袭;大地裂开豁口,无数身披甲胄的士兵从中攀爬而出。


    直至那位修士,一人一剑,走出城门。


    一剑斩尽霜雪。


    而在这时,才有人恍惚间反应过来,说那位修士来到陵水都,便是为了应对此劫。


    可或许是因为魔族撤离得过快,加之“蔽日之祸”余危未除,这场战斗便如隐藏在傀儡丝后的言灵之术那般,鲜有人知。


    如今百年过去,事过境迁,就连说书人的案桌上,都未曾有这段故事的身影。


    钟茗:“是不是很不可思议?”


    书云声却说:“天地广阔,总有侠客不喜留名。”


    “你还真是豁达,”钟茗想起自己这位好友平日里的壮举,嘀咕一句:“差点忘了,你也有这个毛病。”


    书云声:“你是想说,陵水都会出现言灵之术,是因为当年的魔族入侵?”


    他们都清楚,言灵术最早便是从魔族中流传而出。


    “是这个意思,”钟茗略微仰着头,若有所思:“修真界近百年内无人习得言灵之术,如今忽然出现,地点又是如此巧合。我认为,这大概与百年前的那场奇袭有关。”


    书云声抿着唇,不置可否。


    言灵术难以探查,自己前几天查阅古籍,其中也未有过多记录。


    雅座内难得安静了下来,便衬得下边的说书声更加响亮。


    ——“话说那摇光仙尊,见其爱徒为贼人所害,身受重伤,便欲抄起‘祛问’,冲上天山......”


    钟茗与沉晏眨了眨眼,半晌,两双眼睛一同望向书云声。


    钟茗:“微澜,在说你欸。”


    书云声:“......”


    他还没来及得接话,又听说书先生接上了下一句。


    ——“却见其爱徒低声嗳嗳,竟在重伤之际袒露爱慕心意。摇光仙尊亦心存悸动,于其徒唇间俯身印上一吻......”


    “啪”的一声,书云声将茶盏扣在了桌面。


    沉晏与钟茗闻声齐齐轻颤,坐得越发端正。


    钟茗:“微澜,凡间总喜欢听一些宗师的闲闻轶事,堵不如梳,堵不如梳。”


    他的话在书云声看过来的下一秒猛然顿住。


    而在警告钟茗之后,他又扭头注视着沉晏,眸中意思分外明显:你这也这么想的?


    沉晏乖巧摇头。


    书云声轻呵一声,从二楼掷出一袋铜钱,朗声:“换一本。”


    “好嘞!”


    很快,在底下的一片哀号声中,说书人很快便换了个话题开头。


    虽不及方才的满堂喝彩,但也能偶尔听上几声叫好。


    没等多久,半开的窗台上飞来一只信鸽,暗红眼瞳倒映着书云声靠近的身影。


    他一眼瞥过上边的字迹,道,“来消息了。”


    宗内最先派来的弟子此刻并不在城内,而是去了城外已然损毁的摇光庙与更远处的义庄。


    听见这声,钟茗看了眼自己手中仍旧暗淡的对影石,内心不知道第多少次感叹自己师尊行事过于随心所欲。


    设想一下,如果自己的师尊是书云声......


    钟茗原本的梳慵姿态瞬间散去,手指也不绕着茶盏了,原本犯困的眼睛也睁开了。


    这个画面过于残忍,他简直难以想象。


    于是钟茗连忙给他师尊传去消息:老头,弟子爱您,弟子能成为您的弟子,当真是三生有幸!


    某正在赶来的隐世宗师:滚,别让老子揍你。


    正准备询问钟茗的书云声:“......”


    什么癖好,怎么一副......被骂爽了的表情?


    他转身,又对沉晏开口:“爱徒,我们去摇光庙。”


    沉晏:“弟子明白。”


    钟茗这才反应过来,“那我呢?”


    “义庄。”书云声又顿了顿:“你师尊快到了,他老人家多半会来找你。”


    钟茗咬牙切齿:“那我不就没命了?”


    书云声:“清理门户也是必要的。”


    “微澜,你究竟站在哪一边?”


    “中间。”


    “......”


    末了,书云声再次细细梳理脑中记忆。


    但是......没有。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有一个大致走向,例如这次,便是沉晏成功解决妖僧祸世,在凡间传出了第一声贤名。


    至于其中事件的原委细节,自己不曾知晓。


    这些东西唯一强调的,便是自己被抛弃,被厌恶的结局。


    书云声暗声叹息,看向多年好友的目光更加疏离,安抚道:“我记忆中,没有什么特别危险、特别难的地方。”


    钟茗:“?”


    “所以你一定可以。”


    “......”


    他趴在门边,泪眼汪汪地看见书云声携着他的爱徒离去。


    沉晏甚至有时间回头,笑吟吟地颔首告别。


    钟茗:“???”


    好好好,你们可真是师徒情深。


    一楼,说书人正端起热茶,准备歇一口气。


    却就在这时,他的眼角瞥见一抹朱红。


    仔细瞧去,一高挑人影拂衣而去,他身后三尺,还跟了个蓝白劲装,身量隐隐高上些许的男人。


    这是......这是?!


    “李叔,你这是怎么回事?出了满头大汗?这天也不热啊。”


    说书的李钱闻声顿住,伸手一抹,满指濡湿,言语恍惚道:“是有些热。”


    他又垂首,看见了钱袋子上天衍宗的徽记。


    并不打眼儿,小小的一处;也并非示威,只是拿来作以标记区分。


    可李钱却觉得,额上的汗似出得更多了。


    若是平日里遇见仙尊本人,那必然足够令人欣喜,可,可......


    自己竟在摇光仙尊的跟前,讲他与他爱徒的断袖话本!


    还被正主掷了一袋铜钱。


    李钱只觉得更加恍惚。


    -


    城外,摇光庙。


    距离妖僧摧毁这座庙已经过了有段时间,里边的塑像也早已碎裂一地,方圆几里都不见人烟。


    书云声来到坍塌一半的残垣前,掂起一块砖瓦,神情莫测。


    忽然,他询问沉晏,“爱徒,你对陵水都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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