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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不同

作者:左耳听禅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成安侯府一处偏院内,昏暗的房间里时不时响起鞭打声和惨叫声。


    那惨叫声断断续续,时而尖利时而低哑,听得人头皮发麻,仿佛那些鞭子棍棒是抽打在自己身上,再多挨一下就要咽气似的。


    又是一阵凄厉的惨叫后,鞭打声停了下来,一直坐在房中角落里的刘管事起身,走到满身血污的丫鬟面前。


    “翠玲,你还不招吗?非得要把所有刑具都挨过一遍才肯说实话不成?”


    被绑在木架上的翠玲低垂着头,发髻散乱,和着血贴在面颊上,早已看不出本来面目。


    她口中发出痛苦的低吟,对刘管事的问话却始终默不作声。


    刘管事脸上浮现不耐,道:“侯爷和夫人性子好,向来待人温和,所以才没有一上来就对你用那些酷刑。”


    “可你若因此就觉得他们是泥捏的,只要坚持之前的谎话不改口就能蒙混过关,那就大错特错了。”


    “你这次害的可不仅是沈小姐,还有晋王殿下,这件事绝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你若现在不说……那可就别怪府上不留情面了。”


    他说着给负责用刑的下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立刻搬了一套刑具过来。


    这些刑具已经老旧,看得出有些年头没用过了,但其上斑驳暗沉的血迹还是让人望而生寒。


    刘管事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道:“晋王身边的林平被关进慎刑司,没能熬住刑罚,已经咽气了。据说死前被活生生扒了半边皮,扔进乱葬岗的时候都没个人样了。”


    “咱们侯府虽然没有这样的好手艺,但也足够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用刑的下人适时地从架子上取下一个覆满钉刺的物件,拿在手里敲了敲,发出叮当的响声。


    翠玲的眸光下意识寻着声音望去,看清那东西之后瞳孔微缩,身子明显颤了颤,但干涩起皮的唇角却只是翕动几下,仍旧一言不发。


    刘管事见她冥顽不灵,也不再客气,当即摆手示意下人用刑,自己则从房中退了出去。


    不多时,房中便再次响起翠玲的惨叫声。


    这次的惨叫比先前更加尖利,但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因为才用刑没多久,翠玲便晕过去了。


    刘管事没工夫一整天都耗在这,吩咐下人审出有用的消息了去告诉他,便抬脚离开了,路上边走边问:“奉阳那边怎么样了?还要多久才能传回信儿来?”


    跟在他身边的小厮回道:“奉阳离京城足有半月行程,便是快马加鞭,来回一趟也得大半个月,哪能这么快传回消息啊,估摸着且得等等呢。”


    刘管事闻言叹了口气,愈加烦躁起来。


    翠玲是侯府的家生子,但其父母早亡,唯有一个妹妹相依为命。


    前些年老夫人过寿,放了一批年纪大的奴仆出府,每人都给了一笔不菲的养老银子,让他们落叶归根。


    翠玲的妹妹自幼身子不好,那时便求了老夫人的恩


    典,让她妹妹回奉阳老家养病。


    老夫人心善,答应了,同样赏了笔银子给她妹妹。


    自此翠玲的妹妹便寄养在了其二叔家,算年纪现在应该已经说亲了。


    前儿个出事之后,侯爷命他们急审翠玲,同时将翠玲的身世和过往仔仔细细打听了一遍,当时便注意到了她这个妹妹。


    翠玲若并非被人买通,那最大的可能就是有人拿捏住了她妹妹,以此来要挟她。


    为了证实这点,并看看是否能从其中查出些有用的线索,侯爷便命人前往奉阳,看她妹妹还在不在。


    若在,便即刻带到京城来。若不在,便打听打听是嫁人了还是被谁带走了,总之一定要查清楚才行。


    可惜奉阳离京城实在算不得近,来回一趟少说大半个月。若是事情办得不顺利,一个月也不见得能赶回来。


    刘管事先前在成安侯面前打了包票,说用不着等奉阳的人回来,他二日内就能从翠玲口中问出实情。


    眼下已经第二日了,他却依旧没能撬开翠玲的嘴,不禁也开始盼着奉阳那边能有点好消息。


    刘管事走后,院中又开始断断续续响起翠玲的惨叫声,直到晌午厨房的人来送饭才停止。


    翠玲依旧被绑在房中,双目模糊,耳边隐隐传来外面的说话声。


    “今日厨房做了什么?”


    “呦,竟有一碟樱桃煎?”


    “前儿个待客府上不是买了好些樱桃嘛,没用完,这东西又不禁放,厨房问过夫人,夫人说让做了吃食给大家分了。”


    “替我们多谢夫人了。”


    一阵喧闹过后,大家各自散开吃饭,院中一时安静下来,翠玲耳边却仍旧环绕着那“樱桃煎”二个字。


    她眼前浮现一只瘦骨嶙峋的手,骨节分明,白的吓人,苍白手指间捏着一颗红艳艳的樱桃,更衬得那果子鲜红欲滴。


    “最近樱桃正当时,你妹妹很喜欢吃,尤其是樱桃煎,每日都要吃一小碟。”


    那人说着再寻常不过的话,手边摆着当初妹妹离府时她送她的银簪,将他们姐妹二人的生死玩弄于股掌之间。


    翠玲眼中落下泪来,和着脸上的血迹滚落下去,在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当天下午,刘管事便急匆匆来到成安侯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侯爷,老奴无能!翠玲……翠玲她死了。”


    成安侯在他跪下的那一瞬就知道事情怕是不好,听闻翠玲死了,心中怒火升腾。


    “死了?好端端地怎么就死了?不是让你们用刑时悠着点,给她留口气吗?”


    “不……不是用刑时死的。”


    刘管事道。


    “是用过饭后翠玲说要方便,看管她的婆子就将她从架子上暂时解开了,为防万一手上绳索依旧是绑着的。”


    “谁知道……谁知道婆子领着她去马桶边的时候,她却忽然一头撞在墙上,把自己撞死了。”


    那一下撞得十分用力


    ,血浆飞溅,半个脑袋都凹下去了,可见一心求死,丁点儿活路都没给自己留。


    成安侯也知道人是不可能轻易撞墙将自己撞死的,除非是下定了必死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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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翠玲前两日都没有这般,怎么今日忽然就决然赴死了呢?


    “今天都发生了什么?可有其他人接触过翠玲?看管她的人可曾说过什么特别的话?”


    成安侯问道。


    “老奴方才已经问过了,一切都和先前无异。”


    “因知晓翠玲是极其重要的人证,所以自从她被关起来,看管和审问她的都是同一批人。除了老奴以外,这些人从未离开过那院子半步,院外的人也不许进去,便是厨房来送饭,也只能送到门口。”


    “今日一切如常,并无旁人进出过那处院子,审问翠玲时也至少是两个人,他们都可以相互作证,没有人对翠玲说过什么不该说的话。”


    “无人进出过,也没人跟翠玲说过什么,那她为何会忽然寻死?”


    成安侯怒道。


    刘管事俯身叩头:“老奴办事不利,老奴有罪。”


    成安侯气结,可人都已经死了,还能如何,只能道:“有罪就去领罚,滚!”


    “是。”


    刘管事应了一声,再不敢多说,赶忙退了出去,心中只后悔自己当初不该一时冲动揽了这个差事,没想到这翠玲嘴如此严,性子如此烈,竟说死就死了。


    “真是晦气!”


    他呸了一声,沉着脸领罚去了。


    ……………………


    京城西南角种着石榴树的院子内,原本坐在主位的中年男人此刻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他面前的椅子上坐着一个清俊男子,面白无须,不大看得出年纪,说二十岁可以,说四十也行,说二十来岁大抵也有人信。


    这人不紧不慢地饮着茶,好半晌才将茶盅轻轻放下,用帕子擦了擦唇角后悠悠道:“林四,你可真是越来越会办差了。”


    他的声音不似寻常男子那般粗粝沉厚,十分清亮,犹如夏日里的一汪清泉,很是悦耳,但此刻却只让中年男人觉得尖锐刺耳。


    他略显发福的身子一抖,抬手就狠狠地给了自己一耳光。


    “属下无能,有负主子所托。”


    “属下无能,有负主子所托。”


    他连打了自己几巴掌,脸都打肿了也不见男子喊停,眼见着嘴角开裂泛出血丝,实在有些撑不住,便犹豫着自行停了下来,讷讷解释:“原本……原本是万无一失的,谁想到……谁想到晋王竟然自己把罪行揽了过去”


    “不过您让主子放心,就算沈家答应把女儿嫁给晋王,属下也有办法!”


    “两日,最多再两日,我一定将事情办妥,让晋王再难翻身!”


    “放心?”男子轻笑一声:“主子是挺放心的。”


    “晋王现在正带着那位沈小姐在雅风苑玩的兴起呢,赐婚的圣旨也马上就要下来了。即便是现在杀了沈家全


    家,对晋王也无甚影响了?,王爷就是想不放心也不行啊。”


    林四心下一惊,面色大变。


    他还不知道晋王带沈嫣同游之事,想着大不了把沈嫣杀了,伪装成自尽,然后说是沈鸣山卖女求荣才答应了这门亲事。


    谁知沈家前脚才应下亲事,沈小姐后脚就跟晋王一起出门同游了?


    他们先前可是素不相识啊,两人之间还发生了那么不愉快的事情!就算他们相信不是晋王做的,那也是晋王连累了他们,他们怎么能这样毫无芥蒂地与之相处?


    林四握了握拳,咬牙暗骂:不愧是沈鸣山的女儿,上梁不正下梁歪,什么样的爹教出什么样的闺女!


    他气坏了,一时间哑口无言,好半晌才再次开口:“我……我一定会再想办法的,你让主子放心,这件事……”


    “主子让我告诉你,最近不要再有什么动作了。”


    座上的男子忽然说道。


    林四一怔,不解地抬头看去。


    先前不是还要置晋王于死地吗?怎么这就放弃了?


    那男子说道:“这次出手本就是为了速战速决,打晋王一个措手不及。”


    “如今被他反将一军,将一件祸事变成了一个笑话,再怎么折腾也无济于事了。”


    笑话最多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一笑而过后便什么都不剩了,对晋王这种惯来厚脸皮的人来说不痛不痒,他一番胡搅蛮缠下竟还莫名得了些好名声,让百姓对他有所改观。


    此时再针对这件事做什么手脚也收效甚微,没什么必要了。


    最重要的是……


    “陛下已经知道晋王是遭人陷害,正卯着劲要把背后的人揪出来呢。你这个时候上赶着往前送,把自己搭进去没什么,若是拖累了主子……那你全家就都跟着陪葬吧。”


    林四闻言连连应诺,再也不敢多嘴。


    那清俊男子起身,最后瞧了他一眼,道:“看在你还有用的份上,主子宽宏大量,这次不与你计较,若再有下次……你自己掂量掂量。”


    说罢抬脚向外走去,上了来时的马车。


    林四应了声“是”,忙起身相送,待那人的马车走远了才擦着额头的冷汗回到院中,路上越想越觉得不解,越想越觉得生气,嘟囔道:“我怎么觉得这晋王……跟以前不大一样了?”


    不仅能化解他们布下的局,还能先一步断了他们接下来要走的路,让他们无路可走,着实跟以前不大相同。


    是他从前看走了眼,还是晋王忽然开窍了?


    身边下人不解其意,问道:“哪里不一样了。”


    林四也说不大上来,半晌才憋出一句:“好像……长脑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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