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府前院两侧种满了白色菊花,一少年躲在廊柱后,瑟瑟地看向院中。
那处架了个美人塌,上面铺满云貂雪狐绒毯,彼时立冬才过,万物闭塞,风渐如刀子般剜人生疼,榻上之人身着月白浅袍,领口大开,任寒风灌入。
他青丝披散,似感觉不到冷般,指骨通红地拿起一杯酒,仰颈饮下,举止慵懒而斩决。
半晌,他回眸睇向少年,淡笑出声,“樽儿,怕死么?”
少年惶惶点头,魏明夷薄唇一抿,起身将手中空杯丢在地上,赤脚踩上瓷碎,缓缓阖眸,“怕死,就好好活着。”
*
饶阿菩今早没想起晚,可能因为在京郊睡得不习惯,所以回了家一时赖床起不来,她忙手忙脚地换好衣服,看着妆镜前洗净的帕子,踌躇了会,最后还是揣进怀里。
傅霁一干人真是讨厌,阿菩暗骂。
她麻利梳好两边发髻,洗了个漱,走进庖厨。
饶丞刚提着裤子从茅厕里出来,就见阿菩叼着包子,轻快地跑出门。
“爹,窝走惹。”
他哎了一声,追过去想喊她注意安全,结果一到门口,巷子里早不见她踪影,人平白没得飞快。
“这丫头,唉!”饶丞摇摇头,他走进院中,收拾收拾用具,准备去往里衙。
今儿赶急,纵使小二哥在琼鼎楼门前迎她,阿菩也没停下步伐,直冲他摆手,喊了句,“多谢,今日晚了,先不喝了。”
她一路匆匆,赶着时间跑进北镇抚司。刚进大门,便就感觉到四处气压低的很,左右分成两派,各方虎视眈眈盯着彼此。
阿菩站在中央,难免受波及,瞧见正在角落里磨剑的弋良冲她挥手,她忙不迭赶过去,小声问,“这是怎么了?”
弋良停下动作,贴在她耳边,“前些日子,宫里来人了,让镇抚使罚了八处,八处就把这账算咱们头上了。”
“其实算也没错,谁让魏千户的干爹是魏公公呢。”
大概是魏忠良来北镇抚司替魏大哥出了口恶气,阿菩心觉干得好,但猛然记起老师说的养娈童一事,她又不免多想,便低声问道;“魏大哥呢?”
一旁陈大牛抢答,“回魏府了,估摸这两日就该回来了。”
魏府?魏大哥还有府邸?阿菩睁大双眼,有些不可思议。
见状,弋良温柔一笑,向她解释,“像魏公公那种级别的,宫外都会有府邸,魏千户是他义子,自然会住在一起。”
她默了默,不知该说什么好,也不知锦衣卫中有多人知道魏公公养娈童。毕竟自己当时听到这事时,都难免会对魏大哥揣想,更何况八处那些人。
算是为了魏大哥,饶阿菩并不打算多言,冲两位熟人点点头,便回了老师的小院。
院里静谧,似乎老师还不在,阿菩浅浅转悠两圈,见果真没人后,走进房内,拿起自己的画箱,从里头掏出那本预知书。
她坐在凳上,心脏止不住乱跳,手指微颤地连翻好几页。
粗粗看来,确实更新了许多内容,她贝齿叼起唇肉,从自己落下的第一页看起。
事件还是存有滞后性,但阿菩视线却蓦地凝在一个名字上,陈大牛。
所谓预知书,其实在某一程度上更像行程录,没有像话本上那样对人物心理有什么具体的描绘,单凭些事件,阿菩很难在镇抚司发现朱鸢娘究竟是谁。
但现在不同以往,书中出现的名字在她身边,也就是说朱鸢娘离得她不远。
当这一念头冒出,阿菩更是迫不及待地翻开下一页。
诏狱审犯、饶娘子画像……
饶阿菩皱眉,没等这页看完,慌忙又翻一页。
清晨、魏千户、比试、校场受罚、饶娘子施救……
草率的扫眼看过,却将这两页的关键词笼统地数了出来,阿菩猝尔合上书,两眼呆呆地望向门口大树。
“鸢娘……弋良……”她喃喃出声,腾的起身从书桌上抓起毛笔,在纸上写下这两个名字,细看了一阵。
“弋良是朱鸢娘,她是女孩子。”阿菩断下结论。
“谁是女孩子?”魏明夷的声音猛不丁从门口传来,吓得阿菩慌忙将纸团成团,藏在袖子里。
不知道他听了多少,阿菩只好展开笑颜,指向自己,“我呀!魏大哥你好了?”
魏明夷本没听见什么,今早过来不过是想答谢她之前所举,但观饶阿菩神情紧张,他若有所思地打量了眼她,缓道;“嗯,我来多谢阿菩前些日子的英勇之举。”
他自顾自走进房内,坐在桌前,瞧见上面放着本《大梁第一女官锦衣卫》,刚想拿起来随意翻翻,阿菩就从对面两步蹿来,一把抢过书,藏在身后。
“阿菩这么宝贝它啊。”魏明夷笑笑,尴尬收回手。
“女儿家东西,魏大哥看了会好笑的。”
“哦?是么?”
饶阿菩紧张点头,魏明夷虽心有疑虑,但也没难为她,拍拍身旁的凳子,示意她坐下。
她将书压在几层宣纸下,稳了稳心神后,走了过去。
“阿菩那日为何要救我?”魏明夷拿起茶壶,将茶水倒进杯里,搁在她眼前,轻声开口。
阿菩双手捧起杯,想也没想,“裁决不公,众人难服。”
“不公的事儿多了,难不成你都要去理论么?”他手叩在桌面,不知道在想什么,若有若无的一下下敲着。
“不会啊,有些事我做不到,只能认命啊。”阿菩啜饮一口茶水,笑得有些勉强。
她这语气神态与那次在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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