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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离别之意

作者:将逾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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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将晓,皇帝早就离开,晨鼓之声悠悠传来,百官这才从善理园中陆续出来。


    一夜未歇,众人大多神色昏昏,早有内侍在园前传陛下口谕:今日可休沐一日。


    又是一片歌功颂德之声。


    沈峤和李太医走在最后,才出了宫门,就见李太医慢悠悠地活动着肩颈的关节,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


    “哎呦呦,人老了,通宵之后哪哪都不对劲啊!”


    “李大人说笑了,您还正是太医院的中流砥柱,怎么就老了呢?”


    沈峤装作没有听懂,捧了他几句,毕竟,有谁愿意在通宵之后还要值班!


    “呵呵,沈医正还真是会说话。”李太医知道她在装,单刀直入道,“小沈啊,我今日的轮值,实在年纪大了,心有余而力不足啊,不如你就替了我这一回……”


    长街上忽然响起了踢踏踢踏的马蹄声。


    两人同时一惊,这里才刚刚出了皇城,谁敢在此处纵马疾驰?


    一声尖利的号角声从马上传来,提醒百姓避让,却没有丝毫的减速。


    沈峤与人群混在一处,连忙往路边后退,很快,一匹黑色骏马疾驰而来,马上扬鞭的雄壮中年男子,脸上还带着血迹,直奔宫城而去。


    李太医混乱之中被人踩了几脚,惊魂未定,喃喃道:“这是左骁卫大将军萧世延,京中怕是又出了大事。”


    百姓们并未四下散开,果然,两名手执长枪的骑兵开道,却不能骑马,身后士兵用囚车押送着二十来名犯人,俱是面如死灰。


    这些人的身材样貌,一看就知,那是用锦绣珍馐养出来的。


    “来世不做天家臣——”


    街上围观的百姓异样的目光、小声的议论,使为首囚车中那人羞愤欲亡,长啸一声,狠将头撞向困住他的栅栏。


    竟是存了求死之心。


    “木头做的,死不了。”李太医叹息一声,也是心有戚戚。


    “算啦,今日的轮值还是由我去吧,也不知还能去太医院几回,哈哈!”


    沈峤从他的语气中听出几分萧索之意,略一想,也明白了。


    听旁人的议论,她已经知晓这是当朝军器监施大人,掌兵器甲弩制造。


    这位施大人,与吏部李尚书是姻亲,也与三皇子走得很近。


    军器监平日里在朝中并不算惹人注意,却是个十足的肥差。


    何况,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本朝并未重文抑武,凡与军事相关的差事,都不会掉以轻心。1


    旁人眼中,李太医也是“三皇子党”,他生出兔死狐悲之感,也实属正常。


    沈峤思绪逐渐飘远,太子出征,京中总会有人蠢蠢欲动,东宫一派,也难免心中不安。皇帝挑这个时间点处理三皇子的人手,是巧合,还是与韩相、崔将军等人的交易?


    *


    “阿峤!”


    沈峤沿着朱雀大街漫无目的地游逛,皇城附近的坊中,多是权贵的居所。


    朱门高耸,庭院深深,却挡不住早间的饭食香气,为这些琼楼玉宇添了些烟火气息。


    闻声回首,邓玄籍从一条小巷里走出,脸上出了一层薄汗,似是很急切的模样。


    “知道你一夜未归,我就在皇城外等你,遇上了左骁卫出动,人多拥堵,竟没能一时找到你。”


    沈峤望着他与往日截然不同的眼神,心中明悟,“你要走了吗?”


    “明日,”邓玄籍走上前,与她并肩同行,笑了笑,“这次轮到你来送别我了。”


    沈峤了然,他到京中已有一整月,马上又要征秋税,化县的一干事务不能再耽搁。


    此去之后,即使年关,他不能无故离开潭州,自己也不能随意归乡,怕是很长一段时日,只能靠书信往来。


    她故意道:“明日我要上值,才不送你。”


    “好啊,我还记得某人答应过我,元夕会陪我好好看看潭洲城的景致,看来也要食言了啊!”


    沈峤横眼看他:“你邀我,我可没应,如何算得上食言?”


    云层厚重,又是一个阴天。


    邓玄籍抬头看看天色,拉沈峤进入一间食铺。


    “宫中的宴席再好,也是吃不饱的。你饿了那么久,也该吃点东西了,可不能直接去休息。”


    “这间铺子我在国子监读书时,很喜欢来吃,早就想要带你尝尝,却也到了今天才有机会。”


    沈峤与他一同走到二楼,两人相对坐在窗前。


    “我日后若是想吃,经常可以来,可你啊,却至少有三年不得再来京中了。”


    两人相视而笑,倒不见离别之苦。


    可此时谁也不知,明日灞桥折柳辞帝京,何止三载不得归。


    而多少个三年过去,再回长安城,曲江如故、骊山依旧,当年宫阙、当年故人,却早已俱作飞烟。


    铺子中的伙计很快上前招呼。


    沈峤自昨日午间起,都没怎么吃东西,还饮了酒,胃里早就空空荡荡。


    点了粥和胡饼,又随意要了几样糕点,不一会儿,热腾腾的饭食就端上了桌案。


    这处小食铺不愧是权贵往来之所,做出来的糕点,单看卖相,精美雅致,已经不输于后世了。


    渭南枣个大味甜,且容易贮存,铺中的招牌软枣糕,也是名不虚传,甜而不腻,软而不粘,邓玄籍见沈峤吃得喜欢,暗暗记在心中。


    “邓郎君,方才有贵人前来,已经为两位结过了帐。”


    掌柜的匆匆上前,言辞间恭敬却不谄媚。


    这是个三十来岁的女子,容貌并不十分出众,举止间十分利落,颇有些潇洒爽朗的江湖气。


    邓玄籍可不觉得自己能得他如此对待,多半是因着那位“贵人”。


    可无功不受禄,陌生人没来由的示好,多半另有所图,他不愿混混沌沌地接受。


    他轻抿一口茶水,笑问:“能被程掌柜称作贵人的,不知是怎样的大人物?可否代为引荐一番?”


    沈峤也转过身子,好奇地打量着这位程掌柜。


    “邓郎君说笑了,某一介商贾,如何称得上引荐?不过是当个跑腿的而已。”


    她大笑几声,又道:“不过,贵人的确邀两位酒饱饭足之后,去楼上一坐,某可代为引路。”


    桌上只余下几块糕点,沈峤想了想,直接道:“让人久等,不免失礼,不如此刻过去,桌上剩余的,烦请掌柜令人帮我们打包就是。”


    她说得坦坦荡荡,似是不觉得有何不对之处,程掌柜却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又瞧了瞧邓玄籍。


    此时虽并不盛奢靡之风,高门子弟外出饮食,却也讲究排场,宁可多点,绝不能缺了,至于打包,更是被视作小气的行为。


    若酒席上真有人如此,那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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