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二人清清白白,此后我也不会再嫁。”高初云一手执剑,眼神越过重重人看向周一元后方,语气平稳至极。
闻世芳心中一动,转头望去。
是徐南星。
周一元白日见鬼般得瞪着眼前这个女人,某种透骨的寒意正一丝一丝地传入体内,像极了他在赌场中输得一件衣服也不剩时的感觉。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高初云看着这么瘦弱的女人,是怎么拾起一柄剑的。
不过,若是只因为这点挫折就放弃,那也未免太小看他川南府头号混混的名号了。
况且,他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这外乡女人有钱!
他念头一转,扯着嗓子撕心裂肺地吼起来:“杀人啦!”
高初云脸色已然铁青。她从前对付过许多人,但却不包括像周一元这样没皮没脸的无赖混混。
剑锋不自觉地往里进了一分。
只是,杀猪般的叫声持续了还不到一息,便陡然消失。
“滚出去。”
高初云一怔,看向突然出现在周一元面前的青衣人,眼神陡然多了几分深意。
闻世芳的声音平淡至极,但不知为何,周一元神色顿时停滞了,像是见到了什么令他极为惊恐的东西。
“……我不走!”
闻世芳一怔,眼神诡异。这周一元倒真是意志坚定。
“那好。”
青衣人点了点头,干脆利落地拎住了他的衣领,微一用力,直接丢到了外面。
砰——
高初云:“……?”
“现在走么?”
闻世芳走出去,心平气和地问道。
一身狼狈的男人无意识地扣着身下的泥土,只觉得哪里都疼,眼神惊恐至极。
为什么?
那个外乡婆娘的力气已经够大了,这个女道士又是怎么回事!?都吃错药了么?
他不过是走了几个月而已,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怎么多了这么多怪胎!?
“……你伤了我!该赔我药钱!”他梗着脖子喊道。
“可以,”闻世芳点点头,丢了袋钱出去,“别再回来了,要不然……”
青衣人有若实质的视线停留在周一元腿上,意思明明白白——他若还敢回来,这两条腿就别想要了。
只是个女人而已。但……周一元再度体验到了他在赌场打手身上感受到的那股寒意。
不,还要更胜一筹。他哆哆嗦嗦地点点头,怀里那袋子钱重得超乎想象,也冷得让他心惊胆战。
“罪过罪过。”
匆匆赶来的清风老道已然得知了些许始末,不住地念叨着。
只是,这歉意大抵也是礼节性的,没两句话,他便瞪眼开始破口大骂:
“周一元你这个泼皮无赖!这里是什么地方容得着你这样胡闹!你爹要是知道了你这个样子怕是要从棺材里跳出来!讹人?!你娘送你出去闯荡你就学会了这个么!你娘生了你真是遭罪!你信不信我把你手给剁了!我告诉你,你从小到大什么事我都知道,你现在要不要听我讲讲你七岁尿床的事……”
有压抑不住的细碎笑声传来,方才还怂得跟鹌鹑似的学生们已然从震撼中回过了神,毫不客气地围观着这位顶顶有名的混子被须发皆白的老道教训的场面。
“你猜他这回输了多少?我说起码有三十两!”
“我看不止,得有五十两,要不然怎么肯大老远回来讨钱呢!”
“嘿嘿,我看周大娘肯定是上辈子欠了什么了,长手长脚一个儿子怎么就成这德性了!”
……
深山小村,寻常的五口之家便是可劲儿花,一年也不过十五两银钱。只是,这点钱在州府里却是不值一提了。
若是寻常出没于赌场花巷,那花起来便是没个数了。
高初云敛了剑,不再去看那抱头躲着清风老道指指戳戳的男人,朝立在一边的青衣人歉然一笑,便回身进了屋。
周一元走了,今日的课还没怎么上。高初云和道衍带着学生们收拾了一番后,便再度开始上课。
闻世芳在屋外静静立了一会儿。
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她渐渐能体会到当年她师傅的心情。想来,江潮生当时捡到不过襁褓中的她,也该好是一番鸡飞狗跳。
一个几乎天生天养的鲛人,自小便是在无尽海水中悠游,修炼如吃饭喝水一般自然,闲来无事便作弄些无辜凡人亦或是修士,骤然捡到一个需要一日三餐、离了陆地便活不了的凡人小孩儿,也是……怪可怜的。
闻世芳回想起来,她小时候的识字启蒙不是一堆才子佳人、妖仙野狐的话本,就是鲛人的各色史料。无他,江潮生就好这些。后来,大概是江潮生烦了,便上岸掳了一个名声颇为不错的教书先生。
先生虽然学富五车,但书院之中教的那些江潮生却看不上。江潮生肆意惯了,看不惯古板的先生,没多久就把他送了回去。
最后还是她亲自上阵。
相比而言,她的小师侄识文断字,辟谷已成,进退有度,可是太好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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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观内,扎根多年的大妖已然平息了怒气,开始给闷闷不乐的小女孩通风报信兼表演节目。
一溜一溜的小风慢悠悠地吹着,恰到好处地卷起了几根松针,又恰到好处地吹出了起伏不定的波浪效果。
一根接着一根,几节之后猛地增多,形成了尖锐的扇形,直到一直组成了一条两人长的……未知生物。
倪霁看得叹为观止。
不说宋青弄出的这到底是什么,也不说她精细入微的控制力,就说这逗小孩的方法,宋青真是轻车熟路。
原本垂头丧气的小女孩不知不觉已经抬了头,着迷地看着眼前这一条缓缓起舞的落叶长龙。
这便是,树仙啊!
周知礼眼睛亮晶晶的,不禁伸手探向了那长龙的尾巴。
闻世芳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一幕。
“你爹已经走了,想回奶奶家么?还是继续呆在这里?”
脸上逐渐有了些笑意的小女孩想了想,跳下凳子,“叨扰道长们多时,我想回家。”
暖阳融融,檐上结了一夜的冰凌正滴滴答答,街边积雪未消,路人大多穿上了厚厚的冬装,一身轻薄衣衫的两人牵着周知礼引得行人纷纷侧目。
闻世芳不知道这幻境中到了什么时候,只是看着街上各色喜庆的东西渐渐多了起来,商铺也陆陆续续挂上了崭新的大红灯笼。
大抵是年关将近。
过不了多久,大概宋青都要穿新衣服了。
瞥见松枝笼罩下的几摞簇新红绸,闻世芳哑然失笑。
修界毕竟不同于川北凡俗,只有以年计数的各色大会和不定时的庆典,像年节这种东西很少有修者在意。倪霁生于修士扎堆的云栖,也确实是头一回过年,这会儿正兴致勃勃地看着摊子上的各类小物件。
爆竹、干果、对联、腊肉、元宝……倪霁几乎每个都要拿起来看看。毕竟生长于富贵之家,恐怕这些乡野凡俗之物,她也没怎么见过。
这幻境精巧,这些东西有模有样,全然不似虚物。
只是,东西却太杂,川北之物自是寻常,但远到海外仙山的出产也有,就大有问题。这不知道是道衍还是宋青记忆,苍梧木雕的灶王爷双颊带红,一手执笏,膝下子孙环绕。
倪霁也看见了这块明显不对劲的版画,顿时笑得不可自抑。
周知礼:“……?”
虽然不知道在笑什么,但她早已学会了不去多问为什么,只拿着黑亮的眼睛一个个扫过各色小玩意儿。
摊主本来以为来了个大主顾,结果看她拿一个放一个,又拿一个放一个,脸色就不太好看,此刻双眼简直要冒火了。
闻世芳无奈地咳了一声,倪霁陡然反应过来,自然地拿起一个虎头虎脑的胖娃娃,弯腰问道:“小知礼,这个怎么样?喜不喜欢?”
小姑娘眨了眨眼。
自是喜欢的。只是,喜欢的东西太多了,怎么能什么都要呢?
她默默摇了摇头。
“就这个好了。”
眨眼间,倪霁已经掏了铜板,将彩绘胖娃娃塞到了小知礼怀里,随后便牵着还在木楞的小姑娘往前走去,半点后悔时间都不给她。
闻世芳哑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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