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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 33 章

作者:天予昭晖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张居正往后看了一眼, 原本那把矮小一些的椅子已经搬走了,换了一把稍微高一些的,更宽更大。


    这个高度对于身高不足三尺的孩子来说,确实有些为难他。上面还铺着厚厚的垫子, 攀爬难度更大。


    张居正看向门外, 通常在他讲授经典的时候, 冯保会候在门外,朱翊钧练字的时候, 才会进来伺候。


    张居正本想让他进来抱小皇孙到椅子上去, 可这位冯大伴也是位奇人,总能在关键时候有别的事忙。


    他主要负责小皇孙的生活起居,这宫里大大小小的事情, 小太监都要来向他汇报。


    上一世, 也正是在裕王府邸,时任裕王讲官的张居正与皇孙伴读的冯保结识, 并且很早就确立了盟友关系。


    在裕王登极之后, 他一度就想推举冯保成为司礼监掌印太监,可惜高拱不喜欢此人,穆宗也不喜欢, 宁愿去尚善监任命个厨子到司礼监掌印,也不用冯保。


    到万历年间,抬走高拱之后,他俩一个当上首辅, 一个司礼监掌印,一个票拟,一个盖章。张居正的所有决策,都能快速且顺利推行。他们就是最完美的政治搭档, 也是大明至此两百年相权与宦权的首次联合。


    关键是,在张居正的记忆里,这位冯大伴对朱翊钧的管教比他这个老师还严苛。无论朱翊钧玩得多开心,只要看到冯保,立刻回去读书;太监哄着朱翊钧玩,冯保就把他们都换掉;朱翊钧犯错,冯保就去找李太后告状,朱翊钧罚跪、挨骂,直至朱翊钧哭着请求以后改过才算完。


    现在看起来,这位冯大伴脾气好得很,读书写字、吃饭玩耍事事哄着小皇孙,对他有求必应,实在看不出半分严厉。


    冯保不知去哪里了,上午的时间宝贵,张居正也不能总是和朱翊钧这么耗着。


    尽管心中不愿意,但他还是上前一步,正要伸手,那一直举着手要他抱的小家伙,大抵是手举得有些酸了,打算放弃,自己转了个身,往书案后走去。


    张居正跟在他的身后,朱翊钧趴在椅子上,小手抓着垫子,很努力的往上爬。


    可那垫子是放在上面的,他身体悬空的时候,垫子就因为他的体重往下滑。挂在上面的朱翊钧也跟着往下滑,眼看后脑勺就要撞在桌子下沿,张居正眼疾手快,一手护着他的脑袋,一手揽着他的腰,下一刻,那小团子就落进了他的怀里。


    朱翊钧许是吓坏了,小手攥着他的衣襟,靠在他怀里,小脸紧贴着他,又乖巧又委屈,叫人看一眼,心都碎了。


    张居正抬手,犹豫片刻,还是轻轻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殿下,开始读书罢。”


    朱翊钧点点头:“好~”


    这个椅子的高度经过太监反复调整,朱翊钧坐在上面,半个身体都能露出来,也更方便他习字。


    除了张居正,他身边的两个太监——冯保和陈炬于书法方面也颇有造诣。几个人天天守着他上午练完,下午接着练。大半个月过去了,朱翊钧从一开始笔都不会握,到现在,已经能做到基本的控笔,写出的一横一竖也有了那么点意思。


    练完字,今日的课业也就结束了。张居正退后一步,这就打算离开了。


    朱翊钧却皱起眉头,嘟着嘴,又朝他举起胳膊:“张先生,你忘了抱我下去。”


    “……”


    张居正去看一旁的冯保,人低着头正在专心洗笔,看样子洗完笔还打算收拾桌子。


    张居正又在心里叹一口气,人是他抱上去的,不抱下来也有些说不过去。


    反正抱都抱了,也不在乎抱一次,还是两次。


    这么想着,张居正又绕过书案,去抱朱翊钧。


    他刚伸出手,朱翊钧就自己扑进了他的怀里,猝不及防的,小手竟然贴上他的脸:“张先生,笑笑”


    “……”


    张居正赶紧把他放下来,厉声道:“殿下!”


    眼前的孩子率性而为,大胆又不讲规矩,在张居正的记忆中,万历帝是绝对不敢对他做出这样的举动。


    别说碰触他的面颊,万历帝给他当学生的时候,都已经十岁了,见到他只有恭敬和畏惧,绝不可能要他抱。


    朱翊钧上前一步,仰起头看着他:“我还没见过你笑呢。”


    张居正说道:“今日所讲内容,下来之后,殿下还需通读数遍,学过的字也要勤加练习。”


    “好。”朱翊钧点头,“我记住了。”


    张居正称国子监还有别的事情,也没等冯保送他,就走了。


    朱翊钧不知道怎么回事,回头去看冯保:“张先生被我吓跑了。”


    听到这话,冯保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走过来蹲在朱翊钧跟前:“殿下,你很喜欢张先生?”


    朱翊钧点头:“喜欢。”


    “为什么?”


    “因为……”


    他话未说完,冯保打断他:“除了长得好看,还因为别的吗?”


    朱翊钧认真思考片刻,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怎么说,皱起眉头纠结半晌,最后说了一句:“他和别人不一样。”


    冯保又问:“和谁不一样?”


    朱翊钧说:“和我见过的那些大臣不一样。”


    他见过的那些前朝文官,大都和他的皇爷爷一个年纪,仪态神情,连说话的语气都大同小异,实在无趣。


    突然出现个年轻好看的张先生,还总是据他于千里之外,小家伙当然喜欢啦。


    冯保笑道:“那你也太热情了,张先生会不好意思的。”


    朱翊钧眨了眨眼,他对喜欢的人一向热情,比如陆绎。


    陆绎平时在御前值守,跟个木头桩子一样,一丝不苟。现在远远地看到他,总是情不自禁勾起唇角。


    小孩子的想法很简单,他觉得张先生不喜欢他,那他热情一点,张先生自然就喜欢他啦。


    这样想着,小家伙又高兴起来,拉着冯保的手,蹦蹦跳跳的往书房外走:“大伴大伴,我饿啦~”


    “还没到用午膳的时候。”


    “可是我真的好饿啦~”


    “有新鲜采摘的桑葚,殿下要吃点吗?”


    “吃点!吃点!”


    就没有这小家伙不爱吃的,尤其在他饿的时候。


    这一日,风和日丽,春光正好。下午,嘉靖也不修仙了,心血来潮,要去太液池边钓鱼。


    正好朱翊钧在书房里抓耳挠腮不想练字,听到太监说皇爷爷让他过去,赶紧丢了笔,抓着冯保胳膊:“大伴抱抱~我要下去~”


    他换好衣服,直接去了水云榭。嘉靖是从大玄都殿直接过去的,已经在太液池边坐着了。


    大老远朱翊钧就看见了他的皇爷爷,松开冯保的手,蹦蹦跳跳就跑了过去。


    走近一看,还有惊喜。除了他的皇爷爷,旁边还蹲着霜眉。


    “哇!!!”朱翊钧张开双臂蹲下来,要给小猫咪一个拥抱,“霜眉,我好想你呀!”


    霜眉坐在原地,稳重得像个时刻警戒的战士,只允许朱翊钧靠近,机警的注视着他身后的每一个人。


    “咳~”正在垂钓的帝王清了清嗓子,眼角余光看向孙儿。


    朱翊钧还没抱到霜眉,注意力又被吸引。转身黏上了旁边的嘉靖:“皇爷爷,我也好想你呀~”


    帝王腾出一只手搂着他,生怕他掉水里,连责怪都带着宠溺的语气:“鱼都叫你吓跑了。”


    朱翊钧探出头,好奇的往水里张望:“鱼在哪里?”


    太液池中,各种鱼类不计其数。鱼饵一放下去,不一会儿鱼竿就动了,嘉靖猛一提竿,鱼线尾部坠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鲤鱼。


    “呀!!!”朱翊钧惊喜得哇哇大叫,急切的伸出双手去接,“给我给我~皇爷爷把它给我!”


    “哈哈哈哈哈~”帝王心情大好,等着太监把鱼取下来的工夫,又在他小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是你的,急什么?”


    太监去下鱼,在嘉靖的示意下,放在了朱翊钧手里。


    那鱼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朱翊钧拿得动,却拿不稳。


    鱼在他手里蹦跶,一上一下拍打着鱼尾,溅起的水花飞到了他的眼睛里。


    朱翊钧赶紧闭眼,但还是晚了一步,小脸皱成了一团,阳光下,可爱的让人挪不开眼,就想一直看着他。


    朱翊钧越是努力想要抓紧那条鱼,就越是抓不住。鱼身上的鳞片滑不溜秋,很快就从他指尖溜走了,“啪”的一声,摔在霜眉跟前。


    “诶?!”


    在他很小的时候,就从冯保教给他的儿歌里知道,小猫咪爱吃鱼这个常事。


    朱翊钧半张着嘴,看了看那条鱼,又看向霜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霜眉就低下了头。


    朱翊钧以为它要就地开吃,大饱口福,可霜眉只是低头看了一眼,并没有下一步行动,似乎对这条鱼并不感兴趣。


    今日阳光很好,那鱼在地上挣扎一会儿就缺水了,渐渐停了下来。


    朱翊钧又走过去,费了好大劲把鱼捡起来,走到池边。


    他自己也害怕掉水里,隔着老远,伸出胳膊一松手,“哗啦一声”丢进水里。


    旁边,一条更大更肥的鲤鱼正要咬鱼饵,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转头就不见了。


    “……”


    嘉靖沉吟一声,说道:“瞧你那一头的汗,过来歇会儿,不许再闹了。”


    皇爷爷说不许再闹了,朱翊钧就立时安静了下来,乖乖站在那里,任由太监过来给他擦擦手,擦擦小脸,整理衣冠。


    朱翊钧回到嘉靖旁边,挨着他坐下,乖巧的依偎在他身旁。


    坐了没一会儿,朱翊钧又回过头去,朝霜眉招手,冲它做口型:“来呀~”


    霜眉想了想,起身来到他的身旁。朱翊钧又拍了拍自己的腿,霜眉从善如流的走过去,坐在他两腿之间,任由头从后面抱着。


    只要孩子不捣乱,嘉靖在太液池边钓鱼,一掉一个准,钓上来的鱼放在旁边一个竹篓里,不一会儿就装满了。


    嘉靖忽然问朱翊钧:“知道皇爷爷号什么吗?”


    朱翊钧才刚识字,他只知道身边的大人都有表字,却不知道还有别号这个说法。


    小家伙摇摇头:“不知道。”


    嘉靖笑道:“皇爷爷别号雷轩,室号尧斋,又号天池钓叟。”


    这可把朱翊钧听懵了,仰起头,一脸茫然的看向嘉靖:“那……我号什么?”


    嘉靖笑道:“皇爷爷是天池钓叟,你自然是钓叟身边的童儿。”


    “好!”朱翊钧欣然接受了自己的身份,身子一歪,靠在嘉靖身上,“那我就是皇爷爷身边的童儿。应该叫……天池童儿。”


    “哈哈哈哈哈哈!”嘉靖又被他这个天池童儿逗笑了。


    养这么个时而调皮捣蛋,时而乖巧懂事,总的来说聪明伶俐,善解人意的小东西在身边,总是充满了无穷乐趣。


    很快,夕阳西斜,染红了天边一大片云彩,在重重殿宇之间缓缓下沉。


    嘉靖收起钓竿,向旁边的孙儿伸出手:“走吧,小童儿,回去了。”


    他们刚走出水云榭不远,前面就有几名官员迎面走来。这些人朱翊钧没见过,他们手中拿的也不是奏章,而是宣纸,朱翊钧猜不出他们是做什么的。


    嘉靖问:“完成了?”


    几个人同时回道:“已经完成,请皇上过目。”


    嘉靖一个眼神,立时就有太监上前,从那几位官员手中接过宣纸,拿到御前,打开向皇上展示。


    嘉靖依次扫过,目光停留在其中一张纸上。


    “哇!!!”朱翊钧迫不及待上前一步,踮起脚尖仰着头:“让我瞧瞧,让我瞧瞧!”


    嘉靖已经看完了,扶了扶衣袖,让太监拿矮一点,满足小家伙的好奇心。


    朱翊钧依次看过去,每张宣纸上都有一幅画,画里也都是同一个场景:画的中央有一位身着道袍,仙风道骨的老者,他手持一根竹竿,正在垂钓。旁边坐着一个大眼睛圆脸蛋儿的孩子,怀里抱着一只长毛狮子猫。


    在他们身后,是一座精致的水榭,再往后,宫殿掩映在繁茂的树丛之间,最后隐匿于云雾之中。


    帝王闲暇垂钓,身旁有皇孙与爱宠作伴,好不惬意。


    朱翊钧开心坏了:“这是我和皇爷爷,还有霜眉!”


    嘉靖问他:“喜欢哪张?”


    虽然画的都是同一个场景,但人物的动作形态却略有不同,画师的技法也有些许诧异。


    朱翊钧又重头到位看了一遍,最后停在其中一张前面。那画中,嘉靖低头,眉目间满溢着慈爱之情,朱翊钧仰着头笑得天真无邪。寥寥几笔,营造出的氛围却十分动人。


    朱翊钧说:“我最喜欢这张。”


    说完,他又往旁边走了一步:“这张,也喜欢,还有这张,这张……我都喜欢。”


    他从来不做选择,喜欢的全都要。


    这点小愿望,在他的皇爷爷这里,还是很好满足的。嘉靖大手一挥:“全都裱起来。”


    那几幅宫廷画师的画作深深地印在了朱翊钧的脑海中,让他兴奋了好几天。


    原来看到过,经历过的美好瞬间,都可以画在纸上,永远保留下来。


    上课的时候,朱翊钧还跟张居正提要求:“张先生,我想学作画。”


    “学作画?”


    朱翊钧眼里满是憧憬:“我要把喜欢的全都画下来。”


    张居正敲了敲他写了一半的纸,将他拉回现实:“殿下还是先练好字罢。”


    “噢~~”


    时间一晃,来到春末夏初时节。季节更替,忽冷忽热,人就容易受外邪侵袭。


    张居正前几日冒雨行路,感了风寒,害怕将病气过给小皇孙,犹豫该找谁替他去给小皇孙上一天课。


    周围的翰林劝他:“皇孙年幼,本也是开蒙,身边伴读足以,休息一日也无妨。”


    张居正却十分严肃的拒绝了这个提议:“学习本就是读书人的分内之事,不可有一日荒废。”


    那翰林便不说话了。心里却想:人家可是皇长孙,出生那一刻就有皇位继承,和他们这些苦读几十年,就为了考个功名,又在翰林院熬几十年资历,最后也不一定能入阁的读书人可不一样。


    张居正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人选,首先看向负责重录《永乐大典》的编修分校官张四维,第一时间就把他否定了。


    张居正对他的厌恶几乎不加掩饰,这一世,有他在,张四维永无入阁的那天。


    然后,他又看向另一个人——翰林院编修申时行,这人是前两年的状元,学识渊博,行事稳重,行吧,就他了。


    张居正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告诉了申时行。后者听完大惊,不假思索便摆手拒绝:“皇孙读书之事,皇上尤为重视,不得有半分差错,卑职难以胜任,司业大人您还是找别人罢。”


    张居正不找别人,就看好他:“殿下聪颖过人,闻则能颂。所讲经典,他听一遍便能记住。余下时候,敦促他练字便可。”


    “讲经时,殿下会安静聆听,认真进学。他虽然年幼,但乖巧懂事,绝不会顽劣调皮,让讲官难堪。”


    “诶?”申时行狐疑的看向张居正,他好像记得,去年皇上在给皇孙挑选讲官的时候,就有传言说,徐阁老推荐了张居正,但张居正却拒绝了。


    这怎么没过两个月,他不仅对皇孙的学习如此上心,对小皇孙的评价也这么高。


    听着不像是个三岁的孩子,倒像是已经出阁读书多年的皇太子。


    张居正言辞恳切,为了皇孙的学业操碎了心,申时行毕竟年轻,心里颇为动容,便答应下来。


    于是,第二日,他便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了万寿宫。


    “诶?”书房里来了个陌生人,朱翊钧十分惊讶,“我的张先生呢?”


    申时行回道:“司业大人染了风寒,不宜宣讲,令臣今日代他向殿下授课。”


    朱翊钧眨了眨眼,问道:“风寒是什么?”


    “风寒……”状元郎没想到,他来给张居正代课,第一个问题不是四书五经,治国之道,而是一个医学问题。


    幸好申状元博览群书,对于医书也有所涉猎,立刻回答道:“乃是外感六邪中的风邪和寒邪。”


    朱翊钧问:“是张先生生病了吗?”


    “是的。”


    朱翊钧抬腿便往外走:“我去看看他。”


    他走到门口被冯保拦下了:“殿下,您现在正在读书呢。”


    朱翊钧急得跺脚:“张先生都生病了,我怎么还要读书呀?”


    “啊这……”冯保一时间竟然分辨不出他是担心张居正的病情,还是单纯不想读书。


    冯保蹲在他跟前,抱着他,不让他走,好好跟他讲道理:“张先生只是风寒而已,休息两日便能痊愈。”


    “他病了还惦记着殿下的课业,殿下怎好辜负先生一片心意?”


    冯保转头去看申时行:“申大人,您说呢?”


    申时行汗水都下来了,连连点头:“冯大伴说的是。”


    司业大人不是说,殿下安静、认真、乖巧、懂事,绝不会顽劣调皮的吗?


    他这还没开始讲课呢,就已经讲不下去了。


    朱翊钧说:“可是我想去看看张先生。”


    冯保凑到他耳边说道:“申大人身为翰林院编修,平日里事务繁多,今日专程来给殿下授课,不好叫他为难。”


    朱翊钧想来他说的也是,便点点头,回了屋:“那我下课再去看张先生。”


    冯保尴尬的笑了笑,也没回答。


    练字的时候,朱翊钧始终惦记着张居正。第一个字就写歪了,后面一整篇,也跟着全歪了。


    他自己写完看了一眼,抬起头尴尬的冲申时行笑:“嘿嘿,嘿嘿嘿……”


    “殿下……”申时行答应张居正来代课,就得认真负责,决不能敷衍了事,“这……再写一篇罢。”


    朱翊钧嘟着嘴问:“是我写得不好吗?”


    申时行说:“写字当端正才是。”


    朱翊钧伸出手,把那张宣纸调整了一个角度,又抬头看向申时行:“现在端正了吗?”


    “……”


    申时行看着他,竟有些无话可说。又在心里把张居正的话默念了一遍:“乖巧懂事,绝不会顽劣调皮,让讲官难堪。”


    他正要说什么,门口突然来了个太监:“皇上口谕,宣世子立即前往大玄都殿。”


    朱翊钧抬起头:“皇爷爷找我?”


    前几日,经过朝中大臣举荐,宫里又新来了几个道士,说是为皇上献上几本奇书,按照书上的方法修炼,必能长生不老。


    嘉靖大喜,要留在大玄都殿闭关修炼七日,在此期间,除了道士和身边几个太监,谁也不见。


    还特意吩咐,让皇孙留在万寿宫潜心进学,有什么问题,交由内阁处理。


    朱翊钧好几天没见着他了,也从未去过大玄都殿,不知为何这时宣他过去。


    朱翊钧甚至确认了一句:“是皇爷爷找我吗?”


    “是。”太监面色凝重,“皇上……不太好。”, ,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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