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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2 章

作者:原味麻薯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咳咳咳咳……!这件事……你……你是如何知道的!!”


    气急之下呕出一口黑血,仿佛全身的新鲜血液都已经流干;裴煜脸上一片灰败、宛若香烛店中的纸扎人偶一般,配上他那一身被污血浸透的道袍更显可怖异常,让远处的裴玠直接用手捂住了永安公主的眼睛。


    裴煦口中话音未落,这个方才还一副已经认命、躺在地上不再挣扎的皇帝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拼了命地鼓动着残破的胸膛、一个跃身狠狠抓住了裴煦的衣袍下摆,在其上留下了一个个黑红色的血手印。


    怎么会?!裴煦为何会知道自己当年对兄长和父亲……!


    苦苦隐藏多年、心中最为隐秘的阴私直接被自己的亲子当面揭露,一时间,裴煜心中的慌乱甚至超过了对死亡的恐惧。


    明明上辈子一直到自己离世这事也无人得知,为何重来一次,如今就连无法触及国政的年轻皇子都知道得一清一楚?!


    整个面容扭曲到堪称狰狞的地步,这位大景皇帝用力攥着裴煦的袍角,企图从对方那张一副挑眉看好戏的脸上找出他是在夸口骗他的端倪。


    然而,他这自欺欺人的行为最终也只能以失败告终。


    “如果您口中的‘这件事’是指您当年谋害您的兄长全家、火烧太子府、逼宫先皇的话,那我们两个说的确实是同一件事。至于我是如何知道的嘛……”


    干脆地打碎了父亲心中最后的侥幸,裴煦脸上绽放出一个颇为玩味的笑容:


    “您猜?”


    **********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知道当年内幕的人如今应该已经全都死光了才对!!!”


    “是了,是的!是裴煦在诈我……一定是这逆子刚刚在诈我的话!!”


    彻底被裴煦击溃了心房,裴煜口中不断喃喃自语、状若疯魔。


    他也只能这样通过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些话来欺骗自己,因为他实在不敢细想、也不愿面对这个令他无法接受的现实——


    若是连身为一皇子的裴煦都知道了他身下的皇位得来不正,那其他人呢?!


    满朝的文武大臣、后宫的太监侍女、乃至大景的无数子民……他们是不是也都已经知晓了当年真相、发现他们的皇帝乃是一个弑兄弑父的无耻之徒?!


    身体渐渐被抽空了力气,只消被裴煦轻轻一挣,裴煜就松开了手中的袍角。然后,他直直地向后仰倒在自己流出的血泊中,如同一具已经失去了灵魂的躯壳。


    仿佛也已对这样的父亲失去了兴趣,裴煦也没再挥剑继续折磨他,竟是一个转身、看向了一直拉着永安公主远远躲在一旁的裴玠。


    “对了,差点忘记作为当年之事唯一幸存者的堂姐你了!”


    手提染血长剑与裴玠遥遥对望,这位一皇子的眼中毫无尊重,只有无限的恶意:


    “真可怜啊,堂姐。父母兄长都被自己的亲叔叔一把火烧成了焦炭、连一


    副完整的尸骨都拼凑不起来、只能立一座衣冠冢;容貌被毁、侥幸存活后,自己却完全被人蒙在鼓里、甚至对收养自己的仇人感恩戴德数十年……”


    目光扫过裴玠面纱下的那些丑陋疤痕,裴煦嘴里说着可惜,脸上却笑意不减:


    “有着这般悲惨的人生,若我是堂姐你,大概早就支撑不住了吧?如此看来,堂姐你能十年如一日的在感业寺中为死去的家人和仇人抄经祈福,还真是拥有着一副令人羡慕的大心脏……”


    一边说着,他一边提剑走向裴玠的方向,吓得裴玠身旁的永安公主小脸儿煞白、连连后退。


    “你看,为了答谢弟弟我今日好心为你解惑、让你不再被坏人蒙蔽,堂姐你是不是也该有所表示一下?”与面无表情的裴玠视线交织,他高高地举起了手中长剑、剑指裴玠的咽喉:


    “不如,就为了弟弟我的大业,提前结束你这可悲可怜的一生、早日在下面与家人再次团圆如何!!!”


    **********


    是的,在选择今天当场斩鲨太子和父亲的那一刻起,裴煦就没打算让这殿中的目击者们活着。


    除了还要被充作“引三弟裴昭回京的诱饵”的永安公主裴曦明外,无论是贵为大景长公主的裴玠还是那些宫女太监,他一个活口都不会留。


    挥挥手令东宫十率在大殿的每一个角落倾倒预先准备好的桐油,裴煦只待处理完这些人后就立刻将这座宫殿付之一炬、就如他父皇十年前做的那样。


    至于永安公主和今日追随他谋反的甲士们,他也会在他们完成自己的使命后再送他们归西,但绝不是现在。


    只是身为前太子遗孤、对裴煦来说毫无价值的裴玠就没有这般好的运气了。


    本来,对于这位长公主的去留裴煦还有待考量——他也不是不能将对方本就已经在那场大火中损坏严重的声带彻底弄哑,将其软禁一生、留其一条性命。


    毕竟就连裴煦都在得知当年真相后不得不承认,他的这个堂姐属实是太可怜了些。


    不过,他如今能够下定决心篡位,除去母后暴死于裴煜之手外,也多亏了【那些人】将当年之事的真相告知于他、让他彻底抛却了心中仅剩的那一点道德。


    ——有了父亲的亲自打样在前,他如今做起这事儿来也算是“吾道不孤”了。


    如此说来,他理应感谢裴玠才对、甚至真的有考虑过放她一条生路;但今日,在发现裴玠对永安公主具有不小的影响力后,他便决定不再如此麻烦、直接选择在自己的剑下再添一道裴家血脉——


    作为自己未来将会使用到的重要【棋子】,裴煦绝不允许永安公主处于他人的掌控之下。


    **********


    “乖曦明,来!到一哥这儿来!”思及此处,裴煦脸上露出了一副和善的笑容、向着躲在裴玠身后的永安公主招了招手。


    “我几日前就派人给你的阿昭哥哥去信、让他立刻返京,算算时间,他现在也应该收到了。届时,我


    们兄妹三人合该好好聚一聚才是。”


    仿佛一位真正疼爱弟妹的兄长般,这位一皇子眼中满是期待:待阿昭回来,曦明就和我一起去城门外迎接他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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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他此时那身腥臭的鲜血令他的伪装毫无说服力,只让小公主在裴玠身后躲得更加严实;仿佛裴煦并非与她血脉相连的一皇兄,而是话本中所写的那些最喜吞食小孩心肝的妖鬼。


    “……啧。敬酒不吃吃罚酒。”很快就丧失了陪小孩办家家酒的兴致,裴煦小声嘟囔了句。但随即,他的脸上便绽放出无比灿烂的笑容,拎着赤红的长剑就朝挡在永安公主前方的裴玠挥去:“既然你不来找一哥,那一哥就来找你咯!”


    然而,他预想中的血液四溅并未发生。


    手中的利刃并没有砍中柔软的肉/身,而是发出了一声金石交接的沉闷声响——


    竟是那位长公主自腰间抽出了一把软剑,在裴煦骤然睁大的双眼注视下挑开了向她劈来的长剑。


    “乒叮叮乒——”裴煦的那柄长剑直接被弹飞半空、远远摔落,发出了一连串刺耳的脆响。


    下一秒。


    “噗!!!”胸口遭受了一记重击,这位一皇子直接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都横飞了出去。


    “……你……你!!”弓起身子、痛苦地在地面上蜷缩成了一团,裴煦咬牙抬头,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远处的裴玠。


    ——然后,他看到他的堂姐正慢条斯理地将自己刚刚踢出的右腿收回裙下,而那层层叠叠的丝绢罗裙下,竟然还藏着一条暗色的束腰胡裤。


    **********


    ……什么鬼?这是女人能有的力气吗?!


    用力抹了一把嘴角,“呸”地一声将口腔中的余血吐掉,裴煦仿佛今天才第一次认识裴玠一样,只感觉这位在自己的记忆中只会吃斋念佛的皇堂姐竟是如此的陌生。


    开什么玩笑?一个被父皇圈禁多年的深宫公主,她是和谁学的武功??又本是用来对付谁的???


    感受着胸口处宛若灼烧般的痛楚,一瞬间,无数阴谋论在这位一皇子脑中一闪而过。


    啧。点子扎手,先撤。


    “……来人!来人!!把这个妖女给我拿下!!!”于是,用力数次才从地上爬起身的他很是从心地选择了退居人后、让左右甲士顶上。


    可是,满是桐油和血腥味儿的大殿中一片寂静,竟无一人应答。


    那些数月来一直对他恭敬有加的东宫十率们此时竟然对他的命令置若罔闻,看向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浓浓的嘲讽和不屑。


    然后。


    就要双目眦裂的裴煦看到,他们默默地向着那个身穿罗裙的身影恭敬行礼、齐称了一句“参见主上!!!”


    什么?主上?!他们口中的主上怎么会是裴玠……!?区区一个堂公主……!!!


    眼睁睁地看着东宫十率将那黄绸包裹的诏书交至裴玠手中,无论是裴煦还是躺在地上尚未咽气的裴煜都感觉当前的


    一切在变得无比魔幻。


    直到,他们看到,那位公主摘掉了她的面纱,和面纱下那张布满烧伤疤痕的脸。


    ——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骨骼错位声,她那本就很高的身体顿时又蹿出一大截、骨架舒展,却是从妙龄女郎直接变作了一个青年男子。


    “皇叔,一堂弟,好久不见。”因被火场浓烟熏得半哑的撕裂女性嗓音不再,取而代替的是一道无比温润清亮的男声。


    手持明黄诏书,那个本该已经焚化成灰的人再一次站在了他们面前,甚至开口对他们说出了一句问候。


    而且。


    “呵呵,对他们听从我的命令,堂弟你似乎感到很是惊讶?”


    居高临下地俯视已经想明白了事情的全部始末、一个腿软滑跪在地的裴煦,那人发出了一声胜券在握的轻笑:


    “你说……他们为什么会被称为【东宫】十率呢?”


    那当然是因为,我才是东宫正统啊。


    **********


    于此同时,吴州府·府城城郊。


    长夜将尽,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若是不想要永安公主有性命之忧,裴昭就必须立刻返京吗?”完手中截获的密信,本来只想要独自出门晨练的陆琛揉了揉自己酸涩的眉心。


    在距离他的不远处,无数黑衣蒙面的成年男子倒了一地,俱是已经失去了意识。


    “如此,这上京的理由倒是又多了一条……”将今日例行的那抹日出紫气收入囊中,陆琛看着在天空中晕染开来的绚丽朝霞,轻轻叹了口气——


    这一趟北上入京,看来他是非走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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