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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她从没觉得自己傻

作者:程溁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郁葱让晏衔在人群外面牵着牛牛,她亲自挤了上去。


    她手上的肉票从舒三伯家薅了不少,可也经不住用一张少一张。


    关键是吃进她的肚里后,还无偿喂了蛔虫……


    血亏啊!


    大肉摊位上,肥肉七毛八一斤,瘦肉六毛七一斤,排骨四毛五一斤,筒子骨和铲子骨倒是便宜,都一毛二一斤。


    眼下,买肉需要肉票,但内杂,猪头这些都不要票,尤其羊肉要比猪肉价格还便宜一点。


    但是,大骨头这类营养品,是要大夫开条子才能买到的,一般人也不好买。


    这回有了陈大夫的关系,她起码能做到骨头汤自由了。


    就她这身体,吃硬菜扛不住拉稀,就只能喝汤调理。


    可在普遍缺衣少食的情况下,她这病可太轻了,甚至都算不上是病……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她终于挤到最前沿,拿出零钱、肉票和大夫开的条子,道“大哥,劳烦把那条瘦里脊都称给我,再把这几块骨头都给我称出来。”


    “一共两块三,再加两斤肉票!”


    卖肉的大汉本来想把骨头上的肉给剃干净,可看郁葱是个瘦弱的小姑娘,还拿着大夫开的条子,一看就病号,她说话还很客气,举止有礼。


    他不由得心软,在骨头上留了些嚼头,带着一些筋头巴脑。


    “谢谢,大哥!”郁葱脆生生的感谢,利索的给了钱票和条子。


    有口福了,她最爱吃这口儿筋头巴脑。


    条子上的东西不少,郁葱只要了骨头,大汉看了一眼,就又还给郁葱了,让她存着,也许下次还能用上。


    郁葱接过东西,由衷道谢,挤出人堆。


    买到心仪的食材,她颠颠地朝着小哥哥奔去,笑得见嘴不见眼。


    这个年代的幸福,就是这么简单纯粹……


    晏衔把东西接过来,看着小姑娘开心,他也跟着开心。


    二人还特意去了一趟供销社,里面人也不少。


    火柴两分一盒、盐一毛五分、一级红糖四毛三分、白砂糖七毛八、食用油八毛八、煤油三毛四分,这都每斤的价格。


    郁葱听着旁边的人问价,暗暗记下。


    不由得感叹油和糖的价贵。


    而且一斤煤油,也用不了多久呀!


    这也太贵了,有这钱她还不如攒着买肉吃呢!


    不过最近她是要点灯耗油,挑灯夜读复习的……


    算了,和小哥哥一起挑灯夜读,就能省下一份挑费了。


    调料什么的也要买点,不能总是让小哥哥出这些副食品。


    “妹子,给我来四盒块硫磺皂、六盒火柴、四斤盐、二斤红糖、十节一号大电池、还有那个红双喜的搪瓷尿桶,我也要了。”


    郁葱特意选了个大号的搪瓷尿桶。


    因为拉的屎尿要归集体,即使她自建了干净茅房,厕所也只能是旱厕,不能往自留地送,也不能私下处理。


    粪便是田地不可或缺的肥料,就连粪票这种也是紧俏东西。


    买个搪瓷尿桶是最简单,也最低廉的解决办法。


    反正她对公厕有阴影,目前是不敢再去了,只能买个搪瓷尿桶放厢房,再拉个帘子挡上。


    虽然,也许有些味道,可用着安全踏实。


    曾经,她还觉得屋里放尿桶很邋遢,但现在生活不便,也只能将就。


    售货员是个长得着急的姑娘,明明才二十多岁看着却像快三十岁的阿姨,对人都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


    她本来懒得拿那么多的东西,想怼几句过去,可眼看着那么娇俏的小美人,叫她“妹子”!


    那是不是代表她比这小美人还好看呢?


    登时,那心情就不一样了。


    酸懒的身姿舒展开来,麻利的爬上跑下,拿的全都是新货、好货。


    又见郁葱大方,还互相留了名字,方便日后常联系。


    郁葱数好了钱票,客气的交给新鲜出炉的“妹子”,提着东西就出来了。


    这世上的人千千万,哪里有什么尽和心意有品格的好人呢?


    求人不丢人,求不着人才丢人。


    近君子,用小人,才是她的方针……


    众人见她一个小姑娘穿着体面的列宁装,还一出手就买这么多东西,不由得多看两眼。


    有羡慕、也有觉得她败家,不会过日子的……


    郁葱素来想的开,牙根不在意别人怎么看。


    她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挤出来,颠颠地找到等在街角的小哥哥。


    风和日丽,阳光明媚,春风正好,落英缤纷。


    晏衔五官英挺,乱发下的双眸深邃,白衬衫卷着袖边挽到手肘,剪裁得体的黑色长裤衬得双腿修长,手里随意的拿着一份报纸,整个人说不出的清隽潇洒。


    晏衔敏锐的察觉到她的打量,侧身回望过来。


    回眸间,他那凌厉的眉眼,在瞧见她时变得熠熠光辉。


    他眉眼带笑,接过她手上的东西,浑然没有了平时的冷然,道“我来拿。”


    “好重……”郁葱走近才注意到,他正在和一个邮递员说话。


    对方是个身量高大的男青年,二十岁左右。


    单手推着邮政配发的永久牌自行车,一手拎着大盖帽扇风,穿着九成新的蓝色工作服,刘海是往后面梳的背头,额头饱满。


    邮递员是吃财政饭的编制,属于走到哪里都有人递烟的香馍馍,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金饭碗。


    “这不是郁葱?身体好了?”


    阳光下,男子瞧见少女缓缓走来,眼底的惊艳久久不散,笑道“还记得我吗?我是晏湛,你小时候叫我湛五哥的。”


    “嗯,我脑子好了,记得湛五哥。


    尤其印象深刻的是我三伯母,就算是改嫁我三叔,还给巴巴的给湛五哥送肉吃,可馋死我了。”


    郁葱明白对方要问自己是不是傻病痊愈了。


    其实,她从没觉得自己傻,顶多反应慢一点,说话少一点、学东西笨拙一点、表情呆滞一点。


    要是她真傻的话,怎么还能读到初中呢?


    就算舒三伯为了名声供她读书,学校老师也给她劝退了。


    晏湛是晏衔大伯的儿子,大排行老五,家里条件好,算是有权有势。


    只不过,在晏妈的搅和下,晏大伯对晏衔这侄子总是看不顺眼,也就没给晏衔什么助力。


    但晏湛为人还凑合,可晏母对他比晏衔这个亲儿子还亲,这就让她心里很不痛快了。。


    要不是两人生日差了一个多月,她都怀疑晏妈贪图晏大伯的权势,特意调换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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