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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黑色墨尘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101章 圣母或恶毒(14)


    眼见几个人都被吓的变了脸色, 涂一一这才安抚她们几句,说这毒还不算深, 解起来并不算是多棘手, 只是常人难以觉察罢了。


    但她看着几人道,这毒她准备亲自解,并不打算惊动太医和府医, 让几人先不要声张,还如平日那般, 她要顺藤摸瓜抓住背后之人;若是不把这人抓住处置了,谁知道还会不会有人中招,且府里有这样的人在,总不能安心不是。


    宋氏和武氏是没意见, 福晋既然一眼就能看出两个孩子的不对, 诊脉也那样厉害,说明福晋的医术并不逊色;至于大格格, 涂一一并没有管她,她已经到了懂事的年纪, 若按照大清的规矩,再有五、六年都可以出嫁了,若是她还不明白轻重,涂一一也懒得对她多上心。


    因而她招手让五岁的弘昀过来, 温声问道:“弘昀能听明白嫡额娘的意思罢, 你愿意嫡额娘给你解毒吗?不用害怕,你大哥弘晖也是在你这个年纪中过毒,比你还严重的多, 你看他如今多壮实。”


    小孩认真点头, 他相信嫡额娘;虽然以前的很多事他都不记得了, 但他隐约记得以前他总是生病难受,还是换了院子之后,宋额娘精心照顾他,嫡额娘也经常看他,他这两年几乎都没有生过病了,他能知道谁是真心待他好的。


    看着小孩纯澈的眼睛里满是信任,涂一一摸了摸他的头,眼里却泛起一丝寒意,她最厌恶的就是女人争宠动不动就涉及孩子,这次的人让她抓到了,定然要弄死才算解气。


    随手拿起一旁的纸笔,先给两个孩子开了药方,又叫门口的丫头进来,让她去自己的私库拿药,但是要包好,不能让人看出这是药材。


    然后又叮嘱了宋氏和武氏几句注意的地方,这才与几个人说起另一件正事;经过这件事,李氏实在是不堪为母,既然她现在也一心扑在弘时身上,不如就把这两个孩子记在宋氏和武氏名下吧。


    涂一一记的弘昀是在七岁那年早夭的,与他本来身子弱有关,也有李氏拿这孩子做邀宠的借口有关,她当然乐意孩子多病几次,才能让胤禛多去她的院子。


    如今这个孩子的弱症本来已经被涂一一通过药膳调理的差不多了,又因为李氏的疏忽导致中毒,若不是有涂一一精通医术,这孩子只怕真活不过半个月了;与其把这个孩子交给李氏冷待,还不如记在别人名下,给他找一个真正疼爱他的额娘,也算是一件幸事;宋氏生过两个格格,都早夭了,之后也伤了身子,弘昀给她养就很好。


    至于大格格,涂一一是想将她记在武氏名下的,但大格格已经是知事的年纪,总要先问过她的意思,她若不愿,涂一一也不想平白做恶人。


    于是她先与宋氏和弘昀说了想法,然后看着弘昀,神色认真。


    “弘昀,你如今也是懂事的年纪,其实很多事嫡额娘不说你也能看明白;嫡额娘确实看不上你亲生额娘的做法,尤其前几年她总是借着你生病的借口请你阿玛去她的院子,甚至有几次你的风寒也是她故意为之;就是因为这个,我才与你阿玛商议将你抱到你宋额娘的院子里养着。”


    “按理说,我应该将你接到我院子里养着,可一来我不喜你额娘的性子,懒得应付她的蠢钝;二来,自古嫡庶有别,大清尤甚,我是你们的嫡额娘,可我更是你弘晖哥哥的亲额娘,我必然要先维护他的利益;你宋额娘也是府里的老人了,她是个稳重妥帖的,把你交给她我也放心,你可愿意真的做你宋额娘的孩子?”


    “还有一点嫡额娘必须要与你说明,本来你是可以只养在你宋额娘的院子里,并不用记名;可是你也看到了,若是不记名,你亲生的额娘总有理由插手你的事情,我不在的时候,你宋额娘又拦不住她;这次是我发现的及时,若是还有下次呢?”


    “且你亲额娘现在又有了弘时,她的精力更多放在弘时身上,对你的疏忽自然也越多;你若是舍不得你亲额娘,即使记在你宋额娘名下,日后你也可以孝敬你亲额娘;但我还是要提点你一句,这人与人相处,最难得的就是真心换真心,你且好好想想。”


    她说的这样直白,弘昀自然能听懂嫡额娘的意思,认真思索起来;宋氏根本不敢想福晋居然会这样决定,她的身子已经是没有指望了,若是她膝下能有一个孩子,以后的日子也算有了指望,何况还是一个阿哥记在她名下,这是天上掉馅饼儿了罢。


    弘昀很快便点头,他总觉得嫡额娘虽然说是要维护弘晖哥哥,可嫡额娘也是真心为他好的,这个他能感觉到;他不想死,更不想一直病着,宋额娘待他那样真心,给宋额娘做儿子很好的。


    见他认真点头,涂一一也叮嘱了宋氏几句,先这样说定了,等这件事的凶手抓住后处置了,她就会与贝勒爷说记名的事情,让她好好待弘昀;宋氏感激涕零应下,这都不用福晋嘱咐,这两年她已经对弘昀有了慈母之心,这下子真成了自己的孩子,只有更尽心。


    让她与武氏带着弘昀先去厢房等着,涂一一还要与大格格谈一谈,若是今日能一并解决了这些事情也好,省的日后还要再处置,不是她不讲理,实在是李氏太蠢了,涂一一能看着女人们争斗,但不要祸害孩子。


    这是涂一一的底线。


    “大格格,你也不必用这样的眼光看我;七岁以前你一直养在你额娘的院子里,这两年虽说将你养在武格格的院子里,但你与你额娘私下的往来我都知晓,不过是不愿意说你们罢了。”


    “今日这件事既然没瞒着你,我也与你说一些道理,你若能听进去了最好,听不进去,日后你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再多言一句,你且自己思量。”


    大概是因为陪伴了小崽子一世,如今小崽子又跟着她来了这个小世界,涂一一对孩子总是容易心软一些。


    就如眼前的大格格,对她涂一一是真没有什么多余的善心,不过是因为弘昀的事情牵扯到了大格格,既然来了正院,她便也一同说几句,只当是尽一个嫡额娘的责任,其他看她自己怎么选择。


    七岁之前,大格格一直养在李氏身边,受李氏的影响很大;便是两年前将她送到武氏的院子里养着,但李氏还会寻机去找大格格,影响依然在;可李氏自己便是侍妾格格升到侧福晋,日日忙着争宠斗胜,能有几分心思真正放在大格格的教导上。


    可大格格与李氏不同,她是胤禛唯一养住了的女儿,日后胤禛会一步步成为郡王、亲王,甚至最后成为帝王,那么大格格就会成为郡主或是公主;这样的出身,注定她与李氏要走的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路,若她还是被李氏的做法和想法影响,岂不是要走错路?


    原本的历史里,大格格被胤禛嫁给了福晋的侄子,本来是胤禛的一片怜女之心,不愿意她去抚蒙,用功劳换来了她留京,可最后她还是死在了二十几岁的年纪;虽然原因不明,但想来与乌拉那拉·兴徳有关系,与大格格自己也有关系,一个巴掌拍不响。


    于是,涂一一令大格格坐在自己面前,认真与她说起一些观念。


    “你既然叫我一声嫡额娘,我也就与你交心说几句;对于你额娘,我是看不在眼里的,不管她是想凭着美貌在我面前张扬,还是她想仗着多生几个子嗣就能取代我的地位,这些我都看不在眼里;就连这后院其他女人都是,只要她们不生出谋害弘晖与我的心思,她们如何争宠我都只当是看个乐子。”


    “你要明白,大清皇家的规矩和礼法不是摆设;只要弘晖一直在,他就是你阿玛将来的继承人,这是铁板钉钉的事情,按照大清的规矩,将来这府邸和府里的一切都是弘晖的;大格格,你说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为何要陷害你额娘,自己给自己造把柄呢,是怕我与弘晖不够安稳?”


    大格格愣住,是啊,她怎的就忘了,弘晖如今不只被阿玛重视,就是宫里的长辈们都那般喜欢他;只要弘晖一直如此受宠,或许没几年就会被请封为世子,嫡额娘的地位更加稳固,她又何必沾惹一身腥呢。


    见她想明白了几分,涂一一又接着说起来。


    “你要明白,你额娘进府就是你阿玛的侍妾格格,如今说是生育有功成了侧福晋,但依旧只是个妾室,她的所思所想无非就是笼络爷们儿的心和争宠夺利;可大格格你不同,你是你阿玛现在唯一的女儿,将来你阿玛或许会是郡王和亲王,那你就是郡主,不管是抚蒙或是留京,你都是正室嫡妻,怎能还被你额娘的思想影响?”


    “如今的风气对女子本就诸多苛待,在家要从父,出嫁要从夫,既要为夫家掌家操持内务,还要时时想着能不能提携娘家人;你看你阿玛后院的这些女人,她们争宠不只为了自己,又何尝没有指望过你阿玛能提携她们的母族;但你不用考虑这些,你是要作为郡主出嫁的,这府里就是你的底气,你的夫家甚至还要仰仗你阿玛,你想想你要考虑的是什么?”


    说到这里,涂一一的语气变得更语重心长了些。


    “大格格,你要明白,不同身份地位的人都有不同的活法,女人不是只有仰仗丈夫这一种活法的;今日既然说起这些,我也不妨与你说明白点;想我当初嫁给你阿玛时才十岁,也是被家里再三教导过要贤惠明理的,那时我何尝没有因为这些后院的女人伤心失望过?”


    “在生死关头走了一回,我才明白过来,何必让自己活的那般可悲呢;我膝下有弘晖,他是个孝顺的,这几年给我赚回来不少银子,我正准备拿这些银子开一些药堂,想着管好内务的同时做些有益于百姓的事;至于你阿玛和后院的这些女人们,凭她们如何使心计,凭你阿玛有多偏心,谁都动摇不了我嫡福晋的地位,那又何必在意呢。”


    “大格格,这是我自己的经历和想法,他们男人有那么多种活法,我们女子又何尝不能呢,关键还是要看我们自己会不会爱惜自己,要想别人先尊重你,你要先学会爱惜和尊重自己。”


    终于说完,端起一旁的茶盏啜饮一口,看着大格格的神色变幻。


    而大格格一直怔忪着,今日听到嫡额娘的这番话,对她来说闻所未闻,可以说是打破了她一直以来的认知;但她心里有一道声音在告诉她,嫡额娘说的才是对的,这才是对她真正好的想法。


    越是这样想,大格格就越是想起自己额娘平日与自己说的那些话,心里一时百感交集,涌上很多酸涩,就连眼睛也红了。


    看来她这几年的思想都是走了弯路。


    “嫡额娘,我只想问问,两年前那次您下令杖责我额娘二十板子,可是我额娘真的犯了错?”


    涂一一哼笑,就知道李氏在孩子面前会胡说,却没想到她还颠倒黑白,这大格格也是个笨的,就只相信自己的额娘,不知道求证?


    “当时张佳氏与尹氏给弘晖与我下毒,她们可都只是侍妾格格,她们那些手段如何伸到正院和弘晖的院子里,那时候可是你额娘在掌管内宅;还有后来我查出来的,库房里的药材是好的,为何送到弘晖院子里的药材都是变质的,这中间可都是你额娘在推波助澜,我只罚她二十板子已经是轻的了;若不是念及你与弘昀不能有一个戴罪的额娘,我必然会将你额娘移交宗人府的。”


    瘫坐在椅子上,大格格这会儿已经不敢再相信自己的额娘是无辜的了,尤其这次她自己与弘昀都中了毒,还是经过的是她额娘的人手;可想而知弘晖和嫡额娘中毒那次,只怕自己的额娘知道了还真是拍手称快,推波助澜是必然的。


    看看时辰不早,涂一一快速说了她对大格格的打算,让她自己思量如何选择。


    她也不是非要做个恶人将大格格记在武氏名下,只是李氏实在对大格格没什么爱惜之心,与其让她将大格格教歪了,甚至以后可能还要拿大格格的婚事做文章提拔自己的母族;涂一一自然不会再将大格格嫁到乌拉那拉氏,她虽然不想管,可也不想看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被一再利用。


    记在武氏的名下,武氏在她的记忆里也是没有孩子的,自然会将大格格视如己出,最重要是可以名正言顺阻断李氏继续利用大格格;至于她将来的婚事,随着胤禛逐步晋爵,她又是胤禛唯一的女儿,胤禛自然会为她精心打算。


    认真听完涂一一说的,大格格虽然面上不显,心里却很是感激,她知道嫡额娘是真的为自己考虑了以后,才会这样拿自己的经历和弯路教导她,这是有益于她的终身大事。


    于是大格格起身很认真给涂一一行礼道谢,说她先想几日再答复;涂一一点头,她毕竟大了,想的也多一些,不像弘昀的心思那样简单直白。


    “这只是我的意见,你也可以去问问你阿玛,他见识的更多一些,应该会给你更中肯的意见。”


    大格格点头应下。


    又将宋氏几人叫回来,涂一一又嘱咐了几人,说这几日送到前院的点心照旧接下,私下处理了就是,她的人手会顺藤摸瓜。


    几人一再点头应下,涂一一又叫人给她们带了一些从蒙古带回来的特产,这才让几人退下。


    等人走了,她又吩咐了两个贴身大丫头,让她们盯紧前院和李氏、苏氏的院子,尤其是那些下人的动静,一定要事无巨细看清楚。


    又隔了两日,胤禛回府总算早了一些,在前院刚休息片刻准备去正院用晚膳,就听到苏培盛进来说大格格悄悄来了,说有事请阿玛定夺;胤禛疑惑点头,这个女儿一向不敢往他跟前凑,难为她这一次竟然找到前院来,想来事情不小。


    等大格格进来,看到阿玛肃冷的神色,忍不住有些忐忑,但想想嫡额娘鼓励的话,还是鼓起勇气说了那日在正院的事情,请阿玛帮她拿主意,她要不要脱离自己侧福晋的亲额娘,而记在一个侍妾格格的名下。


    胤禛沉默良久,才抬眼看着自己的大女儿,也是他如今唯一的女儿。


    “你与弘昀喝了你嫡额娘的药方,这两日可感觉好些了?”


    大格格点头:“嫡额娘说她们主要针对的是弘昀,女儿只是去看弘昀的时候少吃了一点,现在女儿身上已无不妥,弘昀还是有些乏力,倒是没有动不动喘息不均的情况了。”


    听到两个孩子都没事了,胤禛松了一口气;继而脸色更加肃冷,他还是小瞧了后院这些女人,心思竟然这样恶毒。


    又想到李氏竟然被人钻空子至此,差点害了她自己的两个孩子,还真是如福晋说的那般,就是个蠢货!


    难怪福晋想把两个孩子记在宋氏和武氏的名下,胤禛此时是真的佩服福晋的远见和果决了,看来李氏名下还是不要有这么多孩子的好。


    想到这里,胤禛柔和了神色,对大格格再次颔首。


    “是阿玛忙于公务,竟然忽略了你的教导;难为你嫡额娘能在对阿玛死心失望的情况下还能为你们着想,为你们的以后考虑,你与弘昀要记得你嫡额娘的这份心意。”


    大格格先是愣怔,很快便点头。


    见女儿的神色,胤禛哪里还能不明白她想什么,犹豫了片刻才又怆然叹气。


    “你嫡额娘说她走了弯路,其实阿玛又何尝没有呢,若不是如此,你嫡额娘也不会对阿玛失望至此;但你嫡额娘不愧她的出身,是个清正公道的,她没有因为阿玛和你额娘就跟着厌恶你们几个孩子,这是你们的福气,也是阿玛的福气。”


    胤禛此刻是真正体会到了老人常说的那句娶妻娶贤的道理。


    若不是福晋心存清正,她发现了大格格和弘昀的不对,完全可以推给自己处置,她还可以置身事外;可她没有,不只给两个孩子治病,还费心与他们说清楚厉害关系,真正为他们的将来打算。


    若没有今日大格格说这件事,胤禛都不敢想,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自己唯一的女儿学了李氏的一身小家子气,再难听点就是一身奴才气,将来嫁出去,受苦的是大格格,丢脸面的是他胤禛。


    “你嫡额娘说的对,你额娘因为出身,眼界本就有限,如今又一门心思争宠固宠,甚至曾经不顾弘昀的身子借口争宠,她确实不适合再教养你;且你嫡额娘并不是随意找了两个人,宋氏是个安稳可靠的,武氏也行事爽利,性子也端正,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阿玛觉得你嫡额娘的建议很好,虽说宋氏和武氏只是侍妾格格,但这两年她们是如何照顾你与弘昀阿玛也看在眼里;若说唯一的区别,也就只有你额娘是个侧福晋,说出去你们的身份能好听些····可你嫡额娘说的也对,再好听些,你们也还是阿玛的庶出子嗣。”


    “可若是比起寻常的勋贵人家,因为阿玛的身份地位,谁又敢真的看轻你们呢,对于你们将来的前程来说是尽够了;所以,若你也不想再被你额娘影响和伤心,阿玛的意见是听你嫡额娘的,她已经想的很周全了。”


    “再则,你记在武氏名下还有一个好处,武氏和宋氏从来安分守己,你嫡额娘对她两人的观感不错,也会因此更能待你和弘昀真心几分;你嫡额娘的出身、眼界、学识和处事都是皇家典范,你也可以跟着武氏多去正院走动,能学到你嫡额娘一两分能耐,阿玛日后也可以对你多放心些。”


    这一番慈父心肠听的大格格热泪盈眶,额娘以往总说她是个女孩,指不上什么大用,却原来她在阿玛心中并不比弘昀差,阿玛也会费心为她筹谋以后的。


    眼看着女孩哭了,胤禛有些僵硬,他是真的不会哄孩子啊。


    “你也莫伤心,虽则你亲额娘是个指不上的,可你还有阿玛,还有你嫡额娘;别看你嫡额娘平日里是个清冷的,但她对孩子格外宽容些,你只看看她平日如何与弘晖相处久知道了;阿玛确实不会教孩子,这一点还是从你嫡额娘身上想到的,你看看弘晖如今多好,你学到了也不会差弘晖太多的···”


    大格格还是第一次见到阿玛这样无措,哭着便笑了:“阿玛,女儿是喜极而泣,并不是伤心。”


    见阿玛的神色松缓了,她才又接着表达了她以前误会了嫡额娘,如今已经知道嫡额娘是不计前嫌真的为她与弘昀着想。


    既然知道了嫡额娘是好意,且还想的那样深远,她当然愿意听阿玛和嫡额娘的,就记在武格格名下也很好;反正她有阿玛,再不济她也可以厚着脸皮亲近弘晖与嫡额娘,她也是有可以依靠的人的。


    等她断断续续说完,胤禛很是欣慰的点头,看来福晋的话很有作用,难为这孩子也是个好的,竟然自己就想通了。


    这一欣慰,胤禛就说自己要去正院用晚膳,还说你嫡额娘院子里的膳食用起来最是舒坦,不然你与阿玛一起去。


    大格格很是意外,但她不想放弃这个与阿玛相处的机会,点头快步跟上阿玛的步子,父母俩一起往正院去了。


    第102章 圣母或恶毒(15)


    那日胤禛与大格格在正院用了晚膳, 不只与福晋道谢,幸亏她懂点医术发现的及时, 不然胤禛又将失去两个孩子, 这样的话四贝勒子嗣单薄的传言将会愈演愈烈。


    传言被流传的多了,对于胤禛心里谋划的大业确实很有影响。


    胤禛还主动问了涂一一关于如何抓获背后之人的事,如果需要的话, 他可以给几个人手,被涂一一拒绝了;这点事对于她来说轻而易举, 实在不用惊动多少人手,但她倒是似笑非笑的问胤禛,能不能由着她来处置凶手。


    不用想就知道她已经有了怀疑对象,且这个人估摸着还是自己比较宠爱的人, 胤禛很快就想到了苏氏;他回京后虽然忙着差事交接, 可也抽空过问了府里这两个月的动静,当然知道他的额娘召见了李氏几次, 还有两次特意叫带上苏氏。


    若说这两件事没有关联,胤禛压根儿就不信。


    他也知道福晋问他这话的意思, 怕他会不会如以前那般为这些女人求情,就是明白福晋的意思,胤禛才觉得心虚的慌;这恐怕又是自己的偏宠纵出来的胆子,当然也有额娘的插手, 总之都是因他而起。


    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多了, 胤禛自己都觉得有些烦了,何况她们这次算计的是自己的两个孩子,不能忍。


    因而他说全凭福晋处置, 还说关于弘昀和大格格记名的事情也都按照福晋的意思来;到时他会亲自告诉李氏这是他的决定, 免得李氏因此更加嫉恨福晋, 再犯蠢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又过了十余日,在李氏的亲信第三次给前院送点心的时候,章佳嬷嬷也带着人抓住了所有参与这件事的几个奴才;除了李氏的亲信,还有给提供点心的苏氏的人,当然还有悄悄盯梢的德妃的眼线,一个不漏全都人赃俱获。


    涂一一在正院等着,令人去将李氏和苏氏也请过来,还将大格格也叫了过来,这件事她与弘昀是受害者,弘昀还小就不必知道的太多,但大格格也该学会明辨是非和如何处置这样的事情了。


    等人都到齐了,李氏还有些不明白,怎的福晋又弄出这般大的动静,她最近可没做什么事情;苏氏也装的一脸清纯无辜,进来还问福晋可是有什么需要她做的。


    涂一一没心思与她们浪费时间,让章佳嬷嬷说了一遍详情,还有抓到的过程。


    听完之后李氏已经软了身子,一叠声问大格格与弘昀可有什么症状,要不要请太医过来诊治;大格格看着自己的亲额娘,说没有失望是假的,她如今一门心思都扑在弘时身上,竟是连自己的亲信被收买了都不知,更不知这个亲信每隔两三日会借着她的名头给她的孩子投毒,这到底是她真的愚昧还是她本不在意自己与弘昀。


    看到自己的女儿眼里有淡淡的疏离,李氏忽然就发癫,语无伦次问起来。


    “大格格,连你也不信额娘了?我可是你与弘昀的亲额娘,我怎么可能毒害自己的孩子?”


    大格格退后一步,看,额娘第一个就怀疑自己是不是信她;而嫡额娘却在第一时间就相信她没有投毒,也相信那时的自己是真心偏着自己的额娘。


    眼看着李氏惊痛之下要去撕扯苏氏,嘴里还骂骂咧咧;而苏氏也一再否认,说自己并不知道院子里的人会有这样大的胆子······


    涂一一见不得她们在自己屋子里这样吵闹,清喝一声。


    “都给我闭嘴!”


    几人都被吓住,这才冷冷看向苏氏。


    “苏氏,你做了什么心里清楚,不过是宫里的娘娘与你无意间聊起白果胚芽的作用,你倒是胆子大,就真敢一箭双雕;可你也不想想,宫里的娘娘为何会与你说起此事,你以为你是那个渔翁,殊不知你也只是一个被利用的罢了,简直愚不可及。”


    “既然你说白果点心有益处,那不如你也来尝尝这益处。”


    也不管苏氏如何再分辨,涂一一看了章佳嬷嬷一眼,她很快端过来一碗汤药,令人压住苏氏,将那碗汤药全部给她灌了进去。


    涂一一慢条斯理道:“就说苏氏染疾,即刻送到城郊庄子上去,令人严加看管,每日一碗这个汤药,一个月后停药,剩下的···就看她的命数了。”


    几个粗壮仆妇进来,押着苏氏就要往外走。


    苏氏自然不愿,拼命挣扎,嘴里还喊着“贝勒爷若是知道福晋此举一定会过问···”云云。


    都不用涂一一说话,章佳嬷嬷给她嘴里塞了一块帕子,让人利索将她押出去,后门早有马车等着了。


    至于三个奴才,这回涂一一没有将他们送回内务府,下令也一并拉到庄子里,在苏氏面前杖毙。


    只剩下大格格和李氏还在屋子里,涂一一这才看着李氏冷笑。


    “李氏,你实在是蠢的可怜,我都不稀得提点你;你以为宫里的娘娘是主子爷的额娘,她允诺你的就都能实现?你也用你那点脑子想想,后宫娘娘的话能大得过祖宗规矩?”


    “这一次你犯蠢差点要了自己两个孩子的命,下一次犯蠢又该如何?行了,日后你也不必出府走动了,就在你院子里好好照顾弘时才是。”


    话落,也不管李氏是个什么反应,涂一一又对大格格叮嘱了几句,告诉她如何分辨利益得失和人心,又告诉她自己为何要这样处置这件事,有时候作为一个掌家人一味讲礼法也不对,该用雷霆手段就用,免得优柔寡断害人再害己,大格格连连点头。


    今日在正院的见闻确实令她大开眼界,她知道嫡额娘的提点是对的,她日后所嫁的人家不会差,若是学不会这些手段,她如何立足掌权。


    涂一一端起茶盏,大格格利索告退,见自己的额娘还不想走,连忙拉着她一起除了正院。


    屋子里清净下来,涂一一却想着德妃,她可没有原身那样的圣母,对于德妃一再给府里添堵的做法,涂一一已经烦不胜烦,总要回敬她几分才是,免得她仗着长辈的身份胡作非为。


    尤其这次涉及的是两个孩子的性命,更是触碰了涂一一的底线。


    要说她是多喜欢这两个孩子也不是,不说她现在这个身体与两个孩子的亲娘有妻妾之分,是天然的敌人;就是弘昀长大后也算是弘晖的对手,何况弘昀与弘时是同胞兄弟,还有大格格这个一母同胞的姐姐做帮手。


    虽则涂一一对小崽子充满信心,若是连这几个兄弟都争不过,小崽子也不必跟着她历练了;但信任是一回事,天然的立场又是一回事,何况涂一一本来还是个清冷的性子,她可不会无缘无故对一个人好。


    可她又是个有原则的人,就如她在冥界征战的时候,死在她手里的不知有多少人;但频繁的杀戮并没有造就她嗜杀的性情,她一向是只杀该杀之人,轻易不牵连无辜,更何况是女人之间的争权夺利而牵扯到孩子的性命,这是涂一一不能接受的。


    对于德妃,涂一一也不是没想过收集她的罪证,交给皇上与太后处置;但想想胤禛是现在的男主,若是她这么一来,德妃获罪,谁知会不会影响男主的夺嫡路,毕竟有一个获罪的母妃还是很难听的。


    更何况涂一一想要改变这个小世界的运势,更大的希望是等着小崽子将来的大有作为;若是胤禛没了登基的希望,小崽子可是他的嫡长子,登天路自然会更难走,何必给自己增加难度呢。


    最后,还真给涂一一想到一个法子,于是她趁夜穿了一身夜行衣,仗着自己的一身功夫还真轻易到了永和宫,到了德妃的寝殿都没有惊动任何人。


    看着床上熟睡的人,涂一一利索点了她的穴位,让她陷入昏迷,然后拿出早备好的药水给她喂了下去;这么喜欢借口头疼拿捏人,不如就让她一直头疼下去好了,痛得死去活来,自然没那个精力再指手画脚了。


    至于德妃会不会因为病痛提早几年薨逝,那就看她的忍耐力了,反正涂一一给她留了时间,肯定能让她看到她最爱的小儿子成婚立业。


    要问涂一一会不会觉得心虚,她还真是半点不虚;不说德妃这十几年对原身的搓磨,就说涂一一来到小世界时原身和弘晖身上的毒也有德妃的手笔;德妃本就偏爱小儿子,心里的算盘打的噼啪响,先用老四得到皇上重用,之后再借由老四提拔幼弟,最后若是筹谋的好了,以小儿子取代大儿子的地位也未尝不能实现。


    这样的人,收拾起来也算给原身母子报仇,涂一一可没有半点不忍心,她就是这么恶毒!


    悄无声息回了府里,又安然无恙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涂一一对这个小世界皇家侍卫的武力值也有了估量,还不如她上个世界教出来的凰羽卫。


    次日,宫里就传出消息,说是德妃娘娘头疾发作,比往前的哪一次都严重。


    涂一一作为德妃的儿媳,自然是要领着府里的两个女人进宫去侍疾的;到了永和宫,看到德妃抱着脑袋直喊疼,甚至还想撞墙,涂一一满意了,这下子她可真没精力搅事了。


    像模像样侍疾了几日,太后看四福晋形容憔悴,特意让她回府歇息两日,召了已经嫁到承恩公府的五公主也进宫侍疾;便是胤禛和胤祯兄弟俩也每日过来,永和宫一时热闹起来。


    小崽子也来看过一次,但停留时间不长,这还是康熙的意思,说小崽子好不容易身子好了,万一再被过了病气便是真的有违孝道了,只令胤禛这些子女们侍疾就是。


    这么折腾着就到了康熙四十四年,眼看着德妃的病症还没有好转,反而愈发严重,康熙索性下旨让十四阿哥提前与十三阿哥前后脚成婚,也有冲喜的那么点意思。


    于是时不时来永和宫侍疾的人又多了十三福晋和十四福晋,胤禛总算是能腾出一些时间处理公务;至于本该在这一年进入四贝勒府的两个穿越女,因为胤禛的忙碌和德妃的病情,又失了机会,听闻一个成了太子的庶福晋,一个成了老八的侧福晋,真正的神发展。


    随着时间越来越久,德妃的头疾并没有起色,反倒是因着病情她的脾性越来越暴躁,动辄打骂奴才还是小事,有几次甚至对几个儿媳动手,康熙听闻之后,道功臣之女嫁入皇家并不是要给婆母搓磨的,下旨免了四福晋几人的日日侍疾,让她们还是按着初一、十五进宫请安的规矩来,这两日侍疾便可。


    德妃的失宠和她所有筹谋已成败局,再翻不起一点风浪了。


    宫里的事情告一段落,府里也还安宁,涂一一倒有些不适应这样清闲的日子了;清点了一遍手里的嫁妆银子,还有弘晖给她的那些分红,可谓是资财丰厚,看来她一直想着的那件事也可以做了。


    请了九福晋和十福晋过府,闺蜜三人商议了一番,决定在京城先开几家医馆和药堂;三人都是不差银子的,还有如今老九和老十的生意也经营得风生水起,这三个妯娌加闺蜜若是想做这件事,还真是要银子有银子,要人脉有人脉。


    涂一一开医馆的目的也不是赚银子,她自己的医术精湛,便想着通过自己的医馆和药堂救济那些百姓,更重要的是通过交流可以合理解释她的医术,还可以提高此方小世界的医学发展,也算是她为小世界做一点贡献;九福晋和十福晋自然也乐意这样做,不说她们不缺银子,就是这样做之后得来的声誉也对她们自己和爷们儿有益。


    都商议好之后,涂一一进宫去见了太后和苏麻喇姑,与她们说起这件事,她想拉着两位老人家一起做这件事;并不是为了她们的银子,只要有两位老人家的名头,又能给她们找点事情做,让她们不至于长日寂寥,最重要的有了两位老人家的参与,在民间也能提高皇室女眷的声誉,康熙那里也好说得通,免得这位帝王又疑心到夺嫡上。


    果然,太后与苏麻喇姑听了很是意动,不赚百姓的银子,还能叫百姓们可以找到安心的看病的地方,这是好事啊。


    太后当即叫人请康熙过来,她与皇帝说了这件事,道她们这些深宫妇人也不知还有多少日子,这一辈子她享受了皇帝的孝顺和万民的供奉,若能做一些回馈万民的事,也算她为皇家尽一点心力,心里也会觉得无愧于万民。


    听闻这是四福晋的主意,九福晋和十福晋也一起参与,康熙便问了四福晋为何要这样做,还问她可知晓这样做下去,又累又费银子不说,若是遇到那种救治不好的病人,她们还容易被骂。


    涂一一说了自己的想法,说了她通过与官家女眷们来往时发现的事情,比如自古人们就喜欢表亲结亲,可是这样有亲缘关系的人结亲很容易生出的孩子早夭,或者就是有其他病症活不长,只不过这些人家都是私下悄悄处置了。


    再比如很多人家,尤其是权贵人家的孩子都成亲早,但是他们自己的身子其实还没有发育好,导致生出来的孩子也容易早夭;还有很多女子有了病症不便求医,富庶之家还好,可以请大夫到府里诊治,百姓人家却只是粗略问过大夫就乱吃药,造成很多女子早逝。


    这样的例子多不胜数,只不过都不被人们注意;如今大清已经平定内乱,正是举国发展国力的时候,男人们在朝堂办事,她们这些皇家女眷既然享受了百姓的供奉,也看到了这些问题,不如尽些自己的能力,既可以为百姓做些实事,也算是积德行善。


    康熙一边听一边出神,他自然想到了自己早些年失去的那些个孩子,可不是么,那时候仁孝皇后和荣妃几人都是十四、五岁就生孩子,难怪先前的几个孩子都保不住,倒是后面再出生的孩子都健康活下来了,可见四福晋说的还是有道理的。


    再听完她详细讲了计划,不只要开设医馆,她的医馆还是专为妇人和稚童开设,里面会有各种安防布置,可以确保女子来求医时的隐私;甚至她还要设立可供病人住下来治病的客房,想的很是周到;最重要的是她还大胆提出要教授女子学医和护理病人的知识,这样一来,既能让女子放心看病,还能给一些女子教授学识,让她们日后也可以赚银子养活家里。


    再想想弘晖给老九的点子,织坊和布坊也都招收女子,解决了不少百姓家里的生计,还提高了人们对女子地位的认知;弘晖说的对,只要是对建设大清有益,管他是男子和女子呢,再者随着女子有了收入,百姓家随意溺死女童的现象已经得到了遏制。


    四福晋想的这个就很好,女子和孩子其实对大清的发展极为重要,她这样施行下去,能救回多少女子和稚童的性命,大清还用愁人口不济吗;至于人口增长之后,大清的疆域这样辽阔,多少土地等着开垦,还有多少新兴行业等着人们做工,当然是人口增长才能证明一个王朝的兴盛。


    想了很多,康熙越来越觉得四福晋这件事利大于弊,难得她还不贪功,第一个先来找太后,有了太后的参与,这件事就是皇家行为;这样为百姓真正谋福利的好事,是皇家组织起来施行的,百姓们当然会感念皇家的恩德,可谓是一举多得。


    康熙痛快应下,还说要她们偶尔也请太后两位老人家去看看。


    有了康熙的首肯和暗中的支持,涂一一和九福晋、十福晋三人都忙起来,还好有老九胤禟对京城熟悉,很快给她们选了几处铺面,有大有小,最大的是由好几个院子组成的,被涂一一定为总店。


    修整铺子,挑选各地药材,延请医者,招收学徒等等,经过几个月的准备,由四福晋主持,宫里太后娘娘和几个皇家女眷开的广济堂终于开张了;开张的那日,不只有百姓们看热闹,还有各位皇子们前来捧场送礼,皇城里的达官贵人们也都送来厚礼。


    一看这阵势,本来还有些怀疑的百姓们再不犹豫,从次日开始就陆续有人上门求诊;之后就有这些被治好的病人们口口相传,都知道广济堂不只医术精湛,用药精准,最重要的是真的价格低廉,是真正为百姓考虑的,京城三家广济堂的生意是蒸蒸日上。


    到了康熙四十五年秋,距离京城近一些的其他州府的人也来广济堂求医,涂一一与太后几人商议后,又挑选了几个州府设立分馆。


    她们几个女人这里是热火朝天的忙碌,在忙碌中相处的更加亲近;但朝堂却涌起风云,一时间京城里的气氛都开始紧张。


    前几年明珠和索额图先后被查抄免职和圈禁宗人府,这两人是太子党和大阿哥党的最重要人物,这两人倒台后,太子和大阿哥的争斗日益激烈,两人争相拉拢和培植党羽;于是等到胤禛接管户部后就查出官员借银几乎掏空国库这件事,甚至还有太子两人的党羽巨额贪墨。


    这几件事令康熙勃然大怒,下令彻查贪腐和追缴欠银,当然是由胤禛来主管这件事;胤禛本来就是个面冷的,尤其痛恨官员贪腐,有了康熙的谕旨,他办差时更是铁面无私,不知得罪了多少权贵。


    且不说这些权贵和官员,就是太子和大阿哥也被牵连其中,两人有一段时间甚至停止了彼此争斗,一致对准胤禛,一时间胤禛在朝堂上可谓是举步维艰。


    弘晖自然明白其中厉害,特意回府找胤禛这个阿玛深谈过一次,给他想了几个追缴欠款的点子,让他没有如历史和剧情中那样闹出人命,自然也没有因此落下严酷的名声 ,当然也就少了几次康熙的责骂。


    一开始胤禛还觉得长子的建议有些好笑,但越到后面,看到那些官员的为难和哭诉,他才知道弘晖果然将人心琢磨的明白,他这个当阿玛的反倒是想的简单了些,看来办差也不是一定要公心为上的,有时候会变通很重要。


    若没有弘晖的点醒,他真按照自己的思路来,闹出人命来,他恐怕是真的要面对众叛亲离的情境。


    胤禛再一次正视自己这个嫡长子,看来他这几年跟着汗阿玛没有白历练,成长的速度十分惊人。


    忽而又想到小少年谈起这些时的肆意,胤禛脑子里闪过灵光,汗阿玛为何要教弘晖这些?


    越想心里越沸腾,胤禛不敢想的太美好,但又不得不想的美好,为何汗阿玛只教导弘晖为君之道,其他皇孙可没有这样的待遇,难道汗阿玛已经看好了孙辈的继承人?


    想想前明的永乐帝和好圣孙朱瞻基,胤禛心里越发激动。


    弘晖啊,真的是超乎他的预料,是不是他可以因为这个嫡长子,夺嫡之路也可以变得不那么艰辛了?


    第103章 圣母或恶毒(16)


    康熙四十六年的胤禛过的更加艰难, 他不知道为什么太子和大阿哥都连番针对他,有一种恨不能置他于死地的感觉。


    将近一年的应对, 胤禛已经很是疲累, 若不是有弘晖时不时给他传信和出点子,还有老九、老十、老十三的维护和支持,恐怕胤禛这会儿早走入陷阱里了。


    对于胤禛的疑惑, 涂一一也有些不懂了;按说此时的胤禛早应该与天界的玄渊仙尊合为一体了,玄渊仙尊应该有剧情的提醒的, 怎的他表现出来的好像全然不知,这演技也未免太厉害了些。


    涂一一甚至怀疑是不是她自己哪里不注意露出了马脚,胤禛对她产生了怀疑,可细看他的神情又不似作伪;或许还有另外一种情况, 就是玄渊仙尊是为了渡情劫而来到小世界, 他并没有任何剧情提醒。


    关于这一点涂一一还是有依据的,天界的人最是喜欢强调正义, 尤其像玄渊仙尊这样的战神人物,历来只相信凭实力取胜, 最不屑的就是耍手段等动作;或许这次玄渊仙尊来执行任务,明知自己是渡情劫,大抵是存了顺心而为的心思,这才不带着任何记忆来到小世界。


    所以, 他才会对现在的形势有不解和怀疑, 想不通他一直跟随的太子怎会这般下死手对付他。


    涂一一却是能想到一些的,她可没忘记老八后院还有一个穿越女,还有那几个本来该是胤禛的女子, 现在都到了太子和老十三、老十四的后院;人的立场是会变的, 她们如今已经是别人的女人, 自然不会再维护四大爷,只有凭借着自己的知后事提前拉胤禛下马。


    老大那里有老八提醒,太子那里有他的庶福晋提醒,不管这两人是不是真的相信这些女人们说的,最后是老四得了皇位;即便现在老四还只是一个贝勒,但夺嫡路从来就容不得意外,所以太子和老大当然会针对胤禛,皇家本就无情。


    听福晋说了她对几个兄弟后院女人的猜测,胤禛有些一言难尽;这些女人都是从哪里来的,怎就这般喜欢对朝政大事指手画脚,而太子和老大竟然还相信了。


    看了眼自己的福晋,胤禛心里越加踏实,还是自己的福晋好,从来不过问这些事情,也只有他说起来才会回应几句,却句句都是正理;尤其福晋与太后、九福晋、十福晋几人合力弄起来的广济堂,这才是真正的胸怀百姓;那些女人有这些心思,像自己的福晋这般做些有益于百姓的事情不好么,胡乱掺合朝政大事,不知会弄出怎样的乱子。


    对于他的抱怨,涂一一并没有怎么辩驳;现在大清的环境就是这样,从孝庄皇太后下令后宫女子不得参政,康熙就奉若神明;胤禛深受皇家教导,这种思想自然也根深蒂固,认为女子就不应该参政。


    当然,这种思想本来也有男子瞧不起女子的思想作祟。


    这个小世界,涂一一并没有打算掌权执政,这些事情她自然不会多言;只是在自己行事时力所能及改善几分女子的处境,不只她这样做了,就是小崽子也在尽力提高女子的处境,从他给老九建议用女工时就开始了,这与小崽子上一世的经历有关,大钺那时是允许女子做官的。


    但现在这里是大清,还是康熙皇帝执政时期的大清,不管涂一一与小崽子的想法如何,她们总要先遵循小世界的规则,遵守大清的规矩;便是等到胤禛这个男主登基,恐怕涂一一和小崽子也不能做出太多的改变,只有等到小崽子登基,得到此方天道的庇护,自然可以轻易收拢人心与民心,才能真正实现小崽子的想法。


    只说现在,胤禛举步维艰,难免纠结,涂一一倒是对他现在的处境一点都不担心;其实太子和老大现在对胤禛的针对和打压康熙未必不知道,人说物极必反,胤禛本来行事有度,抓不到错处,可太子和老大两个依旧不依不饶,难道康熙不会怀疑?


    更何况现在胤禛将户部管理的很好,欠银追缴回来大半,剩余的都允许官员按月从俸禄里扣除,还算了一点利息;再加上商务衙门如今的利益蒸蒸日上,国库现在不只是丰盈,今年甚至还多建了几个库房,康熙自然龙颜大悦,开始筹备很多利民之策。


    皇帝如此意气风发之时,他怎能允许太子和老大因为党争一直打压胤禛;更何况胤禛能经得起太子和老大两党的针对,他们连一点错处都抓不到,不是更容易在康熙心里树立胤禛一心为公的形象吗。


    事情都有两面性,这个时候胤禛如果再会在康熙面前诉诉苦,反而更能放大康熙对太子和老大的怀疑,这样的两个不分是非的儿子,到底能不能担得起储君之责。


    听完福晋这一番话,胤禛可谓是醍醐灌顶;是啊,他怎么只知道一贯硬来,适当在汗阿玛面前示弱,还能降低汗阿玛对他的疑心;他如今已经有弘晖在汗阿玛面前,汗阿玛就是忽略谁也不会忽略他啊,再想想弘晖平日那套做法,他也可以学上一两分应对老爷子。


    在朝堂行走这些年,胤禛自然知道汗阿玛对太子和老大的容忍已经快要到极限了,真到了忍不住的时候,也许老爷子会做出惊世骇俗的决定;但老爷子又是个多疑的,这个时候他越低敛越安稳。


    越想越明白福晋说的才是对的,胤禛郑重与福晋道谢,涂一一并没有居功,只说这也是她管理府中庶务时的感想;在府里后院,她这个福晋就是掌权者,她对于其他女人和下人的心思都要揣摩明白,这才与胤禛说起这些。


    说完正事,又说起几个孩子的事情;有涂一一的暗中照顾,弘昀并没有如剧情中那般早夭,反倒是身子结实,如今也在宫里学习,但他是住在阿哥所的,与弘晖住在一个院子,有弘晖照顾,倒是没什么问题。


    且弘昀也没有受到李氏的影响,对弘晖这个照顾他不少的大哥很是亲近;他尤其佩服自家大哥的本事,实在是太厉害了,难怪大哥能被汗玛法看重,弘昀恨不能时时跟着大哥,也能学一点大哥的能耐。


    大格格已经记在武氏的名下,自然也对武氏很亲近,对涂一一这个嫡额娘更是尊敬,便是涂一一广济堂的诸多杂事也有大格格主动帮忙。


    如今的大格格才真正明白当初嫡额娘的苦心,她的亲额娘确实眼界太低;当初阿玛亲自定下将她与弘昀记在武氏和宋氏的名下,她额娘李氏不敢质疑阿玛的决定,只能私下在两个孩子面前发泄,当时对着大格格不知说了多少难听话,若不是嫡额娘看不惯呵斥了她,只怕还会变本加厉。


    现在大格格已经过了十二岁,她的亲额娘李氏果然如同当初嫡额娘预料的那般,打起了大格格婚事的主意;她当然不敢在胤禛和涂一一面前说,只是借机在大格格面前说起母族的难处,又说她的母族有与大格格年纪相当的表哥,这人是多么的上进·····


    面对这样的亲娘,大格格实在是无语了;便是她再不通世事,也知道大清的公主和郡主的婚事都是由皇上做主的,就连自己的阿玛也只是能争取几分;她的亲额娘倒是敢想,想让自己这个皇子的女儿下嫁到一个四品文官之家,还是汉军旗的出身,也不想想李家敢不敢结这个亲。


    后来还是涂一一与大格格说了几句,说她与贝勒爷的意思是要将大格格留到十八岁之后再出嫁,那时大格格也算真正长大了,便是生孩子也能少了几分危险;大格格也明白嫡额娘没说的意思,就是那时候她的阿玛想必也能封王了,她能挑选的人家将会更多。


    正是明白了阿玛和嫡额娘的苦心,大格格才能越发看明白亲额娘的急切,更觉得她实在是有些自私了,只想着母族,竟是连她这个女儿都不顾及了;经此之后,大格格逐渐疏远亲额娘,再不会因为心里的那点惦念而心软,但还是会按时去给李氏请安。


    这两年跟着嫡额娘经营广济堂的事务,也时常见到太后等人,大格格的眼界自然也开阔了不少,才知道女子确实不能自己把自己困在后院。


    弘时如今也有三岁了,一直养在李氏的院子里,现在李氏名下只有这一个孩子了,自然看顾的万分小心,这个孩子也很壮实,根本不用涂一一这个嫡福晋分神照看,也算省心。


    这几年后院其他女人并没有再生出子嗣,按理说钮祜禄氏那样好生养的身体,且她也算得宠,但就是没有子嗣的消息,大抵是她只有生一个儿子的命?


    因为弘昀没有早夭,现在的四贝勒府有三个阿哥,一个格格,倒也不算子嗣单薄;且胤禛如今才二十九岁,且他这几年又忙着差事,还要应对太子和老大的打压,确实也没有多少精力放在后院。


    那一日夫妻谈话之后,胤禛按照福晋说的,越发的低调内敛,也有被太子打压得过于疲累时在康熙面前不着痕迹表露了为难,倒是得了康熙几句赞赏;说他办差勤勉,对兄弟也极为友爱,懂得避让,除了口头夸赞,康熙难得给这个儿子又赏了一个园子,就在畅春园附近,也就是圆明园,被胤禛用来种了不少农作物,还养了几只他喜欢的狗。


    真正沉寂下来之后,胤禛才发现其中的好处,种田确实是一种难得的涤荡心间郁气的好方法;就是在面对太子和老大的咄咄逼人之时,胤禛反倒更平和宽容,直把太子和老大搞得无所适从,两个人的出招就如同打在棉花上,还让老四在汗阿玛面前显得更有气度和心胸,这两人的烦闷就不必说了。


    更为郁闷的是老八胤禩,他现在已经完全相信玉氏说的了,只看老四在太子和老大两方的针对下都能从容而退,这难道还不能证明老四的能耐?


    只有老四也就罢了,偏偏他还有一个极为出色的嫡长子弘晖和嫡福晋;弘晖在老爷子跟前的优待半分没减,听说已经能帮着老爷子处理政务了;四福晋更厉害,也不知怎么的就说动了老爷子,还拉了太后和苏麻喇姑一起开了广济堂,这两年因为广济堂,多少百姓赞誉太后和四福晋等人,这对老四来说是多么大的助力。


    再想想自己的福晋,到现在还进不了宫就不说了,在府里与侧福晋和玉氏一再争锋相对,害得侧福晋和玉氏先后落胎;若不是怕被老爷子发现,胤禩是真的对福晋起了杀心的,不能动郭络罗氏,胤禩就发狠收拾了她手里安亲王留给她的势力,总算让她消停了一点。


    对于现在的胤禩来说,最为着急的并不是子嗣的问题,而是他已经从玉氏那里听说了明年就是一废太子的时机,若是此时还不能拉倒老四,等到太子和老大先后倒了之后,他更没有把握争过老四了。


    最让胤禩烦闷的就是他手里还缺银子,没有银子拿什么拉拢和收买官员支持他;虽然玉氏与他说了不需要他拉拢朝臣,他最需要做的就是如老四那般隐藏锋芒,玉氏说不争就是争,这才是老爷子喜欢看到的。


    可胤禩怎么能坐得住,他不像老四那般有运气,即便老四不争,可他的嫡长子和嫡福晋随时在老爷子和太后跟前刷存在感,谁能忽略了老四?


    他这里呢,子嗣如今还没有消息,福晋更是指望不上,能不给他拖后腿就不错了,当然得全凭他自己筹谋了。


    胤禩不是没想过继续亲近老九和老十,怎奈这两人如今也不知怎么回事,竟然记恨郭络罗氏那次呵斥九福晋和十福晋的事情,一点不给胤禩卖面子,对他很是疏离;无论胤禩怎么拉进关系,那两人就是不买账,恨不能躲着他走。


    这让胤禩怎么舒服,想想原来的老九和老十,那就是他的跟屁虫,他胤禩说往东,两人绝不会往西;且玉氏还说过,老九赚银子的能耐一绝,用好了那就是他胤禩的钱袋子。


    胤禩确实见识了老九钱袋子的能力,这几年老九给国库赚回多少银子,就是老九和老十自己手里也有不少;可他只能看着,这些银子他就是用不到一分;这让胤禩如何能忍,若是没有弘晖这个意外,老九和老十赚回来的银子可都是他老八的。


    现在他不只没了老九和老十两个助力,偏这两人还都与弘晖亲近,间接的不就是老四的助力了么;再想想九福晋和十福晋如今也是唯四福晋马首是瞻,胤禩就更想弄死郭络罗氏了,若不是她那次犯蠢,他何至于损失这样大的两个助力?


    一时间也想不到扭转局势的办法,胤禩只能把气都撒在福晋身上,勒令府里的人苛待郭络罗氏,再有侧福晋和玉氏的落井下石,郭络罗氏的日子真是水深火热。


    转眼就是康熙四十七年,刚入夏,京城里就格外炎热,这样的天气下,人心更是浮躁。


    康熙巡幸塞外时,如原历史那般点了太子等人伴驾;其实太子后院也有穿越来的女子,他自然听了建议,在春日就上了告病折子,想着避免这一次的塞外巡幸;怎奈小世界天道虽然弱势,但还是尽力维护秩序,而康熙也不知怎么想的,说今年天气炎热,太子在京城养病反倒不适宜,不如一起去塞外走走,说不得就好利索了。


    太子还能怎么办,无论他有多少借口,都不敢违抗老爷子的旨意,只能伴驾随行,在心里一再提醒自己要小心行事。


    胤禛也察觉到此次的塞外巡幸不寻常,与涂一一商量过后,留她在府里坐镇,只有他自己与弘晖父子两人随行,就连府里的女人也一个都没带,涂一一自然也乐得清净,只叮嘱父子两人万事小心。


    之后的事情就如历史上记载的那般,无论太子怎样小心,该与他牵连的事情还是牵连到了,康熙废太子的圣旨很快传回京城;随之而来的就是胤禛护着太子和老十三先行回京,将两人分别关押,等着康熙回京后处置。


    这样的大事发生,胤禛索性留宿在衙门里,涂一一怕太后心里难过,日日进宫开导;至于府里后院的女人,都不用涂一一再关照,个个如鹌鹑般缩在院子里。


    紧接着就是康熙回京病倒,然后是三阿哥胤祉在康熙面前告发老大,说他魇镇太子,太子又痛哭流涕为自己开脱·······


    最后就如同原历史那般,太子被废成定局,大阿哥也被圈禁在府邸,三阿哥被申斥禁足在府中反省;唯一与原来不同的是老十三胤祥因为有弘晖的提醒,虽然也同胤禛一起力保太子,但因为行之有度并没有惹怒康熙,也算是一件幸事。


    在这样波澜乍起的一年,京城所有人恨不能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战战兢兢过了很长时间,转眼就是康熙四十八年。


    这一年,康熙封赏了几个儿子,三阿哥胤祉、四阿哥胤禛、五阿哥胤祺都封了亲王,封号如历史上记载的那般;七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二阿哥都封了郡王,老十三和老十四封了贝勒;只有老八,大抵是因为当初八福晋的那件事,还有老八牵扯在老大阵营里的原因,并没有晋封郡王,还是一个贝勒。


    前朝的事情有胤禛和弘晖父子俩忙着,涂一一也没闲着,随着胤禛成为雍亲王,原来的贝勒府邸自然要按制扩建,这些都是涂一一这个福晋要操心的事情,她要配合工部和礼部的官员。


    扩建之后的雍亲王府更加壮阔,涂一一懒得逛,只看着府邸的图纸,心里忍不住感叹,这府邸变大了,四大爷的后宫们也将增多,府里又要热闹了。


    大抵是真应了那句喜上加喜,康熙四十九年的夏日,钮祜禄氏和耿氏先后诊出身孕,这一下子胤禛的心情不必说,但他也不敢表现出多欢喜,前朝正为复立太子的事情吵的不可开交,还有老八上蹿下跳,老爷子早不耐烦了,谁敢大肆宣扬喜事。


    胤禛是知道福晋的能耐的,只能拜托福晋多加照看。


    最后康熙也不知怎么想的,或许是舍不得自己一手教导的嫡子,或许还有见不得其他儿子的上蹿下跳而起了压制心思,还是在胤禛为首的一众官员请求复立太子的呼声中下旨复立胤礽为太子,还痛斥老八胤禩乃是辛者库贱妇所生,柔奸成性,不堪大用。


    康熙四十九年总算安稳度过,朝堂也暂时平静下来,康熙五十年姗姗来临。


    值得一提的是德妃在四十八年秋因为旧疾难愈薨逝了,但她死的时机实在不合时宜,康熙正为太子的事情头疼,哪里还能想得起这位曾经的宠妃;最后还是弘晖的存在提醒了康熙,下旨令以贵妃礼办丧仪,他自己只去灵前看了一眼。


    可惜德妃也算是康熙后宫的佼佼者,只因为涂一一的报复,就这么提早结束了荣耀的一生,连丧仪都是简办的,还被安葬在妃陵;原来的历史上,这位可是活着的时候被儿子封为太后的,最后还葬在了帝陵,哪里如现在这般待遇。


    不过涂一一是半点都不惭愧,谁让她就是一个恶毒女配来着,当然要做点恶毒的事情才符合角色性格啊。


    康熙五十年,雍亲王府里添了两位小阿哥,分别是四阿哥弘历和五阿哥弘昼,不只胤禛欢喜,就是康熙得了消息也感叹了一声,老四总算又多了两个子嗣。


    到了大选时,康熙念及老四胤禛这两年守孝府里没进人,一时慈父心肠发作,不只给赐婚了胤禛自己喜欢的年氏为侧福晋,还给指了一个庶福晋和两个侍妾格格,府里一下子多了四个女人。


    两个侍妾格格是最先进府的,之后是庶福晋,勉强有几分仪式;到了年氏,她可是直接赐婚为侧福晋的,自然要办婚礼的;且这位还是胤禛为了重用年家人特意与康熙求来的,他自己也与福晋解释过自己的用意,为了给年家人脸面,婚礼也不能办的寒酸了。


    涂一一自然没意见,不过是吩咐下人的事情,又不用她出力;何况她可是知道的,这位年氏才是胤禛的真爱,她倒是想见识一下这位真爱是不是也被任务者取代了。


    按照天界那些人的孤高行事风格,他们可容不得战神的真爱是魔界或妖界的人,更不能是他们万分看不上的凡人,最有可能的就是天界自己挑选了人选;而这位既然是真爱,又是天界自己挑选的,大概才是玄渊仙尊真正要面对的情劫。


    说实话,涂一一很想看看天界的人是如何渡情劫的。


    到了迎娶年氏的这一日,雍亲王府大开席面,在京城的皇子们几乎都来参加了宴席;不只皇子们,就是各位皇子福晋们也好奇,她们这些年是听说了四福晋冷待老四的事情,原来老四的后院尽是些没什么家世的女人,四福晋有底气冷待老四。


    可今日的年氏不只家世不差,听说容貌也艳丽,还是老爷子亲赐的侧福晋,其他妯娌们都想看看四福晋还能不能如原来那般淡定。


    涂一一何尝不知道这些人是存了看热闹的心思,她在心里冷笑,要让这些人失望了,她还真不在乎呢。


    第104章 圣母或恶毒(17)


    次日一早, 涂一一起得比往常早一些,今日可是侧福晋要来给她这个嫡福晋敬茶的日子, 后院的其他女人都要来正院, 不想耽误每日的晨练,只能早起一个时辰。


    等她锻炼完之后,和过来请安的弘晖慢条斯理用过早膳, 后院的女人们陆续过来了,当然也少不了大格格和弘昀几个孩子, 便是才几个月的弘历和弘昼也被自己的额娘抱着过来了,难得的齐全。


    康熙在四十八年那次封赏皇子的时候,就一并下旨册立弘晖为雍亲王府世子,还单独给弘晖一个固山贝子爵位, 这小崽子如今也算是有爵位在身的, 因而后院的女人们如今见了弘晖还要给他行礼的。


    看了一眼满屋子花团锦簇的女人们,加起来有十几个, 弘晖暗自撇嘴;还是他的阿娘有先见之明,这男主有这么多女人, 也不知怎么还有脸面争取阿娘的夫妻之情。


    再看看新进府的那三个女人,有一个居然与弘晖同龄,小崽子更是在心里吐槽,也不知道他的阿玛男主是怎么下得去嘴的, 这几个女人比他的女儿都小。


    不过想想现在大清的风气, 小崽子也没什么纠结的了,反正这都是他阿玛男主的事情,他自己操心就是了;至于阿娘, 小崽子看了一眼, 阿娘眼里都是看戏的乐趣, 耸了耸肩,小崽子觉得阿娘高兴就好;至于小崽子自己,他日后定然不是他阿玛男主这样,他若是敢左拥右抱伤了妻子的心,他阿娘就会打断他的腿。


    今年大选的时候,老爷子还问过弘晖的意思,说他也成年了,要不然这次给他也指两个侍妾格格,弘晖当时汗毛都起来了,被他一番插科打诨给混过去了,说他如今还有成长的空间,等他二十岁时再说,老爷子居然也没勉强,由着弘晖的意思了。


    弘昀几个进来看到大哥坐在一旁,自然也都坐在他的身边,就连大格格也问起弘晖在宫里的生活;弘晖对弘昀这个弟弟和大格格这个姐姐的观感还不错,也乐意接受两人的示好,待他们也有几分真心,回应了几句,叫人把自己给姐姐和几个弟弟准备的礼物送上来,看着他们把玩。


    宋氏和武氏看着弘昀和大格格与世子亲近,眼里和心里都是欣慰;钮祜禄氏看着已经十四岁的弘晖眼里已经没了疑惑,她已经接受了弘晖没有早夭的结果,只是看了看身后奶嬷嬷抱着的弘历,她心里还是有点遗憾;弘晖这个嫡长子没出事,如今还是康熙皇帝亲封的雍亲王府世子,她的弘历看来是没有原来的运气了。


    钮祜禄氏是认命,耿氏更是想都没想过,她可是知道福晋和世子的厉害的,她只要她的弘昼好好的就行。


    只有李氏,心里的妒火快要压不住了;原来还以为她膝下两子一女胜算很大,可是弘晖几次躲过暗算,如今更是一个长身玉立的少年郎,还是皇上亲封的世子,若是不出意外,就是王爷自己也不能轻易废黜;她的弘昀是指望不上了,她的弘时更是比不过弘晖的慧敏,连功课都学不好,经常被王爷责骂。


    看了眼上首清冷坐着的福晋,李氏心里恨得牙痒,只盼着这次的年侧福晋能有几分能耐,这位的出身也不错,她倒要看看福晋还会不会继续推拒王爷的亲近。


    一屋子的女人们各怀心思,都眼巴巴看着外面,想见识见识这个侧福晋到底如何。


    在众人的翘首期盼之下,胤禛与年氏姗姗来迟,等他们一前一后进了屋子,所有女人都起身与胤禛行礼,就连问安声都是千娇百媚,只有涂一一还淡定坐在椅子上。


    胤禛走到首位坐下,看着涂一一说起话来。


    “昨日辛苦福晋操持了,夜里可还睡得安稳?”


    “王爷这就客气了,我是你的嫡福晋,为你操持这些本就是份内之事;倒是还没来得及恭喜王爷又得了新人,我看着年妹妹倒是照着王爷的喜好长的,王爷也算得偿所愿了。”


    胤禛噎住,福晋说话还是这般直白;他也没有想到年羹尧的妹子竟然会是如此风姿,昨夜掀开她的盖头,胤禛就被她的剪水秋瞳吸引,洞房时更是惊喜,这年氏的身段和似水柔情真正胜过多少汉女,还真就是照着他心里的喜好来的。


    因为喜欢,自然是一夜风流。


    可胤禛也没想到就被福晋这般看出了他的心思,此时心里忽然有些惭愧是怎么回事。


    小崽子在一旁看的暗自发笑,他这阿玛男主还想着挑起阿娘的嫉妒心呢,可惜啊,他阿娘有阎阙阿父那样的人了,怎会在意男主?


    他这番心思注定是白费了。


    扭头看了一眼还站在当地的年氏,小崽子忽然睁大眼,很快就收敛了眼神,转头看向阿娘;只见他阿娘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放心,小崽子安心了,无论这女人身上有多么亮眼的光环,必然不是他阿娘的对手。


    对于自己的阿娘,小崽子就是这么的自信。


    不怪小崽子震惊,涂一一看了一眼年氏就了然了,果然是天界自己选中的任务者,看看这女主光环给开的多大;来到这个小世界,见过了好几个所谓的女主,包括现在就坐在屋子里的原女主钮祜禄氏,涂一一还是第一次用肉眼就能看到所谓的女主光环。


    这年氏如今才芳龄十五,正是如花的年纪,她又生的貌美;身姿是真正的娇小玲珑,且还婀娜多姿,玫红色的旗装将她如玉的肤色衬的更是人比花娇;一双剪水秋瞳在长睫的掩映下如烟如雾,真正是看着就含情,这才是权贵男人们最想怜惜的娇花。


    再听到她请安时的声音,真正是如莺啼婉转,大抵洞房夜被疼惜的狠了,婉转嗓音里含着几分沙哑的魅惑,听着都令人骨头发酥,难怪今日的敬茶会晚了几刻钟。


    因为从一开始就对胤禛这个男主不在意,涂一一自然也不在意这个女主光环耀眼的年氏,并没有为难她,很快便叫起;章佳嬷嬷和两个丫头过来,一个往涂一一面前的地上摆好垫子,一个端着茶盘候在一旁。


    年氏在众人的目光下袅袅娜娜往前走了几步,正要跪在垫子上时忽然“哎呀”一声,颤颤巍巍眼看着就要摔倒;情急之下她眼里的水雾迅速凝起,看着胤禛就叫了一声“爷”。


    而胤禛早在情急之下大步上前,一把将年氏搂在怀里,阻止了她摔倒的动作。


    豁,涂一一挑眉,看来这位是不想给她这个恶毒女配下跪呢。


    现在涂一一都不用再怀疑,这位铁定就是天界来的任务者,看来也是接收了剧情的;要不然她的剪水秋瞳里涂一一看不到那一丝鄙视,这是明白自己只是个恶毒女配,还算是个炮灰原配,这位哪里甘愿以女主的身份给自己下跪敬茶。


    现在涂一一倒是期盼喝她敬上的这杯茶了,她还就喜欢与女主们对着干,就喜欢看她们干不掉自己时气愤的样子。


    意兴阑珊靠坐在椅子上,涂一一觉得自己好像更有几分恶毒女配的样子了,这种任务可真是适合她这个女阎罗。


    听着年氏的娇·吟,胤禛想到是自己昨夜孟浪了;他也不知是为什么,明明他心里是喜欢福晋的,且是越来越喜欢,但昨夜一对上年氏的那双眸子,福晋就从他的脑海里消失了,只有一道声音告诉他,眼前的才是最合他心意的女子。


    便是后来他脑海里偶尔闪过福晋的身影,可年氏只要与他对视一眼,他就会顺着心意动作,对年氏索求无度。


    就像此时,胤禛明知道自己最重视规矩的,便是年氏真的摔倒,他也不应该有所动作,毕竟一屋子的女人都看着呢;可是方才他被年氏唤了一声,看过去之后就不由得起身搂住了她。


    甚至胤禛还舍不得年氏下跪,忍不住看向清淡坐在那里的福晋。


    “福晋,年氏还小,昨夜确实也累着了,不若就让她福身敬茶?”


    涂一一正看的有意思,天界这些人还真是舍得下血本,这是还给女主赋予了金手指啊,乍然听到胤禛这句话,她觉得更有意思了,于是也真的清冷笑开。


    “王爷这话说的,好似我就是那等不会怜香惜玉的人,年家妹妹这般娇弱,我也是很心疼的;既然王爷与我一样怜惜妹妹,不如这杯茶就不用妹妹敬了···”


    胤禛听着欣慰,并没有看到年氏掩藏起来的得意,正要夸赞福晋贤惠大度,虽然她的话说的有些不舒服,但难得她这般体贴。


    哪知道涂一一又接着道:“只是皇家的规矩摆在那里,今日我这个嫡福晋若是不喝了妹妹的茶,只怕传出去于妹妹的声誉不好听;不若这杯茶就由王爷您端给我罢,也无需您行那般的礼,您只要躬身端给我就是,也算您这个夫君代替年妹妹给我敬茶了,您看如何?”


    她这一番话说完,胤禛愣住,年氏是不敢相信,屋子里的其他女人则是瞪大眼睛看着,连大气都不敢喘。


    福晋也太敢说了,竟然让王爷给她端茶?


    可是想想也好爽快是怎么回事?


    看着王爷方才搂住年氏的动作,一屋子的女人眼睛都红了,她们哪里见过王爷这般不讲究规矩和礼数的时候,这年氏也太狐媚了些,竟然明目张胆这样勾得王爷失了分寸!


    几个孩子也被这一变故给吓住了,一时都低头不敢看,嫡额娘好勇啊,敢这样于阿玛说话;只有弘晖抿嘴偷偷乐,果然还是他的阿娘厉害。


    阿玛男主不是怜香惜玉么,阿娘也怜香惜玉,让他这个丈夫代替,还不用原来那般行大礼,只是躬身而已;刀子不捅在自己身上就不觉得疼,男主既然这样要求阿娘大度,阿娘也真的大度了,弘晖倒想看看男主是不是真的怜香惜玉。


    胤禛恼羞成怒喊了一声:“福晋!”


    偏偏涂一一不是个见好就收的,清淡应了一声:“妾身在呢,正等着你们夫妻看谁给我敬这杯茶呢。”


    第105章 圣母或恶毒(18)


    满屋子的女人看着这样的福晋, 总算回想起福晋前几年的手段,正是想起来了, 她们的眼睛睁的更大, 她们也想知道王爷会如何做。


    到底是王爷的威严不容挑衅,还是福晋能更胜一筹,这关乎着她们日后到底跟着谁走;只有跟对了主子, 她们的日子才能更安稳不是,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保命法子。


    这会儿的年氏心里已经不敢再存一份侥幸, 当即跪在垫子上,还不忘劝说王爷与福晋莫要因为她置气,一切都是她的不是,是她的身子太不争气了。


    她这番娇娇弱弱为自己开脱了几句, 胤禛看着地上跪着的人更觉怜惜, 若不是规矩体统在这里,他恨不能真的以身相替;只见他也不对着福晋生气了, 快速坐回椅子里,催着章佳嬷嬷快点上茶。


    可涂一一却不想体谅他的苦心, 慢条斯理看着地上的人冷哼。


    “看来年侧福晋也是知道些规矩的,当然都是你的错;要不然你一开始就告病不要来敬茶,可你还惦记着不敬茶上不了玉牒,既然来了, 还想用你的柔弱试图挑起我与王爷的矛盾, 可见你的心思也不如你表面看起来这般无害。”


    “这是看着王爷与我僵持不下,你又害怕今日的事情传出去于你的名声不利,生怕担一个狐媚子名号, 这才审时度势立马跪下;既然你已经跪在这里了, 我免不得教导你几分府里的规矩。”


    “我手里很多事情要处置, 没时间应对你们的拈酸吃醋和争宠风波,有任何事先记下,初一、十五两日来正院请安时一次说与我听,其他日子最好莫要来正院求见,若实在有急事,可以找章佳嬷嬷定夺。”


    “谁若是仗着王爷的宠爱,敢在我这个嫡福晋面前争强好胜,那就莫怪我不客气剁了你们的爪子;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府里的孩子们都是王爷的子嗣,是正儿八经的皇孙贵胄,你们女人之间的争锋相对我不管,但谁若敢把心思打到孩子们身上,莫要怪我恶毒要了你们的命,各位最好都好自为之。”


    “行了,该说的都提点你们了,敬茶罢。”


    被她这么一番连削带打说了一通,还直接挑明白了年氏的心思;其他人已经习惯了福晋这样的说话方式,除了在心里笑话年氏几句之外都没什么;倒是年氏,不管她心机如何深沉,她如今还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女,又被福晋说的这般不客气,当然面色上有些难看。


    便是她极力笑着,但谁都能看到她面上的勉强之色。


    敬茶总算结束,年氏也没再弄出什么小动作;亏的涂一一还以为她也是任务者,应该也有几分功夫,会不会在敬茶时脱手茶盏栽赃自己,还暗中提起内劲预防着。


    看来年氏这个任务者也知道胤禛是没有多余记忆的,这才不敢再搞小动作,毕竟胤禛和玄渊仙尊一样,都是讲究规矩法度的;年氏若是做的太过,难保胤禛不会怀疑她,那她将会寸步难行,后院可还是涂一一这个嫡福晋说了算的。


    等到涂一一端起茶盏送客,年氏当先出去了,胤禛也找了个借口去了前院;说是去前院,但一屋子的人都看到他的眼神落在年氏身上,显见的是心疼了,估摸着还是会送年氏回她自己的院子,说不得还会安慰几分。


    将有孩子的几个女人留下,涂一一再次叮嘱她们这段时间警醒着点,尤其对于孩子们的膳食,都要一再检查;她虽然是个恶毒女配,但按照前几个小世界的经验,她不吝以最大的恶意揣测这些任务者。


    被叮嘱的宋氏几人当然感激不尽,她们可是看出来这年氏不是个省油的灯,第一日敬茶就敢整幺蛾子,还是对着王爷与福晋的面,谁知道她私下里还有什么手段;年氏的身份可是不差的,不说她背后的父兄被朝廷和王爷重用,就是她与李氏同是侧福晋,但明显王爷是向着年氏的,年氏恐怕会是这府里地位仅差于福晋的女人,她们当然要小心。


    等人们都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涂一一和弘晖母子俩,让章佳嬷嬷亲自守在门口,弘晖这才撇嘴说话。


    “看着年氏身上的光芒那般耀眼,我还以为她是个聪明的,却原来也是个沉不住气的,她这般一来,只怕这后院的女人都会防着她,怎么想的?”


    涂一一与小崽子说了自己对于年氏的猜测,这些天界的神仙们向来自诩清高,在这个任务者的眼里,她这个嫡福晋不过是区区凡人,她当然不想给自己下跪了。


    且她心里未必没有念想,觉着她是来配合玄渊仙尊渡劫的,更甚之他们可能原本就在天界熟识,玄渊仙尊或许能感应到她的气息,对她多维护几分。


    更甚至来说,原身前面十几年大度贤惠,就是涂一一来了之后手段凌厉处置了几个人,可人们还是下意识觉得她这个福晋会在胤禛这个王爷面前低头退让,年氏当然想尝试一下。


    只不过她没想到的是涂一一还真的不怕胤禛,甚至还能拿着规矩礼法将胤禛说的无法应对,估计年氏之后会换种方法与自己作对。


    没再说起年氏的话题,母子俩转而说起小崽子在宫里的生活;虽然小崽子如今已经十四岁,是个少年了,但因为太后和苏麻喇姑实在舍不得,他在宫里时一半的时间还是住在宁寿宫,其余的时间他都住在阿哥所,照应弘昀与弘时两个弟弟。


    至于上书房的课业,他早几年就都学会了,现在只是偶尔去露个面;大部分的时间,康熙都给他指派了不少差事,甚至有些需要离京的也会让小崽子去;经过废太子一事,康熙如今对儿子们一个都不信任,反倒放心重用弘晖这个皇孙。


    自然,康熙也考虑过弘晖的安危,跟着他的不只有御前侍卫,还有不少暗卫;而小崽子自己如今本就武艺高强,出去办差时不是没有遇到过刺杀,都被康熙派给他的人摆平了。


    小崽子是个不会亏待自己的,每次回来都会在康熙面前表功,也会诉苦,康熙越发喜欢他的真性情,给他派在身边的暗卫更多。


    知道小崽子在宫里一切都好,涂一一也就放心了,让他只管做自己的事情,府里这些人和事还难不住涂一一;小崽子对自己的阿娘当然有信心,中午领着几个弟弟和妹妹在正院一起用过午膳后,便带着弘昀和弘时回了宫里。


    晚膳时分,胤禛回府先来了正院,他如今已经习惯了与福晋用膳时说几句府里的事情;说话中间,不免又提到早上年氏敬茶的事情,胤禛先承认了自己的态度不对,他那时只想着怜惜年氏身子弱,却忘了他的举止是在打福晋的脸面。


    涂一一淡淡“嗯”了一声,她已经怀疑年氏的眼睛有控制人心的能力了,那时候她是注意到的,胤禛一开始并没有多余的动作,不过是在年氏叫了他一声,他看过去之后才有的后来的动作。


    想到这里,涂一一心里冷笑,天界的这些人也很是有趣,如玄渊仙尊这样的自恃清高,向来喜欢什么都是顺其自然;可也有人不容天界的战神被其他几界的女子惦记,估计才有了年氏这个任务者带的这个金手指。


    他们这是多害怕他们的战神经不起考验啊。


    又想想年氏在历史上和剧情里的经历,涂一一再次确认,这位还真是玄渊仙尊的情劫;想想年氏又是专房之宠,又是接连丧子,又是花样年华就薨逝,还有胤禛对年氏及其子女的各种偏爱,还有年氏死后胤禛的悲痛······


    这可不就是最好的历情劫经历么,天界的司命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先甜后虐,经历种种生老病死、爱别离、求不得、怨憎会,之后才能让历劫的人顿悟;顿悟之后当然就是真正的放下,才能更加心无旁骛的修炼,才能更好的为天界征战。


    看了看面前的人,涂一一突然觉得他这历劫也是有些可怜;活在别人的话本子里也就罢了,偏他还是个自负的,没有接收剧情记忆;等到他回到天界之后,发现他的喜怒哀乐都是跟着设定走的,他的战友们怕出意外,还给他设置了手段,也不知玄渊仙尊会不会郁闷。


    说回当下,胤禛简单道歉之后,还是为难着说了年氏的年纪还小,且她在家里又是嫡长女,被父兄娇惯着长大,还是有些不太熟悉规矩;又说他现在正是要重用年氏兄长年羹尧的时候,就是为了他的筹谋,也请福晋日后对年氏担待几分。


    听完他的话,涂一一似笑非笑。


    “年氏是家里娇惯出来的单纯,合着我们这些女人都是被家里使唤着长大的?王爷这话说的亏不亏心?”


    胤禛有些讪讪,他怎么又忘了福晋还是家里最小的女儿,也被费扬古娇宠过几年的。


    “王爷也不用多言,我还是那句话,你怎么宠是你的事情,只要年氏不主动招惹我,我必然不会拿她做筏子;但她若还是如今早那般不识规矩,妄图挑衅我的地位,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她现在十五岁,我嫁给王爷的时候只有十岁,怎的我就能记的规矩体统?说到底,不过是看王爷给没给这个底气;幸而,我如今的底气不在王爷这里,还能应对几分,王爷也好自为之,莫要再纵出一个当初的李氏;该宠爱就宠爱,该提点的还是要提点,现在不比往前那几年,更该注意一些。”


    这一番话说完,胤禛的头脑骤然清醒,他怎么又忘了皇城里如今的风声鹤唳;太子复立之后态度越发猖狂,老爷子的疑心也越发重,甚至动辄就发怒,其他几位兄弟也虎视眈眈。


    这个时候幸好有弘晖在老爷子那里转圜,否则他这个雍亲王的处境必然更艰难,他怎么就因为怜惜年氏又跑来惹福晋不快呢。


    罢了,还是提点年氏几分罢,福晋若是真被惹怒了,还不知会有什么后果,他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最合自己心意的女子。


    第106章 圣母或恶毒(19)


    大抵是敬茶那日被涂一一给了没脸, 侧福晋年氏很是安分了一阵子,除了请安的日子, 其余时间都在自己院子里。


    胤禛也极为喜爱这个侧福晋, 一个月里有半个月都歇在年氏那里,甚至还开了几次私库给了年氏不少赏赐。


    后院的其他女人都已经习以为常,反正她们也没有多少宠爱, 争也争不过年氏的容貌和年纪,还不如老实过日子;她们如今看的清楚, 这王府里说是王爷最大,但王爷也压不过福晋,她们只要跟着福晋的规矩走就没错,福晋虽然是个清冷的, 但却极为公道。


    有了孩子的宋氏几人更是安分守己, 她们名下已经有了孩子,等于日后有了依靠, 又何必与新来的争一时长短。


    只有侧福晋李氏心里不服气,同是侧福晋, 她还是王府里的老人,为主子爷生了几个孩子了,年氏有什么,不就是仗着年轻貌美, 凭什么她一来就越过了自己;本来还想着年氏年轻貌美能压过福晋几分, 哪知道她赢不过福晋就算了,如今竟然威胁自己的地位,这让李氏怎么忍?


    但李氏不敢与胤禛对上, 便将矛头直指年氏, 给年氏添了几次堵;而年氏刚来王府里, 还没有培养出自己的人手,倒是吃了几次亏;但她有胤禛这个靠山啊,胤禛如今正对她稀罕着,她只要一次泫然欲泣的暗示,胤禛就发落了李氏一场。


    大抵李氏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当初她在府里那样春风得意,如今却是寸步难行;不说以前被她压制过的福晋早硬气起来,她根本不敢与之对上,就是现在的一个侧福晋她都争不过,那她的弘时将来可怎么办。


    想的多了就容易钻牛角尖,李氏一边在胤禛和年氏跟前认错,转眼却动用起她在府里最后的一点人手,趁年氏正是得意不设防的时候,给年氏常用的香炉里下了药,年氏还真的中招了。


    不说年氏,就是涂一一也没想过李氏胆子这么大,前脚痛快认错,后脚就趁人不备下了药;大概李氏也知道这次动用人手不易,一次的药量就够损坏年氏的身子了。


    于是等到年氏发现不对,召府医看的时候,她的身子已经不适合生养,便是细心呵护,生下来的子嗣也病体难愈,更甚至她如今的情况极易生下死胎,这倒是与记载里年氏与其几个孩子的情况对上了,也不知是不是史实就是这样的。


    这让年氏怎么咽得下这口气,对着胤禛就是哀哀哭泣,几度昏厥;胤禛让人请福晋过来,张口就是一顿指责,被涂一一给撅了回去;若不是他自己一再额外厚赏,李氏怎会生出妒心和危机感,她可以接受自己的孩子比不过嫡子,但不能比不过和她同位的年氏的孩子,当然会绝了后患。


    说实话,就算是年氏这个任务者有金手指,可以一时迷惑住胤禛,但涂一一以为他是玄渊仙尊附身,怎么也能大部分时间保持清明,怎的如今看起来他倒有像昏君发展的趋势。


    “我记得前几年就与王爷说过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问题,那时王爷也答应的很好,说以后不会再坏了规矩;如今年氏进府不过两个月,王爷已经再三破例,给她的很多赏赐本就不符合她的身份;我不在意王爷,自然也不会在意这些,可其他人看在眼里会如何想?”


    “再则,如今是什么时候,汗阿玛因为太子殿下的事情喜怒不定,说不得什么时候又是一场风雨;我知道王爷喜欢年氏,可也要分轻重不是,如今你的心思更应该在差事上,而不是沉迷于温柔乡;虽说这样可以降低他人对王爷的揣测,可难道传出一个沉迷女色的名声就好听了?”


    “转眼就是年节,很快便会春暖花开,不若王爷带着钮祜禄氏与耿氏几个去圆明园住些日子;一来王爷可以避开朝堂纷争,或许还能改进庄稼的种植方法,二来,孩子们也可多与你这个阿玛多相处些时间,你也可以多了解几个孩子。”


    “再或者,大格格眼看着就要年满十八了,你这个阿玛也多操心些,帮着多看几户人家,王爷可只有这一个女儿,难道不该更上心些。”


    她这么一番话噼里啪啦说完,胤禛已经再生不出怒火,因为他知道福晋说的是对的;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不忍心看到年氏失望,但凡她旁敲侧击说什么,他就恨不能马上满足她的愿望。


    想到这里,胤禛忍不住一个激灵,这才两个月,他就对年氏可谓是百依百顺,那日后呢?


    眼看着福晋坏了自己的事情,王爷看过来的目光也满是怀疑,年氏心里暗恨福晋这个炮灰坏了自己的安排,但还是要先挽回胤禛的心,不能引起他的怀疑。


    就在年氏准备看着胤禛说话的时候,涂一一不着痕迹挡住了她的目光,无论年氏怎么转脸,她的目光就是对不住胤禛的眼睛;年氏心里更着急,忍不住起身想扑过去,哪知道涂一一抢步上前扣住她的胳膊。


    “年妹妹还是要小心些,府医都说了要卧床静养些时日,你且安心调养,总能调养回来;至于侧福晋李氏,你也放心,有我与王爷在,必然不会让你白受委屈,会给你找回公道。”


    硬是将年氏按在床榻上躺下,涂一一还说让胤禛先去正院等着,既然年侧福晋需要调养些日子,这两个月王爷就不要来这边了,也好让年氏安心休养,他们以后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


    对于福晋胤禛自然是一百个放心,还真的不顾年氏的娇弱挽留,大步出了院子,还令苏培盛去将侧福晋李氏提到正院,他要亲自处置。


    眼看着胤禛走远,年氏也不再装柔弱,恶狠狠看向涂一一。


    “福晋这下子得意了?”


    涂一一挑眉:“是很得意。”


    看她应的这样干脆,年氏眼里的恨意更是毫不遮拦;悠然靠坐在大迎枕上,说话也带着优越感。


    “我不知道为何本该早死的世子如今还活着,还成了福晋你的倚靠,可福晋你也莫要得意的太早;你是出身比我高,可乌拉那拉氏一族早就不成气候,你怎么与我年氏一族比?”


    “如今在王府是你说了算,可你也要想想日后,我劝你还是一直明哲保身的好;像你以前那样不掺合这些事不好么,我除掉李氏这个侧福晋,对你也未尝没有好处。”


    说到这里,年氏眼里的光芒更盛。


    “福晋也看到了,王爷根本舍不得我,就是你再阻拦,可你也不能时时守在我或者王爷跟前,王爷总会都听我的;再加上我父兄在朝堂上的功劳,还有我二哥日后的长远发展,福晋想只靠世子压在我头上,那才是笑话。”


    “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福晋若是真的明白,就应该知道你不该得罪我;就像你说的,你做你的嫡妻,我做王爷心尖上的人,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不好么。”


    耐着性子听完她这番话,涂一一再一次感叹,天界的这些人到底是哪来的自信,怎么就这么喜欢对别人的人生指手画脚呢。


    “哦,年妹妹还真是自信呢。”随着涂一一的感叹落下,她手里忽然多了几根银针,面容也多了几分慎重。


    “年妹妹的自信想来就是你这双眼睛吧,让我猜猜,年妹妹应该也知道你的眼神可以控制人心,可以让被你看着的人实现你的所有心愿···”


    年氏被她的话语和动作吓住,接连后仰,嘴里还一个劲儿的问她想做什么。


    “当然是把你这双会控制人心的眼睛恢复正常啊。”


    说着话,涂一一手里的动作也没停,利索点了年氏几个穴位,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涂一一手里的银针扎在她头上几处穴位,还有眼周也没放过。


    不管她的惊恐,利索做完手里的动作,涂一一上前细细看年氏的眼睛,片刻后满意点头,她的猜想果然是对的。


    “年妹妹应该也知道府里这些女人都是要仰仗王爷生活的罢,我虽然不乐意掺和你们争风吃醋的那些个破事,但也不希望王爷做事太出格,毕竟王爷的前途关乎着弘晖的前途。”


    “这下子好了,你的眼睛恢复正常,你与府里这些女人们也没有多大的区别了,大家都在一个水准上,这才显得出公道不是么,我看戏的时候也不用忧心王爷会因为你的这双眼睛犯糊涂。”


    年氏被她说的话和动作一时吓住,她不相信福晋一个凡人真的能破坏自己的能力,但她更为疑惑的是福晋如何发现她这个能力的。


    “你说这个啊,在你敬茶那日我就发现了呢;你以为我与王爷这二十年夫妻是白做的,就算我早不在乎王爷了,但他究竟哪里不对我还是能看出来的;怪只怪你太心急了,本来就是做妾的命,偏还不想跪我这个正妻,还想控制王爷为你做主?”


    “年妹妹,我给你一句忠告,不要总想着靠男人就能解决一切问题;尤其是皇家的男人,在他们的眼里,美人可比不过万里江山;争权夺利之余宠幸你几分,并不是你可以骄狂的资本,日后啊,还是记着些为好,免得伤身又伤心。”


    “我知道年妹妹不信我能破坏你的能力,我还是那句话,日子还长着呢,咱们且看以后;包括你仰仗的兄长,尤其是年羹尧,你且等着看他日后的结局就是;行了,该说的我也说完了,妹妹好生静养,可莫气坏了身子更是不划算。”


    涂一一利索回了正院,年氏却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大声喝叫外面的下人进来,当即就集中心神看过去,问了几个问题。


    哪知道那下人眼中并没有往日那般的仰慕,只是中规中矩回答问题,年氏这才觉得不对,慌忙拿过一旁的镜子。


    第107章 圣母或恶毒(20)


    回正院的路上, 涂一一的心情很不错,看来她这几年潜心研究医术又有了新进展, 即使这个小世界灵力不足, 但她的内劲与医术结合,还是能起到大作用的。


    若问她这样破坏年氏的金手指会不会担心天界的报复,涂一一可是半点都不怕, 这可是天界先坏了任务规矩的;这么多的所谓女主,怎能厚此薄彼呢, 当然是大家都在一个起跑线上才公平嘛。


    进了正院的屋子,胤禛在上首坐着,李氏跪在地上,神情很是萎靡和颓败, 想来已经被胤禛责骂过了。


    见她进来, 胤禛才淡淡说起对李氏的处置,他要将李氏从侧福晋贬为庶福晋;对他这个决定, 涂一一丝毫没有感到意外,不说李氏已经多次犯错触碰到胤禛的底线, 就是年家那里,胤禛总要给个交代,不然他以后还如何放心用年家人。


    但涂一一还是提醒了他一声,怎么说李氏都是大格格的生母, 眼下正是要给大格格说亲的时候, 这样上报宗人府贬斥李氏,会不会影响大格格的亲事。


    胤禛却不以为然,大格格本就是庶出, 何况她前两年就记在了武氏名下, 李氏如何根本影响不到大格格;再则, 不管将大格格嫁给哪家,只要胤禛不出事,大格格的靠山就一直在。


    看他的意思是打定了主意,涂一一也就不再说什么,她只是提个醒而已,李氏如何,确实影响不到大格格的婚事,这是个看父兄能耐的社会。


    李氏怎么都不敢相信王爷会这般待她,从跟着胤禛开始,她是最先得宠的女人,这些年敢这样一再动手脚,是因为她以为就凭她为王爷生了最多的孩子,不说她自己的宠爱,便是看着几个孩子的面,王爷也不会重罚她。


    能这样想,李氏是有底气的,想当初她也参与过害福晋和弘晖的事情,福晋罚过她之后,王爷不就是没有再追究;怎么福晋那次王爷可以不深究,这一次只是害一个侧福晋,王爷就处罚的这样重。


    李氏想不到胤禛并不是因为年氏才这样对她,她的脑子根本想不到前朝,想不到胤禛现在对年氏的两个兄长,尤其是年羹尧寄予厚望;当初福晋和弘晖被害,胤禛没有深究的原因,一是涂一一已经重罚过李氏,二是涂一一的母族没有人能被胤禛看重,他不需要对乌拉那拉氏一族交代。


    现实就是这样残酷,皇家联姻看的就是身后的势力,费扬古去后,乌拉那拉氏一族确实人才凋零;且那时的胤禛还对李氏有些喜欢,他当然不会再继续深究李氏的错;换成现在的年氏,虽然年家的出身比不过乌拉那拉氏一族,但年家父子三人正得力,且年氏又年轻貌美,比当初的李氏更得胤禛的欢心,他当然不会放过李氏。


    就是因为李氏看不清这些本质,她只会觉得她深爱的王爷辜负了她的一腔情义,才会这样痛不欲生,跪趴在地上痛哭流涕挽回。


    胤禛却不耐烦看她如此作态,喝令苏培盛带人进来将李氏送回她的院子,并要求苏培盛按照庶福晋的待遇收走李氏屋子里多余的东西。


    即便是看的多了,涂一一还是在心里感叹一句,这些皇家的男人还真是薄情寡义啊;想当初胤禛对李氏那也是有一腔柔情一再纵容的,如今新人换旧人,还真是如秋风扫落叶。


    再想想前几年李氏与王氏争锋相对,也是被抓到过证据的,她能逃脱胤禛的处罚,只能说当时的王氏比不过如今的年氏;但其实细细一想,李氏能有这样的胆子,不就是胤禛这样数次纵容出来的?


    若没有遇到年氏这个真爱,或许胤禛还能容忍李氏些时日,怪只怪李氏这次是真的踢到了铁板。


    正乱七八糟想着,就听到胤禛问话。


    “依照福晋对王府的掌控,我不信福晋没提早发现李氏的动作,为何不阻拦,年氏应该还没有得罪福晋罢?”


    嚯,这是为真爱抱不平,责怪起自己了?


    涂一一冷笑:“怎么就没得罪过我呢?王爷忘了敬茶当日的事情,年氏可是仗着你的宠爱不把我这个福晋放在眼里呢;若我真是个温柔大度的,当日按照你说的办,我的脸面还能有?”


    “可那日还是按照规矩行事了,年氏最终还是跪地给你敬茶了,我以为福晋不会介意。”


    这回涂一一是哼笑:“我当然不会介意,你也说了,年氏还小么;但这次李氏和年氏的争斗我之所以做壁上观,可不是因为年氏得罪了我,而是她触碰了我的底线。”


    胤禛皱眉,他知道福晋说的底线是什么,所以他才不相信;年氏才来府里不过两个月,又是这样的年纪,比大格格还小了几岁,她怎么可能会有那种恶毒的心思。


    看他的神情涂一一就知道他想什么,也不废话,直接起身从暖阁里拿出一叠纸,给胤禛让他自己看。


    越是看,胤禛的眉头皱的越紧,最后直接将纸张拍在桌子上,起身来回踱步;年家人这是何意,居然在去岁就买通了内务府的管事,给王府送来的几个奴才竟然都是听命于年家人的;这还不算什么,最让胤禛意外的是年氏进府才一个月时,就敢动用这几个人手去算计弘历。


    只要一想到年氏在自己面前那般娇柔,恨不能化为藤蔓时时缠绕在自己身上,转身却又冷厉算计一个几个月稚子的性命,胤禛就觉得他恐怕再不认识温柔若水这个词了。


    涂一一却不管他一再被打击的思绪,反客为主提出她的问题。


    “王爷此时难道不应该想想这几个问题,一是年家人为何就能笃定汗阿玛一定会将年氏指给你,提前就将人手安排在咱们府里,他们究竟想做什么;二是府里好几个阿哥,为何年氏只对弘历下手?”


    “按理来说,若是年家人相信的是王爷日后的前程,他们最应该下手的是弘晖这个世子;就算弘晖经常在宫里在汗阿玛身边,年氏不好下手,可还有已经长成的弘昀与弘时,再不济弘昼也只比弘历小一个月,为何年氏只挑弘历下手。”


    涂一一继续加重他的疑惑,清冷再道:“这些倒不是我多心,只是这么一串想下来,我总会从年氏的身上看到几分当初王氏的影子;王爷觉得年氏如此,是不是也如当初的王氏那般,因为觉得自己知后事,这才要铲除最大的威胁?”


    她这么一说,胤禛如同灵光乍现,先是愣怔着看向涂一一,之后就是恍然大悟的神色,他怎么就忘了当初的王氏呢。


    许是福晋当初的提醒,胤禛怕自己得意忘形,生生将王氏招供的那些所谓后事压在心里,日子久了,竟然就忽略了这件事。


    当初的王氏可是他亲自看着审问的,胤禛这才想起来,王氏所说的后事里,他夺嫡成功之后,弘历可是他培养的继承人,最后他是将皇位传给弘历的。


    如此一想虽然有些牵强,却也能解释得清福晋的疑惑了。


    为何年氏只对才几个月的弘历下手,只怕她也是知后事的,就如王氏知道的那些后事,她们都坚信自己会登基,坚信弘晖会出意外,坚信自己会将皇位传给弘历。


    胤禛都要气笑了,他也是真的笑了,只是这笑容怎么看怎么寒凉。


    “太子如今被复立还不足两年,本王自己都胆战心惊过日子,年氏和年家人倒是好大的胆子,竟然算计的这般长远。”


    他还没说的是,弘晖早已经过了生死劫,如今汗阿玛将弘晖看的比太子都重,不知道在弘晖身边布置了多少人手暗中保护,年氏这些人是怎么愚昧无知的相信弘晖不是他们的威胁。


    不说弘历如今才几个月大,根本看不出他的资质如何,也不说弘晖已经算是天纵奇才,就是胤禛自己都有很多时候需要这个长子提醒;就说弘晖真有什么意外,只凭王氏招供的弘历当上皇帝后穷奢极欲的那些个表现,胤禛也不会再考虑传位给弘历。


    越想这些,胤禛越发觉得这些人真是愚不可及;就算他真的夺嫡成功了,那也是之后好几年的事情了,如今汗阿玛正多疑,他也算从王氏那里知了后事,可他还能听福晋的静下心来筹谋;这些人怎的就不明白人世无常的道理,还能这般犯蠢。


    再想想当初福晋提醒自己的那句,有时候知晓天机未必是幸事,可能这天机就是拉你入深渊的那根绳子。


    现在看看,福晋这话说的多么睿智,自己若是也如王氏和年氏这般急躁,恐怕早就如老大那般被圈禁在府中了。


    因而胤禛心里的怒气全消了,又疑惑问起。


    “那么福晋这次做壁上观,就是想给年氏一个教训?”


    涂一一颔首:“确实,发现年氏的动作之后,我本来想直接处置她的,恰好察觉了李氏的动作,又发现李氏的药并不致命,只是会导致年氏身子病弱和宫寒,索性顺水推舟了,省的我再动手又要惊动宗人府。”


    仔细一想她说的,胤禛也明白了她的意思;确实,如果福晋处置一个侧福晋,必然要给宗人府上报缘由;而他府里的女人一再谋害子嗣,这要是再让宗人府和汗阿玛发现,他还能落个好名声?


    就这样吧,就如福晋说的这般,害人者人恒害之;虽则他自己确实也不该一再为年氏破例,为她招来李氏的算计;但年氏若是不动心思害弘历,福晋定然也不会坐视不管,任由年氏中了李氏的算计。


    不过是少了年氏的子嗣罢了,他已经有了弘晖这个最为得意的嫡长子,还是老爷子亲封的世子,他已经后继有人,实在不必再期待年氏的孩子。


    胤禛还有些不屑,就年氏这样的心计,她生出来的孩子哪里能比得上福晋教导出来的弘晖。


    第108章 圣母或恶毒(21)


    即便因为福晋这几年的冷淡, 胤禛心里对福晋有不满,但他还是在心里承认, 他后院的所有女人加起来都比不过福晋的睿智。


    现在的胤禛越来越觉得他的汗阿玛选儿媳的眼光确实独到, 想当初汗阿玛听说福晋的美名之后还有些不相信,亲自派人去调查,得到证实之后, 不顾那时福晋只有十岁,当即就下旨将她指给年仅十三的自己为嫡福晋。


    再想想他曾经在福晋面前为王氏和年氏几人的开脱之词, 说她们年纪还小,要福晋多加宽容,可真是一个笑话;福晋说的没错,她当初嫁过来的时候才十岁, 更加年幼, 但她就能迅速处理好府里的一切事务,让自己能够心无旁骛办差。


    可见并不是年纪的问题, 而是眼界和心胸的问题,更甚至是家里教导和个人的修养体现。


    想到这里, 胤禛忽然闪过灵光,他已经求得汗阿玛同意大格格嫁在京中,与其在其他人家中挑选,不如就将大格格指给福晋的侄子;乌拉那拉氏一族虽然如今不再风光, 但家族底蕴在, 又有他的提拔,想要恢复往日荣光也不是不可以;且将大格格嫁在福晋母族,想来福晋也愿意为母族增加筹码, 这样她与弘晖能更真心待大格格。


    这么想他也就这样说了。


    涂一一看着他有些一言难尽, 这位的思路倒是够跳跃的, 正说着年氏的事情,他是怎么拐到大格格的婚事这里的,居然还想将大格格嫁到自己娘家?


    想想原本历史上大格格的结局,还有乌拉那拉·兴徳的下场,涂一一果断摇头。


    她不是原身那般的圣母,从阿玛费扬古死后,原身在娘家可没有再享受什么亲情;涂一一倒不是抱怨原身的母族,但原身刚嫁过来那几年那般艰难,也没见兄长们有任何帮衬。


    既然这样,她也不会上赶子惦记母族;最重要的是,原身的几个兄长和子侄是真的太过平庸;乌拉那拉一族有费扬古积攒下的家业,足够几代人衣食无忧,平庸的人还是安享富贵的好,牵扯到权势漩涡中会死得更快。


    再则,长远一点看,等到胤禛日后登基,她这个嫡福晋必然会是皇后,皇后的母族必然会被封赏承恩公;届时爵位有了,家业也有,还有她与弘晖照看几分,乌拉那拉氏一族定然无忧。


    这样才是长久之计,实在没必要再迎娶一位公主锦上添花;公主下降未必就是幸事,原来历史上的乌拉那拉氏一族那么快衰落,与尚公主的兴徳有必然关系。


    听到福晋拒绝,胤禛还有些意外;别人不知道,福晋难道不知道他对大格格的重视么,怎的就不愿意要此等荣耀;没见李氏早几年就急着想谋划将大格格嫁回母族,这可是他雍亲王唯一的女儿,日后就是他唯一的公主,换别人早挤破头了。


    “王爷是知道我的,母族对我的养育之恩我会自己回报,很是不需要王爷帮着筹划;这么说倒也不是我不识好歹,实在是我清楚家里的那几个子侄,他们只适合做个小官或是富贵闲人,泼天富贵对他们来说反倒是祸患,王爷也不希望将大格格嫁给一个庸碌之辈罢。”


    顿了顿,她才又为难道:“王爷是了解我的,这些年我一直约束母族的人就是不想给你的大事添麻烦,如今他们已经适应了我的管束;若是贸然有了此等殊荣,他们的心思必然会多起来,若是仗势再闹出些什么事来,我是该怪王爷还是该重罚母族的人?”


    “再则,若是成婚后大格格与我侄子生出龌龊,我是该偏帮谁呢?无论怎么做都是两头不落好;便是王爷自己到时也会为难,你若是偏着自己的女儿,如何对得起我与弘晖?”


    胤禛皱眉,他觉得福晋纯属是担心太多,大格格如今懂事明理,且与福晋和弘晖都算是亲近,怎会与夫君生出龌龊。


    听他说完,涂一一哼笑:“我只问王爷一句,若是我侄子到时对大格格看厌了,在外面寻花问柳你当如何?”


    胤禛下意识皱眉:“不可能!他哪里来的胆子!何况大格格这样好,不说出身,就是她自己的品行福晋也是知晓的,谁敢辜负?”


    “那王爷觉得我如何呢,我做你的嫡福晋这些年如何?”


    不知道她怎么忽然这样问,但胤禛还是遵从本心认可了福晋的好,涂一一就嗤笑起来。


    “既然我在王爷心里这样好,不也没耽误王爷偏宠过好些人?”问过之后涂一一还抬眼直视着他。


    “王爷是不是觉得你都做不到的事情我侄子就一定能做到?”


    “王爷自己是男人,应该最是了解男人喜新厌旧的心思,这与家世、容貌、才学等等都没有关系;或许某一个时刻,某一个人就会让你怦然心动,恨不能立时拥有,哪里还管什么妻子;你自己都做不到专情,又如何要求我侄子专情呢,难道只因为你是皇子他不是?”


    说了这么多,涂一一最后冷淡总结:“所以,王爷还是不要想着将大格格嫁到我的母族了,免得日后你我仇人相见。”


    胤禛被她说的又是气又是怒,更多的是心虚。


    气怒的是他觉得福晋有些不识好歹了,他都已经这样放低姿态与她商量,她竟然这般看不上自己的大格格,怎么说大格格都是他雍亲王唯一的女儿,难道是嫁不到好人家了?


    但他又想起刚大婚那两年自己对福晋的承诺了,确实是他违诺在前,甚至差点害了福晋和弘晖的性命,是他的偏宠造成了这样的后果;想想福晋说的对,他向来觉得自己是个克制的,可他都忍不住一再偏宠别人,何况其他男人?


    就如福晋说的,他自己是男人,他可太了解如今权贵男人们的心思了;乌拉那拉氏一族虽然不再风光,可家族底蕴还在,就是福晋的几个兄长都妻妾成群,何况他们的孩子呢,怎么不可能想左拥右抱。


    胤禛竟然觉得自己有点不讲理了,他自己可以后院的女人成群,可是只要一想到大格格的夫君敢找别的女人,他就恨不能提刀杀了那人;若真是这样,那他与福晋只怕真的会反目成仇不说,就是他与弘晖的父子情分也会受影响。


    罢了,不管福晋说的多么不客气,可她就是占理,胤禛还能怎么办,他不想与福晋的关系雪上加霜,还是挑选别家吧。


    这件事算是说定了,胤禛还是请福晋帮他留意女眷们的言论,看看谁家的小辈出色,他好细心挑选一番。


    这一点对于涂一一来说是举手之劳,只要不是自己母族的人,她愿意帮大格格留意,这几年大格格确实表现不错。


    看她痛快答应了,胤禛难得松了口气,他还是相信福晋看人的本事的;只是在道谢之余,还是忍不住感叹了几句,说福晋如今活的这般清醒,难道就不觉得累。


    这回涂一一是真正的冷笑。


    “王爷这感叹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若是不清醒,如今要么被算计死,要么就是气死,或者是被妒心折磨的面目全非···人活一世,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活的清醒点总没有坏处。”


    胤禛更心虚了是怎么回事。


    “是福晋不愿意再相信我,但凡你再给我一次机会,难道我不会全心维护你吗?是福晋你自己这些年一直将我往外推,若是我们还如前些年那般,我又怎么会偏宠王氏、苏氏等人。”


    涂一一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嘴上依旧不客气。


    “若不是我从鬼门关走了一回,还真就信了王爷这话。”


    这回胤禛是真的着急了,他想再试着挽回福晋的心,说的也更情深意切。


    “我承认,当初是我因为李氏生育有功,多偏宠了她几分,可我真没想到她与张佳氏几人心机那般深沉,如今我已经认识到错误;咱们还有弘晖,福晋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只要你一句话,我就不再偏宠任何一个人。”


    涂一一才不相信他的话,只淡淡问道:“那年氏呢?”


    她在刚刚破了年氏的金手指,胤禛受到的影响还没有那么快消失,所以一听到她提起年氏,心里就涌上不舍,一时犹豫起来。


    而涂一一抓的就是这个机会,当即清冷表态。


    “王爷还是不必为难了,我说过,咱们还是想敬如宾的好;今日我再重申一遍,我不会再对王爷寄予深情,也不会管王爷如何偏宠其他人;只一点,这些人最好不要仗着王爷的宠爱挑衅到我面前,更不允许她们踩踏我的底线!”


    “只要能做到这些,我会一直维护王爷和王府的利益;若是王爷做不到这点,既要贪图新鲜,还要我宽容她们的挑衅,那么你我反目成仇的日子也不远;我虽然只是一介女流,但也有自己的尊严和手段,咱们最好不要真走到鱼死网破的地步!”


    这番话算是涂一一提前给胤禛的警告,因而她说的掷地有声。


    胤禛却是连着退步,他就不明白了,不就是一个年氏吗,怎的福晋非揪着她不放;再怎么说,年氏进府已经两月,已经是他胤禛的女人了,难道就非要他冷落了,那他还怎么用年家人?


    可见他还是没有想到问题本身,没有明白涂一一真正的意思;但涂一一懒得再与他解释,反正她已经提前打了预防,日后他这个男主若是真的做的过分了,就不要怪她与他刀兵相见。


    涂一一觉得自己这个恶毒女配已经够客气了,还提前与他说了一声自己的态度。


    第109章 圣母或恶毒(22)


    虽然那日在正院的谈话最后闹的有点不痛快, 但胤禛下意识的还是相信福晋说的话,他与福晋的关系如今已经这样淡薄, 眼看着没有挽回余地, 就更不能雪上加霜了。


    因而,他带着年氏和钮祜禄氏及耿氏几个比较得宠的女人去了圆明园,府里一时清净下来, 也算他一种变相的示好方式,希望福晋最近不被这些人和烦心事打扰。


    涂一一对于这种事很满意, 恰好她研究了一段时间的新的纺织方法已经成功,这段时间可以去老九管着的织纺和布坊给那些女工们教授一下,多些技艺,这个小世界的女子们也能多一份收入。


    她的闺蜜九福晋和十福晋也跟着她一起去了, 几个人这段时间几乎就待在工坊, 与那些女工们共同讨论,还真又改进了不少器具和技术, 甚至还有新的刺绣方法面世;就连宫里的太后和苏麻喇姑听闻此事后也出宫两次,一起看着她们完成这些事。


    眼看着女子们脸上洋溢着自信, 太后和苏麻喇姑两位老人家甚是欣慰,都感叹说以前哪里想过女子也能有这样的机会和活法;两位老太太的精神越来越好,康熙自然更加宽慰,听说了四福晋几人的举动后, 康熙还特意下旨褒赞过, 说四福晋为当世女子的楷模,不吝于将自己的学识传授给世人。


    如此一来,四福晋在民间的声誉更好, 就连太后等皇家女眷也被百姓们感恩戴德, 皇家的声誉饱受赞扬。


    听到朝臣们的反应后, 康熙更加满意,就是与太后等人说话时也一再赞誉他选的这几个儿媳实在是好。


    到了初冬,雍亲王又呈上了他改进耕种办法的粮食增产的折子,康熙更是龙颜大悦,这可是一个好消息,粮食增产能解决多少百姓的温饱,总算他还是有几个儿子值得骄傲的。


    这两年,康熙被太子废立、大阿哥圈禁、三阿哥密报、八阿哥联络朝臣等事情弄的心力交瘁,他总会忍不住怀疑每一个儿子是不是都等不及谋算皇位;现在想想,也不是每个儿子都盯着他坐着的这把龙椅,看看老四夫妻,都是心怀百姓的;再看看老五,如今和老十二、老十三尽心忙碌蒙古各部的事,还有老九和老十,尽心尽力给国库创收,让他能有丰裕的银子治河治水。


    如今康熙后宫的老人,惠妃、荣妃因为各自的儿子受了冷落,德妃已逝,佟贵妃一直无宠,也就只有宜妃一人春风得意了。


    但宜妃是个聪明的,否则她也不可能一直受宠;她如今最感谢的就是弘晖,自然还有拉着九福晋、十福晋一起做事的四福晋,若没有这母子俩,她的老九可不会有如今的出息。


    因此,每次太后与康熙说起四福晋的话题时,宜妃都会不着痕迹帮衬几句,几次打消了康熙对胤禛的疑心。


    转眼进入康熙五十一年,太子经过废立风波之后,心境大变,行事越发无度,几次触怒康熙;在这一年夏日,康熙终于下定决心,再次废太子,将胤礽圈禁于咸安宫。


    许是这一次的打击更大,康熙再次病倒,却不准儿子们侍疾,只留了弘晖在乾清宫,对外说是侍疾,其实是让弘晖帮着处理奏折。


    弘晖如今已经十五岁,在外表现的沉稳端方,在康熙和太后面前还是原本的性子;康熙一开始让他帮着处理奏折时,还担心小崽子不敢来着,哪知道小崽子直接就上手了,还说汗玛法让我做什么我就做,只要汗玛法能不要这么累,好好保重龙体就好。


    但小崽子也不是瞎大胆,他会给康熙念每一个折子,先说出自己的意见,然后由康熙指正;很多时候,他会故意露出不成熟的一面,等康熙指点完之后就是一通拍马,崇拜的目光看着人,嘴里一个劲儿的感叹道汗玛法您怎么这么厉害,想的这般周全,孙儿什么时候才能想到您这样啊···


    小崽子的奉承可看不出半点刻意的痕迹,康熙被他哄的开心,时不时就会笑出来,祖孙俩的相处亦师亦友亦亲人;这是康熙在任何人身上都无法得到的感受,再加上小崽子的眼神一直纯澈,康熙很难对这个孙子生出半点疑心。


    康熙还是能看得出来的,小崽子对权势没有贪婪之心;他不恋权,但也不推诿,只要是康熙交代的事情,小崽子都会痛快去做,绝不会有虚伪的那一面;最难得的是他明明天赋卓绝,但他就是觉得权势只是责任,该自己做的就做,不该自己做的他绝不渴望。


    正是看到他如此心性,康熙才对小崽子越发喜爱。


    其实康熙也没看错,小崽子本来就对皇位没有渴望;不说他上辈子已经当过皇帝,就是他在冥界的见识也更看不上一个皇位,对他来说更多的是历练;但康熙这些年对他是真的好,小崽子自然也真心相待这个祖父,愿意对他尽孝,愿意帮他分忧,愿意哄着他开心。


    也就是因为他的真心被康熙感觉到,康熙才会对他更加信任和不设防,祖孙俩的关系才会如此的亲近。


    养病期间,康熙也听闻了四福晋冷待胤禛的事情,就问了弘晖。


    他还以为弘晖会忧心阿玛和额娘的关系,毕竟这关系到弘晖的将来,哪知道小崽子很淡然的帮着他额娘说话。


    小崽子也没瞒着康熙,将他额娘的经历和心态说了一遍,最后才道他觉得额娘这样才是皇家女眷的典范;都知道皇子不可能只有妻子一个人,与其和那些妾室争风吃醋,还不如与丈夫相敬如宾,这样才能公道对待府里的所有子嗣,才能公正处理好府里的纷争。


    说完这些,小崽子还不忘吹捧他汗玛法,说他的阿玛和所有叔伯在对待后院女人们的方式上不如汗玛法;康熙就笑,你个小崽子还没有一个女人,你懂得什么,但心里还是不免得意。


    小崽子就说汗玛法您看您的后宫有多少嫔妃,可您就处置的很好,并没有过分的偏宠,宫妃之间也没有史书里记载的那些宫斗,很是和谐;但是您再看看我们府里和叔伯们的府里,要么是宠妾灭妻,要么就是残害子嗣,说到底,还是汗玛法您最懂得公道,因为您心里有一杆秤。


    这一番话说的康熙极为舒服,仔细一想,可不是么,他后宫有这么多女人,也没见那些个肮脏的陷害手段,更没有残害子嗣的事情发生;他这一生,除了早年间年龄还小的时候要了几个孩子没养住,这是四福晋说的过早生育孩子的缘故,之后他的子嗣可都养的不错。


    可见弘晖说的是对的,还是因为他这个皇帝心里有一杆秤;若是老四也能做到自己这样,四福晋也不会推开他的宠爱;如此一想,四福晋这样做才是对的,反正她已经有了弘晖这样出色的儿子,不对丈夫深情确实能公正对待任何人和事,这才是一个正妻该有的气度。


    想的更远一点,康熙更加肯定自己当初的目光,四福晋这样的人才具有一国之母的气度;最难能可贵的是因为她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就潜心学习医术,还开了广济堂,为天下百姓谋福祉;还有她改进纺织技术等行为,哪一样都不藏私,也不用来谋利,就那么大方教给百姓,这才是真正的高风亮节。


    难怪能教出弘晖这样优秀的孩子,这孩子的品性是学了他的额娘。


    既然说到了这些,看看眼前长身玉立的少年郎,康熙不免又关心起孙子的终身大事,就问起他的想法。


    弘晖也没有不好意思,就大方说起来;先说他肯定是要在二十岁才成婚的,因为那时候他才算是真正的成年了,也能担起一个丈夫和父亲的责任;又说汗玛法您可不要先给我指侍妾格格什么的,因为看到了额娘对阿玛的失望,我可不想我的妻子将来也对我失望。


    说到这里,小崽子认真看着康熙表达自己的态度,他想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妻子,一个能与他并肩携手的妻子;等到他的嫡长子出生之后,他才要考虑侍妾格格的问题,他不想先有庶出子嗣给妻子添堵。


    其实小崽子根本就没想过侍妾格格的问题,他这一生必然只有一位妻子;但他在康熙面前不能这么说,他已经看出康熙心里属意他的想法,且他本来就要做下一任男主得到皇位的,自然不能让康熙知道他是个专情的,这对于皇家来说可是大忌。


    尤其康熙因为顺治皇帝专情董鄂妃的事情,心里一直有阴影,他绝容不下自己的继承人是个专情的。


    算算老爷子还有近十年的寿命,等到自己二十岁成婚时还有五年,再算上嫡长子出生的时间,那时候差不多也到了老爷子寿终正寝之时,可就没人能管自己是不是专情了,所以弘晖才会这样说。


    至于到时候他的阿玛男主会不会管,弘晖根本不在意,他相信阿娘就能压制住阿玛男主的任何想法。


    小崽子还不忘吹捧,说他就想拥有汗玛法和元后那样的夫妻情谊,想想当时元后与汗玛法您一起面对了那么多事情,这才是皇家最应该有的夫妻典范。


    被小崽子提起,康熙也回忆起与仁孝皇后的过往,心里一时柔情四溢;又觉得小崽子果然是自己最贴心的孙子,他居然也向往自己与仁孝皇后那样的感情,这一开心,就答允了小崽子,让他自己挑选妻子。


    但前提是一定要在满洲五大姓氏的勋贵之家挑选,这是他最后的底线,小崽子当然是痛快应下。


    经过这一番畅谈,康熙越发觉得弘晖这个孙子是最像自己的,很多想法都与自己不谋而合,自然待他更为亲近和信任。


    第110章 圣母或恶毒(23)


    经过二废太子的风波, 也许是朝臣们害怕触怒康熙,也许是他们从经常出入乾清宫的弘晖身上看到了康熙的态度, 再没有提起立太子的话题, 朝堂上也算安稳。


    康熙也很快痊愈,开始如常处理政务,弘晖也从上书房出来, 大多的时间帮着老九、老十处理商务衙门的事,有时候依然会被康熙派出京城。


    眼看着风波过去, 又到了深秋,胤禛从圆明园回府里,跟着他去的年氏几人自然也回来了。


    在去圆明园之后,年氏还不愿相信她的能力会被福晋这个凡人破了, 在与胤禛单独相处时还尝试了几次, 但从胤禛逐渐冷淡的态度来看,她以为只是因为自己的眼睛没了控制人心的能力才会这样。


    因为不知道涂一一在府里已经处置了年家人送进来的那几个下人, 所以年氏还不知道胤禛已经对她和年家怀疑;对于现在的胤禛来说,面对年氏的时候再没有初见时的心动, 不过是喜爱她年轻的身体和容貌而已,既然是服侍他的女人,那就只当是暖床的罢了。


    但年氏想要的独一无二的偏宠是不存在了。


    前后的待遇反差太大,年氏当然不能接受, 免不了在胤禛面前使了几次小性子;一开始胤禛还觉得新鲜, 府里的女人除了福晋之外还没人敢对他这样,年氏这样也算提起了他几分兴致;但次数多了,自然不再稀奇, 反而有些厌烦, 狠狠斥责了年氏一次, 说她效仿福晋的作为简直就是东施效颦。


    只这一次就吓住了年氏,再不敢试探。


    但她心里对福晋的恨意更是压不住;不过一个不得宠爱的原配,坏了自己的谋算和能力不说,居然还能被胤禛这样敬重;以前不觉得她是自己的威胁,既然现在发现了她在胤禛心里的地位,年氏自然不能容,总要想法子对付才是。


    可她现在已经没有了控制人心的能力,自然在胤禛面前占不到优势,那就只能想法子快点生一个儿子,还有就是给家里传信,让二哥年羹尧尽快立功,这样她才有底气与福晋争斗。


    于是,年氏在胤禛面前坦诚自己的错误,说她不该仗着自己年轻不懂事就冲撞福晋,日后她定然会尊敬福晋,绝对不会给王爷增加烦恼;不只真诚认错,她还言出必行,自那之后待胤禛更是温柔小意,与府里其他女人相处也极为温和,没有一点侧福晋的架子。


    这么过了一段时间,胤禛对她的表现很是满意,也就宽容了几分。


    最主要的还是年羹尧出使朝鲜立了功劳,已经被康熙任命为四川巡抚,这一年多他的政绩斐然,康熙很是满意;再有年希尧的表现,年氏一族眼看着都受到重用,胤禛便是心里怀疑年家人的心思,也要在面子上做好功夫。


    涂一一对于年氏的表现不置一词,她的金手指已经被自己破坏,再争宠也就是女人们的那些手段,涂一一还看不在眼里。


    至于日后年氏最大的依仗年羹尧,现在不过一个四川巡抚,距离他升任川陕总督立大功的日子还有好几年,根本不足为惧;何况涂一一心里早已经打算好了,等到那时就让弘晖争取去平定西南叛乱,截了年羹尧的青云路,看他还如何成为炙手可热的权臣。


    这一年冬,大格格下降到了胤禛千挑万选的索绰罗氏一族;这个时候的索绰罗氏一族还没有多少荣耀,但胤禛喜欢这个家族的务实家风,便挑了一个踏实的青年指给了大格格。


    涂一一也记得索绰罗氏一族确实行事低调务实,并没有参与皇子夺嫡的站队,也就没有多言,只尽心为大格格准备好嫁妆,欢喜送她出嫁。


    小夫妻婚后的生活也很是美满,胤禛总算放下一桩心事。


    到了康熙五十二年,恰逢康熙六十整寿;在古人看来,过了花甲之年就是长寿之人,自古帝王能有如此长寿的少见;而康熙如今龙体康健,自然是圣寿绵长,百官当然谏议要隆重庆贺万寿节。


    经过礼部官员的上奏,康熙同意在畅春园办千叟宴,普天同庆。


    于是从五十二年的正月到四月,文武百官和皇室宗亲都忙碌了整整三个多月;而涂一一想到历史上的千叟宴因为痛饮痛食死了不少老人,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提前与弘晖说了一声。


    弘晖自然也不想这样的意外发生,就与康熙从养生的角度说了他的担忧,建议到时备好消食解酒的汤饮,当然还要从广济堂召集些大夫与太医候着,以防出现意外;康熙对于孙子的细心更加赞赏,便将此事教给老九和老十办。


    因为提前有了准备,千叟宴圆满结束,不知有多少歌功颂德的诗作现世,康熙的这个万寿节过的极为满意;事后自然封赏了不少朝臣,自然也没少了弘晖的赏赐。


    许是因为这样的满意,这一年康熙的心情都不错,大清也算风调雨顺,因而这一年过的算是难得的轻松,康熙的好心情延续到了五十三年。


    这一年的弘晖已经是个十七岁的小青年,康熙明白这个孙子的想法,并没有在选秀时给他指婚,由着他自己慢慢挑选;康熙现在的想法就是觉得自己的身子还健朗,他还能为这个孙子遮风挡雨好些年,就由着他再畅快几年。


    且康熙也有私心,虽然他心里已经属意这个孙子是最适合的皇位继承人,但还是想他这样单纯几年,谁知道他大婚后会不会受福晋的影响,也想着争权夺利呢,人心是最经不起考验的;晚几年大婚也好,这个孙子还能这样单纯陪伴他几年。


    康熙不着急弘晖的婚事,涂一一自然更加不急,可是胤禛急啊。


    眼看着比弘晖小几岁的侄子们都被指婚,比如老五家的弘昇等人都成婚了,他家的弘晖却迟迟不见老爷子表态;弘晖不成婚,弘昀作为弟弟自然也不能成婚,胤禛如何不急。


    但他知道弘晖的婚事自己做不了主,他也不能去问老爷子的意思,只能趁着弘晖回府的时候问问他自己是怎么想的。


    弘晖便与他说了当初对老爷子说的那番话,胤禛当即就说他是胡闹;在胤禛看来,弘晖是雍亲王府的世子,自然是他的继承人,怎么能先只娶福晋,还是要等二十岁的时候再娶,若是耽误了子嗣该如何。


    这个时候他难得一片慈父心肠,忍不住给弘晖讲了一堆道理,但弘晖只用一句这是我额娘的意思就让他哑口无言。


    胤禛现在可太知道了,只要对上福晋,他根本就争不过福晋的道理;何况是关乎弘晖这个嫡长子的终身大事,福晋更会寸步不让,再听说老爷子也是这个意思,胤禛还能如何,只能耐心等着了。


    但他总算获得一个重要信息,就是老爷子允许弘晖自己在五大姓氏的勋贵之家挑选福晋人选;这是胤禛想都不敢想的,他再一次确认了老爷子对弘晖的属意,于是心里也开始默默盘算这些勋贵之家。


    胤禛可太知道一个合格的嫡福晋有多么重要了,虽然他没把握再挑出一个如自己福晋这样的贵女,但也不能差福晋太多不是?


    哪知道小崽子早看出了他心里的盘算,当即就打消了胤禛的心思,说的还极为直白;弘晖似笑非笑的说阿玛别想着为我挑人,您看女人的眼光可不如汗玛法,更不如我额娘,我怕您给我挑一个如曾经的李侧福晋或是现在的年侧福晋那样的,那我还能有安生日子过么。


    被自己的儿子笑话,胤禛差点气噎住了,正要发怒,小崽子就给他列举了这些年他格外偏宠过的几个女人;越听胤禛的面色越难看,早先的尹氏、张佳氏他都已经忘了,后来的王氏、苏氏也都被福晋收拾的利索,现在的年氏,还有已经被降为庶福晋的李氏都不是省油的灯···


    随着小崽子的例举,胤禛逐渐气短,再不说什么,起身甩袖离开。


    越想越恼怒,想想福晋若是知道自己的心思估计也是这样的嘲笑,他好像在选女人的眼光上真的不如自己的汗阿玛;罢了,年氏那里也不想去,最后还是去了耿氏的院子,准备找酒量最好的耿氏一醉方休。


    其实不只胤禛记挂弘晖的婚事,就是太后、苏麻喇姑也早急了,还有宜妃,这些长辈们被弘晖给哄过去了;但是老九胤禟和老十胤俄可以说是看着弘晖长大的,自然也着急,都开始暗中打听勋贵家的格格们。


    就连弘晖的小尾巴,老九的嫡长子弘晟和老十的嫡长子弘暄也暗搓搓打听堂兄的喜好,也好及时说给阿玛和额娘,让他们帮着给堂兄找一个最好的福晋。


    就在周围人都关注弘晖的福晋人选时,雍亲王府里的女人们也有自己的小算盘,家世差一些的不敢想,家世好一些的难免会在涂一一这个福晋面前夸一夸自己娘家的侄女什么的,或许世子还真的能看中她们家族的姑娘呢。


    有这些想法的不只是这些女人们,她们的家族也派人与她们提起过;就如生了弘历的钮祜禄氏,她家里就派人与她说过,被她利落拒绝了;笑话,福晋是怎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怎能允许别人插手弘晖的婚事。


    就在这样人人关注弘晖的时候,当事人弘晖这里还没有什么动静,他的阿玛雍亲王却又在京城闹出一桩桃色大新闻,不只惊呆了当时目睹现场的人,更是惊动了康熙老爷子。


    差点将弘晖这么些年费力经营出来的成果付诸东流······


    第111章 圣母或恶毒(24)


    事情发生在康熙五十四年春, 当时正是承恩公佟国维七十四岁的大寿,因而很多人看到了当时的情形。


    说起佟国维, 既是康熙皇帝的亲舅舅, 也算是康熙皇帝的岳父,已逝的孝懿皇后和现在的佟贵妃都是佟国维的女儿;康熙自登基后就一直恩重母族,佟国维更是在民间有“佟半朝”的称谓, 由此可见承恩公府的风光与荣耀。


    一废太子之后,佟国维不知怎么想的, 竟然支持老八胤禩,被康熙申斥之后免职在家,算是低调了几分;但康熙对佟家的恩重并没有减少,马上就开始重用佟国维的三子隆科多。


    所以, 佟国维的寿宴, 京中的皇子、宗亲还有权贵自然都会上门贺寿;尤其胤禛,他曾养在孝懿皇后膝下几年, 算是孝懿皇后的养子,佟国维的寿宴他更不能缺席。


    而涂一一这个四福晋自然也不能缺席, 与侧福晋年氏一起到了承恩公府,当时涂一一是劝过年氏的,说寿宴上人多容易冲撞了她,最好还是留在府里, 怎奈年氏还想出去彰显她这个侧福晋的存在;女眷们自然在后院有招待的地方, 涂一一与妯娌们坐在一处说话,年氏去了侧福晋坐的那一桌。


    宴席罢,花园里还设了席位供这些女眷们听戏说话;眼看着时辰差不多, 涂一一准备回府, 倒不是她坐不住, 而是年氏五个月的身孕有些疲累;本来年氏的身子就被李氏那次给毁了不少,可年氏当然不甘心,还是怀了身孕,宴席上这么多人,涂一一可不能保证绝对安全,便打算早些回去,免得惹一身腥。


    与几个妯娌说了一声,正要起身的时候,就听到花园不远处传来喧嚣,隐约能听到几句“雍亲王”或者“玉荣格格···”什么的;涂一一扶额,看来是走不了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四大爷又撞上了什么桃花运。


    这样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这边听戏的人,人们开始低声议论到底发生了何事;之所以人们还坐着不动,不过是考虑到这里是承恩公府里,佟家的热闹可不是轻易能看的。


    但很快就有丫头过来请涂一一,说是事关雍亲王,还是请四福晋前去看看;都请上门了,这一看就是有备而来,涂一一还能怎么的,整理了一番便要跟着过去;年氏自然也担心,也要跟着过去,被涂一一拦下了,谁知道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她这样挺着肚子过去能帮什么。


    这么些女眷看着,年氏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好坐下等着;不过片刻,她还是觉得担心,也不管其他府里的几个侧福晋劝解,还是扶着两个丫头悄悄过去了。


    而这边涂一一被请过来之后,就看到胤禛满脸无奈站在园子里,他面前是一个二八年华的明丽贵女,只是那贵女的一截衣袖已经撕裂挂在手臂上;且那贵女另一只手还揪着胤禛的衣袖,就那样双眼含情看着胤禛;旁边还有一个更加雍容艳媚的中年女眷,正指着胤禛说话,言语间能听到“负责”什么的。


    一旁还围着几家女眷,嘴里还喊着“快去请佟三爷过来做主···”。


    被围在中间的胤禛看到福晋过来,如同见到了救星,挣脱了那贵女的拉扯,急步走到涂一一身边,连声说着这件事与他无关,他真的是莫名其妙被拦在这里的云云。


    那雍容贵妇上来就要拉扯着涂一一说话,被涂一一避开她的触碰,她只愣了一瞬,很快便说起过程。


    听完全程,涂一一先清淡看了胤禛一眼,这位还真是不省心,果然招来了最烂的一朵桃花;胤禛被自己的福晋看的心虚,很快又镇定站直,他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好不好。


    现在涂一一已经明白了,方才那拉着胤禛不放的贵女是隆科多的爱女玉荣格格,口口声声喊着要胤禛负责的这位雍容贵妇,正是玉荣格格的额娘,也是隆科多的宠妾李四儿。


    对于李四儿的大名,涂一一还是听说过一些的,这位仗着隆科多的宠爱,这些年在京城中也是名声远扬,更不说涂一一还忽然想起这位更过分的行为。


    现在这件事,说到底就是这位玉荣格格去岁在圆明园附近邂逅了几次胤禛,两人因为都喜欢养狗,不免说了几次话;后来这位玉荣格格在回京时马车失控,被正好经过的胤禛令人救下,惹得这位玉荣格格害起了相思,一直念念不忘在打听恩人。


    谁知道今日竟然在府里见到了当日的恩人,玉荣格格激动上前说话,两人在拉扯中,胤禛拽下了玉荣格格的袖子,令她当众出丑;李四儿哪里能让,当即就要胤禛迎娶玉荣格格负责。


    看了眼虽然低着头,但嘴角却微微上扬的玉荣格格,涂一一明了,这是又来了一个所谓的女主啊;看样子不像是穿越来的,到很像原剧情里的重生的那位。


    按照历史记载和原剧情提示,隆科多为胤禛的登基大业贡献良多,所以胤禛开始对他极为尊敬,甚至允许他上折子时以舅舅自称;但后来各种原因,隆科多被厌弃,胤禛抓到他不少把柄,甚至还有隆科多嫡子上告李四儿虐杀原配等事,胤禛就借机圈禁了隆科多。


    现在这位玉荣格格一看就是重生回来试图抱大腿的。


    有时候涂一一是真的不明白这些所谓的女主们,穿越来的不管胤禛有没有正妻,有没有心爱的女人,总觉得她们才是胤禛的真爱,一个个拿抱大腿当借口与胤禛谈情说爱,甚至下手对付他原本的妻妾;再比如眼前这位重生的,明知道胤禛是上一世的仇人,难道不是应该想法子报仇?


    就说现在皇权森严,不好报仇,那你最应该做的难道不是为家族规避这些风险么,怎的还是硬凑上来,非要嫁给胤禛,难不成胤禛还会因为你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放过犯错的家人?


    这不是笑话么,就是历史上的胤禛那般深爱年氏,也没有因为年氏就饶过年羹尧好吧?


    尤其现在,涂一一根本不信李四儿说的,什么玉荣格格在圆明园庄子时并没认出雍亲王的身份;这要不是眼前的母女有心算计,涂一一宁愿自戳双目。


    就算胤禛在圆明园时喜欢穿汉服或者常服,不易被人察觉身份,可他身边跟着的苏培盛已经足够明显了;再不济,谁不知道圆明园是康熙赏赐给四阿哥雍亲王的,就是犒赏他办差有功。


    说实话,要是这里不是大清,涂一一很想甩胤禛几个嘴巴子;早几年就提醒过他躲着点那些莫名其妙出现在他身边的女子,他也答应的很好,谁知道只是去圆明园避个暑就能又遇到这种事。


    “王爷是个什么意思,玉荣格格这一截衣袖真是你扯下来的?”


    胤禛连着摇头否认:“福晋信我,真不是我;别人不知道,福晋难道还不了解我,我是最讲究规矩的;是这位玉荣格格自己扯掉的,非要说是我扯的···”


    这一点涂一一还是相信他的,便转头似笑非笑看着眼前的母女。


    “若是本福晋没记错的话,玉荣格格是指了人家的罢;怎的,这是以为承恩公府在大清可以只手遮天,自己想攀附皇子不说,还想给我们王爷背一个抢夺臣妻的罪名?”


    恰好隆科多被人从前院请过来,听到四福晋这话,在心里连道不好,几步过来就要说话;哪知道李四儿一向骄纵惯了的,如何能忍四福晋这种态度,当即就指着鼻子骂起来。


    “怎么说我也是雍亲王的长辈,四福晋你这是哪里来的规矩,面对长辈竟然如此无理;再者,若不是雍亲王先扯坏了玉荣的衣袖,我们又何必不依不饶,他让我的玉荣如此出丑,难道不该迎娶玉荣负责么,否则就别怪我们闹到皇上面前去!”


    涂一一哼笑:“哦?那这位长辈倒是说说,你想我们王爷怎么迎娶你家的玉荣格格?是先休了我这个不识规矩的福晋,以嫡福晋之礼迎娶佟佳格格?”


    她这话正说中了李四儿的心思,但李四儿也知道一些皇家规矩,怎么能这样应下;但还是嚣张道承恩公府的格格不做侍妾,让雍亲王自己琢磨。


    胤禛这会儿已经面沉如水,哪里不知道他又被人有心算计了。


    但他的福晋却并不着急,冷淡看了一眼赶到的隆科多,像是恍然大悟似的感叹。


    “本福晋还以为你们是要给我们王爷背抢夺臣妻的罪名,却原来你们是要与我抢夺王爷正妻的位置啊;果然不愧是承恩公府的人,佟三爷强抢了岳父的小妾招摇过市不说,如今竟然还算计一个贱婢生的所谓贵女来抢我们王爷。”


    转头看向隆科多,涂一一疑惑又问:“本福晋倒是不明白了,汗阿玛亲自给皇子指婚的嫡福晋你们都敢算计,是不是在承恩公和佟三爷心里,其实你们佟佳氏才是大清真正的主子?我们王爷虽然姓爱新觉罗氏,但在你们佟佳氏面前也是要退避三舍的?”


    隆科多哪里敢认,这四福晋说话也太犀利了些,当即急着否认,说佟家没有这个意思,四福晋误会了云云。


    眼见着隆科多竟然一再否认,李四儿哪里肯依,指着隆科多就是一通骂,说他竟然枉顾女儿的心意,要他一定给女儿做主,不然她就不依;只骂隆科多也就罢了,她还转头又指着涂一一骂起来,说她不知好歹,就应该感恩戴德主动商议迎娶玉荣格格,谁都能看出佟佳氏的格格嫁到雍亲王府能给他们带来多少好处。


    闻言,胤禛的脸已经黑的不能再黑了。


    涂一一却不顾及其他,一脚将李四儿踹出去老远,眼看着李四儿趴在地上连声咳嗽,她又伸手扇了玉荣格格几个嘴巴子,这才放下手冷冷看着胤禛。


    第112章 圣母或恶毒(25)


    胤禛不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福晋动手, 但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确实是第一次,一时间竟然看呆了。


    “王爷还愣着做什么, 难道还真想背上算计臣妻这一条罪名不成?既然佟三爷与他的爱妾这样有底气, 咱们总要去汗阿玛面前辩驳几分,虽然承恩公府盛宠在身,可您也是皇上的亲儿子, 总也能说几句自己的委屈不是。”


    被她这嘲讽的语气给惊的一激灵,胤禛总算看清福晋眼里的意思;他怎么忘了, 汗阿玛最忌讳的就是皇子与承恩公府亲近,所以承恩公府的格格一个都没有指给皇子。


    他今日被隆科多这女儿一搅和,谁知道汗阿玛信不信他;就以汗阿玛现在的疑心,恐怕第一时间就会想到这是他胤禛自己算计的, 尤其这玉荣格格自己扯坏衣袖的事情别人可没看见, 他就是长几张嘴也说不清啊,这才是隆科多的算计罢。


    听明白福晋话里未说的意思, 胤禛再不犹豫,拉着隆科多就要进宫澄清这件事;隆科多怎么可能真的与他进宫, 虽然不知道爱妾与爱女为何要这样做,但既然爱女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丑,他总要把这件事做实了。


    再者,也不能任由四福晋这般说话, 她这些言论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 皇上就是再偏宠母族也会怀疑;当务之急,一定要坐实是雍亲王贪图玉荣格格年轻好颜色,还有就是想要承恩公府的助力。


    隆科多也是久在御前行走的, 他当然知道皇上如今对雍亲王世子弘晖的看重, 若是他没有猜错, 皇上此时应该属意雍亲王继承大位了;既然爱妾和爱女自己搭好了台阶,他势必要顺着这个台阶搭上下一任皇帝,这样他隆科多的荣宠才会长远不是。


    于是,隆科多咬死了不入宫,还跟着李四儿的话一个劲儿要雍亲王对他的女儿负责;道他的女儿今日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她的夫家还怎么接受这样的女子做宗妇,雍亲王必须负责云云。


    已经从地上爬起来的李四儿接过叫下人取来的马鞭,怒气冲冲就朝着涂一一打过来,嘴里还骂着她居然敢与自己动手,还敢打她的玉荣,简直就是找死,她今日定要诛了乌拉那拉氏的九族。


    眼见着自己激怒李四儿的目的达到,她果然当着众人的面开始口不择言,涂一一在心里松了口气,今日的事情可以扭转康熙的疑心了;当下也不管其他,顺势撕扯乱自己的发饰,哭哭啼啼拉着胤禛就要进宫讨公道,说想不到承恩公府的一个贱妾就能对功臣之家诛九族···


    到此时胤禛已经完全明白福晋的用意,也不试图分辨了,甩开隆科多的揪扯,扶着自己的福晋就往外走,嘴里还不停说他并没有碰到佟佳格格,是她自己扯坏了衣袖赖给自己的,福晋一定要相信我云云,周围的人都听的一清二楚。


    后赶来的年氏还不清楚发生了何事,但一看福晋这般作态,就想到了她毁了自己的能力,心里很是解气,居然凑过去要安抚李四儿,想做出一番她比福晋识大体的样子;恰好李四儿还没出气,马鞭又挥出去,年氏躲避不及被抽倒在地,当场就见了红。


    胤禛回头看到目眦欲裂,几步回转抱起年氏就喊请太医,涂一一也忙着安排人去请大夫。


    这一番变故吓坏了李四儿和玉荣格格,母女俩一起拉扯隆科多,说自己不是故意的,让隆科多快想办法。


    隆科多已经被这番变故吓愣了好么,那么有把握的事情怎的就生出了这样的变故;皇子侧福晋被他的爱妾伤了,还是在佟佳氏自己的府邸,他就是再有理也变成没理了啊。


    地上抱着年氏的胤禛看了眼福晋,见她微不可见的摇头,就知道年氏的这一胎保不住了;外人不知道年氏的情况,胤禛是清楚的,当初李氏就是因为坏了年氏的身子他才将李氏贬为庶福晋的;方才年氏的话语与动作胤禛也一清二楚,本来还在心里嫌弃她多事,哪知道就出了这样的惊变,若是不好好利用年氏这件事,对于胤禛来说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眼看着福晋与赶来的大夫紧急施救,年氏身下的鲜血还是越来越多,胤禛起身冷冷盯着隆科多,说今日承恩公府的事情他记下了;喝令苏培盛去找人先将年氏抬到客房救治,之后再接回雍亲王府,他自己与身上沾染了灰尘的涂一一直接出府,上了马车直奔皇宫去了。


    眼见着拉不住雍亲王夫妻,隆科多知道今日这件事情他兜不住了,也顾不及李四儿与爱女了,直接去正院请老爷子出面,一起去宫里说情。


    马车上,涂一一懒得看对面的人,一边用帕子简单清理身上的灰尘,一边说胤禛,问他怎么就连这几年都忍不住;就算他一开始在圆明园时不清楚佟佳氏格格的身份,但他就不能想想圆明园周围的庄子能是普通人家有的?在那里出现的女子又岂是简单的?


    这下子好了,招惹来李四儿的女儿,不说李四儿自己的身份被人唾弃,就是她的女儿是隆科多的爱女,那名声就能好听?更不说老爷子这些年一直防备皇子与承恩公府接触,怕的就是他们通过承恩公府的助力来算计皇位。


    这回好了,直接惹了一身腥,真是晦气。


    胤禛也快郁闷死了好吧,他那时候在圆明园的时候只以为对方是附近的百姓,难得遇到一个与他一样爱狗的人;又见她抱着的小白狗很是招人喜欢,一看就被养的很好,一时没设防就说了几句话,谁知道这是别人了解他的喜好故意为之的呢。


    顾不得其他,夫妻俩简单商议了几句怎么与老爷子说,务必要扯开胤禛的关系;尤其年氏后来瞎掺和,她这一伤也算转机,事情对胤禛更为有利了些。


    但涉及到老爷子一向偏宠的母族佟佳氏,谁知道老爷子会相信哪方的说辞。


    刚进宫门,就见到了已经听闻消息赶来的弘晖,涂一一给小崽子传音几句,让他快些去办,不必顾虑自己;小崽子简单问了阿玛几句,说自己还有事情去办,叫人把弘晟和弘暄叫来,兄弟几人快速出了宫门。


    康熙虽然在宫里,但承恩公府的事情又怎能瞒得过他;弘晖都得知了消息,更何况康熙;刚听到銮仪卫禀报上来的消息时,康熙就直接怀疑到了胤禛争储的心思上,气得直接砸了茶盏不说,就是案桌上的奏折都被他扫落不少。


    还是弘晖先在旁边代父认错,然后才装作想不明白喃喃自语,说隆科多本来就算是阿玛的舅舅,若是阿玛想要承恩公府的支持,只要讨好隆科多这个舅舅便可以,为何还要多此一举招惹他的一个庶女呢?


    更何况他阿玛还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扯掉佟佳格格的衣袖,这怎么看都不是他一向端方冷淡的阿玛能做出来的;且除了八阿哥胤禩,其他皇子都知道避开承恩公府,他阿玛以前也知道避嫌,怎的如今就不知道了···


    康熙这才回神,仔细琢磨小崽子说的话,他也不相信自己的四儿子会做出这样的事,更何况佟佳格格已经许了人家,除非胤禛脑子被浆糊糊住了,才会在这样关键的时刻犯下这种错。


    如此一想,康熙哪里还能不明白,想必是自己的这个表弟隆科多通过弘晖看出了自己的心思,想要提前拉近与下一任储君的关系,这才有了今日众目睽睽之下的算计,要的就是胤禛说不清楚,只能迎娶佟佳格格。


    康熙更气了好么,他为母族操心的难道还不够多,怎么隆科多还是贪得无厌,看来他也想做下一任国丈试试。


    于是,等到胤禛夫妻到了乾清宫,康熙虽然对他没有多少气了,但还是看着碍眼,直接一个折子就砸到了胤禛身上,吓得他连连请罪。


    请罪之后没等康熙问起,就自己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直说他当时救人只是想着百姓的命也是命,他身为皇子不能见死不救,哪知道竟然因此被人揪着不放。


    涂一一紧跟着说了自己的应对,还有那贱妾李四儿当时的言论;说完后她还磕头请皇上为乌拉那拉氏一族做主,说她今日得罪了李四儿,这位可是当众说要诛乌拉那拉氏九族泄愤的。


    剩下的话不用涂一一再说,康熙自己就是个善于发射思维的帝王;何况她也没乱说一句,这些可都是有证人的,就不信康熙还能忍。


    李四儿不过是他母族的一个贱妾,就敢对亲王福晋喊打喊杀,还要诛功臣九族,这是何等的嚣张跋扈;康熙自然会怀疑李四儿敢这样说,是不是就是隆科多平日也这样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否则那贱妾哪来的胆子,若说这其中没有关系,谁信。


    夫妻俩跪地不语,都做足了委屈十足的样子,康熙就是想骂也骂不出来,尤其胤禛的侧福晋年氏还被李四儿一鞭子抽小产了,这简直就是大清入关以来最骇人听闻的事了。


    等到隆科多扶着佟国维匆匆赶来乾清宫,刚进殿还没来得及跪下,就迎来康熙一顿劈头盖脸的喝骂,甚至滚烫的茶水就那么砸在隆科多身上。


    佟国维都冤死了,他今日好好过个大寿,哪知道就出了这样的事情,见了血不说,还被皇上这样斥骂;于是他老态龙钟费力磕了几个头就开始申冤,直说是雍亲王不把他这个长辈放在眼里,在他的寿宴上闹事不说,下的还是佟佳氏的脸面。


    就连隆科多也在一旁大声喊冤,说他的女儿本来是许了人家的,今日被雍亲王这么一拉扯,以后还怎么出嫁,还怎么被婆家看得起,直呼请皇上为承恩公府做主。


    眼看着自己的亲儿子夫妻跪在当地不言不语,显见的是委屈的狠了,但顾及自己没多说;隆科多倒好,这是真把自己这个皇帝当傻子了,还给他们做主?


    康熙被气笑了······


    第113章 圣母或恶毒(26)


    这里年纪最大的就是佟国维了, 且他还是今日的寿星公,康熙本来不打算为难这个亲舅舅的。


    于是他先叫人给佟国公赐座, 嘴里还道舅舅的年纪大了, 一些事情难免不清楚,还是坐下来歇着,看孩子们如何说。


    说实话, 这对于康熙来说已经是极为难得的让步了,怎奈佟国维上了年纪就有些倚老卖老;再则他被隆科多匆匆请来当说客, 只在路上听隆科多说了几句,根本就不知道真实的情况如何。


    许是今日大寿喝了一点酒,许是这些年康熙的一再宽待和偏宠,佟国维便觉得雍亲王再如何也不过是一个皇子, 他是有多大的胆子竟然在自己的寿宴上见血, 这不是咒自己么,佟国维不依。


    于是康熙亲自递给他的台阶他也装作看不见, 依旧费力磕了个头,与康熙说起自己寿宴见血的事情, 说雍亲王对他心怀恶意,请皇上为他做主云云。


    这下子康熙也不耐烦了,既然给了他尊荣不要,那就一直跪着好了;若是他不知道是隆科多的宠妾公然拿马鞭要抽亲王嫡福晋, 康熙只怕也会替自己的舅舅气愤。


    正是因为知道事实真相, 康熙才越发觉得生气;看来他是想着维护母族,怎奈母族的人有些不识好歹了,他们这哪里是恃宠而骄啊, 这是恨不能把爱新觉罗氏子孙踩在脚下啊。


    康熙被气得一声怒喝:“佟国公, 你是不是觉得朕这江山该改姓了?”


    这一声怒喝吓住了佟国维, 他也不敢再陈情了,怔愣抬头,皇上为何发这样大的火?


    康熙一脚踹倒跪着的隆科多,沉冷盯着他问道:“隆科多,你可是与舅父说了实话?”


    赶紧又跪好的隆科多不敢抬头直视龙颜,他怎的就忘了皇上手里的銮仪卫和暗卫;只着急如何为李四儿母女开脱,竟然忽略了这点;但,怎么说阿玛是皇上的亲舅舅,皇上在母族可只有这一个长辈了,怎么的也得给几分面子罢。


    便是佟国维再老糊涂,毕竟他是在朝堂行走几十年的人,现在如何看不出他是被儿子给哄骗了,事情恐怕根本就不是隆科多说的那么回事,弄不好还是反着来的。


    隆科多仗着父辈的功绩和两个姐姐的恩宠敢肆意妄为,佟国维可不敢,当即就让隆科多说实话。


    这隆科多怎么愿意说实话,这不是要李四儿的命么;李四儿可是他隆科多的心头肉,宁可他隆科多出事,也不能让四儿有半点不痛快。


    还是康熙不耐烦了,让胤禛给佟国公讲了一遍,当佟国维听到隆科多居然纵容宠妾和庶女算计堂堂亲王时已经惊呆了;再听到这宠妾还敢指着鼻子骂人,甚至对亲王嫡福晋挥马鞭,虽然没有打到嫡福晋,但是她抽伤了雍亲王的侧福晋,致人流产。


    佟国维再跪不直,瘫软着倒在地上。


    难怪皇上震怒那样问,隆科多的胆子竟然这样大,将皇阿哥的脸面放在地上踩,皇上不震怒才怪!


    但隆科多到此时还没有惧意,今日若是只有他说不准他会害怕认错;可现在家里老爷子就在大殿上,还是老爷子的大寿,皇上怎么可能不给老爷子脸面,因而他还是揪着胤禛不放,嚷嚷着让雍亲王迎娶他的女儿。


    还没等康熙想好怎么处置呢,就见梁九功小心翼翼进来回话,说是弘晖阿哥在外面求见;不只弘晖阿哥来了,还有老九胤禟与老十胤俄也来了,两府的嫡长子也与弘晖阿哥一起;最关键的是,弘晖阿哥还令人抬着一个人,还捆着隆科多的宠妾和他的庶女,而隆科多的嫡长子也跟着求见说是要告御状。


    听到李四儿被弘晖捆着进宫,隆科多哪里还能跪得住,当即起身就往殿外冲,嘴里还不依不饶骂着弘晖,大有上前拼命的架势,哪里还顾得上这是在康熙的乾清宫。


    弘晖可不惯他这毛病,上前就是一脚,直把隆科多踹到玉阶下,这才跪地先向康熙请罪,说他也是被气得狠了才贸然捆着人进宫;然后才说起事情经过,他说完还把隆科多的嫡长子岳兴阿叫过来,让他只管呈上冤情。


    却原来是小崽子听不得额娘被辱骂,拉了弘晟与弘暄去了承恩公府,他也没想其他的,只想找到隆科多的庶子打一顿出气,这也是人之常情,康熙完全能接受,还会觉得他有血性。


    哪知道在争吵打斗的过程中,他发现了被关在柴房的一个女子,已经是奄奄一息;问过才知道这女子竟然是隆科多的正妻赫舍里氏,已经被李四儿母女虐打好些年。


    恰好隆科多嫡长子岳兴阿出来阻止他们打架,这才知道他的额娘根本不是抱病不见人,而是被关在柴房里受刑,当时那柴房里的刑具是琳琅满目;于是才有了赫舍里氏断断续续讲了她这几年的经历,还有李四儿母女甚至当着赫舍里氏的面商量要先想法子进入雍亲王府,再想法子害死四福晋,有隆科多撑腰,玉荣格格必然会成为雍亲王的福晋。


    这让弘晖怎么忍,当即捆着人就来宫里告状。


    与弘晖相处的这些年,康熙时知道小崽子心里额娘是最重要的,这与当年母子俩一起中毒有关,更与四福晋对弘晖的精心教导和万事亲力亲为有关;因而康熙相信弘晖说的话,若不是涉及到他的额娘,这小崽子才懒得去别人府里,更莫提与人争吵打闹了。


    但是小崽子说的话康熙还是有些怀疑,他不相信只是隆科多的一个宠妾与庶女,哪里来的胆子虐打由他这个皇帝指婚的正妻,于是他一边听岳兴阿讲述,一边令苏培盛宣太医为赫舍里氏诊治,顺便记下供词。


    岳兴阿开始说话之前,隆科多就开始咒骂这母子俩,言语之恶毒令康熙都侧目;为了不影响岳兴阿的说话,康熙令人直接堵了隆科多的嘴,让他在一旁听着。


    等岳兴阿说完,康熙已经被气的浑身发抖了;他怎么都想不到,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就在承恩公府里,竟然会发生这样令人发指的事情。


    很快,苏培盛在殿外的询问也结束了,拿着供词呈给康熙看;等康熙看到赫舍里氏已经身中数毒,现在就是强弩之末了,再听说她四肢俱废,都是被隆科多的贱妾和庶女所为,康熙已经不认识恶毒两个字怎么写了。


    康熙是听说过隆科多的一儿一女是如何受宠,如何在京城之中张扬肆意的,他一直以为隆科多的嫡长子岳兴阿名声不显,是他本来没有什么才能;哪知道今日才知,原来母子俩一个被虐待,一个被关押起来,根本见不到外人。


    将供词扔在佟国维跟前让他看,康熙看着隆科多的眼神就如同看一个死人;难怪他的一个宠妾和庶女就敢算计胤禛,宠妾还敢公然用马鞭抽打亲王嫡福晋,这都是隆科多给的胆子,隆科多这是根本没把皇权看在眼里啊。


    自己还在隆科多就敢这样,康熙不敢想,若是哪一日他不在了,新皇又是隆科多的外甥,他还会怎样的嚣张跋扈,会怎样把佟佳氏一族葬送在死路上,这是康熙如何都不能容忍的。


    气到极致,康熙也不骂了,直接叫人进来;令把李四儿在殿外直接杖毙,隆科多庶女杖二十,取消原有的婚约,直接发送到家庙清修。


    殿外很快传来击打声和李四儿痛哭叫骂声,嘴里居然还喊着要诛人九族什么的,后来便开始呼喊隆科多,骂他半点用没有,居然连女儿喜欢的男人都抢不来,又骂他不能救自己···


    隆科多哪里能听得自己深爱的女人受这样的苦,挣扎着就要抢过御前侍卫的刀往弘晖跟前扑,弘晖又不怕他,一个窝心脚上去将他踹倒在李四儿跟前,让他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人在自己面前断气。


    本来康熙还想着维护母族,没打算惩戒隆科多,但他竟然在御前就敢这样放肆,直接就想要皇孙的性命,甚至还用那样满是仇恨的眼神看自己;康熙忍不住多想,是自己下令杖毙李四儿,这隆科多会不会因此怀恨在心,哪一日将刀柄挥向自己这个皇帝?


    又听弘晖在一旁添油加醋,说是李四儿母女算计胤禛夫妻是听了老八胤禩的侧福晋指使,要的就是让皇上对胤禛疑心,还能离间他们夫妻;这是康熙最不能容忍的,他还好好的呢,自己的表弟就与自己的儿子坑壑一气,他们这是想干什么!


    再一想承恩公府已经有世子,虽然没有隆科多的才能,但胜在稳重,是个能延续佟佳氏一族荣耀的;康熙也不再顾虑其他,当即下旨将隆科多除宗籍,废了他的双腿和手筋,流放到宁古塔。


    不只这些,念及赫舍里氏这些年受过的苦,康熙令将隆科多一房的所有资财给予岳兴阿继承,令他好生奉养母亲;至于李四儿,她的尸骨被扔在乱葬岗,她的儿子日后只能看岳兴阿的眼色过日子。


    等康熙处置完,已经无力求情的佟国维被他令人送回承恩公府,让他好生静养,最好能约束家族子弟;这一个寿宴过的,承恩公府损失了家族最有前途的隆科多,还被皇上无情申斥,佟国维回府就晕过去了。


    怕康熙忘了罪魁祸首,小崽子特意提醒了一声,康熙想着他今日也因为父母被吓到了,免不了补偿几分;令人去老八府上传旨,贬斥了侧福晋,还令杖刑二十,又下令杖毙侍妾玉氏,老八也因治家不严被禁足府中三个月。


    眼见康熙又气又累,小崽子只送了父母几步后,就领着弘晟和弘暄折回乾清宫,又是逗康熙开心,又是侍候他喝养生汤,倒也宽慰了康熙不少。


    老九和老十跟着老四夫妻一起出宫,路上老九还忍不住说了他四哥几句,让他日后还是远着些莫名其妙出现的女人罢,毕竟现在正是关键时刻,可别再闹出如今日的事情,还要弘晖这个做儿子的给操心收场。


    把个胤禛说的面红耳赤,恨不能钻了地缝。


    第114章 圣母或恶毒(27)


    即使有康熙下令禁止再议论承恩公府的事情, 但寿宴那日的事情被那么多人目睹,还是在京城私下流传起来。


    再加上还有弘晖几个小的在暗中推波助澜, 关于隆科多与其宠妾李四儿的所有恶行, 还是被人们熟知,人们都不敢相信世上竟有这般恶毒的人,下意识便远离了承恩公府。


    再说雍亲王府, 夫妻俩从宫里回府的时候,在马车上涂一一就压低声音又提点了胤禛几句;他的大业已经筹谋这么多年, 现在眼看着胜利在望,希望他这几年能克制一些;本来他其他方面都已经做的无可挑剔,又有弘晖在康熙面前的助攻,可千万莫因为乱七八糟的女人坏了这些年的谋算, 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涂一一甚至说道, 若是他实在喜欢年轻姑娘的好颜色,哪怕等他大事成功之后呢, 那时候他胤禛就是全天下最尊贵的人,选秀的时候想留几个就留几个。


    胤禛已经快憋闷死了好么, 好好地谁知道莫名其妙来了一个隆科多的女儿,害得他差点失去汗阿玛的信任,更是被兄弟和妻子连着说;可他还无法反驳,事情是他自己招惹的, 兄弟们和妻子也是为了他好才会这般叮嘱他。


    可他真的不是贪于美色的人啊, 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好不容易压下心里的愤懑,回到府里还没个消停;年氏已经回了府里,越想越觉得是福晋害的她小产, 若是福晋当时不躲开, 那鞭子根本就抽不到她身上。


    因而她总想着趁此机会给福晋添堵, 哪怕只是让王爷厌弃了福晋呢;故而她派院子里的人等在后院门口,王爷回来务必要请到她院子里,她要求一个公道,说白了就是想告状。


    本来胤禛还没想起年氏在承恩公府的添乱行为,这一看到她院子里的人过来请,当即就想到了她当时差点坏事,索性去了年氏的院子,准备斥责她几句。


    正好夫妻俩是一起回来的,胤禛就说不如福晋也一起去看看,怎么说年氏刚掉了孩子,还是要意思一下给点脸面,年氏兄弟他还想重用。


    两人往院子里走的时候,胤禛还以为年氏是认识到了自己的错处,这是要与自己和福晋道歉的;哪知道进了屋子后年氏就开始哭,尤其看到他身旁的福晋,哭的更加伤心欲绝,嘴里一个劲儿的说请王爷为她做主,说要不是福晋,她也不会有此横祸。


    那时候年氏过去的时候已经晚了一会儿,因而她只听到了福晋与李四儿的争吵,根本没清楚究竟是发生了何事;后来她又倒地流产,只听到周围的人们议论说四福晋惹了国舅爷,还不知会被如何责罚,她就以为是福晋仗着王爷的势欺人,她自己只是被波及的。


    于是她这会儿与胤禛告状也说的很委婉,大意就是她听说了这边的吵闹,本来是不想过去的,怕伤及了身孕;可是福晋先过去了,她是侧福晋自然也该跟着福晋走,福晋是个不讲规矩的,仗着王爷如今是亲王就欺压承恩公府的人。


    年氏是很意外福晋这样的出格行为的,但她念及王爷的清誉,这才想着试图安抚李四儿,大事化小的;哪知道李四儿忽然动手,明明是冲着福晋去的,可福晋却完全不顾她的身孕,就这么躲开了,害得她被连累流产。


    虽说失了这个孩子她心里更难过,但她也是为了王爷的声誉才会被连累,也算是证明了她对王爷的感情;只是福晋这样未免太过霸道和无情,她这样不顾王爷与承恩公府的亲近,肆意羞辱别人的行为实在有违规矩,福晋日后还是注意些为好,毕竟王爷还要在朝堂行走。


    说到后来,年氏甚至很大度的为福晋求情,说请王爷念及福晋也是第一次如何,还是要给福晋留些体面的;至于她因为福晋承受的委屈,因为她深爱王爷,也愿意为了王爷原谅福晋的鲁莽云云。


    等她这一番自说自话表演完,涂一一作为被告状的对象,一言难尽看了眼胤禛,眼神里尽是戏虐和嘲讽,这就是王爷真爱的女人?


    又意味深长看了胤禛一眼:原来王爷喜欢的是这种调调啊!


    看完胤禛,涂一一都懒得解释,直接起身离开,回了自己的院子;与这种脑子里拐了几道弯的人相处多了,她怕自己也变蠢了,还是回自己院子清净的好。


    若不是进宫的路上福晋已经说过她不准年氏过来,是年氏自作主张过来瞎掺和的事情,年氏这一番说下来,只怕胤禛还真会信了她说的话,因此怀疑福晋是不是借刀杀人。


    不说福晋已经提前说过,就是福晋今日敢当着众人的面动手维护雍亲王府,胤禛就相信福晋不屑于用这种手段;再则,福晋与他一样清楚年氏的身子,她又何必这样去谋算年氏的孩子。


    想想方才福晋那一言难尽的眼神,胤禛此时不由得怀疑,是不是年氏真的以为自己是个没脑子的,还是以为自己真的就对她深爱到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究竟是谁给年氏的自信?


    胤禛再一次对自己看女人的眼光产生了怀疑,难怪弘晖那般抗拒自己这个阿玛给他挑选福晋;这一连串的打击下来,胤禛都快对女人产生排斥反应了,他觉得最近这段时间自己还是不要接触女人好了,不如把心思都放在差事上,至少他不会再犯错。


    就如福晋懒得说年氏一样,胤禛现在对年氏的观感已经降到了最低,斥责她今日在承恩公府不知实情如何就瞎掺和,差点坏了自己和福晋的计划;又说她心思不正,明明福晋之前已经提醒过年氏,一开始是不赞同她去参加寿宴,后来又阻止年氏去事发现场,若是年氏能听福晋的话,哪里会有后面这些事情。


    结果年氏不承认自己的错误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在自己面前挑拨离间,一再诋毁福晋;骂完之后,胤禛念着年氏刚落了胎,没有再严惩,只是令她在府中禁足,不经过福晋的同意,年氏再不能出府。


    年氏这才知道是自己冲动了,她只听了周围人的三言两语就断定是福晋跋扈,其实福晋是为了维护王爷的体面;看着胤禛略带鄙视的目光,年氏知道自己失策了,她也不矫情,当即就诚恳认错,说她也是听了当时那些人的话,只以为能帮到王爷,哪知道差点坏了王爷的大事。


    她双目含泪,强忍着悲痛勉力认错,还信誓旦旦保证日后再不会胡乱说话,更不会与福晋背道而驰,会一心一意维护王爷与王府的体面···


    看她本就因落胎面色苍白,如今既然认识到了错处,还保证会改,胤禛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干巴巴叮嘱了几句让她好好养身子,日后还是可以再有孩子的。


    年氏这才含着泪柔弱笑起来,说请王爷放心,妾身一定好好好坐小月子,争取在小月子里调养好身体,日后一定会为王爷生一个聪慧机灵的小阿哥。


    胤禛颔首,之后便离开年氏的院子去了正院;今日被这般惊扰了一场,现下正觉得饿了,还是去福晋那里用晚膳,顺便与福晋说说今日的事情。


    这件事之后,胤禛确实吸取了教训,不只在外面遇到女人就早早避开,就是府里后院的女人们,他也很少再去,至多就是去几个有孩子的女人院子里,问问几个孩子的情况。


    此时弘晖带着弘昀和弘时住在宫里,住在府里的也只有弘历和弘昼两个四岁的孩子,所以胤禛最常去的就是钮祜禄氏和耿氏的院子;其他几个年轻的庶福晋和侍妾格格都望眼欲穿,恨不能快些怀上一个子嗣,她们现在深知有一个孩子的重要了。


    有时候她们也会在胤禛去这两人的院子时特意过去,但胤禛此时根本没有宠幸女人的想法,这些女人的手段都无用武之地;他现在更关心的是弘历和弘昼两个孩子的启蒙,他可是还记得当初王氏形容的这两个孩子,一个穷奢极欲,一个性子荒唐无度,要趁着现在年纪还小,看看能不能扭转两个孩子的品性。


    虽然现在除了弘晖,胤禛就没想过其他孩子继承他大业的想法;但只要想想日后他有两个孩子是这样的品性,就觉得头疼,传出去让人笑话。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胤禛发现弘历果然机敏善变,但他也确实喜欢那种奢靡华贵的东西;而弘昼也足够聪明,背起书来明显比弘历更快,显然这孩子不缺少才智,那他是怎么成了王氏说的那般荒唐呢。


    琢磨了一些日子,胤禛发现弘昼虽然才四岁,但这个孩子极会看人眼色和脸色;胤禛恍然大悟,看来弘昼会有后来那样的荒唐行事,未必不是他在皇帝兄长面前的一种自保方式。


    而胤禛也确实在教导两个孩子的时候发现了弘历的自负,这个孩子很难接受别人超过他;发现这一点之后,胤禛对弘历更添了一丝不喜,这样一个喜好浮夸,爱听别人吹捧的人怎么能做好皇帝?


    因为这些发现,胤禛一边教导两个孩子,一边又暗中给弘晖身边加派了人手,确保弘晖的安全。


    如今的形势,太子经过两次废立眼看着是再无机会,老大被圈禁,老三被冷落,老八更是被汗阿玛厌弃;剩下的一众兄弟里,胤禛算是年长的,且他又有实绩,弘晖也备受老爷子看重,他们父子如今就是靶子,是要千万小心的。


    现在看来,隆科多敢那般纵容他那宠妾和庶女算计自己,未必就不是他看中了自己的潜力;只要一想到当时的危机,胤禛就忍不住在心中一再提醒自己克制,怎么也要忍到大业成功的时候。


    涂一一也看出了他的心思,在心里感叹,虽然玉荣格格这个重生女没有翻起什么大风浪,但她这也算歪打正着,倒是让胤禛警觉不少。


    也算是一种意想不到的收获了。


    第115章 圣母或恶毒(28)


    到现在, 涂一一都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是个恶毒女配了,不管是任务者, 还是那些穿越或重生的女主, 遇到自己这个阎罗和小崽子,她们的想法都还还什么进展呢,就这样一个个折戟了。


    有时候涂一一还会怀疑是不是这些女人的手段太差了些, 这个小世界她觉得自己的手段已经足够温和了,既没有想过造反, 也没有用多少武力;她行事一直注意符合自己的身份,这还是她第一次面对宅斗和宫斗呢,现在她有些明白崔钰给她抢这个任务的目的了,还有阎阙当时叮嘱她的那些话。


    想来他们是希望她能学会能屈能伸, 不要总是想着用武力解决问题, 有一些事情不是只用武力就能解决的;面对比自己强大的对手,要学会隐忍锋芒, 否则就真是过刚易折了;到那时,命都没有了, 还谈什么其他。


    就像这个小世界,涂一一并没有将那些女主们视作自己的对手,反倒是她觉得康熙才是她最大的对手;因为大清的皇权高度集中,因为满人的诸多规矩, 因为康熙的不容挑衅, 所以涂一一这个四福晋必须要学会用正常的手段处理事情,学会适应规则。


    这是涂一一现在从此方小世界体会到的最大感受。


    不得不说,小崽子跟着过来, 可是帮了涂一一的大忙;若不是小崽子一开始就抱紧康熙的大腿, 在康熙面前潜移默化的影响涂一一的形象, 就涂一一之前的那些处置人的办法,恐怕康熙还会不满,觉得她的手段太过严厉和直白。


    很多时候,涂一一都承认,她很多地方都不如小崽子,看来还是要多多学习小崽子身上的优点。


    不管怎么说,总之现在是涂一一这个恶毒原配占尽优势;都不用她再如何提醒,从承恩公寿宴之后,胤禛就差住在前院修身养性了,府里暂时没有再进新人。


    当然也与康熙现在年纪越来越大有关,胤禛将更多的心里放在了前朝;在府里的时候要么就是教导两个孩子,要么就是与戴铎等幕僚商议事情,府里暗中进出的人多了起来。


    这样安稳的又过了两年,到了康熙五十六年;在太后等人的催促下,弘晖终于选定了马武的嫡幼女富察氏为妻子;人是他自己看中的,涂一一也见过,确实是个端庄大方的姑娘,难得的是性子很飒爽,精通骑射。


    富察氏一族虽然有马齐因为老八胤禩的事情被申斥,但对马武和李荣保这对兄弟的影响不大,依旧被康熙重用。


    且马武是个中立的,一直紧跟着康熙的步伐走,难得的是他很务实,这样的家族再省心不过。


    就连康熙也很满意,虽然不是他期望中的钮祜禄氏或是瓜尔佳氏这样显赫的望族,但富察氏一族子弟优秀,后继有人,家风也甚好。


    于是在五十五年春康熙亲自给赐婚,还给富察氏赏了金玉如意,定下来年春大婚;经过一整年的忙碌,涂一一终于在五十六年春升级成了婆母,小崽子也算得偿所愿。


    如今的弘晖不只是雍亲王世子,康熙还给他升了多伦贝勒,是真正的双俸双爵位,还跟着胤禛在户部行走;五十五年他就不在宫里住了,涂一一在府里的东苑给他备好了世子院,成婚后小夫妻就住在那里。


    涂一一与儿媳富察氏相处的很好,有时候弘晖出京办差,富察氏都会来正院与她作伴,或是跟着她一起忙碌广济堂的事情;如今的广济堂已经在大清十几个州府都有分店,涂一一与九福晋、十福晋自然也更为忙碌,还有后来成立的医学院,也有不少事情等着她们决断。


    成婚三个月后,富察氏有了身孕,涂一一便不再让她跟着自己,只管在世子院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对于富察氏来说,她觉得自己的日子就如嫁入了天堂,丈夫是雍亲王世子,玉树临风还颇有才干;最难得的是丈夫身边没有侍妾格格和通房,只有她一个福晋,且丈夫与她十分恩爱。


    虽然生活在一处,可是婆母从来不给她立规矩,也不插手她们房里的事情;要不是她自己一再要陪伴婆母,婆母都是由着她在自己院子里折腾,还不催着生孩子,这是什么神仙婆婆。


    就在富察氏怀孕两个月后,朝中传来消息,西南发生叛乱,本来康熙是准备派老十四胤禵为大将军王率军出征的;但是弘晖主动在康熙面前请缨,还让康熙见识了他的一身武艺,他的军事才能和武艺确实强过胤禵很多。


    开始康熙还有些犹豫,他倒不是不相信弘晖,只是他的福晋刚诊出身孕,再有太后挂念;最重要的是康熙此时心里已经确定好了继承皇位的人选就是胤禛,弘晖是雍亲王世子,那就是太子;战场上刀枪无眼,康熙实在是担心出什么意外。


    小崽子很是坦诚与康熙说了自己的想法,他已经能明白汗玛法心里的意思,正是明白,才不能轻易给其他皇子手里兵权,免得日后生乱;再则,西南叛乱牵涉国本,胤禵虽然是叔叔,可他真的比不上弘晖的能力,不如还是弘晖去早些结束那边的叛乱。


    一说到日后的国本安稳,康熙不再犹豫,答应了由弘晖领兵。


    胤禛知道的时候弘晖已经与老爷子谈完了,对于嫡长子这种不与自己商量就敢领兵出征的行为,胤禛生了很大的气,他也担心自己的继承人在战场上出意外;但弘晖在府里的演武场给他展示了下自己的功夫,又说阿玛善文,就留在京中坐镇,儿子是文武全才,最适合领兵平定此次叛乱了。


    最后他还来了一句,阿玛您也不希望是其他叔伯掌兵权罢。


    胤禛再没说什么,只拍了拍儿子高出自己的肩膀,嘱咐他万事小心。


    临出征前几日,康熙忽然在早朝上宣旨,册立四皇子胤禛为太子,弘晖为皇太孙,封为定远大将军,率兵前往西南平定叛乱。


    这一道旨意宣读之后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朝臣们本来都以为康熙在有生之年都不会再立太子了,他们还想着暗中支持哪位皇子呢,谁知道皇上忽然来了这么一道旨意;可再细想一番后,又觉得毫不意外,这些年人们都知道皇上对弘晖的看重,恐怕早在心里确定了他继承人的想法。


    只能说时机太巧,这一次的西南叛乱,只要派弘晖领兵出征,那他必然要有一个压得住将领的身份,皇太孙就是再合适不过的身份了。


    一时间,京城中的人们更羡慕的不是胤禛被立为太子,而是羡慕他有一个好儿子;毕竟谁都能看得出来,若不是皇上想给出征的弘晖抬高身份,怎么都不会在此时再立太子。


    出征那日,康熙令太子胤禛率领百官送行至德胜门;看着骑在高头大马上意气风发的皇太孙,有的人是真心恭贺胤禛,如老五、老九、老十、老十三等;有的人是强压心里的不服,如老三、老八、老十四,他们怎么都想不通怎的老爷子就这样偏宠弘晖。


    不管这些人有多少心思,胤禛的太子之位已定,且他比当初的太子更有优势的就是他还有一个被皇上看重的皇太孙;而随着之后西南的捷报频传,胤禛的太子之位更加稳固,人们也更加深刻认识到了皇太孙的能力。


    西南的捷报传来的越多,胤禛夫妻就越发低敛,胤禛推拒入宫,言他在雍亲王府已经住的习惯了,且不耽误他处理政务,不如还是住在宫外的好,只是把雍亲王府改为了太子府;在处理一应政务时,胤禛谨记弘晖给他的提醒,都事无巨细问过老爷子的意见,绝不擅权。


    涂一一这个新晋太子妃也推拒了掌管宫务的要求,说佟母妃将宫务打理的甚好,实在不必她着急接过来;且弘晖出征在外,太孙妃又有了身孕,自然是她这个当额娘的好好照顾才是。


    对于这对夫妻的不争权的行为,康熙再满意不过;且他心里还是不希望胤禛入住毓庆宫的,便也由着他们了。


    他们这里是一切静好,但毕竟是再立太子的大事,京城里不知有多少暗流涌动。


    老八与老十四早结盟在一处,他们俩身边都有穿越来的女人,早都计划好了利用这次的西南叛乱,推出胤禵掌兵权,哪知道被弘晖半路截了胡;不只推动老爷子意外再立太子和皇太孙,令他们再无借口拉拢朝臣,更搅乱了他们准备拉拢年羹尧日后起事的大计。


    其实这些年老八早看出了老爷子的心思,深知他拼子嗣是拼不过老四的弘晖,因而才听了玉氏的建议与老十四结盟;哪知道他与老十四还未商量到日后,玉氏就因为隆科多宠妾的事情被牵连赐死,他的一条臂膀被断。


    幸好老十四的侧福晋与玉氏从一个地方来的,她们都是知后事的;老八这才与老十四商定好计划,就是先按照轨迹为老十四谋夺西南兵权,再提前拉拢日后会掌握重兵的年羹尧;若是老爷子最后还是传位给老四,老十四就和年羹尧在西南起兵。


    本来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就是玉氏也说过这次定然是老十四掌兵的,谁知道冒出弘晖这个变数,现在的老八和老十四都在心里暗恨当初怎么就没毒死弘晖呢。


    为今之计,只有想法子在战场上暗算弘晖;只要没了弘晖,就靠一个老四,还是有法子拉他下来的;于是两人经过商议,派出了几个人远赴西南,试图继续拉拢年羹尧,让年羹尧想法子除去弘晖,相信年羹尧也不希望弘晖这个皇太孙活着,毕竟他的亲妹子现在可是太子侧妃,就不信他不想为自己家族争取更大的权柄。


    只能说老八与老十四还是不了解弘晖,本来这次弘晖出征防的就不是老十四,打压年羹尧才是弘晖真正的目的。


    第116章 圣母或恶毒(29)


    对于弘晖来说, 他相信自己的阿娘能对付后院的所有女人,但是年氏的家人不同;若等着年羹尧得势后, 就是出于对年家的看重, 他的阿玛男主也会有意捧着年氏,这不是给阿娘添堵么。


    已经知道了历史和剧情的发展,弘晖当然不愿意让阿娘堵心, 不如就趁着这次的机会抢了年羹尧的功劳,让他就好好做个四川巡抚就是, 川陕总督是轮不到他了。


    反正他现在已经是皇太孙了,只要此战立下大功,安排个自己人做这个川陕总督,相信老爷子和他的阿玛男主都不会有异议;因而这次弘晖特意点了大舅兄跟随, 准备扶持本就能征善战的大舅兄上位总督一职。


    到了西南, 弘晖先了解了战况和军队情况,很快便适应了统帅一职, 发起了几次反击战,都取得了胜利;怎么说上辈子是跟着阿娘上过几次战场的, 现在的这点战斗根本比不过上辈子的那些大战,对弘晖来说实在是简单。


    他这样的轻松取胜,让那些暗中等着看笑话的人都打空了算盘,再不敢小瞧这位皇太孙;而弘晖也很利索, 几场打下来, 很快撤掉了几个不作为不配合的将领,都换成了他的亲信。


    当然,既然是他的亲信, 都是跟着他很长时间的人, 有他的哈哈珠子, 还有老九、老十给他推荐的人;这些人跟着弘晖的时间长了,早被弘晖操练出来了,个个都是有真本事的,因而他提拔这些人上来还真没人反对。


    至于年羹尧,就是没有老八和老十四的人联络,他在一开始就与弘晖对着干,先是反对弘晖的指挥,后来就是不配合;很快便被弘晖寻了机会发落,让他远离了战场,立功就更不要想了。


    等到老八和老十四的人找到年羹尧说明来意后,年羹尧不是没有想过刺杀等手段,怎奈他的人连皇太孙跟前都凑不过去,还很快被暗卫抓住;弘晖根本就不担心这些刺杀的人,连审问都不审问,直接吩咐全部处死,可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等他全部收服了军队的人心后,还有地方官员也都积极配合皇太孙的指挥,终于开始发动了全面反攻;原本历史上一直拖到雍正执政中期的西南叛乱,被弘晖只用了一年时间就彻底平定不说,他还率军攻下了几个鼓动叛乱的异国,将他们的疆土并入大清版图,彻底解决了西南问题。


    最后当然是他得偿所愿,经过康熙的允准,弘晖的大舅兄成了川陕总督,留下来收拾后面的事情,弘晖带领亲卫返回京城。


    西南彻底平定的消息传回京城之后,康熙龙颜大悦,在早朝上亲自赞许他有好圣孙,为大清的安定与壮大立下不世之功。


    尤其弘晖的福晋富察氏在五十七年的正月诞下一对龙凤胎,康熙更是喜不自胜,越发觉得当初弘晖说的遇到太皇太后和先帝爷,两位说弘晖是最有后福的这句话就是预言,弘晖可真是皇家最有福气的孩子了。


    龙凤胎啊,这还是爱新觉罗氏皇族第一例,这是何等的福气。


    于是,弘晖还没有返回京城,关于他好圣孙的赞誉就传遍了京城,人们都翘首期盼,等着迎接这位好圣孙凯旋归来的身姿。


    又是不世之功,又是龙凤胎嫡出子嗣,弘晖的地位已经稳如磐石,任是谁都不能撼动;弘晖的地位稳固,胤禛这个太子自然也稳固,老八和老十四就是再不服也翻不起任何风浪了。


    等到弘晖回京之后,先去乾清宫见了老爷子,他也没隐瞒分毫自己的安排,将自己在战场上的一切都详细告知,也说了他为何要提拔那些人的原因和他们立下的功劳。


    对于他说的,康熙早就知道了,毕竟弘晖身边的暗卫和亲卫都是康熙给他安排的;别说,康熙还真不怀疑他分毫,因为他想做什么从来都是坦坦荡荡告知,如今的康熙最喜欢的就是弘晖对他的坦诚不作伪。


    一年没见这个孙子,少了他的陪伴,康熙很是适应了一段时间;要不是念及他还没见过自己的一双儿女,肯定是要留他在乾清宫住一晚的;就这,康熙还是留了午膳后才放他去了宁寿宫,让他在府里歇息两日,到时抱着孩子再进宫住两日,也让太后和苏麻喇姑高兴几日。


    到了宁寿宫,自然是被太后和苏麻喇姑拉着好好看了几圈,又听说他没受伤,两位老人家这才放心;然后就是夸赞他的福晋好,一举为他生了龙凤胎,让他早些回府看看孩子,过两日抱着孩子来看看。


    回了太子府,又是一番热闹;胤禛现在对这个嫡长子是再满意不过,看他哪里都是优点,也就不再过问他后院的事情,都由着他了。


    涂一一对小崽子的能耐十分清楚,根本就没担心过,只让他好好陪福晋和孩子几日,说他不在的这一年他的福晋可是没少担心;小崽子郑重谢过阿娘对富察氏的照顾,这才带着福晋和孩子回了世子院,自然少不了一番温存。


    对于现在的太子府来说,一切都是难得的安宁;胤禛持续保持低调,涂一一这个太子妃含饴弄孙之余只操心广济堂的事情;胤禛后院的其他女人也都被他敲打过,谁都不敢搅事,都怕坏了爷如今的局面,那责任谁都承担不起。


    随着胤禛被册立太子,不是没有这些女人的家族前来攀关系,可是涂一一这个福晋都带头约束母族,其他人哪敢随意接见娘家派来的人,都传话给家族,让他们约束好族人,莫要给主子爷添乱。


    太子府一切都好,可宫里却开始不稳。


    五十七年的夏日,太后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怎么说老人家如今已是七十八岁的高龄,且她本来的寿命应该是到五十六年冬的,如今已算是延寿了,涂一一并没想多改变什么,只让弘晖夫妻住在宁寿宫陪伴侍疾。


    康熙执政以来就以仁孝治国,且他一生都对太后这个嫡母孝敬有加,这个时候他也算是高龄老人,本身也有一些疾病在身的,但他还是要侍奉在宁寿宫;还是被弘晖给劝住了,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汗玛法您就是大清的定海神针,您最要做的就是保重龙体。


    小崽子还说我是被汗玛法您教导长大的,且我大部分的时间都住在宁寿宫,有我与福晋在宁寿宫侍疾就好;您这样侍疾,想来乌库玛嬷也担心您的龙体,对她老人家的病体是负担,不如就由我代您尽孝。


    都不用再多说,太后就明白小崽子的意思,也对康熙说要他保重龙体,前朝还有那么些事情等着他决断呢;且小崽子住在宁寿宫这么些年,太后最喜欢的就是小崽子一家的陪伴,看着弘晖这一家子,太后觉得心里都松快。


    最后太后还语重心长对皇帝说,她这一生虽然没有得到先帝爷的喜爱,可她有皇帝一辈子的孝顺,是全天下最有福气的老太太了;后来又有了弘晖的陪伴,这孩子是个细心的,在他的照顾下,老太太这一辈子就没被病痛折磨过;如今不过是寿数到了,这也是喜事,她很快就能见到太皇太后,还能侍奉在老人家跟前,她已经很满足了。


    老太太坚持,康熙也就不再勉强;这么些年,康熙自然清楚弘晖对两位老人家的悉心照顾,对他代自己侍疾没有半点不放心;但每隔几日,康熙还是会来宁寿宫陪老太太坐坐,回忆一些从前的事,母子情分半点没减少。


    不管康熙和弘晖及胤禛夫妻多么舍不得,太后还是在冬日薨逝了,享年七十八岁,算是难得的高寿;又因为老太太临终的这段日子被弘晖照顾的好,没怎么受过病痛折磨,这在古人看来就是喜丧。


    因而康熙虽然悲痛万分,但有弘晖一直陪伴开解,还有胤禛夫妻的宽慰,老爷子很快便恢复精神,下旨由胤禛这个太子主持太后的丧仪,老太太的后事办的很是风光。


    等到太后的丧仪都办完之后,已经是康熙五十八年了。


    这一年的初夏,康熙就觉得身子极为乏力,格外的苦夏;在弘晖的建议下,老爷子令弘晖一家子陪着他去了畅春园,将朝政大事都交给了胤禛这个太子打理。


    这个时候,弘晖家的一对龙凤胎已经在地上乱跑了,老爷子格外喜爱这对龙凤胎,走哪里都要带着,就连弘晖这个好圣孙都要退后几分;许是在畅春园住的舒心,许是老爷子更加珍惜余下的时光,竟然没有之前那般眷恋权柄,给胤禛放手了不少权利。


    但胤禛如今更是万分小心,哪怕老爷子是真的给他放权了,但他牢牢记着前太子胤礽的教训,并不专断;小事和琐事他自己做主,但还是会由弘晖帮他给康熙解说,大事他都会不辞辛苦赶到畅春园,亲自聆听康熙的旨意,谦恭的姿态做的十足。


    对于这个儿子的表现康熙越发满意,后来索性下旨令宫里的后妃们大都搬来畅春园,就连佟贵妃也一并来了,宫务提前交给太子妃打理。


    康熙五十九年,太孙妃再度有孕,从畅春园搬到圆明园养胎,将龙凤胎兄妹全权交给康熙照看,弘晖开始两头跑;康熙六十年,太孙妃生下弘晖的嫡次子,是个虎头虎脑的孩子。


    大抵是真的偏爱弘晖,更或许是康熙的决心已定,他也不在意那些规矩了,在畅春园给这个孩子办了洗三礼,时不时就要看一看孩子。


    到了康熙六十一年深秋,虽然老爷子的身子已经很不利索了,但是弘晖家的三个孩子在跟前陪着,老爷子的笑声丝毫没少,常常能在园中听到他畅快的大笑。


    到了冬至那一日中午,老爷子下旨传召重臣和皇子皇孙们来畅春园见驾;因为胤禛这个太子已经前往天坛祭天,守在老爷子身边的就是弘晖这个太孙,老爷子提前将所有势力交托给他。


    因为涂一一提前知晓时间,自然早早安排人给胤禛传了消息,所以他是和其他皇子们一起赶到畅春园的。


    第117章 圣母或恶毒(30)


    因为康熙提前几年就册立了太子和皇太孙, 也因为涂一一和弘晖提前做了准备,这一次康熙的旨意并没有被人怀疑和诟病的地方。


    他先是当着重臣和皇子、皇孙的面令人宣读了传位圣旨, 又总结了自己这一生的政绩和功过, 勉励胤禛登基后要励精图治,使大清更进一步,不负祖宗基业;之后就是对几个皇子和重臣的嘱咐, 要他们尽心辅佐新帝;最后又嘱咐胤禛要善待他的所有兄弟们,他不愿意自己的儿子发生骨肉相残的事情。


    说完这些, 康熙已经没有精神了,但还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再次要胤禛保证,弘晖就是他最看好的皇位继承人,要胤禛日后不得废太子;且老爷子大抵是实在不放心, 还亲下一道圣旨, 封弘晖为太子;有了这道圣旨,弘晖就是老爷子亲自指定的太子, 就是胤禛成了皇帝也不能轻易废黜,算是老爷子最后为弘晖提供的一道保障。


    弘晖跪在老爷子身前痛哭, 连谢恩都顾不上,他是真的舍不得老爷子;当初只是想着抱大腿,哪知道他付出了真心,老爷子回报了他更多的真心, 老爷子后半生所有的偏宠都给了弘晖, 他怎么可能不伤心。


    躺在床上的老爷子看弘晖哭的伤心,就连龙凤胎和他的嫡次子也哭的厉害,怕吓着小孩子, 老爷子看了胤禛一眼, 胤禛让人进来将三个小的抱出去给太子妃涂一一照顾着。


    康熙费力握了一下小崽子的手, 没有太多遗憾的闭上了眼,千古帝王终是溘然长逝,只留下一生功过任人评说。


    次日人们从畅春园扶灵回到紫禁城,康熙的棺椁在乾清宫停放三个月,为了主持治丧事宜,胤禛在养心殿住下来,涂一一也先住到了钟粹宫,太子府里的一应事宜,涂一一交给了宋氏和武氏打理。


    在丧仪期间,胤禛于太极殿奉先皇遗诏登基,定于次年为雍正元年,他也成为大清入关后的第三位皇帝,称为雍正帝。


    新帝登基,自然颁布一系列恩旨;第一道旨意就是追封生母乌雅氏为孝恭仁皇后,迁葬帝陵景陵;第二道旨意就是加封嫡福晋乌拉那拉氏为皇后,正位中宫,皇后母族加封承恩公;第三道旨意就是册立弘晖为太子,虽然先帝已经有了册封旨意,但新帝的圣旨更是名副其实。


    先帝的丧仪结束之后,胤禛又颁布了很多恩旨;加封了先帝的后妃,其中位分最高的就是老五和老九的额娘宜贵妃,直接晋为宜皇贵太妃,其次是原来的佟贵妃,也晋为皇贵太妃,其余人皆有晋位;为了收服人心,胤禛允许在外开府的兄弟接回自己的额娘荣养。


    其次就是胤禛自己后院的女人的封赏,虽然有弘晖对年羹尧的打压,但这几年年氏连生了两个阿哥,现在还怀着身孕,且她又是府里唯一的侧福晋,这一次直接封为贵妃;宋氏与武氏因为抚养弘昀与大格格的缘故,也被封了妃;原来的侧福晋李氏和钮祜禄氏、耿氏皆封了嫔位,其余女人都是贵人或答应,也都入住了各自的宫苑。


    最后是对兄弟们的封赏,老三胤祉、老五胤祺的亲王爵位依旧,只给了些赏赐;老七、老九、老十、老十二、老十三都晋为亲王,老八、老十四晋为郡王,其余小一些的兄弟也都有贝勒或贝子爵位。


    在弘晖的强烈建议下,胤禛解除了对老大的圈禁,恢复其直郡王封号;原太子胤礽在咸安宫幽居十几年,身子已然衰败,胤禛给他在京中另建亲王府,封他为理亲王,允他出宫去王府居住不说;还在弘晖的建议下令太医为其精心诊治,道正是需要兄弟们帮忙共建大清的时候,二哥务必要早日康复云云,胤礽自然感激不尽谢恩。


    其实胤禛的本意是不想解除老大和老二的圈禁的,他可是还记得这两人当初对自己的针对,他又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怎么可能愿意这样宽待他们;还有老八和老十四,胤禛也根本不想给他们爵位的好吧。


    怎奈弘晖说的实在太有道理,他说阿玛您是早几年就确立的太子,我是太孙,还是汗玛法钦点的太子,您登基是再名正言顺不过的事情,任是谁也挑不出半点不对;大清的兵权和军权又都集中在皇帝手里,叔伯们就是再有不满和能耐,手里没有兵马,他们根本翻不起半点浪花。


    既然如此,为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大方给了他们爵位,就狠狠用他们为大清做事,也能为阿玛您分忧不是;何苦您一个人苦苦支撑呢,现在的大清国富民强,内忧外患几乎没有,为何不让世人看到您的孝道和宽仁呢。


    至于阿玛您担心大伯和八叔、十四叔他们联络外敌,更是白担心;现在的蒙古各部跟着大清做生意,得了那么多好处,还有五叔、九叔、十叔、十二叔看着,有十三叔带兵管着,他们哪里会有异心,恨不能跟着大清一直赚银子才是。


    若是再有西南或西北的人跟着八叔他们乱来,儿子正好利用这种机会出兵,将他们都打的服服帖帖才是。


    胤禛如今对弘晖的领兵能力极为肯定,细想下来,还真是弘晖说的这样;他是名正言顺的储君登基,兵权和军权都在他这个皇帝和弘晖这个太子手里,其他人哪里能有什么作为;那为什么不像弘晖说的那般,狠狠压榨他们办差,他要付出的不过是些俸禄和赏赐,可这得到的人心和赞誉该有多少回报。


    于是胤禛很痛快采纳了弘晖的建议,还夸赞道果然是你汗玛法一手教导出来的,你的心胸和远见阿玛都比不过;弘晖哪能就这样承认啊,自然是奉承了一番,说还是阿玛您够大气,毕竟当初叔伯们针对的是您,您能放下恩怨用他们,是您对汗玛法的孝心和您的仁君之心。


    胤禛总算体会到了为何他的阿玛这般喜欢弘晖了,这小子这奉承话说的是真让人舒心,关键是你听了都觉得他说的十分真心;于是胤禛在和兄弟们谈话时就会装作不经意流露,说你们能有现在的爵位,可都是弘晖为你们说情,这小子不愧是汗阿玛教导出来的,很有汗阿玛的风范。


    胤禟、胤俄等人已经在康熙那里见识过不少次康熙这样夸赞弘晖,已经习以为常,胤禔、胤礽、胤禩、胤禵等人能怎么办,只能一边感谢弘晖一边奉承皇上有福气,有太子这样优秀的嫡长子。


    看着几个兄弟明明不服,但还是要强颜欢笑夸赞弘晖和奉承自己,胤禛忽然就觉得很爽,他终于体会到了汗阿玛当初的乐趣;更觉得弘晖这小子的建议不错,这样看着兄弟们忍着不服气拼力为自己卖命,这种从心而生的爽快是把他们圈禁起来眼不见心不烦的感觉比不上的。


    因为这种难以与人言喻的爽快,胤禛对弘晖更为满意,打开私库给儿孙们赏了不少好东西不说,就是涂一一与他说弘晖一家子还住在太子府,他也没觉得不对,很痛快答应了。


    胤禛觉得皇后说的太对了,一来弘晖与他父子情深,弘晖根本就没有当初的太子胤礽那般迫不及待争权的想法,这小子就不是个恋权的;二来,毓庆宫太小了,胤禛舍不得自己的太子窝在那里,且弘晖也说习惯了自家原来的府邸,反正那里就是太子府,不如他就住在府里就好。


    就是胤禛自己也不想他最看重的嫡长子住在毓庆宫,怎么说也是胤礽曾经住过的地方,再让自己的嫡长子住,胤禛心里总会不舒服。


    这件事就这样定下来了,除了弘晖是太子要日日上早朝,涂一一特意令太子妃每五日进宫请安,顺道与她学习如何处理宫务,也能帮着她分担一些。


    上述的这些事情,胤禛都没有反对,只有一件事情他与皇后产生了分歧,与皇后争吵了一场,他还是被皇后给说服了。


    先皇丧仪期间,胤禛住在养心殿,之后他觉得养心殿不错,就打算把养心殿当作他的寝宫;那他这个皇帝不住乾清宫,涂一一这个皇后自然不能住坤宁宫,胤禛的建议是让她就住钟粹宫罢了;再说坤宁宫还供奉着康熙元后赫舍里氏的画像,遇到祭祀日也会在坤宁宫举办祭典,不如就还是这样安排就好。


    这涂一一怎么会答应,她可是个恶毒原配来着,她不是原身那样的贤后,事事委曲求全;凭什么呢,她与原身一样,都为胤禛的夺嫡大业稳定了后方,好么,皇后不住名正言顺的坤宁宫,屈居在名号上连翊坤宫都不如的钟粹宫,这是皇后该有的待遇么。


    涂一一就冷笑,说皇帝本就应住在乾清宫,这是祖宗规矩;你是汗阿玛亲立的太子,登基名正言顺,又不是心里有愧,怎么就不住乾清宫了;你不住乾清宫也就罢了,你是皇帝你说了算,但坤宁宫里仁孝皇后的灵位已经随先帝去了景陵供奉,画像自然要随着先帝迁入奉先殿,已经空置的皇后寝宫你不让我这个皇后住,你安的是什么心思?


    若说到祭典,就是奉先殿规模小,难道奉先殿与斋宫加起来还不够?再不济,还可以把旁边的毓庆宫腾出来用,总够了罢;更甚之,旁边就是太庙,名副其实祭祀之地,怎的就不能用了。


    你非要把坤宁宫用作他途,怎么的,是觉得我这个皇后不够资格?


    眼看着皇后真的发怒了,胤禛心里还是有些发虚;且皇后说的也有理,真要找,宫里能举办祭典的地方多了,非要占用坤宁宫,实在是说不过去;尤其他还把有辅助皇后位同副后居住的翊坤宫给了年氏,让名正言顺的皇后居住钟粹宫,确实容易惹人非议。


    他这一气短,再说不出什么,只能任由皇后住进了坤宁宫,那他这个皇帝自然是要住乾清宫的,否则会有更多非议。


    第118章 圣母或恶毒(31)


    因为居住坤宁宫的事情, 涂一一连着两个月没有搭理胤禛,正好胤禛初登基, 前朝有一堆事情等着他, 两人也算相安无事。


    大抵是在先皇丧仪上年氏跪久了伤了身子,在五月她早产诞下了一个小阿哥,生下来就极为瘦弱, 雍正帝给他赐名福沛。


    在胤禛被册封为太子之后,年氏就想法子在他面前消除了他的误会, 直言自己也是年纪尚小,并不知当时在承恩公府的前因后果,她本来是想着为主子爷分忧来着,哪里知道会好心办了错事, 还害的她自己滑胎失了一个孩子。


    不管怎么说, 年氏如今都是胤禛府里所有女人中最年轻貌美的,且她虽然当时出来的冲动, 但她滑胎确实帮了胤禛;因而胤禛也就格外怜惜她几分,又开始了专房之宠。


    在康熙五十九年年氏诞下了一个小阿哥, 胤禛给取名为福宜,怎奈年氏的身子本就弱不禁风,又被李氏下过药伤了根本,这个孩子也生下来就体弱, 仅一年后就夭亡了。


    年氏悲不自胜, 常常落泪,引得胤禛更加怜惜她;很快便在康熙六十年又诞下了八阿哥福惠,胤禛极为喜欢这个孩子, 经常去年氏的院子看他;甚至在这个孩子刚满周岁之后, 胤禛就给他请了骑射师傅等人, 可见他对这个孩子的看重。


    现在,贵妃年氏又在胤禛登基之后为他诞下了皇九子,雍正的欢喜可想而知,令内务府给贵妃新制朝冠和朝珠等,还赐下不少厚赏,年氏在宫里一时风头无二。


    坤宁宫的掌事嬷嬷还提醒过涂一一这个皇后,觉得皇上对年贵妃的恩宠太过,是不是要劝谏一二;涂一一却平淡笑了笑,说嬷嬷不必担心,年氏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对手。


    涂一一现在都想不明白年氏是怎么想的,明知道她的身子不好,还敢接连生孩子,这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也不知胤禛到底对她是不是真心爱护,明知道她的身子接连受创,居然也由着年氏用生孩子固宠,倒是不担心年氏早早离开。


    若是记得不错,年氏是在雍正三年冬逝去的,如今已是雍正元年的冬日,不过还有两年的时间;只要年氏不在涂一一面前猖狂,看在她只剩两年的寿命可活,涂一一并不想给她为难。


    且涂一一原本只是不想在康熙活着时惹事,明知道胤禛是下一任皇帝,小崽子又是胤禛的嫡长子,顺其自然的事情,何必惹了康熙的不快,她可不想再费心费力组织造反;就因为知道夺嫡失败的皇子过的惨,她也不愿意弘晖这个小崽子被连累,这才在很多时候与胤禛讲道理,毕竟胤禛才是康熙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康熙不可能如朱元璋那般直接传位给皇孙的,只康熙自己就不知总结了多少明亡的经验教训。


    所以涂一一才会在这个小世界压制本性,一为历练,她穿越这些小世界的目的除了任务也是为了历练心境;二是为了小崽子,不过是费心与胤禛这个男主讲些道理,她可以忍让。


    但现在,康熙已经不在,胤禛这个男主终于登基,涂一一自然不用再费心与他讲那些道理;小一点的事情可以说,只要胤禛能听进去她也不会为难,若是在大事上胤禛还如以前那般要求她这个原配正妻宽容,那就不能怪她不择手段了。


    很快便到了冬至日,这是皇家最为重视的一个节日,胤禛作为新帝,自然不敢轻视,早早就令太子弘晖与他一起主持冬至日的各种祭典。


    这一日不只前朝忙碌,涂一一这个皇后也要早早准备好,与皇帝一起去奉先殿参加完祭典之后,她还要在坤宁宫接见皇室公主和内外命妇的参拜之礼,晚上还要去保和殿出席冬至宴。


    等她从奉先殿回到坤宁宫正殿升起宝座,各宫嫔妃先进来参拜,贵妃年氏领着众妃跪地请安,听到上首皇后叫起,众人一一落座;看了眼年氏的穿戴,涂一一眼里浮起一丝戾气,便是底下的妃嫔们也朝皇后看过来。


    这些妃嫔们一路过来早发现了年贵妃的朝冠与朝珠,刚发现时她们就大惊失色,怎的贵妃的朝冠与朝珠是与皇后一样的规制,贵妃这是想做什么;熹嫔钮祜禄氏惯来谨慎,且她虽然是穿越过来,但她很珍惜现在的生活,平日里很注意与人为善;乍然看到贵妃这样的装扮,她还是悄悄委婉提醒了一声,怎奈贵妃说这是皇上赏赐的,她不能不接受,熹妃不能再说什么,只在心里暗自惋惜。


    扫了一眼涂一一就知道这些后妃们在想什么,她们都在观望自己的态度,她却并不着急,只令候在院子里的公主和命妇们进来参拜。


    众人进殿跪拜,涂一一痛快叫起,然后赐座;等人们都坐下之后,有细心的人已经看到了贵妃的装扮,在心里暗自惊讶;而一直与涂一一交好的九福晋襄亲王妃和十福晋敦亲王妃,看到贵妃与皇后规制等同的朝冠与朝珠后,当即冷下脸来。


    新封为怀恪公主的大格格更是当场发作,直接问贵妃可知道何为愈制,言辞十分犀利;贵妃年氏也不遑多让,直言这是皇上的赏赐,她当然不能辜负皇上的圣意,大公主被气的眼睛通红。


    涂一一知道大公主是为自己抱不平,毕竟相处这么些年,大公主又在成婚后也入股了广济堂,对涂一一这个嫡母,大公主是真心敬重的。


    但涂一一也不想大公主惹怒雍正帝,再说也没有必要,这件事很好解决的。


    见皇额娘对自己摆手,知道她是为自己着想,大公主只好不甘落座。


    涂一一却淡声吩咐:“来人,给本宫将贵妃的朝冠与朝珠摘了。”


    这若是真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摘了朝冠与朝珠,就是本朝最大的笑话了,年氏怎么肯依,当即就起身行福礼。


    “皇后娘娘,这是皇上御赐,您不过是中宫之主,如何能干预皇上的决定,还请您三思!”


    涂一一笑的很冷清:“贵妃不必担心,本宫很是清楚自己的职责所在。”


    话落,给了章佳嬷嬷一个眼神,很快便有坤宁宫的宫女上前,押着贵妃年氏跪倒,利落摘了她的朝冠与朝珠,动作间并没有弄乱年氏的发髻。


    殿内众人都被这一变故惊住,虽说贵妃有僭越之举,可若不是皇上的赏赐,她也不敢这样穿戴着出来;皇后娘娘还真是胆大,贵妃都已经说了不敢辜负圣意,皇后居然还敢当众摘了贵妃的顶戴,她就不怕皇上怪罪?


    涂一一还真不怕,见年氏狼狈跪在当地,心里并没有半点怜惜之意;就算雍正是真心爱护贵妃,给她赏赐了这些,可她身为贵妃难道不清楚宫规么,还是在冬至日这天穿戴出来招摇。


    既然她自己都不珍惜名声与性命,涂一一就更不会圣母到当看不见了,她可不是原身。


    想想原身还真是憋屈,雍正帝在登基之后给了年氏多少破格;破格允许年氏这个贵妃在册封同一日与皇后接见公主与内外命妇的参拜,给年氏的朝冠与朝珠都是等同于皇后规制;甚至在年氏病重时打破皇后在不可立皇贵妃的规矩,册封年氏为敦肃皇贵妃····


    这些都是历史上真实发生的事情,原身大抵是真的深爱胤禛,更或许是她膝下无子,平白短了底气,生生忍下这些;可涂一一不是原身,不说她如今有弘晖这个太子在,就是没有弘晖,她也不会忍下这口气。


    这根本就是胤禛在当众给皇后没脸!


    既然胤禛非要自己闹没脸,涂一一更不会对他客气,当即就吩咐。


    “取本宫的中宫笺表来,笔墨伺候。”


    她这一声令下,满殿的人都不敢相信;这可是大清入关以来第一次动用中宫笺表,看来皇后娘娘是真的气坏了。


    大清的勋贵都知道中宫笺表等同于皇帝诏书,是皇后统摄六宫事的特权;可自老祖宗定下这一规矩之后,以前的皇后还没有一人请用过,皇后娘娘这次用了,也算是开辟了大清的先河啊。


    人们都不用想,皇后娘娘的这道中宫笺表必然与皇上与贵妃有关,这要是晓谕前朝和后宫,不说贵妃被申斥,就是皇上也会被百官质疑,皇上若是发怒,皇后又该如何?


    真心为涂一一着想的大公主和襄亲王妃、敦亲王妃几人忍不住起身劝谏,请皇后娘娘三思;涂一一摆手,说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让她们不必担心。


    等到代诏女官进殿,涂一一清冷开口。


    大意就是我满人老祖宗入关后定下了规矩,后宫等级与规矩森严,自入关后,无人不遵守;现新皇登基,前朝诸事还未理顺,就干预皇后统摄六宫;先是违背先皇之意给贵妃的子嗣取名,后是违背规矩破例允贵妃在册封日接见公主与内外命妇,如今更是在冬至日接见命妇时允贵妃穿戴皇后才有的朝冠与朝珠。


    都知道东珠是只有皇帝与太后和皇后使用的贡品,其他人不可僭越,皇帝却特意赏赐给贵妃东珠朝珠;皇帝此举是何居心,究竟是皇帝无视祖宗规矩,还是她这个皇后不堪为中宫之主,皇帝有了废后之意?


    明知皇帝不喜自己这个皇后,但她身为皇后一日,就有权利摄六宫事;贵妃年氏明知不合规矩,不规劝皇帝也就罢了,竟公然行僭越之举,今以中宫笺表废年氏贵妃之位,降为答应,迁居翊坤宫偏殿;另劝谏皇帝陛下,当以祖宗规矩为重,当以大清江山为重。


    等代诏女官写完后,涂一一令坤宁宫总管奉中宫笺表晓谕前朝和后宫。


    跪在地上的年氏此时已经面如死灰,她竟然忘了还有中宫笺表这一回事,这一次,她是真的完了,就是皇上也不能再恢复她的位分了。


    第119章 圣母或恶毒(32)


    坤宁宫总管捧着中宫笺表到了乾清宫正殿时, 雍正帝正与皇室宗亲与重臣说话;今日不用早朝,有资格出席冬至日祭典的都是举足轻重的宗亲与重臣, 胤禛自然要在乾清宫正殿招待他们。


    远远听到坤宁宫总管用尖细的嗓音高呼“中宫笺表到”, 殿内众人先是愣神,接着面面相觑,怎的皇后会在今日发出中宫笺表?


    坤宁宫总管当众宣读之后, 这才给皇帝行跪拜礼,然后转身回了坤宁宫。


    皇室宗亲和重臣们听完笺表内容后, 一个个抬头看向雍正帝,个个面色沉重,若是中宫笺表上说的是真的,那这新皇就是真的违背祖宗规矩了, 这可不是好事。


    但又想想中宫笺表是要晓谕内外的, 皇后娘娘既然敢这么说,就说明这些事是真的, 否则皇后娘娘担不起责任。


    襄亲王胤禟一直与太子弘晖亲近,如今他可是大清国库的钱袋子, 不只先帝重用,就是新皇也极为倚重,他自然不怕雍正现在的面色难看,起身直言。


    “皇上, 臣弟倒是想问问, 不说皇后娘娘是您的原配正妻,本就身份尊贵;单说皇后娘娘为您、为大清教导出太子这样优秀的孩子,如今太子已正位东宫;年氏不过多生育了几个子嗣, 年家人更是于大清未建社稷之功, 您给年氏一个贵妃赐下与皇后同规制的朝冠与朝珠, 难道您是真存了废后的心思?”


    敦亲王胤俄也跟着起身直言:“皇上此举不仅是给皇后娘娘难堪,更易让人误会您要废后、废储,于大清国本不稳,于皇考更是不孝!”


    理亲王胤礽现在正管着宗人府,算是宗亲的领头人物,他对弘晖这个太子能说动皇帝解除他的圈禁一直感激,如今还能管着宗人府,他当然愿意为皇后和太子说话,也跟着进言。


    “皇上此举确实过了,不说皇上有没有废后之心,只凭皇后娘娘是皇考在世时多次下明旨褒赞过的,就说明皇后娘娘堪为国母;再则太子也是皇考在世时亲下明旨先册立为皇太孙,又册封为太子的,皇上如此作为损伤皇后娘娘的颜面,您可考虑过太子的处境?”


    “臣以为皇后娘娘的谕旨极为正确,如年氏这等恃宠而骄的后宫女子,实在担不起贵妃之位,皇后娘娘圣明。”


    其他人也跟着附议,不说其他的,只凭着皇上居然给贵妃赏赐东珠朝珠就是僭越,这是完全无视祖宗规矩,必须劝谏。


    眼见着众人都这般劝谏,还有弘晖用失望的眼神看着自己,胤禛心里着急,只能压下心里的不快和恼怒,笑着与众人说话。


    说他并没有对皇后不满,皇后嫁给他多年,在潜邸时就为他安稳后方,又教导出太子这样优秀的嫡长子;他登基之后,皇后更是后宫表率,将先帝的后妃安置妥当,摄六宫事也无差错,这样的皇后可说是天下女子的表率,他怎会对皇后不满。


    不过是他念着年氏这几年生育有功,他这几年的所有子嗣都是年氏所出,七阿哥早夭已经令年氏极为伤怀,如今九阿哥又一直病弱,他也是怜惜年氏的遭遇,这才下令给年氏置办了等同皇后规制的朝冠与朝珠;不过是一时安抚和赏赐她的功劳,是他想的简单了些,日后定不会再有违制之处,还请宗亲们和重臣们监督。


    众人看着皇上已经放低了姿态,也就不再多言,谁都知道皇上此时心里只怕已经气炸了;这可是大清自入关以来的第一道中宫笺表,皇后娘娘也够有胆魄,直指贵妃僭越和皇上违制,可真是够不客气的。


    其他人怕事不敢多说了,可直郡王胤禔被圈禁多年,本就心里生了戾气,如今他的爵位还低于一众弟弟们,自然生了破罐子破摔的心思,至多就是皇帝不满再将他圈禁了,因而他冷笑了一声。


    “皇上也莫在心里气恼皇后,更莫要牵连太子,要臣看,皇后娘娘已是十分能忍了;中宫笺表说的清楚,皇上给年氏的三个孩子分别取名福宜、福惠、福沛,本就违逆了皇考圣意,太子这一辈的皇孙们取名都是弘字辈,这是皇考对皇孙们的殷殷期望;您倒好,给年氏的三个孩子取了与众不同的寓意极好的名字,您让外人怎么看,谁私心里不会揣测您是不是对太子不满,想要扶持年氏的孩子争储。”


    “皇后娘娘是个大度的,想来也是怜惜年氏孩子早夭,没说什么;可您倒好,紧接着册封日破例让一个贵妃接见公主和内外命妇,难道贵妃就不是妾了?这两点皇后娘娘都忍让了,您又变本加厉给贵妃用皇后规制的穿戴,要说您没有废后之心,谁信?”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皇上您这般一再下皇后娘娘和太子的脸面,能忍到今日才出这中宫笺表,皇后娘娘已是足够心胸宽阔了;皇上日后还是要三思而后行,莫要再因女人的事情让皇后再出中宫笺表,那可真是丢了我皇家的颜面!”


    话落,直郡王也不管胤禛的脸色多难看,大剌剌坐下;今儿这事说到哪儿都是皇帝的不是,直郡王才不怕他报复自己,除非他的皇位不想安稳了。


    敦亲王暗中给大哥竖了个大拇指,还是老大牛啊;直郡王冷淡看了胤俄一眼,这算什么,他本来就不服老四继位,若不是老四有弘晖这个好儿子,他能被汗阿玛册立为太子?


    简直是痴人说梦!


    胤禔在圈禁的这些年没少琢磨当初老爷子的心思,若不是老爷子对弘晖的偏爱,老爷子担心日后宗亲和重臣怀疑老四得位不正,影响了弘晖的声誉,又有弘晖出征在即,老爷子这才册立了老四为太子,说到底,老爷子还是为了弘晖的皇太孙名正言顺。


    不然,只怕老爷子直到薨逝那一刻才会宣读遗旨,那时候老四将会面对多少怀疑和反对?


    胤禔可太了解老爷子了,有了前面的两度废立太子,若不是为了弘晖考虑,老爷子有生之年怕都不想提起太子二字。


    可你看看老四办的这是什么狗屁倒灶的破事,胤禔就不信老四看不出老爷子的心思;好么,这一登基就忘了皇后和弘晖的功劳,接连扶持年氏那么个女人,给皇后下了几次脸面。


    这要是胤禔自己的福晋和嫡长子这样争气,他恨不能捧在手心里宠着,谁敢挑衅就弄死谁!


    就今儿胤禔这样毫不顾忌说胤禛,一来是借机宣泄心中对老四的不满,二来他也是真心为弘晖和皇后说话的;他是清楚的,若不是弘晖,他与胤礽恐怕会圈禁至死。


    当初胤禔是针对过老四的,他可太清楚老四的睚眦必报了;就是不说这个,换成哪个兄弟登基恐怕也不敢解除他与胤礽的圈禁,不说是违背了先皇的圣意;哪个皇帝不忌讳他与胤礽身为长子与嫡子的影响,谁都会担心他们手中还有没有人脉,会不会借机生事。


    可弘晖不愧是被先皇和皇后教导出来的,这个孩子的心胸远超于皇家所有人,他的目光长远,这才有了他劝说胤禛解除圈禁的事情;就为了这份情谊,胤禔都要为皇后和弘晖说话的。


    再说了,不是他看不起人,就年氏生出来三个孩子,一个早夭,一个病怏怏,一个眼看着也是早夭的相,哪一个能比得上弘晖?就连老四膝下已经成长起来的几个子嗣,弘昀、弘时,还有小一点的弘历、弘昼,这几个捏在一处也不及弘晖三分;放着这样优秀的太子不珍惜,捧几个病秧子的母亲,老四怕不是眼睛瞎了。


    胤禔说完是痛快了,底下有几个人听着也在心里暗自痛快,更多的人是心惊胆战,只觉得今年的冬至日过的可太刺激了。


    不管众人如何想,小崽子弘晖当然看出他的阿玛男主是极力压制怒气,虽然他不愿意,但还是起身先为自己的额娘解释了几句;这才为胤禛也找了几个言不由衷的漂亮理由,总之汗阿玛是好心,但实在是初登基,政务太多,汗阿玛也疏忽了一些细节云云。


    说到底是年氏太过恃宠而骄,明知道汗阿玛的赏赐是安抚,她应该是供奉起来便可;偏偏她选在冬至日这日穿戴在身上,还说是汗阿玛您的圣意不可违;明明是年氏自己仗着生育有功生了僭越之心,却将汗阿玛您置于不孝不悌的情境下,还让皇额娘与众宗亲重臣误会了您。


    幸好皇额娘也明白其中缘由,虽然动用了中宫笺表,但皇额娘的心思是为了维护皇家规矩和颜面;既然皇额娘已经处置了年氏,汗阿玛也很是不必再计较。


    今日是冬至,宗亲们与重臣们都在,天下人也看着汗阿玛您登基后的第一次冬至宴,汗阿玛还是不要坏了心情···


    有了小崽子的转圜,众宗亲与重臣也跟着附和,说皇上是好意,怎奈年氏太过不知轻重,曲解了皇上的圣意,是她辜负了皇上您的美意;幸而皇后娘娘是非分明,如今已经严惩过了,皇上实在不必再因此等事费心。


    眼看着时辰要到了,不如皇上整理一番,臣等恭请皇上圣驾,咱们共同见证皇上治理下的盛世繁华。


    台阶给的如此周全,雍正帝再也不能无视,收拾了心情,又去寝殿更衣,之后与众人一起往保和殿去了。


    晚上的大宴就在众人的各种心思中结束,也算圆满。


    因为涂一一这一道中宫笺表,雍正元年的这一个冬至日可算是震动朝野,让人们都记住了皇后娘娘的威仪,之后除了胤禛这个皇帝,再无人敢挑衅坤宁宫。


    就是后来选秀进宫的女子,也在家中被长辈一再教导,在宫里千万要尊敬皇后娘娘,莫要给家族带来灾祸。


    涂一一这个皇后可谓是一战天下闻······


    第120章 圣母或恶毒(33)


    宫里大宴结束, 太子弘晖与太子妃富察氏领着三个孩子一起回太子府,马车上, 太子妃趁着几个孩子玩闹的时候压低声音问起来。


    今日皇额娘请用中宫笺表的事情实在是下了汗阿玛的脸面, 太子妃担心大宴结束后汗阿玛会去坤宁宫找皇额娘的不是,她想着太子是不是应该留在宫里看顾一二,也能帮着点皇额娘。


    哪知道弘晖只拍了拍她的背, 说皇额娘的本事大着呢,汗阿玛根本不是皇额娘的对手, 你只管放心。


    就如太子妃担心的那样,等到大宴结束,胤禛并没有像人们猜测的那样先召见年氏,安慰年氏几句;他连乾清宫都没有先去, 直接就带着苏培盛去了坤宁宫。


    宫里的人们都密切关注着坤宁宫的动静, 都能猜到皇上肯定是去找皇后算账去了,也不知皇后娘娘能不能安然无恙。


    涂一一回了坤宁宫先换下厚重的朝服, 穿了一身常服,叫宫女摆上早令小厨房准备好的粥水, 悠闲用着晚膳;宫宴上的吃食都是从御膳房用食盒装着送到保和殿的,这样寒冷的天气,等送到了早没了热乎气,吃起来就更差一层意思, 所以涂一一基本没怎么动筷子。


    她可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 早在之前就吩咐坤宁宫小厨房准备好了易消化的粥水,煨在小火上慢慢炖煮,现在正是最软糯好吃的时候。


    胤禛走进坤宁宫寝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他的皇后穿着一身杏黄常服, 坐在灯火下悠然惬意享用着晚膳, 眉目间都是舒坦;冷哼一声坐在一旁,胤禛等着皇后与自己解释。


    一晚上胤禛虽然面带笑容听着宗亲和百官奉承自己,可他根本心不在焉,总有一股郁气在心里横冲直撞;尤其看到皇后依旧清冷坐在他身侧,面上是无可挑剔的笑容,姿态端庄雍容,好像她根本就没发出那道中宫笺表一样,胤禛更气了。


    其实胤禛心里并不认为他是偏宠年氏,他不过是想要皇后服软接受他;这些年他也看明白了,就因为自己之前的错误,皇后是真的下定决心一辈子不与他同房了,根本就不是胤禛一开始猜想的欲擒故纵的手段;汗阿玛在的时候,福晋有所依仗,他自己也有所忌惮,也就没有勉强她的意思,愿意纵着她的意思。


    可现在他已经登基,是这大清最尊贵的人了,他以为皇后没了汗阿玛的依仗,怎么也会主动求和,与他再拾夫妻情意;哪知道皇后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想法,除了宫务,依旧我行我素。


    当初还是皇子时,胤禛愿意放下身段哄一两回,可他现在已经是皇上,怎么可能再放低姿态?


    恰好年氏这几年连着生了几个阿哥,福惠又格外讨胤禛的喜欢,他就想着故意捧高年氏,这样的话皇后总该有危机感了罢;哪知道皇后到底是能忍让,还是真的不在乎他了,连着几次她都没有动作,由着自己纵容年氏。


    皇后越是不为所动,胤禛就越是生气,于是他令内务府给年氏这个贵妃准备了与皇后同规制的顶戴;当时胤禛是真没想到年氏居然敢穿戴出来,他以为年氏经过这几年应该聪明了,会懂得自己的意思,将这些珍重供奉起来。


    这样既给了年氏体面与地位,皇后应该也会警醒,就是为了弘晖这个太子考虑,皇后必然也会对自己服软低头,到时候胤禛再解释几句他的本意,想来皇后就会明白他的一片苦心,他可太清楚皇后对弘晖有多么爱重了,她不可能拿弘晖的前程冒险。


    胤禛想的很美好,谁知道皇后竟然这样刚烈呢;她宁可冒着触怒自己的风险请用中宫笺表,也不与自己服软一分,这会儿胤禛只觉得心中如猛火煎油,熬干的何止是他对皇后的纵容和期许,还有他的一腔深情错付!


    来坤宁宫的路上,他还想着若是皇后也有忐忑不安,他就压着点自己的气性;虽然皇后在中宫笺表上很不客气说了他的错处,但他的本心是想与皇后和好,只要皇后能顺着他给的台阶下来,他是男人,也愿意担待皇后几分,只要他们能重新夫妻情深就好。


    可是现在看到的足以说明他为皇后的忧心都是笑话,人家根本就没有半点忐忑担心,居然还有这样悠闲的心情享用晚膳;就连自己主动坐在这里了,她不只没有一句解释,竟然都不张罗宫女给自己准备碗筷,难道她没看见自己在宫宴上也没有动筷子么。


    涂一一根本没心思管胤禛如何,安然用完晚膳,让宫女撤下去,又令章佳嬷嬷带着人下去,让值夜宫女等在殿外,这才看着胤禛问起来。


    “这么晚了,皇上怎么还过来了?”


    胤禛还怎么压得住心里的怒火,当即站起,居高临下看着她。


    “皇后就没有什么要与朕解释的?”


    “我有什么需要与皇上解释的?皇上是知道我的,最是处事公道的,何须与皇上解释?”


    话落,涂一一又恍然大悟道:“皇上这是为年答应讨公道来了?那可真是为难啊,您也知道中宫笺表一出就如圣旨无法撤回罢。”


    “皇后!你该明白朕的意思,朕问的就是中宫笺表的事情!”


    大概是气得狠了,胤禛深深喘了一口气才又道:“就算朕行事不当,皇后你完全可以当众处置年氏就是,你有这个权利;可你为何要轻易请用中宫笺表,还那般说朕,你···你让朕如何在百官面前保持威仪!”


    涂一一也跟着冷嗤:“皇上这就委屈了?”顿了顿,她疑惑又问:“我以为皇上自己先不要脸面的,你都能这样再三下我的脸面了,我只是秉公直言,怎的皇上就受不住了,难道我说的那些不是事实?但凡我有一句虚言,皇上都可以依此废后。”


    她也起身退开一步,冷笑着又道:“可是皇上你敢下旨彻查么,敢让宗人府调查我所说是不是虚言吗?”


    被她问的哑口无言,胤禛失神盯着她,喃喃低语:“皇后就真的这般恨朕吗?”


    这回胤禛也不顾及面子了,详细解释了自己为何要这么做,他不过是想与皇后重拾夫妻情意;就算他的做法欠妥,皇后明明可以直接处置年氏,他怎么可能因此为难皇后?


    可皇后明知道他初初登基,正是要安稳百官和宗亲的时节,她却出了这样一道中宫笺表,把自己说的那样因私废公,他还如何收服人心。


    听完他的解释,涂一一是真的笑了,笑的毫不客气。


    “合着皇上您一再下我的脸面,是因为您对我的深情?”


    “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乍然冷下面容,涂一一接着冷漠问:“怎么着,您如今是皇帝了,所以您的深情也这般独一无二?”


    “若是您这般一再下我这个皇后的颜面,纵容别人踩在我头上也叫深情的话,那我恐怕不认识深情这两个字该怎么写了。”


    胤禛更气了,对于皇后,他自认已经足够纵容,也足够放低姿态了,他可是皇子出身,如今又是大清最为尊贵的帝王;就是他偏宠过几个后院的女子,可他何曾对她们说过软话,更莫提放低姿态,也只有皇后这里才是特例。


    但她怎的就不能也对自己放低些姿态?


    他一个帝王如此低声下气哄着她了,竟然只得了她的讽笑和无视。


    因而他冷声道:“皇后,朕希望你能明白如今的处境!”


    涂一一清淡笑开:“处境?皇上这话问的好!”


    “您以为我之前在王府那般讲道理是真的怕您?或者说是我还在乎您的心意?”


    “皇上错了,我担心的是汗阿玛的权柄和疑心。”


    “嫁给您这么些年,您当我真的只是一个无知的内宅妇人?若不是想着夺嫡失败的皇子都下场凄凉,若不是不想连累弘晖,若不是不想累死累活造反···您以为我会跟您费心讲道理,早弄死你自己为弘晖开创新天地了。”


    胤禛被她突然迸发出来的气势惊住,更被她的言语震住,她竟然还想过谋反!


    涂一一才不管他如何震惊,逼近他一步,冷淡开口。


    “大清入关已经站稳根基,我的家族又人口实在太多,我不能只为了弘晖就不顾自己的家族;更何况,汗阿玛是怎样的人你我都清楚,他不可能越过你这个儿子直接给弘晖传位,因为他不想看到前明永乐帝谋反那样的事情发生;所以我才一再压下自己的脾气,与您讲道理,您倒好,竟然生了错觉以为我是怕了您?”


    “实话告诉你,我的能耐就是再来几个你也不是我的对手;你以为我每日锻炼只是强身健体?我的功夫现在可说是天下无敌;你以为我真的只是懂些浅薄的医理?实则我医毒无双;从没声张过是为了避免麻烦,想要取你的性命,对我来说易如反掌。”


    “如今汗阿玛已去,你以为你是大清的皇帝就可以为所欲为?错,汗阿玛这一去,对我来说也没了顾虑,我就是现在让你暴毙,也可以扶持弘晖这个名正言顺的太子坐稳龙椅!”


    “这一次不过是以牙还牙,也让你尝尝被下脸面的滋味;你若是还不珍惜,好好为弘晖和天下百姓打理好江山基业,更或者你对我生了杀心,那你且看看我能不能先弄死你!”


    话落,帮他理了理龙袍,伸手在他肩膀轻轻一捏。


    胤禛当即痛入骨髓,想叫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很快便是满头大汗;涂一一松手之后,他直接瘫倒在地毯上,大口喘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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