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是阎罗(快穿)》 1、被取代的团宠(1) 大雍王朝,正是暮春时节,皇宫外停了不少马车,马车内外都是人,大都是世家权贵来参加宫宴的家眷。 其中一辆庄重典雅的马车里,一雍容美艳妇人正叮嘱面前的两个妙龄女孩。 “糖糖啊,这次宫宴虽然有大昭使臣,但有姨母在,你只管跟着姨母就是,且还有太子殿下和你几个表哥留意,你只管开开心心玩就是,不必太过拘谨。” 被称做糖糖的身姿如轻柳般女孩轻笑着移动身形,靠坐在那妇人身边,挽着她的胳膊娇声回道:“糖糖省得,姨母放心,您只管放心与皇后娘娘说话,糖糖也能跟着您们学些礼仪规矩。” 妇人笑着捏了把娇柔少女的脸颊,叹息道:“糖糖最是善解人意,姨母最放心你了。” 话落便收起笑容,蹙眉看着马车内另一个面容妩媚的女孩。 “一一,该说的话在家里已经与你说过,只希望你莫要再做出什么贻笑大方的糊涂事,镇国公府的脸面不能再容你肆意踩踏!” 涂一一淡淡点头,并没有说话。 那妇人眉头越发蹙紧,还要再说什么,就被身边的少女安抚住。 “姨母莫要生气,想来表姐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念在表姐即将启程远嫁,姨母也体谅表姐几分,就当姨母是心疼糖糖,毕竟表姐这件事也是因糖糖而起,若不是糖糖······” “姨母没有生气,糖糖莫着急伤心,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也是你表姐自己做下这些污糟事,有什么都该是她受着的;若不是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仁慈,恐怕你表姐还有得受,如今不过是去大昭和亲而已。” 话落又拍了拍怀中少女的背免得她自责,然后端庄起身下车,两个少女跟着下车,往宫门处走去。 涂一一不紧不慢跟着两人,面上依旧清冷,心里却止不住的厌烦,这都是什么事,最讨厌这些女子间的话语机锋。 一边走着一边暗自出神,想着接下来的应对。 为何要应对? 这还要说到涂一一自己的身份,她本来是冥界第五殿的阎罗,也是万万年来冥界唯一的女阎罗;虽然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到的冥界,也没有自己到冥界之前的记忆,只知道她是冥界唯一的活人。 咳,也不能算人,因为她的本体是一只九尾白狐。 判官崔钰曾对涂一一说她是天生神体,是天上地下唯一的一只九尾神狐,比青丘那靠修炼升级为九尾的狐帝还要血脉高贵;既然青丘的狐族都能自诩为仙族,崔钰说涂一一应该是神族,毕竟她在冥界适应的那么好,青丘的狐帝在冥界可待不了几天,更何谈在九幽之地修炼。 涂一一却可以在九幽之地修炼几十年,能做到这点的大抵也只有冥界之主的阎君大人,或许还有天帝及九重天之上的上古神仙们,但他们也没有来九幽之地修炼过,到底怎么样,谁都不晓得。 虽然崔钰和黑、白无常都是这么说,涂一一却没觉得什么,反正她很喜欢冥界,一路修炼,一路为冥界打打杀杀,忽然她就被阎君大人任命为第五殿的阎罗,至于原来的阎罗去了哪里,她也不知道。 本来她以为日后的岁月就是这样过了,除了被誉为六界第一美人的阎君大人偶尔来她洞府刷个脸让她有点不习惯,其他的涂一一都很满意。 哪知道忽然一日阎君大人召唤,告诉她要执行一项任务,且这个任务冥界只有她能做,还殷殷叮嘱她定要固守本心完成任务,要为冥界争得气运。 还是崔钰详细解说后她才明白这个任务,无非就是六界之外还有三千小世界,这些小世界由天界司命执笔撰写,本来只是为六界提供气运;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天界的神仙们历劫不喜欢在六界改而喜欢去三千小世界,如此一来,天界获得的气运竟比原来约定好的还要多,其他如魔界、妖界如何肯依,也开始往三千小世界历劫。 这样几界纠葛上百年,忽然发现三千小世界竟然有不稳的迹象,有几界人同时前往历劫的小世界竟隐隐有溃散的危机,六界大佬们商议后才定下一个方法:由六界派出使者前往这些小世界,每个小世界最多容纳两界的人,哪方胜出由哪方主导此方小世界的气运。 冥界历来是不掺合这些事的,毕竟冥界的人都是真正的死人,就是六界第一美人的阎君大人也是死的不能再死的死人,死人没有七情六欲,如何去体验人生八苦或者甜蜜生活? 但如今冥界有了涂一一这个女阎罗,虽说经过几百年的打打杀杀涂一一已然是个清冷的阎罗,但只要是活人就有七情六欲;既然有人选,阎君大人也不想好处白白被其他五界拿了,总要争夺一番才是冥界一贯的行事风格不是? 更何况阎君大人说经此历练之后对涂一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就这样,涂一一被黑无常亲自送来第一个小世界,还按照六界约定封印了所有灵力和关于六界的记忆,说是怕参与历劫的人在小世界妄动灵力和杀招,引得小世界更快溃散,毕竟维护一个小世界稳定也不容易。 第一个小世界,也就是如今涂一一所在的小世界,她的身份是个恶毒女配,为了她更好适应身份,这个小世界的恶毒女配自然也叫涂一一,六界大佬们还真是费心了。 每个进来小世界的人都只记得自己的名字身份和小世界故事内容,并不知道与自己争夺气运的是哪界的哪个人,涂一一也是如此。 这个小世界里四国鼎立,位于中原地区的大雍王朝最是强盛,大雍西边的大晋其次,东边的大齐和北边的大昭次之;虽然四国国力存在差距,边境也时有纷争,但顾忌其他三国的势力,哪一个国家也不好冒然发起大战。 但是当皇帝的都有一统天下的称霸之心,都在暗中发展国力,只等着时机到了就会有吞并之战,四国之间的和平如今也只是表面维持。 涂一一这个恶毒女配是大雍镇国公府唯一的女儿,还是嫡女。 镇国公府是大雍的老牌世家,先祖陪着大雍开国皇帝四处征战,凭着赫赫战功获封镇国公,打下诺大家业;历代镇国公因着与皇家联姻,一直掌着镇北军兵权,也守护着大雍北境的安宁。 到了这一代镇国公涂岳这里,他嫡亲的妹妹嫁给当时的太子,先是太子妃,太子登基后涂氏也被封为皇后,膝下还有两个嫡子,嫡长子周懿三岁被立为太子,嫡次子也聪慧非常,皇后地位再稳固不过。 嫡亲的妹妹嫁入东宫,涂岳自然不能再娶公主,毕竟老国公夫人就是公主,如今已是定国大长公主;因而涂岳的夫人是世家崔氏之女,崔氏在大雍也有几百年底蕴,崔氏女的地位自然也不低,涂岳与崔氏成婚后十分恩爱。 涂岳与崔氏膝下共有四子一女,都是崔氏嫡出,因着崔氏生育有功,大长公主也乐得看长子家宅和宁,自然不会给儿子张罗妾室,待崔氏也十分满意。 涂一一是镇国公府里唯一的女孩,就是镇国公的两个弟弟家也只有小子没有嫡女,这样涂一一就成了整个涂氏这一代唯一的嫡女,大长公主尤其喜爱,父母和四个兄长更不必说;皇后膝下两个嫡子,也没有女儿,自然也喜欢娘家唯一的嫡出侄女,经常接这个侄女入宫住几日,还叮嘱太子要照顾这个表妹,未必没有日后亲上加亲的想法。 可以说涂一一算是古代团宠界的天花板了,但也是这样才能被男女主痛快打脸不是? 2、被取代的团宠(2) 为什么说涂一一是恶毒女配,这就要说起天界那位神仙司命的趣味了,也不知是不是天界得了太久的安宁,一众神仙们近些年倒沉迷起人界的话本子,格外喜欢看那些悲欢离合与爱恨情仇。 司命作为主管命理的神仙也迎合起众仙爱好,再有他从月老那里看多了人界的分分合合,便也喜欢在撰写小世界运理时加入这些情感纠纷,这也是为什么天界的神仙们忽然喜欢去小世界历劫,美其名曰涤荡七情六欲。 而这个小世界里,涂一一就是阻碍男女主感情发展的恶毒女配。 她出身高贵,样貌更不必说,妩媚中带着清冷气质,再加上是家里唯一的嫡女,自小就接受家族精心培养,可以说是名门贵女典范。 因是镇国公府这一代唯一的嫡女,皇后又有心让太子与涂一一亲上加亲,这姑娘可以说是千娇万宠长大。 太子周懿是这个小世界的男主,自然也样貌不凡,有大雍最负盛名的大儒教导,太子周懿从小就异常聪慧;他亦知道与掌管镇北军的母族联姻有多重要,且涂一一自小就相貌精致,太子也乐意照顾这位表妹,两人可谓是青梅竹马长大。 涂一一也被家里长辈提醒,说她会是日后的太子妃,必然要有世家贵女的端庄大方,她也按照长辈们的要求严格约束自己;且不说她与太子将来联姻能让家族更稳定,就是本身优秀的太子一直悉心照顾她,她也很容易喜欢上周懿这个男主。 但还有一句话,都说青梅竹马抵不过天降。 周懿是这个小世界的男主,男主自然是女主的,不管恶毒女配有多么优秀,只要女主出现,她也只能有女配的命运。 女主就是涂一一的表妹阮棠,小字糖糖,她在十二岁时任知府的父亲在任上为公而亡,她的母亲小崔氏带着一个孤女争不过阮家人,只好带着她上京投奔长姐,也就是涂一一的母亲大崔氏。 阮棠人如其名,有着海棠花般柔软的样貌与轻柔若拂柳的身形,让人见而生怜,但她的性子又如她的小字那般甜如蜜糖,更叫人轻易就能喜欢。 从她来到镇国公府寄居开始,先是镇国公府的长辈,再是涂一一的四个兄长,然后是宫里的皇后和太子两兄弟,这些人慢慢都喜欢上这个娇软的小姑娘。 先是将本该涂一一所有的各种赏赐给了阮棠,又是让涂一一这个做表姐的处处让着表妹,说糖糖身世可怜,涂一一什么都有,也该怜惜这个表妹;后来就是她的学业也不能再如原来那般出彩,因表妹身子赢弱,不能由着她努力追赶表姐的学业而耽误了健康······ 本该是涂一一的种种偏宠都转移到了阮棠这里,这些也就罢了;最让涂一一不能接受的就是她情窦初开喜欢上的表哥也逐渐喜欢上阮棠,但凡涂一一问几句,太子就会说糖糖已经那般不易,让着她不是应该的? 这么几年下来,涂一一如何还能安然接受,毕竟她从小就被家里长辈们念叨以后是要嫁给太子的,如今太子轻易喜欢上阮棠,那涂一一这些年的努力又有何意义? 想法钻了牛角尖自然就会有不妥当的举动,之后就是涂一一利用家族和自身优势,各种针对女主,什么团结京中闺秀孤立女主,打压女主,最后还给女主下药,妄图使女主失贞被太子厌恶······ 不管涂一一做了多少,因着她恶毒女配的身份,她的一切做法皆是枉然,反而惹得家人厌弃,更促进了男女主感情的升温;最后男女主在皇后和镇国公府的长辈们祝福下大婚,男主在女主的帮助下得到世家和权贵拥护,励精图治统一四国,并为了女主空置后宫,与女主共享万里河山。 而涂一一这个恶毒女配,因为累累恶行,被太子存着借刀杀人的心思定下去大昭和亲,镇国公府上下还都同意了,毕竟他们自己再厌恶也不好对涂一一下手;大昭多年与镇国公府统帅的镇北军交战,对镇国公府深恶痛绝,可以想到涂一一这个镇国公府嫡女到了大昭能有什么好下场,不是被大昭用来制衡束缚镇北军就是被虐待致死,总不会有好结局;所以涂一一抗旨不尊,惹了大昭使臣不满,和亲换了宗室女,涂一一之后便被贬低至尘埃,看着男女主幸福恩爱,看着本属于自己的家人宠了女主一辈子······ 今日的宫宴就是大雍皇帝为迎接大昭使臣设宴,也会宣旨封涂一一为福安公主和亲大昭。 原来的剧情里,涂一一当庭抗旨,被皇帝和大昭使臣厌恶,回到镇国公府后她又被长辈训斥,后来因她又一次想对女主动手,被四个兄长商议后废了手筋,随意低嫁出去。 也是因为涂一一被废了手筋,才使从小习武的她在面对暴虐的丈夫时没有丁点反抗之力,挣扎十几年就那么被打死······ 涂一一的神魂是在来参加宫宴的路上进入这个小世界,方才一路上在马车里她都没有说话,一是她的神魂与原身的魂魄融合,一是要接收原身的记忆;待她接收完记忆之后,更不想与原身的母亲说话。 果然,就不能指望天界的司命写出什么好东西! 什么恶毒女配,也只不过是司命的个人喜好而已。 现在是涂一一这个女阎罗在这里,她倒要看看剧情还能恶心到哪里去······ 到了皇后的栖凤宫,太子两兄弟与皇后一起等在大殿,见崔氏领着两个女孩进来,皇后与太子依旧端坐着,倒是三皇子急切迎上来,焦声问着糖糖坐马车有没有不适,阮棠软软笑着摇头,然后与崔氏和涂一一给皇后和太子问安。 皇后温声叫起,又赐了座,之后就与崔氏说起话来,太子虽然没有起身,但也叫宫女给阮棠端上她喜欢的茶点,温和嘱咐她先用一些,免得宫宴上吃不好,三皇子也一叠声叮嘱着,几个人倒是不约而同无视了涂一一,而涂一一也不管他们怎么看,只清冷端坐在一侧。 片刻后,皇后才看向涂一一,神情颇有些无奈与惋惜。 “一一,不管你这几年做了什么,但你总是镇国公府嫡女,这次皇上也是看了姑母与你太子表哥的面子才应允封你为公主,这也是镇国公府的荣耀,本宫只希望你在宫宴上多顾念镇国公府和本宫的颜面,更要顾着大雍的体面!” 大殿内几人这才看过来,目光有厌恶、有无奈、有痛心疾首、有幸灾乐祸······ 没管几人的目光,涂一一起身而拜,清清淡淡开口。 “臣女谨记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的恩德,必不敢忘!” 一看她这样的态度,崔氏急了,正想呵斥几句,就被皇后眼风扫过,悻悻坐下,只在心里念着:再忍几日便是! 太子周懿凝眉看向站在当地的女子,总觉得这个表妹今日有些不同,但哪里不同又一时说不出来。 一旁的阮棠看到太子的神情,心下一紧,忍不住软声求情。 “皇后娘娘,想来表姐是舍不得远离故土,故而才有···然娘娘再舍不得表姐也不能影响皇上的国策,哪怕您多给表姐准备些嫁妆,也是您的一番关切之情;且表姐到了大昭就是皇妃,这也是天下女子求而不得的荣耀,表姐会明白娘娘与殿下的苦心的。” 皇后满意颔首:“果然还是糖糖贴心,本宫亦是如此想!” 3、被取代的团宠(3) 皇后展露笑颜,殿内几人亦放松神情,接着说笑起来,都夸赞阮棠想的周到。 涂一一也乐得清净,坐下后依旧表情淡淡。 一炷香后,有内侍来请,说是宫宴将要开始,请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几人过去;几人起身往太极殿而行,路上崔氏忍不住又叮嘱涂一一几句,说她在京城已经没了闺誉,不如去大昭和亲,大昭如今的皇帝登基五年还未立后,没准儿她能做个现成的皇后云云······ 到了太极殿,涂一一只抬头看了眼大昭的使臣团,注意到为首的青衣儒臣也看过来,对那人轻轻颔首后端坐在镇国公府的位置上,也不管周围人的目光和议论。 大昭的青衣儒臣一直看着这边的动静,看到传言中恶毒的镇国公嫡女端坐如松岳,眼神微闪,很快便收回视线。 稍顷,殿内坐满人,皇帝也随着内侍的通报从屏风后出来走上御座,众人起身参拜,之后便开宴。 宫宴历来有规矩,然今日是宴请大昭使臣,自然先由皇帝与使臣你来我往交锋片刻,还有敬酒环节。 涂一一端坐等了一会儿,终于听到上首皇帝提到她,便起身到了玉阶前敛衣而拜,礼仪行止无可挑剔。 看到她这样的神态,御座上的皇帝眸中闪过一丝惊异,然后开始问话。 “阶下的便是镇国公嫡女?” 涂一一再拜回话:“回陛下,臣女镇国公府涂一一。” 皇帝温和道:“皇后与太子都与朕说你端庄慧敏,愿为大雍与大昭两国邦交尽力;今日朕当着大昭使臣与满朝文武再问你,你可是自愿往大昭和亲?” “回陛下,臣女愿往大昭和亲!” 皇帝点头再问:“你可有其他愿求?” 涂一一清声回道:“回陛下,臣女是有愿求!” 听她真这么坦荡回话,殿内众人面色各异,镇国公府众人面色紧张,太子和皇后面上也流露出不满,只有大昭的那位青衣儒臣微微挑眉。 就连上首的皇帝也再次意外,不由坐直身形。 “哦?说来听听,朕必不会亏待为大雍尽力的有功之人,更何况你是为大雍和大昭两国邦交而尽力!” “谢陛下!臣女既然要作为大雍公主和亲大昭,臣女便只是大雍的公主,不再是镇国公府嫡女,臣女请求断绝与镇国公府的亲缘!既臣女不再是镇国公府嫡女,断没有再由镇国公府出嫁妆一说;再则,臣女请求即日起入住大昭使馆,方便臣女提前熟悉大昭详情,届时亦从使馆出嫁!” 她这番话说完,大殿内哄然,众人被她这惊世骇俗的请求惊吓,一时相互议论指责起来。 镇国公涂岳面上青筋鼓起,崔氏和两个儿子也愣住,就是阮棠也蹙眉变了脸色;上首的皇后与太子面色愈加难看,想说什么,碍于皇帝还没说话,只好隐忍不发。 皇帝面色亦沉重起来,倾身发问。 “涂一一,你可知你所求有碍孝道!” “回陛下,臣女所求唯有此!臣女亦知所求有碍孝道,但圣人云先有国再有家,臣女既然要作为大雍的公主和亲,从和亲之时起,臣女就肩担大雍和大昭两国邦交使命,怎可再因孝道妨碍忠国之心?想来镇国公府也不会因此责怪臣女,镇国公府一直对大雍忠心耿耿,又怎会先小家而后报国。” 皇帝的神情随着涂一一的话有些阴沉。 就在此时,大昭的青衣儒臣起身站在中间拜道。 “启禀大雍皇帝陛下,外臣以为公主此言极是!我大昭向来神往大雍儒学,此次来大雍为我皇求娶公主殿下,亦是禀着万分诚心而来;听闻公主方才的一席话,外臣代大昭对雍皇更是感激不尽,陛下为大昭选了如此端庄凛然,以忠心两国邦交为己任的公主,我皇必然心喜,将以皇后之尊迎娶公主,与大雍必然也会因公主殿下更加亲近!” 见大昭最负盛名的丞相沈然都甘愿俯首认可,还许下皇后尊位,皇帝也不能再说什么,只能先允了涂一一的请求,当殿宣布她与镇国公府斩断亲缘,然后示意内侍宣旨。 沈然坦荡站在涂一一身侧一起听旨,待圣旨宣读之后涂一一起身,沈然再次向皇帝表达感激之情,给足了涂一一这个即将是大昭皇后的面子;他倒是做足了姿态,只是大殿内除去大昭使臣的所有人面色都不再轻松。 看看众人的神色,沈然也不在意,稍稍屈身,与涂一一商议几句宫宴后她前往大昭使馆入住的细节,涂一一对他的安排很满意,颔首后与他一起回到大昭使团的席位,坐在了首位上。 经过这么一场,宫宴上再无欢色,皇帝令礼部尽心安排和亲事宜,之后便面色沉重离开太极殿。 皇后也跟着满面怒意离席,只留下太子主持宴席。 太子哪还有心思主持,他不知涂一一怎会提出如此离谱请求,更不知大昭的丞相沈然为何会突然就把原来说好的为妃改为皇后,但他有政治嗅觉,明确知道此次的变故会影响他们原来对大昭的布置,更知道皇帝只怕会因此对他失望。 勉强忍着心里的不安与沈然来往几句,而沈然也提出要细致安排福安公主入住使馆事宜,宫宴就这样不尴不尬的草草结束。 涂一一起身,沈然跟在她身后,大昭使臣亦随之,一行人款步往殿外走去。 正好说起安置事宜,涂一一也不客气,要求沈然给她安排几个婢女日常服侍,说她自己惯用的几个婢女都是镇国公府的家生子,不好带去大昭,沈然面色更加愉悦,说公主殿下只管放心。 正说着话,便听到身后传来镇国公涂岳失望的声音。 “一一,你当真要与为父斩断亲缘?” 涂一一站定,沈然亦站在她身侧靠后半步,大昭使臣呈半圆形围在两人身边。 “还请镇国公自重,我如今是大雍的福安公主,日后是大昭的皇后,与您,与镇国公府再无关系!” 看她冷肃端雅站在那里,身姿挺拔,涂岳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认清这个嫡女,心里涌上涩意,身形亦不由轻晃。 急匆匆追上来的崔氏被两个小儿子扶着,眼里有泪花闪烁,哀哀哭泣。 “一一,你就这样怨愤,竟连父母家人都不认了吗?” 涂征西和涂征北两人也愤怒指责起来,无非说涂一一不念亲情,就连教导她的祖母也舍得断绝亲缘,真真是白眼狼。 看着几人的神情,涂一一忽然清寒笑开,淡声开口。 “我记得是你们先放弃你们唯一的嫡亲女儿和妹妹的,如今哪来的脸指责本公主?” 说完不再多言,转身而行;沈然露出几分恍然,对几人笑笑也跟了上去,使臣们不知丞相为何笑,但丞相做什么都是对的,也跟着笑笑,之后转身跟上。 4、被取代的团宠(4) 涂岳几人看着大昭使团的笑,尤其是丞相沈然那意味深长的一笑,都觉得他那一笑是在嘲讽镇国公府,不免更加难受。 见崔氏还在哭泣,两个儿子还在低声斥骂,又见阮棠娇娇弱弱跟上来,扶着崔氏劝慰,涂岳闭了闭眼,只觉得心里一阵涩痛,顾不得周围的朝臣看过来的各种眼神,低声呵斥几人尽快回府。 不说镇国公府几人如何想,涂一一跟着大昭使团到了使馆,她住的院子已经安排好,就是她要的婢女也已经等在院子里,看来沈然这个被大昭奉若神明的丞相果然手段利落。 因着宫宴本就在晚上,即便今日结束得早,现下也有些晚了,几个婢女与涂一一见礼过后就开始服侍她安置,沈然问安后也回了自己的院子。 几个使臣早等在丞相的院子里,见他回来,忍不住问起今日的事情,说丞相怎么忽然就给大雍和亲的公主定下皇后之位,回去如何与陛下交代等等。 随意摆手让几人坐下,沈然这才愉悦笑起来。 “尔等今日也看到了这位镇国公府嫡女在雍帝面前的奏对,那样的气度,尔等以为她真如这京城传言?” 几人嘶声:“丞相的意思是?” “此女有大才!京城中的传言尔等不必当真,陛下那里有本官,此女值得我大昭以皇后尊荣迎娶!” 顿了顿,沈然接着畅快道:“大雍可真是拿着鱼目当珍珠,此等最具凤姿的女子竟被我大昭捡了便宜,日后大雍如何说不定,但大昭定然会有大益处!” “丞相的意思是大雍关于此女的传言都不实?” 沈然轻笑:“传言嘛,谁是得利的一方便有可能是放出传言的人,且不说这些,尔等只看此女今日的应对,觉得她会是传言那般无脑?” 几人面面相觑:“不像!那等从容姿态,便是咱们早先的太后娘娘也不及。” 沈然抚掌:“正是这般,本官才临时决定以皇后之位迎娶,既然雍帝被本官以皇后之位要求下旨,但雍帝未必没有看出此女的慧敏;给城外的人传话,从边境调骑兵一万,速来京城风光迎娶咱们的皇后娘娘,与大雍的沟通就交给尔等去办。” 停顿片刻,又嘱咐属官这些日子尽心服侍公主,但凡公主有吩咐必要满足,还令人在京城多置办采购,务必要给大昭皇后做足面子,又吩咐人明日在寻京城的暗桩令多备银钱以备不时之需。 使臣不解为何要动用大笔银钱,沈然笑着摇头。 “今日你们应该看出公主其实是在与镇国公府和大雍划清关系,大雍碍于两国邦交不好说什么,但镇国公府必然还会以孝道拿捏公主,咱们备着银钱,万一公主要还生恩呢?” “丞相的意思是若公主要与镇国公府在天下人面前撇清关系,必然要以银钱还生育之恩,咱们大昭出了这笔银钱,公主对大昭更加亲近?” 沈然笑着点头,让几人早些去歇息,明日开始还有不少麻烦要应对,然后自己也愉悦安置睡下不提。 且不说涂一一在使馆睡得安稳,镇国公府却陷入了焦灼中。 从皇宫回到镇国公府,崔氏时不时抹泪,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安排她去和亲也是斟酌再三后为她找条更好的出路,她竟能恨上家族与家族断亲;涂征西与涂征北依旧斥骂妹妹是白眼狼,还不时耐心安抚因为愧疚哀哀啜泣的阮棠。 镇国公涂岳坐在中堂上首不时叹气,只觉得今日发生的一切如晴天霹雳。 崔氏忍不住拉着丈夫的袖子哀哭,问他女儿怎会如此绝情,可是真的记恨上国公府了,涂岳睁眼甩开衣袖,痛声长叹。 “夫人现下还顾得上这些?今日一一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请旨与国公府断亲,国公府如今已是全天下的笑话!还有更当紧的,母亲在青云山静养,一直不知府里的事情,小事瞒着她便罢了,如今一一断亲,不过几日全天下皆知,还能瞒住母亲?等母亲回来,我们又该如何交代?” 崔氏愣住,阮棠也怔愣,拢在长袖里的手蜷紧,指骨都泛白。 涂征西与涂征北却不怕,嚷嚷着是妹妹自己没良心,祖母回来照实说便是。 看着两个小儿子的样子,再看看恩爱多年的妻子,涂岳脑海中不由闪过女儿面君奏对时的气度,忍不住开始回想女儿的那些行为到底是不是真如妻子和儿子所言,看了眼被儿子围在中间的娇弱女子,眼中不由闪过怀疑。 来不及再多想其他,事情已经脱离掌控,他不敢隐瞒身为大长公主的母亲,叫了人进来,要他连夜去青云山,与大长公主详细说清府里的事和今日宫宴的情形。 交代完之后,他亦去了书房,想与幕僚商议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见丈夫第一次没有与自己打招呼便走了,崔氏忍不住又哭起来,三个小辈忙围过去劝慰······ 次日,涂一一睡好起身,梳洗后先在院子里挑了处安静地方练武,之后不紧不慢用过朝食,这才往前院见沈然。 相互见礼之后两人坐下,沈然落坐在下首,率先开口。 “竟不知公主会武?” 涂一一清淡回道:“本公主出身武将世家,耳濡目染,总会一些。” “敢问公主武学造诣如何?” 涂一一挑眉:“沈相不用试探,我当算文武双全,尤其擅刀法,敢争四国魁首!” 这可真不是涂一一自大,原身本就自幼习武,如今融合了她冥界阎罗的记忆,她既能靠战功成为冥界唯一的女阎罗,可想她的武学在这个小世界绝对属于顶级那一批,尤其这具身体本就习武,再适合她不过。 至于她为何在此方小世界能保留在冥界的记忆,她也不知,按理说黑无常最是面冷心冷,应该不会做手脚帮她,不过这样也好,有冥界的记忆,她才有如此自信。 见她说话时姿态从容,沈然不由面色端肃:“公主这样坦荡,就不怕本相和大昭防备您?” “经过昨日,沈相应该看清了我的态度,大昭愿意对我以礼相待,我自然当以大昭人自居,为大昭尽心。” 沈然拱手笑开:“公主坦荡!您放心,大昭必以赤诚敬您!” 最关键的立场问题说清,两人也不再试探,说话也自然起来。 “不瞒公主,我皇少时中毒,如今龙体欠安,就连理政都吃力;又因世家与朝廷争斗,虽说我皇未立后,但已有宫妃,且我皇膝下已有一位四岁皇子,公主心里要有数。” “多谢沈相提醒,本公主从未想过与谁相携情深,更未想过子嗣!何况大昭怎会允许有异族血脉的嫡皇子?便是陛下允许,只怕满朝文武也会寝食不安!” 沈然闻言愣住。 5、被取代的团宠(5) 不怪沈丞相失态,他郑重看着面前不过二八年华的少女,这样的年纪,还是生活在深宅后院的女子,怎会有这样的见地和从容! 就沈然听说过和接触过的那些妙龄女子,哪个不盼望着与夫君琴瑟和谐?哪个不憧憬家宅美满? 昨日在太极殿看到眼前女子的第一眼沈然就知她与传言不符,也知大雍定国大长公主教养出来的公府嫡女必然不会那样单纯,但····· 这也太老辣了些! 竟让沈然这个年纪轻轻就位列权臣的政客面对她有些无措······ “公主,您未免太清醒和直白了些!” 涂一一面色分毫未变,沉静看过来。 “沈相,我本不是个话多的,否则也不会陷入如今境地,今日不妨明说,我也是昨日进宫时方知和亲一事;既家国先不分是非放弃了我,甚至要将我送上死路,但我是个惜命的;日后我到了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家国,也必然会为家国和百姓筹谋,只要家国不弃,本公主必不离!” 沈然端肃神色:“既公主已经表明态度,本相亦可代大昭表明态度,大昭需要公主,亦会是公主可以托付项背的家国!” 话已经说开,涂一一也不再客气,问了一些大昭的风土人情;沈然也没有藏私,将能告知的都说明情况,一时间相谈甚欢。 之后涂一一又要了些关于大昭的地域方面的书册,又列了清单,让沈然看着准备,以备不时之需,见沈然没有为难之色,涂一一便回了自己的院子看书。 等她离开,沈然忽然笑开,起身取出来时带的备用圣旨,在上书写了片刻,方才收起,又坐回去开始处理日常事务。 其实涂一一并不是为了活路而表明姿态,她在接收记忆后就已经考虑过之后的做法;她本就清冷而淡薄,别说剧情如何,在冥界有记忆以来就是她一个人,她又醉心于修炼,哪里愿意如剧情那般置身于男女主的感情纠葛中。 至于斩断亲缘,也不是她不通情理,涂一一在冥界几百年,闲暇之余与多少鬼魂聊过,她很相信因果,且修行之人本就信奉因果;既然是这具身体的家人不辨是非,甚至不信原身的解释,轻易就按照男女主商议的借刀杀人将原身送上死路,那还有什么可惦记的。 涂一一想着阎君大人要她执行任务的要求,既然要争夺气运,那么她这个恶毒女配想来就是男女主的对立面,男女主中肯定有一人是其他五界来执行任务的;剧情的最后是男主统一天下,开创盛世繁华,那么涂一一也可以换个地图执行任务,她可以与大昭合作统一天下,只要是小世界最后实现了统一和繁华,谁说除了男女主之外别人就不可以? 都是为了小世界安稳,都是为了给天下百姓安稳的生活,四国皇室谁又必须是反派呢? 不过是成王败寇而已! 既然决定换个地图,也决定借机与大昭合作,涂一一自然愿意以诚相待;现在看来,能代表大昭皇帝态度的沈然也是个明白的,那就更不用遮掩,按着她心中所想行事就是;至于其他的,涂一一根本就不担心,她相信这个世界能打过她的人极少,她对自己的安危有信心。 两三日后,雍京各处便开始有各种流言传出,不论是官宦子弟还是平民百姓,还有各种贵女花会都议论纷纷。 有说福安公主不知轻重,她就不知断亲后她孤身去往大昭更没有活路? 有说福安公主本就跋扈无礼,惯来嫉恨大雍第一才女阮氏阿棠,如今眼看着被比到了泥沼里,竟不顾血缘至亲攀附大昭,只为了那虚无的皇后之位,也不知她有没有那个运气享福? 议论最多的就是说福安公主罔顾孝道,简直败坏人伦······ 因着这些新流言,又翻腾起之前的各种流言,说福安公主原来在镇国公府如何欺压阮氏阿棠,实乃古今未见的恶毒贵女,枉负了大长公主和镇国公府的教养云云。 流言传入各处,大昭使馆内日日可闻使臣的恶气之言,经过沈然弹压后使臣们不再义愤填膺,专心做事;沈然倒是担心涂一一受不了此等荼毒,特意去看过,哪知道流言的中心人物竟然面不改色,只专心读书记录。 知道沈然是好心,涂一一表达了谢意,淡淡道这样的流言她已经听了几年,只要她不在意,流言便也只是流言,不必理会,她自然不会令大昭的皇后蒙羞,时机到了她会反击。 见她心里有数,沈然不再多言,倒是他和使臣们又一次进宫时奉上了大昭皇帝的封后圣旨,明着表达了大昭未受流言影响,大昭相信皇后娘娘,直将大雍皇帝和太子及百官羞了个面红耳赤。 之后大雍便不再拖沓,加快了和亲事宜,沈然满意回了使馆。 又过了两日,涂一一拿出她列好的一堆单子,让沈然尽力购买,说是到了大昭可用,沈然也未多问,只吩咐下去全力准备。 这期间,镇国公涂岳和崔氏,甚至阮棠几人都来使馆求见过大昭皇后,但涂一一都没见,几人更加颓唐;就是太子也与三皇子一起来请见过,照旧被沈然代她找借口推了。 眼看着过了半月,大雍礼部在大昭的催促下终于将和亲事宜准备妥当,再有几日就是大昭使团奉皇后归国的日子,大昭使馆内人人欢喜。 而雍京城内流言更加尘嚣日上,也不知有几方势力的推波助澜,如今涂一一这个大昭的皇后已经是污名满身;想来无论是大雍皇室还是大雍官员,都不愿意看到涂一一这个在大雍被厌弃的人却被大昭奉若上宾,这不是明着告诉世人大雍识人不明么。 而女主身边的爱慕者更不用提,以太子为首,镇国公府的两个公子,还有其他官宦子弟等人,哪里能忍受已经被他们打压到泥沼里的人一跃而起,还将是大昭最尊贵的皇后,涂一一她配享受这样的尊荣? 这么多的势力推波助澜,恨不能让涂一一还未到大昭就被大昭皇帝厌弃,这样才是最适合恶人的下场······ 涂一一听着沈然说查到的几方势力,还有那些难听的污言,就是沈然都变了脸色;看着眼前女子依旧清淡,沈然都不明白大雍的人怎会这样做,难道他们真以为大昭的人没有眼睛? “沈相不必为这些烦心,总不过是大雍皇室见不得我断亲后没了家族支持还能得到大昭的敬重,至于其他势力,不过是为了镇国公府那位表小姐鸣不平,他们觉得那位是天上明月,合该得到所有人的喜爱和怜惜,怎能容忍我这个昔日欺压他们心尖人的恶毒女子有好下场。” “······”沈然扶额无语,是他不理解怜香惜玉这个词了。 “也该反击了,总不能让我这个大昭的皇后真的满身污名离开大雍!” 沈然神情微动,总算看到这位有了动静。 6、被取代的团宠(6) 接过婢女呈上的几卷纸轴,沈然还有些好奇,难道这便是反击的方法? 涂一一道:“这些是本宫这几日练笔之作,双份,沈相让人将一份悬挂在使馆外,一份悬挂在大雍太学院门外,都派人看着,就说本宫任世人品评,有不服的,可以由他们举荐人三日后来使馆与本宫切磋。” 见她说得淡然,沈然问过后打开其中一个卷轴看去,当即怔住:只见篇幅间大气畅然的狂草书法凛冽而来,其气势、结构、笔力、快意等等蕴含其中,便是当世几位书法大家看了只怕也会震撼,更何况沈然。 “这是皇后娘娘您的字?这行军诗也是您所作?” 因为大昭的封后圣旨已下,沈然和使臣们都开始称呼涂一一为皇后娘娘,不再称呼公主殿下。 见他惊奇,涂一一平静颔首,这就是她自己所作所写。 想涂一一在冥界几百年,尤其成了第五殿阎罗之后,她辖下就有不少人界老鬼,帝王将相、名士大儒都与她常有交谈,也不是白混日子的,她也跟着这些人学了不少人界的东西。 让几个婢女打开所有卷轴,沈然一一看过去,几个卷轴涵盖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等内容,其中还有一篇策论,是今年大雍科举殿试的内容;四国之间都有探子,沈然是看过今年大雍科举状元的那篇策论的,当时他还感叹大雍人才辈出,如今却被一个二八年华的闺阁女子超越。 “这些都是娘娘所作?” “对,婢女们可以作证,本宫是当着她们的面所作。” 几个婢女点头。 “······”沈然已经麻了。 他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也相信面前的女子会是一位合格的皇后娘娘,哪知道还有这样大的惊喜等着他和大昭。 要不是此时还有国母在场,沈然只怕忍不住要大笑,他可真是给大昭和皇上挖到宝了。 “娘娘,之后臣可否收藏您的这些墨宝?” “沈相喜欢就随意处置便是,不过是练笔之作,它们的作用只是为了洗刷本宫无才无德的污名。” “那臣倒是要尽快为娘娘准备琴和棋了,免得真有人来切磋,咱们准备不足。” “沈相看着行事便可,至于其他的,三日后可一并解决,到时还需沈相配合多找些人看着,也好掌控言论。” 等了片刻,见面前的女子又恢复了清冷,沈然便亲自抱着卷轴离开,脚步都有些急切。 不是沈然不稳重,实在是他看过这些卷轴都自愧不如,就连他都想急不可耐临摹学习,何况其他人? 这样的才能却被污名加身,一个寄人篱下的娇弱孤女却被大雍人捧成了天上明月,沈然倒理解他们这位皇后娘娘为何会毅然断亲,踏上和亲这条别人不会选的路。 他迫不及待想看到大雍人被大昭的皇后娘娘打脸后的反应了······ 有沈然的安排,即便是在大雍行事不便,但预料到的各方反应还是来了。 那些卷轴挂出去半日,便引起人们争相观看,更别提在大雍最高学府太学造成的影响;先是惊艳,之后是惊叹和心慕,人们争相传颂,甚至引来太学里几位大儒观看,一样满眼狂热之态,再到听清这些卷轴的作者都是同一人,还是被踩到泥沼里的那个恶毒女子,所有人都陷入怀疑和不可置信,雍京如沸水翻滚,到处都是高声议论。 不管人们如何不相信,如此惊世绝伦之作确实不是被人们传颂的那几位大家和大儒的作品,且还有大昭的使臣和护卫肃声告知皇后娘娘欢迎三日后切磋,这样坦荡的态度摆在那里,人们都开始怀疑。 随着这件事,雍京不只学子和士人沸腾,就是各处也都得了消息。 次日开始,便有从雍京附近赶来的名士和大儒到太学观看那些卷轴,文武百官府邸也有人混在人群中探听详情,就连深宫中的皇帝也听闻此事,当即摔了手里的折子,栖凤宫和东宫更不知碎了多少东西。 从第二日开始就有人怀疑真实性,来大昭使馆请见切磋,经过使臣盘问后被打发出去,使臣说大昭的皇后娘娘没有那么多功夫与不够资格的人切磋,若有人不服,可推举几名代表,三日后在使馆门前一起切磋。 这一番姿态出来,大雍的士子和学子更是群情激愤,说要么是大昭的皇后弄虚作假不敢出来应战,要么就是她仗着大昭撑腰与大雍做对··· 还是沈然亲自出来与众人说,皇后娘娘的才能他沈然都自愧弗如,大雍士林既然要切磋,总要举荐几位大家来,说好三日后就不会推脱,到时会在使馆前设立交流台,也请大雍士子和学子及百姓来亲眼见证。 沈然虽然是大昭的丞相,但他的才华却是四国皆知的,他都亲自这样说了,其他人也不好再多说,纷纷聚在酒楼或茶楼商议切磋的事情,言大雍士林不能就这样看着大昭的人得意。 而那些真正喜爱之人,甚至还有几位在雍京和附近居住的都日日围在那些卷轴前品评,越看越沉迷;尤其涂一一作出来的一曲琴谱,还有她破解的当世还未被人破解的棋局,令观看的人不住赞叹,或点头抚掌,还有人令童子搬了棋盘和琴过来,就在卷轴前抚琴、下棋。 更有不少人令人传信,邀请好友过来一起观摩学习。 这下,雍京关于涂一一的那些污言已经开始有了不同观点,有人依旧怀疑,说可能是沈然作出了这些卷轴,加诸在皇后身上为她扬名;有人却认为这就是涂一一所作,毕竟之后要当着世人的面切磋,沈然不可能允许大昭闹出笑话,这样一来,说明涂一一是真的有惊世之才,那么原来那些流言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到后来,很多人已经开始怀疑住在镇国公府里的那位大雍第一才女,以前的诗会也有人见识过那位第一才女的大作,但他们都知道,与太学门前的那些卷轴比,他们都不好意思承认那位是大雍第一才女了。 这些议论自然也传到了镇国公府,阮棠已经被几个闺中好友怀疑,这些都顾不及了,她更担心的是镇国公和太子如今的态度,听说大长公主这两日就到京,还不知她会面临些什么,此时她心里更多的是惶恐。 栖凤宫,皇帝看着面色恍然的皇后和太子及嫡次子,忍不住冷笑。 “太子可去太学看过那些卷轴?” 周懿垂首,低声回已经去看过。 “朕今日有个疑问,皇后和太子不妨为朕解惑。” “臣妾惶恐!” 太子周懿和三皇子也慌忙跪在当地。 “朕记得前几年,皇后与太子还经常与朕夸赞娘家侄女,怎么这才几年过去,你们口中聪慧的女子就成了闺阁耻辱?甚至还与一莫名其妙的表小姐策划令你们的侄女与亲表妹和亲,借大昭这把刀杀她?” 不看皇后和太子灰败的脸色,皇帝继续道:“谋划送涂一一上死路时,你们怕也不知她竟有这般惊世才华?最适合我大雍的太子妃就这样成了大昭的皇后!好,你们很好!” “太子,你此次行事实在令朕失望!” 话落,皇帝重重甩袖离开,再不看几人一眼。 7、被取代的团宠(7) 皇帝出了栖凤宫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有内侍总管来传口谕,道皇后失察,令禁足栖凤宫三月,宫务由贵妃和贤妃代管。 皇后跌坐在凤座上,面色惶惶,贵妃本就受宠,贤妃向有贤名,这两人管理宫务三月之后,她还能收回多少权利? 这也罢了,最要紧的过几日就是大昭使臣归国的饯别宴会,她这个皇后被禁足,国宴上坐在陛下身侧的只会是贵妃,让满朝文武如何想?太子又该如何自处? 此时,皇后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她那么信任娘家大嫂,那么偏爱阮棠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然而糖糖本就身世凄苦,那孩子一向贴心,又那般娇弱善良,她偏宠一些难道有错?何况一一是镇国公府嫡女,她什么都有了,怎就非要与糖糖计较? 最令皇后难以接受的就是侄女的样貌,小时候那般玉雪可爱,怎么长大后就那般魅惑明艳,这样的样貌实在不适合做太子妃啊;贵妃专宠多年,不就是因着明丽媚魅的样貌?这些年皇后因贵妃暗中吃了多少亏,她实在不喜侄女比贵妃更胜一筹的妩媚样貌,这样的女子入宫将会生出多少波澜?何况她后来还那样跋扈,哪有一丝贵女风范? 糖糖就不一样了,既有才华,又是忠臣之后,母族也是世家崔氏,家世自然不算太差;她的样貌虽然娇柔,可性子却坚韧,何况糖糖已经获得镇国公府所有人的喜欢和支持,比之一一更加受重视,反正都有镇国公府为背景,相比起来,皇后更乐意看糖糖这样贴心的女子与太子亲近,而太子这几年明显更喜欢糖糖,难道她这样为太子打算也错了? 太子和三皇子周恪见母后神色恍然,忙上前宽慰;太子请皇后放心,他会在父皇面前好好表现,力争求父皇早日解除母后禁足······ 兄弟俩从栖凤宫出来,太子周懿眉头紧锁,三皇子周恪却恼羞成怒,恨声道涂一一未必真有才华,他要去使馆见涂一一,问问她是何等歹毒,怎能有脸面用别人的作品来为自己扬名,这样打糖糖的脸,还不知糖糖如今会有多伤心,他要去镇国公府看看······ 看着弟弟走远,周懿仰头叹息,他很清楚,那些卷轴只怕真是涂一一所作,否则沈然不会有那样愉悦畅快的神色;他就不明白了,表妹既然有此等才华,为何不告知他这个表兄,为何不告知镇国公府众人? 此时周懿已经忘了三年前阮棠因为涂一一的一副画作伤心哭泣,说她没有父亲和大儒教导,与表姐比差了那么多,于是太子和崔氏都令涂一一日后不要再刺激糖糖,免得糖糖敏感伤神,她本就身子不好······ 三皇子周恪在大昭使馆又被拒见,他倒是想硬闯,但门外有那么多大儒和名士围着卷轴观赏,他根本就不敢放肆,只能转道去了镇国公府。 果然,阮棠已经哭了两日,旧疾又犯,涂征西和涂征北想尽了办法安慰,见周恪到了,三人都有喜色;阮棠的泪珠大滴滚落,说她不明白表姐为何一定要踩着她的名声,这让她日后如何在雍京行走云云。 涂征西和涂征北自然是痛骂妹妹歹毒,不顾孝道断亲也就罢了,如今竟然又开始仗着大昭的势欺压糖糖,这口气如何能忍。 几人商量一番,决定由周恪说动太子出面,将雍京最负盛名的大儒和名士请来与涂一一切磋,定能撕下她的伪装,周恪点头赞同;何况阮棠还补充这样做只是为了大雍的颜面,毕竟涂一一这次的行为不仅踩了阮棠的脸面,更是对大雍的嘲笑。 周恪又急匆匆去了东宫不提。 转眼就是沈然定好的切磋交流当日,大昭使馆门外已经搭好一座平台,上面摆放了文房四宝和琴棋等物;平台附近已经围满了士林学子,还有太学的不少先生,各家的优秀子弟也来观看,看热闹的百姓更多。 看着挂在平台之上的卷轴,众人少不了议论,众多狂热的眼神更加炽烈,真正向学向才的人不少,几日观摩下来,他们自认比不过卷轴上的才学;更多的看热闹的人则在议论这些到底是不是一个闺阁女子所作,大昭的皇后到底敢不敢出来切磋,甚至还有人设了赌注。 辰时,沈然从使馆出来,簇拥着他的大昭使臣个个面色开怀。 沈然上台,先环视一圈,看到不少眼熟的面孔,他微微一笑,便开始讲今日切磋的规则,然后直直看向便服的大雍太子周懿,问他可有了上台切磋的人选。 周懿身边跟着周恪和阮棠几人,就连镇国公涂岳也在,见沈然毫不遮掩问起,周懿只好请他身后的几位大儒和名士上了平台;几人一一介绍了自己,也说了自己要切磋的内容,围观众人发出阵阵惊叹,看来大雍很重视这件事,来的可都是久负盛名的大家! 见几人就座,沈然侧首与身边人低语几句,那人转身回了使馆。 所有人都明白这是要请大昭的皇后娘娘出来应战,人们都伸长了脖子,好奇究竟是怎样的女子竟能有这番举动,就连台上的几位大家也跪坐的越加端正,周懿几人的神色不由紧张。 稍顷,几名清丽婢女簇拥着一红衣妙龄少女走出使馆,围观众人齐齐愣住,热闹的氛围一时鸦雀无声。 该怎样形容这位女子? 只见她身量修长,乌发如堆云,肤如凝脂,黛眉微挑,眸若春水,红唇若樱,眼尾一粒朱砂痣,分明是妩媚至极的样貌;一身红衣如火,衣摆和袖口处用金丝绣着凤凰,又让人觉得她合该如此明艳张扬;但她的神色却又极致清冷,稳步走上平台,发间珠钗和裙摆随着她的行走微微漾起,只觉得清风明月也不过如此。 可以说她身上有着世间女子最为极致的几种美,她可以极致魅惑,也可以极致热烈,更可以极致清冷出尘,赞一声神仙妃子也不为过! 随着她端坐在台上,围观的人们终于有了反应,如滚油里滴入了冰泉,一时压抑着沸腾起来。 周懿看着台上的女子,只觉得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位表妹,袖子里的手忍不住握拳,心里更是隐隐作痛和失落。 阮棠面色更加苍白,身形微晃,只能捏紧手里的帕子方能苦苦压制心里的嫉恨和不甘。 周恪和涂征西、涂征北也都瞪大眼睛,涂征北甚至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他们好像有些不认识台上的女子了。 镇国公涂岳忍不住踉跄一步,扶住同样失态的崔氏,很快又放手,由着一旁的小崔氏扶着。 看着皎皎如月的女儿,涂岳只觉得心中闷痛,他这样优秀的嫡女就这样和他断绝了亲缘! 更令人不安的是这样优秀的嫡女成了大昭的皇后! 她凭借自己的才能,将一条荆棘丛生的死路走成了康庄大道;若那些卷轴真是这个女儿所作,那她的才能究竟有何等深不可测! 这样的涂一一成了大昭的皇后,大昭将会有怎样的变化? 涂岳不敢想! 他已经感觉到陛下近日对镇国公府的不满,若是这个嫡女在大昭绽放风华,作为被她断亲的镇国公府又会面对怎样的质疑和厌弃? 涂岳忍不住闭眼抬手抚上胸口。 8、被取代的团宠(8) 台下众人都是何种表情和想法,涂一一并不在意,她若入无人之境,端肃坐在属于自己的座位上,听着沈然一一介绍过几位要与她切磋交流的大家。 互相见礼之后,涂一一才清淡开口,声音若冷玉击磬。 “先贤曾说,读书与学识才艺先是充实自身,再是教化万民,本宫深以为然,在闺中时勤奋苦学,只为能做到先贤所言一两分便可;然雍京关于本宫的流言愈演愈烈,若本宫只是从前的闺阁女子,也不愿当众卖弄;承蒙陛下看重,亦有大昭敬重,本宫如今肩担两国邦交和睦使命,本宫不愿污名加身前往大昭,更不容大昭皇后与皇室蒙羞,故而才将练笔之作请世人品论,至于今日的切磋也不过是两国士林友好交流,若本宫有不妥之处,还请海涵。” 她这一番话说完,台上的几位大家抚须颔首,面色也轻快几分。 台下围观的众人也点头赞叹,言大昭皇后气度无双,更多的士林学子也点头认可,先贤所言确实如此,若不是雍京流言,想来大昭皇后也不会如此张扬行事,没看她在镇国公府时就从未回应过此等流言? 要这些士林学子看,大昭皇后已经很有胸襟气度,换了他们自己,若有此女才华一半,怕早忍不住流言愤而驳斥了,谁还不能恃才傲物? 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周懿面沉如水,阮棠面色更加惶恐,周恪和涂家两位公子面上闪过心虚。 台上已经开始切磋比试,涂一一与几位大家起身,先是书画,众人亲眼看到她笔下绽开惊艳世人的文字和泼墨山水,这一次,她的字体更加多样,狂草肆意,行书笔走游龙,楷书沉稳,就是女子们常写的簪花小楷也那样艳绝,更别提她还双手作画,左手寒梅傲骨,右手山海磅礴······ 此时所有人都狂热看着在台上恣意挥洒的女子,多少年后,雍京的人们还记得这一刻,有一个女子惊艳了天下和时光。 之后抚琴、弈棋、谈经论道······ 近两个时辰,围观众人眼中只有台上那一抹红衣绝艳,谁都没有注意到日头高悬,也没人喊站着累,全然沉浸在台上的交谈中。 最后,只看几位大家赞不绝口,甚至谦恭与红衣女子行礼,嘴里都说着“惭愧”,之后便是虚心求教。 只看这几位大家的态度,围观众人就明了今日的切磋是大昭的皇后娘娘全胜,气氛轰然热烈,议论声更大。 镇国公涂岳面色灰败,眼神空洞看着台上那抹红衣身影,他已经可以看到镇国公日后的颓败。 就在涂岳闭目头痛时,只听到车轮声粼粼而至,远远传来“定国大长公主到!”的通报声。 涂岳豁然睁眼,对,还有母亲!母亲定然有办法! 须臾,马车停下,一银发老妇人从马车内稳稳下来,神态雍容威严。 涂一一与众人一起行礼问安,虽说她如今已与镇国公府断亲,但大长公主是原身的亲祖母,在老太太五年前往青云山静养之前,原身一直养在老太太院子里,可以说是老太太对原身有教养之恩;不说这些,大长公主是如今雍帝的亲姑母,当年率领积弱宗室扶持当今登上帝位,甚至斩杀过不少逆上乱臣,被当今皇帝尊封为定国大长公主,她值得所有人敬重。 老太太摆手叫起,上台温声与沈然和几位大家交谈几句,之后看着涂一一,拉着她的手腕动容道:“一一受苦了!” “多谢大长公主惦念,本宫很好。” 台上的切磋本就已经结束,随着大长公主上台,太子周懿和镇国公府众人皆上了平台,围在大长公主身后。 见涂一一面对大长公主时依旧淡淡,涂岳忍不住喝道:“一一,你的教养都到哪里去了,见到祖母也这样冷情?” 涂一一面色未变看过来:“镇国公何意?本宫如今是大昭皇后,一言一行都代表大昭国体,难道本宫这个大昭皇后对定国大长公主敬重也是冷情?镇国公想如何,想本宫对大长公主磕头请安?只怕本宫身后的大昭不会答应。” “你!你竟是完全不顾血脉亲情?你怎会变成如今这样冷血绝情?” 大长公主转头看了眼镇国公,让他闭嘴。 台上和台下的围观众人都没了声音,静静看着台上。 涂一一本不是个爱说话的,在冥界一向是提刀定胜负;但她如今是执行任务,也是历练,既然进了此方小世界,就要依照小世界人情世故行事,尤其想到原身按照剧情所经受的苦楚,她愿意为原身开口。 “本宫希望镇国公记得,雍帝陛下在和亲圣旨之前已经恩准本宫与镇国公府断亲,您如今哪来的底气指责本宫的教养?” 大长公主落泪:“一一,你难道连祖母都不认了?祖母并不知你在家里的处境,更不知你自愿和亲大昭;祖母知你是个重情的孩子,还请你看着祖母的薄面,莫要断亲!没了家族撑腰,你到了大昭该如何立足,祖母该如何挂念你?” 谁都能看到老太太存了以柔克刚的心思,她想用温情打动已经被大昭认可的涂一一,周围人也被大长公主的话打动,开始低声议论涂一一虽然才华惊世,但于孝道上确实绝情。 看着那些人的表情,沈然微微皱眉,正要说什么,却被涂一一摆手制止,只见她身形更加挺拔,绝世独立。 “大长公主,还有今日在场的所有人,本宫在此要澄清几件关于本宫的流言。” “本宫昔日乃是镇国公唯一的嫡女,亦被大长公主和镇国公府精心教养,本宫始终谨记;但,本宫和亲大昭,并不是本宫自愿,而是太子殿下与阮家小姐商议后,经镇国公府上下一致认可才请旨,本宫也是宫宴那日方才知晓!” “本宫被镇国公夫人告知消息时也惶惶不安,也问过他们为何要这样做···然本宫不愿乞怜,既家人已经先弃了本宫,本宫又为何不能断亲给自己争一条活?” 涂一一反击第二步,就让男女主先失民心。 众人哄然,忍不住惊呼出声,原来这位大昭的皇后娘娘和亲的原因竟是这样?众人皆看向太子周懿和阮棠,甚至怀疑看向镇国公府众人。 大长公主身形微晃,身边的嬷嬷急忙扶住她。 太子周懿上前一步沉声道:“还请大昭皇后慎言!” 周恪和涂征西、涂征北也斥她胡言乱语,阮棠病容苍白,娇泣的声音细细传来:“表姐,我知你向来对我不满,又何必这样诋毁我?表姐这是仗着大昭的势要生生毁了我,您何苦这样残忍?” 看着几人围在那娇若雨打莲苞的女子柔声安慰,还不忘指责自己几句,涂一一忍不住抚掌轻笑。 “看看,就是这样!从阮家小姐客居镇国公府开始,先是本宫正常的份例和赏赐,再是本宫的四个兄长,之后是本宫的父母长辈,最后是本宫的姑母和太子表哥、三皇子表弟;一开始是指责本宫不友爱姐妹,毫无容人之量,又斥责本宫不体贴姐妹的敏感娇弱,不该以才华争锋,再厌弃本宫跋扈,与姐妹争风吃醋,抢夺姐妹心悦的男子·····” “今日本宫倒想问问阮家小姐,本宫不友爱姐妹,那么为何本应属于本宫的份例和赏赐怎都到了你的院子里?本宫以才华争锋,那么你为何成了所谓的大雍第一才女,本宫却在流言中成了草包?本宫数次陷害你,甚至推你下水,害你差点失了性命,那么你为何还好好站在这里?” 话落,涂一一摘下一枚金钗,随手一掷,就见那枚金钗尽数没入数十丈远的柱子上,只留钗尾的几绺金珠流苏微微晃动。 9、被取代的团宠(9) 众人被她这猝不及防的一手震住,一时目瞪口呆。 只有涂一一冷寒看着阮棠轻笑,笑容里尽是不屑。 “你看,本宫若想害你,不屑用那等下作手段,悄无声息要了你的命,谁又能知是本宫所为?” 阮棠被她的气势吓住,踉跄着后退一步,可眼前的女子显然不想放过她,倾身冷笑。 “本宫昔时念你是忠臣之后,身世可怜,都不用你张口,能给的本宫都给了你;但宫里赏赐之物涉及皇家规矩,本宫谨记教导仔细收好,你哀哀哭泣几场,你的丫头婢女再替你抱几声不平,御赐之物被家中长辈和兄弟送到你手中,本宫还落了个霸道名声;本宫就不明白了,原来在镇国公府和大雍,竟然是谁会哭谁就占理?恪守本分维护皇家威严和臣子恭谨的竟是不友爱姐妹的么?” 围观的人们面面相觑,他们听明白了,却又有些不明,难道真的谁弱谁有理? 而那些世家贵女却恍然大悟,面有愤色,谁家还没有几个这样会扮可怜的庶出或表姐妹,她们因此吃了多少亏?此刻,她们怀疑的眼光俱都看向阮棠,甚至心里暗自决定日后要远离此女。 眼看着周围人都开始怀疑镇国公府处事是否公允,大长公主咳喘几步上前,拉住涂一一的手恳切说和。 “一一,是祖母没有教好你父母,他们如此行事祖母远在青云山并不知情,如今祖母归京,祖母重罚他们;祖母也会将客居在镇国公府的阮家小姐母女送出府,祖母为你主持公道,还请你念着祖母年事已高,莫要再与你父母兄弟计较,可好?” 缓缓抽出被老太太握着的手,涂一一屈膝行礼,然后站定。 “大长公主,本宫认您的教养之恩,今日倒是有一问,还请您为本宫解惑。” 将眼神从老太太身上收回,涂一一看向远处,声音幽清。 “本宫幼承大长公主庭训,言世家贵女其实比普通闺阁女子更多了责任,因着世家贵女日后是要做一府宗妇的,尤其本宫这样的家世,必然是要参加宫中选秀,也许会成为皇家人也说不准;所以本宫谨记教诲,勤奋苦学,恪己守礼,只为将来出阁后不给家族蒙羞,想来所有世家贵女接受的教导都与本宫一样。” 围观的贵女们纷纷点头赞同,她们自小接受的就是如此教导。 “那么本宫就不明白了,本宫按照你们的教导长成了你们期盼的模样,本宫恪守规矩,规劝客居在镇国公府的阮家小姐不要与外男过于亲近,她这样的行为无异于给镇国公府抹黑,本宫所为难道不对?怎么阮家小姐哭着辩解几句之后,本宫就被千夫所指,说本宫因妒争风吃醋?” “犹记得镇国公府所有人不只一次说过本宫怎就这样刻板和严苛,直到此刻镇国公依然在说本宫冷血绝情;本宫想问,若本宫这样恪己守礼是严苛和绝情,那么日后大雍世家教导贵女时是不是要换个内容,只教贵女们学会柔弱无依和娇柔哭泣便可,这两样才是贵女们日后在夫家安身立命的本事?” 眼见阮棠昏昏欲倒,涂一一上前单手扶住她手臂,眸子里满是笑意。 “阮家小姐难道只会这一招吗?放心,有本宫亲自扶着,这次你肯定晕不了,再不济还有大昭太医等着,本宫令其为你诊治?” 阮棠立即站稳,不再有晕倒的迹象。 环视一圈周围的人,涂一一另一只手随意指点几下,轻笑起来。 “太子殿下、三皇子、镇国公府四位公子,哦,还有两位今日不在场,就说今日在场的,再有太傅家的嫡长子,英国公世子,吏部尚书家二公子····还有几位公子不在场,本宫就不一一道来了;你们腰间的玉佩或扇坠或香囊或袖间的帕子,都是这位大昭第一才女送你们的;你们与这位阮家小姐或相约诗会,或打马踏青,或湖上小酌,或花间论情······” “这些便罢了,本碍不着本宫什么,但···太傅家嫡长子腰间那枚玉佩是本宫十三岁生辰时镇国公给的礼物,英国公世子扇子上的那枚玉坠是本宫十岁生辰时皇后娘娘赐下的······仅此刻本宫就看到两样属于本宫的东西被阮家小姐以礼物的名义送给外男,难道本宫不能规劝她几句?” 被她点到的几位俊秀公子神色一变再变,看着腰间的玉佩和扇子上的玉坠只觉格外烫手;众人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世上怎会有这样厚颜无耻之人? 涂一一却不管众人如何想,甚至不管大长公主一再试图阻拦,既然要为原身正名,她就要痛快撕下这些人的脸皮,这才痛快。 “本宫方才点到的几位公子看着很是不痛快呢?也是,毕竟本宫今日可是真正欺压了你们心尖尖上的人。” 顿了顿,涂一一端正神色:“原来本宫生活在镇国公府,想着本宫性子既然不得父母欢喜,而阮家小姐温柔贴心,深得父母家人喜爱,本宫就当她代本宫为父母尽欢膝下,所以明知是她与你们挑起本宫的流言,本宫也不愿计较,先贤说清者自清。” “哪知道本宫深信先贤教诲,你们却不辨是非,一再挑衅!你们说本宫下药欲毁阮家小姐清白,幸而被太子殿下所救,本宫只问你们一句,你们可真正禀着公道查探过?” “你们没有!你们只是以权施压,还有镇国公府配合,轻易为本宫定下和亲这条路!四国谁人不知镇国公府镇守大雍北境,与大昭世代为死敌,而你们却让身为镇国公府嫡女的本宫和亲大昭!” “本宫想着既然家国先弃我,那么本宫也愿断亲,日后只为两国和睦奔走便是;怎奈你们总是不愿给本宫活路,看着本宫将死局走成顺境,阮家小姐哭泣病倒两日,你们便又在雍京大肆散播本宫的流言,只为让本宫污名加身被大昭厌弃。” “本宫不知你们这些重臣之子这样针对有没有长辈和大雍皇室授意,但既然大雍也弃了本宫,欲置本宫于死地,本宫还与你们讲什么仁义道德?” “今日本宫敢当着世人的面立誓:本宫今日所言句句属实,若有虚言便叫本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甚至死后魂魄永坠地狱!” 她转身看着面前几人,挑起唇角。 “本宫敢立誓,你们敢吗?你们敢立誓说你们没有做本宫所说的?你们可敢立誓说在本宫与阮家小姐之间你们秉持了公心?” 众人缄默,涂一一畅快笑起来。 “你们不敢!因为你们怕誓言成真!” 笑完后她冷了神色,接过婢女递过来的短刀,痛快划落衣袍一角,将短刀扔在托盘里,肃声立誓。 “本宫,大昭皇后涂一一在此立誓,与大雍镇国公府割袍断义,从此各不相干!” “大长公主,本宫谨记您的教养之恩,特意备了万两黄金当作本宫长于镇国公府十六年的花销,本宫与您从此两清!” 说完后她甩袖回了使馆,并未管后续如何。 沈然马上令人将这几日查到的各家推波助澜的证据撒在围观人群中,这些证据是涂一一让准备的,还准备了很多份;开始沈然还怀疑她这样做会不会众怒难犯,涂一一只淡淡说了一句她早踏在刀尖上,还有何惧,沈然也就照办了,反正四国也只是表面和睦,大雍也不敢对大昭使团如何。 10、被取代的团宠(10) 回到自己的院子,端起茶水灌了几口,涂一一这才痛快一些。 她就不明白了,为何在小世界非要这样麻烦,要一次说这么多话为原身讨回清白,还必须一次次打击男女主,不能直接对男女主动手;这要是在冥界,手起刀落收拾了男女主的性命不就得了,一次不行就再次下手,谁的刀快就谁胜,哪用这么多废话? 但是只要一想到进入小世界前阎君大人说的那些任务规矩,还有他的威胁,只要涂一一敢犯,阎君大人就绝对能不准她再去九幽之地和归墟修炼。 啊啊啊! 好烦啊!冥界为何非要掺合这些烦人的任务! 不能再想,只要一想就恨不能扒下阎君大人那张美人脸! 然而,悲催的是涂一一根本打不过阎君大人,连他的衣角也碰不到,这是何等令人天怒人怨的悲剧! 她在房间里无声怨愤,却不知使馆外也已经怨声载道。 因着涂一一当着众人立下毒誓,古人最信神明,轻易不敢立誓;还有沈然撒在人群中的那些证据,人们已经不再怀疑涂一一,甚至当场开始指责阮棠和镇国公府众人。 先是那几位切磋的大家,看着那抹红衣回了使馆,再抬头看看’大昭使馆’几个大字,还有台下众人看过那些证据的反应,几位老先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其中最负盛名的一位老者痛声道:“老夫相信大昭皇后并不会如流言中的那般,只看这些大作,就能看到作者疏阔高远的气度,有这样的胸襟,又怎屑做那些事····然·····这样惊世之才只因为女子生妒的后宅阴司,只因为尔等一己之私,就被尔等送到大昭和亲,为大昭文坛锦上添花。” 顿了顿,老者仰天长叹:“本是我大雍文坛的明珠,就这样成了他国皇后······这是我大雍学坛的损失,亦是大雍的损失!” 没有理会太子周懿上前欲言,老者摇头失望而去。 其他几位大家虽然没有说话,但他们的意思与那老者一样,也跟着失望而去,台下一些大儒和名士及学子们忍不住追上去。 周懿面色沉重站在台上,他知道,今日他已经在士林中失了名望;他还知道,恐怕父皇也将对他更加失望,属于他的很多东西都将逐渐远去。 转头看看还在掩面抽泣的阮棠,他再叫不出“糖糖”二字,尤其是看到太傅家嫡长子和英国公世子等人也欲言又止,还有围观众人的怀疑眼神,周懿恨不能自己今日未曾到场。 而沈然还笑着与他点头:“还请大雍太子殿下见谅,我们皇后娘娘也是为了洗去满身污名,言语不周之处还请殿下海涵。” 周懿虚虚笑言几句,然后拖着疲惫的身躯走下高台;正下台阶,抬头却看到对面酒楼的窗户边站着他的父皇,父皇看着他的眼神只余失望,还有几位重臣的身影,他们的眼神也那样陌生。 稳住身形,周懿勉力维持储君气度,慢慢走回马车前,上了马车就如虚脱般靠在车壁上,眼里是无尽的茫然和空洞,再无半分峻挺之姿。 镇国公府众人也反应不一,涂岳面色僵硬站着,崔氏倚着小崔氏无声落泪,涂征西和涂征北还在人群中试图抢夺那些证据,三皇子周恪扶着阮棠柔声安慰······ 围观的众人看到三皇子和阮氏阿棠就那样毫不避讳亲近,还有英国公世子几人围在一旁欲言又止,面上都有关切,人们便都明了大昭皇后所言非虚,这位阮家小姐果然与多个外男有私情,忍不住嘘声一片。 大长公主看着这样的情形,心里第一次升起无力感,只疲惫令镇国公府众人即刻回府,转身便步履蹒跚往马车那边行去。 见人走得差不多了,沈然对着人群拱手:“我们皇后娘娘说了,今日的切磋交流只为辟谣,并没有与大雍士林为难的意思;若哪位日后还想讨教,欢迎各位至大昭交流,大昭和皇后娘娘必扫榻以待!” 看着沈然也回了使馆,只留守卫看护台上的那些大作,士子和学子们纷纷登台观摩学习,不时发出惊叹之声;台下其他人有的回府禀报今日的消息,有的还在议论今日之事,甚至互相邀约着往酒楼继续。 雍京今日陷入一片沸腾中,到了晚间更加热闹,那些与阮棠私会过的世家公子回府都是一顿重罚,因他们的父亲都被皇帝斥骂治家不严。 镇国公府,所有人回府后都跪在中堂,大长公主坐在主位上,面沉如水,堂内侍候的一众奴仆皆垂头缩手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整个中堂针落可闻。 “本宫才去了青云山几载,府里就出了这样的乱子,真是好啊!” “崔氏,你就是这样做人母亲的?你就是这样管家的?” 大崔氏吓得一抖,话都不敢接。 “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啊,本宫也算长了见识;虎毒尚且不食子,竟有人不疼自己的嫡女,拿着夫家的东西可劲儿填补娘家,更是践踏着自己的嫡女给娘家外甥女铺路!” “崔氏,你······你可真是好得很哪!” 涂征西正欲辩驳,就被大长公主一声喝住,只能不甘垂首。 “看看,看看!这就是本宫教养出来的好儿子和好孙子!尽做些胳膊肘往外拐的污糟事,偏宠一个外来的破落户也就罢了,竟是完全不顾亲生血脉的死活,生生将自家嫡亲的女儿和妹妹往死路上送!” “岳儿,本宫倒是想问问,你哪来的脸面呵斥一一冷血绝情?” 说到这里大长公主忍不住老泪纵横,长长叹息。 “一一是我镇国公府这一代唯一的嫡女,三房只得这么一个嫡女,她的祖母是定国大长公主,她的父亲是世袭罔替的镇国公,她的姑母是当今皇后,她的表兄是当今太子,她本就该享受这世间女子最尊贵的一切!” “你们是如何做的?本宫在的时候你们恨不能将她捧在天上,本宫不在府里,被个狐媚子挑唆几句,你们就将她踩到泥沼里!小人挑唆时你们哪怕念着血脉亲情相信她一次呢,又何至于此?” “只因你们偏着破落户,便将一一的优秀视若无睹,你们自己都不信镇国公府的铮铮风骨,难怪能被小人得逞!” 见老太太气得咳喘不停,贴身侍候的嬷嬷忙奉上茶水。 就这个间隙,阮棠抬头哭诉:“老祖宗,糖糖没有,这些事情或是别人看不惯表姐的家世才有意为之,糖糖真的不知情······” 大长公主直接摔了茶杯,茶水溅了阮棠一身,她忍不住瑟缩,涂征西和涂征北豁然抬头看向自家祖母,眼里有来不及收回的指责之意。 看到两个嫡孙的眼神,大长公主气笑了。 “瞧瞧,想必阮家小姐就是凭着这柔弱可怜的样子拴住了本宫两个嫡孙的心罢,本宫只是砸了一个茶杯,他们就敢不顾孝道怒瞪本宫,你果然好本事啊,难怪一一能被你逼出镇国公府。” “若是今日本宫真对你做了什么,不只本宫的两个嫡孙,只怕你那些裙下之臣都要来本宫面前为你讨个公道!倒是本宫小瞧你,上至太子、皇子,下至重臣之子,本宫想你这样的野心,应该还有些名士公子之类的;怎么,勾了本宫四个嫡孙还不够你满足,居然妄想取代一一搭上太子成为太子妃?” “今日不妨告诉你,只要有本宫在,你的那些个妄想一个都实现不了!” 话落,大长公主冷笑几声,然后开始吩咐护卫。 “来人,将崔氏送往家庙,没有本宫的允许不准出来,也不准任何人去探望!” “将小崔氏和阮家小姐送回崔家,仔细看着,属于镇国公府的东西一样都不准带走!” 11、被取代的团宠(11) 几个护卫进来拉着几人出去,大崔氏瘫在当地,小崔氏瑟缩不敢出声,阮棠已然晕过去,这回是真的晕了······ 就在护卫往外拖人的时候,太子周懿和周恪进来阻拦。 大长公主看着自己的两个嫡亲外孙,更是自己的侄孙,眼里只有失望;她想不通啊,三皇子也就罢了,皇上和皇后本就希望这个嫡次子日后做个逍遥王爷,也愿意纵着他;但太子是大雍储君,从小被多少名士大儒教导,更有皇上亲自带着理政,那样优秀的孩子怎么轻易就被蒙蔽了双眼,他筹划将表妹送去大昭和亲时可想过自己这个外祖母? 这样想着,大长公主也忍不住问了。 “太子,本宫很早就与你说过,一一是本宫精心教导出来的,她日后必然会是你最适合的太子妃,以一一的才学,你可以毫无后顾之忧专心朝政;可你······可你怎能送你表妹上死路?你以为本宫是想靠一一来维系镇国公府的繁荣?” “你可知本宫最看重的是你母后,她是本宫的嫡亲女儿,本宫又怎会不为你母后和你殚精竭虑?你只知你出生便是太子,那你可知自古有多少太子能安稳继位?” “本宫为你费心教导出一位可为你排忧解难可与你并肩的太子妃,可你却因一个处处留私情的狐媚子将一一拱手让与他国!今日你也看到了一一的才学,你可有悔?” 说着话,老太太摇头:“不,你不悔,否则你不会阻拦本宫处置这狐媚子。” 太子今日不知看过多少失望的眼神,此刻心里只有无尽悔恨和憋闷;他怎能不悔?今日看到涂一一当众展露才学他就后悔了,更或者看到涂一一风姿卓然走出使馆那刻他就后悔了,但他却不能认,事情已成定局,他只能想尽办法挽救。 于是他恳切道:“外祖母,孤有悔,孤怎能不悔!但事已至此,大昭已经呈上封后旨意,一一已是大昭皇后,两国圣旨都已昭告天下,孤只能想其他办法挽救。” “孤已然看清阮棠的面目,也知外祖母深恶她,更知她已是大雍的笑话······然今日一一在使馆前所言,已经让雍京百姓开始怀疑孤,孤只能忍着将阮棠纳入东宫,哪怕只是侍妾;孤要让百姓看到孤是个重情的,只要有孤的坚持,百姓即便怀疑也会减少几分,因为他们会觉得孤确实因朝政而被人蒙蔽,那些关于一一的事孤并没有参与;反之,若今日处置了阮棠,百姓只会认为我们心虚,认为我们真的要置一一于死地。” 大长公主沉吟不语。 见母亲开始考虑,涂岳忙道:“太子殿下说得有理,母亲想想,这样做才能减少百姓对太子和镇国公府的疑虑;再者,一一已经与我们断亲,镇国公府与太子之间的关系也只有糖糖来维系,且妹妹也极为喜爱糖糖的,您若实在不喜欢,等日后镇国公府再有女孩能入宫,那时再随意处置了糖糖也可以啊。” 太子猛然看向自己的亲舅舅,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个舅舅竟然这样愚蠢,他是怎么说出后面那句话的? 果然,大长公主一个茶杯直接砸过去。 “蠢货!镇国公府和太子之间的关系还需要维系?难道没有女孩儿入东宫你就不是太子的亲舅舅了?太子日后就不会重用你了?” 再不想看这个儿子的蠢样,大长公主直接看向太子。 “太子所虑也有道理,就按照你说的做,给那狐媚子一个侍妾之位也尽够了;容本宫再提醒你两句,一是因那狐媚子与众多男子有私情,此事已然天下皆知,你要坦然面对暗处的笑话,再则太子今日也看到那狐媚子对那些男子的影响,你要防着他们反噬,甚至也要防着你四个表兄弟,因为他们也都被那狐媚子迷了心智。” 被大长公主一再提醒阮棠与多个男子的私情,太子按耐住心中的怒气,表示他会小心,也会妥当处置。 此时他并不知道几年后他会因此时的话悔不当初。 见他主意已定,大长公主不再多说,只令将小崔氏送回崔家,大崔氏照旧处置,将阮棠打发到一偏僻院子令人看管起来,等着太子与皇帝禀明后接入东宫。 不说太子千难万难与皇帝和皇后说通,不久之后将阮棠纳入东宫做了侍妾,像原剧情中那样以太子妃之礼风光迎娶是不可能了,甚至皇帝直接给太子赐婚一世家贵女为太子妃。 之后几日大长公主都给大昭使馆下了帖子,试图再次挽回涂一一,都被婉言推辞了。 大雍皇帝在宫中设饯别宴后一日,终于到了大昭使臣团离开雍京的日子,经过沈然与皇帝的交涉,从边境调来的一万将士也在那日进入雍京接亲,黑衣黑甲,只在臂膀处系了一条红布,个个骑着高头大马,精神抖擞候在使馆外。 吉时一到,先是沈然率先和使臣们走出使馆,接着一队婢女簇拥着身穿大红凤袍,手捧雀羽合欢扇的涂一一出来登上凤辇。 队伍到了皇宫,大昭将士等在宫门外,沈然率领使臣团簇拥涂一一到了太极殿,与等在那里的皇帝及文武百官见礼,看公主拜别故国。 皇帝看着那风华无双的女子满目复杂,太子稳稳站在皇帝身后,至于他心里怎么想谁也不知道;按照礼制本该由皇帝与皇后一起送别和亲公主,但皇后在禁足中,皇帝也实在厌了皇后,并没有传皇后出来。 出了皇宫,涂一一上了凤辇,使臣团终于出发。 沿路不少雍京百姓站着看热闹,他们都听说了这位大昭的皇后娘娘凤仪无双,都想一睹为快,却只看到了大昭凤辇和大昭将士,除了感叹大昭对这位和亲的皇后娘娘重视之余,徒留多少叹息。 沈然知皇后娘娘文武双全,与她商议后快马加鞭,在路上并没有耽搁多少时间,十余日便到了北境。 大抵镇国公府给两位镇守北境的公子传了信,和亲车队在驿馆歇息时,涂征东和涂征南请见,说是想与妹妹道别,被涂一一以再无亲缘为由推拒,想想原剧情就是这两位决定挑断涂一一的手筋,这样的亲人,现在的涂一一没有兴致看到他们,怕影响了胃口。 被拒绝后两人还不敢相信,印象中的妹妹不会这样无情;但再次求见又被拒绝之后两人才相信父亲在家书中说的是真的,这个妹妹果然冷血无情,怨愤几句后也就没再坚持。 又过了十余日,终于看到了大昭的帝都玉京。 玉京城外十里亭,大昭文武百官早已望眼欲穿,等着看皇后娘娘的风姿;关于大雍发生的事情,早有消息传回,不管朝廷与世家如何争斗,但大家多少对大昭有着荣誉感,那位皇后娘娘可是狠狠打了大雍的脸面,总要给些面子的。 看到凤辇近前,众人跪地迎驾,只听到凤辇内传出清冷的声音,之后的事宜便有沈然这个丞相安排。 入城后涂一一入住驿馆,等着三日后的封后大典。 沈然安排了亲信服侍,又安排重兵护卫驿馆,之后他才入宫。 12、被取代的团宠(12) 沈然是如何与大昭皇帝说的,涂一一并不关心,安心住在驿馆,依旧每日手不释卷。 那些世家权贵倒是想派人打探消息,怎奈沈然将驿馆布置得如铁桶一般,他们根本靠近不了;由此世家权贵们更明白沈然这个丞相对这位皇后娘娘的重视,看来这位皇后娘娘是真有值得尊重的地方。 这些世家权贵们倒也不是无的放矢,他们家里可都有女儿入宫,也正是世家与权贵争执不休,这才导致皇帝登基五年却后位空缺,如今却被一他国女子捡了现成的便宜;本来沈然这次出使大雍只是相商邦交事宜,谁知怎会忽然从大雍迎了位皇后回来,按说四国历来也有和亲,但和亲的公主不做皇后这是四国都心知肚明的,这一次沈然这样破例想来也是因那女子有过人之才学。 初得到消息时世家和权贵也很震惊,但想想如今后位之争已经五年,哪方都不服,这样耗下去也不是办法,不过是个大雍的女子,还是与家国断亲的女子,身后没有靠山,更好控制;各家想想这样也好,奈何宫里的娘娘们都递了消息出来,想要提前探听这位皇后娘娘的底细,他们也便试一下,谁知却在沈然这里碰了壁,只得作罢。 此时大昭的这些世家权贵还不知沈然迎回来一个女阎罗,还没有真正重视这位女子,直到后来他们生活得胆战心惊时才明白沈然的心思,那时后悔都没有丝毫补救的办法。 转眼便是封后大典这日,涂一一早早在驿馆起身,由着宫里派来的嬷嬷上妆换衣,命妇们候在院子里,等着迎皇后入宫。 负责上妆的嬷嬷看着面前这张惊艳绝伦的脸,感觉自己上妆都无从下手,只觉得添一分都是败笔;后来便按照涂一一的意思,只淡淡刷了黛眉和口脂,额间贴了大昭礼制的花钿。 等涂一一着凤袍手捧合欢扇走出屋子,已经候在院子里的命妇们齐齐嘶声,这位,也太······惊艳了些。 礼官按制宣仪,命妇们参拜过后起身,跟着走出院外,见皇后上了凤辇,这才压低声音议论,只怕这位入宫后,宫里的娘娘们都要失宠了。 一位宗亲王妃低声道,陛下一直病弱,宫里的娘娘们本就谈不上宠,便是这位入宫了,陛下也要权衡朝堂,不必多议。 凤辇一路从皇宫正门端阳门进入皇宫,到了乾元殿广场前涂一一下了凤辇,双手捧着合欢扇踏上红毯,到了乾元殿前,拾阶而上,到最后一道台阶处行跪拜礼,礼官宣读封后圣旨,由皇帝亲赐册宝。 这时有宫女过来接过合欢扇,涂一一双手接过放着册宝的托盘,抬手间终于看到了大昭皇帝的真容,涂一一忍不住眯了眯眼。 这货怎么看着那么像被称为六界第一美人的阎君大人! 正在她心里疑惑时,一双苍白的手伸过来,还有清润的声音传来。 “皇后请起!” 涂一一起身,暗自摇头,阎君大人可没有这样清润的声音,更不会这样亲和,看来不是,不过是样貌有些相似之处罢了。 接下来自然是帝后一起接受百官和命妇朝拜,然后是祭拜天地和太庙等活动,晚上皇帝在乾元殿宴请群臣,涂一一则被宫女扶到皇后所居的坤仪宫,坐在被大红喜色布置满的婚床上,等着皇帝过来完成后面的仪式。 所有仪式结束后,涂一一卸去层层华服和首饰,盥洗后只着大红中衣就走到桌前拿起点心吃起来,她快饿死了。 这什么封后大典简直不是人干的,若不是她的意志和这具身体常年习武,恐怕还真撑不下来,也不知那病歪歪的皇帝这么累一天有没有加重病情。 一旁服侍的女官着急劝说,道皇后娘娘这样不合礼制,涂一一压根不管,她能配合着完成大典就不错了,这些烦人的礼节也就只有人界喜欢,你看冥界就不这样,双方看对眼结个契就是夫妻,哪有这么费劲? 自从进入小世界就是各种憋屈,要不是顾念日后的修炼,涂一一早一刀杀了男女主脱离小世界了;大场合她能按耐住心里的厌烦配合,回了自己宫里还要这么多讲究,她可不愿! 宫女还待再劝,就被清润的声音制止,殿内众人跪地磕头,涂一一起身弯腰勉强行了个礼。 帝王摆手,殿内众人垂首弯腰退出,轻轻关上门。 “皇后可是饿了?朕已经让人去御膳房取些好克化的膳食过来,皇后也可用的舒爽些。” 涂一一放下点心颔首,坐在桌前等着。 这皇帝还可以啊,涂一一心里决定对他好一点。 “沈然这三日都在与朕说皇后凤仪无双,今日见到皇后朕才知他形容的还是不足,皇后真正是姿容绝艳,朕心甚悦!” 涂一一立马抛弃了方才的那一点好感,拳头硬了。 冷淡抬头,就看到皇帝身形虚晃,面色更是惨白里泛着一点青色,看来还真是个病秧子。 这还让涂一一怎么与他计较,就算她在冥界喜欢打打杀杀,但也没有无缘无故造杀业,何况这人已经提前示好? 涂一一只好清声开口:“今日陛下应是受累不少,不如您先歇着?” 皇帝不紧不慢在桌前坐下,嘴角噙着笑意:“还未告知皇后,朕名阎阙,朕日后称呼皇后的闺名一一如何?” 涂一一豁然抬头,完了,连名字都与阎君大人一样! 这人到底和阎君大人有没有关系?她若是对这人不客气,回到冥界会不会被阎君大人收拾? 不对!冥界不是只有她一人来执行任务么,眼前这人到底怎么回事?涂一一有些茫然,难道阎君大人也来了? 正思考着,就见宫女端着膳盒进来,拿开盖子,热腾腾的汤面端上来,涂一一不再乱想,还是填饱肚子要紧。 阎阙面前也摆了一碗,就见他斯文雅致用起膳食。 撤了膳食后,殿内的人再次退出,只余两人面面相觑,还是涂一一先开口:“要么您去床上歇着?我在这边的榻上安置便可。” 阎阙无奈笑着:“一一不用担心,我这身子也做不了什么,听沈然说一一武艺高强,应该是我担心才对;这榻还是小了些,就在床上安置罢,那么大的床足够你划清界限。” 看看他那清瘦的身板,涂一一也不再坚持,两人一起在床上安置。 不愧是皇后用的床,果然够大,涂一一很快在外侧入睡,阎阙看了她的睡颜片刻,也安然入睡。 次日一早,涂一一先醒来,正要起身,就听到旁边的人呼吸不稳,转头看去,只见那人如玉的面容有些泛红,紧紧拢着棉被。 叹息一声,涂一一转身从棉被中拿出他一只手,静心给他把脉;毕竟在冥界修炼几百年,受伤的次数太多,涂一一便修了医道,再与那些变成鬼的人界名医们学一些,她的医术也算不错,总不能让她的任务合作者这么快就挂了。 很快,涂一一眉头皱起,这人哪是病弱,这是胎中带毒,后来还有其他毒素加身,也不知这人是怎么艰难活到现在的。 正想着他的病情,只见那人已经睁眼,眼神深邃,仿佛里面有漫天星光,看着她的动作,阎阙嘴角微扬。 “想不到一一还精通医术。” “略懂,不过勉力一试!” 13、被取代的团宠(13) 一边把脉,一边沉思,阎阙也不打扰坐在床边的女子,只那么安静看着她,眼神里没有寻常病者的急切和期盼。 他这样的表现,涂一一倒高看他一些。 她在冥界时可见多了,冥界亦会与其他五界有争端,战场上受伤的人多了,冥界都是鬼将,亦如眼前人这般看淡生死,反正已经是死人,最多不过魂飞魄散;倒是其他五界的人大都惜命得很,看个医修,神色紧张,恨不能医修能当即告诉他无碍。 把脉之后,将他的手放回棉被,涂一一平淡看着他。 “你对自己的病症心里应该有数,毕竟大昭的御医那么多,你是如何打算的?” 阎阙出神片刻,才温润笑起来:“一一既然已是我的皇后,我信一一。” 他慢条斯理说起来,先皇晚年怠政,导致世家与权贵争权夺利,他的大哥,也是原来的太子,因先皇多疑,还有世家插手,死于宫变,那之后先皇再没立储君;先皇崩逝,众皇子争斗,年纪大一些的都死于世家权贵之手,最后只有阎阙这个病秧子被世家权贵推上皇位,为的也是他们更好控制。 后来沈然在朝堂崛起,他是一心为大昭为阎阙的,这三年,阎阙与沈然勉力维持,方能与世家权贵争个旗鼓相当的局面;先皇后怀着阎阙时就被下药,导致他胎里带毒,这两年世家眼看着他插手朝政,几次暗杀,虽说躲过几次,但还是中了药,他的身子越发衰败。 太子宫变死后,他府里死的死伤的伤,不出几年便绝了血脉,阎阙那时只费力保下大哥最后一滴血脉,找了个信得过的宫妃配合,充作他的子嗣养到如今,他原本想着再勉力支撑两三年,等那孩子稍微大一些便可放心交给沈然;哪知沈然这次去大雍竟然迎回一一,沈然信任一一的才能和品性,便代阎阙下了封后圣旨,他们都想着涂一一值得他们将小皇子托付,想着阎阙有个万一涂一一可在宫内照看。 说到这里,阎阙有些愧疚,歉然看着涂一一。 “我知道这样有愧于你,即便有沈然助你,但要与世家权贵争斗,必然也是极为艰难;但,你如今也是孤身一人,不如就将大昭当作你的家国,可以吗?” 涂一一冷笑:“你和沈然倒是敢想!罢了,你这毒我能治,既你能为我着想几分,我也回报你几分;虽说难一些,但养个两三年,我还是能让你如常人一般,那些事情还是你自己操心吧。” 倒不是涂一一胡说,虽说阎阙这病棘手,但以她的医术,还是可以清理他体内的毒素,至于已经被伤了的脏器,这个小世界有微薄灵气,只要涂一一修炼个一年半载便能利用灵气温养,他好起来是没问题,不过是不能习武而已。 阎阙疑惑挑眉,他是真的不敢相信,多少御医和名医为他看过,都说他只剩两三年的时间,他已经不再期望;可面前这个不过二八年华的女子竟然说能治好,沈然这是为大昭为他迎回来怎样的宝贝? 原先别人已经为他判了死命,如今忽然有转机,他愿意尝试。 何况,他对面前的女子总有一种信任感,就连当初的沈然也达不到这种信任程度。 既然两人意见统一,涂一一便开了药方交给阎阙,让他先服用三日,之后再调整药方;为了保险起见,阎阙便与她商议治疗期间他就住在坤仪宫了,其他地方都不如涂一一这里能保证他的安全。 为了得到涂一一点头,阎阙竟然顶着那如玉的脸一再卖惨,说宫里的宫妃都是世家权贵塞进来的,他因为病体一个都没临幸过,谁知道她们是不是对他有怨,或配合家族再对他下手怎么办······ 涂一一没意见,虽说她喜欢独来独往,但在冥界上战场时不是没有与战友并肩过,何况她要在这里更便捷完成任务离不开阎阙的配合和帮助。 用过药汤后,阎阙躺在寝殿继续睡了,涂一一却还要去前殿接受宫妃们请安。 到了前殿,已经有不少宫妃等在殿内,见皇后升座,一众女子福身请安;听到叫起,云鬓丽颜的宫装美人们起身按品级落座,殿内立时香风浮动。 宫妃们也终于看清皇后娘娘的样貌,众人倒吸一口气,面色各异。 涂一一可不知她们如何想,她只想快些走完过场回坤仪宫晨练。 坤仪宫掌事女官执墨一一介绍这些宫妃,她点到一人便有人起身再次起身行福礼,接过宫女奉上的皇后赏赐。 这一过程结束就用了半刻钟,见有几把椅子空着,才知道永宁宫淑妃和安和宫德妃告了病假,也有几个低位嫔、昭仪告了假,想来也是淑妃、德妃的亲信。 虽然涂一一自己没和多少女子打过交道,但冥界那么多话本子,也有不少生前是皇后、妃嫔的鬼魂,她可听过不少宫斗戏,这不就是这两位给自己这个皇后下马威么! 底下一众宫妃们都看着皇后将如何行事,然而接下来皇后的话却让众人目瞪口呆。 涂一一漫不经心道:“既然都病了,那就发个谕令,让她们日后再不得踏入坤仪宫。” 执墨是知道陛下对皇后娘娘的敬重,没看陛下如今还歇在皇后娘娘的凤床上,但她也没想到皇后娘娘会这样做,这不是明着与淑妃和德妃,还有她们身后的家族为敌? 正想进言,见皇后娘娘冷淡看过来,她利索闭了嘴。 执墨倒是被吓住不敢说话,怎奈有不长眼的,就见坐在右侧靠中间的一位明丽女子捂着帕子笑起来。 “皇后娘娘还是莫要说笑了,您初来大昭恐是有些不熟悉,淑妃姐姐可是······啊!” 就见涂一一随手拈起近旁宫女端着的盘子里一颗珍珠扬手,那宫妃话未说完嘴里就见了血,还有两颗门牙掉在地上。 众人惊住!这是什么发展?这位从大雍来的皇后娘娘竟然这么虎的么? 凤座上涂一一冷肃道:“不会说话就闭嘴!” 又环视一眼殿内众人,不紧不慢接着道:“日后本宫说什么你们就做什么,谁若敢多言,这就是下场!还有,别拿你们的家族当回事试着与本宫作对,本宫不惧!” 开天辟地头一回,众宫妃们见识到了如此嚣张的皇后娘娘,但她们不敢说,怕自己的门牙也跟着不保;好不容易等到执墨说今日请安结束,一众宫妃们如鹌鹑般匆匆出了坤仪宫,至于她们会如何议论,如何给家里传消息,涂一一根本不管,她相信在绝对的武力面前,这些人根本翻不起浪花。 哪怕有不满的家族,最多就是那些暗杀的手段,涂一一根本没在怕的,便是他们敢造反,涂一一也能做到在万军中取首级,没什么可惧。 回了寝殿,涂一一正要去换下凤袍,就被阎阙叫住。 “听说你下了淑妃和德妃几人的脸面?” 涂一一面色丝毫未动,用一种就是如此的肯定眼神看着还躺在床上的人。 “你就不怕她们和身后的家族不依不饶?” “让他们只管来!其中若是有对你下过手的,不妨告诉我,我帮你铲除!” 阎阙惊呆了······ 14、被取代的团宠(14) 实在是阎阙被她一再打破认知,他无奈笑问。 “一一,你难道是哪里来的女罗刹么?” 嗯?他这样问,难道真的与阎君大人有关? 涂一一正色看他:“不是罗刹,是阎罗。” 见那人笑得更加无奈,涂一一忽然想试探他一下,没准真是阎君大人也不讲规矩来了小世界呢,毕竟在那人眼中就没有什么规矩可言。 “你可知涂山阙府?” 阎阙摇头,然后问:“记忆里没有听说过,也没在书中看到过,是什么地方?” “没什么,不过一处传言之地。”涂一一这样回道。 看来不是那人,毕竟涂一一在冥界的洞府还是那人亲笔手书,那时涂一一还因为阙字重了阎君大人的名讳,直言推拒过;但那人却顶着那张美人脸笑言他不在意这些,他乐意给一一用,大抵也是那人给她命名了洞府,便时不时来她洞府逛一逛。 既然眼前同名的这人不是阎君大人,涂一一便不再有什么顾忌,自在起来;念着这人与阎君大人相似的美人脸,且他待自己还算不错,涂一一愿意帮他一把。 “有哪些犯上作乱为难你的,不妨告诉我,借着今日的开端我帮你掌权。” 听她又一次提出要帮自己,阎阙忍不住扶额无奈,他和沈然布置了三年,也不过与世家权贵争了个旗鼓相当,哪那么容易呢。 “沈然与我说过你武艺高强,但我们的敌人可是掌着更多的军队。” 涂一一淡淡看过来:“那又如何,你可知一力降十会?你可知必要时刻也可以杀止杀?” 许是有记忆起涂一一就生活在冥界,几百年间她也偶尔会与六界中人打交道,六界人都说天界是为正道;可涂一一却更适应冥界的行事风格,冥界的人,啊不,是冥界的鬼,他们走过生死一遭,更容易放下执念,很多事都是顺心而为。 习惯了那样的环境和行事,涂一一更喜欢这样快速解决事情的办法,哪来那么多的纠结呢? 譬如阎阙,他一身病骨皆是世家权贵祸害的,且他还是个忧心天下的帝王,想要收拢权势却还要顾忌那么多,只想按照所谓正道方法行事;可很多时候,正道也未必就是正道,也未必适合救世,反而容易生起更多事端,连累更多无辜之人。 既然有快速解决又不伤及无辜的法子,为何不用呢? 涂一一想着这些,阎阙却不知她的这些心思,只慢慢坐直身形问:“你的武艺到底多高?” “正好我要晨练,不如将你的侍卫统领召过来比划几招?” 于是,一刻钟后,涂一一扎着高马尾,手持长刀,一身利落装扮站在院子里,她面前是一高壮男子,手中一把长剑;阎阙坐在石桌旁,桌上有袅袅茶香,他身边是前来给皇后请安的大皇子阎钰,也就是前太子的遗腹子,如玉团子般规规矩矩坐在一旁。 涂一一说了声承让便举刀动手,侍卫统领高越拔剑抵挡,两人战在一处;只见那抹红衣身影快如鬼魅,不过几息,那柄长刀已然抵在高越颈侧,而高越已经满身冷汗。 随手一掷,长刀便被涂一一扔到刀架上,竟无一丝晃动;高越目光炯然看着皇后娘娘,恨不能当即拜师,阎钰小小的身影差点蹦起来,也眨着眼睛满目崇拜看着。 阎阙直起身形看着两人,高越单膝跪地拱手惭愧道:“臣,远不如皇后娘娘!” 不是高越轻敌,他位列四国高手榜第三,师出名门,听到陛下传他与皇后娘娘对招时他还不信,想着不过应付几下便是,左不过是陛下要哄皇后娘娘开心;哪知道她举刀那一刻就给他带来几乎灭顶的威势,当即调动全身功力抵挡,怎奈还是不过五招就落败,何等恐怖,只怕四国位列第一的高手在皇后娘娘手中也过不了几十招。 “皇后娘娘武艺应是当世第一,不知娘娘师从何处?” 实在忍不住武痴的狂热之心,高越还是问了,因为他很清楚大雍镇国公府的武学,根本不及眼前女子半分。 “自己琢磨的,高统领若想学,只要陛下允准,本宫得空可以指点你几分,剩下的就靠你自己琢磨了。” 高越谢过,等着皇帝的首肯,见阎阙颔首,又道谢后才退下。 “一一这就帮着我收服人心了,看来朕日后都要依仗一一了。” 没管阎阙的表态,涂一一捏了把还在看自己的小阎钰肉呼呼的小脸,不论在哪里,小崽子总是值得宽待,尤其长得玉雪可爱的小崽子,更会让人看着欢喜几分。 小崽子也会见缝插针,仰起笑脸向往问道:“母后,钰儿可以跟着您习武吗?” 涂一一踉跄一下,这个称呼好可怕! 顺势坐下,摸了摸小崽子的根骨,确实是个习武的料子,便点头。 “怎样,钰儿是否可以与母后习武?”小崽子眼巴巴再问。 阎阙看着自己的皇后面上第一次有了异色,忍不住摸着鼻子轻笑:“钰儿,你可知习武很辛苦?” “钰儿不怕!只要能有母后的本事,钰儿能坚持!” 小崽子挺直胸膛,急切表态。 本是叔侄却以父子相称的两人一起看过来,一大一小两张美人脸,涂一一有些招架不住。 “若你能坚持,我可以教你,但你最多能学到我一两分。” 小崽子跳着脚欢呼,当即磨着父皇给他准备习武要用的东西,涂一一却放下茶杯又起身在院子里练起来。 等小崽子与他们一起在坤仪宫用过午膳后依依不舍去了上书房,阎阙才与涂一一认真商量起来,算是将自己的所有都全然告知;涂一一也明白了他的处境,列出一个个办法,因为涂一一能感知周围有没有探听的人,阎阙如今深信她的能耐,两人聊得酣畅淋漓,心里也都有了数。 大婚辍朝三日的时间转眼而过,阎阙用了涂一一开的药,身子明显好转,便在第四日早早起身上朝。 果然,朝会上有不少人弹劾皇后失仪,请求重罚;这些都不用阎阙说什么,自然有沈然一派的人辩驳,几方很快吵成一片,阎阙高坐在龙椅上,看着眼前的情形,脑海里浮现的却是那抹红衣身影。 直到散朝也没吵出个什么,重臣们沉着脸色回了官衙,被涂一一下脸面的那几家越想越气,回府后互相约着商议,定要给皇后颜色看看。 于是,皇宫里帝后和谐,皇宫外暗流涌动,稍微推动一把,很快就是风起云涌。 15、被取代的团宠(15) 因着连日用涂一一调整的药方,阎阙的身体眼看着利索了一些,对于自己皇后的医术他再无怀疑,也放心与沈然代表的清流一派商议和布置朝政。 涂一一就简单了,她很清楚她只是获得了阎阙一点信任,所以她并没有急着表现出自己的目的;她相信,只要阎阙真正掌权之后,再将大昭发展得更上层楼,他未必没有统一天下的心思。 听冥界的那些人界帝王的老鬼们都说过,天下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哪个做帝王的还没有一扫四合的野望呢? 涂一一只要帮着阎阙统一天下就是,只要阎阙能做到,自然会取代周懿成为新男主,依靠着男主的女主更不必在意,这样应该也算涂一一完成了任务。 因而,阎阙和沈然等人在前朝忙碌,涂一一也没闲着,照着阎阙提供给她的单子,先将最开始挑衅的淑妃和德妃身后的家族收拾了,还有附庸这两个家族的其他小家族也没例外。 这几家人先是发现家主夜间莫名死在书房,一时人心惶惶,玉京城里开始戒备森严,有些掌兵权的家族甚至调兵入玉京城;其他家族怎能不防备,也开始调兵遣将,朝堂上几派互相防备,再无原本表面的和睦。 有了借口,涂一一和高越率领玉京城内三万禁军,只用几日的功夫就收服了其他家族调入城内的军队,人们也在这时才明白他们是掉入了帝后的布局中,也才知晓这位从大雍来的皇后娘娘武艺超群;君不见那些誓死抵抗的老将都能被她三招内制服,更何况还有排名四国高手榜第三的高越相助,在这二人面前,世家权贵的抵挡竟成了笑话。 这样震慑之下,其他家族也再生不起反抗之情,罪行不严重的也就顺势投效皇帝,总能保全家族。 如此不过半月,朝堂肃清,阎阙顺利掌权,一边和沈然等人忙乱朝政,提拔官员接替那些世家权贵空出来的位置,一边安抚并没有参与犯事的一小拨世家权贵。 忙碌之余阎阙还与沈然感叹,说没想到他从大雍迎回来的不仅是大昭皇后,还是大昭皇室的福星;沈然也止不住的惊奇,他在大雍时是看出了皇后娘娘有大才,必然能护着大皇子平安长大,谁知她竟然带来这样大的惊喜:他们原本筹划要两代才能掌握的权柄,不过半月就成功,这是何等的出乎意料! 感叹之余,沈然几人想到皇后娘娘的勇猛,又是敬佩又是担心,忍不住劝谏皇帝力争得到皇后娘娘的芳心,不然哪日惹了皇后娘娘不快,也不知会有怎样的惊吓等着皇帝和他们。 阎阙笑而不语。 稍顷,才慢条斯理说皇后已经为他调养身体,他可有常人的寿命。 沈然等人目露精光,伏地三呼万岁。 陛下韬光养晦几年,只有沈然几位近臣知晓他胸有丘壑;原本因陛下的病体他们一再退让,只为保大昭皇室根基,等大皇子成长起来再图以后;如今既然陛下龙体无碍,又有皇后娘娘这样的绝世之才辅助陛下,他们心中的大业未必不会提前实现! 知道心中大业就在眼前,朝臣们哪还会觉得疲累,开科举选拔官员,调整国策发展国力,减轻赋税与民休养生息等等一系列举措开始实施,大昭逐步走上繁荣。 而阎阙,在朝政之余就宿在坤仪宫,严格按照皇后的要求调养身体,再就是看看皇后如何教导高越为首的禁军,当然也少不了小阎钰这个玉团子的身影;便是晚间阎阙处理奏折时,也会与涂一一商议几句,对于皇后,阎阙总觉得她如挖掘不完的宝藏,总能带给他惊喜。 大昭这里举国忙碌,其余三国自然知晓大昭近来的变化,对于大昭皇帝忽然强势掌权,三国皇帝先是意外,后来便肯定大昭的变化与大雍去和亲的那位皇后娘娘脱不了关系;等到探子将大昭发生的详情传回三国,大齐和大晋的皇帝羡慕之余就是嘲讽大雍皇室,言他们将那样的女子送去大昭和亲,白白便宜了大昭,还不知大昭日后会不会成为三国的威胁。 皇帝这种生物,最擅长的就是各种阴谋论,嘲讽之后他们就是怀疑,怀疑大雍是不是想联合大昭对大齐和大晋宣战,两国的国书很快送到大雍,对大雍皇帝问责! 大雍皇帝真正是平白被污蔑,本就因大昭近来的发展心里郁气满满,如今又收到其他两国的问责国书,当即便爆发雷霆之怒。 首当其冲被发落的就是大雍皇后,好不容易过了三月禁足期,皇后刚从栖凤宫出来准备收回宫权,就撞上了皇帝的怒火;皇帝当着所有宫妃的面将皇后骂了个狗血淋头,令锁了栖凤宫大门,若不是念着太子和三皇子是皇后所出,只怕当时就要废后。 眼见皇帝动了真怒,贵妃和其他宫妃也不敢再趁机落井下石,如鹌鹑般缩在自己的宫里,严格拘束皇子、公主们也小心行事,朝臣们更加小心翼翼,到此时他们也不敢再笑话镇国公府,生怕祸及自身。 倒不是镇国公府如今得意,而是现下的形势,谁还敢笑话镇国公府的智障之举;大昭经此变化,谁知会不会成为大雍的劲敌,皇帝原来定下的慢慢吞噬大昭的计策眼看着废了,此时谁还敢触怒? 太极殿,太子周懿、三皇子周恪、镇国公涂岳、涂征西还有涂征北,就连太傅及其嫡长子,英国公和世子,吏部尚书及府中二公子,还有几人正战战兢兢跪在地上,打眼一看,这些人里年轻一辈竟都是当初为阮家阿棠针对过涂一一的······ 此时,这些人面前凌乱撒着一些奏折与密信,还有皇帝怒极砸下来的茶杯、砚台等物,跪在前面的太子和三皇子衣摆处还有些许茶渍。 “都看看!都给朕好好看看这些折子和密信,好好看看因为你们的愚蠢导致大雍将面对何种困境!” 皇帝已经在殿内踱步几圈,越看这群平日里光风霁月的人就越生气,尤其是太子! 只要一想到太子是因为私心偏宠一女子以公谋私导致大雍损失惨重,皇帝就忍不住想踹这个儿子几脚方能泄愤! “朕苦心筹谋几年的计划!眼看着大昭的皇帝阎阙垂死挣扎,不过三几年,阎阙死后一个黄毛小儿登基,大雍就能通过世家权贵的手将大昭吞并为大雍版图!” “如今呢?有涂一一相助,阎阙如虎添翼,不过一月就将所有权柄收拢,听闻他的病也被涂一一治好!朕的一番谋算全都付诸东流!” 皇帝越想越气,几步走到三皇子周恪面前,重重一脚下去,周恪直接摔倒在盘龙柱旁,不停咳嗽。 “那时你们异口同声道涂一一不过一个草包,送到大昭和亲也没什么,或许因为她的冲动愚蠢还可以给大雍提前发兵的理由·····这就是你们所说的冲动愚蠢?如今在东宫只知道哭泣求宠的那位就是你们所说的大雍第一才女?” 皇帝忍不住嗤笑:“朕如今都不认识才女两个字该如何写了!” 顿了顿又道:“或许是你们都瞎了眼?” 众人伏地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16、被取代的团宠(16) 大雍皇帝只要想到自己曾经那样谋算大昭,如今全都付诸东流不说,就连布置在大昭的探子们也被连根拔起,更不提当初收买大昭的世家权贵花费了多少银子,如今也成了流水。 从开始收到大昭的政变消息之日起,到知晓涂一一在大昭这次政变中起了何等的作用,皇帝就想敲开太子和镇国公的脑袋看看,是不是里面填满了水,否则怎会有这样愚蠢的举动? 皇帝当然不会承认自己识人不清,他是皇帝,多少国事和朝政等着他,他哪里能分心知晓镇国公府的嫡女到底有何等才学;但镇国公身为父亲,太子周懿和周恪是涂一一的亲表哥,隔三岔五就往镇国公府去的,他们怎就不知晓涂一一的才学? 还有这些所谓世家公子们,因为一个毫无真才实学的女子,就昧心给另一个女子泼脏水,还能昧心附和太子的决定,火上浇油,生生将一个济世之才送到大昭! 今日收到大齐和大晋送来的问责国书,大雍皇帝已经被气得差点升天! 若真如这国书上所说涂一一是他派去收服大昭的,他也能硬气起来驳斥回去;然而涂一一已经被地上跪着的这群蠢货逼得与家国断绝,便是皇帝如今想法子挽回也没有余地,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涂一一帮着大昭崛起,还废了大雍在大昭的所有谋划与布置,皇帝能不憋气? 来回踱步几次,好不容易压下怒气,皇帝这才开始传旨。 “镇国公府除去大长公主和妇孺,其余人皆往嘉定关镇守北境安宁,无诏不得归京!” “太子出使大昭,想尽办法与大昭帝后修好,若完不成····”皇帝闭目片刻睁眼又道:“若完不成朕交托的,那就留在嘉定关一同镇守北境,无诏···不得归京!” 太子周懿和三皇子周恪皆不信抬头,父皇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已经有了易储之心? 周懿拼命压制心里的不安和惶恐,他知道旨意一出绝没有回旋余地,与其这时留在京城惹父皇不快,不如出使大昭;不管怎样,他都不相信以前那个对自己满眼爱慕的女子真的变了,或许她只是欲擒故纵呢? 眼下的局势,留在京城不如出使,或许他还能挽回表妹的心呢? 哪怕留在嘉定关,有镇北军,太子相信父皇不会轻易易储。 “还有今日殿内的几位公子,不是都心悦太子的那位良娣阮氏?朕给你们机会,此次跟着使团一起去大昭,同样,尔等若不能为朕分忧,那就都留在嘉定关陪着太子和阮氏;朕相信,以尔等待阮氏的真心,必然会为其着想,完成朕对尔等的期望。” 太傅和英国公几位老臣都高呼不可,请皇上收回成命。 皇帝却铁了心,沉声道:“诸卿如今知晓大昭之行危险了?怎么当初不见诸卿为涂一一求情呢?” 直起身形重重甩袖:“解铃还须系铃人,朕相信几位公子只要真心为阮氏着想,只要真心求得大昭皇后的谅解,定能挽回大昭皇后对故国的惦念之心,这也是为了大雍的将来,诸卿以为呢?” 其实自从阮棠一个多月前入了东宫,她是真的没时机再与其他男子见面和联络,周懿可不会真的让自己戴绿帽子;怎奈皇帝此时正值盛怒,只要想到是因这几人的推波助澜让涂一一对故国失望,尤其这个决定是太子做的,皇帝就想给太子添堵,让他好好体会错过涂一一而选了阮棠这么一个厚颜无耻女子的后悔,尤其再与那几个世家公子同行去大昭,这样太子的体会才会更深。 至于太子的名声,那算什么? 谁让太子因一己之私毁了自己的谋划和布置呢! 被皇帝点名的几位公子和其父亲皆羞惭磕头,他们还能怎么办? 陛下的谋划被毁,念着几位重臣的面子只是让他们出使大昭挽回,这也是皇帝念着他们人多,不好重罚,否则他们的父亲只怕已经要面临罢官夺爵了。 皇命不可为! 且这件事本就是因他们而起,自然也要由他们前往大昭挽回,此时已是不能讲究颜面了,若涂一一真得了大昭皇帝敬重,哪日真的因与他们的私仇出兵大雍,那时才是无可挽回,只怕大雍百姓能拿唾沫星子淹死他们几个。 之后皇帝定了出使的日子,令三皇子周恪禁足宫中后就让他们滚出太极殿,就连太傅的面子也没给,出了皇宫,太傅和英国公几人脸色不再那么苍白,却也不想再看到不肖子孙,此时几人心里不约而同想着家族该换人培养,免得被不肖子孙连累将来愧对祖宗。 而被父辈定义为不肖子孙的几个世家公子还不知自己已经被家族放弃,一面羞愧,一面愤恨,还不忘想着怎样从家里多带些东西,免得糖糖不习惯长途跋涉再坏了身子。 周懿回了东宫,先去了太子妃王氏所居的正院,与她说了将要出使大昭的事宜,并没有提皇帝交代的任务,只说是为了两国邦交;太子妃王氏已有两个月身孕,太子也知自己的储君之位岌岌可危,只希望太子妃这一胎能一举得男,生下皇室嫡长孙,也许父皇会顾念几分,因而一再叮嘱太子妃要安心养胎;还说为了太子妃的安全计,他将带着阮氏前往大昭,一来是避免她给太子妃添堵,二来是可以在途中侍奉自己。 太子妃早听说了大昭皇后离开大雍时的壮举,也知道太子如今的处境,更知道阮氏此次跟着出使恐怕是皇帝的意思,想来皇帝有将阮氏交由大昭皇后发落的意思;因为明白,太子妃也乐意配合太子的言语,若不是不能违抗家族,太子妃也不愿嫁入东宫,她更乐意看阮棠那个一向爱装样的狐媚子去大昭吃苦,免得她还要看太子的颜面忍着阮棠的隐晦挑衅,当她看不出太子对阮棠的偏心? 而阮棠听到太子对她说的话之后直接白了脸色,还未回话就软了身子,泪珠盈睫。 “殿下,这是皇上的旨意?糖糖能不能不去?糖糖就在东宫等着殿下不可以吗?” 周懿面沉如水看着她。 “糖糖,孤不信你不明白什么叫皇命难违!” 阮棠摇头,眸含清泉道:“可是殿下也知,还从未有侍妾可以出使的,还是出使大昭,陛下这是要将糖糖往死路推啊!” 着急看了眼周围,周懿这才怒瞪她一眼。 “你若不想活只管一头撞死便是,何必牵连孤?你也知去大昭是死路,那你当初是如何用那般无辜良善的态度提醒孤将一一送去大昭和亲的?” 话落,周懿闭眼叹息,又道:“父皇今日说孤瞎了眼,如今看来,孤果然是瞎了眼,竟以为你是真的良善!” 阮棠不可置信,她不信太子会这般待自己。 “殿下怎能如此说糖糖?当初糖糖只是感叹几句表姐没了闺誉怕是不能再高嫁······是殿下您说大昭使臣要来,不如趁机送表姐去和亲,也算您曾待她的一片心意,如今看着形势不对,您倒是怪起糖糖了,您怎能忍心?” 深深看了她片刻,令她收拾行李准备启程,再没看她一眼,周懿茫然走出她的院子。 17、被取代的团宠(17) 走在宫道上周懿还在思量,他当初是怎么觉得阮棠单纯可亲的呢? 好像就是雍京的几位世家公子追逐她,周懿便不由开始关注她几分,这一关注就被她的娇言软语吸引,才有了后来他对涂一一的打压,才有了他走错的这一步······· 想到这里,周懿忍不住问跟在身边的内侍冯卫。 “冯卫啊,孤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被太子问话的冯卫自然明白自己主子的心情,他在十二岁时被皇后派到三岁的太子身边服侍,可以说是看着太子长大的;太子今年十八岁,如芝兰玉树,可以说一直顺风顺水,得陛下看重,皇后是他的亲娘,母族是掌着镇北军的镇国公府,若不出意外,本是大雍最天骄的太子殿下。 可是因为涂一一和阮棠这对表姐妹的纷争,太子因私心偏宠阮氏,走错一步,如今陷入易储危机,冯卫怎能不清楚他如今的心境? 要冯卫看,这件事真要说起来也不能怪太子,以冯卫在宫中生活这么多年的经验和经历看,还是太子见识得少的缘故;想想太子出生就是嫡长子,又有那样强大的母族,被册立为储君是必然的事情,陛下对太子寄予厚望,只看重太子的学识和处理朝政的能力,皇后娘娘呢,仗着母族也认为太子就应该顺心遂意,镇国公府的人则是捧着太子,就没人教太子一些人情世故。 就比如涂一一和阮棠表姐妹的这些事,若太子能懂一些人情世故,他就不会听阮棠的拼命打压涂一一这个镇国公府嫡女,那阮棠不过一客居的表亲,哪来的脸打压人家的嫡女? 说白了,就是太子看惯了涂一一那种世家贵女的克谨守礼,忽然出现一个阮棠那样娇俏柔软的女子,生出几分好奇之心,再被那阮棠哄上几句,这好奇心就变成了偏爱;可若是太子懂人情世故,就应该知道还是涂一一那样的世家贵女最适合做太子妃,至于阮棠,若是实在喜欢,等太子妃进门之后将她接入东宫立个侧妃或良娣岂不是两全其美? 还有那阮棠也是个贪心不足的,已经得了太子的偏爱还想更进一步谋划太子妃之位,她若谋划得周全些也好;谁知所有人都忽略了涂一一是个文武双全的,能将死路瞬间走成坦途,人家甩手不干了,临行还撕扯下阮棠和镇国公府的脸面,事情就这样一发不可收拾······ 想是这般想,可冯卫不能这样说啊;想当初他也委婉提醒过自家主子,但太子正顺遂得意,怎会听他的;此时太子这样问,不过是想找个理由证明他没错,那冯卫就要小心回话了。 “殿下怎会有错?这件事说白了还是镇国公府和阮氏的错,您才去镇国公府几次啊,又怎能熟知那涂一一的才能?” 对于这两方冯卫是真的怨愤,若不是他们,太子殿下又何至于到如今的处境?还要出使大昭去挽回大昭皇后对大雍的怨恨,殿下何时这样委曲求全过? 因而他坚定又道:“但镇国公府的人可是日日与那涂一一相处,就是阮氏也日日能看到涂一一,他们竟然不清楚自家人到底有什么才能?若不是阮氏和镇国公府的人与您一再说涂一一是个草包,您何至于做出这样的判断!” “殿下您的本意是为大雍好,若不然也会促进和亲大昭,本是有益于两国邦交的好事,却因为阮氏的野心和镇国公府的糊涂偏帮坏了事;若不是他们和那几家公子的胡乱掺合,您必然是从宗室里选一个和亲人选,哪里还有后面这些事呢?” 周懿颔首:“还是你懂孤的苦心!”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只是周懿心中却翻涌起对阮棠和镇国公府及那几个世家公子的恨意,这恨意若寒冰啃噬着他的心,让他日日不得安宁······ 很快到了使臣团出发的日子,镇国公涂岳和两个小儿子涂征西、涂征北也在随行之列,但他们只到嘉定关,无诏不得回京。 当然还有皇帝点名的那几个世家公子,此时他们并不知家族已经放弃了他们,还以为只要出使归来就能一切照旧,因而个个依旧意气风发,甚至还有心凑到东宫的马车前问候阮棠可好,他们可是发现太子对糖糖的冷淡了。 骑马走在前方的太子周懿看到几人的动作,面无异色,心里却更加怒火中烧;那日冯卫的话提醒了他,若不是这几人,若不是阮棠贪心不足,他怎会选错和亲人选,又怎会有如今的战战兢兢? 在太子身后的镇国公涂岳见自己的两个儿子依旧凑在东宫马车前对阮棠嘘寒问暖,甚至还与那几位公子争风吃醋,半点没有顾念镇国公府如今的处境,涂岳忍不住闭眼。 他屹立朝堂多年,可太清楚镇国公府如今的处境了,一家子都去镇守北境,朝中无一人坐镇,这就是皇帝放弃镇国公府的开始啊······ 此时他也明白皇帝令阮棠跟着使团同去大昭是什么意思,所以他更加迷茫,他是怎么一步步推远女儿的? 若镇国公府真的在他这里败了,他该如何面对母亲?又该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不管这些人如何想,又是如何心思各异,使团还是如常启程;一路上自然是热闹纷呈,周懿又一次怀疑自己的眼光,他当初怎就会觉得阮棠比涂一一优秀呢? 这样一个看不清形势,还喜欢被男人追逐的女子,他哪来的脸觉得涂一一不如她的? 不说涂一一在使馆前的那些表现,就是涂一一恪守本分也比阮棠这样强百倍! 周懿终于认清了自己犯下的错,可这错误实在沉重,他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 到了嘉定关附近,镇国公府的涂征东和涂征南来迎接,给太子和镇国公见礼之后回了这边的府邸;还未等下人退下,阮棠就拉着涂征东的袖子诉苦,说因为表姐在大昭所为才会有她这次的长途跋涉,求大表哥为她做主······ 其他几位居然也义愤围在一处声讨涂一一,说到激愤处甚至怂恿镇北军出兵讨伐大昭。 周懿坐在上首闭眼,他如今已经没了半点怜惜阮棠的心情,自然也看清了以前没看清的东西,这几个人就是大雍的第一才女和光风霁月的世家公子,日后这些人本是要在朝堂行走的,如今周懿只想问一句,就这?若大雍未来的人才是这样,他还想什么统一天下! 可笑的是这几人还没看出太子的想法,只察觉太子冷落阮棠,吏部尚书家那位二公子甚至激动问太子为何不为糖糖做主,还说若早知糖糖入了东宫日子还这般委屈,他们就不会让着太子云云。 看看这些蠢货,周懿冷笑一声去了准备好的客院,都没招呼阮棠一声。 18、被取代的团宠(18) 回了客院,冯卫交代随行侍卫守好院子,这才看向自家主子,忧心忡忡说起话。 “殿下,这一路上想来您也看到了,奴才觉得这阮氏有些···邪性,她实在太会蛊惑人心!” 周懿豁然看过来,眼中精光微闪。 “这······这真不是奴才乱说,殿下您想想,这些公子们说出来也是各世家大族精心培养出来的,平日里也是精于谋略的,怎就面对阮氏时就如失了神智?这一路您也看到了?” “奴才现在细细回想,真是越想越荒唐,不说其他人,只说镇国公府的人,就连镇国公世子也是这样;就说那阮氏再温柔贴心,可也没有道理一大家子人除了大长公主都厌弃涂一一的,就算涂一一被家人伤了心断亲,但做父母兄长的,又只有这一个嫡亲女儿和妹妹,他们怎就如失智般无一人担心这个女儿和妹妹的处境?” 周懿坐不住了,起身踱步,之前他真没注意这些,如今被冯卫提醒,果然不对劲! 不说其他人,他是了解自己的表兄的,也就是镇国公世子涂征东,因为他知道自己最坚定的依靠就是镇国公府,自然关注身为世子的下一代继承人。 原来的涂征东聪敏坚韧,精通兵法诡道,是最优秀的继承人;且他那时也最喜欢涂一一这个妹妹,小时候还将这个妹妹抱在肩上对自己炫耀过,怎么阮棠出现之后他也厌弃了自己曾经那么亲近过的妹妹······ 不能深想,周懿现在只觉得周身发寒。 冯卫见太子的神色就知道他也明白了,趁势谏言:“殿下,阮氏留不得了!” 周懿凝重看着院子里萧瑟的景象,良久后微不可见点头。 “这件事孤会细想,阮氏定然不能再留在孤身边了,但孤总要想个周全的法子才是,免得又沾一身腥!” 冯卫压低声音:“最好让阮氏了结在大昭!若法子想得好些,还能趁机从大昭要些好处,对殿下此次的出使目的也有好处。” “你说的对,孤再想想;孤知道你是真心为孤思虑,才会这样大胆直言,你放心,孤记得你对孤的忠心,你也一起想想,孤希望此次不要再出任何差错!” 商定好,周懿又踱步思量,冯卫出去张罗太子盥洗等事。 很快,周懿令人进来找出东西,执笔写起了折子。 他将这一路的情况详细写清,也写了自己发现阮氏会蛊惑人心的事情,并一一举证;周懿也知道他的父皇看了之后未必相信,但帝王多疑,关于阮棠身上发生的事情实在有些离奇,他赌父皇会怀疑,从而令人查探详情。 其实周懿觉得他的父皇恐怕已经生疑,不然此次不会安排阮棠和那几家的公子一起出使;不管怎样,他只要给父皇和他自己一个安心的解释;不是他作为储君行事无分寸,而是阮棠实在邪性,就连镇国公那样久经朝堂的人都能糊涂,他才不过弱冠的年纪,又怎能不被蛊惑几分。 相对于给父皇留下一个大雍储君竟然因儿女情长耽误国事的印象,周懿宁愿承认自己是被阮棠的邪性蛊惑,因为被她影响的人实在太多了,总能转移几分父皇的注意。 他也在折子里写了自己想对阮棠的处置,及他想在大昭办成此事的原因,此时的周懿再无半分对阮棠的怜惜和遮掩;哪怕他心里对她还有几分喜欢,但这喜欢与储君之位比便失了诱惑,读了那么多经史,周懿可太清楚丢了储君之位后他将面临的下场,那样的结局想想都不寒而栗。 将写好的折子交给随行的暗卫,令他用最快的速度送到雍京。 之后在嘉定关休整三日,这三日周懿再一次确定,阮棠蛊惑人心的能力超乎他的想象;本来路上还有些清明的镇国公涂岳,又成了在雍京时的样子,再没有提起涂一一这个女儿一句,甚至也不再担心镇国公府被皇帝放逐;而镇国公府的四位公子更不用提,军务也不忙了,只围着阮棠忧心,担心她跟随使团进入大昭会遇到什么,就连周懿这个太子,在阮棠面前也要退居一射之地,几人竟无一人与他商议出使事宜。 越是看得清楚越是心里发寒,周懿再次暗下决心:阮棠绝对不能再留在他身边! 如今周懿倒更希望阮棠进入大昭后也能这样蛊惑人心,最好她能蛊惑大昭皇帝阎阙,这样一来,阮棠必能分走涂一一的宠爱;以涂一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被阎阙冷落,她还会为大昭和阎阙尽心吗? 越想越觉得可行,周懿甚至开始思索到了大昭如何分开那几位公子与阮棠,如何给阮棠创造机会让她多接触阎阙几次,相信多有几次机会,阎阙也必然会被阮棠蛊惑。 至于阮棠会不会答应? 周懿根本不担心这个问题,他算看清了,阮棠就如菟丝花,她只攀附权贵子弟,越有权势的人越是她的目标。 虽然周懿肯定阮棠对他确实有情,但这个情分有多少很值得怀疑,就如在周懿这里,阮棠也不能和权柄及江山比。 阎阙此人在传闻中俊美无双,如今又真正掌握了大昭的权柄,周懿相信不用他言明,阮棠见了就会主动攀附,一如她在雍京逐一蛊惑和攀附的世家公子和周懿自己。 主意已定,周懿松了口气,他只要在进入大昭后不着痕迹提醒阮棠几句就可,剩下的静观其变,不到万不得已,他真的不想对阮棠动手。 这又说明阮棠的不容小觑,周懿明明已经认清她是什么样的人,也明明知晓她留在自己身边的危险,哪怕已经坚定信念,但他的心里总是会有舍不得的情绪冒出来。 幸而,他从小接受的教导足够让他保持清明。 不只发现这些,周懿的聪慧机敏不是被人捧出来的,他已经发现只要远离阮棠,神智就会更清明一些。 所以,他决定进入大昭之后他就任由那几个世家公子围着阮棠,为了祛除危机,他宁愿让别人看自己的笑话,只要他能保持清明就可以。 所有事情思虑周全后,周懿总算舒了一口气,这也是他从雍京启程到现在第一次轻松舒气。 三日后,周懿骑在马上,面色分毫不变听着镇国公府五人对自己一再叮嘱,要他将阮棠安然带回大雍······ 转头看看阮棠看过来隐隐带着得色的眼神,还有簇拥在她马车周围的几个世家公子,周懿沉声下令队伍启程。 如今的周懿很不屑与这些人计较,不过是被父皇放逐的臣子和被家族放弃的几个世家公子,实在不值得他浪费时间······ 不过半日,队伍便到了大昭的嘉和关,远远看着城门,周懿眯了眯眼,心神提起。 19、被取代的团宠(19) 进入嘉和关之后,又用了半月的时间方到了玉京城外;这一路使臣团听到不少大昭皇帝阎阙和皇后涂一一的传闻,也有大昭丞相沈然等人的传闻。 但传闻里提到最多的还是大昭的帝后,无论是在驿馆休整时,或是在酒楼用饭时,更或者经过某处街道时;大昭百姓不同于大雍百姓的含蓄,地域的关系,他们喜欢大声表达自己的欢喜。 比如皇后娘娘是大昭的福星,先是用雷霆手段收服盘踞大昭几百年的世家,尤其那些世家的人实在过分,盘剥百姓便也罢了,竟然妄想控制大昭,还与外敌勾连谋害皇室,罪行简直罄竹难书······ 可是皇后娘娘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就和高越大统领将这些罪行深重的世家收拾得服服帖帖,也是因此才有皇上和丞相推出的一系列新政,新政多好啊,皇上和丞相是真的关怀百姓的日子。 议论的百姓们还满目崇拜的说皇后娘娘不仅文韬武略,就是医术也冠绝天下,前几年宫里请了多少名医都对皇上的病束手无策,可皇后娘娘却能治好皇上,可见皇后娘娘就是大昭和皇上的福星······ 还有走商的人加入议论,说他家的亲戚在宫里当差,说陛下十分爱重皇后娘娘,世家倒台后,陛下遣散了宫里的妃嫔,只与皇后娘娘夫妻情深,听说陛下自封后大典当日起一直住在皇后娘娘的坤仪宫里,就连好些奏折都是皇后娘娘帮着批的。 还有人说大皇子如今成了皇后娘娘的学生,也很崇敬皇后娘娘这个嫡母。 在一旁听着的使团几人面色很不好看,英国公世子忍不住插嘴:“自古女子不得干政,大昭的皇后如此插手政务,竟没有言官谏言?” 正说的热闹的大昭商人不屑笑起来:“客人只怕不是大昭人罢?在我们大昭,只要是为大昭和百姓谋福祉的就是我们尊敬的人!” 旁人也点头:“可不是!再说了,若不是皇后娘娘,世家还不知要祸乱大昭多久;如今四国并立,若没有皇后娘娘帮着陛下除去这些不分里外的世家权贵,说不定哪时大昭就被他国吞并,这样的恩情,身为大昭人,哪个敢忘?哪个敢不尊敬皇后娘娘?” 周围听着的大昭人都点头赞同。 阮棠在听到这些传言时就一再变幻脸色,此时忍不住道:“可你们的皇后娘娘是大雍来和亲的,你们怎知她没有包藏祸心?” 周懿漫不经心看她一眼,心里暗道一声蠢货。 果然,还是那大昭商人愤愤起身。 “一看这位就是久居后宅的那些大雍妇人,竟挑拨我们对皇后娘娘的信任!你当我们大昭人是雍京那些眼瞎的?不说我们皇后娘娘从大雍启程时就与家国断绝关系,只说皇后娘娘到了大昭之后做的哪一件事不是为了我们大昭?” 旁人也嗤笑:“就是,就是!你们当我们陛下是大雍的皇帝和太子?我们陛下和沈相若不是真心相待皇后娘娘,又怎会让皇后娘娘参政?” 周围的人高声附和,甚至开始议论当时在大雍时皇后娘娘如何为自己洗去污名,又是如何爱憎分明与家族断亲······ 一学子高声道:“诸位恐怕还不知最新的消息罢?眼见着陛下恢复如常,皇后娘娘便想着要匡扶大昭学坛和文坛,说是皇后娘娘要在太学亲自讲学,弘扬前辈的心学;这可是至今从未听闻过的新学派,听说中心思想就是格物致知,如今多少大昭学子赶往玉京城,想听皇后娘娘讲学。” 另外一个学子打扮的人接话:“在下也是赶往玉京城的,如今不只我们大昭学子,就是其他三国的不少大儒和名士也来了大昭,说是要向咱们的皇后娘娘求教!诸位想想,大昭士林何时有过这样的盛事,这可都是皇后娘娘带来的!” 其他人点头:“你们说,这些他国大儒和名士来了大昭,会不会拜服咱们皇后娘娘的才学,然后留在大昭,或许还会为大昭效力呢?” 人们越说越高兴,也不再关注使团一行人。 周懿的面色却沉重起来,他在大雍居储君之位十几年,该有政治敏感他不缺,这一消息对其他三国来说可真不是好消息;他是亲眼见过涂一一在使馆前的风姿的,他也深知那些大儒和名士、学子对学问的狂热,若真是如此,只怕四国名士都将汇聚在大昭。 越想越惊人,周懿不敢再深想,只想着快点进入玉京城,快些见到大昭皇帝和涂一一,只愿阮棠真的能发挥她的长处,若她真能迷惑住阎阙,未必不能阻止涂一一的讲学。 当即就催促使团众人加快速度,直奔玉京城而去。 提前得知消息的沈然率领礼部官员等在玉京城外十里亭,见到周懿一行人自然少不了场面话;看到使团里居然有当初被涂一一撕下脸皮的阮棠,身份还是大雍太子良娣,沈然挑眉一笑,想着有些人真是越打脸皮越厚。 虽说这一行人他还不看在眼里,但他也知阮棠此人的邪性,趁着空闲吩咐亲信注意阮棠的行踪。 长长的队伍进入玉京城,将大雍使团一行人安置在使馆,留下礼部官员陪同,沈然便与周懿告别说要入宫请示陛下,定下使团入宫觐见的时间,周懿半点不敢轻视沈然这个年纪轻轻就扬名四国的大昭丞相,亲自送他走出使馆,并不着痕迹暗示想早些面见大昭帝后。 进宫后沈然直奔坤仪宫求见,这个时辰都不用问宫人,陛下肯定在坤仪宫陪着皇后娘娘。 一边等着传召,一边忍不住想着自家陛下,这几个月沈然能看出来自家陛下对皇后娘娘是动了心的,但是皇后娘娘是个直肠子,半点都没看出陛下的心思,依旧将陛下当作战友或者知己看。 每每想到这些沈然就忍不住为陛下着急,自家陛下明明是个精明的,怎就不用些法子呢,总是装弱也不是办法,若是皇后娘娘一辈子不开窍呢,真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嗐,怎么想了这么个比喻,沈然打了个哆嗦。 听到传召,跟着宫人进去,就看到自家陛下正惬意躺在坤仪宫院子里的一颗银杏树下,一旁是皇后娘娘正检查小阎钰的课业。 坐下后沈然说起大雍太子和使团的事情,特意提到太子良娣阮棠也在使团里,想来会跟着一起入宫面见陛下。 阎阙来了兴趣:“就是那个迷惑雍京一半世家公子的女子?” “陛下可莫要轻视,臣觉得那女子很不对劲!” 接下来沈然就讲了自己觉得不合常理的地方,隐晦提醒自家陛下可莫要因轻视中招。 涂一一听完不由蹙眉,难道那阮棠也是六界来执行任务的? 不应该啊,就涂一一接受的记忆里和后来的两次交锋,不是她看不上,实在是阮棠的危险性还不如男主周懿来得高一些,虽然周懿带来的那点危险涂一一也没在怕的。 20、被取代的团宠(20) 这个时候涂一一才突然想起来,在冥界的时候崔钰给她详细解说任务要求的时候,也没说一界派去执行任务的只有一个人。 几百年来,涂一一只醉心于修炼和战斗,在她这里,能用武力解决的都不是问题,所以进入小世界以来她倒忽略了女主阮棠的能力,她还以为那么多人喜欢她维护她只是因为她身为女主光环所致,如今被沈然这么一说才觉出不对。 还记得冥界有一个活着时当过人界帝王的女鬼与她说过,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若有,必然是有一方使了手段。 这个小世界,男主周懿的气度和做法在涂一一看来很像天界那些人的习惯,满嘴大道规则,实则不比魔界和妖界那些人手段少;所以涂一一从进入小世界接触过男女主后就将太子周懿视作任务对手,可如今看来阮棠的怪异之处更像青丘那些三尾、四尾狐狸的做法,他们更喜欢靠魅术走捷径修炼。 六界的人都知道,天生神体的九尾狐性子刚硬好战,比如上古时的涂山氏一族,但也因为这性子过刚易折,涂山氏闻名六界的战神涂山月就是因此陨落,甚至不知何故牵连全族被灭,如今六界已很久不闻涂山氏。 而青丘狐族则不然,他们出生时或一尾,或两尾,天赋好的有三尾,只有通过几百或几千年的修炼才能逐渐长出新狐尾,修炼的尽头就是成为九尾狐;六界很多人对狐族有误解,认为狐族善用媚术魅惑人心,也是因为这些低阶狐族修炼时喜欢走捷径,其实六尾以上的狐族已经脱离妖媚的一面,也变得越来越刚硬。 这样看来,这女主阮棠的神魂很可能是哪个狐族的低阶小仙,这样就能解释得清她魅惑人心的特殊之处;再想仔细一点,可能这小仙或许是青丘哪方的王姬,青丘如今位列仙班,属于天界的附庸,应该是相助男主完成任务的。 明白之后涂一一倒觉得沈然过于忧心了,她可是天生神体的九尾狐,女主那点魅术在她面前哪能施展;至于原身那些被迷惑的亲人,那时涂一一的神魂还未进入小世界,原身面对已经被取代神魂的阮棠,哪里是她的对手。 见沈然疑惑看着她,涂一一明白他的意思,若是她能克制阮棠的奇异之处,她又怎会被逼迫来大昭和亲。 任务的事情不能对他们解释,涂一一也不再多说,到时她陪着阎阙一起面见男女主就是。 最重要的是她如今将阎阙和大昭视作她的战友,怎会让自己的战友出事? 至于她识破了阮棠自有的魅术要不要返回大雍?要不要为原身的亲人化解魅术? 涂一一没病,她更习惯冥界的行事习惯;虽然崔钰也与她解释过,说她身为恶毒女配若能取代女主站在男主身边也算完成任务;但她为何要那么做,为何只有被称为男女主的就是天道认可的一方,她偏要帮着别人摘了男女主的果子! 男主周懿有天界的神魂竟经不住在小世界削弱的魅术,要他何用! 涂一一偏要战败男主,重新扶持一个男主,她相信只要取代男女主的功绩,实现此方小世界的统一,让天下百姓安居乐业,她扶持的男主也会被天道承认,哪怕因为是司命撰写命薄,此方天道也不得不承认! 成王败寇这个道理六界都认可! 阎阙无缘由的信任涂一一,便让沈然只管去安排,宫中设宴那日他与皇后会一起出席。 于是苦等三日后,周懿终于接到了沈然的邀请,率领使团当夜入宫参加欢迎宴会。 到了晚宴时,随着内侍总管的通传声,阎阙和涂一一这对大昭的帝后并肩相偕入殿,且两人一起坐在龙椅上。 看到这一幕,周懿和使团所有人都不可置信,这大昭皇帝未免也太惊世骇俗! 自古女子都是男子的附庸,一直以来,四国的皇后不管多么得宠,行走时都要落后皇帝一步,这大昭的帝后不仅并肩同行,还同坐龙椅;不说大昭的皇帝如何爱重皇后,但身为皇后的涂一一竟然不知道劝谏君上? 她这般哪有半分贤后的样子,怕不是大昭人故意吹捧的罢······ 然而看看周围大昭的文武重臣,竟然无一人觉得不对,想来是对这样的场景习以为常。 正是这样的场景才会令周懿和使团众人不可置信,尤其阮棠和那几位世家公子,在他们的想象里,涂一一应该胆战心惊求活路;就算一路听到大昭百姓那么多传言,皇帝阎阙爱重涂一一,也不应该让她并肩共享尊崇与荣光,涂一一凭什么? 听过一路的传言后,几人还私下聊过,都觉得大昭的皇帝应该只是利用涂一一的才华,等她没有利用价值之时自然会被弃之敝履! 可他们现在看到了什么? 如果阎阙与涂一一并肩共坐是为了利用她的才华在世人面前装个样子,可上首那位帝王满目的爱意是怎么回事? 最令人难以接受的还是涂一一居然无视帝王的爱意! 阮棠看着上首那位举止风流隽美的帝王,不过双十年华,一身玄色帝王龙袍和旒毓冠冕将那人的风姿衬的尊贵无双;深邃的眼神只扫过大殿一次就转回他身边的皇后身上,皇后身上的红色凤袍将那人的面色映衬的如琢如磨······ 又看到那人如玉雕的手拿起玉箸给身边人布菜,不时附在身边人耳旁说话,甚至只对他身边这人绽开风华潋滟的笑容。 最可恨的是被这样珍视的涂一一面色依旧清冷,坐姿也依旧那样刻板端庄,甚至吝啬回那人一个笑颜。 越看越心涩,阮棠将双手拢在宽袖中,隐藏着发颤的双手,绞在一起的指骨隐隐发白;她此刻心中只有一股冲天怒气,凭什么?涂一一她凭什么? 太子不是说大昭的皇帝是个病秧子,没有几年好活了,怎会是眼前风华无双的人? 若早知道大昭的皇帝如此尊贵隽美,她怎会不经意提醒太子将涂一一送来和亲? 涂一一就该一直在泥沼里辗转挣扎才是,她怎配站在这样的男子身边,怎配享受这样的尊荣? 大抵是阮棠的视线太过刻毒,涂一一敏感看过来,先是对阮棠的一身装扮挑眉,这人还是这样,她可太清楚如何发挥自己的优势了,参加宫宴居然还是一身月华锦长裙,将她那份柔若无依的特质发挥得淋漓尽致;可她难道不知这是在大昭?还以为在大雍时有皇后和太子及周恪宠着她? 再看看她和周懿的距离,还有她身边围坐着的那几位世家公子,涂一一了然一笑。 看来她这个恶毒女配换了个地图也影响了男女主的感情呀,这可真是令人意外! 21、被取代的团宠(21) 看到男女主的状态,涂一一隐约明白了司命和天界那些人的恶趣,难怪他们忽然开始喜欢来三千小世界历劫了。 这三千小世界的命簿本就由司命撰写,想来掺杂些喜好也是自然;想想天界那些神仙们一向自命不凡,就是来小世界历个劫必然也要挑个男女主的身份,因为被天道认可的男女主自然就是他们自诩的正道。 想想原身那些无中生有的恶行,涂一一便想通了为何司命要立男女主、恶毒男配、恶毒女配,还有炮灰这些人设了;原来男女主的真爱是要靠恶毒配角和炮灰来升华,最后还要踩着恶毒配角们的尸骨成就圆满! 大致想通其中关节,涂一一忽然对这个任务有些喜欢了。 作为冥界唯一的女阎罗,她可太喜欢打破那些道貌岸然的人定下的所谓规则了,尤其是如原身这样被剧情定义的恶毒女配,她们难道活该衬托男女主的真爱,她们这样优秀,难道不该有自己的美满人生? 只为了成就男女主的真爱,只为了天道圆满,她们就活该被践踏不得好死吗? 既然命簿和天道不许她们圆满,涂一一就要为她们达到圆满! 收回神思,这才注意到大殿内的交锋。 大雍太子周懿正站在当地对大昭皇帝表达大雍对前来和亲的福安公主的挂念,言明此行是给大昭皇后送贺礼,并道有福安公主成为大昭皇后,两国的关系应该更加亲近和谐才是。 阎阙颔首,言能有如此皎皎如明月的皇后,朕当记得大雍的友邦之谊,自然会更加重视两国邦交;顿了顿又补充道,只要大雍的人不惹朕的皇后烦心,朕不会主动破坏两国邦交。 说完,还意有所指看了一眼阮棠和她身边的那几位世家公子。 周懿装作没看到,又接着说听闻皇后娘娘将要在太学讲学,不知孤和大雍使团可否一睹为快,阎阙大方应下,说到时会由礼部官员为他们安排。 看了一眼始终神色不变的涂一一,周懿又道虽然福安公主已经与大雍镇国公府断亲,但他是大雍太子,如今也算皇后娘娘的半个兄长,停留大昭的这些日子,他能不能偕良娣阮氏入宫探望,也更好促进两国的关系。 阎阙笑道:“朕不能随意替皇后做主,这件事还要看皇后的意思。” 话落转头看向自己的皇后笑问:“一一,你的意思呢?” 涂一一点头:“无妨,皇上随意便是。” 见她并无意见,阎阙便对周懿点头,道朕与皇后随时欢迎太子殿下和良娣。 周懿坐回位置,面色更加沉重,大昭这位皇帝待涂一一未免太郑重了些,看来父皇想的是对的,必须要挽回和涂一一的关系;大雍虽然强盛,但被三国围绕,稍有不慎就容易引起战乱,若阎阙真为涂一一不平,其他两国再落井下石,大雍将疲于应对。 想想阎阙的话,周懿眼神扫过那几位世家公子,看来在大昭这段日子还是要约束好这几个人,更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心中所想,否则,这几个人还不知会为阮棠做出什么蠢事来,那时可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宫宴在双方都满意的氛围中结束,周懿和使团回了使馆安置,路上还想着哪一日入宫更好一些,太急切不行,容易引人怀疑,晚了也不好,涂一一去太学讲学的日子已经不远。 因为想着这些,周懿并没有注意到阮棠的心事重重。 夜间,服侍周懿睡下后,阮棠轻轻翻动身子,越想今日看到的,她心里就越发如烈火焚心。 她知道太子周懿将来是要统一四国的,她将是太子身边唯一与他并肩的女子,她将站在太子身边享受天下人的敬羡······ 她亦真心倾慕太子,不管有多少男子对她表达喜爱之情,但她真正喜欢的只有太子周懿。 就是因为熟知剧情,她才凭借自身的优势获得镇国公府一众人的喜欢和偏宠,以求摆脱这具身体本来的薄弱家世,她需要强有力的后盾和靠山才能在嫁给周懿时不被人诟病。 是的,阮棠从知道剧情时就发现自己有一种特质,可以轻易得到别人的喜爱和偏爱。 至于对涂一一的打压,实在是因为阮棠不喜欢她那张脸,她的脸太妩媚,是世间男子最容易动心的那种妩媚;阮棠自小就深喑趋利避害之道,看到涂一一她心里自然升起危机感,所以她才想尽办法打压涂一一,只怕她会坏了自己的坦途。 更重要的,阮棠不能接受涂一一与周懿青梅竹马的情谊,哪怕那时的周懿还是小少年,情窦初开;但凡在周懿心间留下一丝印象的女子,都是阮棠要打压铲除的对象。 所以阮棠才会与那些世家公子相近相知,不经意间说出自己的悲伤,总有人替她出手打压涂一一,包括将涂一一送去大昭和亲,本来就是剧情里有的情节,阮棠才不会有半点愧悔之心,这都是涂一一的命。 哪知道涂一一居然真的认命来了大昭,事情从此脱离原定轨道。 阮棠不明白,涂一一怎么忽然就舍得离开家国了,她不是一向克谨守礼,不是最舍不得家人为难吗?怎么就忽然与家人断亲,还搞了一出才学切磋,洗去了她身上所有的污名不说还将自己好不容易经营出来的一切付诸东流。 按照剧情,阮棠应该看着涂一一被四个兄长挑断手筋,那时她会善良的为原身这个表姐求情,让她的名望更上层楼,之后她便被太子周懿定为太子妃,风光嫁入东宫;可如今,因为涂一一那一番举动,阮棠没了好名声,虽然那几位世家公子依旧维护她,可周懿却不再如从前那般事事以她为重,甚至匆匆以侍妾礼将她接入东宫,成为良娣她不知费了多少力气。 阮棠恨不能将涂一一碎尸万段! 她如今没了从前的风光,还不知日后能不能再挽回周懿的心,涂一一却得到大昭皇帝的爱重,尤其那人比起周懿更胜一筹,阮棠怎么能甘心? 辗转很久,阮棠的目光在暗夜中更加坚定,她要将阎阙的心也紧紧抓住! 对,只要利用好自己的优势将阎阙的心抓住,让他也对自己俯首! 没了阎阙的爱重,涂一一在大昭还能如何? 她就应该如她本来的剧情那般,在泥沼里苦苦挣扎才是! 想定了主意,阮棠看了看周懿的睡颜,在心里默念:太子,糖糖并没有变心,糖糖只心悦你;至于阎阙,我只是想引诱他打压涂一一,这样对太子的大业更有益处,你会明白我的苦心的······ 不知道太子周懿能听到阮棠的心声会如何想,假若涂一一能听到,她肯定再清冷不住,这是什么神仙想法? 22、被取代的团宠(22) 次日开始,周懿令随行侍卫盯好那几个世家公子,绝不许他们坏了自己的计划。 第三日辰时,得到宫里的内侍来请,周懿偕阮棠入宫参加帝后准备的家宴;内侍说是陛下感念大雍和大雍太子对皇后娘娘的惦念,特意设家宴款待大雍太子,已示陛下与大雍的亲近。 既是家宴,还是宴请算是皇后娘娘半个娘家人的大雍太子,宴席自然摆在坤仪宫正殿;被内侍引领着进入坤仪宫后,看着比大雍皇后居住的栖凤宫还要雍容华贵的布置,阮棠捏紧袖子里的帕子,涂一一为什么不按照剧情抗旨?她哪来的福气享用这样的宫殿! 内侍也不知是不是得了皇帝的吩咐,引领着两人在坤仪宫转了转,说是皇后娘娘正辅导大皇子功课,要耽搁片刻,就由他领着两位贵客游览一番坤仪宫的景致,还一一介绍从皇后娘娘住进来后陛下又为娘娘增添了哪些布置,感叹陛下对皇后娘娘的事情一向细心。 忽然,两人看到矗立在后院的兵器架子,上面挂满了各种兵器,周懿定神看着,阮棠却忍不住问:“这些兵器可是贵国陛下用的?” 内侍笑:“陛下如今被皇后娘娘督促着调养龙体,娘娘不准陛下摸这些兵器,这些啊,都是皇后娘娘晨练时用的;那边几样小一些的是我们大皇子殿下用的,大皇子如今算是皇后娘娘的弟子,日日晨练都要来的,陛下就坐在那边的桌子旁看着皇后娘娘练武。” 说着话那内侍露出迷之微笑,接着感叹:“宫里的人都说,还从未见过陛下这样珍爱一个人,皇后娘娘晨练一个时辰,陛下就能看到早朝开始才不舍离开,还会提醒娘娘添衣这些小事······” 周懿有些恍然,还记得少时他曾许诺过表妹,说以后他会珍爱表妹,陪着她看花开花落,怎么如今,就走到了这一步? 而表妹,也遇到了那个更加珍爱她的人,被这样的人细心珍爱,表妹向来清冷的心性可会动容? 注意到周懿的走神,阮棠掩下心中的焦急和妒恨,转了转眼珠子,惊讶问起来。 “皇后这样公然在宫中习武,贵国陛下就不担心?妾身听闻皇后的武艺超群,万一·······” 周懿心中不屑,果然,阮棠最会这样不动声色挑拨离间;他那时到底是被什么迷了心窍,怎会觉得阮棠纯善的? “吆,贵客这话是怎么说的?我们陛下的龙体可是被皇后娘娘治好的,怎会怀疑?”那内侍睁大眼睛道。 “且我们皇后娘娘就从来没遮掩过她会武的事,若没有皇后娘娘的文韬武略,我们陛下也不可能这么快收拢世家权贵的权利;如今,不只我们大皇子殿下成了皇后娘娘的弟子,就是我们的大统领高越大人也要娘娘指点呢;这些也就罢了,我们陛下还拨给皇后娘娘三万骑·兵,赐名为龙骑卫,由皇后娘娘教授统领,日后龙骑卫就是娘娘的亲卫了。” 这消息实在太骇人听闻,周懿愣住,阮棠也张嘴怔愣。 回到前院正殿,内侍请两人入座,桌子上摆满茶点,两排宫女候在一边等传唤。 周懿两人坐下后还有些回不了神,正心思各异着,就看到阎阙和涂一一两人牵着一个玉团子徐徐进殿;一身墨色团龙常服的帝王如闲庭信步,手里牵着玉团子,眼神却不时看向那依旧一身红衣的妩媚女子,至于那玉团子,也满目崇拜看着红衣女子,偶尔还会清脆说笑几句,被大小两个绝代风华的人看着的涂一一却神色如常,偶尔牵动一下唇角算是回应。 一番相互见礼后落座,阎阙这才作为东道主对周懿说了几句,无非是关切他路途奔波等等,又道今日只当叙话家常,请两人不必拘谨云云;涂一一在他说话时只端庄坐着,神色如旧,倒是小阎钰也说了几句场面话,得了涂一一点头赞赏。 古人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用膳时几人不再说话,但阮棠看着阎阙风仪无双的举止,心里的念头更加急切。 撤掉膳食后,宫女们鱼贯摆上茶果点心,几人这才开始叙话。 “福安,孤看到你在大昭一切安好就放心了。”周懿看看周围的布置慨叹起来:“虽说因为镇国公府你对大雍还有些误会,但你如今得昭帝爱重,也是另有造化;念在大雍令你与昭帝情投意合,还请你莫要再计较镇国公府与那些糊涂人,日后还要为大昭和大雍的亲近尽力,你说呢?” 涂一一放下茶盏,淡淡道:“还请太子殿下宽心,本宫也不忍两国百姓生灵涂炭。” 周懿正要点头,就听到面前的女子接着冷淡开口:“但,假若有一日到了四国归一之时,本宫也会为自己的家国争锋!” “扑哧”一声,阎阙忍不住偏头轻笑,一一是怎么做到用一张世间最妩媚的面容说出这样刚烈的话的? “父皇,您笑什么?儿臣觉得母后说的对!若有那一日,儿臣必然要在龙骑卫为母后效力的,母后说了,家国兴亡,匹夫有责!” 捏了捏小家伙的鼻头,阎阙笑道:“好,父皇盼着钰儿如你母后那般,为我大昭顶天立地!” 小崽子重重点头,转身大着胆子拉起母后的袖子,亮晶晶看着她,得到涂一一摸头后咧嘴笑起来。 见这一家子这般从容,周懿握紧茶杯,艰难控制自己的神色;阮棠却惊讶用帕子掩住嘴角软声笑起来。 “表姐怎能这样说?如今四国安稳,且已经安稳几百年,表姐怎能因为您冷酷好战就将四国百姓陷入战火?您读了那么多书,应该记得先贤们教导才是······” 涂一一淡淡看过来:“还请这位······太子良娣谨记你的身份,本宫没有什么表姐妹,请尊称本宫皇后娘娘!” “表姐,您以前不是这样的!就算镇国公府让您失望了,您也不该真的如此作为,这样绝情酷烈与那些忘恩负义的人······啊!”话未说完,阮棠眸子里含着的春水化作泪滴奔涌而落,赶紧抬起宽袖遮住面容。 拍了拍手,涂一一冷笑:“本宫提醒过你,莫要招惹本宫,怎么你总是不长记性呢?下次可不是一片花瓣这样简单了!” 阎钰不愧是涂一一的捧场王,拍手惊呼:“母后好厉害!” “福安!你怎还是这样不知分寸和不顾场合?”周懿厉声质问。 阎阙不疾不徐道:“大雍太子才是不知分寸和不顾场合罢!一一是朕的皇后,身份比如今还是太子的你更要尊贵一些,你怎么敢当着朕的面责难朕的皇后?难道太子迫不及待想挑起两国战火?” 23、被取代的团宠(23) 一场所谓的家宴不欢而散,周懿和阮棠再不情愿也只能在内侍的引领下出宫。 走出宫门,周懿眼神沉沉盯着阮棠,须臾后才道:“阮氏,你当昭帝是那些被你愚弄的蠢货?说话时能不能过一过脑子!” 阮棠仓皇垂泪:“殿下您怎能这么说?糖糖都是为了您啊,若是糖糖能离间昭帝和表姐的关系,难道对殿下的大业没有帮助吗?” 周懿冷嗤:“你若有一一那样的才能再来说相助孤的话!不过凭着你这幅柔若无依的样子耍些心机,你若真能令昭帝另眼相看,孤倒能高看你一眼!” 话落便甩袖当先走了,也不管阮棠在身后哀哀喊他。 之后的几日,周懿又请见了几次,接待他的只有沈然这个丞相,还说陛下忙着帮皇后娘娘准备讲学的事情,大雍太子有什么只管与本相说就是。 眼看着进入玉京城的各国大家、大儒、名士越来越多,甚至很多人都是大雍备受推崇的,周懿越来越着急,但沈然和礼部官员总是面如春风引开他的话题,直到讲学那日周懿和阮棠都没有再进过皇宫一次。 不说周懿着急,阮棠心里更加急切,她能明显感觉到太子待她再没有从前的半分温存和体贴;就是在大雍时那样被涂一一打了脸面,太子那时也变了神色,但阮棠放低姿态与他周旋几日他便恢复了心软,进入东宫后她费心经营,太子明明恢复了从前待她的态度,怎么从出使大昭时又变了,如今见到涂一一后待她更加冷淡,甚至还有从前没有的不耐与厌烦。 她果然没有感觉错,涂一一就是她阮棠的克星! 若不能将涂一一打入泥沼,阮棠只怕自己日后都不能安枕,看看那几个为自己担忧的世家公子,阮棠的眼神闪烁。 再说皇宫内,那日周懿和阮棠面色很不好看的出宫,却丝毫没影响宫里唯三的主子,涂一一是完全不在意,阎阙只当看了场好戏,小阎钰根本不懂大人的心思,他只知道今日母后露了一手,让他更加坚定要好好跟着母后习武。 等小崽子跟着宫人去了上书房学习,阎阙和涂一一回了寝殿。 “一一,对于那些让你不痛快的人你想如何做就如何,其他的有我。” 听到他这句话,涂一一疑惑低头:“怎么了?” 阎阙躺在榻上,被她按·摩力道折磨的满头大汗,这也是最近几日才开始的,经过药物调理他身体里的毒素已经清除大半,接下来要通过按摩打通他堵塞的经脉,方便用灵气配合药物清除最后的毒素,之后便是温养脏器了。 听到她疑惑的语气,阎阙无奈笑道:“虽说沈然与我说过你在大雍的一些经历,也许我们能探知的不多,今日看到那两人,我也能管中窥豹,明白一些你曾受过的委屈,如今只是惋惜你我相遇太晚;虽然不知一一你为何明明能暗中解决那两人却不动手,想来你有你的缘由,我能做的只是不干涉,但只要是你想做的,我总是愿意站在你身边的。” 涂一一手里的动作停顿一瞬又继续,心里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触,既然不明白,她便问了:“为何这样说?” 阎阙温润道:“可能你自己不觉,我却能清楚感觉到,一一你总是游离于所有人之外,也游离于这世间之外,总觉得不知何时你会抽身而去;可是一一,我想让你明白,不管有多少人背叛过你,或是曾对你拔刀相向,总有人是全心全意为你的,也许这个人会出现的晚一些,但你不会总是一个人,莫要不再信任何人,也莫让自己孤身立于世间。” “为何?你是因为我救你一命才如此?” 阎阙无奈看着她,稍后又笑起来:“也不知你经历过什么,为何总是要讲缘由呢?一一这般好,怎就不值得我倾心相待呢?” 涂一一正色:“我不懂这些,更不懂情缘,你最好莫要有期待!” 这也是涂一一的经历所致,冥界几百年,她一直独来独往,便是在九幽之地和归墟修炼受伤之后也是她独自挺过来,她是真的不懂这些,且她以为直到自己陨落那日应该也不需要这些;因而,哪怕她掌管第五殿之后,那么多属下和鬼魂与她聊各自生前的经历,聊世间情和欲,甚至还有鬼差们送上来的话本子,她看过也就那样,没什么感触。 来小世界执行任务,她心里也只有任务,更莫提与小世界的人产生什么情缘,尤其面前的人总让她想起那位被誉为六界第一美人的阎君大人,只要想想在冥界时她面对那人的无可奈何,她对眼前的人真生不起半分其他心思,只当执行任务的合作者就是,反正任务完成之后,这人就会取代周懿成为新男主,也算她对合作者的回报。 阎阙好像能看懂她是怎么想的,只纵容道:“一一,这世间万般不是只有因果能讲清的;你若以为万事靠自己,不沾半点因果是非,这便是你最大的错误;无情不是真的冷血和不沾因果的无情,真正的无情是经历过人生八苦和有情之后的从容,你仔细想想。” 停下手里的动作,涂一一茫然站在那里;正好也结束了今日份的“折磨”,阎阙随手用帕子拭去汗水,慢慢起身。 涂一一忽然回神,看着他问道:“你真的不知涂山阙府?” 阎阙摇头:“真不知!” 看着她一再怀疑的神色,阎阙又道:“虽然不知一一你究竟有什么秘密和经历,但我想你应该不是原来的涂一一,否则你不会有大雍的那段经历,今日那两人根本不是你的对手,尤其那位主导一切的阮氏,她与你根本不可同日而语;我不知你究竟是从何而来,但我知你选择了大昭和我,我亦知你不会伤害大昭和我,可我还是想你的心境能更圆满,而不是如今这样看似无情,其实心内空芒;这样很不好,会对一一你的以后影响很多,且,我也不忍你这般独立于世间。” “一一,你能接受高越和沈然的并肩作战情谊,也能因钰儿善待弱小,那你未必不能经历男女之情······我想······不管你将来要去何处,要做什么,但总要经历过所有之后才能真正心无旁骛成长;也许我今日与你说的超出了你以往的想法,但你可以慢慢想,我心悦你也只是要告知你,想你能感知到,并不是要你做出选择;也许你日后会懂得男女之情,也许让你懂得男女之情的人不是我,但你总要明白和经历,不能一直如帛纸般不通这些。” 说完之后阎阙坐在一旁处理奏折,留她一人慢慢想,慢慢消化。 其实一开始阎阙就发现他的皇后虽然出手狠戾,却也能通过她的眼睛看出她是至纯至澈之人,所以才会相信她不会伤害自己;后来几个月的相处,阎阙慢慢喜欢上这样的她,虽然不知她何时能开窍,但阎阙愿意让她懂得这些,免得她日后不知何时会被骗,甚至被伤害,就算她能当即报复回去,但伤害已成,不可能不留痕迹。 哪怕她不愿选择自己,阎阙依旧愿意做一个耐心教会她这些的人,这也是阎阙从见到涂一一之后心里莫名涌上的念头,好像他本就是为了遇到她和教导她这些而存在······ 24、被取代的团宠(24) 看着阎阙坐在一侧的书案旁开始处理政务,因为常年被病痛折磨,哪怕这几个月涂一一已经为他调理得恢复了些,但他的背影看起来还是那般清瘦,可涂一一却忽然觉得他莫名高大了很多。 虽然不知道他为何会这样说,可涂一一知道他不是无的放矢,也不是为了让她就这样简单接受他的心意。 还记得有一次阎君大人与她说过,她修炼的功法很像涂山氏的功法,也许她真与涂山氏有些缘渊;那时阎君大人就说因为涂山氏九尾狐一族性刚烈,他们传承下来的功法越来越接近无情道,却又不是真正的无情道,一旦遇到情劫和问心之劫很容易过刚易折,他还劝说涂一一多与判官崔钰等人交流,也叫她多与那些闻名人界的鬼魂说话,总能有所得。 那时涂一一还觉得阎君大人分明是乱说,她一个没了之前记忆的人本就没有什么牵挂,何必了解那些生老病死、爱别离、求不得、怨憎会等等影响情绪和修炼的感受;可是今日这人这样不经意说起,涂一一却觉得他的说法与阎君大人曾经的劝说殊途同归,她好像真不能如一张白纸那般空芒。 至少今日,她从这人身上读懂了有容乃大。 想到这里涂一一忽然又想起来执行任务前阎君大人所说的,这个任务的经历对她是历练也是提升,难道阎君大人本意就是希望她在小世界经历这些七情六欲,然后才能真正懂得她一直不甚明白的那些情理?更或许是为了她历练后心境圆融能更好面对日后每一次进阶的雷劫和问心之劫? 就像天界那些人说的,只有经历过才能涤荡七情六欲,然后超脱? 此时的涂一一还没有发觉她如白纸的心境已经有了变化,甚至这变化会随着她之后的历练越来越趋于臻境。 也是从这一日开始,涂一一不再将阎阙当作自己完成任务的合作者,她开始静心感受这人待她的所有态度和心意,也因此,她不再将小世界的人视作任务工具,而是真正融入小世界,真正感受所有人带给她的感受。 阎阙作为如今和她最亲近的人,自然第一个发现她的变化,他的心绪也越来越好,总会看着涂一一就不自觉的扬起笑意,惹得满宫的人都明白陛下更加喜爱皇后娘娘,恨不能时时黏在皇后娘娘身边。 转眼到了涂一一前往太学讲学的日子,阎阙自然也领着小阎钰跟着一起去了,他还一再与高越确认太学的安防布置。 至于沈然,他这几日忙着周旋在三国赶来的几位大家、大儒和名士中间,被这些人缠的没法子,拿出涂一一之前的大作与众人观摩品评,并答应讲学后在宫里设宴,请众人与皇后娘娘论道。 这期间周懿自然一再请见昭帝和涂一一不得,只好退一步想着在讲学这日做些什么,他的想法倒与阮棠不谋而合;一个想着借以前的旧情看能不能挽回涂一一,以求她能帮着他稳固储君之位,一个想着那日要利用几位世家公子分开大昭帝后,争取能单独见到昭帝,从而得到他的心。 不得不说,这两人不愧是原定的男女主,一个身居储位太久没经历过拒绝;一个被太多人捧着偏宠过于相信自己的特殊之处,总以为无人能逃过她的能力,都是那般志得意满。 讲学这日,周懿和使团一行人在沈然的邀请下到了太学讲经的广场,广场北侧的楼阁里已经坐满了人,就是广场周边也满是坐着蒲团的太学学子和各地学子,外围皆是身着重甲的禁军守卫。 上了楼阁,到了专为大雍太子和使团设立的窗口前坐下,周懿和几位世家公子都与认识或面熟的大家、大儒、名士寒暄;稍顷,远远传来通禀声,人们便知道是大昭帝后过来了,忍不住都起身行礼。 看着皇帝仪仗近前,又看到身着帝王冠冕的昭帝伸手牵着一红衣女子下了御辇,又亲自将那女子送到广场中央的平台上落座,昭帝这才牵着一个玉团子往北边阁楼拾级而上,人们便明白了昭帝对这位皇后的态度,所有人的神色变幻,最后都归为平静。 待整个广场宁静下来,涂一一清声开口,先言明自己今日要讲的心学是一位前辈所创,她只是弘扬此学说,供士林品评、参考,从而能取其精华再精进学识。 这真不是涂一一随便讲学,她成了第五殿阎罗之后认识了人界那位将心学集大成的牛人的鬼魂,他死后竟然成为了第五殿的鬼将,涂一一自然与他成了上下属的关系,她也就熟悉了心学,熟悉之后更加心喜,自然有空就会请教。 虽然在冥界只讲究实力说话,但她能熟悉这门学识确实是那人倾心相授,那她自然也在心里将那人当作师长和前辈。 这个小世界虽然所有事物都自成体系,可这几个月研读各种经、书后发现还是存在很多欠缺,她不可能将她在冥界学到的都流传出来,但她熟悉的心学还是可以讲出来充实此间学识的;学无止境从来不是说说而已,且那位前辈曾说过很愿意将先贤们和他总结弘扬的这门学说流传,只求能有益于世人,那她愿意尽她所学的绵薄之力,想来回去后那位被她当作前辈的鬼将也会高兴。 顾及到广场的地势和人群,涂一一从开始说话时就用了内劲,所以整个太学都能听到她如金玉相击的声音。 小世界所限,她不能讲心学历经几百年的发展,但她知心学亦是儒学的一门,故而加入她对这个小世界儒学的理解来详细阐述,可谓是字字珠玑,振聋发聩。 周围的人本来听说大昭皇后要弘扬一门新的学说之后是持怀疑的态度的,更多从三国赶来的人是抱着挑剔的心情过来的······ 可随着中央平台上那女子的讲说,所有人的神情从怀疑到逐渐点头,再到沉浸其中,眼神越来越炽热,甚至有人陷入顿悟中······ 直到日头高悬,涂一一停下讲说,人们还紧紧盯着那道红衣身影;见她起身,拱手与周围的人行士子礼,言道讲学已毕,有探讨之欲的可上台品论,人群才哗然并有了动静。 广场北侧阁楼上的几位大家、大儒和名士迫不及待下来,站到平台上先与涂一一行士子礼,然后坐在早准备好的蒲团上开始请教讨论,周围的人俱都凝神静听,生怕漏下一句。 见此情景,阁楼上的小阎钰早坐不住了,拉着阎阙的手也走上平台,悄无声息坐在涂一一身旁,小家伙还热切接过女官端过来的茶水,小心翼翼给涂一一奉上,又得了她的摸头;阎阙与众人轻轻颔首后不再动作,只安静坐在涂一一身旁,就如一道山岳撑起,让人不敢轻视半分。 周懿和阮棠更坐不住,带着使团的人下了阁楼,也到了平台处,坐在几位热切的名士身后,看着众人的反应。 而使团里的几位世家公子见平台上已经没了位置,又不愿意惹的广场上围坐的学子们不满,委屈着跪坐在阮棠身后,也不抱怨拥挤。 25、被取代的团宠(25) 眼看过了午时,这些大家、大儒和名士还不减热切围着涂一一讨论,阎阙担心涂一一空腹难受,便出言打断他们的谈经论道,说已经在太学设宴,邀请众人入席。 宴席罢,阎阙看这些平日里脱离世俗的大家、大儒和名士们依旧满眼热切甚至依依不舍,只得以大昭皇帝的身份承诺会在宫中设宴,之后再商定他们清谈的时间和地点,总不好一直在太学,影响学子们平日的学业。 还承诺会安置这些人在玉京城的食宿,就交给礼部官员来接待,众人这才满意。 趁着众人陆续离开的时机,周懿到了涂一一附近,趁她身边的人减少提出想与她谈谈;而阮棠身边的几位世家公子也趁势绊住阎阙身边的几个官员,阮棠终于到了阎阙身前。 涂一一看了看稳稳站在阎阙和阎钰附近的禁军统领高越,见他点头,便跟着周懿走到一旁等他说话。 见她终于愿意单独与自己说话,周懿竟然有一丝心喜,对接下来的话也有了信心。 “一一,你总算愿意单独与表哥说话了!” 涂一一清冷看着他,眉目不动。 “孤知道送你来和亲这件事是孤做的不对,可是一一你想想从前,从两三岁开始,孤就一直陪着你、宠着你······后来······后来孤也是被阮棠蒙蔽,就连舅父、舅母和几个表兄都那般说你,孤又忙于朝政,竟忽略了你,才会有后来的这些误会。” “如今孤认清了一切都是阮棠所为,孤愿意弥补你,一一能不能念着从前十几年的情谊,莫要再生表哥的气,好不好?” 话落,周懿满眼深邃看着她,好像此刻他的眼睛里只能容得下她一人。 阮棠看着他的眼神无动于衷,只清泠泠问:“殿下既然说到十几年的情谊,那么当初殿下决定送本宫来大昭和亲的时候可有一刻想过这十几年的情谊?哪怕殿下那时是送本宫去大齐或大晋和亲呢!” 被她这样纯澈看着,周懿一时哑然,涂一一看了看阎阙那边的情形,只想快速结束这无聊的话题,还以为这位男主会说什么呢。 “殿下放心,如今四国谁都不想率先开战,本宫也不会因私怨令大昭陷入是非,所以殿下想要的示好国书本宫会奉上,殿下可放心与雍帝交差,日后如何,只看我们各自的能耐了。” 话落,她便往阎阙那里移动身形。 周懿却不甘心,伸手拉住她的袖摆,神色不明道:“一一就这般不放心昭帝?看来昭帝也未必真如表现那般爱重一一。” 甩开袖摆,涂一一嗤笑:“殿下以为所有人都经不起阮棠那一套?不说陛下,只看沈然,可有被迷惑?” 这次周懿是真的不可置信:“一一知道阮棠的怪异之处?” 见她淡然点头,周懿眼眶泛红:“为什么?你明明知道阮棠的怪异之处,就该知道我与镇国公府的人都是中了招,为何不能原谅我们?” “本宫为何要原谅?是你们心性不定经不住区区蛊惑,有什么值得原谅之处?那日在宫中设家宴,你当阮棠没有对阎阙有所作为?”说着话,涂一一让他看阎阙那边,只见阎阙根本无视阮棠的所有动作,只一心看着这边。 “殿下可看到了?陛下和本宫已经给了你们机会,阮棠在陛下面前动用的心力可比昔日对你时更加用心,你看陛下可有丝毫被蛊惑的迹象?技不如人就莫要怪别人,你们这些人怎么总是不从自身找问题!” 这回涂一一是真的懒得再说,快步到了阎阙身边,留下周懿站在原地怔愣。 见她过来,阎阙面对阮棠时不耐的眼神瞬间转为欣喜,关切问起话。 “一一,可完事了?完事我们就回宫罢,钰儿还有功课要做,朕也挂念你。” 涂一一淡然颔首,上前牵起阎钰的小手,就准备一起离开;就在这时,阮棠忽然给她见礼,说是有话要说,说话时眼神还不时觑向阎阙,很有些欲言又止的意思。 对于女主这一套欲言又止的作态,涂一一在原身的记忆里已经看过不少,她可不是原身,完全不想理会女主这一套,避开她就往外走,留下阮棠眼尾泛红倔强站在原地,看起来真正是楚楚可怜。 这可捅了大雍使团几个世家公子的心窝子,太傅家的嫡长子直接堵在面前指责涂一一这个大昭皇后不识礼法,仗势欺人云云。 涂一一还未说话,阎阙忽然嗤笑:“大雍使团这是何意?朕的皇后是大昭最为尊贵的女子,能得她平等相待的也只有大雍的皇后,一个太子良娣竟然也想得到皇后的礼遇,这便是大雍的礼法规矩?” 高越在旁直接拔剑,使团里理智还在的官员急忙过来拉走那人,又让人赶紧请太子过来,实在是这几位公子身后的家族不是他们礼部小官能惹的,还需太子才能压住几人的冲动。 涂一一却懒得看这番动静,抬步就走,却被人扯住了袖摆,转头一看竟是英国公世子情急之下拉住她的袖摆,想要为阮棠鸣不平。 “皇后娘娘还是听听糖糖的话,您这般未免太不近人情!” 涂一一是真的烦了这些蠢货的一再打扰,冷笑一声。 “呵,找死!” 随着话音她用内劲振袖,直接将英国公世子甩出丈远,撞在柱基上,只听到骨头碎裂声,痛呼一声后就歪头倒在地上,额头上有血涌出。 变故只在眨眼之间,但这番动静不小,还没有走出大殿的人们都被惊动,停下脚步。 高越喝道:“来人护驾!” 进来一队禁军,围在帝后身侧,高越指着地上已经晕过去的人接着道:“大雍使团刺杀皇后娘娘,刺客已伤,先关入大牢,过后审讯!” 两名禁军上前将英国公世子直接拖出去,也不管他的伤势如何。 周懿还想求情,被阎阙冷冷看了一眼没了说话的念头,他看的清楚,是英国公世子先动手拉住涂一一袖摆的,无论四国哪国的律法来说,都算是刺杀;何况大殿内这么多人都看得清楚,尤其那么多大家、大儒和名士看着,他还真不能求情,否则这些人会怎么看大雍,只能稍后去找沈然说情了。 等帝后和大皇子三人走远,其他人也走得差不多了,周懿这才看向阮棠,目光若狼。 “阮氏,你很好!” 声音里还有咬牙切齿的味道,阮棠这回事真的要哭了,她第一次怀疑自己对这几人的影响是不是有些过了。 26、被取代的团宠(26) 回了坤仪宫,只剩帝后两人,阎阙这才与涂一一说起方才的事情,他说没有涂一一在身边,他能感觉到那阮氏身上有种说不清的感觉,面对她的时候总会有一种蠢蠢欲动,只想要怜惜这个人,为她可以奉上所有。 虽然心里有这种蠢蠢欲动的感觉,但阎阙的神智清明,可见只要心性坚定的人是可以抵挡这种诱|惑的,不只阎阙,就是当时守在阎阙身边的高越亦没有受到多少影响。 说到这里阎阙笑道:“朕还以为那阮氏最起码有些真才实学,不然怎会被大雍的青年才俊追捧为第一才女,却原来也只会些后宫女子会的阴司手段,不过是她有一张看起来纯善无辜引人怜惜的脸罢了,真论起手段,她可比不上父皇当年后宫里的那些女子。” 涂一一安静听他说话,神思忍不住飘远,怎么觉得这人更像阎君大人了呢,那人说话时也会有这样的情态。 “一一,想什么呢?”见她不说话,阎阙低头靠近她耳旁问起来。 涂一一摇头,想了想才道:“今日我伤了英国公世子,恐怕会有些麻烦···我是说担心会给大昭带来麻烦。” 阎阙挑眉:“一一想多了,大雍使团里的那几位世家公子不过是被雍帝和家族放弃的弃子,再说你有最正当的伤人理由,有沈然处置,大昭不会吃亏,毕竟那位太子还等着咱们的示好国书呢。” “还是早做准备的好,我尽早训练好龙骑卫。” 阎阙无奈温声道:“一一,不用这么急的;大昭原本在四国中势弱,但如今我们已掌握权柄,有你带来的那些东西,还有沈然等人推行新政,只要政治清明,不出三年大昭便可赶上,甚至大昭还可能后来居上,一一的念头一定会实现;最重要的,大昭如今有你,可谓是如虎添翼,我信一一会与我实现我们所想的。” 涂一一疑惑:“你怎知我想什么?” 俯身靠近她,两人的面容纤毫毕现,阎阙笑道:“这世间若有一人懂一一,那么这个人非我莫属!” 看她面色丝毫不变,只是稍稍后仰,阎阙见好就收,有些想法不是靠一日之功能实现的,他有耐心等着面前的人学会情爱,学会回报。 “这些日子下来,我知一一其实痛恨大雍太子和那阮氏,但你好像有什么理由不能自己动手;再观大雍太子和阮氏如今的处境,我亦知你是推动他们落到如今处境的关键,可见,你的目的不是轻易让他们死,而是让他们无处可容,是也不是?” “而那两人一个是大雍太子,一个是太子良娣,若想他们无处可容,只能让他们从高处跌落!” 看看面前人的神情,虽然还未有变化,但阎阙从她的眼睛里看到疑惑,便知道自己说对了,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发丝,愉悦笑开。 “一一,我说过,我心悦你;你不懂这些没关系,我会教你,也会等你;我们一起让大昭强盛,一起实现你的目的,只要这个过程中你一直在我身边就好,你可愿意?” 涂一一的面上出现疑惑和茫然的表情,哪怕她的面容依旧不变,但阎阙就是看出来了,他耐心等着她的问题或者答复。 “你真的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总觉得你和那人应该有点关联。” 阎阙蹙眉:“所以这便是一一从开始便信任我的原因?也是一一下意识与我疏离的原因?” 被这个人的敏锐惊住,涂一一点头。 看看,这个人的敏锐也那么像阎君大人,难道这两人真的有关系? 别人不了解,涂一一可是真的知道那位被誉为六界第一美人的阎君大人的能耐可谓深不可测,想想那人隐藏在美貌下的手段,她有些犯怵。 如今有一个人顶着和阎君大人相同的名和差不多的脸对她说心悦她,她是真的不知如何接话,哪怕她现在只是面对一个小世界的人。 “那人是一一的师长?或是同门师兄弟?”阎阙有些无奈地问道,他是真不知还有这一茬,看来若解不开一一的疑惑,这辈子大概自己只能有皇后,却不会有爱人。 涂一一干脆回道:“亦师亦友?我也说不清,但他相助我良多。” “那人也说过与我相同的话?” 阎君大人心悦自己?涂一一再清冷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可不敢想! 这是对阎君大人的亵渎! 阎阙问:“我和一一说的那人有多像?” “都是一个名字,样貌也差不多,有时神态举止也像,但又有很多不同,那人比你更不羁一些?”涂一一为难道。 这下子阎阙是真的笑了:“既这般相像,或许我与那人真有什么关系呢,比如我是他的转世或魂魄相同?” “我说过的,一一定然不是此间人,虽然你与原来的涂一一是一个人,但我就是知道你不是原来的涂一一,而我心悦的也是现在的涂一一;既然你可以与原来不同,为何我不能也是这样的,或许我只是遗忘了来处的记忆呢?” 涂一一被他说的这种可能给惊住,连忙转移话题,说起大雍太子和使团等人的事情。 看她被吓得连连退缩,阎阙也不再深究,他总能找到解决办法的,这一辈子还这么长。 既然容她先自行想通,阎阙也就顺着她的意思接过话题,说起这些事情;他先说起自己的推测,认为涂一一必然是与大雍太子和阮氏相对的立场,就像道经里说的,万物此消彼长;涂一一和那两人就是这般,先是那两人需要涂一一来衬托他们的地位、才华甚至情感,但是现在涂一一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人,那么定然是涂一一要令他们居于劣势。 说到这里,阎阙肯定了涂一一接受来大昭和亲的这步棋走的很正确,没了涂一一陪衬,那两人自然也不会如原来那般情比金坚;再者,涂一一到了大昭起到的作用是雍帝根本没想到的,那两人自然也被怀疑否定,还有今日在太学的事情,这么多事情多重叠加下来,那两人的处境已经相当尴尬。 就是大昭给太子周懿送上示好国书,回到大雍后,雍帝依旧会怀疑太子的能力,这点其实从涂一一崭露头角之后就开始了;之后随着大昭的日益强盛,雍帝只怕会越来越不信任太子周懿,甚至会起防备之心,再有雍帝的其他皇子推波助澜,只怕太子的储君之位会越来越岌岌可危。 而阮棠只是依附太子而生,她自己除了那点蛊惑人心的怪异之处,再无其他能耐,早晚会被周懿怀疑、厌弃;至于原本那些被她迷惑了心智的世家公子,本就已经是家族弃子,再有今日英国公世子这一出,阮棠将要面临回到大雍后各家族的责难,只怕那时太子为了自保会更快放弃她。 最后阎阙笑道:“男人更能看清男人的想法,我若没看错,周懿现在就厌弃了阮氏,她之后会更艰难;我们只管强盛大昭就是,其余的只看以后!” 27、被取代的团宠(27) 自那日说完后,涂一一再没关注男女主的事情,一心投入训练龙骑卫,甚至针对大昭军队现在存在的问题做了不少改制,阎阙都让人执行下去了。 后来听闻周懿与沈然周旋了近半月,沈然以大昭的名义又要了不少好处才放了英国公世子,从大牢里出来的英国公世子虽然身上没有伤痕,但被阎阙吩咐下去的人将他单独关在一间不见天日的小房子里,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心理被折磨的很是严重,出来后人都有些呆呆的,吓坏了其他几位公子。 至于使团又因此与沈然讨要说法,沈然很是无奈,道是英国公世子心性不坚定,大昭又没有苛待过他,大牢里日日给他提供的吃食可不差,最后大雍使团还是悻悻拿着国书启程回了大雍,因为大昭答应给他们千匹战马,这是来时陛下最重视的要求。 听闻周懿还邀请过几位大家、大儒和名士一起去大雍讲学,被这些人婉拒,说是还要在大昭逗留些时日,难得当世名家都聚在玉京城,自然要多交流些日子,以期学问再有寸进,在大昭的地界上,周懿也不能做什么,只能无奈启程。 关于阮棠的消息阎阙也没关注太多,只告诉涂一一说从英国公世子回了使馆后,那几位世家公子就有些疏远了她,太子周懿对她更是漠不关心,至于回到大雍后她还会面对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没了看不顺眼的人,大昭皇宫里气氛都变得轻快不少,涂一一在阎阙的陪同下见了那些当世名家几次,后来看这些人意犹未尽,索性在沈然的建议下在玉京城新建了一处藏书楼;藏书楼的规模很大,不只供各地学子们免费看书、学习,还提供了食宿,这些学子们只用抄书或提出有益大昭发展的想法就可入住藏书楼。 不少当世名家喜欢上藏书楼里的氛围,还有涂一一定期来这里讲学和论道,索性也入住藏书楼,给各地赶来的学子们授课,自然也少不了在沈然的一再邀请下发表一些有益于大昭的国策。 整个玉京城都陷入空前繁忙中,作为大昭帝后的阎阙和涂一一自然也不得闲,阎阙忙于政务,涂一一除了原本要忙碌的,还在讲学时加入了武将的训练课程;这样一来,自然又吸引三国不少武痴来讨教,沈然又给大昭的武将们布置了任务,让他们趁机拉拢一些人为大昭效力,大昭便又增加不少能独当一面的将领。 就连小阎钰也不甘落后,除了本来的课业,每次涂一一来藏书楼讲学时他都会跟随,向学的态度很是积极了。 眨眼之间就是三年已过。 这三年间,大昭的变化可谓是翻天覆地,当初涂一一给阎阙整理的耕地区域和畜牧地区的几种改制方法在这三年执行的彻底,大昭的粮食产量终于实现了自给自足,而游牧地区的各种家畜也成倍增加,还创新出了很多新的物品,大昭又开通与三国的商道,这些新的物品为大昭国库增加了更多的税银,国库也第一次真正充盈富足。 大昭的军·队更不必说,在涂一一的改制下,将军·队的职能划分的更加细致,相对的训练方法提升了军·队的战斗能力;各种兵器也应用而出,包括战甲也更新了不少,战马不只数量增加,体质更加优良。 在沈然等重臣的努力下,大昭的商业也超速发展,各地建立许多商行和商号,大街上到处可见繁华热闹的集市,有很多女子都走出家宅经营商铺,而藏书楼那些学子们可是做出不少创新物品,纺织机、织布机和各种农具都经过改造,提高的不只是生产力,还有因此繁华的商业。 三年的时间,不只大昭空前强盛,玉京城的人们更加意气风发;就说沈然,再不用如之前那般小心筹谋和费心帮陛下拉拢人心,他如今已经成家立业,膝下一双儿女,真正的春风得意;就是时不时在阎阙面前秀个恩爱,只求他的陛下能尽快与皇后娘娘传来好消息,比如说有个嫡皇子什么的,此时沈然已经完全忘了三年前在大雍时对皇后娘娘的防备,不说整个大昭的人都盼着宫中有嫡皇嗣的消息,就是真有人反对,恐怕沈然会是第一个跳出来骂人的。 经过三年的时间,沈然和当初出使大雍的那些官员早对他们的皇后娘娘心悦诚服,哪里还有半分怀疑;再则,就陛下和皇后那样的风姿,若是真能有嫡皇嗣,那个孩子当会举世无双,毕竟他有善谋的父皇和有倾世之才的母后,再遗传双亲的容貌,这孩子定会是大昭的明珠······ 而被沈然和大昭百姓期盼的帝后二人却是浑然不知,三年的日子还是那般过,只不过两人的关系更亲近了一些。 这日,正是秋高气爽,晚间的坤仪宫寝殿里,涂一一给阎阙把脉,片刻后轻松道:“恭喜,你的身体彻底痊愈。” 阎阙半躺着,闻言坐起,本就松散的寝衣敞开更多,长长的墨发垂下来,半遮半掩着身前的旖丽风景,笑容浓酽。 “一一就只有这一句?” 收拾起脉枕,涂一一抬头疑惑看过来,阎阙忍不住摸了下鼻头,又笑起来:“一一,我如今后宫可只有你一个皇后,再没有其他女子,你觉得我该与谁敦伦合欢?” 涂一一噎住。 这三年,两人日日同食同住,虽然阎阙的身体没有完全恢复,不能有任何亲近动作,但这人可是没少与她说这些事,涂一一已经不似刚来小世界那般不开窍了。 但此时他忽然说的这般直白,涂一一还是被他惊吓住。 一看她的面色,阎阙伸手拉住她,将她的手放在自己掌中轻柔摩挲,心里却暗中得意,这三年也不是白坚持的,至少一一现在不排斥他牵她的手了。 “一一放心,就是听到我的身子痊愈了一时忍不住与你说笑,我说过要等你心甘情愿的那一天,就不会勉强你。”说着话阎阙又笑起来:“再则,我也不敢勉强你,我哪里是你的对手呢。” 笑罢又正色,眼神深邃看着涂一一认真道:“一一难道没有发现么,你已经不排斥我,也慢慢开始接受我了?你只慢慢感受,我亲近你的时候你可有厌恶,若没有,你也不是不能完全接受我对不对?” “世人看我们站在权势的顶端,觉得我们尊贵无双,其实谁又能体会这高处的孤寂?一一,我不想此生一直孤寂,也不想你独立于这世间,我们试一试好不好?” 涂一一看着这人放低姿态这般迁就自己,那种感觉又来了,虽说在冥界没有见过阎君大人这般情态,但她就是莫名笃定,眼前这人总与那人是一个人。 想想三年里这人耐心教自己体会那么多感受,涂一一就是再清冷也总有动容的时刻;或许这人真的是与阎君大人的一道神魄相融,若真的是这样,试一试也不是不可以,既然那人与眼前这人都急着想她能体会七情六欲,那她攀折一下六界第一美人也不是没胆子。 若眼前这人不是那人,最多不过在这个小世界陪他这一生,反正小世界一年也不过冥界一日,也不枉这人三年如一日的用深情为她织一张网。 28、被取代的团宠(28) 既然打定了主意,涂一一也不是那种拖泥带水的性子,当即点头。 见眼前人还慵懒靠坐在大迎枕上,涂一一直接扑在他身上,对着他的唇碰下去,甚至还不小心磕碰了彼此的唇齿。 阎阙的眸子里先是惊讶,很快便转为欣喜,被她磕了唇无奈笑开。 “一一,与心悦之人亲密不是这样的。” 难得涂一一面上没有出现恼羞成怒等神色,阎阙也算了解了她一些,反而从她不变的面容中看出一丝紧张,忍不住翻身压过去,低沉暗哑笑起来。 “真高兴,是我教会一一这些。” 很快,话音便被唇齿相依的声息淹没。 稍顷,一只如玉的手拉下帐幔,只能隐隐看到帐幔内两道交·缠的身影,还有动·情低·喘的声音断续传出来······ 次日,两人如常早早起身,阎阙去上朝,涂一一照旧晨练;两人除了眼神交错时阎阙眼中尽是情意流转,其他还是如往常一般。 但宫里的人都是人精,早看出什么,坤仪宫的女官和侍奉的宫女们做活的时候面上都带着喜色;虽然她们都知道陛下如今的后宫只有自家娘娘一人,但因陛下的身子两人一直没有圆房,她们总是要担心一些,如今陛下与皇后娘娘真正圆房,成为了大昭最尊贵的夫妻,她们这些侍奉皇后娘娘的人自然欢喜。 阎钰到了坤仪宫习武晨练时也发现了气氛的变化,忍不住问起来:“母后,今日您这里可有什么喜事?” “是有喜事,你父皇的身子痊愈了。” 三年的时间,当初的小崽子也长成了一个玉琢般的小小少年,他如今已有七岁,已经懂得一些人情世故,闻言眼光流转,压低声音问起来。 “父皇既然痊愈,母后,钰儿是不是很快就会有弟弟妹妹了?” 涂一一挑眉:“为何这样问,我们只有钰儿一个不好么?” 小少年在去岁已经被册立为大昭太子,小小身影已经有了一些储君风仪,说话时也颇有章法。 “母后是怕钰儿多想吗?母后可知钰儿早知道自己的身世,但在钰儿心里,父皇和您就是我的父母,我们是一家人;原本父皇身子不好,钰儿以为不会再有弟弟妹妹,但如今父皇已经痊愈,若是可以的话,钰儿想要弟弟妹妹,钰儿会是这世间最好的哥哥,照顾好他们。” 摸了摸他的发顶,涂一一蹙眉:“钰儿,你可知母后生下的孩子就是大昭的嫡皇嗣,母后不想看着大昭将来陷入国本之争;再则,现在四国形势不明,或许几年内就会有大战,并不是要孩子的时机,你可能明白?” “母后可是要助父皇统一天下?” 涂一一看着他点头,肃声道:“钰儿可知一句话,天下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四国的帝王都有吞并天下的雄心,不可能长久和睦相处的;你如今还小,需要学习的还有很多,若将来你父皇和我真能一统这天下,你肩上的担子将更加沉重;所以,好好学习才是,其他的事顺其自然就好。” 小少年似懂非懂点头,之后郑重道:“钰儿明白的,但还是想要母后知晓,母后和父皇不必因顾念钰儿就轻易决定一些事情,钰儿有母后教导,相信自己会成为明君,钰儿不怕您说的国本之争,钰儿会给弟弟妹妹最好的;若是将来真的可以,钰儿还是想有弟弟妹妹的,不想孤单。” 刮了刮他挺翘的鼻头,涂一一点头表示明白了他的心意,然后便不客气督促他开始晨练,自己也挥起环首刀,刹时间坤仪宫院子里的树叶纷扬起来。 大昭这里无论国势还是人事都欣欣向荣、蒸蒸日上,大雍皇宫内却早已物是人非。 三年的时间,随着大昭的日益强盛,雍帝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只要看到关于大昭的折子就会生气,尤其关于涂一一的消息更是让他盛怒。 每到这个时候,雍帝都会将太子周懿召到太极殿,让他看关于涂一一又为大昭做了什么,然后阴沉沉盯着太子,有时候甚至会讥讽太子几句,生怕这个儿子不知道自己损失了什么。 “看看,看看这些折子!这些明明都该是我大雍的!你这个太子倒好,将属于大雍的强盛拱手让人!” “若那涂氏没有去大昭,她做出来的这些能让大雍傲视群雄,甚至现在就可以发起战争吞并其余三国!” “可是如今呢?本该被大雍吞并的大昭崛起,甚至与大雍并立!” 雍帝气得在殿内来回踱步,恨不能时光逆转回到当时的宫宴,他定然阻止涂一一和亲。 有这样惊世之才的女子,哪怕为了她废后,扶持她当皇后呢! 大昭的强势崛起令雍帝失了分寸,他此时只有无尽悔意,却不想若涂一一留在大昭,就是被他发现了才能恐怕他只会更加防备太子和镇国公府;哪里会如昭帝那般信任涂一一,由着涂一一施展才能。 “对了,还有你后院那个阮氏呢?若不是她,怎会有后来的这些糟心事!” 周懿垂头道:“阮氏如今被儿臣安置在冷院,她身边只留了两个人盯着。” 雍帝冷哼:“朕竟不知太子还是个长情的!” 周懿面色愧悔,只垂首不语。 对于阮棠,他现在确实没什么可说的;当初从大昭回来,也不知是使团里的哪个人将阮棠和那几位世家公子的事情传了出去;雍京的人都知道几位世家公子不避讳太子就与太子的良娣打情骂俏,甚至还与大昭帝后起了争端,尤其英国公世子,从大昭回来后已经痴癫,英国公府早换了世子。 如今的阮棠哪里还有当初大雍第一才女的风光,已经被雍京的人称为祸水,接她入东宫的太子自然也会被人们议论;而大昭的强势崛起也让大雍的百姓更加抱怨太子,还有那些维护阮棠的世家公子,毕竟当初涂一一在使馆前说的清楚,是太子和这些人谋划将涂一一送到大昭和亲的。 若只是父皇的责难和这些百姓的议论也就罢了,最令太子周懿厌烦的是阮棠不知给那些世家公子们下了什么蛊,这些人听闻阮棠在东宫的日子艰难,纷纷对周懿发难;虽然这些人大都被家族放弃,但破船还有三千钉,他们手里总还有些银子和人脉,自然不遗余力给太子找麻烦。 甚至还有江湖上的侠士来刺杀周懿几次,说是为阮棠抱不平。 周懿简直要冤死了好么,难道他不想对阮棠好一些,当初他也是真的对她心动过的。 若不是阮棠自己将好好的形势弄成如今这般,周懿又怎会如此被动,他的母后可还禁足在栖凤宫,曾经风光无限的皇后如今形同虚设,再不能给周懿搜集宫内的情报,这损失周懿又该找谁说! 29、被取代的团宠(29) 雍帝却不管太子在想什么,他只知道因为太子和镇国公府令大雍损失惨重,他也因此错失成为一代雄主的机会,此时他只想将怒气发泄出来。 “朕记得你母后不是也很喜欢那阮氏,甚至还想过要选她做你的太子妃?你母后禁足栖凤宫三年未免有些孤单,不如太子你将阮氏送到栖凤宫,她如今是你的良娣,也能为你在你母后跟前尽孝,太子以为呢?” “儿臣这就安排。” 雍帝颔首:“算太子还有些孝心,知道为你母后分忧;罢了,你去兵部与几位官员商议一番,如何加强北境及东境的守卫,拿出个章程来,北境那边派去两名监军,朕如今不信镇国公府!” 周懿应下,迟疑片刻问:“父皇怀疑大昭会对大雍北境出战?” 雍帝砸过来一个折子,怒声道:“太子,朕很怀疑你是不是被那阮氏迷了脑子?这几年大齐和大昭边境屡有争执和摩·擦,以前大昭势弱,皇权也不稳,一直避让,甚至失了燕暨十城;如今大昭强势崛起,还会避让大齐吗?若两国发起大战,大雍的边境难道不需要防守?大雍难道不能趁势分一杯羹?” 这下周懿是真的无地自容,他被那些人搅得烦恼,竟没有想到这些;看来阮棠真的不能留在他身边了,若是再任由那些人挑衅,还不知要耽误多少事情,他这个太子也不必再当了,想着这些,周懿眼神狠戾。 与雍帝认错告罪几句,又保证会马上将阮棠送到栖凤宫,日后他将全心扑在朝政上,雍帝冷哼一声让他退下。 一路冷着脸回了东宫,周懿让人将阮棠带过来,又令冯卫亲自守在殿门处。 阮棠被侍卫请过来时还以为太子终于不再生气,要让她回到自己的院子,不免想那些世家公子还是有些作用的,不枉她费力通过三皇子周恪传出消息。 进入正殿,看到太子的身影,依旧那般丰神俊朗,阮棠眼眶泛红就要扑进他的怀里倾吐几句,谁知周懿却闪身躲开,阮棠愣住。 “殿下,您······您还在生糖糖的气吗?” 周懿却没有看她,只冷声道:“今日父皇下了旨,糖糖你这就去栖凤宫陪着母后,代孤在母后跟前尽孝。” “殿下这是何意?栖凤宫如今宫门紧闭,您这是要糖糖也在栖凤宫禁足?” 阮棠的声音有些颤抖,还有些不可置信,她不相信太子会这样对她,她以为最坏的就是现在这般关在东宫冷院,至少她还能传递消息出去,至少她还有机会挽回太子的心。 若是去了栖凤宫她该怎么办? 不说栖凤宫如今形同冷宫,毕竟里面是皇后在禁足,又因为皇帝防备定国大长公主的势力,栖凤宫周围守卫森严,她若进去了如何联络那些世家公子,那才是真正置于困境。 这些也就罢了,如今皇后已经被禁足在栖凤宫三年,皇上没有废后也是顾忌定国大长公主和太子;但经此冷落,皇后恐怕早把阮棠视作仇人,她去了栖凤宫,皇后能让她好过? 越想越害怕,阮棠拉住周懿的袖摆软声哀求:“殿下,您若是还生气,糖糖还去冷院就是,等您什么时候消气了糖糖再出来,只求您不要这样待糖糖,求您看在我们从前的情分上,别送糖糖去栖凤宫!” 慢慢抽出袖摆,周懿看着面前苦苦哀求的女子,眼中怀疑之色更浓。 “孤记得以前你最喜欢去母后那里,也说过你最敬仰和最想亲近的都是母后,怎么如今只是让你代孤在母后跟前尽孝,竟是这般不情愿,难道你以前说的都是假的?” 阮棠噎住,眼看他眸子里神色变幻,忙又开口:“不是这样的,糖糖说的都是真的!糖糖只是担心殿下,殿下如今的处境这样为难,糖糖只想留在殿下身边为您排忧解难!” 听完她这句话,周懿是真的笑了,他真不知阮棠是怎样做到用最虔诚的话语给他带来那些烦扰,他以前怎会觉得她可爱呢? “你的排忧解难就是让周恪为你传递消息,然后让那些人来为你讨公道?你可知他们给孤带来多少麻烦?你可知他们刺杀过孤几次?” 问着话时周懿步步紧逼,看她的眼神也越发冷厉,阮棠吓的步步后退,直到退无可退扶住桌子一角,这样的太子她从未见过。 “孤竟不知阮棠你有那么多裙下之臣,可笑孤以前还以为你最是可爱单纯!”停顿片刻,周懿先是苦笑,骤然又冷笑:“阮棠啊,你将孤骗得好苦!” “如今你哪来的脸还用单纯的表情说要为孤排忧解难的?孤真是恨啊,那时孤为何不相信一一说的,为何会怀疑一一而信任你这样一个没皮没脸的女子!” 这话可谓重若千钧,阮棠一直含在眼中的泪水终于滚滚而落,她的面色也越加苍白,身形颤抖。 “殿下竟是这样看糖糖的?”阮棠一边流泪一边摇头,仿佛被打击得身心俱碎,真真的雨打荷苞也不过如此了。 此时她的形象若是被那些心悦她的世家公子们看到,恐怕个个都要为她伤心欲绝。 眼看着周懿面色越来越冷,阮棠忽然怆然大笑:“殿下如今将所有错处都怪在糖糖身上,难道殿下就没错?” 她也不怕了,站直身形逼近周懿,眼里涌上疯狂:“殿下若真的光风霁月,又怎会仅凭我几句话就厌弃了涂一一?若不是殿下您自己信了皇后娘娘的话,说涂一一样貌太过妖媚恐不能担当尊位,若不是殿下您自己在心里忌惮涂一一的家世和她的端庄大方,您会由着我几句话就给涂一一定罪?” 见周懿的脸上青筋暴起,阮棠心里痛快,越发不再顾忌道:“殿下说我与其他男子的私情,您又何尝不是享受左拥右抱?一边念着涂一一的美貌,一边贪恋我的全心依赖!若不是您担心涂一一的家世她做了太子妃您要被她规劝限制,您又怎么会借我布下的局将她送往大昭和亲?” “如今倒好,看着涂一一在大昭施展才能助大昭崛起,您的处境落于下风,就将所有责难都加在我身上;是不是还后悔没有发现涂一一的才能,甚至发现您喜欢上了涂一一?殿下,承认吧,您就是不如大昭皇帝!您扪心自问,若是涂一一做了您的太子妃,您敢如昭帝那般将权柄授予涂一一?” “你不敢!你就是一个懦夫!一个出了事就会甩开责任的懦夫!” 周懿暴怒喝道:“冯卫,你是干什么吃的!还不带人进来,即刻将阮氏送到栖凤宫!你亲自看着,东宫的东西一件都不许带进去!” 冯卫当即进殿,快速给阮棠嘴里塞了一张帕子,和两个侍卫押着她走出正殿;而阮棠看着周懿的眼神里全是恨意,再没有半分爱意。 男女主就此正式决裂······ 冯卫亲自看着人将阮棠送入栖凤宫后回到东宫交差,看到太子余怒未消,忍不住开解几句,自然说是殿下太过仁善宽和,殿下是个念旧情的。 如今这般也不能再宽和下去,那些人该收拾的就收拾了,免得哪日再因小失大;眼看着四国的和平还不知能维持多久,殿下应当把心神都放在朝政上,要让陛下看到殿下在处理国事上的能力······ 周懿揉着眉头沉声道:“你说的对,那些人就交由你去处置罢,不必手下留情;再有,你安排几个信得过的人立即前往北境,与镇国公说清厉害,若是镇国公府再有差错,只怕孤这个太子就真的到头了。” “殿下早该这样了,您念着往日情分宽待那几位公子,他们可未必念旧情,奴这就去办,必然处置妥当;倒是殿下还是要想法子见定国大长公主一面,陛下要派去北境的监军,最好有一个人是咱们的,这个人由定国大长公主安排最合适,这样对镇国公府也有好处,想来大长公主也愿意安排。” 周懿颔首,让冯卫出去办事,他站在窗前看着窗外,只觉今年的秋风来得早了些······ 眼看着将至年关,大齐边境的驻军又开始了对大昭燕地的抢掠,每年这个时候,他们都会抢掠一些粮食和牛羊备着过年节。 消息传回玉京城,朝堂上议论纷纷;如今的大昭朝堂已经换了大半新鲜血液,还是年轻的官员居多,这些人并不如以前的那些世家权贵那般只求守旧安稳,此时他们大都义愤填膺要求出战,尤其那些被皇后涂一一教导出来的年轻武将,恨不能此时就能请战披挂上阵。 阎阙看着手里的奏报,面沉如水,眼看着下面吵闹如同集市,咳嗽一声,众臣歇了声音。 “来人,去坤仪宫请皇后来!” 内侍应声去请,大殿内的官员们神情各异。 第30章 被取代的团宠(30) 第30章 被取代的团宠(30) 沈然和一些武将稍一想就明白了陛下的意思, 眼神里竟有激动和期盼闪烁,其他的守旧一些的老臣却变了脸色, 连声阻止, 道皇后娘娘身为后宫女子怎可来乾元殿,更不能参与议论朝政云云。 阎阙托腮看着殿内众人,眼神深邃幽远, 还在反对的老臣们渐渐闭嘴,他们倒是忘了陛下已经不是以前的陛下了。 一刻钟后, 涂一一进殿,皇后朝服加身,威仪尽显。 阎阙从御座上起身,亲自牵着自己皇后的手, 与她相携走到御座前再一起落座。 将御案上的奏报拿起来递给她, 等着她看完。 一目三行看完,涂一一抬头看向大殿内众人, 清冷问起来:“诸卿是何种看法?” 沈然作为丞相出列详细说了诸臣的意见,安静听完他说的, 看着他站回位置,涂一一转头看着阎阙。 “陛下,臣妾要代您亲征,给臣妾三十万军·队!” 执起她的手, 阎阙温润笑道:“就知道一一你会这般, 你等着这一日已经很久;只是你去亲征大齐,只留下我与钰儿过这个年节了。” 涂一一看着他的眼睛出神片刻,很快回神, 清声道:“至多一年, 我便可攻下大齐, 到时可回来与你过下一个年节。” 这已经是她难得的温存一面了,阎阙展颜而笑。 须臾,阎阙起身郑重宣布由皇后为统帅,率军征讨大齐! 议论声哄然而起,有激动摩拳擦掌的,有高声阻止的;沈然看着御座上帝后的神情,微微抬手,以他为首的清流一派立即开始针对反对的老臣,很快便将反对的声音压下去。 帮着阎阙理政三年,涂一一早清楚大昭朝堂的情况,起身点将,被她点到的武将个个兴奋出列,单膝跪在殿内;又留下沈然和兵部尚书、户部尚书等人,阎阙宣布退朝,与涂一一领着留下来的朝臣们去了勤政殿议事。 将所有出征的细节商议好,沈然肃然看着涂一一问:“此战皇后娘娘必然胜券在握,臣只担心需要多少时间?” 几个武将看着皇后满是崇拜和信任,兵部尚书和户部尚书倒是与沈然一样,也担心战线拉的太长,因此一起等着皇后的回答。 于是几人第一次看到惯来清冷的皇后娘娘面上绽开一丝笑容,她这一笑如春雪初融,又因她样貌魅惑,这笑容有如烈日灼心;几人当即怔忪,还是阎阙一声轻咳才让几人醒神,连忙垂头不敢再看。 “本宫不是无的放矢,既然大齐给了大昭出战的理由,本宫亲征一回,总要攻下大齐作为给陛下的龙体痊愈之礼;还是要劳烦沈相操劳,不出两月本宫就能夺回被大齐占去的燕暨十城,再用三月攻下大齐半壁江山,最多一年便可至齐都,所以沈相要与陛下准备再次选拔官员了。” 几人震惊:“娘娘不是在夸口?只三十万军·队能做到?” “不只三十万,本宫率领伐齐的是三十万,还要骠骑大将军领兵三十万驻守嘉禾关以作增援,还要防大雍增兵援助大齐。” 几人见帝后主意已定,又想想大昭如今的情势,确实可以发动一场大战一雪前耻了,谁还没有血性?他们不再多言,定好三日后出征,几人急忙出宫调兵遣将和准备粮草等事宜。 勤政殿内只剩下帝后二人,阎阙从身后抱住他娇软的皇后,与她耳鬓厮磨片刻,才在她耳边低哑道:“一一都心中有数,我就不多嘱咐其他的了,还是那句话,一一多想着我,多想着钰儿,多想着大昭这些挂念你的人,万事小心,我和钰儿等着你分毫不损的回来。” 涂一一还是第一次在上战场时感受到别人的不舍,心里有些动容;在冥界时,她不知上了多少次战场,先开始是独来独往,后来就有崔钰和黑白无常几人的一句,无非是战场小心,就是阎君大人后来也最多说一句别受伤回来。 如今,她第一次感受到被人不舍和挂念的情绪,忽然就明白了阎君大人送她来执行任务的缘由,她现在已经体会到了两情相悦和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亲缘牵挂,想来以后在其他小世界还能体会到更多的情绪。 “这次是大齐挑衅,正是年关前后,想来大齐也没想到咱们会在此时出兵,出其不意才能更快推进战线;你和钰儿放心,这世间能伤到我的人应该还没有,我会小心。” 话落想转头看他,怎奈他还是抱着不放,涂一一只好清声安抚:“你和钰儿也要万事小心,叫高越随时跟在你身边,莫让我担心你。” 阎阙这才满意,绕到她面前,将她完全拥入怀中,重重吻下去,辗转厮磨······ 到了出征那日,玉京城及附近的百姓都已听闻皇后娘娘要代皇上御驾亲征,为被大齐劫掠的燕地百姓做主,更要夺回几十年前被大齐占去的燕暨十城。 三年的时间,大昭民众都听说过皇后娘娘善武,且改制了大昭军队,人们对皇后娘娘亲征都抱有信心;再则,年关将近,燕地却遭遇劫掠,大昭百姓都义愤填膺,听闻皇后娘娘要亲征,他们自发等在城门处,要亲眼看着皇后娘娘率领大昭儿郎夺回失地,此时他们还不知他们的皇后娘娘本意是剑指大齐。 如此壮举,藏书楼的大儒和名士们,还有学子们也赶到大军集结之地;这三年他们对涂一一这个大昭皇后是敬佩有加,自然不想错过她亲征的时刻,不约而同想着要目睹皇后英姿,还要写下传世之作纪念此刻。 很快,人群中传来动静,人们纷纷往道路两侧避让,先看到皇帝御辇到了城门处,接着看到帝王和太子前后上了城楼,还有伴驾的文武重臣,禁军肃穆守在各处。 又等了片刻,远远传来阵阵马蹄声,还有重甲兵器摩擦之声,人们侧身看去,只见一红衣金甲女将跨坐在高壮白马之上当先而来,她身后背着一柄长刀,刀鞘冷冽;紧随她之后的是三万龙骑卫,个个黑衣黑骑,人和马皆重甲加身,秩序井然而行。 仰首看着马上那红衣女将,分明是这世间最妩媚张扬的魅惑,却因满身肃杀之气令人不敢直视,所有人此刻都想不出该用何种语言形容眼前看到的,只呆呆看着队伍从眼前驶过。 出了城门,到了三十万军·队集结之地,涂一一勒马,清冷目光看着大昭儿郎,在马上高声问:“大齐毁我大昭燕地家园,夺我燕暨十城,尔等可敢与本帅夺回失地,攻下大齐!” 三十万大昭儿郎高举武器,喊声震天:“敢!敢!敢!” 涂一一回身,仰首望向城楼处提气高喊:“本帅这便出征,陛下珍重!” 话落便调转马头当先而行,龙骑卫紧随其后,三十万军队跟着各自队伍的将领也开始整队前行,旌旗猎猎,马蹄阵阵,卷起漫天烟尘。 城楼上,阎阙满目不舍看着远去的红衣身影,阎钰却没有那么多的不舍,他眼里更多的是激动和向往,若不是他的年纪还小,此时他应该跟在母后身边为大昭征战! 城楼下的人们则是不舍、振奋、还有惊叹,这些人只怕此生都不会忘记今日看到的震撼场景,甚至还有那些文人士子们从今日之后流传出来的许多传世之作,记载今日之盛景。 回到皇宫之后,阎钰开始日常的课业,阎阙如常上朝,但问的最多的就是东征军·队的辎重供给问题,一再要求确保东征军·队的后勤。 未过两月,急报传来:皇后娘娘已经率军收回燕暨十城! 急报上简略讲了收复失地的战事,为了趁势推进战线,涂一一传令骠骑大将军派兵十万接管城防,请陛下派官员和将士前去驻防燕暨十城。 急报传来时阎阙正在上朝,朝臣们听到消息,乾元殿气氛热烈,他们都没有想到,皇后娘娘竟然真的这般快收复失地。 等情绪恢复之后,早朝的主题就变成了派遣官员前去接管燕暨十城的廷议,众人这才意识到照皇后娘娘这速度,是不是还要提前选好接管大齐其他城池的官员。 下朝之后,沈然与阎阙商议选拔新官员的事情,他提议大胆启用藏书楼和太学的优秀士子,尤其藏书楼的很多人都敬佩皇后,这些人去大齐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能筛选原本与他们结交的大齐的官员为大昭所用;阎阙亦早有想法,君臣一拍即合,定下由沈然去藏书楼选人,再由他带着这些人东行,除了可以一路接管城池安排官员,还能起到督促粮草的作用。 大昭朝廷开始高速运转。 涂一一也没有想到经过三年多的习武演练,原来她的身手真的在这个小世界属于高绝的程度;每一战,她都身先士卒,对方的主将对着她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不过几个回合就会被涂一一生擒,反抗到底的就当场斩杀,主将失手,其余部众根本经不起龙骑卫的冲杀,很快便缴械投降。 几场大战下来,大昭三十万军·队伤亡极少,是大昭历来罕见,所有将士对涂一一这个主帅更加敬服,就差五体投地表达敬仰之情了士气更加高昂。 收复燕暨十城之后,在城中整顿两日,涂一一率军继续东进,很快便攻下大齐五城 ,齐都才收到快马急报,齐帝爆发雷霆之怒后开始调兵遣将应对大昭的军·队。 听闻大昭领兵的是大昭皇后涂一一,齐帝稳下惊慌失措的心情,又有臣僚说一女子领兵想必也坚持不了多久,想来大齐派去的援军很快就能打败大昭皇后,收复失地也指日可待,齐帝这才放下心来。 不怪齐帝和臣僚们看轻大昭的此次攻战,因为地理位置,大齐历来是四国里最富庶的,没看大齐占了大昭燕暨十城几十年大昭也没敢动作么;如今不过一女子领兵,也就是昭帝宠着他的皇后,由着她胡闹,等大齐援军迎头痛击之后她就明白战场从来不是女子折腾的地方。 大齐的臣僚们还与齐帝提议,说这次击败大昭军队之后要狠狠让大昭进岁贡,不给大昭几分颜色看,他们还以为大齐当真好欺! 齐帝终于满意,让臣僚们拟定大昭的岁贡单子,他要亲自过目;之后又想起折腾出这场战事的就是大雍送去和亲的那镇国公嫡女,自然又咬牙切齿痛骂大雍皇帝,派遣使臣去大雍要个说法,至少要让大雍皇帝也不舒服才好。 大齐的百姓历来推崇儒术,最讲仁政,闻此消息后自然也议论纷纷,都嘲笑大昭皇帝被情·色迷了神智,竟然由着一个女子插手朝政,还任由她率军亲征,这不是天大的笑话! 大齐君臣如常上朝,如常设宴欢饮,等着看大昭和昭帝的笑话。 直到一个多月后,急报再次传来,大昭军·队不仅击败朝廷派出的援军,大齐的威霆将军被斩首,大昭军·队已经占领大齐西北半壁江山,眼看着就要渡河直奔国都而来,大齐举国陷入慌乱。 朝臣们这才着急再次调兵遣将,几乎将大齐半数军·队急调到前线,还有十万军·队拱卫国都,又急急派遣使臣前往大雍求援;距离大齐最近的就是大雍,大雍又是四国最强,想来雍帝也不愿看到大齐被大昭吞并,至于大晋,还在大雍西边,即便求援,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还未等大齐再次派出的使臣到了雍京,涂一一率领的大昭军·队已经度过清济江,又陆续攻下大齐二十城,大齐国都岌岌可危;而大齐东境和南境驰援国都的军·队还在路上,只怕会与大昭的军·队在国都迎头碰上。 齐帝又惊又怒,朝堂上已经形如集市,朝臣们责怪的、推脱责任的、还有乱出主意的······ 此时他们都想起一个月前他们说的话,原来女子也是可以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 不管大齐的君臣和百姓如何焦急惶恐,涂一一率领的大军在大昭丞相沈然及百官配合下,粮草充裕,接管城池的后备军和官员也到位迅速,所以涂一一的行军速度如她原本推算的那般。 大军抵达齐都城外时已经是又一年深秋,这中间自然遇到大齐军·队的奋勇反击,还有被大昭骠骑大将军和虎威将军在后方拦截下的大雍援军。 正是有骠骑大将军和虎威将军在后方拦截援军,涂一一才能一路杀过大齐组织的援军,突破重重围困到达齐都,也恰好与大齐东境和南境勤王的军·队迎头赶上,自然免不了一场大战。 此时沈然也领着一行人赶上了,众人看着皇后娘娘在战场上厮杀,手起刀落就没有落空的时候,龙骑卫跟着涂一一来回冲杀,后面才是三十万大军跟着击杀落马的大齐兵士。 沈然已经料到皇后的行军风格,其他人还是第一次见,其中一人颤声道:“皇后娘娘就是这样一路冲杀过来的?” 沈然点头:“皇后娘娘一人可抵千军万马,龙骑卫跟着娘娘训练三年,又经此一年的征战,竟也有了娘娘几分干脆狠辣的肃杀之气!” “丞相大人,照皇后娘娘这样悍勇,攻下大齐也就是眼前的事了,那之后是不是还要征战大雍······” 沈然哼笑:“你们倒是敢想!怎么,如今也挺起腰杆子了?攻下大齐已是惊喜,总要整理朝政,还要休养生息几年的,你当皇后娘娘是铁人不成!” 他虽然这么说,其他人还是满眼热切看着战场,谁还不想成为名垂青史的千古名臣呢,有这样悍勇的皇后娘娘领兵,还有陛下和沈相运筹帷幄,大昭统一天下还不是指日可待? 说话间,战局已见胜败,前来勤王的几个藩王尽皆被擒,还有一些将士在挣扎以求脱困,但大昭军·队一路全胜而来,眼见齐都就在跟前,正是士气最旺的时候,大齐勤王之师又是连日急行军而来,怎能抵挡这样的精锐之师。 至晚间,战事结束,开始清扫战场,涂一一领着一群将领回到营帐商议一日后的攻城之战,沈然也跟着进帐旁听,他很清楚自己擅长什么,只在一边听着,并未发表意见;只是看着眼前成竹在胸的红衣身影,思绪忍不住飘远,他想到了当日在大雍太极殿第一次见到她的情形,谁能想到呢,那时他赌博似的一个决定竟能为大昭带来这般造化。 还记得那时沈然最大的心愿就是陛下能延寿几载,他能与陛下护着大皇子长大,还想过要穷尽他一生收拢世家权贵的权利,让大昭皇权归一,挽救大昭于颓势。 可自从皇后娘娘来了大昭,先是陛下痊愈,然后被沈然视作猛虎的世家权贵快速落马,再之后就是大昭的新政推行,四国最末的大昭强势崛起,如今还能看到大齐被并入大昭版图······ 等他回神时,帐内已经议事结束,众将领先后出去,还大笑着说今夜要痛快吃喝一场,等着后日一举攻下齐都。 帐内只有涂一一站在沙盘前垂眸思索,察觉到沈然的气息,涂一一抬眸看过来,沈然整理衣冠,肃然对着涂一一就是一拜。 “臣要谢过皇后娘娘!” 明白他的意思,涂一一任由他行完这个礼,之后才清声道:“沈相心系大昭黎民百姓本宫知道,日后不必再谢本宫,因为本宫如今也是大昭万民中的一人。” 说着话,她的眼神幽远,片刻后才又接着道:“就是不说其他,为了陛下,本宫也愿意大昭无忧;对了,陛下近来可好?” 忙着一路推进战线,她都有半个月未顾得上给阎阙回信了。 “娘娘这话问的,臣收到陛下的信执定然快不过娘娘!再则,娘娘行军快速,只怕陛下的信使也就这几日能到。” “也是,这一年陛下和沈相也操劳不少,沈相去与他们庆贺罢,本宫也收拾一番,不过一、两日我们便可以在齐都庆贺了。” 沈然恭谨退下,涂一一继续在沙盘上推演攻城时的计策,她要将大昭将士的损伤降到最低。 大昭军·队在齐都城外五十里的地方修整一日,于次日开始攻城,涂一一手握长弓奔驰在前方,先是一箭射下城楼上插着的大齐战旗,然后不时射杀城楼上的将领或弓箭手,她还要随时躲闪城楼上射下来的冷箭。 看着城楼上的弓箭手少了一些,涂一一挑准一处防守最弱处,从马上飞身而起,腾挪辗转几下便上了城楼,环首刀舞得密不透风,将一处云梯处的守卫全都斩杀,龙骑卫中身手最好的几十个小将迅速上了城楼,不过一刻钟,城门大开,龙骑卫当先进城。 战场从城外和城楼上转到城中,此时守在齐都的也不过几万禁军和巡防营,哪里经得住大昭军·队的势如破竹之势。 不过半日,战事结束,涂一一领着龙骑卫直奔大齐皇宫,其他将士则迅速接手城防和安抚百姓。 此时齐帝已经知晓城破,颓然坐在龙椅上,皇宫内更是乱象纷纷,内侍和宫女们忙着搜检值钱的物什逃出皇宫,后宫的妃嫔有哭泣的,有逃跑的,齐帝的几个皇子公主也被各自的母亲护着躲避。 等涂一一率领龙骑卫进入皇宫,守卫宫城的两万禁军已被制服,安排五千人去平乱,涂一一领着几千人到了大殿,一进殿就看到齐帝瘫坐在龙椅上,嘴里还呢喃着“这不可能!一个女人怎么可能做到呢?” 龙骑卫将齐国的皇室宗亲都集中到大殿时,沈然几人也进了大殿,将后续的安置大齐皇室等事情交给沈然,涂一一说将三十万大军留给沈然指挥,她率领三万龙骑卫休整一日后就要启程回玉京城。 “娘娘不再停留几日?您就放心将三十万大军交给我?” 涂一一看着沈然,忽然笑开:“丞相只管试试!” “罢了,本宫不耽误丞相的事情了,之后虎威将军就会率军赶到,沈相只管安排就是,陛下还等着本宫回去一起过年节呢。” 近一年的分别,现在想起那人,涂一一的眼神会不自觉柔软几分,她第一次知道思念是怎样的感觉。 “再则,本宫还要与骠骑大将军汇合,总要将大雍派来援助的军队彻底赶回大雍才是。” 明白此事的重要,沈然不再多言,拱手送她离开,然后开始处理剩下的事宜,大昭终于攻下了大齐! 从此刻开始,这世间就是三国鼎立,而大昭,已经成为三国最强! 沈然此刻心中只有从未感受到的神清气爽和壮志凌云······ 又经过近两月的时间,涂一一率领龙骑卫与骠骑大将军汇合,将大雍派来援助大齐的十万军队占领的几个原来靠近大雍的城池夺回,并将他们驱逐回大雍,甚至斩杀近半,回到大雍的人不足六万。 现在大昭吞并大齐,已经引起大雍和大晋的震荡,想来大雍会继续派兵侵扰原本大齐的边境,涂一一令骠骑大将军先驻守嘉雍关,言年节后派兵来换防,安排妥当后她又率军往嘉禾关赶去。 骠骑大将军是大昭的老将李嘉,站在城楼目送皇后和龙骑卫远去,满眼艳羡道:“老夫不如皇后娘娘远矣 ,龙威军更是不如龙骑卫远矣!” 其他将领则是满目憧憬看着远方的烟尘,他们什么时候可以在皇后娘娘麾下效力,也能学些武艺,只要想想龙骑卫里的高手,他们就后悔,当初陛下为娘娘组建龙骑卫时他们为何不报名! 在嘉禾关休整三日后,涂一一接见了守关将领,与他们布置了后续防备大雍镇北军的要务,之后便启程一路直奔玉京城。 此时大昭境内的百姓几乎都知道皇后娘娘率军真的攻下了大齐,从此大齐不复存在,只是大昭舆图内的几十个州府;大昭百姓个个扬眉吐气,日日沉浸在大昭变成当世强国的欢喜中,毕竟国强百姓才能有安稳日子过不是。 大昭所有的茶楼里说书先生都及时更换了故事内容,不再是奇闻逸事和名士传说,如今都变成了大昭皇后代陛下御驾亲征的事迹,尤其是皇后娘娘在战场上运筹帷幄和力擒敌将的事迹,说到精彩纷呈处就如他们自己亲眼所见,情绪激荡,听客们也阵阵喝彩。 有的州府百姓偶尔能看到一红衣女将和黑衣黑骑的龙骑卫快马经过,于是大昭境内如水沸腾,他们都知道,这是皇后娘娘得胜还朝了! 于是等半个月后涂一一和龙骑卫到了玉京城外十里亭,就看到旌旗招展,御辇就等在亭子外,还有文武百官和百姓等在那里。 远远听到马蹄声阵阵,人们振奋精神踮脚看过去;阎阙出了御辇,站在车厢前远眺,阎钰更加急切,索性令他的贴身侍卫将他抱在马背上,仰起脖子张望。 很快便看到当先的红衣身影,她身后紧随的龙骑卫队列整齐,肃杀之气直冲云霄。 到了御辇前,涂一一翻身下马,正要行礼,就被已经下了御辇的阎阙扶住。 看着那人眼中的牵挂和珍惜之色,涂一一拱手朗声道:“陛下,征东大元帅涂一一幸不辱命,业已攻下大齐!” 龙骑卫和在场所有人振臂高呼:“大昭威武!” 等人们热切的神色稍缓,阎阙摆手,沉声道:“皇后征东方回,歇息三日后,朕在宫中设宴大贺;同时,减免赋税一年,普天同贺我大昭有此壮举,同贺我大昭皇后千秋!” 十里亭沸腾起来,人们激动高呼:“贺我大昭国富民强!贺我陛下万岁!贺我皇后娘娘千秋!” 帝后携手上了御辇,起驾回宫;阎钰急着也想上御辇,他实在太想念母后了,急于听母后的亲征事迹,却被高越拦下,亲自将自己的半个徒弟抱在马上,紧跟在御辇之后。 看看这个不知眼色的小少年,高越头疼,怎就这么粘皇后娘娘呢,也不怕陛下恼了罚他,他这也算救了无知无觉的太子殿下一回。 龙骑卫押着上百车从大齐皇宫运回来的金银珍宝等辎重,去了户部以供清点,还有涂一一自己挑选出来的,这些是要送到坤仪宫的,这可是皇后娘娘特意挑出来要送给陛下和太子殿下的。 御辇里,阎阙先帮涂一一卸下金甲,迫不及待将她抱在怀中,闻着她的气息,只觉心中空落近一年的地方终于填满。 近一年未见,虽有书信不时往来,但思念堆积如山,两人竟一时无话;涂一一是不知该说什么,只静心感受这一刻的喜悦,阎阙是觉得只有抱着她才能填满思念,倒有些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意思。 回了坤仪宫,涂一一先去盥洗,阎阙则对贴身内侍点菜,都是涂一一平日里爱食用的,让御膳房尽快上膳。 接过女官手里准备的衣物,没管女官惊讶的表情,阎阙缓步去了净室 ;正泡在木桶里的涂一一只凭脚步声就知道是他进来了,忍不住双手抱胸,疑惑看着他。 “一一,我不放心,想亲眼看看你有没有受伤。”阎阙温声解释。 涂一一放松下来:“那也不急于一时,我这一身风尘和汗味,你也不在意;再则,我的功夫你是最清楚的,怎么可能受伤” “我等不及就寝时看,早些确认过才能放心。”一边说着话,阎阙一边拂开木桶里的花瓣,看到她的身上依旧光洁如玉才放心。 只是他还是小瞧了自己面对皇后时的定力,先是耳朵泛红,接着面上也涌上红晕,气息了暧·昧了几分,忍不住抬起她的下巴吻上想念已久的红唇······ 若不是涂一一还有理智,听到外面的宫人已经摆好晚膳,伸手轻轻推开他,只怕两人在净室就会胡来一场。 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等她起身,阎阙帮她穿好衣裙,两人才相携到了前殿用膳,守在净室门外的宫女们都红了脸,忙垂首进去收拾。 到了前殿,阎钰已经等在膳桌旁,见两人进来忙起身行礼问安,起身后扑到涂一一身边,一叠声道:“母后辛苦,钰儿来陪母后用膳,钰儿很想母后,母后有没有想钰儿····” 阎阙揪着他的衣领,让他坐在自己身边:“钰儿,先让你母后好好用膳!” 小少年这才停下话头,又开始殷勤为他母后布膳,这样子哪里像一国太子。 一家人热闹用过晚膳,涂一一答应次日晨练后给他讲亲征的细节,小少年这才依依不舍回了东宫。 “总算打发走了这小子,也太粘人了些!” 阎阙一边抱怨一边牵着皇后回了寝殿。 这晚,帝后没有说起半句朝政之事,亦没有提半句亲征的事情,上了凤床后,阎阙紧紧抱着他的皇后,眼里流转万千思念和欲·念;此时他只想拉着他心爱之人一起沉沦缱绻红尘,尝遍所有的风月,品尽所有荼靡□□······ 于是,坤仪宫寝殿的烛火燃烧了半宿,娇吟低·喘也在殿内绕梁半宿,在宫门外值夜的内侍和宫女们也羞涩了半宿。 大抵对于阎阙来说,刻骨的相思只有用行动才能纾解,才能餍足;而涂一一虽然感受不如他这般深切,但她愿意纵容这人的索求,且她也很喜欢这样的欢愉,此时她已经没有半点纠结。 这一刻,纵使万千言语都不够形容两人的缱绻缠绵······ 大昭仅用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彻底攻下大齐,如今世间再无大齐,只有三国鼎立,大昭从原来的四国最弱势一跃成为如今的三国最强,这个消息震撼了世间所有人。 比这个消息更加令人震惊的是只率领三十万大军攻下大齐的是大昭的皇后,一个刚刚双十年华的女子! 这两则消息传遍天下,真正欢悦的只有大昭人,大雍和大晋两国的百姓最多的是惊讶,尤其晋国的百姓,更多的是事不关己的谈论热闹,有担心国朝安危的有识之士会担心晋国之后能不能阻挡大昭统一之势,晋国的帝王和朝臣们也就这个问题开始讨论商议。 心情最复杂的大抵就是大雍皇室和大雍的百姓了,尤其雍京城的百姓,他们中很多人都见识那位本是大雍镇国公府嫡女的风采,如今,本该是大雍的荣耀成了大昭的,雍京城的人们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此时,雍京城的街头巷尾都在议论大昭皇后亲征攻下大齐的事迹,头几天是惊讶和敬佩大昭皇后的勇武,渐渐有了叹息的声音,人们这才想起这位当世巾帼本应是大雍的子民;于是,人们悄悄翻起几年前的旧事,说那些权贵公子们是如何为了讨一个女子的欢心将涂氏女送去大昭和亲,又有人说起当时使馆前发生的事情,都后悔朝廷当时明明已经发现了涂氏女的才能,为何不换一个人和亲云云······ 百姓们并不知当时大昭的丞相沈然抢夺先机提前奉上封后圣旨,也不知其实当时皇帝就已经后悔,只是已经无法挽回;虽然不知道这些,虽然百姓们也知不能随意议论皇家人,但不妨碍他们痛骂造成这一切的阮棠和那些维护她的世家公子们。 已经禁足在栖凤宫陪伴皇后的阮棠和那些世家公子们的名声越发难听,若是走在街上被人认出来恐怕会成为过街老鼠。 皇宫内,雍帝就是不用探子也知道此时百姓们会议论些什么,太极殿内已经一片狼藉,跪在地上的太子周懿和三皇子周恪,还有太傅、英国公、吏部尚书等老臣的身边都是被雍帝砸下来的折子。 雍帝这会儿已经头痛欲裂,阴沉沉盯着殿内跪着的几人。 “太子,朕去岁已在嘱咐你布置好北境和东境的军务,当初大齐来求援,朕给了你十万军·队,全权交付你安排,你就是这样交差的?十万人啊,占了五座城池,竟然敌不过涂一一率领的三万龙骑卫!丢了城池也便罢了,去时十万人,回来不足六万,这些可都是我大雍的将士!” 雍帝沉痛闭眼,良久后才又睁开。 “传旨,太子处事不力,至我大雍几万将士枉死,令解除一切差事,禁足东宫,无诏不出。” 周懿跪伏在地,宽袖里的手指紧紧扣着地面,闭目领旨谢恩。 雍帝却还没有出这一口恶气,执政多年,他太清楚大昭攻下大齐意味着什么,也太清楚他的苦心孤诣从此刻起真正成空,而这一切皆是因为涂一一引起。 若说之前雍帝还顾及父子之情能对太子宽容,此时他却如失了神智,若不是顾及镇国公府和三十万镇北军,他恨不能现在就废后和废太子。 太子可以禁足,几个月不接触朝政,自然也会削弱他的势力和影响,到时再谋划废太子也不迟,但雍帝此时绝不能再轻放其他几家的公子们,若没有他们添油加醋和鼓动,三皇子和太子怎会那样糊涂。 “传旨,太傅嫡长子,原英国公世子,吏部尚书嫡次子等人流放南岭,永世不得回京。” 太傅等几位老臣也知晓如今的情势,他们明白因为这几个孩子大雍真正失去的是什么,因而不敢抗旨,忍着心痛领旨谢恩。 “传旨,三皇子周恪毫无皇家气度,禁足三皇子府,无诏不出。” 一连串旨意传下,殿内几人皆面色颓丧,就连往日最肆意的周恪也不敢再多言,被禁军带出宫关在府里。 周懿还维持着储君风仪,自觉回了东宫闭门不出。 而被雍帝流放的那些世家公子们本就在之前被太子派人收拾得瑟缩如鼠,如今又被流放到南岭那样的烟瘴之地,还不知他们能活过几年;他们被拘着出京那日,雍京的很多百姓都在街道旁围观,吐口水的,扔臭鸡蛋和烂菜叶的,原本富贵俊秀的公子们此时都狼狈不堪。 至于他们落到如今境地有没有怨恨阮棠,谁也不知,或许他们心里更恨的是涂一一也说不定,若不是涂一一强势起来,他们此时应该还围着阮棠亲密。 栖凤宫,哪怕是被关闭宫门几年,但宫里向来落井下石的居多,早有宫妃将各种消息传了进去,她们都被皇后压制多年,如今能欣赏皇后和太子的笑话,哪怕看不到,但只要想想她们就能多用一碗饭。 近四年的禁足生活,皇后早没有当年的雍容明艳,此时她看起来竟如民间的五旬妇人,样貌的改变不说,最可怕的是她越来越多疑,总觉得所有人都要害她,动辄打骂还留在宫里侍奉的内侍和宫女。 阮棠被送进来之后,皇后总算转移了视线,不再搓磨那些宫女,日日将阮棠困在殿内,想起来就是一顿打骂。 后来打骂的厉害了,阮棠也开始反击,但她在栖凤宫没有人手,只有被打的份儿,只是她也知道再不能指望太子接她出去,索性破罐子破摔,能还手就还手,骂起皇后时也是毫不留情。 30-40 第31章 被取代的团宠(31) 原本亲亲热热的两人如今早将彼此视作仇敌, 一年下来,阮棠瘦弱如柴, 身上更是伤痕累累, 而皇后脸上也有被她抓伤的痕迹。 这日,皇后听到太子和三皇子被禁足的消息,再无理智, 令人将阮棠拖过来,也不让内侍动手, 她自己扑过去就是一阵抓挠和耳光;阮棠先是惊叫呼痛,接着开始与皇后对骂,趁押着她的宫女不注意就对皇后还手,场面一时如泼妇骂街。 而栖凤宫的内侍和宫女们都习以为常, 各自做着手里的活计, 就连那几个押着阮棠的宫女也不怎么上心,都知道皇后和太子已彻底失势。 终于被阮棠找准空子, 掏出不知何时悄悄备下的剪刀就冲皇后乱划上去;许是这一年被欺压得太过,阮棠的恨意滔天, 也不管生死,一下一下冲着皇后身上捅划过去。 内侍和宫女们忙忙上前阻止,却还是慢了几步,或许说是她们本就不想尽心;等拉开两人时, 阮棠面上都是血迹, 皇后身中数下,身上的凤袍早就血迹淋漓。 有机灵的内侍忙扑到宫门前呼喊着:“护驾!有人刺杀皇后娘娘!” 还有人忙着呼喊:“皇后娘娘遇刺,快请太医!” 整个栖凤宫乱作一团······ 经过几个太医的紧急救治, 皇后并没有丧命, 也与阮棠的慌乱捅划有关, 她用来行凶的又只是宫女用来做针线的剪刀,所以皇后没有致命伤,也算万幸。 但几剪刀下去,又伤了腹部,皇后也算彻底伤了身子,以后冬日都要喝药调理,终是落下顽疾。 此事动静太大,惊动了宫里不少人,雍帝听闻之后先是冷哼一声,想想大长公主的扶持情义,还是令太医院上心调养着;如今大昭崛起,谁知哪日就会与大雍开战,雍帝还需要镇国公稳定镇北军的军心。 留在京中的大长公主得知消息赶到皇宫,方踏进栖凤宫就听到皇后躺在床上还在嘶声让打杀了阮棠;大长公主闭了闭眼,令宫女和内侍将阮棠随便安置在栖凤宫一偏远屋子里,让她自生自灭就是。 坐在床边,看着女儿如今的样子形同疯妇,大长公主痛心疾首。 “皇后,你如今竟是半点不顾体统了?想那阮氏如今还是东宫的良娣,岂能由得你喊打喊杀?你这般让皇上怎么想,他又会怎么看镇国公府和太子?” 听到太子,皇后总算安静下来,良久后空茫的眼里滚落泪水:“母亲,我后悔了!” 大长公主亦老泪纵横:“悔又如何?当初我去青云山之前一再叮嘱你们兄妹,一一是为太子精心教养出来的太子妃,日后必能襄助太子······可你们是如何做的,为了个外人将一一逼迫成那般境地,如今就是后悔又有何用!” “与其想这些无用的,你还不如好好想想能为太子做些什么,今日太子才被禁足,你就闹腾出这一出,你让太子情何以堪?你让皇上如何想?听母亲的,莫要再胡思乱想,只要你不再添乱,外面有母亲和你哥哥们为太子筹谋。” 皇后苦笑:“我就是如今想添乱也起不了身了,还能如何;倒是母亲,您当初只说一一适合做太子妃,您为何不告诉我们她有那般大才,还武艺高绝?若是我们知道这些,也不会送她去大昭和亲······” 被自己最挂心的女儿这般责问埋怨,大长公主忍不住晃了晃身子,半晌才颤声问:“我离开雍京时一一才十二岁,她那时就那般沉稳冷静,至于她那些才能想来是后面这几年勤学苦练的,你们但凡多问问她,多关心她几句,也不会发现不了端倪,如今你竟是怨上了一心为你打算的母亲?” 见年迈的母亲伤心,想着自己的儿子还要母亲给周旋筹谋,皇后忙软声哭着认错,说自己是气急攻心糊涂了,还请母亲莫要与她计较。 怎么说也是自己疼爱了几十年的女儿,且她如今处境凄凉,大长公主又怎忍心真与她计较,免不了又是一番叮嘱。 最后给皇后的近身女官留下一盒子银票和银两,让她打点日常所需,这才保证会好好看着太子,依依不舍出了寝殿;到了院子里,又低声嘱咐女官,让她们好好“照顾”阮氏,最好能看起来是自然病死最好,女官垂头应下,道必不让大长公主失望。 因太子已经在东宫禁足,大长公主也不能去探望,只能出宫回府;回府后思虑良久,令亲信将她写好的两封信送到北境镇国公涂岳手里。 又派人去家庙里了结大崔氏,镇国公府和皇后、太子落到如今境地,在大长公主看来罪魁祸首就是大崔氏,若不是她将守寡的妹妹和阮棠接来府里,又一再偏心,哪里会是如今光景;再则,大长公主接下来还要与太子筹谋大事,留着大崔氏谁知会不会添乱,还是趁早了结的好。 不说大雍和大晋两国陷入何等烦恼境地,大昭却是举国欢庆,马上就是年节,喜庆氛围自然更加浓厚;玉京城处处张灯结彩,街上每个百姓都是满面笑容。 皇宫内却异常忙碌,根本感觉不到年节的氛围;涂一一是痛快打下了大齐,但将这么大一国并入大昭版图,事情多到数不胜数;沈然在原来的齐都坐镇,即便大昭后来派去不少选好提拔上来的官员,即便沈然从原来的大齐官员中选出来不少继续为官,但人才还是不够用。 无论是改制推行新政,还是重新丈量分配土地,还有安置原来的皇室中人和降将降兵,都不是一日之功;因此,身为皇帝的阎阙和大昭文武百官都忙得脚不沾地,就连小少年阎钰都被抓了壮丁。 最重要的是如何重赏此次东征的有功将士,这可是吞并一国的大功,阎阙自然想趁着年节的欢庆将恩赏颁布下去,让将领们喜上加喜;这件事就落在了涂一一头上,毕竟她最清楚这些将士的功绩,所以她也没能歇息几日就开始忙碌。 忙碌中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两年之后,大昭朝政再次步入正轨,原本大齐的土地皆被划分为大昭治下的十几个州府,各州府的官员也适应很好;原来的齐帝被封为宁安候,为了安原本大齐的民心,阎阙将宁安候的爵位定为世袭罔替,只要他们一直安分,荣华富贵的安逸日子是少不了的;还有几个地方爆发过反抗大昭的起·义,因涂一一在征战时就严令善待百姓,所以这些起·义也不成规模,很快被当地官员解决。 如今的大昭版图在三国中最大,而原来大齐靠海,本就富庶,如今大昭大力发展海盐,并开辟海上商道,创造的利益更大,大昭真正成为三国中最强盛的国家。 几年前是大昭经常派使团去大雍和大齐及大晋寻求和平和帮助,如今情势反转,这两年倒是大雍和大晋派使团过来商谈各项事宜;尤其大晋,因为明白国势最弱,自然更加勤快和大昭联络。 这日,阎阙下朝到了坤仪宫,就看到涂一一难得坐在院子里的银杏树下出神,秋日的暖阳洒在她身上,红衣更加潋滟;已经二十二岁的涂一一出落得更加妩媚雍荣,这几年又与阎阙情投意合,她的身上清冷少了一点,更增添一股魅惑,让人不敢直视,只怕被她吸引心神。 大步过去抱住她,阎阙这才觉得心里满足,鼻息喷洒在她耳垂,眼看着如玉的颜色染上红晕,忍不住轻轻将它叼入口中碾磨。 “一一想什么呢,都没察觉我进来?” 还不待她说话,阎阙低低笑起来:“让我猜一猜,一一可是在想攻打大雍的事情?” 涂一一转头问:“为何不猜是大晋?” “大晋不足为虑,留着最后招安最好;倒是大雍,原本就国力强盛,若是先打大晋,大雍定会全力援助,甚至与之结盟,借结盟吞并一半未必不可,大晋却不敢在我们攻打大雍时援助,本就是墙头草!” 涂一一扶额无语,这人可真是,简直就是对她的想法了如指掌。 两人依偎在一起,阎阙的长发垂下来,与她的发丝互相交缠舞动。 “我就说我与一一心心相印,世间再没有我们这般投契的爱人了!” 趁着她不语,阎阙低头吻住她,情意流转在唇齿间······ 温存了片刻,阎阙才放开她起身,顺势坐在她身旁说起话。 “一一准备何时对大雍出兵,可是今年又想留我与钰儿过年节?” 沉吟片刻,涂一一才道:“年节之后吧,嘉禾关传来消息,近日镇北军有异动,我猜他们是往雍京方向去的,年节之后,等大雍乱起来,咱们出兵正好。” 说着话,她转头又问:“攻打大雍时,你不想亲自去看看?” 阎阙蹙眉:“这一点倒是与雍京传回来的消息对上了,大雍如今太子地位不稳,贵妃所出的二皇子和贤妃所出的四皇子都与太子争斗的厉害,暗探查到定国大长公主暗中见过不少武将,如今镇北军也有异动,看来太子是要宫变!” 忽然停住话头看着他的皇后笑起来,笑容里有赞叹和欣喜:“本来大雍太子是大雍毫无争议的储君,但他在一一这里判断失误,一一你又痛快来了大昭,还凭一己之力助大昭成为当世最强;太子周懿经过之前半年的禁足,又失了皇后和三皇子的帮助,他手里掌控的势力流失不少,如今只怕是进退维谷,雍帝又因各种刺激病倒,此时不发动宫变,只怕雍帝真会被贵妃影响从而易储。” “既然大雍内乱将起,我们先看一阵子热闹也好,鹤蚌相争,最后得利的总是渔翁!” 感叹罢,执起她的手紧紧握在掌心,郑重看着她的眼睛道:“如今大昭一切安稳,文武百官皆忠心耿耿,到时我便与一一亲征,可亲眼看到一一在战场上的英姿飒爽。” 涂一一点头:“也带着钰儿吧,他如今已九岁,也该让他见识一下战场残酷,作为大昭储君,应该让他知道战争不易,日后也能勤勉爱护万民。” 第32章 被取代的团宠(32) 帝后二人商议好, 便开始暗中布置和准备。 大雍果然如同阎阙和涂一一预料的那般陷入乱局,先是镇北军分批次进入雍京城外, 据嘉禾关的探子再传回来的消息说, 镇北军三十万人马少了十万,想来就是这些人分批去了雍京;而原本驻守嘉定关的镇国公世子涂征东和三公子涂征西亦不再露面,倒是镇国公涂岳和其余两位公子开始经常巡视。 大昭举国欢度除夕, 君臣和乐之时,大雍皇宫内的宫宴却是刀光剑影, 太子周懿终于还是下定决心,在除夕宫宴上逼宫。 整个太极殿内外乱作一团,血流成河。 经过整夜的喊杀声之后,新的一年到来, 朝阳升起, 周懿身着金甲提着剑站在太极殿门前,迎着朝阳眯了眯眼, 他终于摆脱被父皇日日责骂的日子了! 周懿这两年的日子确实不好过,先是在东宫禁足半年, 这半年令他第一次体会宫内的拜高踩低,他的嫡长子冬日高烧不退,请个太医都要经过几次打点,差点没救回来;这些便罢了, 周懿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往日对他恭敬有礼的二皇子几人居然买通东宫的守卫, 将东宫的份例克扣不少,还都换成了最末等的东西,这让一直养尊处优的太子如何能忍。 好不容易在定国大长公主的周旋和求情下, 太子终于解除禁足回到朝堂, 可他原本的权利都到了二皇子和四皇子手里, 原本附庸他的官员很多也成了二皇子的人,对着他落井下石;在朝堂上如透明人不说,但凡雍帝有气,第一个被他撒气的就是太子,也不知雍帝是不是真的头风发作,周懿第一次体会到了被当众打骂的滋味。 周懿终于深刻认知到,他的父皇是真的厌弃了他,若不是顾忌镇北军和镇国公府,只怕他早被废了储君之位圈禁起来。 既然君父不慈,周懿也不想再忍辱负重名正言顺继位了,他迫不及待想摆脱困境,想要执掌权柄;他要成为大雍最尊贵的人,他要将那些对他落井下石的人都收拾殆尽,让他们知道大雍究竟谁做主! 他与镇国大长公主不谋而合,经过两个月的暗中准备,终于在除夕这日发动宫变。 看着大殿内凌乱的尸首,还有二皇子、四皇子及贵妃和贤妃等人死不瞑目的样子,周懿吐出一口浊气,令镇国公世子涂征东将宗室和百官及其家眷分开关押,令涂征西清扫宫廷,他自己去了栖凤宫亲自迎接他的母后出宫,这是他对定国大长公主的承诺。 进了栖凤宫,就看到他的母后形容枯瘦,正抖着手指着跪在地上的周恪责骂,而周恪的怀中抱着一个憔悴颤抖的女子,定睛细看,才认出这女子竟然是阮棠! 看到阮棠还活着,周懿先是惊讶,然后不由皱眉;再看看周恪小心翼翼抱着她,满目的怜惜,周懿眼神微闪,看来他这个好弟弟还真是情深呢,倒也省了他一些事。 见太子皇兄进来,周恪急忙向他求情,说自己愿以这次的功劳换阮棠安稳,只愿能护她一人。 “三弟,你明知外祖母和母后深恶阮棠,你还要护着她?你可知护着她你会失去什么?” 周恪却不管这些,他急切道只想做个闲散王爷陪着阮棠,且他只最后求兄长这一次,日后他会安分与阮棠守在王府,绝不会让阮棠在人前出现。 见这个亲弟弟如此,周懿又当着皇后问他:“你的王妃与孩子怎么办?” 周恪说他必不会令兄长为难,王妃还是正妃,阮棠只会是他府里的一个姬妾,他会说服王妃的······ 皇后闭了闭眼痛声道:“罢了,你既自己不求上进,就莫怪母后与你兄长不提携你,是你自己要将一个把柄接在身边的,日后莫要后悔就是!” 然后令周懿将玉牒上的良娣阮氏记身亡,换个身份由周恪带回府里,但周恪要保证,阮棠永远只能是侍妾;周恪应下,找宫女要了个斗篷,遮着阮棠抱起她出宫回府。 皇后自然又对周懿一番安抚说情,道周恪这样也好,免得周懿难做;说了几句后便问起登基事宜如何安排,周懿大概说了自己的想法,皇后点头,又问起宫里其他妃嫔现下如何。 见母后终于有了精神,周懿就说后宫的妃嫔就由母后看着处置,倒是还有一件事想要母后帮忙,皇后看过来。 “儿子虽说已经控制了朝臣,但儿臣不想被世人揣测得位不正;父皇如今在寝殿养病,劳烦母后安排父皇移宫,最好能想法子请父皇在朝会上亲口禅位,日后父皇就是太上皇,母后就是太上皇后,这样儿子登基也算名正言顺,史书工笔也不能再妄议儿子。” 皇后被雍帝下令关在栖凤宫近六年,早磨没了夫妻情义,此时自己儿子马上就要登基,她自然要与雍帝算账,便痛快应下,让周懿只管安心处置前朝的事,后宫的这些琐事有她······· 有定国大长公主相助稳定前朝,有周懿的母后在后宫勉力安排琐事,再有镇国公世子涂征东等人的拥护,太子很快登基稳固了皇权。 也不知原来的皇后如今的太上皇后用了什么手段,太上皇还是在周懿登基前在早朝下了禅位旨意;其实群臣不是看不出太上皇的勉强之色,但他们都装作看不见,更或许这些朝臣也受不了近几年雍帝的狂躁,太子虽然在当年的和亲一事上识人不明,但他总是一众皇子里资质最出众的,且他也熟悉朝政,太子登基或许大雍能更好一些。 至于原来拥护二皇子和四皇子的那些官员,他们拥护的主子已经死在宫变中,他们中不少人已经被周懿清算,剩下的哪里还敢反对,个个提心吊胆上朝,极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其他宗室和各地官员明知周懿逼宫,但有镇国公府和三十万镇北军站在周懿身后,他们也算识时务,周懿登基还算顺利,他成为了大雍的新帝,定年号为隆靖,意在安定隆兴。 经过一个多月的努力和忙碌,周懿稳定了朝局,正是意气风发之时。 而大昭厉兵秣马也准备好出兵事宜。 坤仪宫内,涂一一正看着女官执墨收拾她和阎阙出征所用的行李,阎阙正好进来,看了片刻便牵着她到了前厅用膳。 “大雍那边周懿已经稳定好朝堂,一一可是就等此刻?” 这人如今真真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实在太了解她不过,涂一一缓了神色,看着窗外幽幽道:“总要让他先体会过至高无上的尊荣,体会过权柄尽在手中的畅快,再失去时才会真正痛彻骨髓!” “一一真就这般恨他?”阎阙的神情有些委屈,这样的神情出现在他那张动人心魄的脸上实在违和。 但涂一一还是吃他这一套,忙安抚他:“你不是猜测过我不是原本的涂一一?周懿最对不起的就是原本的涂一一,我既来了,还用了她的身体,总要为她讨回公道才是,这样她也能安然转世。” 阎阙面上绽开倾世笑容,将脑袋靠在涂一一的肩膀处,来回蹭着,满足道:“一一终于承认了?我还以为你会由着我一直吃这飞醋,我好欢喜啊······” 推开他,与他一起坐在膳桌前,亲自给他布了几样他爱吃的菜色,这人的笑意更加明媚,趁着内侍宫女们不注意就在她耳边亲一下。 涂一一恼了:“都是油!离我远一点!” “那等就寝时,一一总要让我表达欢悦不是?” 终于到了三日后出兵的日子,涂一一依旧是红衣金甲骑在白马上,阎阙虽然身体痊愈,却不能习武,自然也不能跟着骑马疾行,自然是要和阎钰一起坐马车跟着后备军,当然也有随行的一些文官;大昭的人们如今已经对他们的皇后娘娘有了迷之自信,既然皇后娘娘又要挂帅亲征大雍,那定然要做好后勤准备,可不能再如当初攻打大齐那般,朝廷派遣接收攻下来城池的官员都跟不上皇后娘娘的速度,所以这次就连沈然都赞同多派遣一些随行的官员。 至于沈然,自然是要留在玉京城坐镇的,还要保证大军的粮草辎重等事宜,这次要攻打的可是大雍啊,当初四国里国势最强的,不能掉以轻心。 这次攻打大雍,涂一一共调兵九十万,龙骑卫和三十万先锋军依旧跟着她疾行,虎威将军率领三十万在左·翼攻打,还有阎阙领着的三十万大军在右·翼出兵。 不出十日,涂一一和龙骑卫及先锋军已经抵达嘉禾关;此时大雍的嘉定关只有二十万镇北军,其余十万还在拱卫雍京。 大雍镇国公涂岳已经知晓大昭陈兵嘉禾关,又听斥候禀报说此次领兵的是大昭皇后涂一一,且人数约有三十万,涂岳拍桌而起。 “这个逆女,果然还是背叛了大雍!” 骂完之后也不敢轻敌,忙召集将领布置防守事宜。 涂征南和涂征北互相看看,他们此时还是不相信涂一一真的那么厉害,他们总怀疑大昭所传出的涂一一攻下大齐是假的,也许是大昭皇帝为了给皇后造势抢了骠骑大将军的功劳也说不准。 倒不能怪他们兄弟几个怀疑,就是涂岳自己这个做父亲的也不相信,他们都不相信那个当初在府里少言寡语的女儿和妹妹真的武艺高绝,他们可没有发现半点端倪。 帅府里,嘉定关所有将领集合后听闻是涂一一率军过来,个个都变了脸色,实在是这位在这几年凶名在外,他们根本不敢与之对战啊。 涂岳看到属下都惶恐不安,气得砸了茶杯,怒喝道:“你们怕什么?倒时本国公亲自迎战,倒要看看那个逆女敢不敢对本国公出手,她就不怕世人的唾沫星子淹死她!” 涂征南和涂征北亦是如此想,虽说涂一一和亲前与镇国公府断亲,但他们都不相信她真的能对血脉亲人动手。 第33章 被取代的团宠(33) 一众将领先是怀疑, 互相看看又安心一些,是啊, 有镇国公在, 只要涂一一顾忌名声,总要忌惮几分,或许不会有事。 虽然如此想, 涂岳还是连下不少军令,将防守任务安排下去, 嘉定关进入战备状态。 次日一早,涂岳还未曾披挂好盔甲,就听到城外传来隆隆之声,忙加快速度, 连早膳也顾不得吃, 骑马直奔城门处;父子三人登上城楼,就看到守城的将士已经开始连发弩箭, 而城下已经有一群黑衣黑甲的汉子搭好云梯,城楼不远处黑压压一片大军正等着攻入城中。 晃了晃身形, 涂岳四处搜寻涂一一的身影,嘴里还斥骂道:“那个逆女呢?有没有看到她在何处,叫她过来与我说话!” 涂征北也拍着城墙骂起来:“涂一一这是什么打法,竟然都不叫阵的, 大昭的人都瞎了眼睛吗, 由着她这般乱来!” 他身后的一名小将垂眸暗想:明知道大昭是剑指大雍,谁会与你客气?当然是出其不意才对啊,尤其大昭皇后本就善于急行军;这位爷倒好, 这会儿了还想着人家与你以礼相待后再开战, 您还真当大昭皇后是您的妹妹啊······ 小将早听闻大昭皇后上战场时一身红衣金甲, 四处看了看,终于看到一红衣身影骑在白马上手持大弓,正来回奔驰往城楼上放箭,便指给涂征北看。 涂征北伸长脖子看下去,立时瞪大双眼:那真是他的妹妹涂一一? 涂一一何时有这么好的骑术和箭术,说是百步穿杨也不为过;还有她背后的那柄长刀,泛着冷冽寒光,不时被她抽出来砍掉城楼上下来的箭羽······ 涂征南看到那道红色身影也很是惊讶,但也只惊讶了片刻,他就迅速接过身旁亲卫递过来的长弓,搭箭瞄准,跟着那道红色身影来回移动。 还在来回奔驰发箭的涂一一很快觉察到危机,顺着感知到的方向凝目望去,立时眯眼,很快便毫不费力发出一箭并迅速抽刀砍断飞射而来的箭羽,而城楼上的涂征南却右肩中箭,箭羽穿透肩胛骨,他生生后退了几步才站稳。 涂征北还没从眼前的一幕回神,就被已经跃上城楼的涂一一用刀背砍倒在地,痛得蜷缩在城墙边,他们身边的小将和亲卫也很快被逼退,有十几个龙骑卫上来,有的砍杀城楼上的将士,有两人将涂征南和涂征北利索捆起来扔在城墙角落,嘴里还塞了破布。 涂岳看到这边的情形,还未赶过来,就被几个龙骑卫拦住打了起来,涂一一的身影已经到了城门处,很快,城门大开,底下的龙骑卫当先冲入城中。 喊杀声持续了多半日,嘉定关终于被攻下,涂岳父子三人俱都被擒,龙骑卫统领问过涂一一如何处置,说镇国公吵着要见元帅,涂一一丝毫没有犹豫让先关在府衙大牢里,等着陛下来了再处置。 大昭的人没有不知道涂一一身世的,见她这样传令,龙骑卫统领亲自叮嘱了看押父子三人的士兵,让他们莫要为难,吃食要准备好,等陛下到了要及时上报。 涂岳父子是亲耳听到那统领如何嘱咐士兵的,他们都不相信涂一一居然不见他们,又高声叫骂起来,龙骑卫统领眼神冰冷看了他们一眼便大步离开。 在嘉定关休整一夜后,涂一一率领龙骑卫和三十万先锋军继续疾行,向着下一个城池进发;龙骑卫和三十万先锋军都是大昭军中最拔尖的,这些人中大部分都跟随涂一一参加过两年前的伐齐大战,比起那时经验更加丰富,也更习惯涂一一的作战方式,士气更加高昂。 于是等阎阙和阎钰随右·翼军赶到嘉定关时,涂一一已经又攻下前方几城,阎阙还好,他虽然没有看到皇后的英姿,但能想得到;阎钰却是又激动又遗憾,激动他的母后行军真是所向披靡,遗憾的是他的年龄还有些小,跟不上龙骑卫,不能亲眼看到母后的英姿。 阎阙在嘉定关也只停留了一晚,安排好所有后续事宜之后,他才见了被押上来的涂岳父子三人;其实阎阙见不见他们都无所谓,但他还是想看看自己皇后的所谓亲人,究竟是何等的奇葩才能那样对待自己的女儿和妹妹;阎钰自然也知晓母后在大雍的经历,也对她的亲人好奇,便留下来一起看看。 真正看到人了,阎钰撇嘴对他的父皇道:“父皇,母后的这几个所谓的亲人看着也颇是周正的,他们怎会那样对母后?” 他这话是当着涂岳父子问的,并没有顾及他们心情的样子,果然,父子三人面目更加狰狞。 阎阙笑着道:“钰儿,你要知道人的心是偏的,就如我们偏着你母后一般;但,也有些人是不能称之为人的,他们已经没了衡量道德的标准,只为自己痛快,这叫自私;钰儿可莫要学这些!” 被昭帝父子这样讥讽,涂岳面上狂怒,涂征南却是讽笑:“昭帝又何必笑话我们,你对涂一一难道不也只是存了利用之心?等她为你攻下这天下,她恐怕也会落到我们这地步。” 阎钰急了:“呸!可别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父皇可不是你们!你们哪里见过父皇和母后恩爱的样子,我父皇永远不会背叛母后!” 涂征南冷哼,再不接话,他才不信帝王情深,他等着看涂一一的结局,想来也比他们此时好不了多少。 摆手制止阎钰的急切,阎阙这才慢条斯理笑起来:“朕原本只是好奇你们,好奇你们究竟是为何因为一个外人那样待一一,如今倒是明白了;哪里是偏心的问题,原来是你们骨子里的自私作祟,不过也是为了追逐一个不值得的女子,想做她裙下臣罢了,难为你们还想着为自己找块遮羞布;只因你们无能,就想踩着朕的一一来证明你们自己,无耻之徒尔。” 顿了顿又接着正色道:“朕很早就听闻镇国公府的风骨,还颇为向往了一阵子,今日一见倒是只余失望;往前几代镇国公的铮铮铁骨你们是一点没继承,倒是在雍京城学会了追名逐利,难怪会那样不了解一一;但,你们是你们,朕是朕,放心,就是为了一一朕也不会对你们如何,你们且看着,看着一一与朕并肩共享这盛世荣光!” 之后便吩咐高越派几个人专门看着涂岳父子,押着他们一路跟着右·翼军,到了雍京再与镇国公府的人关在一处;高越领命,带人将涂岳父子押下去,安排好囚车押送。 阎阙又问了大晋那边可有动静,内侍总管上前回话说大晋国都虽然争议颇多,但帝王和群臣还是在观望,看来是不会援助大雍了,想来他们也不敢援助,阎阙点头不语,倒也在意料之中。 之后的事情就如涂一一和阎阙预料的那般发展,只要攻下嘉定关,大雍就不再是难题;毕竟嘉定关防守的是最善于打仗的大昭,所以这里的三十万兵力就占了大雍兵力的两成,其余兵力分散,哪里能抵挡住涂一一的势不可挡之势。 不管刚登基没两月的周懿如何急调兵将,不管定国大长公主如何为其奔走,不管大雍的武将如何挣扎,涂一一率领龙骑卫和先锋军只用了半年就打到了雍京城外,虎威将军率领的三十万左·翼军则被涂一一派去攻打雍京城以南的城池,一路也是捷报频传。 此时雍京城内人心惶惶,皇宫内更是如此,新帝周懿还在苦苦想着办法,镇国公世子涂征东领着十万镇北军守城,涂征西和禁军统领率领五万禁军拱卫宫城,一旦发现想逃出城的官员便就地斩杀;涂征西还趁此机会斩杀了几位以前围着阮棠的世家公子,禁军们也趁机将这些世家抢掠一空。 寿安宫内,已经从皇后荣升为太后的涂氏来回踱步,她才放出来半年多,她的儿子才登基不到一年,她还未收拾完后宫那些女子,还未好好折磨太上皇,涂一一怎么这么快就打过来了? 已经体会过几个月至高无上的日子,她如何还能接受看人脸色的日子? 想了很久,才令女官去请定国大长公主进宫;太后不敢想象涂一一杀进皇宫后会如何对待自己和她的儿子,但涂一一是大长公主亲自教养长大,且大长公主并未对她做过分的事,想来涂一一待这个祖母还有几分心软。 对!一定要将大长公主留在宫里,她是自己的母亲,一定不会怪她的! 太后的神色更加坚定! 皇宫内太后和周懿心思各异,雍京城内随着几个官员家被禁军抢掠的消息更加人心惶惶,各家都开始想出路。 三皇子府里除了正院之外布置的最华美的一处院子里,经过半年调养已经恢复了不少的阮棠又开始了胆战心惊,只见她缩在床帐里不停自语着。 “不是说周懿是男主吗?不是周懿统一的四国吗?怎么才半年涂一一就打过来了,涂一一怎么就是死不了!” 屋内侍候的婢女们面面相觑,很快又垂头不语。 三皇子周恪很快进屋,看到床幔里瑟瑟发抖的身影,狠狠瞪了屋内几个婢女一眼,叱责几句令她们退下,自己上前小心将发抖的人抱在怀里,柔声安抚着。 也许是女主光环的作用,阮棠在栖凤宫被那时的皇后折磨了两年,几次奄奄一息,却都挺了过来;周懿登基后她被周恪接回府里,精心调养半年多,身子好转不少,但却格外敏感,稍有风吹草动就会缩在床幔里;周恪并未嫌弃她半分,一直小心翼翼陪着她,从阮棠进府之后,周恪再未踏入正院一步,他的正妃和孩子都被彻底无视。 有周恪的耐心安抚,阮棠终于安静下来,怯怯捏紧他的衣袍,眼里都是依赖。 “阿恪,你会永远陪着糖糖的,对不对?” 周恪重重点头,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你说涂一一真的能打下雍京吗?皇上那么厉害,一定能守住雍京的罢?阿恪,若是涂一一真的胜了,我们该怎么办,她会不会杀了我?” 第34章 被取代的团宠(34) 周恪眼里涌起恨意, 沉声道:“糖糖不怕,有皇兄呢, 你也说皇兄厉害, 他肯定能守住雍京,说不定还能将涂一一赶回大昭···再说了,还有外祖母呢, 她肯定会护着我们的!” 不得不说,周恪与太后涂氏果然是亲母子, 此时都将希望寄托在大长公主身上,却都没想过他们是如何背着大长公主如何对待涂一一的。 不管这些人如何惶恐不安,涂一一在休整一日后下令宫城,正面对上守城的镇国公世子涂征东。 涂征东还是有些能耐的, 难怪会被涂岳早早请封为镇国公世子, 依仗雍京城得天独厚的优越条件,硬是守了三日未被攻破城门, 但也是强弩之末了。 消息传到皇宫,周懿垂眸想了良久, 令人去将大长公主请到太极殿,动之以情,说到动情处甚至落下男儿泪,最终请动大长公主到城楼上劝说涂一一放弃攻打雍京, 他愿意退守南境, 拱手让出半壁江山,只求在南境安于一隅。 定国大长公主佝偻着身形到了城楼上,先看到自己的长孙身上不少伤痕, 便红了眼, 颤颤巍巍被人扶着站在城墙边看见下面的红衣身影, 再也忍不住老泪纵横。 终是走到了这一步,她的嫡亲孙女和长孙代表两方家国生死对决! 骑在马上的涂一一看到城楼上停下动静,挥手令龙骑卫也停下攻城,仰头看向那道苍老身影,在马上拱手行了一礼,却并未出声。 大长公主说了雍帝周懿的条件,愿意割让雍京以北的半壁江山,只求在南境自立为王,最后才痛声道:“一一,大昭现在已是当世强国,你能不能念在祖母的面子上退一步,哪怕···哪怕是等祖母走了你再······” 说到后来大长公主也说不下去,只一个劲儿呜咽,也不知她是心疼自己的女儿和外孙,还是心痛镇国公府走到如今地步,更或是也有一丝对涂一一的愧疚,愧疚她当初因为四个孙儿没有强硬阻止她去和亲。 涂征东经过这三日的激战也第一次正视这个妹妹,他知道,他不是这个妹妹的对手,若不是雍京城历经几百年各种设施具备,他根本守不住这三天;此时见向来挺着胸膛的祖母苦苦哀求,他也忍不住弯了脊梁,只愿涂一一能念着祖母的情分退一步。 “定国大长公主,您也是当过摄政公主的,还请您莫要为难本宫!”涂一一拱手高声回道:“再则,情分这个东西您也知我们之间到底有没有,您当初对本宫的教导有慈心,但更多的是为了让本宫将来帮扶您的女儿和太子,这点你我都心知肚明,不必多说;再则,这点情分在家国当本宫是弃子时就已烟消云散,本宫承诺,大昭会优待大雍皇室,亦会优待您和您身后的镇国公府,其他的不必再言!” 话音方落她便挥刀,龙骑卫再次开始攻城。 就在这时,周懿派来服侍大长公主的几个内侍迅速拉住大长公主,寒亮的刀锋闪烁在她颈侧,其中一人大声喝问:“涂一一,你若是不退兵,定国大长公主就会血溅当场,你,就不怕世人唾弃?” 城楼上的人被这一变故吓住,涂征东正要抢步上前解救祖母,忽然又站定,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 或许,他也想试一试祖母在涂一一心中的份量,也许涂一一也只是装腔作势呢······ 看清楚涂征东的动作,大长公主闭了闭眼,浑浊的泪水潸然而下。 涂一一先是怔愣,很快回神,高声大笑:“定国大长公主,这就是您一心维护的儿孙?本宫倒是想念着教养之情优待于您,但,您的好外孙和好孙儿显然不是这么想的,您在答应上这城楼之时就已经没了活路!” 笑罢,她又提气高喝:“此时可不是本宫不念旧情!龙骑卫听令,继续攻城,务必在一个时辰内进城!” 城楼上的内侍急了,将架在大长公主脖子上的刀又往里几分,很快便涌出血迹;涂征东这才醒悟过来,急忙上前想踹开那几个内侍,混乱中也不知是谁的刀锋划破大长公主颈侧动脉,可怜她风光荣耀一生,最后落了个死不瞑目,空洞的眼睛就那么瞪着咽下最后一口气。 这时的涂征东哪里还能顾得上守城,仓皇扑上去抱住祖母的尸身,放声恸哭;几个内侍也被变故惊住,很快便回神,慌忙跑下城楼急奔皇宫而去。 主将没了斗志,涂一一和龙骑卫攻城更加快速,原本守城的将士经过三日激战就所剩无几,现下更是毫无抵挡之力,城门很快便被攻破,龙骑卫和二十万先锋军涌进城门。 涂一一给几个亲卫传令,让他们将涂征东擒住先关在镇国公府,又令他们好生将大长公主尸身送到镇国公府,并设好灵堂。 吩咐完之后她领着龙骑卫直奔皇宫,先锋军则负责清剿城内游散将士,并维持城内秩序,保护百姓安危······ 到了皇宫,龙骑卫与禁军又是一场激战,涂征西见到涂一一还没来得及斥骂,就被涂一一用刀背砍下马,照样被捆住送到了镇国公府。 攻破宫门时周懿在太极殿听到动静,先是怔愣了片刻,然后遣退大殿内侍候的内侍和宫人,令他们自寻出路,他自己则转身安静坐在龙椅上。 等到涂一一踏进太极殿时,正是午时,正午的眼光洒在她的红衣金甲上,令坐在龙椅上的周懿忍不住抬手遮了下,稍顷后才放下手,满脸涩意看着涂一一笑起来。 “一一来了,果然只有你能做到!”看了看她身后,周懿疑惑又道:“怎不见昭帝,这样能载入青史的荣光时刻,也不见昭帝的身影?” “他身子刚痊愈两年,不宜疾行,领着后备军负责后勤,想来再有几日便到了;就算他现下不在,该是他的荣光总是他的,他的出众举世皆见,实在不必折腾身子。” 周懿苦笑:“你倒是一心维护他!” 话落他起身走下来,渐渐到了涂一一面前,忍不住问道:“一一,若是我那时没有被阮棠迷惑,没有送你去大昭,你也会这样待我吗?” 涂一一蹙眉,她不明白周懿现在问这些有什么用,这世间哪来的那么多后悔,既然做了选择,那就坚定自己的选择就是,败了也是自己的事,谁能等一个人的后悔呢? 但想想原身的经历和想法,涂一一倒愿意为她说几句,正色道:“原来的涂一一确实念亲情,也心系于你,若没有后来的事情,她是愿意为你倾尽一切的;但,那个涂一一已经死于伤心绝望;至于现在的涂一一,对你没有任何想法,不过一手下败将尔!” 周懿先是疑惑,又好像明白了她的意思,忍不住捂着心口流泪:“原来如此,竟是如此!” 踉跄着后退几步才站稳身形,咳喘着又道:“一一,念在你用了她的身体,能不能善待皇室众人,能不能将阮棠与我关押在一处?” 涂一一颔首,后面这个要求其实不用周懿开口她也会这样安排,男女主嘛,总要一直在一起才是! 龙骑卫进来将周懿送到暂时关押皇室中人的殿内,涂一一开始安排后续事宜。 五日之后,阎阙和阎钰在十万大军的护送下到了雍京城,马不停蹄入宫,宫里已经被涂一一清理过几遍,一行人便在宫内住下,阎阙开始选拔官员,稳定局势和朝堂。 他们俩一直分工算明确,阎阙一到,涂一一再不管政务,开始专心军务和清扫大雍残余势力等事都当务之急。 又过了三日,事情都安排下去,阎阙才陪着涂一一去了镇国公府祭奠定国大长公主;等他们进府,就看到涂岳父子五人和府里的下人都跪在灵堂,涂岳父子几人皆神情茫然,并不见多少悲痛。 见涂一一就这么堂而皇之进来,虽然不再是一身红衣,但也仅是换了素色锦衣,涂岳目眦欲裂。 “你个逆女还敢来你祖母灵前,你就不怕报应!” 这个涂一一还真不怕,她可是冥界的女阎罗! 于是她神色更加冷淡:“镇国公如今倒记起大长公主的好了?当初你做什么去了?大长公主到底是因何去的,大家都心知肚明,何必非要本宫背锅呢,难道这样你们会好过些?” 顿了顿又厉声喝问:“涂征东,你可敢告知世人大长公主薨逝的真正原因?若不是你们念着荣华富贵,若不是你也想用大长公主赌一赌本宫会否心软,你会打不过那几个内侍?你明明可以救下人的!” 涂征东脸色更加青白,跪在灵前涕泗横流:“别说了!求你!求你别说了!” 涂岳和涂征南几人不可置信看向涂征东,面上全是怀疑和惊愣。 懒得再与几人多说,涂一一和阎阙在灵前上过香,算是替原身一尽血脉亲缘。 上过香后,正要踏出灵堂,涂一一背着几人道:“本宫念着那点血脉,会妥善将大长公主灵柩送入陵寝,也会给你们找一处地方安置,荣华富贵就莫要想了,只要你们安分,安稳富足的日子还是有的,算是本宫还那点生恩。” 顿了顿又道:“对了,周懿要求与阮棠圈禁在皇陵,你们若是有舍不下阮棠的说一声,本宫会将你们也安排过去,但凭你们选择,想好后告知府外的守卫便可。” 上了御辇,阎阙忍不住抱着她轻笑:“一一竟也变得促狭了,你将这几人与周懿和那阮氏安排在一处,还有那位哭喊着要陪同的三皇子周恪,这么多人,他们日后的日子可要热闹了。” 涂一一目光清澈看着他,好像他在说什么傻话一样。 “他们都那样爱慕阮棠,既然都标榜是真爱,那真爱不是应该一直在一起?我这是满足他们的心愿,为世间真爱又添佳话,怎就是促狭了?” 阎阙掩着唇低哑笑道:“对,一一说的没错,真爱就应该一直在一起。” 第35章 被取代的团宠(35) 笑够了, 将两人纠缠的发丝缠得更紧,这才缱绻温柔道:“那一一也要一直和我在一起才是, 就是将来老了, 我们也要在一个棺椁里。” 生同衾死同椁啊,涂一一忍不住出神;在冥界见过不少这样的鬼夫妻,涂一一第一次觉得原来这样也是想起来很欢喜的事。 见她面色不变点头, 阎阙眸中绽开璀璨光华,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恨不能两人骨肉相融······ 回到皇宫之后,又开始日常的忙碌,远在大昭的沈然也奉召往雍京赶来;若论起地域优势,当然是雍京城更适合作为将来统一后的国都, 但新朝新气象, 必然是要重新定个称呼的。 至于大雍皇室中人,除了周懿和周恪要圈禁在皇陵, 还有他们都要求的阮棠,涂征西和涂征北也不愿和阮棠分开;为了不让他们在皇陵的日子枯燥寂寞, 涂一一还将雍京城内原先与阮棠有过私情的公子们都送去了,特意给他们准备了一个大一点的院子;他们要在里面自行耕种粮食,自行解决食宿问题,真正可以过上阮棠当初与他们每个人描绘过的男耕女织的田园日子, 想来他们会感谢涂一一的安排的。 太上皇身子已经被太上皇后折磨得奄奄一息, 涂一一索性也将这一对夫妻安置在皇陵附近,就在周懿他们不远处,也可以让他们时不时可以听到儿子们的消息。 周懿和周恪的原配都将孩子送到太上皇后那里, 自请归家, 涂一一也没有为难她们, 她们也是可怜人,并没有得到过夫君的真正关心;就连后宫的其他女子,有孩子的都交由原本的宗室看管,不愿归家的都送到了皇庙。 至于其他大雍皇室中人和宗室,包括原本大雍的官员,都经过详细查探后由朝廷统一安置,皇室中人没有犯过事的,也都按照品级给了爵位,安逸过日子是没问题。 接下来的近半年的时间,阎阙和沈然忙碌的最多的是官员封赏、调动和武将换防,如今的大昭已经统一了三国,仅剩大晋还在观望中,大昭也不急着发兵攻打,总要先安稳内政。 于是原本玉京城的很多官员都调动到雍京城,雍京城也有不少官员被调到原来大昭的很多州府或县城任职;还有愿意迁徙的百姓或家族也有朝廷统一安排,还有减免赋税或改革赋税和兵役、徭役等细则。 还有大昭历代皇帝及重臣灵位都迁入在雍京城改建好的太庙,方便后世子孙祭拜······ 就在大昭陷入空前忙碌时,大晋的皇帝亲率使团来到雍京城求见阎阙,递上和书,大晋也和平并入大昭的版图,自此,大昭统一这片大陆,建立起空前集中的政权。 次年春,阎阙携手皇后涂一一在文武百官和命妇见证下祭过天地,颁布圣旨,国号为昭,宣布改年号为昭元,这一年为昭元元年,原来的雍京城更名为昭京,定为国都。 之后的几年帝后二人忙于朝政,稳定民心,大力发展商业;涂一一还开办了文院和武院,还有专门教授女子纺织技艺的技艺学院,大力鼓励女子走出家宅,或经营商铺或做工;随着她这个皇后的一系列举措,整个昭国的女子地位也提高不少,至少男人们不敢再轻易打骂,因为他们都知道他们的陛下有多么珍惜和敬重皇后,他们哪里敢与陛下背道而驰。 这几年,太子阎钰也越来越沉稳端肃,颇有储君气度,在帮着阎阙和涂一一理政时也飞速成长;要说阎钰最大的遗憾,大抵就是他的父皇母后忙于政务,无法给他生一个弟弟或妹妹,偶尔会有孤单的感觉。 他也问过他的父皇,他的父皇说昭国已经有钰儿这般出色的太子,他实在不想再有一个孩子影响他和皇后的感情,本来皇后性子就清冷,再有一个孩子牵住她的视线和心神,父皇该有多寂寞······ 说到这里,阎阙还语重心长叮嘱太子,道你如今跟着你母后习武,身体健康,昭国皇室的皇嗣绵延就靠钰儿你了;更过分的是他还对太子得瑟,言钰儿你没有父皇的福气,找不到如你母后这般的女子为你分担政务,日后你不如多选秀充实后宫,一来可稳定朝臣,二来可绵延子嗣··· 阎钰转身就走,还特意到他母后面前告了父皇的黑状。 等到阎钰及冠后,他自己选了一个性情相投的贵女为太子妃,阎阙和涂一一见过后也很满意,为他隆重办了大婚仪式,他再也不用羡慕父皇和母后的恩爱;哪怕这恩爱是他父皇背着人撒娇撒痴得来的,哪怕母后大多时候还是清冷的,但两人之间那种谁也插不进去的默契,整个皇宫的人和文武百官都能看出来。 后来阎钰在涂一一面前说他也想如父皇那般只有母后一个妻子,涂一一沉默片刻后才道,她也不懂感情究竟是怎样的,无非是阎阙给她十分,她尽力用真心回报;她也希望阎钰能有这样的感情,还说这几年有他们长辈理政,阎钰和太子妃可以有时间学习,若是日后他们真的能担起令昭国海晏河清,令百姓安稳过日子的重任,就一个妻子也很好,都在阎钰自己的能力。 这也算阎钰在他母后那里争取到了支持,太子妃对皇后更是感激,也尽力帮着阎钰排忧解难,一时间小夫妻的感情更加亲密。 等到阎钰二十五岁时,阎阙禅位给他,自己做了太上皇,和涂一一搬到皇家别院去住;后来又嫌弃沈然这些老臣总来打扰,索性一年中有多半年游玩在外,顺便帮阎钰体察民情。 也就是阎钰大婚那一年,涂一一才想起男女主和镇国公府的情况,叫人过来问了问,才知道女主阮棠已经死去几年。 原来男女主和十来位公子们关在一个院子里,一开始众人还担心涂一一不放过他们,自然小心翼翼,也安分守己种田劳作;后来时间久了,这些人才知道涂一一根本不在意他们,他们便又开始争夺阮棠的注意,甚至为了阮棠抱不平,与经常为难折磨阮棠的周懿明争暗斗,这时候阮棠都开始痛恨她自身的这种迷惑人心的能力。 周懿虽然被关起来,但他毕竟曾是大雍的太子和皇帝,自然有几个死忠侍卫,尤其冯卫更是对他忠心耿耿,这些公子们哪里是他们的对手;被冯卫收拾过几次后,十来位公子们抱成一团,以涂征西为首,经常与周懿的人打架,偶尔胜过,阮棠便不用再被周懿折磨,回到他们的院子里陪众人过夜,他们也不管阮棠身子受不受得住,只一昧索求无度。 后来周懿大抵也想开了,不再想法子折磨阮棠,索性自己划了几间屋子,带着自己的人自给自足;阮棠自然和十来位公子们住在一处,之后又是这些公子们的内讧,阮棠作为战利品就没有能歇息的日子,几次落胎,皇陵那里医药等物又不足,得剧情宠爱的女主竟这么辗转在这些男子中生生累死和病死。 据监视他们的侍卫禀报,说阮棠临死时还不甘心,问周懿为什么涂一一不来她面前炫耀,周懿冷冷回答道一一为何要来你面前炫耀,你倒是把自己看得高;阮棠低喃是因为她涂一一才被送去和亲,如今她胜了,难道不想在自己面前炫耀,周懿冷哼,你以为一一是你?她操心百姓还来不及,为什么要记得你,阮棠死时还在喃喃自语,说不该是这样的······ 她这一死不要紧,十来位公子们慢慢恢复了清明,有羞愧自杀的,有互相打斗致死的······女主的后宫团竟所剩无几,反倒侍奉着周懿艰难求生;涂征西和涂征北也曾与院子外的守卫叫嚣过,说他们是当今皇后娘娘的兄长,要求请见皇后,或能放他们回府,侍卫没搭理他们,倒是被周懿狠狠嘲笑了一番,最后终于死心。 至于镇国公涂岳和涂征东、涂征南,按照涂一一的安排去了原本大齐境内的江州,镇国公府的财产也给了他们一半,做了富甲一方的富家翁;但曾经站在权力高处的他们,哪里会满足如今的境况,可他们又不敢抱怨,尤其涂征东和涂征南还被废了手筋,举不起刀剑,他们只能饮酒怀念从前的风光度日,偶尔会痛哭流涕后悔当初为何会那般对待亲妹妹;没过几年涂岳先抑郁而死,涂征东和涂征南不善经营,很快落魄。 至于原来的太上皇和太上皇后,也在几年间先后离世,他们的离世甚至没有翻起半点涟漪。 知道这些人的结局后,涂一一出神良久;看来天界司命撰写的命簿也都是话本子的套路,没有涂一一这个恶毒女配给他们当垫脚石,他们竟是自己分崩离析。 这踩着他人悲苦和尸骨成就的男女主真爱也不过如此! 想着这些,涂一一不免又想起自己和阎阙这些年的相处,虽然她不知这样算不算真爱,但她能感受到阎阙给她的默默珍爱,哪怕这人惯来爱用撒娇卖痴来吸引她的注意,但她记得他为她做的每一件事。 他本来也有济世之才,但他愿意将涂一一的功绩和荣光摊在世人面前;他本也有帝王猜忌之心,但他的猜忌从来不对涂一一,甚至时时提醒世人他对皇后的敬重;他也擅玩弄权术,但他一直将最简单直白的一面真诚呈现在涂一一面前。 十几年下来,他们两人中间谁也没有因为别人分神,心里只有彼此,更没有别人来介入他们,也没有靠别人来衬托他们感情的忠贞,涂一一此时想着这些心间只有满足和欢愉,想来他们这般也算是真爱了罢······ 若按照司命撰写的原本剧情,原身涂一一的经历到死也不过总结一句:求不得。 因为男女主的缘故,她从高处跌落泥沼,求不得亲人原本对她的宠爱和亲情,求不得男主周懿原本的珍惜和心悦,求不得原本闺中密友的友爱和亲近,求不得原本属于她的繁花似锦······ 换成来执行任务的涂一一,她不在乎原身重视的那些人的轻易变卦,不求扭转那些人的看法,只求痛快完成任务,所以果断前往大昭和亲,换了个地图和方法完成任务。 正应了那句无心插柳柳成荫,她一开始对阎阙的坦诚和认真,她拥有了阎阙在男女之情中的偏爱,得到了大昭文武百官和百姓的敬重,收获了阎钰这个小崽子的真心敬慕和亲情······ 可见你原本苦苦执着的坚持也许在转身之后就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 想通了这些,涂一一不再分神关心剧情,心中涌上豁然开朗的明悟,她已经能想到在这个小世界中剩下时光的过法,不负本心不负真心才是正道。 也是从此刻起,涂一一回应给阎阙的七情六欲更多了一些,回应给阎钰的亲情更从心,也更能真正敞开心扉体会世人的喜欢、崇敬或不满、厌恶等情绪。 第36章 被取代的团宠(完) 阎钰即位之后, 涂一一和阎阙纵情山水的时候居多,有时候会将阎阙裹得严严实实, 跑到雪山看雪莲花。 有时候会隐居在江南市井之地, 过着寻常夫妻的生活,阎阙甚至施展美人计,只为买鱼时能少付几个铜板;有时候会停留在西北荒凉之地, 在那里办间书院,阎阙是文夫子, 涂一一就是武夫子,教出几个能担当的学生再离开;有时候还会扮作侠客打抱不平,每到那时阎阙就顶着那张美人脸为自己的夫人鼓掌喝彩,扮足了美人娇夫的模样, 难为他其实比涂一一年长五岁来着······ 等到两人晚年, 阎钰已经将昭国治理得路不拾遗。 阎阙从出生就一身病骨,虽然有涂一一的仔细调养, 但伤了的根基也只是修补,所以年过五旬后他的身子明显开始虚弱;涂一一和他都遵循顺其自然之道, 他不愿涂一一再耗力气调动微薄的灵气为他滋养身体,他舍不得看自己的爱人老了还要为自己勤习功法。 于是两人回京住在皇家别院,偶尔与阎钰夫妻和沈然那些老臣聚一聚,也会帮着阎钰教导他的几个儿女, 任由时光慢慢滑走······ 如此悠闲度日几年后, 阎阙在一个午后依依不舍放开了爱人的手,在阎钰这些儿孙的恸哭声中,涂一一依旧清冷着面容为他换了衣袍, 仔细整理好他的面容, 随后给自己收拾一番, 躺在他身边自断气息,昭国历史上最传奇的帝后同日崩逝,留下不知多少青史记载和传奇······ 断了气息那一刻,涂一一的神魂自然离体回到冥界的涂山阙府,也是涂一一在冥界的洞府,神魂合体那一刻,涂一一清楚看到点点功德金光涌入她的身体,蹙眉顿住。 得知她回了冥界,判官崔钰是第一个来的,也为她解答了功德金光的疑惑;崔钰的说法是她在小世界不仅帮着阎阙统一天下,他们俩人还将昭国提前推到盛世,还教导出比原来男女主的孩子更为出色的继承人,小世界可繁荣发展几百年甚至千年;且涂一一在小世界领兵征战,后来又建了各种学院,鼓励女子去学院读书和走出家宅,因为她这个皇后的带领作用,小世界的女子地位提高,加速了小世界各种发展。 而原本剧情中的男女主统一天下是男主晚年的事情,男主的儿子作为继承人虽说令国家兴盛,但没有达到昭国在阎钰时期的强盛;再就是原女主虽然是皇后,但她更沉浸在与男主和一众男配的争风吃醋中,世间多了对身为皇后的女主的各种艳羡和传奇,却并没有提高女子的地位····· 因此,小世界的天道感念涂一一的贡献和功绩,自愿为她献上部分功德。 明白了缘由,涂一一也不再排斥那些功德金光与身体的融合,倒觉得她的心境和神魂更圆融了些。 崔钰满眼惊羡看着她的变化,忍不住酸起来:“这可真是出乎意料,一一你这般的直肠子居然也能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完成任务,还能得小世界天道认可,这样下去,你的造化恐怕还多着呢。” 没管他的酸言酸语,涂一一直接问道:“不是说进入小世界就没了在六界的记忆,本殿怎么还会有?” 说起这个崔钰更酸了,但他又不敢揭破那人的苦心,只垂眸吐槽:“你也不想想是谁给你抢的这个任务,还不是怕你太直肠子不会转弯,担心你第一个任务吃亏······” 涂一一挑眉:“所以本殿在小世界的感觉没错。” 崔钰连连摆手:“这可不关本官的事!对了,你准备歇息几日再开始任务,本官到时叫黑无常送你。” 想了想第五阎罗殿的事情,涂一一给了三日的答案,崔钰痛快离去。 默然思索片刻,涂一一也离开洞府直奔第五阎罗殿去了,在小世界过了近五十年,冥界不过五日,想来不会有大事,但去看看是应该的;除了看看差事的安排,还要谢过那几位鬼将和人界帝王的鬼魂,她在小世界可是用了他们传授的学识。 冥界不见天光,等涂一一回到洞府也不过是几个时辰的事,方到洞府大门处,就看到院子里彼岸花簇积处斜倚着一道身影;墨发及膝,只在脑后处用一根极简的白玉簪子随意簪着一束,其余松散垂落在墨蓝衣袍上,衣摆用金丝描边绣着大朵血色彼岸花;面容是鬼斧神工般造就的惊艳绝伦,冷白的肤色将他的面容衬得更加夺目,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眼中是万种风情,稍不注意就会沉沦在深邃眼眸中。 他正面对着洞府大门,自然第一眼就看到涂一一飞身而来,随意抛了手里的白玉酒壶,绽开令天地为之变色的笑容。 “一一你终于回来了,本王等了你好久!” 被他这么情真意切一笑,涂一一差点摔在院子里,踉跄着站稳身形,疑惑看着他。 “阎君大人怎的踏足我这粗陋之地了?” 眨眼间,那人便到了涂一一面前,像是不满自己太高,他俯下身子,在她耳畔低沉笑起来:“一一好无情,回来竟然不认本王这个夫君了么?” 涂一一连退几步,冷声道:“果真是大人您!” 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再次变色,恨不能咬牙切齿,阎阙愉悦笑开,果然,一一只会因他牵动情绪······ 越想越开心,阎阙上前几步,第一次用真身拥抱彼此,忍不住低沉叹息。 “一一怎会这般反应,本王可是六界第一美人,又是冥界之主,有本王作你的夫君,你可半点不亏。” 不客气推开他又靠过来的脑袋,涂一一是真的咬牙切齿了:“大人您这是假公济私!” 这人欢悦笑起来,笑声低沉醇厚就在涂一一耳边,让她忍不住颤栗。 “一一何尝不知道,本王最是看不起六界那些所谓的规矩,不管是不是假公济私,只要能让一一对本王动心,本王都愿意尝试。” 顿了顿,阎阙趁机含住她的耳珠,低哑接着道:“果然还是要用真身,在小世界用着别人的身子,回来后只能感受到神魂交融还是不够!” 话音方落,一改在小世界时的温润,制住她要动作的手脚,抱起她就往她的洞府里走······ 涂山阙府外偷窥阎君大人热闹的崔钰见此情形,激动拍了拍守在一旁为他望风的黑无常范无咎,压低声音说起来。 “真正想不到啊,咱们阎君大人为了涂一一能随时转换形象;在小世界做了回爱撒娇卖痴的小娇夫,回了冥界倒霸气了一回,不愧是阎君大人!” 范无咎面瘫着道:“大人在小世界封了记忆,他并不是那样的。” 翻了个白眼,崔钰恨声道:“你个呆子,怪不得你万年单身狗,真是难为你长了一张帅脸。” 刻板的声音再次道:“阎君大人近两万岁才动心,你敢说?” 被气得正要跳脚,忽然想到自己还在偷听,崔钰恨恨离开,嘴里还低声骂着:“果然是个不解风情的,难怪单身狗万年,单身狗活该······” 范无咎的脸上依旧面瘫,但眼里满是无奈,无声叹了口气跟上去,很远了还能听到他刻板的哄人声音。 正着急吃瓜的崔钰还在犹豫要不要再去涂山阙府偷听,就看到说好三日过来的人竟然提前一日出现在自己眼前,抬手揉了揉眼睛,满脸八卦问起来。 “不是罢,阎君大人不行?!” 涂一一低喝:“闭嘴!即刻送本殿去下一个小世界!” 崔钰可不敢惹这位女阎罗,忙不迭给范无咎传音,又忍不住八卦:“一一,你这是打不过要逃?” 眼看她就要动手,崔钰吓得飞身后退,恰好范无咎到了,便由着他送这位女阎罗去下一个世界。 片刻之间他又大胆靠近,道上个小世界里涂一一的武力引起天界的注意,他们已经开始怀疑冥界是不是手段不当,所以这个小世界不止要封印灵力,还要封住涂一一在六界的记忆,这是人家要的公平嘛,他也不好再做手脚,范无咎点头应下。 怕涂一一吃亏,崔钰又补充几句:“这次的小世界是个现代世界,一一应该也了解一些,六界之下的三千小世界各有发展轨道,时代也参差不齐;你们第五阎罗殿也是收了不少现代鬼魂的,一一应该听说过现代世界是不能随便动武的,最好是清楚那里的律法才是······” 黑无常范无咎打断他的话:“这次灵力和记忆都要封住的,你说这些无用。” 瞪了这个面瘫和呆子一眼,崔钰又道:“这次一一你收着点,别将男女主折腾得太惨;上个小世界的男女主任务者听说回到天界就解除了婚约,很是鸡飞狗跳闹腾了一番。” 涂一一冷声道:“本殿可没将他们怎么着,你放心,本殿就是没了记忆也不会掺合男女主的感情!” 等两人的身影远去,阎阙才现出身形,崔钰忙迎上去,眼里全是八卦的疑问,但他也不敢问阎君大人,只好憋着转移话题。 “大人没有改变主意,每个小世界都去?” 阎阙点头,崔钰又小心问道:“大人可觉得这样有用?” 美人挑眉,差点晃花了判官大人的眼,忙闭眼点头:“属下知道了,还给大人安排好就是·····倒是有一点,大人担心其他五界发现干扰,您每次进入小世界不仅灵力、记忆全无,就是宿体也只能选濒于死亡的,长此以往,总会影响您几分?” “本王在意那点影响?” 话音落,美人便不见了身影,只有一点光影远去。 崔钰原地跺脚,果然还是阎君大人,追妻都这样有魄力;不过也是,大人的能耐深不可测,还真不在意这点子影响! 又忍不住神往,若是他暗自心悦的那面瘫也有几分阎君大人的魄力就好了,他也不用这样暗自焦急······ 第37章 娱乐圈文的毒青梅(1) 涂一一再次有了意识是在一间充满现代风格和元素的病房里, 刚醒来就感受到右手传来的阵阵疼痛,抬眼便看到右手被包的严严实实。 稍微动了动脑袋, 便感觉到后颈也有疼痛感, 但比起右手刺骨的疼,后颈的这点疼倒可以忽略不计了。 神智清明后少女先环视一眼病房,并没有人在这里, 脑海里忽然一阵刺痛,她索性闭眼等这阵刺痛过去, 大概十几分钟之后,少女猛然睁开眼睛,长长的眼睫颤动。 少女忍不住凝眉思索,看来自己这次是因祸得福。 是的, 就在刚才, 少女脑海里忽然多了一段记忆,或许说是多了一本书的内容, 书名叫《杨柳依依最浓情》,讲的是男主杨墨浓身为星二代, 生就的高颜值,十七岁在他父亲主演的电影里客串,因为出众的颜值和优秀的天赋造就了他精湛的演技,自此一炮而红, 成为娱乐圈新流量;之后男主有身为影帝和视后的父母保驾护航, 还有著名导演的世交伯父提携,他的演艺之路一路开挂,很快便登顶娱乐圈。 男主怎能没有最浪漫美好的感情呢, 他的女主叫柳依依, 人如其名般美好, 有优越的家世,清丽无双的样貌,温暖的性格,还有书香气质;柳依依因为看了杨墨浓的第一部 电影一眼钟情,也跟着进了娱乐圈只为追逐他。 两人经过几次合作,女主渐渐开解了男主最大的心结,让男主从忧郁的心境里走出来,又恢复了以前洒脱不羁的阳光性格;男主也感动女主的陪伴,并深爱上女主,两人还有了【杨柳依依】这个娱乐圈最热的CP,粉丝遍布;等到两人先后登顶娱乐圈携手官宣,轰动了整个娱乐圈,CP粉认证他们这对CP为【杨柳依依最浓情】······· 至于现在病床上躺着的少女涂一一,就是那位提携男主的世交伯父的女儿;因为涂一一的父亲涂之恒是早早功成名就的电影导演,自然与杨墨浓的影帝父亲多有合作,两人的家族本来也有来往,因此他们也成为至交好友,各自成家后又比邻而居,两家的孩子们自然也一起长大。 涂家一儿一女,涂全一是哥哥,比涂一一这个妹妹大六岁,除了小时候,从上学之后能陪伴妹妹的时候很少;恰好杨家的独子杨墨浓和涂一一同岁,两家又住在一起,两个孩子经常被不在家的父母送到对方家里住,两人形影不离,就是上幼儿园、小学和初中、高中都是同桌,真正的青梅竹马。 但高考前的一件突发事件让两人的关系有了变化。 那件事发生之前,杨墨浓还是个阳光爱笑和洒脱爱玩的大男孩,尤其他刚因第一部 电影走红,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那天,杨墨浓从外地赶回来准备高考,还特意通知涂一一去机场接他,少年贪玩,从机场出来就打发了助理,他带着涂一一去市区吃饭放松,说是要庆祝他的青梅在国际钢琴大赛中夺冠。 少年和少女兴高采烈穿梭在城市里,特意选了小吃街说是寻找两人最喜欢吃的;杨墨浓此时玩心正旺,特意在商场换了装扮,还特别得意大街上的人认不出他的装扮。 变故就在街角发生,那时两人正坐在一家奶茶店外树荫下的桌子前,因为杨墨浓的热度,就是他换了装扮,还是有人觉得他眼熟,便有几个人围过来问他是不是那个爆红的少年;杨墨浓自然是否认,还笑着说他只是长得像,少年正是花样年华时,样貌又出众,加上他会开玩笑,引得周围的女孩纷纷过来和他拍照,说就当是和偶像合照了。 跟几个女孩拍照的空隙,杨墨浓还对涂一一眨眼得瑟,让他的青梅肯定他的演技;忽然人群中传来“抓小偷”的声音,原来是他们这里的热闹引来小偷,被人发现时已经有几个女孩的钱包被偷,杨墨浓自然仗义上前与小偷厮缠起来想抢回钱包。 就在打斗过程中涂一一忽然看到杨墨浓身后寒光闪烁,毫不犹豫冲过去推开他,她的右手却被一把短匕从掌心扎穿横划一下,还在推搡中摔倒,后颈直接磕在路边晕过去。 虽然送医及时,但涂一一右手的部分血管和神经还是断了,就是手术接好,后遗症也会很明显,大概十来年不能弹钢琴;杨家父母因为这件事十分愧疚,一再叮嘱杨墨浓要照顾涂一一,甚至因为本来就对涂一一的喜欢,从那之后一直反复强调;而杨墨浓,开始时是真的内疚,对涂一一说他会负责,会一辈子照顾涂一一。 也是因为这句话,涂一一情窦初开喜欢上了这个竹马,并在之后也进入了娱乐圈,想站在喜欢的人身边。 也许是涂一一追逐太紧,也许是父母一再强调,杨墨浓逐渐不耐烦,甚至逆反开始疏远涂一一;但涂一一这个女配怎能甘愿,是他自己承诺要照顾她一辈子的,她当真了,他却忘了誓言;后来的发展就是涂一一紧追不舍,甚至开始动用手段诋毁和陷害杨墨浓身边出现的女主,青梅竹马的情谊分崩离析,两家的关系也变得紧张。 后来三个人一起参加一档综艺,涂一一被【杨柳依依】的CP粉黑了个彻底,网暴她是娱乐圈的“毒”青梅,只知道扒着杨墨浓吸血,仗着青梅竹马的情谊知三当三··· 最后涂一一受不了网暴抑郁自·杀,她的父母和哥哥为了她对付男女主,屡次失败后也家破人亡,一家子没有一个好结局。 而现在正是涂一一为了救杨墨浓受伤住院的时间,她此刻是手术后刚醒,父母应该是陪了一天被哥哥劝回家休息,至于哥哥应该在医生办公室,所以现在病房里暂时没人。 默默回想着这本书的内容,涂一一是真的觉得自己因祸得福;应该说现在的涂一一已经被冥界的女阎罗换了神魂,但她没了关于六界的记忆,只以为自己就是原来的涂一一,不过是因祸得福多了一本书的内容,所以她在这个小世界的性情也会受原身的影响。 此时她觉得伤了右手再不能弹钢琴,也再不能用力,但这并不是残废了;倒是脑海里忽然多出来的这本书里提到的内容让她警醒,或许是因为这次的伤上天回报她的善举,给她一个提醒。 涂一一向来品学兼优,她不会因为脑海里多出来的内容就轻易怀疑和否定任何人,但她觉得自己不是那本书里的那个涂一一,她可是一直当杨墨浓是最好的玩伴和朋友,根本就没有对他动过情愫好吧。 退一步说,就算她真的因为杨墨浓的承诺对他产生感情,但她的教养也不允许她做出介入别人感情的事情;如果杨墨浓真的痛快承认他有了心爱之人,她又不是嫁不出去,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她涂一一也不差书里的女主好吧,她家世优越,家族从商,父亲是著名导演,母亲是知名钢琴家,哥哥是接手家族企业的商界精英;而且涂一一长得甚至远比女主漂亮,她身材高挑,样貌妩媚明艳,因为从小练琴被音乐熏陶,自有一股出尘气质,可魅惑,可清冷。 这样的条件,她何必苦苦纠缠杨墨浓。 真不知那本书里为什么要将她写成那样。 涂一一是个理智清醒的性格,虽然不知道书里的内容会不会真的发生,但她绝对不会变成书里的涂一一,她更不会为了杨墨浓进娱乐圈;钢琴不能弹了,难道她不能学习其他知识,学习不香吗? 想通了这些,她心里也安定下来,也不再纠结那本书里的内容,自己起身半靠在枕头上等着哥哥进来。 涂全一进来的很快,看到妹妹安静靠坐在病床上,他几步上前坐在床前,关切问起来。 “一一觉得怎么样?右手是不是疼的厉害,要不要哥哥去找医生打镇痛针?” 少女苍白着脸扯起嘴角:“哥哥,我还好,右手是有点疼,但还能忍受。” 见妹妹额头上有冷汗渗出,涂全一哪里不明白她是不想家人担心,心里更加疼惜,忍不住数落起妹妹,哪怕他此时也不过是个大学毕业不久的青年。 “一一你是不是傻?那么危险的情况你就敢扑上去?就为了杨家那小子?你怎么不想想爸妈和哥哥?” 少女第一次露出苦恼和柔软的表情,软声认错:“我错了,哥哥不要生气;再说当时的情况,就是个陌生人我能帮也该帮一把,只是错估了自己的能力,以后不会了,我会量力而行。” 涂全一了解自己的妹妹,被爸妈教育的太优秀了,因而有些无奈。 “你知道就好,以后不要再这么冲动,最起码冲动之前想一想爸妈和家人,你这次就差点吓死我们;爸妈提心吊胆守了一天,我让他们先回去休息了,爷爷那边我没让他知道,不然你就等着哭吧。” “谢谢哥哥,让你们担心了。” 涂全一却又皱起眉头:“一一你是不是······是不是喜欢杨家那小子?” 涂一一惊讶:“哥哥怎么会这么想?我没有,你可别胡说!” “没有最好!哥哥去警局看了事故附近的监控,要不是杨墨浓轻浮张扬,根本就不会发生这件事,你也不会受伤;最起码这件事哥哥看他不是个稳重可靠的,人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估计他以后也不值得依靠,一一可不要喜欢他,免得你以后伤心。” 涂一一重重点头。 你看,连哥哥都看的清楚;有这样的家人关心和宠爱,她又何必因为一个轻易毁诺的男人让自己的家人失望和伤心,最后还落得个那样的结局,她又不是受·虐狂。 忽然想到书里的内容,涂一一认真看着涂全一。 “哥哥能不能帮个忙,你想办法弄一份事故当时附近的监控视频给我。” 涂全一疑惑:“忽然要这个干嘛,咱们两家人都在警局看过,杨家人赖不了账。” “不是这个原因,哥哥就给我一份吧,以防万一。” 第38章 娱乐圈文的毒青梅(2) 对妹妹从来没有办法拒绝的涂全一点头应下, 然后起身给家里人打电话,告诉他们涂一一醒过来的消息, 又叮嘱他们过来时带什么吃的, 这都是医生叮嘱过的。 挂了电话,他又问妹妹心里会不会难过,他知道妹妹是个坚强的, 也没有想着隐瞒她右手的情况,担心她那么喜欢钢琴, 会不会因此难过,他也能开解到妹妹。 关于这点涂一一刚才就想过了,说她出院后还要请哥哥帮她请几个老师,她想参加国内的高考, 以后就学医吧。 “怎么忽然想到学医的?” 涂一一歪头:“右手既然不能使力了, 灵活度也不如以前,其实也有很多限制, 学习西医和临床可能有点为难,但我其实对中草药很感兴趣, 不如学习中医,再加强左手的灵活度,或许还能调养我的右手。” “就没想过来家里的公司帮哥哥?你这么聪明,考个商学院也不错, 在家里的公司上班, 哥哥还能照顾你。” “哥哥,我只是右手不能用力,又不是残废了, 什么都靠哥哥照顾, 那哥哥还怎么好好享受你的人生?再说了, 我真的不喜欢从商,这次醒来好像头脑更加清明,也比以前更喜欢中医那些知识了;也许我好好学学,几年后还真的能成为名医呢,还可以好好调养我的右手,还能给爸妈和哥哥调理身体也说不定呢。” 涂一一并不是乱说,醒来之后她就发现脑海里不止多了那本书的内容,好像还多了一些关于中医和中草药的内容,虽然现在只是模糊的印象,但她心里是很喜欢这些内容的,也有些熟悉的感觉,她想学习和研究。 见妹妹主意已定,涂全一也不再多说,既然她喜欢就学吧,女孩子学中医也很好,何况以后他会随时照看妹妹,绝不能让她被人欺负;想清楚了,摸了摸妹妹柔滑的长发,说会给她安排家教,过几天出院回家就能开始突击学习,希望能赶得上这次的高考。 涂全一并不是无缘无故担心,他的妹妹继承母亲的衣钵,从小就苦练钢琴,小小年纪开始就一路拿奖,今年又参加世界级大赛拿到冠军,本来已经被国外最好的音乐学院录取;现在右手伤了,就是家里人肯定也不想妹妹再咬牙坚持,但是现在临时决定参加国内的高考,妹妹就要突击补习功课,国内高考严峻的形势涂全一是经历过的,所以才会担心。 就算妹妹向来聪明,但这样的临时突击也不知她能不能适应,若是考不好,对于妹妹恐怕又是一次打击;想到这里,涂全一心里再次骂起杨家那小子,如果不是他领着妹妹还不知收敛张扬,妹妹又怎会有这场无妄之灾,还是为了救那个小子受伤,涂全一暗暗把杨墨浓列为不值得相交的名单,并决定以后也不给那小子一个好脸色。 其实涂全一也知道自己是有些迁怒的心理,毕竟突发事故谁也预料不到,而自己的妹妹确实也不是袖手旁观的性格,她说的对,就是碰到陌生人遇险她也会尽力帮忙;但偏爱是毫无道理的,只要想想妹妹以前弹钢琴的美好身影,再想想她现在要突击补课,涂全一就很想拽着杨墨浓狠狠揍一顿,他倒好,和一帮女孩子拍照,却没有想过保护被他领出去的一一。 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既然将一一带出去玩就要保护好她,结果他倒是张扬欢喜了,还毫发无伤,自己的妹妹却再不能弹她最喜欢的钢琴,涂全一怎能不介意。 当时他从警·局出来就揍了杨墨浓一拳,若不是父母拦着,若不是顾及两家的情谊,他真的会下狠手;但以后别让他再看到杨家那小子再单独靠近妹妹身边,否则他会忍不住见一次打一次。 收到儿子电话匆忙赶来的涂之恒夫妇很快进了病房,还有帮佣带来的一堆东西,自然也少不了杨家的一家三口。 一进来看见女儿脸色苍白半靠在床上,右手被包的厚厚实实,涂之恒勉强对女儿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他的妻子卢以宁则快步上前坐在病床上,轻柔抱着女儿落泪。 涂一一抬起左手轻轻拍了拍母亲的背,声音娇软安慰着:“妈妈不要担心,我没事,手术完成的很好,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可是你的右手···一一再也不能弹钢琴了,妈妈想想就为你难过。” 涂之恒拍了拍妻子的肩,孩子刚醒,还是不要提这件事了,免得她更加难过。 “妈妈,我真的没事;钢琴不能弹就不弹了,我还这么年轻,可以学习的东西很多···刚才我还和哥哥说让他给我找家教,我要参加国内高考,以后做个中医,帮妈妈容颜永驻,让妈妈永远这么年轻。” 卢以宁破涕为笑:“你这孩子,怎么就···就这么让妈妈心疼呢。” 涂之恒明白女儿的懂事和贴心,忍不住也转头擦了擦眼里涌上的泪花;女儿越是懂事贴心,他就越难过和惭愧,惭愧他因为两家的世交不好与杨家的小子计较;但他也在心里暗下决定,以后不管杨家怎么说,他绝不会照顾已经进入娱乐圈的杨墨浓半分,不出手使绊子就是他最大的退让。 到此时,因为涂一一没有如书里那样哭泣抱怨,剧情在此刻开始偏移;涂之恒不会因为女儿对杨墨浓的动情和依赖提携他,只为他能知恩图报好好对待自己的女儿。 因为涂之恒的态度转变,卢以宁也不会再爱屋及乌给杨墨浓介绍音乐圈和时尚圈的人脉资源,涂全一更不会为了妹妹倾尽公司资源给杨墨浓造势,男主就此损失了他登顶娱乐圈前最有力的支持··· 病房里的四个家长看着这个不说疼、不抱怨的女孩,心里更加喜欢,还有更深的疼惜和愧疚。 杨墨浓的妈妈许安然也红着眼睛上前,声音哽咽道:“一一受苦了,这次是阿墨这个小子惹出的事,我们已经收拾过他了,你放心,以后我们会看着他好好照顾你。” 说着话转头看自己的儿子,杨毅狠狠拍了儿子肩膀一下,将他推到病床前。 颓丧的少年有些憔悴,眼中有懊悔,有感动,专注看着穿病号服的女孩,郑重给出自己的承诺。 “一一,这次是我不对,以后我就是你的右手,我会照顾你一辈子,永远不会松手,你···可以相信我吗?” 涂一一垂眸,果然,他这句话和那本书里说的一字不差,看来她真的是生活在一本小说里,这可真让人无语;但她清楚知道自己是谁,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想到这里她抬眼看着少年,稳重开口。 “阿墨,这些话我只说这一次,这次的事故确实是因你而起,但也不全是你的责任,正是张扬肆意的年纪,你和我都想不周全,即使昨天的那个人不是你,我也会尽力阻拦;所以,你可以自责,因为是你思虑不周引来小偷;但,你不用负责,因为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一个人的一生长得很,总会遇到一些事情,选择是我们自己做的,最应该负责后果的也是我们自己;我已经想好了以后做什么,我会努力顺着自己的目标走下去,不需要你做我的右手,你只要做好你自己就好了。” 对他说完之后,涂一一又看着杨父和杨母表达自己的态度:“杨叔和许姨也是,这件事谁都不想发生,但已经发生的不能改变,我们只能尽力走好以后的路;我不会怪阿墨,因为是我自己答应他去玩的,何况最开始他也是好意为我庆祝,后面的事情也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希望您们以后不要总是提醒阿墨,我并没有残废,不是阿墨的负担和责任,您们不要牵强给他背上责任和负担。” 停顿了一下,涂一一看了一圈又道:“我有无条件爱我的爸妈,还有无底线护着我的哥哥,我的人生有我自己和家人扶持着走就很圆满了;爸、妈妈,还有哥哥,你们不会嫌弃我吧。” 一群人破涕为笑,气氛也终于轻松几分,涂之恒和卢以宁纷纷表态,说自然会支持一一所有的决定,涂全一也笑着点头。 来的路上忐忑不安的杨毅此刻也不住点头,这个孩子实在是太贴心了,更招人疼了怎么办,就连许安然也这样想;只有杨墨浓看着病床上的少女发愣,他以为一一会哭,会怪他,会以后都依靠他,可这个脸色还苍白的女孩却说不用他负责,为什么? 涂一一在妈妈的怀抱里抬眼看了一眼这个所谓的男主,心里只有轻松:杨墨浓,这次我可没有像书里那样被感动抱着你哭,也和你的父母说的明白,以后你如果还会忧郁,那可不关我的事了··· 病房里的气氛轻松之后,涂全一又和长辈们说了医生嘱咐的事,然后让杨家人先回去,说都在病房里也影响一一养伤;送走杨家人,他给自己的助理打电话让买一一需要的书送到医院,又开始联系自己学校里的学霸好友,都帮着他联系家教。 一周的时间,涂一一在医院里认真看书学习,终于可以出院回到家里,涂全一为她请好的家教也开始上门补课;回家后她拦下还在联系国外医院的父母,说当务之急是先准备高考,如果真有机会,她会等高考之后再尝试;反正现在也不能再次手术,总算将父母劝说走,开始忙他们各自的事业,涂全一也回了公司上班。 第39章 娱乐圈文的毒青梅(3) 这期间, 杨家父母自然也经常上门嘘寒问暖,还有杨墨浓别扭的关心, 几次之后被涂一一委婉劝走, 她开始了一个月的突击补课。 或许是真的因祸得福,涂一一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记忆力和理解能力提高好多,家教们讲的课程和内容她都能一遍消化, 涂全一的校友们还不敢相信她以前是专攻艺术的,一再和涂全一感叹他妹妹是个天才, 涂全一自然得意。 时间溜走得很快,眨眼间就是高考,涂一一也终于从题海中解放出来,休息了一天就要上考场。 涂一一家生活在最繁华的魔都, 考生自然不少, 录取分数线自然也高于全国许多城市,高考前三天家里人都赶回来, 涂之恒和卢以宁还想送女儿去考场,涂全一就没同意。 说万一被守在考场外的记者们发现会造成拥堵, 然后定下由他全程陪同妹妹考试,送兄妹两人出了院子,卢以宁靠在丈夫的肩头垂泪。 “希望一一能考好,我只要一想到这一个月一一苦练左手写字和拿筷子, 心里就疼的厉害, 好几次我看到她房间里的灯都是通宵亮着······” 涂之恒拍了拍妻子的背,心里也难受,他的女儿本来是家里一直娇养的小公主, 除了练琴, 再没有吃过什么苦头, 现在却能笑着安慰他们,自己转身暗中苦练和学习。 擦了擦眼泪,卢以宁犹豫看着丈夫,涂之恒问她可是想说什么,卢以宁这才抿嘴说起来。 “前几天杨毅是不是找你了,想让你在新电影里用阿墨?” 夫妻几十年,涂之恒何尝不明白妻子的意思,点头又摇头:“杨毅是找我说过,我···拒绝了;一一出了这样的事,因为两家是世交我没法给女儿讨公道和杨家交恶,但拒绝他们家的小子还是能做到的。” 卢以宁又低泣起来:“我只要一想到一一再不能弹钢琴,还有这一个多月的勤学苦练,总是忍不住想怨怪阿墨;虽说一一在医院说的清楚,罪不及杨家,可我心里···恐怕这辈子都不能原谅阿墨这个罪魁祸首,如果不是他···” 轻拍妻子的手背,涂之恒叹气:“我明白的,我何尝不是你这样的想法;就这样吧,一一懂事不想破坏两家长辈的交情,我们也明白她的贴心,慢慢疏远他们就是,帮忙就更不必提了,也算咱们为一一讨回些许公道;等高考完,咱们总要告诉老爷子这个消息,还不知老爷子会怎么生气呢,唉···我是真没想到阿墨成年了竟然还这样浮躁。” 已经坐在考场里的涂一一并不知道父母的这一番谈话,她只想朝着自己的新目标全力以赴;凝神静气稳定自己的心绪,等试卷发下来,先大致浏览一遍,发现自己都做过类似的题型,暗暗松口气开始静心答题。 三天的时间眨眼过去,交了最后一科的试卷,涂一一跟着人群走出学校,步伐轻快走到哥哥身边,一起上车。 涂全一这才问起来:“感觉怎么样?” 少女安静而平和点点头,她感觉还不错,应该能上她心里已经选好的学校,也这么回答了哥哥。 “真准备去帝都啊,你一个人到了那边,人生地不熟的,爸妈和哥哥都会担心你的。” 涂一一轻笑:“哥哥也太夸张了,我都去过帝都参赛几次了,怎么会人生地不熟。” 扭头看着窗外的车流,女孩淡然的声音又起:“再说了,哥哥接手了公司难道不会经常去帝都出差?还有爸妈也是,他们每年都要去帝都几次,参加那些活动,你们还担心看不到我?” 被妹妹从醒来后难得一见的笑容吸引了视线,涂全一忍不住揉了揉女孩的发顶感叹:“一一长大了,都不需要哥哥的照顾了。” 兄妹俩一路愉悦回到家里,就被坐立不安的父母迎接坐在客厅里,第一句就是安慰,说一一不用担心成绩,如果没考好,爸爸就劳动你爷爷动动他的面子,总会想办法给你安排好你想要的;涂全一忍不住翻了个不得体的白眼,爸妈这重女轻男的做法实在太明显了,想当初他高考后可没有这样的待遇和贴心问候。 听到女儿说应该能上她想去的帝都医学院,夫妻俩先是开心和骄傲,然后就是各种忧心,甚至马上开始查看家里在帝都有没有紧挨着学院的房子,如果没有就安排人赶快去办好······ 还是涂一一拦住他们,说等成绩出来再安排,不然总会惊动爷爷;等成绩出来她成功后再去爷爷那里,受伤的事情总不能瞒着老爷子,那时一起说,老爷子看她已经走好另一条路也不用再担心和难过,卢以宁这才停下打电话的动作。 等成绩的时间里,涂一一还是保持这一个多月的作息,晨跑和读书一样没落下,还自己找了教练开始学习跆拳道和散打,重点练习腿部功夫。 终于到了成绩公布那天,一家人整整齐齐坐在客厅里紧张等着,就连杨家三口也过来了,他们也想第一时间知道消息;虽然涂一一那天说的很清楚,涂家两口子也没有再说什么,但他们能感觉到两家的关系有了隔阂,自然想尽力修复好。 除了这个原因,杨家两口子也是真心喜欢涂一一的,从小看到大的孩子,还是两家唯一的女孩子,又那么优秀,谁能不喜欢。 而她现在换了一条路走是因为自家的儿子冲动造成的,杨家两口子差点被儿子气死;可想到儿子这一个多月的萎靡不振,还有家里沉默的气氛,他们也不好再怪儿子,只能自己多对涂一一好一些,减轻心里的愧疚,更想见证这个女孩的涅槃重生。 紧张的氛围里终于到了查询成绩的那一刻,涂之恒父子两人一个守着笔记本,一个手机不离手,经过几次重复动作,终于看到了涂一一的成绩;涂之恒不敢相信揉了揉眼睛,涂全一则跳起抱住妹妹,声音都有些劈叉。 “一一,你成功了,总分703,你可以上帝都医学院了!”抱起妹妹转了几圈,笑容越来越大:“一一真棒,不愧是哥哥的妹妹!” 卢以宁的眼泪忍不住滚滚而落,她的女儿成功了!不负她这一个月的通宵达旦和苦练。 全家人都陷入狂喜中,倒是涂一一这个主角淡定得很,拍了拍哥哥让他放自己下来,亲眼确认过成绩,嘴角微扬,妩媚明艳的脸和她一身简单的红裙让她看上去那般惊艳人心······ 涂一一的成绩不只让家人喜形于色,杨家三人也跟着喜笑颜开,他们是真的高兴,一是从小看到大的女孩一如既往的优秀,哪怕她的人生在一个月前才拐了一个弯。 二是她的再次成功让杨家人真正松了口气,不会再因为自家儿子造成的错误让他们更加愧疚。 长辈们在客厅兴奋讨论怎么办谢师宴,涂全一则给几个当过涂一一家教的学霸校友打电话表示感谢,他的妹妹不负期望考了一个好成绩。 杨墨浓满是纠结的看着涂一一,他这一个多月过的浑浑噩噩,各种思绪轮流翻腾,但他最清楚一点,就是他的青梅从手术醒来之后就变了,变得冷静理智,变得清冷疏离。 他心里既有难过也有一丝庆幸,难过的是他们十几年的相伴和亲密无间,好像因为这次的事情有了裂缝,他心里总有一种感觉,他好像真的失去了他的青梅;庆幸的是他可以因为青梅的清冷疏离也顺势减少他们的相处,从出事之后他就开始不敢面对涂一一。 尤其是在医院里涂一一说的那番话,明明是他想要的开脱,可他的心里也十分难过,一一拒绝了他要负责的承诺;虽然出事之后他的心里乱成一团,但他并不是轻易做出承诺的,十几年的朝夕相伴,一一又那么美、那么聪慧,他怎么可能不对她动心。 情窦初开时他曾经欢喜过自己的幸运:他喜欢的女孩就是他的青梅,他们都了解彼此,还有谁如他这么幸运,这样优秀的女孩一直在他身边,直到他暗生情愫,甚至还会顺其自然将青梅竹马的情谊转变为爱情,有两家长辈的支持,最后他们会水到渠成走入婚姻殿堂······ 可他想象的美好止步于那场事故。 那时将涂一一送到医院,杨墨浓心头涌上无尽后怕,因为他的炫耀心理让一一遭受无妄之灾,甚至她的右手再不能用力;在警局描述当时的情况时,他心里弥漫更多的是感动,当看到视频里的一一毫不犹豫扑上去推开他,抬手想挥开那把短匕却被扎穿手掌,杨墨浓的眼泪模糊了视线,原来一一能这么勇敢的护着他。 被涂全一揍了那一拳,又被一一的父母用那样责备的眼神看着,还有自己父母的斥问,杨墨浓心里又涌上不甘,明明是涂一一自己扑上来的,他又没有求救,就是没有涂一一推开他,他最多也是后背受伤,他宁愿受伤的是自己;等着涂一一醒来的时候他又开始懊悔,他怎么能质疑一一对他的感情和维护,种种思绪和心情来回交织变幻,杨墨浓开始觉得疲惫,好像他被一团看不清的黑线纠缠,怎么都挣脱不开······ 看出杨墨浓的种种纠结,涂一一叫他走出客厅,陪着他在院子里漫步;虽然从知道那本书的内容后涂一一已经下定决心疏离这个所谓的男主,疏远之后她自然也不会掺合到他和女主的感情之中,没有她这个书里恶毒女配的介入,想来男女主的感情会比原文里还会甜蜜浓情吧。 第40章 娱乐圈文的毒青梅(4) 虽然早有了决定, 但两家的交情还在,杨墨浓也还没有遇到女主, 也没有对涂一一如书里那般厌烦。 既然那些事情还没有发生, 涂一一愿意听听他的想法,也乐意劝解几句,算是对得起过去十七年的相伴情义;这样男主将来遇到女主之后应该也不会那么纠结, 他们如果感情发展不顺利也不能怪在她这个女配身上不是。 “一一,你···你是不是因为这件事, 打算以后都要疏远我了?”杨墨浓纠结着问道。 涂一一抬头看着院子里的玫瑰花,眼神清澈:“阿墨这是说的什么话,高考之后,很多从小到大的朋友都会分开···渐渐少了联系, 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要过;我们也是如此, 你已经进入娱乐圈崭露头角,而我也会在一个新领域求学, 你要研究和提升演技,我要努力学习充实自己, 哪里来的时间还能像以前那样呢?” 话落,她转头安静看着面前的少年,再次平静感叹:“其实我倒觉得分别才是人生常态,你看, 我们要和不同时期的老师同学分别, 也要因学业或工作与家人朋友分别,未来可能还会因感情不合与恋人分别······怎么可能有人一生不面对分别呢。” 她越是安静,说的越是通彻, 杨墨浓的心里越是难过, 情绪到了临界点, 他红着眼睛开始质问。 “还说你不介意,你明明就很介意!如果不介意你怎么就像变了一个人?你明明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如果是以前的你怎么舍得我这么难过,你早就抱着我哭,然后想尽办法哄我开心,可是现在呢?” 杨墨浓上前想要困住她的双肩,可她迅速躲开,他的眼泪不要钱的掉,声音嘶哑:“现在的你根本就不和我亲近,连我想碰你一下都要躲开,我就真的那么不可原谅吗?你就真的忍心看着我难过?真的想和我绝交?” 老实说,涂一一这会儿是真的迷惑了,身为书里男主的杨墨浓到底是怎么了?她没有像书里描写的那样埋怨他、依赖他,还特意安抚了他的父母,他应该只是难过几天,然后就好好的去娱乐圈发展。 怎么她现在忙着自己的学习不去靠近他,他反倒不依不饶了。 想不通就不想了,最后再开导他几句,他要是能听进去最好,听不进去也没办法,她已经尽力了。 于是涂一一认真道:“阿墨,我是真的没有怪你,那天在医院我就说的很清楚了;这几天我在书里看到一句话,往事可鉴,来事可追,我们以后要有很多事情要做,不可能还回到少时那样无忧无虑的时光;我只希望,以后的路你和我都尽力走过,不管是荆棘满布还是荣光加身,回头时我们都没有遗憾,珍重。” 说完这句话,涂一一也懒得管他怎么想了,她是怕麻烦,又不是怕他这个人;转身回屋,她今天的医书还没开始看呢。 看她就这么转身而去,留下自己在院子里难过,杨墨浓眼里悲伤蔓延;他知道一一说的都对,是因为他才伤了她的右手,让她重新选择了一个全新的领域去学习,所以她才没有时间,也不再和自己亲近。 他应该懂她的意思,他也应该开心她还会安慰开解自己,可他心里就是充满无力感,小时候她那么柔软一团,走不动路的时候还会让他背着她走,他们的每一次欢喜都会第一个告诉彼此,他和一一不该是这样的···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去老宅见过老爷子,和老爷子说了涂一一的事情还有她要学医的决定,老爷子先是心疼,也痛骂了杨家人,最后满是欣慰支持孙女的决定;之后就是谢师宴,虽然因为涂之恒和卢以宁的身份没有大办,但参加的人也不少,热闹了两天才算结束;再之后一家子陪着涂一一到了帝都,一边看房子准备买下,一边带着她拜访帝都的亲戚和故交,请他们日后照看一二。 等到开学前几天终于搬进新买的房子里,一家人决定等涂一一开学后再离开帝都,毕竟她第一年必须住校,能在房子里住的时间少,他们可以在她假日的时候再来陪她。 报到那天,涂一一的样貌在医学院引起轰动,尤其还有她的一家子高颜值家人陪同报名,想低调都不由她;很快便有学生认出卢以宁这个钢琴家,之后就是涂之恒这个著名导演,自然也就在网上搜出了涂一一以前参加各种钢琴比赛获奖的新闻和视频,学生们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网上都有记载涂一一被国外最有名的音乐学院录取,她却忽然参加高考,还以那么高的成绩来了帝都医学院,谁不好奇,尤其涂一一还是令人一眼惊艳的美女,好奇心更足了好不好。 安置好所有事情后,涂一一送父母和哥哥离开学校,很是贴心的回应他们的每一句叮嘱,总算让家人放心离开;而她这个本就被娱记关注的星二代很快就上了热搜,标题都起的引人注目,立即引起全网热议。 网民们都想不通,涂一一这个被称为最美星二代的女孩为什么忽然改了专业,从钢琴演奏跳到医学院,还是那么高的分数,很离谱的好不好?有功成名就的父母,有别人羡慕不来的人脉资源,还有她出色的颜值和才艺,她怎么就放弃了娱乐圈或者音乐圈、时尚圈那样最容易让人看到光环的发展,跑去学习最低调不可闻的医学,听说学的还是冷门的中医。 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导致她换了专业?或许是她心血来潮? 网民们的猜测各种各样,简直发挥了自己最大的想象力;很快涂全一便让人压下热搜,这件事的热度总算降下来一些;至于当时发生的事故,因为杨家最快速度处理了后事,并没有在网上引起一点浪花,就是有当时怀疑的路人发了帖子,也因为处理的及时没有引来热度,所以并没有人将这两件事联想在一起。 涂一一并没有受到网上热议的影响,就是校园里的同学们也只好奇了几天就歇了心思,因为他们要面临严苛的军训和繁重的学业;能选择来帝都医学院学习的人大都真心热爱医学,那么多难题等着他们了解和攻克,哪来那么多的精力八卦。 也是在军训时涂一一的同学们才知道她右手被伤过不能用力,也算明白了她为什么考来医学院,同学们自然更加佩服,都热心帮她解决一些需要用力气的小事,反倒让涂一一不好意思,军训后请宿舍和班里的同学大餐几次,和同学相处得更融洽。 家人知道她在学校适应良好,也就放心开始忙碌自己的事业,涂一一开始了她的大学生活。 但不管她怎么低调,每天只往返于教室、图书馆和食堂之间,开学两个月之后她就开始有了追求者,遇到要联系方式和加微信还算正常,还有很多人开始抢她身边的位置,甚至送花、送礼物的也屡拒不绝;实在是她长得太美,气质又独一无二,学业还优秀,已经被学生们私下评为校花,男孩子们但凡是单身的哪个不动心。 这些追求行动在涂一一让室友在学院论坛里发了一段她练习跆拳道的视频后终于减退,实在是她在视频里凌厉的眼神和干脆利索的动作太锋锐,吓退了很多人;当然还有坚持的,但在她毫不客气的拒绝后也歇了心思,他们也才认识到高岭之花不是那么好摘的,学院里渐渐给她取了个“清冷校花”的称号。 这个称号并没有恶意,因为学院里的同学都知道涂一一只是清冷,并不是高冷,你如果是真心求教课业,她会很认真为你答疑解惑。 大一结束之后,涂一一从宿舍搬到家里为她准备好的大平层里,房子距离学院很近,步行也就十几分钟的事情,正好她清早有晨跑的习惯,倒也方便。 当初买房子时涂全一就考虑过以后家里人过来的情况,特意挑选了一个大平层,三百多平的面积,问过涂一一的意见后,三间做卧室,一间很大的书房,一间更衣室;涂一一住进来之后,将原来的书房改造成药材储存室,可以在里面做一些小型的药剂反应实验,书桌和书柜被她移到客厅靠落地窗的一侧。 都收拾满意后,她算是在这里安了家,开始了家和学院的两点一线生活。 寒暑假的时候她也会回家,倒是在春节时见过杨墨浓一次,是两家人一起聚餐,两人也没有单独讲过多少话,杨墨浓看起来不像以前那么阳光开朗,稳重了一些,也没有以前那么爱说话;其实涂一一刚开学那阵子杨墨浓也给她发过几次信息,问她在学校适应的好不好什么的,涂一一上热搜那次他还问过需不需要帮忙,都被涂一一婉拒了,她实在太忙了,没能及时回复信息,后来他发的也就少了。 算了算时间,好像就是在杨墨浓十九岁这一年遇到了女主,柳依依会在他参演的一部电影中带资进组,两人开始慢慢熟悉;因而涂一一也没有多专注杨墨浓的状态,很快就会有如暖春的女主出现在他身边,她这个原文里的恶毒女配就不掺合他的事情了。 后来还是涂全一和她打电话时说起来,杨墨浓并没有参演那部电影,没有涂之恒的提携,他在电影圈的发展只靠杨父那点人脉并没有如原书里那么如鱼得水,所以他在经纪人的建议下接了一部仙侠剧的男一号,听说需要的拍摄时间比较长。 而剧情也发挥它强大的作用,女主柳依依还是带资进组去了杨墨浓接的那部仙侠剧,在里面饰演了女二号,是男主的小师妹,想来这次的拍摄时间久一些,两人的关系会更快升温。 80-100 第81章 小反派的恶毒娘(22) 等小崽子全部说完他的想法之后, 涂一一适时夸赞他几句,道他这个年纪能想到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 还让他回去后多与阎阙商量, 说你皇父尤善经营,且他掌管户部,他的想法与经验更为周到细致。 说起这点, 涂一一坦然承认她在这方面确实不如阎阙,她更适合开疆拓土;小崽子也颔首赞同, 言语间都是对皇父的赞誉与敬仰,且皇父还很重视他的意见。 但小崽子还是不明白何谓抚恤后的安民之策,他以为给足够的抚恤补贴便可,有记载的其他朝代也是这般做的, 他还吸取经验, 特意将抚恤补贴的数额提高了呢,百姓应是会感激的呀。 涂一一耐心教导他:“阿钺可听过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句话?” 细细想了片刻, 小崽子还是有些一知半解,涂一一只好详细给他解说了一遍。 自古都有说法, 一将功成万骨枯,征战天下除了主君与将军的荣耀,还有万千将士及其家人的血泪;一个不起眼的小兵,有可能是妻子与儿女的顶梁柱, 或许还有年迈父母需要赡养, 他牺牲之后朝廷给予的抚恤可能只够这个家开支几年,那么几年之后呢,他的家人该如何, 尤其是只剩老弱妇孺的。 这些将士都是为大钺征战牺牲, 大钺就必须对这些将士负责, 所以涂一一才会考虑抚恤之后的安民之策;譬如可以优先安排这些人的遗孀去织行与布行上工,也算有一份糊口的活计,又譬如可以免费安置这些人家里的一个孩子去新建的技艺学院学习,等他学会一门手艺也可安置活计····· 这样安置的办法对于这些失去顶梁柱的家庭来说就是雪中送炭,而这些人也可为大钺的发展尽力,可谓是两全其美,为何不做? 涂山钺听着连连点头,道还是阿娘想的细致,且阿娘对百姓是真的体恤,他要学的地方还有很多。 见小崽子是真的听进去了,涂一一轻快笑起来:“阿钺要记得,我们既然享受了这世间最尊荣的地位,就要尽量低头看到供奉我们尊荣的百姓的生活;只有百姓过的好了,我们才算无愧于天子荣耀,也无愧于天地,更无愧于我们的本心,而大钺才会更加繁荣昌盛。” “为君者要时时想着,你是万民的君父,万民就是你的孩子,总要担起为君父的责任;就如阿娘此次作战一样,若按照阿娘的性子,一开始就会与敌军正面对上,但阿娘现在是君,必然要考虑战争折损比重,所以才会一再试探,就是为了将我们的将士折损降到最低,你可明白?” 小崽子总算明白了阿娘为何在前几日一直观战,明明她说过大钺是可以战胜荣朝军队的,原来是这般,阿娘是通过观战衡量对方的实力,再计算己方的实力,推算出最佳的迎战时机,所为就是减少大钺将士的伤亡,难怪呢。 见他明白了,涂一一点头,道天色已晚,让他早些去歇息,过两日就会启程回王都;小崽子应下,看了眼地上捆着的几人,还是问了阿娘为何单单扣下了这几人,这几人都是出身世家,必然不会归顺大钺。 小崽子果然历练出来不少,居然能看到这点,涂一一再次肯定了他的问题,对于小崽子每次能看出的问题她都会赞誉,这是对他能力的肯定,也是培养他舒阔的心胸。 扫了眼地上的几人,涂一一这才道:“阿钺也知他们出身世家,世家最多的就是底蕴,我们当然要用他们换些好处啊,不然我们的抚恤补贴从哪里来。” 地上的裴岘听闻此言,从震撼中回神,面上是羞恼之色,其他几人也又是羞惭又是愤慨。 小崽子却睁大眼睛:“阿娘想的很好,可···荣朝会出这笔银钱么,毕竟他们几个是败军之将。” 地上的几人恨不的地上有条缝隙,他们也好钻进去,被一个八岁的小郎君淡然说出败军之将,还真是··· 坐在上首的涂一一看了眼小崽子,淡声问:“阿钺可是第一次上战场心里不稳,因而你没有细看呈上来的消息,你再找关于这几人的消息看看。” 被阿娘这样一问,小崽子有些不好意思,他确实心里激动来着,就没有看仔细那些消息,看了眼身侧站着的亲随,那亲随忙从女帝近卫手里接过几张字条,双手呈给涂山钺。 片刻后,小崽子一言难尽看着地上的几人,又看向阿娘,不确定问道:“这消息上说的是真的,这几人竟然是中州世家里最擅于用兵的将领,莫不是消息有误罢?” 地上的几人恨不能就地消失,这大钺女帝母子也太羞辱人了。 眼看着天色已晚,涂一一也不耐心考校他了,给他大致讲解了一遍其中缘由;裴岘是东州裴氏如今最出色的将才,只要还没有人取代他,裴氏就必须想方设法将他接回去,更莫提还有世家的脸面,天下人都看着,裴氏怎好不拿赎金出来;只要接裴岘回去,其他几个世家被擒的将领也必然要接回去,否则世家之间的联盟瓦解的更快。 最重要的是,自古都说胜败乃是兵家常事,若荣朝真因一次败仗便将几人弃之不顾,谁还敢为荣朝效力,大钺可还在一旁虎视眈眈;几个缘由下来,不管裴氏多么不愿意,他们必须要想法子接回这几个人,还必须一个不差的接回去,大钺要的赎金可不就来了。 小崽子明白了意思,又看了眼地上的几人,激动道:“若他们都能算世家里拔尖的将才,可见荣朝实在没有什么领军人物,阿娘何不趁此战大胜一鼓作气攻进中原,阿钺觉得他们不足为惧。” 他毕竟年纪还小,又是个小郎君,刚见识过阿娘在战场上的威武,自然心情激荡,免不得有此一问, 涂一一明白他的想法,故而也没有笑话他,只耐心道:“阿钺要时刻谨记,我们如今身份不同,任何决定都要仔细斟酌;为君者,最忌动辄劳民伤财;现在是我们占优势,荣朝居劣势,我们何必着急远征,以逸待劳才是上策,等到大钺再发展个一两年,那时天下百姓都会盼着我们统一天下。” “你要记住,乱世起兵看勇,安定时起兵看谋,这个谋就是要谋民心所向;我们起兵虽然是因为私心,但一日为君,就要时刻谨记为君的公心;只有百姓与我们一同过上好日子,他们才会与我们同心,这样的大钺才是阿娘想要交给你的大钺;阿娘想给你的是一片盛世太平,而不是满目疮痍待后人的山河。” 虽然原身的记忆里一直生活在算是安定的荣朝,但涂一一的记忆里好像有很多朝代更迭的战乱记载,因而她知道活在乱世的百姓日子最苦;要么是被起兵的乱贼抢掠杀死,要么是募兵,要么是屠城之灾,还有乱军随意杀死百姓冒充军功的,老弱妇孺的日子更是凄惨,还有伴随战争之后的灾疫····· 她记得有一句话说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可见战事频发的时期百姓的日子有多苦,如今她管不了天下人,但只要她是大钺的君主,她就必须为大钺百姓考虑;晚个几年统一天下没关系,她要的是开创一个太平盛世,所以当先是要发展大钺,以逸待劳是最好的做法,反正她有这样的能耐与实力最终统一天下。 “当然,若是在群雄割据的乱世,此时当然是趁胜追击,以防对手坐大;但如今并不是群雄逐鹿的局面,且阿娘对自己的能耐有把握,故而才会任由荣朝苟延残喘;若没有阿娘这般的能耐,此时还是要趁势攻进中原才是;这就是阿娘曾与你说过的天时、地利、人和等因素的运用,端看掌握权柄的人如何选择,你回去且细细思量。” 小崽子总算明白了几分,眼见阿娘还要处置其他事务,这才告退,临走时还叮嘱她要用些茶点,不要熬的太晚,否则不仅他惦记,就是皇父也会担忧,涂一一笑着应下。 看着小崽子领着亲随出去,涂一一这才看向地上几个人,让他们报上几个信得过的人名,她打算放几个人回中州报信,等着荣朝派人来赎人。 裴岘几人就是再不愿意也明白她不是说笑,当即报出自己的亲信;凰羽卫的统领照着名单核对,将这几个人提上来,等裴岘几人当面交代清楚后,就派兵将他们送到荣朝边界之地,后面的事情就不必管了。 看着事情已经安置妥当,涂一一令人将几人关押到大牢里,令人不必为难,定要好生照看,便有几名凰羽卫将人押下去。 到了监牢里,裴岘几人分别关押在几个牢房里,却还是能互相说话,几个人先是沉默,之后才说起对大钺女帝与太子的看法与想法;他们中大都是世家出身,尤其出身杨氏和李氏的那两个将军都知晓女帝母子与裴寂的纠葛,此时看着裴岘,几人忍不住的慨叹裴氏竟错失此等大才。 裴岘又何尝不震撼,今日所见所闻已经令他叹为观止;不要说他的领兵能力不如涂氏女帝,就是筹谋人心与仁爱下属他都及不上,更不提涂氏的远见卓识,便是裴氏曾经的家主,裴岘的阿父也及不上。 如今裴岘总算明白当日阿父为何那般慎重嘱咐他了,恐怕阿父也知他当初错看了涂氏母子,只是他不愿意承认而已;若说老爷子与现在的家主看不出涂氏母子的能耐,裴岘想不通的是为何与他们生活近六载的裴寂也没发现,便是涂氏平日里再会隐藏,日常生活里总能流露一两分与众不同吧,怎的裴寂就能断然舍弃涂氏母子呢。 若是当初裴家没有选错人,如今的裴氏该是何等的光景,裴岘忍不住想;不说涂氏的能耐,只看今日涂山钺的表现,一个八岁的小郎君,看问题何等敏锐,想问题又何等有见地;若是这个孩子成了裴氏的家主,再有涂氏那般耐心的教导,以裴氏的底蕴,只怕裴氏如今已是这天下之主了;是真正唯我独尊的天下之主,而不是现在与世家暗流涌动的虚假摄政,只要想到这里,裴岘都忍不住的痛心疾首。 只凭今日他听到和见到的母子俩的处事与对话,他就能管中窥豹,涂氏的能耐绝不是他在此战中看到的这一点;难怪涂氏女帝会有那般自信,她的能耐,再有大钺的强盛,统一这天下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就如她所言,若是她想,此时乘胜追击,裴岘相信整个世家与王族都不是她的对手,只不过稍微艰难些;而他也认可涂氏女帝的话,她那句安定时起兵看的是谋说的太精准了,可谓是真正将人心琢磨透了,她不胜谁胜? 敬佩归敬佩,裴岘深知涂氏母子与裴氏的恩怨不可解,他是裴氏族人,必须要为裴氏筹谋,所以便是此时战败了,他也顾不得羞愧,只盼着中州快些来人,他回去能将这里的情形详细告知家里,也好重新调整布局,哪怕他知道未必有用,但总要奋力一搏。 就在裴岘翘首以盼的时候,中州朝堂已经收到了襄阳城惨败的消息,去时三十万大军,回来的不足十万,主帅与几位主将尽皆被擒。 而裴寂与裴家的几人收到消息更早一些,当时来人禀报消息时,裴寂与老爷子、裴父还有裴衍正在中堂议事,当即就变了神色;老爷子是怔愣,裴父是怆然长叹,裴衍的反应最大,直呼不可能。 裴寂原本跪坐着,直接瘫倒在席上,面色青白连连低喃:“怎会如此!为何如此···”。 老爷子看了眼裴衍,叹息道:“你的前世可有此番变化,可见你说的前世完全不符,根本是无稽之谈;经此一役,裴氏与涂氏母子更是无解了。” 被老爷子这样怪责,裴衍当即急了,忙着分辨起来;前世的涂氏一直被拘在后宅,根本就没有发现她会武,否则她怎会避不开被诬陷偷人的那场局;裴衍觉的他推断的才是对的,涂氏就是重生了,她跟着回到裴氏,不过是想看看裴家人这一次如何选择,结果她还是被舍弃的一方,所以她痛快离开裴家;如今她的一身能耐,或许就是她不愿重蹈覆辙,在离开裴家的这几年学到的。 他这番话说完,几人都默然不语,显然他们也觉得这是最合理的解释;尤其裴寂,他回想起从涂山村一路回来的路上,涂一一的表现就与以往不同,是他疏忽了,乍然得知自己的身世心潮起伏,又归心似箭,竟是完全没想到问一问涂一一为何有那般变化。 若是他当时细心一点问一问,想来涂一一也不会对他失望,若是他在回到裴氏时再悉心照顾她们母子不受辱,想来涂一一是愿意留在裴氏与他筹谋所有事情的;只要想到自己错失了什么,裴寂就痛不可抑,明明涂一一现在拥有的一切他都可以唾手可得的。 他却不知道其实这是涂一一故意为之,当初涂一一在接收了那些记忆之后,还决定跟着他一起回东州裴氏,就是为验证记忆是否属实,看看他与裴氏是不是真的那般无情无义;而在涂一一决定起兵造反后,轻易放过裴氏所有人,包括记忆里致原身惨死的杨氏与李氏,就是等着这一日,她要让裴家的人一直活在后悔与痛苦中,更多的是惶恐,这种惶恐不安等着结局才是最折磨人的。 而现在就是裴氏族人最悔不当初的时候,先是知道裴家错失了能让他们成为真正的天下之主的人,又有裴衍的重生记忆,裴氏的人知道前世他们享受了怎样的尊荣;这一世随着涂一一母子的崛起,他们莫说达到前世的尊荣,能不能保留住裴氏现有的风光与地位都是未知,他们又怎能不痛心疾首。 这算是达成了涂一一对裴氏的报复,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了。 不管裴寂几人如何惊惧和后悔,随着消息传到朝堂之上,他们也只能打起精神先应付当前大钺提出的重金赎人的要求,之后再图谋其他。 不得不说涂一一把各世家的心思琢磨了个透彻,她将几个俘虏将领的赎金按照家世定价,其中裴岘的赎金最重,裴家又不能不赎回裴岘;既然赎金最重的裴岘都要接回,那其他几个家族当然也不能落下,人们都眼睁睁看着裴氏的行事,他们此时更不能落人话柄。 经过十余日的朝堂争吵和各家族之间的商讨,最后还是碍于大钺的态度强硬,只能由国库、裴氏与各世家凑足赎金,几个世家都派了人组成使团前往大钺接人。 一直关注着这些事件的其余世家与权贵富户也经此事看出了荣朝的颓势,私下里也开始托人联系大钺重臣,想着提前给自己找个退路;甚至有的家族已经想法子迁移到大钺,不只这些世家贵族,距离大钺近一些的百姓也开始往大钺迁移,他们更相信大钺。 实在是涂氏女帝在塑阳城一战表现的太惊艳,以少胜多便不说了,更让人惊讶的是她的速度、谋略···由此可见她治下的大钺军队的实力有多强;之前涂氏女帝的几次征伐就够令人惊讶了,这一次塑阳城之战可谓是扬名天下,还有她关于战争折损概率的说法,以及她与太子关于战后抚恤及安民之策的讨论,这些都在雾隐楼的推波助澜下传扬天下。 这样难能可贵为万民着想的君主,还有这样誓死效忠的强军追随,百姓们又何尝不想追随,跟着这样的君主才能有安稳日子过;更有涂一一战后对塑阳城所做的防疫措施,不只她的将士有防疫药汤喝,就是塑阳城的百姓也能不用花钱就能喝到,说是女帝不愿看到她的百姓再受到任何伤损;试问这样舍得为万民花银子,自己却一直居住在北州官署的君主,谁不想成为她的子民。 于是,等到涂一一领着涂山钺回到王都之后,大钺的人口激增,而涌入大钺的一些小世家与富户,都想法子联络大钺官员,为大钺国库捐了不少银两,还有捐战马,粮食的;更有不少人看到了霍兆几个将领的成就,纷纷投军,大钺的兵力总数已经突破八十万。 将接待荣朝使团与商讨赎人的事宜交给李青全权负责,其他政务还是由阎阙与涂山钺处置,涂一一将重心放在重新编制八十万大军之上,不只是大军的编制,还有军备等都要加大力度准备。 照着涂一一推测的,恐怕经此一役之后裴氏再坐不住,狗急跳墙之下也许会出昏招,譬如不管不顾抽掉东州与南州的边境驻军;就像这一次,裴氏调兵遣将两个月才组成这三十万大军,就是因为不能抽掉边境驻军。 但随着这次塑阳城战败,谁知道裴氏会不会为了世家的利益再不管百姓死活,东州与南州边境都有其他小国,原本因为荣朝的强盛这些小国都算是荣朝的附属国;这些年附属国还算安宁,一是荣朝边境驻军不少,二是惧怕荣朝的强盛。 但现在随着大钺的强势崛起,荣朝国力与兵力骤减,若是裴氏因为惧怕大钺吞并天下,不管不顾将两州边境剩余的五十万驻军抽掉过来对付大钺,那些附属国难道还能安分守己? 等到荣朝再次组织大战镇压大钺,那么东州与南州边境的百姓将会面临这些附属国的劫掠和报复,那时荣朝顾此失彼,将会有多少百姓置身于水火之中。 正是顾虑到这些,涂一一才急速重新编制大军,恰好那些前来投奔大钺的世家与富户捐了不少物资,大钺如今也算兵强马壮;若是裴氏真的抽掉了边境驻军,那涂一一只能打快仗,以最快的速度攻占天下,将天下百姓的伤亡降到最低。 而事实果然如她所料,裴岘几人被接回中州之后,自然毫无巨细讲了在大钺的见闻,尤其是涂氏女帝与太子的可怕才能;裴家的几人听裴岘讲完之后心情更加沉重,他们已经可以预料到裴氏败落的下场;可谁又能甘心裴氏就这样败落,重生的裴衍在几人中算是最心狠手辣的,毕竟他前世是登上摄政王之位的,更不甘心大权旁落沦为普通百姓或罪人。 于是裴衍提出大钺与涂氏母子才是裴氏的真正仇敌,只有先剿灭涂氏母子裴氏才能高枕无忧,现在也顾不得其他,不如抽掉荣朝现今所有兵力,以多胜少;至于边境那些附属国不足为惧,等剿灭涂氏母子这个心腹大患之后再收拾附属国也不迟。 老爷子与裴父犹豫不决,他们知道此举意味着什么,若真的不顾边境百姓,东州裴氏恐会遗臭万年,他们不能置裴氏的千年声誉于不顾,这样他们都会是裴氏的罪人。 裴岘是反对的,他征战多年,还是知晓这样做的后果,也有最起码的底线,他做不出这样置万千百姓于水火的事情。 便是裴寂一开始也不同意这样做,他读了那么多书,又在朝堂行走几年,他的抱负是带领裴氏兼济天下,而不是为了裴氏牺牲天下百姓;但经不住裴衍的一再劝说,尤其裴衍说了若是不除大钺,裴氏连生存都是问题,命都没了,还谈什么振兴裴氏。 但若是以荣朝所有兵力镇压了大钺,裴氏的地位自然也水涨船高,裴衍坚信史实是由胜利者书写,那时裴氏掌控权柄与言论,想怎样还不是裴氏说了算? 最后,几人都被裴衍说动,决定抽掉所有兵力,分成几路全线押境;至于东州与南州边境的几个州府与百姓,等镇压大钺之后再行安抚就是,总要先保住裴氏的基业。 第82章 小反派的恶毒娘(23) 中州的动向一直在雾隐楼的监控范围内, 裴氏刚刚开始有所动作,涂一一这里便收到了消息, 裴氏果然如她所料要抽掉边境驻军。 现在已是又一年的夏末, 等到裴氏集齐荣朝所有兵力开拔到大钺边境应需要两个月的时间,幸好涂一一这里已经完成大军的重新编制,武器军备也都配备精良, 可以面对这一战了。 令凰羽卫亲随传召武将们到议事殿,涂一一与阎阙和涂山钺一起去了议事殿等着, 又急招李青、阎阑也来议事殿。 等人都到齐了,涂一一说了中州的动静和裴氏的计划,殿内众人不免哗然,他们是真的没想到裴氏居然会不顾边境百姓死活, 冒然抽掉边境驻军, 难道裴氏就不怕万民唾弃? 涂一一挥手,开始布置她思索了一段时日的计划。 令皇夫阎阙与太子涂山钺监国, 李青辅政;令阎阑与吴刚带领几名武将率二十万大军镇守大钺,务必守好与荣朝交界的几个城池;令霍兆率二十万大军进发东州, 其中要分出五支小队,人数从一万到三万不等,等荣朝的驻军离开后接管边境城池的驻防,最好组织当地百姓一起驻防。 令巴尔札布领兵二十万进发南州, 任务与霍兆的一般, 也要守好被裴氏舍弃的边境城池。 涂一一亲率大军二十万与凰羽卫进攻中州,她会一路疾行,与裴氏的兵力正面迎敌;而霍兆与巴尔札布稳定好边境驻防之后各率十万兵马从后面包抄, 这样才能一举将荣朝与裴氏的兵马困在中州, 进行最后的歼灭战。 她这样的布置自然引起霍兆几人的反对, 尤其阎阙与涂山钺更是不同意;谁都知道裴氏如此调兵就是要从数量上压制大钺,本来大钺的兵力合起来与他们算是旗鼓相当,但她这样一分散,她率领的二十万大军对上荣朝的六十多万大军,实在危险,群臣自然不能由着帝王冒险。 巴尔札布是胡人出身,他管不了那么多天下大义,只想自己追随的君主安然无恙,便说裴氏都能舍弃荣朝自己的子民,陛下又何必惦记那些人的死活,不如我们集中兵力剿灭荣朝的大军,之后再收复失地也可以,天下百姓也不能说大钺不好。 霍兆是涂一一亲自教导出来的,他自然明白陛下所想,知道自己不能左右陛下的决定,便请命由他率军进攻中州;李青几人也是这样的看法,他们生在这片大陆,自然不能坐视百姓受苦,但冒险的不能是陛下,霍兆是陛下的得意弟子,由他代替陛下进攻中州便可。 知道群臣是真心为自己着想,涂一一先领了他们的好意,但她还是坚持原本的布置;若是由霍兆或巴尔札布领兵正面迎敌,他们的能耐支撑半个月等到后面的援兵只有三成把握,可若是换成她自己,她自信有六成的把握,所以必然是她进攻中州。 而且霍兆与巴尔札布的左翼与右翼两军其实也不容易,为了杜绝裴氏发觉她们的计划,他们要提前化整为零潜入东州与南州,之后还要快速接管被裴氏舍弃的边境城池驻防,更要急行军从后面包抄,也很辛苦。 见她主意已定,众人知道只能服从,只好闷闷应诺;涂一一又交代了霍兆与巴尔札布一些细节,让他们这几日就启程,悄无声息分批离开大钺,又交代他们务必要万事小心。 最后她才道:“荣朝已经立国几百年,天下百姓已经习惯认荣朝为主;而我们起事是虽然也占了天时地利,但总是缺少人和,这一次裴氏弃边境于不顾,自然会丢失民心;而我大钺虽然长途跋涉辛苦些,不只可以救下边境百姓,更可以得到天下人的赞扬,日后大钺存世将再不会被人诟病;且如此从后背率军包抄荣朝大军,正好可一举歼灭荣朝与世家残余势力,省的他们逃窜到各处,我们还要费心剿灭。“ 几人也认可她这布局,可谓是一举多得,他们只是担心她的安危;但又觉得能正面应对荣朝几十万大军的也就只有陛下了,若是陛下都只有六成把握,那别人去了等于白白送死,何必呢,大钺如今正是用人的紧要时刻。 议事罢,重臣出宫安排布置自己手里的任务,其余六部虽然不知陛下有何布置,但看到各种调兵调粮的旨意与令牌,纷纷快速行动起来,大钺王都沉浸在繁忙中。 王宫内,涂一一先安抚了小太子涂山钺,一年过去,他又长大一岁,学业与功课都拔尖不说,就是在处理政务时也更加周到沉稳,储君气度已成,群臣很是拥戴这个太子殿下。 小郎君也知道阿娘率二十万兵力对战荣朝六十万大军有多危险,想到他只能留在王都监国,阿娘却要置身险地,他如何能不担心;涂一一告诉他有一个稳定的后方多么重要,他肩上的担子也很重,至少他要保证在涂一一征战时大钺不被侵扰,而她留下守卫大钺的兵力才只有二十万,他们其实也处于险境,所以他要多方思量,更要稳定民心,这都是他这个太子要做的事情。 被她这般摆出许多难题,小郎君也觉得有些难,很快便忙着与丞相和皇父等人商议后续的事务,少了些对阿娘的担忧。 安抚好了涂山钺,涂一一又开始安抚阎阙这个皇夫;如今两人的感情日益深厚,阎阙反倒更加黏人和爱撒娇,尤其在床榻之间,他就如扭股糖似的,恨不能时时缠磨在阿姐身上。 从看出涂一一要冒险领兵迎战荣朝大军开始,阎阙又是担心,又是生气,又是失落;担心自不必说,阿姐的哪一次征战他都会担心,这次尤甚,生气的是阿姐不顾自身安危,偏偏他又改变不了阿姐的决定,失落的是他只会些轻功与暗器,不能与阿姐并肩作战。 最令他郁郁的是,明知道稳定的后方有多重要,所以他只能听从阿姐的安排,尽心为阿姐守好王都,不然他都想着不管不顾跟着阿姐同上战场了;理政近两年,他当然知道现在的涂山钺还不能真正掌控群臣,这个时候他只能留在王都,忍受日夜担心阿姐的难过。 涂一一如今爱极了他一边撒娇一边却又万事为自己准备周全的样子,哪里舍得他日日失落,少不得在这几日陪着他,床榻之间也变着花样满足他的小爱好;甚至一再保证她如今已是当世高手,根本无人能伤到她,她一定会安然无恙回来,这才让阎阙稍微满意了一些。 但在她出征前,阎阙还是瞅准机会就蹭在她身边,阿姐长阿姐短的不厌其烦叮嘱她好些事情,几次检查给她准备好的东西,生怕有一点遗漏;最后连涂山钺也看不下去了,拉着他一起检查了一遍,这才罢休。 等到霍兆与巴尔札布率军离开大钺近一个月时,中州的兵马集齐,再次发出征讨大钺的檄文,涂一一也率军出征;她领兵离开王都这一日,不只皇夫阎阙与太子涂山钺和百官亲送至城外,就是王都的百姓也自发送大军至城外,他们还给将士们准备了些干粮,一路上热情递到将士们手中,叮嘱他们要平安归来,大钺的士气空前高涨。 离开王都之后,涂一一率军一路疾行,很快便攻下距离塑阳城最近的汾阳城,休整一日之后继续往中州进发,不过十余日便与荣朝大军正面对上。 此时天下人已知荣朝抽掉了所有边境驻军,只为了征讨大钺;这一举动令天下哗然,东州与南州的百姓痛骂裴氏不顾子民,只知争权夺利,人们对裴氏为首的世家不满到顶峰,甚至有不少人趁乱偷袭当地的世家祖宅泄愤;更多的人是担心边境城池的安危,他们知道裴氏此举带来的后果如何,也痛骂裴氏竟然不顾江山社稷,便是他们攻下大钺,可连失国土,这样的主君又值得人们追随吗。 留在中州主持政务的裴寂已经知道了天下人对裴氏的骂声,心里更加愤懑,他已经被乱成一团的政务烦的不行,又听到这些,如何不头疼。 这一次裴父跟着裴岘,还有裴家几个会武的年轻郎君都去征讨大钺,当然也还有杨氏与其他几个世家的将军,裴家的老爷子依旧留在中州;东州裴氏几百年的清贵,还真没有组织过如此大规模的战事,因而老爷子与裴寂都不善料理大军出发之后的辎重事宜。 还是裴衍因为有前世当摄政王的经验,很多决定都是他来下,老爷子与裴寂在前面执行,毕竟裴衍如今只是一个四岁的小郎君,若是真让人发觉这些决定都是他定下的,只怕会怀疑裴氏是不是已经江郎才尽了。 既便有老爷子坐镇,裴寂还是觉得力不从心,再听到天下人关于裴氏的骂声,他快要心疾交瘁了;更有他时不时想起涂一一母子时的后悔与痛惜,种种情绪与忧虑交织,裴寂如今哪里还有当初玉郎的风仪,看起来生生老了十来岁。 而在千里之外的栎阳城,此时涂一一已经与荣朝大军周旋了几日;幸而她提前攻下栎阳城,如今是她在城内防守,荣朝大军攻城试图越过防线攻进大钺;战况胶着几日,荣朝已经损伤几万人,大钺伤亡人数还未上千,裴岘再一次见证了涂氏女帝的英武善战,心里已经升起隐隐的敬佩之意。 裴父与裴家几个郎君是第一次直面涂氏女帝这个曾被裴氏嫌弃的女娘,郎君们是私下抱怨,说当初他们就发现了涂氏母子的不凡,怎奈家族长辈以出身看人,哪里想到如今她竟有此等能耐,裴氏的荣光眼看着被她踩在了地上。 而裴父看到涂一一在战场上的运筹帷幄与悍勇身姿,心里的悔意更是如江海泛滥;莫说几个郎君们那样议论,他当初又何尝没有看出涂氏的清冷与镇定,可他习惯了用世家的眼光衡量得失,裴家因此失去了真正的佳妇,到如今只能慨叹一声悔之晚矣。 战事胶着几日,眼看着对方将栎阳城守的固若金汤,裴岘不是没想过派兵绕过栎阳城直奔大钺;怎奈涂氏女帝总能洞悉他的想法,每次他派出的人马都会被拦截偷袭,拦截的队伍还是娘子军,听说是涂氏女帝的亲卫凰羽卫,个个手里都有杀伤力极大的弓弩,远程射杀都能精准无误,派出的人马都会狼狈逃回来。 裴岘不是没想过直接围剿这些凰羽卫,但这些人实在太会躲藏,他们根本找不到半点踪影,等他再派出人马时,这些凰羽卫又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就如滑鱼般难以追踪。 且城内还会时不时派出骑兵,都是涂氏女帝亲率,在两军阵前冲杀一阵,对方并无多少损伤,己方却被成片收割,裴岘如何不心疼。 就在栎阳城战事胶着时,果然传来东州与南州边境被他国进犯的消息,说是有的城池不只遭遇抢掠,甚至还有屠城的传闻;这一消息更是让天下震惊,讨伐裴氏与荣朝的声音越来越大,中州不少权贵与世家携资财出逃,想要投奔大钺,但被裴氏下令斩杀,更是惹得民怨沸腾。 东州与南州不少难民被有识之士号召起事,边境百姓只能自发组织抗敌,试图抵挡异国进犯,而中州也有权贵不服裴氏的□□,几家联合私兵起事,趁乱打家劫舍,百姓一时苦不堪言。 又过了几日,雾隐楼推动消息流传,道大钺女帝不忍天下百姓置于水火,已经提前派兵到达东州与南州,经过大钺将士与当地百姓的努力,边境异国已经被赶出去,大钺将士接管了城防,边境已经安定。 随着这一消息的流传,更多人相信大钺是真正顾及百姓的政权,尤其在荣朝大军压境时,涂氏女帝还能顾及到边境百姓,抽掉本就不足的大钺兵力去守护边境,这是何等的胸怀大义;不用说,更多的人往大钺迁移,也有更多的富户家族想尽办法给大钺运送物资,甚至还有很多人去大钺投军,他们愿意为这样的君主效力。 栎阳城外的裴岘等人听到这些消息更加慌乱,于是也不再顾及伤亡,下令大军强攻栎阳城;计算了时间,霍兆与巴尔札布回防还需十余日,涂一一只能死守栎阳城等着他们;这十余日真正是犹如人间炼狱,栎阳城外尸积如山,荣朝大军折损近半,都是被城上砸下来的石块、滚油,还有密密麻麻的箭雨所伤。 幸而涂一一根据栎阳城的地势提前准备充足,又有阎阔等人的及时补充辎重,她还提前预料到裴岘想火攻,都费力避开了;便是这样,这十余日栎阳城内也过得极为艰辛,大钺将士死伤也有几万人;凰羽卫已经回到城内,除了守城的,其余人领着城内百姓每日清理死尸,防止灾疫发生。 终于接到雾隐楼传来的消息,霍兆与巴尔札布分别率领十万大军从中州包抄过来,距离栎阳城只剩一日的功夫;已经瘦了几分的涂一一在议事堂布置了明日出城迎战的计划,留一万凰羽卫守城,其余人都跟着她出城冲杀。 已经憋屈十多日的将士们听闻消息个个振奋,总算可以出去痛快厮杀一场了,下令军中煮肉,涂一一与凰羽卫一同激发将士们的战意, 次日,裴岘的大军刚到城外,就看到数十万大军列阵以待,当先的红衣女将尤为显眼;这阵势让裴岘意外,对方不是一直死守在城内,怎的今天忽然敢陈兵于城外,就算这几日荣朝战力损伤近半,那也还有三十几万大军,人数上就可以碾压对方,涂氏女帝这是要背水一战? 不等裴岘等人想明白,涂一一举起长刀,一声令下,当先冲杀过来,她身后的大军也按照阵型开始冲杀;裴岘急忙下令冲杀,两军很快便混战在一处,涂一一专挑荣朝的将领下手,刀锋过处便是人头落地,她这样的气势令荣朝的将领慌忙逃窜,有几个裴氏的郎君上前迎战,不过眨眼间便没了性命,他们到死都不敢相信这个被裴氏嫌弃的女子竟有这般鬼魅的身手。 裴岘与裴父等人身边都有不少人围着,涂一一暂时不能近前,但也不停挥舞长刀,偶尔射出一箭,必有人中箭落马;裴父此时已经心神俱裂,他能感觉到死神在临近,终于忍不住喝令亲随护着他掉头往回逃。 然而远处又传来隆隆马蹄声与阵阵喊杀声,他看到已经逃窜的人奔逃回来,一边跑一边还大喊“大钺援兵到了”;裴父忍不住在马上闭眼,看来裴岘所料不错,大钺果然有伏兵,这样的动静,援兵数量必然不少,果然是天要亡裴氏啊。 还不等裴父感慨完,便见远处飞来一箭将他射在马下,亲随慌乱中想救起家主,却被已经杀到的年轻猛将砍杀,裴父更是被踏过的马蹄轮番踩过,很快便成了一滩烂泥。 来人正是当先赶到的霍兆,见陛下的银甲上都是鲜血,甚至她□□的白马也满身染红,霍兆生生吓了一跳,以为陛下负伤作战,急速奔过来,当即加入战圈。 很快,巴尔札布也领兵到了,荣朝的大军腹背受敌,根本就没有逃窜的方向,四处乱逃的下场就是更快被收割性命;被护在中间的裴岘眼睁睁看着家主凄惨死去,目恣欲裂,也不管亲随的阻止,拼命向着涂一一的方向冲杀,却被霍兆斩在马下。 有了霍兆与巴尔札布几员猛将的加入,涂一一的压力骤减,大钺的近四十万大军将荣朝将士围在中间,开始了更加无情的绞杀。 至夜间,这场大战终于结束,栎阳城外犹如人间炼狱,处处都是尸山血海;夜风拂过涂一一的发丝,她终于畅然呼出一口气,荣朝与裴氏已经到了末路,她将要收拾这片山河,还万民盛世繁华。 留下十万人清理战场和安置降军,之后还要负责后续的粮草辎重,涂一一与霍兆、巴尔札布兵分三路,各率十万大军趁势攻进中州;接到消息的大钺王都也迅速行动起来,早选拔好的官员随着阎阑一路往中州赶,沿路接管所有州府的城防与政务。 因为荣朝抽掉了几乎所有的兵力发起这场大战,各个州府驻军不过一两万人,大钺军队势如破竹,很快便杀到中州。 中州现在已经混乱不堪,以裴氏为首把持朝政的世家是惊惧慌乱,其他世家与权贵还在想办法外逃;倒是百姓们并不惧怕,他们已经听闻大钺军队从来不伤及百姓,所以家家户户紧闭门户,不敢随意走动,只等着大钺攻入王都,等大钺接管王都之后他们的日子就能安稳一些。 裴氏宅邸内,老爷子在得知自己的两个儿子与几个孙子都战死之后就一病不起,如今也不过苟延残喘;裴寂则失魂落魄几日,他如今已经不必再上朝了,因为已经无人上朝,各家都忙着想法子逃出王都。 最大反应的是裴衍,他想不明白怎就败了,荣朝六十万大军竟然败了?那涂氏到底有何能耐,竟有这般厉害! 现在的局势,任凭裴衍多智近妖,他也再想不出法子力挽狂澜了,此次大战已经耗尽了东州裴氏大半资财,兵力更是所剩无几,拿什么面对涂氏的几十万大军压境。 看了眼已经佝偻身形的阿父,裴衍用稚嫩的嗓音仰天痛呼:为什么?为什么会有涂氏这个变数,他重生而来难道就是被涂氏打击的么! 想想还在后宅疯癫的阿母,再想想依旧杳无音讯的李曼玉,裴衍的眼前闪过前世的情形;那时他意气风发,父母恩爱,弟弟妹妹都聪慧可爱,妻子狡黠灵动,儿女也钟灵毓秀,天下人哪个不羡慕他裴氏阿衍。 发现自己重生而来时,裴衍虽然厌恶一身病骨,但他相信自己的筹谋,他可以开创比前世更加繁荣的伟业,他还可以早早与妻子相处,相信他们的感情会更加和美;可如今,他的筹谋与抱负一样还未实施,他还没有调养好身子,他还未找到妻子,就要面临被涂氏赶尽杀绝的下场。 上天为何如此调笑于他,给了他重生的机会,却断绝了他所有的筹谋,难道是因为他前世对裴意文下手太狠,这一世是来还债的么;裴衍不甘心,享受过世间最尊荣的礼遇,他怎能甘心还未开局就已经一败涂地。 不,裴衍不承认失败,他还有机会! 想到这里,裴衍蹭到裴寂身边,前世他当过裴氏的家主,他自然知道家主手里还有一支死士,虽然人数不多,但个个都是精悍死士,他想掌握这一支死士,因为死士只服从家主令牌;于是裴衍又开始说服裴寂,讲了很多,终是把死士令牌哄到手里,是夜他便调出死士,趁机离开了裴家。 趴在死士首领的背上,看了眼身后逐渐远去的裴宅,裴衍眼神阴沉如水,不屑冷哼一声之后闭眼储存体力;他知道现在的裴宅已经不能待了,他要蛰伏起来,总有机会报复涂氏母子,裴意文前世就不是他的对手,等他成长起来,这一世他依旧能弄死已经更名为涂山钺的大钺太子。 第83章 小反派的恶毒娘(24) 等到次日下人来禀报, 裴寂才知道裴衍离开的消息,再联络死士已经一个都召不出, 裴寂愣在院子里。 还有什么不明白呢, 是他总将裴衍看作一个四岁的小儿,下意识忽略他身体里是一个成年人的灵魂;前世他既当过裴氏的家主,又怎会不知道这支死士的存在, 又如何不知裴氏的死士只尊家主令牌。 这支死士是裴氏最后的底牌,且死士头领还知道裴氏在另一处隐藏的资财, 裴衍这是看着裴氏再不是涂氏女帝的对手,釜底抽薪跑了啊。 事关重大,裴寂再不敢耽搁,连忙去了老爷子的院子;他知晓老爷子病重不能受刺激, 但如今事态紧急, 或许老爷子手里有什么底牌能挽回此事。 听完他说的,老爷子喷出一口血, 连声咳嗽,还不时虚弱捶着床榻, 缓了好一会儿才嘶声问道:“大杨氏可还在?” 裴寂不知老爷子为何要问这个,他也不知啊,转身看了眼亲随,亲随命小厮去看, 很快便回报说大杨氏还在院子里, 裴寂这才不解看向老爷子。 即便缓过来不少,老爷子这会儿还是脸色灰败,浑浊的眼里有泪光闪烁:“是老夫眼盲, 是老夫眼盲啊!想我东州裴氏立世近千年, 如今竟是要败落在老夫这里······” “阿翁, 当务之急是想法子追回阿衍和死士,否则我们真就一点退路也无了!” 老爷子费力睁眼看着长孙急切的模样,痛声道:“如何追回?谨之你难道不知裴氏死士只认家主令牌?这样重要的令牌,你阿父离开时交到你手里,他是把裴氏的希望都交给了你,你···你如何就把令牌给到阿衍手里?” 裴寂懦懦回:“阿衍说想看一看,孙儿觉得他一个四岁小儿不过就是一时好奇,便让他拿着把玩一晚;阿翁也知孙儿忽略了阿衍很久,他身子又那般病弱,裴氏以后···以后还不知会如何,便想着能对他好一点就好一点,谁知他竟会···” 又是一阵咳嗽传来,老爷子的声音如同破败的风箱,干涩道:“这些日子你难道还没看出阿衍是个心狠手辣的,还敢拿他当四岁小儿看待?” 顿了顿又叹息:“谨之你为何总是在不该心软时心软?当初对杨氏是如此,现在对阿衍又是如此,你难道不知家主最不该顾念这些?当初你能对涂氏母子狠心,为何如今对杨氏母子就不能狠心?” 话落又是一阵咳喘,亲随上前为老爷子拍背,老爷子摆手,颓丧阖目,良久才道:“死士是追不回了,他们是裴氏倾尽心血训练出来的,裴氏其他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罢了,阿衍能舍弃阿母,更说明他是个心狠手辣的,逃出去也好,若他真能隐匿活下去,也算是为裴氏留下一点血脉,谁知道涂氏会如何清算我裴氏。” 裴寂震惊抬头:“阿翁是不管裴氏其他人了?还有东州祖宅里的那些人呢?” “大钺的兵马已经攻下东州与南州,消息里说攻打东州的霍兆是涂氏亲传弟子,谨之觉得裴氏祖宅现在还能回去么,宅子里的人还能出来?” 老爷子长叹落泪:“这一次,东州裴氏无论是嫡支还是旁支,都别想躲过清算,东州裴氏···已经败了···” 见老爷子这样悲恸,裴寂忍不住宽慰:“或许是阿翁多虑,不管如何,大钺太子还是我裴氏血脉,涂氏不可能对裴氏赶尽杀绝。” 浑浊的双眼再次睁开:“谨之何时想事情这样简单了?你怎就不明白,正是因为大钺太子是裴氏血脉,那涂氏才更要将裴氏赶尽杀绝!” 老爷子忍不住怀疑自己这个长孙是不是随着那次失忆还失了智,这样的情势都看不明白;看涂氏崛起的经历就知晓她是个果决的,这样的她如何能允许裴氏的人活着,难道等着裴氏的人与大钺太子认亲,由着他们影响大钺太子? 或许裴寂还以为涂氏会念着她们曾经六年的夫妻情意,从而手下留情;老爷子都想苦笑了,是,若涂氏是一般女子,她必然会顾念曾经的夫妻情意,或许也会顾及涂山钺身上有一半裴氏血脉而手下留情;可,涂氏她不是一般女子啊,她敢做世家都不敢做的逆举,甚至登基时就册立皇夫,听闻她征战时都是皇夫主政,可见她早已将裴寂当作陌路人,又怎会顾及曾经的夫妻情意。 裴寂不敢相信老爷子说的,喃喃道:“不可能的,便是涂氏被孙儿伤了心,还有小文那孩子,那孩子当初那样孺慕我这个阿爹,他怎会不阻拦;他定然舍不得我这个阿爹的,到时我再与他多亲近几分,总会挽回我们的父子情分的。” 老爷子心里冷笑,那孩子已经离开四、五年,早不是当初那个幼儿了;他如今跟着涂氏理政,见过了多少人心诡橘,又怎会没有成长,还能轻易被裴寂本就寡淡的血脉亲情蛊惑? 这些也就罢了,那孩子是跟在涂氏身边看着阿娘为他征战天下,这样的阿娘与几年不管他的阿爹比,孰轻孰重难道还用想? 在老爷子看来,若是涂山钺身上没有裴氏的一半血脉,兴许涂氏女帝还会对裴氏宽容些,因为她总要顾及天下人的看法,真不能对世家赶尽杀绝,否则容易遭人诟病;可要命的就是涂山钺是裴氏血脉,当初裴氏本就待她们母子鄙薄,如今涂氏又有前世记忆,两世的仇怨,她怎会放过裴氏的人。 想想当初涂氏母子第一次踏入裴家时,涂山钺不到四岁,他却不被裴家的底蕴打动,坚定站在阿娘身侧维护阿娘;而如今的裴衍也是四岁,身体里住着的是一个成年人的灵魂,他竟然能连那样维护过他的阿母都狠心舍弃不顾,可见他比裴家任何一个人都心狠凉薄。 老爷子此时只有无尽的悔恨,身居高位多年,他竟然也忘了裴家的祖训,只以利益衡量得失,忽略了当初涂氏母子表现出来的风骨;如今细想,那样的风骨才是裴氏祖训里最看重的,可惜啊,因为他的眼盲心瞎,因为他的利益衡量,裴氏终是走到了这一步。 也罢,裴衍那小儿心狠手辣一些也好,有裴氏藏起来的资财,只要他安稳度日,也能为裴氏留下血脉,也算是一件好事;因此,老爷子不打算派人寻回了,有死士护着,有裴衍的能耐,或许等他长大后还能重新崛起裴氏。 听完老爷子的打算,裴寂却很不满,凭何就这样由着裴衍逃出生天,难道他们这些裴氏族人便只有死路一条? 看出他的不甘心,老爷子只问了他一句,你可还能有人手敌过涂氏的几十万大军,难道只靠在王都内烧杀抢掠的那五万禁军? 只要想到自己的长子与幼子已经死在伐钺的战场上,长子还死的那般惨烈,老爷子就心痛难耐;若不是他如今已是垂死挣扎,恐怕他第一个就要先收拾了裴寂这个罪魁祸首,这一切都是因他招惹回来的。 两人一个在床榻上苟延残喘,一个颓丧默然。 就在此时,听到外面乱成一团,裴寂的亲随气喘吁吁跑进来,惊惶道:“城破了!主君···城破了,大钺女帝攻进来了!” 裴寂猛然站起,随后摔倒在地,双目失神,喃喃道:“城破了···城破了···涂一一,你还真是···”让人意外啊。 他的话被一声沉闷的撞击声打断,回头看去,却是老爷子被惊吓直接睡倒,头歪在一侧,双眼紧紧闭着;亲随上前小心探了探鼻息,猛然跪倒,哆嗦着不敢抬头。 见他如此,裴寂连滚带爬扑到床塌边上,颤抖着伸手探了片刻,猛然痛呼出声:“阿翁!” 原来老爷子竟是被这一消息又惊又吓,生生去了。 裴寂还趴在床塌边痛哭流涕,等了片刻,老爷子的亲随上前提醒他要准备老爷子的后事,不能就这般放着;可是现在正是城破之时,在中堂都能听到外面乱哄哄的声音,又该如何治丧,只怕是连布置灵堂的物什都备不齐。 亲随说完,裴寂之好让他在库里找着看,有什么就先布置什么,当务之急是要先出去买一副上好的棺椁;本来老爷子一直在祖宅休养,念着老爷子年事已高,这些东西在祖宅是早早备好的,可如今老爷子在中州逝去,仓促间也只能买到什么就是什么了。 得到消息的管家也过来了,与亲随一起出去张罗,心里却有些为难,这样乱的时刻,也不知能不能买到需要的东西。 而裴寂却顾不得这些,他怔愣着坐在地上,心里满是茫然;他如今的记忆还没有全部恢复,这几年在中州主持事务,也不过是有老爷子和裴父指点,还有两人派来的管事与亲随襄助,只能说是勉力维持;可如今先是裴父死在战场,又遇老爷子乍然去了,裴寂已经没了主心骨,便是他近日稍有依赖的裴衍也没了踪影;最要紧的是如今城破了,裴寂更不知该何去何从。 不管裴寂这里如何难过,王都内的百姓却是欢欣鼓舞,他们终于盼来了大钺军队入城,大钺能这么快攻下王都,也有百姓之功,城门就是百姓们趁夜偷偷打开的,谁让荣朝的禁军们每到夜里更忙着四处抢掠。 涂一一也没想到攻下王都是这样简单,知道是部分百姓给打开的城门,传令让部下给予奖赏,然后便令霍兆追捕在城内作乱的禁军,抓到后不必上报,这样祸乱百姓的就应该格杀勿论;又令他们统计好城内百姓的损失,抓捕那些禁军后能归还的就归还,还特意令他们不要惊扰城中百姓;霍兆领命离去,又令巴尔札布派兵守好几处城门,再派兵巡视街道维持秩序,她自己则率领亲卫与凰羽卫直奔皇宫。 对于裴氏与南州杨氏这些把持朝政的世家权贵,涂一一自然没有忘,令巴尔札布派兵围住这些府邸,等着她处理完要事之后再行处置。 用了三日的功夫将王都稳定下来,涂一一已经在皇宫住下,雾隐楼也给大钺王都传去消息;原来的王都改为州府,皇夫与太子率领百官迁来中州王都,霍兆亲自率军前去迎接保驾;而巴尔札布则被涂一一派去东州与南州,一是收复几处失地,二是加强边境驻防。 等到一个月后大钺皇夫与太子率领百官进城,涂一一亲自去城外接人,王都百姓才真正看到了传闻中的涂氏女帝,都被她绝艳的容貌惊到,不敢相信就是这样的一个妩媚女娘在短短几年推翻荣朝与世家,建立新朝;这样的惊世之举,便是男子也很难做到,偏偏她做到了。 等到了城外,人们再看到与女帝并肩而行的皇夫阎阙,还有身侧钟灵毓秀的太子殿下,人们不得不惊叹上天对女帝得天独厚的钟爱,这天下最尊贵的一家子颜值都这么高,恐怕世间再无人有这般风采。 从古至今,人们都喜欢美好的事物,更喜欢看美人,荣朝人尤甚;荣朝刚立国的时候也是励精图治几十年,后来被世家左右朝政之后,因世家的影响,荣朝百姓,尤其王都的百姓,最爱追捧美人;但凡有美人出行,街头巷尾的百姓都会一呼百应,追着美人走不说,掷果盈车更是常事。 王都的百姓见过不少美人了,原来被称为玉郎的还是东州裴氏的裴寂,他能快速在朝堂站稳,有家族的帮扶,也有一部分是因为他的样貌被人喜欢和认可。 可今日王都的百姓才发觉他们还是井底之蛙,看看女帝一家子的风仪,女帝是妩媚与清冷高贵并存的美;皇夫是侬俪张扬的美,与他一比,王都百姓原来评选出来的玉郎裴寂根本算不得什么;还有太子涂山钺,小郎君虽还未长成,却继承了女帝的大半美貌,行止有度,神态间不经意流露沉稳与贵气,长大了恐怕又是一个玉郎。 再看这一家子的相处都那般亲密,皇夫竟然能与女帝并肩而行,可见女帝对皇夫的爱重;太子跟在二人身侧,眼里全然是对阿娘的敬慕与亲近,与皇父说话时也面带笑容,可见太子是真正尊敬这位皇父的。 这一次的露面,女帝一家子轻而易举就获得了王都百姓的拥戴,他们心甘情愿被女帝统治,甚至还在私下议论时希望女帝一家子能常常露面,让他们能一睹为快;从这日起,王都百姓开始效仿女帝一家子的装扮与妆容,尤其年轻郎君们,置办了很多红衣,但他们也承认,谁都穿不出皇夫阎阙那等风姿,难怪能被女帝爱重。 在涂一一与文武百官忙着理政时,王都内除了几家被看管起来的世家府邸,其他人如常生活着,气氛甚至比以往更热烈;街头巷尾都能看到百姓的笑颜,茶楼酒馆里都能听到人们议论女帝的伟业及女帝一家的风姿,话音里全是赞誉。 最让人们赞誉的就是女帝率领二十万军队迎战荣朝几十万大军的事迹,当然最受百姓拥戴的是女帝能顾虑到边境百姓,那时东州与南州还不是大钺的领地,女帝却毅然派兵保护边境安宁,可见女帝陛下是个真正爱民如子的君主;每次议论起这个话题,裴氏与杨氏几个世家必然会被痛骂,百姓们的眼睛是雪亮的,自然能看到他们是如何为了权势争夺不顾百姓安危的。 随着大钺官员与家眷陆续抵达王都,巴尔札布那里也陆续传回来好消息,他不仅率军收复失地,甚至还攻下了几个当时趁乱入侵的附属国,将他们的领土并入大钺版图;除了这些,边境很多百姓响应号召参军,巴尔札布率领几个将军正在整顿军务,重新编制布防驻军。 而霍兆这边也捷报频传,原来荣朝的一些逃窜散兵游勇都被镇压,各地都安稳下来,百姓也恢复了正常的生产与生活。 月余后,一切准备妥当,涂一一在王都举办了隆重的登基仪式,正式定国号为钺,将王都更名为钺京,年号不变;登基那日照旧封赏百官,原有的爵位不变,新涌出来的功臣名将也都封赏了相应的爵位与官职,就连府邸也赏赐了不少。 涂一一将原来的五州称呼取消,整个大钺设置二十个行省,下辖几十个州,上百个府城,县城更是不计其数;朝中除了原来的六部,她又增设内阁,将手中大半权柄授归内阁,内阁首辅自然是李青,次辅是霍兆这个兵马大元帅,其他四位阁老有文有武。 值得一提的是,涂一一并没有因为阎阙影响她对阎家人才华的判断,这两年阎阑的功劳不必说,他升为了吏部尚书,自然也是内阁另一位次辅;至此,原来的肃州府商户阎家改头换面,一门两爵位,一个国公,一个侯爷,真正成为顶尖权贵,不知引来世人多少羡慕。 至于雾隐楼,本是涂一一开国前后的情报机构,原来还有刺杀等筹措银两的职责;如今大钺已经统一,自然不适合再如原来那般,于是涂一一将雾隐楼更名为督查司,依旧刺探情报与监察百官,其他刺杀等职能全部取消。 这样改完之后,督查司就不适合再由内阁次辅的阎阑掌管,且阎阑如今已是吏部尚书,手里公务也不少,经过思量,涂一一将督查司交给太子涂山钺掌管;并与他说明,督查司本应直属陛下掌管,但涂一一不是个恋权的,且她想历练涂山钺这个太子,这才交给他掌管,日后等涂山钺登基之后,他最好不要轻易交给太子,容易生乱。 涂山钺又如何不知阿娘的苦心,阿娘是一心为他铺路,且阿娘只有他一个孩子,一切都是他来继承,督查司早晚给到他手里都没有大碍;但等他继位之后,他的子嗣必然不是一两个,若是早早给到太子手里,必然会引起太子过早窥探皇权,到那时父子失和才是要命。 见他想到了这些,涂一一满意颔首,孺子可教。 朝廷官员制度改革完成,自然就是推行新政,已经有了在大钺之地两年的经验与成效,新政推行起来并没有多少阻力与难度;不过是领土扩大,所要考虑的细节更多而已,还有就是土地改革,这些都有大钺的先例在,且百姓们最喜欢这点,而世家豪族已经毫无反抗之力,推行起来也没有难度。 增设了这么多的官位,筛选完原来荣朝的官员之后,还是有很多空缺,科考自然刻不容缓,登基大典之后就定下了秋日开恩科的消息,此举自然得到了天下儒生与学子的拥戴。 为了学子们科考方便,涂一一特意下旨在钺京先建起藏书楼;之后又在钺京设立了不少书院与学院,广开门路,便是寒门子弟也可入学读书学习,自然也少不了女子书院与学院。 还有其他政令就不一一列举了,总之,涂一一手里有权柄,跟着她一路走来的群臣又都了解她的治国想法与行事,只跟着用心办差就是,大钺进入空前繁忙,这一片土地也一改原来的沉寂,全然忙碌发展起来。 百姓们最喜欢的就是每日都要去官署前的告示牌看一看,看有没有女帝最新颁布的技术、工具、耕作经验等,他们已经知道原来大钺之地百姓根据女帝的改革得了多少好处,自然对女帝的新政极为拥戴。 等把所有朝政都理顺之后,经过李青的提醒,涂一一才想起来还有几个世家权贵没有处置,这些都是当初把控朝政祸乱百姓的,还有如裴氏、杨氏这样与大钺公然为敌的。 涂一一这才想起来她当初接收的记忆,便说将裴氏留着她来处置,其他几家由内阁根据律法处置就是,不必留情;李青知道她与裴氏的纠葛,也不再多言,只回去安心处置其他几家,原来的南州杨氏自然落不了好。 特意抽出一日,涂一一传召太子与她一起去了裴宅,阎阙不放心,也跟着一起去了;他还特意强调说就应该让裴家人看到他这个皇夫,阿姐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珍宝,有的是人喜爱阿姐,才不是裴家人以为的那样嫌弃,他要看看裴家人,尤其是裴寂悔不当初的痛苦样子。 涂一一笑笑也由着他,而涂山钺,他也觉得皇父此举甚好,就该让裴寂看着皇父自惭形秽;涂山钺聪慧,到如今都记得当初裴寂对阿娘的嫌弃,还有裴家人明目张胆的羞辱之举;如今的裴家人在涂山钺心里就是陌路人,凡是惹阿娘不快的,他都乐意看那些人的痛苦。 就这样,一家人达成一致,由几十名凰羽卫簇拥着轻车简行到了裴宅,并没有惊动其他人;倒是霍兆得知之后也赶来裴宅,裴氏祖宅是他控制起来的,自然也要告知裴寂一声,免得他还心存侥幸。 第84章 小反派的恶毒娘(25) 一行人进了裴宅, 只见院子里已经有了衰败之象,原本草木繁盛的景观此时凋零异常, 石板地面上的落叶积了厚厚一层, 显然是长期没有打理清扫。 听到动静跑来的管事与几个下人被凰羽卫拦在一旁跪着,涂一一这才认出这个管事就是当初去涂家村接裴寂的人,踱步到他面前站定, 清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这不是裴管事么,几年未见, 看着倒是变化很大,朕也是勉强认出来,果然物是人非啊。” 又转头看向身旁的小郎君,淡淡道:“阿钺可还记得这位裴管事?” 涂山钺也淡然回道:“当然记得, 当初这位裴管事可是很看不上阿娘与我, 甚至还要翻阿娘的包袱,被我拦下了。”顿了顿, 小郎君看着阿娘又笑起来:“也是那时阿娘教会我要先衡量自己的能力再保护阿娘,不然我若是受伤了, 阿娘会心疼。” 涂一一满意颔首,抬手摸了摸小郎君的脑袋,轻笑道:“难为阿钺还记得清楚,那时你还不满四岁呢。” 被阿娘摸了脑袋还有些不好意思, 涂山钺笑得灿然:“那可不, 我可是阿娘的儿子,自然如阿娘一般慧敏。” 一旁看着的阎阙也有些手痒,趁机摸了小郎君的脑袋, 又点着他的额头笑道:“阿钺就会哄你阿娘开心, 你怎不记得我的教导之功呢。” 小郎君笑着摇晃他的胳膊, 语气里全是欢欣:“阿父竟是个醋缸,你日日同阿娘在一起,阿娘难得亲近我一下,你都要吃飞醋;再则,阿钺怎会不记得阿父的教导之功呢,若没有阿父耐心教我,那些政务我哪里能处置的那般顺手。” 霍兆与凰羽卫几人都见惯了女帝一家的亲密,并不稀奇,倒是跪着的裴管事低着头,心里却百转千回,看来家主这个长子竟是完全不承认他是裴家血脉了。 不只裴管事心里翻腾,得到消息过来的裴寂已经愣在那里,他已经顾不得看涂一一和涂山钺的变化,只听到的这几句话就让他心间如万蚁噬心;涂一一身旁的皇夫阎阙竟然有那样的姿容,他在涂一一面前竟是没有半分拘谨,甚至与涂山钺这个太子如同亲父子,言语间是这样的亲密无间;在外面就是这样的相处,那他们私下里又该是何等的亲密,阎阙这个商户子凭什么? 这些本该属于他裴寂! 凰羽卫统领看到裴寂竟然敢面君不拜,呵斥一声:“大胆,见到陛下因何不跪!” 话落上前就是一脚踢在他膝弯处,扑通一声,裴寂狼狈跪在地上。 见涂一一几人看过来,裴寂神色哀戚低喃:“一一,你终于来了···”又欣喜看着涂山钺,欢喜道:“小文,你是来看阿爹的么?” 涂一一摆手,霍兆与凰羽卫统领守在远处,其他裴府众人都被凰羽卫驱赶到后院看管;想到什么,涂一一给凰羽卫统领说了一声,她点头离开,很快便提溜着一个女子过来,将她扔在裴寂身边后又退到霍兆身旁站定。 在裴寂说话的时候,阎阙就注意到了他,这才明白这就是当初嫌弃阿姐要降妻为妾的那位,忍不住上前打量几眼,蹙眉啧啧感叹。 “阿姐,这便是那位裴谨之啊,原来钺京的百姓还称他为玉郎,今日一见令人大失所望,若他这样的都能称为玉郎,那我不得是仙郎?” 又围着跪在他身旁的女子转了一圈,阎阙再次慨叹:“就这样的人当初也好意思嫌弃阿姐,还是因为他身旁这位杨氏?幸好啊,若不是他当初的眼盲心瞎,我哪里还能遇到阿姐,更何谈与阿姐相知相守,倒是要谢谢这位裴氏家主啊。” 说完,他还不伦不类作了个揖礼,真正是将裴寂的脸面放在地上踩。 涂山钺这才听出来被凰羽卫提过来的女子是当初的杨氏,虽然当初涂山钺年纪小,但他还是记得阿娘带他从屋顶看下去时见到的杨氏,当时的杨氏容貌虽然不如阿娘绝艳,可也是端庄大方,怎的如今竟苍老至此,便是穿着也无一丝体面。 看了眼阿娘,小郎君问了一声,得到阿娘肯定的回答,他怔愣了片刻才庆幸道:“幸好阿娘当时离开裴家了。” 听到这里,地上跪着的杨氏抬起头,寂然的眼睛看着面前一身帝王常服的女子;转瞬间,她先是瞪大眼睛,嘴里嗬嗬出声。 “你是那涂氏!你竟然穿着龙袍!” 话落,杨氏瘫倒在地,紧接着又挣扎起身,看着涂一一身旁丰神毓秀的小郎君,喃喃道:“想来这就是当初那个孩子罢!呵呵···哈哈···你们竟然没死,竟然···没死!” 裴寂被她吓了一跳,也顾不得伤神,手忙脚乱就要上前捂住杨氏的嘴,生怕她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如今的裴氏可再无往日风光,不过是待宰的羔羊罢了;可杨氏如今却再无顾忌,恨不能裴寂与裴氏都不得好死才算满意,当即躲避着,嘴里还不忘痛斥着。 “涂氏,当初是不是你对我动了手脚,不然阿衍怎会生下来就带疾;一定是你,你这个毒妇!嫌弃你的是裴寂这个小人,还有裴氏的所有人,你为何要对我动手,你这个毒妇,你不得好死!” 从她骂出这几句话开始,裴寂已经面如死灰瘫软在地,裴氏完了。 涂一一踱步到杨氏面前站定,居高临下看着她,冷嗤道:“原来你是装疯卖傻的,想你堂堂南州杨氏出身的嫡女,竟然也会装疯卖傻苟活,这可不符你们标榜的世家风仪啊。” 被昔日看不起的人这样居高临下奚落,杨氏哪里还顾忌其他,又哭又笑:“是啊,我也以为世家最重风骨,东州裴氏尤甚;却原来世家才是最肮脏之地,我若是不装疯卖傻隐匿起来,早被裴谨之这个小人还有裴氏的族人想法子弄死了,我的阿衍又如何能保住嫡长子的地位?” 想到督查司呈上来的消息,涂一一轻笑:“人说为母则刚,你出身南州杨氏,本不用如此窝囊度日,只是为了你的孩子忍辱负重;想来裴衍出逃前应该见过你,他定然说带着你不便出逃,等着他日后再来接你,朕说的可对?” 杨氏惊住,怔怔看着她。 “然而你却不知,裴衍出逃时带着裴氏精心培养的上百死士,他其实很轻松便可以带着你一起出逃;既他没有带你,想来是觉得你不过是个累赘,你看看,你尽心维护的孩子并没有把你当作阿母呢。” 杨氏怒喝:“你胡说!涂氏,你当我不知你的心思吗,你只是想要挑拨我们母子,想看着我心痛,以报当日之怨;哼,我告诉你,你不用白费心思,我不会上当;只要我的阿衍安稳,便是不带我又如何,我本就没想过离开裴氏,你也说了为母则刚,我不会成为阿衍的负担。” “哦,是吗?”涂一一清淡笑起来:“那你恐怕要失望了,朕既然能知道裴衍出逃的消息,自然也有人监控着他的动向;不如杨氏你来猜一猜,朕为何任由裴衍顺利出逃呢?” 杨氏挣扎着想起身,涂一一抬脚将她踹倒,依旧居高临下冷冷看着她,片刻后才又道:“如何将一个人打击到恨不能不做人,当然是一次次给他希望,再让他一次次看着希望变成绝望;如此反复,他会先怀疑是不是属下办事不力,之后再怀疑是不是同盟不同心,最后就会怀疑是不是他的能力不足;周而复始,连番打击之下,他必然会亲信全失,到最后孑然一身,怀疑自身到恨不能再世不为人才好。” 顿了顿,涂一一曼声笑问:“杨氏,你觉得朕为你儿子准备的结局如何,算不算得上你评价朕的那句恶毒?” 杨氏已经抖如筛糠,说话都带着颤音:“涂氏,你不能这样!阿衍他还是一个四岁的孩子,你怎能这样对他?” 说着话,杨氏不停用力磕头:“陛下,是罪妇不识好歹,一切都是罪妇的错,还请您高抬贵手放过阿衍吧;他还···还只是一个孩子,便是念在他与太子殿下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求您放他一条生路。” 她还不忘拉着身旁的裴寂一起磕头,裴寂已经被涂一一的气势和话语吓住,哪里还能起身磕头,杨氏急切道:“夫君,您也求求陛下,阿衍也是您的孩子啊!” 涂一一却又笑起来:“孩子?”目光扫过裴寂,她清淡问道:“说裴衍是个孩子,裴谨之你信?” 杨氏愣住,转头狐疑看向裴寂,裴寂却失声问道:“一一为何这样说?” “裴衍到底是不是四岁小儿,裴谨之你最清楚;若不是曾经当过摄政王的死魂上身,裴衍一个还未读书的孩子能给你一再出祸世的点子?” 想到裴氏的这些动作,涂一一再次冷哼:“裴谨之,你们裴氏本来想不到这样的办法,因为裴氏的祖训在那里;可惜啊,你们一群人竟是被一个死魂糊弄,明知两世已然不同,却还是被他蛊惑争权夺利,做出那般不顾百姓死活的决定;可怜东州裴氏近千年的清誉,竟是毁在了你们这些眼盲心瞎的子孙手里,也不知裴氏的老祖宗会不会被你们气得掀了棺材板子,跳出来惩治你们这些不肖子孙。” 话落她又豁然看着裴寂,冰冷道:“大家都是有两世记忆的人,裴谨之,你觉得朕还能轻饶了裴氏?尤其是杨氏和裴衍,想来你也知晓他们曾对朕与阿钺的伤害,朕必然是要百倍讨回的。” 她的话说完,裴寂心中再无一丝侥幸,果然被裴衍说中了,涂一一也是重生而来的! “可是一一你既然有前世记忆,那你应该也知道,你与小文的事都是杨氏与裴衍所为,我并不知情啊,裴氏其他人也不知情,你能不能···能不能放过我与裴氏其他人,哪怕只是遣回原籍永不出仕呢,这对裴氏来说代价也已经足够惨重了。” 涂一一被他的厚颜无耻给惊到了,忍不住的冷笑:“难怪杨氏说你是小人,裴谨之,你果然令朕刮目相看!与你无关?你倒是真有脸说出来,若不是你的漠视,李氏与杨氏如何敢那般设局陷害朕?若不是你的纵容与默许,杨氏与裴衍又如何敢那般几次三番谋害阿钺?她们是执刀人,你便是为她们递刀的人,如何与你无关!” 涂一一与裴寂的对话听愣了旁边的三个人,阎阙与涂山钺还好,虽则惊讶,但他们已经习惯了万事先听涂一一的,自然先压下了心里的疑惑;倒是杨氏,听到她的阿衍身上是死魂上身,忙不迭拉住裴寂,一再问他这话是何意。 裴寂已经再生不出其他心思,连裴衍重生的事情涂一一都知道,她还能不防备裴衍吗,既然她已经有了防备,恐怕裴衍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掌控之中,裴衍最后的结局恐怕真如她说的那般。 本来就心如死灰,又被杨氏拉着追问,裴寂不耐烦应是,索性告诉了她前世的事情,承认现在的裴衍已经换了灵魂,早不是杨氏以为的孩子了;杨氏跌坐在地,她不能接受自己忍辱负重装疯卖傻也要护着的孩子已经不是她的阿衍了,哪怕裴寂说裴衍现在身体里的灵魂也是裴衍,不过是前世死后回来的裴衍。 可杨氏不愿意相信,别说重生这种事本就匪夷所思,就算阿衍现在身体里的灵魂还是裴衍,可他也不是杨氏生死一场生下来的那个孩子了,更何况那死魂到底是不是裴衍都说不准;只要想到她的孩子已经不在,被一道死魂占了他的身体,杨氏就痛彻心肺,忍不住大哭起来。 “那我的阿衍去了哪里?”又爬起来拽住裴寂的衣袍,恨声问:“我们的阿衍去了哪里?是不是他···他已经不在了,才被死魂上身?裴谨之,你告诉我,我们的阿衍在哪里?” 裴寂恼怒甩开她,怒喝道:“你问我?若不是你与小杨氏互相陷害,阿衍又怎会被伤了根本,早早···早早就去了···” 被他怒斥的杨氏却再次爬起来拽住他,痛哭质问:“你既已经发觉阿衍被占了身子,为何不找人驱邪,说不得···说不得赶走那死魂,我们的阿衍就回来了呢?” 看够了原本恩爱的夫妻反目成仇的戏码,涂一一这才凉凉插话:“杨氏你原来也这般愚蠢,你以为裴氏的人为何不声张,你只想想一个四岁小儿与一个心有筹谋的死魂相比,哪一个对裴氏更有用?” 问完她还不忘嗤笑一声再道:“先是对我们母子的态度,再有你之后的经历,杨氏你怎么还敢相信裴氏的人?莫说那死魂说了他是从前世回来的裴衍,哪怕他不是裴衍,只要他有能耐帮着裴氏出谋划策,在裴氏族人眼里,他就是裴衍,谁还管你的阿衍。” 听完她的话,杨氏先是愣怔,忽而大哭又大笑:“是啊,我怎么还敢相信裴氏的人?我生产完就被冷落,连着阿衍这个嫡长子也被冷落,我怎么还看不出来呢,哈哈哈···这就是东州裴氏的清风霁月!” 哭笑之后就拉着裴寂撕扯,口口声声要他还自己的阿衍回来,更是痛骂裴寂无情无义;裴寂本就见不得杨氏癫狂的样子,如今即便得知她是装的,但也只有更加厌恶,倒觉得她如今才是真正癫狂了;纠缠中两人都不留手,很快杨氏身上便看到了擦伤,裴寂的身上与脸上也留下了抓伤,这才是真正的两败俱伤。 杨氏一个女子怎能有裴寂的力气,很快便伏在地上哀哀哭泣,又抬头看向涂一一母子,尤其看到当初那个孩子如今峻挺毓秀,满身的气度,心里更是哀伤;如今想起当初她那样针对涂氏母子,她们倒是如自己所愿离开了裴家,可她们在离开之后反倒成了这天下最尊贵的人,而自己如今却是这般下场,就连自己苦心守着的孩子也早被死魂取代了身子,杨氏真正的心痛如绞。 “涂氏,还是你有先见之明,一眼看出裴氏的虚情假意,当即果决离开,如今倒是另有天地;可怜我还被裴谨之原来的情意蒙骗,以为他是真心待我,却原来···我才是那个最傻的···哈哈哈···可怜我的阿衍,还那么小便···” 痛哭片刻,杨氏擦掉眼泪,恨声又道:“裴谨之说的前世今生我压根就不信,但我当初确实意图驱逐你们母子,想来今日你们过来是要算这笔旧账;我的罪我认,我有裴氏很多罪证,今日就要举报裴氏所犯罪行,只求陛下重处裴氏。” 涂一一挑眉,看来这杨氏是被打击的心灰意冷了;不过想想也是,但凡做母亲的,谁能接受自己的孩子被一死魂占据身体,这都不用想,既然死魂能占据他的身体,谁都知道原来的裴衍早已经死了;或死于病痛,或死于意外,但总归不是平白无故就能被死魂占据身体的,这才是杨氏最心痛的。 而杨氏赖以仰仗的孩子都没了,如今重生而来的裴衍又弃她于不顾,她怎么还可能对裴氏报以希望,只怕恨不能裴氏永无翻身的机会。 杨氏虽然装疯卖傻几年,但她掌管裴氏后宅多时,且在祖宅时跟着李氏料理事务多年,自然清楚裴氏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她说出的很多罪行,就是原来的雾隐楼都没有查到。 随着杨氏说的越多,裴寂的神色更加颓败,他不是没想过阻拦,怎奈涂一一只要一脚就能将他踹出老远,杨氏说的更加肆无忌惮。 杨氏是铁了心要为自己与孩子报仇,仔细说完之后还保证她会撰写一份供词呈上来,当然也少不了她犯下的一些罪行,最后她只求涂一一在折磨过那死魂之后,保全裴衍的身子,这是她的阿衍的身体,她不能容忍自己的孩子被占据身体不说,最后连具全尸都保不住。 她这要求对涂一一来说并不算过分,本来涂一一要清算的就是从前世重生回来的裴衍,她要让裴衍痛彻心扉,再也不敢妄想重生;至于给他留个全尸,细想起来他重生回来可不就是占据了原来四岁裴衍的身体么,满足杨氏这个要求也不是不可以,因而她痛快应下了。 一旁的裴寂也不管不顾骂起杨氏,他想不通啊,为何自己的两个妻子都这样恶毒,涂一一的行径他如今不敢置评,但杨氏的做法更让他心寒;就算现在的裴衍不是原来的那个孩子,但他确实是从前世重生回来,他就是自己与杨氏所生,杨氏为何不给他留一点活路。 他却不知道一个母亲能为自己的孩子做出什么,又怎能容忍自己的孩子被别人占据身体。 涂一一却觉得今日来此的目的达成了,看了眼远处的霍兆两人,两人连忙近前听旨。 “裴氏罪行已经掌握不少,即日关押在大理寺,着大理寺卿严审,之后按照大钺律令,该如何就如何处置;与裴氏罪行相关的其他几家也一并关押审问,一并处置了就是。” “若有抄斩之刑的,不必顾念世家名望,公然行刑就是;抄没来的资财充公,到时凰羽卫亲自执行,将世家中收藏的书籍画册送到藏书楼,也可供天下读书人开眼。” 两人应诺,还不忘赞陛下为天下学子考虑周全,涂一一淡笑着摆手,让两人这就开始收押这些世家。 裴寂知道仅凭杨氏举证的这些裴氏就再无好下场,但他还想着能有一丝转机,忍不住连滚带爬向涂山钺扑过来,高声哀求。 “小文,我是阿爹啊,你就眼睁睁看着你的父族被灭族,你可知这样一来天下人该如何议论你,你还能心安理得做大钺太子?你就不怕天理循环?” 涂山钺还没来得及表态,阎阙先忍不住踹了一脚,看着他瘫倒在地,这才恨声道:“你这话说的好无道理,阿钺姓涂,是涂家的嫡长子,与你东州裴氏有何干系?” 顺手理了理衣衫,伸手搂住面色不变的小郎君,阎阙才又居高临下道:“况且,现在我才是阿钺的皇父,阿钺也只有我一个皇父,我们父子情深如海,用得着你在这里挑拨。” 裴寂气的浑身颤抖,指着阎阙一个劲儿的“你···你···”个没完。 被皇父用心维护,涂山钺心下感动,他觉得自己已经长大,再不能躲在阿娘与皇父身后,便几步上前,定定看着裴寂,片刻后才淡然出声。 “皇父说的对,孤是阿娘抚养长大,是皇父教导孤学识,教会孤处理政务,你说的这些又与孤何干?” 便是涂一一报复裴氏,甚至她再嫁,裴寂心里一再难过,可也难过不过此刻,本该是他长子的孩子目光清冷看着他,没有一丝曾经的亲近与孺慕;这是他亲手抱过的长子啊,他也曾细心照顾过他的,也曾手把手教过他读书写字,怎的如今他们竟落到了这样的地步,父子相见不相认。 这才是击倒裴寂最后一丝希望的真正利刃,裴寂现在脑子里犹如针扎,只有一道声音不停重复:为什么,这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 几人淡淡看了眼便不再关心,转身就要回宫,留下裴宅里的人被押解时的哭号声;涂山钺在临出院门时回头看了眼倒在地上抱头喃喃自语的裴寂,看到这个人如今这般落魄潦倒,他的眼睫低垂,心里无一丝波澜。 还记得当初在这个人的屋顶看到他洞房花烛,听到他那般嫌弃阿娘,涂山钺那时心里是失望和气愤的;而今阿娘凭借一己之力登上至高无上的地位,也给了自己独一无二的呵护,后来又有皇父阎阙的陪伴和谆谆教导,填满了涂山钺心底对父爱的期盼。 他曾以为看到裴氏落到如今下场他心里会畅快,毕竟他们那般辜负过阿娘与自己,可如今真的见到了,才觉得也不过如此平淡,想来是因为阿娘与皇父早已经填满了他心里的空虚,他才会是这般平淡的反应。 听到阿娘在前面叫自己,涂山钺抬起眼睫,加快脚步跟上去。 第85章 小反派的恶毒娘(26) 回宫的銮驾上, 第一次一家三口坐在一起,见两人都看向自己, 等着自己的一个解释, 涂一一无奈扶额,她得想一下如何说。 小崽子如今虽然已经长成了一个小郎君,可他这几年确实是涂一一与阎阙带大, 尤其与涂一一这个阿娘相处的时间更多一些,他心里对阿娘是极为依赖与孺慕的;若是涂一一说出实情, 说自己不是他的阿娘,只是用了他阿娘的身体,那小崽子该有多伤心,恐怕也会如杨氏听闻裴衍被占据了身体一个反应。 若不说实情, 前世涂氏母子那些经历又不是涂一一自己经历的, 她实在不能感同身受,也不知能不能骗过小崽子和阎阙;涂一一自己本就是个清冷的, 若不是她用了原身的身体心里有愧,还有一点对小崽子的怜惜, 她根本不会这般对小崽子尽心。 思来想去,她还是不忍心让小崽子伤心,只能继续瞒着他了,那就将前世的经历说成是自己的经历就是;想到这里, 涂一一觉得自己变的容易心软了, 也不知这样的变化好不好,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 打定主意,她便对两人承认她确实是有前世的记忆, 说了前世母子俩的遭遇;然后道她虽然前世早亡, 但因为心里挂念小崽子, 就一直以鬼魂的状态跟在小崽子身边,看着小崽子为她报仇,看着小崽子凄惨死去,她的执念和怨念不消,大抵便有了这次重生的机会,或许说是觉醒了前世记忆更为准确些。 她说那次从山崖跌落重伤醒来后她就觉醒了前世的记忆,但是这样的经历匪夷所思,她一直不敢相信,才有了她一边暗中准备东西,一边带着小崽子去东州裴氏;当时想的就是去验证一下记忆里发生的事情是不是真的,若是裴氏的人真是那般反应,她就带着小崽子离开裴家,事实证明她觉醒的记忆是真的。 最后她又解释了她为何有现在的才能,就是前世成为鬼魂那十几年见的多了,也学会了不少才学,今生她觉醒记忆之后先开始练武,恰好她又天生神力;至于其他的,本就是前世看了别人行事学会的,今生又一直勤学苦读,自然也就懂得多了。 这样解释完,涂一一看着两人,她觉得这一番解释很合理也很容易被接受,这两人应该不会怀疑罢。 哪知道一大一小两人齐齐扑过来,小郎君扎到她怀里痛哭着连声叫阿娘,大郎君抱着她的肩膀也眼泪汪汪,嘴里一个劲儿念叨着“阿姐受苦了,原来阿姐以前受过那么多的苦,好心疼阿姐···”。 涂一一愣住,这是个什么反应,这两人至于吗? 顾不上大的,先拍了拍怀里小郎君的后背,柔声哄道:“阿钺莫哭,那都是前世的事情了,与今生毫无干系;你看我们现在过得多好,阿娘是女帝,这天下再无人敢欺负我们母子,阿娘也将你保护的很好,你应该高兴才是。” 小郎君哭得抽抽咽咽:“阿娘···说的是,可···可阿钺就是···心疼阿娘,那时候阿娘该有···该有多痛啊···是···是阿钺无用,阿钺没有保护好阿娘···” 涂一一轻笑:“阿钺那时候比现在还小一岁呢,你怎么能保护阿娘呢,是前世的阿娘没做好,那时候阿娘只想着为你忍气吞声,却忘了人性最贪婪;阿娘的一再退让才造成了咱们母子的下场,这一世阿娘不再退让,你看我们的日子不是越过越好?” “阿钺已经很好了,你那般小就筹谋为阿娘报仇,你可知阿娘看到你为阿娘最后落得那般下场阿娘心里有多痛,所以这一世阿娘才一再强调你要保护好自己,万事有阿娘在,阿娘不会让你如前世那般凄惶。” 小崽子抽咽着抬头,认真看着阿娘,泪水如雨滴涌落:“幸好···幸好现在的阿娘没事,是阿钺没学好,前世才没能为阿娘报仇,还让阿娘看到···看到阿钺落的那般结局,害阿娘痛心;阿娘放心···现在的阿钺会好好学习,以后阿钺定然···定然会保护好阿娘!” 用力抱了抱小郎君,涂一一欣慰笑道:“阿娘当然相信阿钺!这一世前半生阿娘为你筹谋,后半生阿娘就等着享你的福,我们母子会美满过完今生。” 小郎君笑中带泪用力点头,他要更加勤奋学习,以后再不让阿娘操心,他还要好好孝敬阿娘,让阿娘以后日日无忧。 一旁的阎阙终于忍不住急切道:“还有我!我以后也会拼死保护阿姐,保证不让阿姐再经历彻骨之痛,日日俱欢颜。” 看他眼里还有泪水就这般急切表衷情,涂一一笑着用指腹帮他擦掉泪珠,又捏了一把他的脸颊,柔声道:“阿阙不用做什么,只要有你日日陪伴,我便都是欢颜。” 阎阙抱着她的胳膊,大脑袋靠在她的肩头蹭啊蹭,语气柔情似水:“我心亦如此,只求陪伴阿姐身侧。” 话说开了,一大一小两个人却还是心潮起伏,一个靠在涂一一肩头,一个依偎在她怀里,銮驾里一时无声,只有呼吸之间的情意流转;阎阙流转的是深情眷恋,涂山钺流转的是深深孺慕,只有涂一一被两人依靠着无声笑着,她这是养了两个小郎君啊······ 次日下了早朝,涂山钺跟着涂一一去了议事殿,等没人的时候才与阿娘说明来意,他想接手对付裴衍的事情;昨日心潮起伏他忽略了此事,回到东宫很久才想起来,既然前世就是他与裴衍争斗,今生阿娘已经给他创造了如此便利的条件,他与裴衍的恩怨还是他来清算;虽然他没有前世的记忆,但只听阿娘说的那些已经足够他痛彻心扉,他要亲自报仇。 涂一一已经猜到了他定会提这个要求,且她也认为裴衍这个所谓的男主还是由小崽子这个所谓的反派来清算才好;虽说小崽子没有前世的记忆,他如今就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小郎君,但有涂一一给他的人手,她相信小崽子对上灵魂五十岁的裴衍也不会失手。 因而,涂一一痛快告诉他,一直掌控裴衍动向的就是督查司统领,恰好督查司如今在涂山钺手中,就由他全权处置便是;但是涂一一还是提醒小崽子莫要被仇恨蒙蔽双眼,折磨裴衍报仇只是顺便,如何做好一国储君才是他的首要任务。 前世今生已经全然不同,前世的小崽子只是东州裴氏一个不起眼的庶长子,只为报仇而活;今生的小崽子是大钺太子,他更应该为万民负责。 涂山钺郑重应下,他不会轻重不分,之所以要亲自报复裴衍,一是他有把握,二是他意难平;哪怕阿娘说的那些是前世的经历,但只要想到前世的阿娘被沉塘而死,涂山钺心里就如岩火沸腾,他想为阿娘与自己泄愤报仇,否则他的心难安。 等他离开后,涂一一还是有些不放心,特意召阎阑过来让他看着点,督查司以前是他掌管,他更熟悉里面每一个人,让他看着点,免得小崽子失手或误了心性;阎阑听闻陛下将此事交给太子办还有些想不通,不过既然是陛下的吩咐,照做就可以,只是在心里提起十二分小心,他可不能让太子有任何闪失。 了解小崽子心里的郁痛,涂一一索性下旨,将东州裴氏的处置也交给太子监管,还是由大理寺审案,想来能看到裴氏凄惨的下场,小崽子心里也会舒服一些。 将这件事全权交给小崽子,涂一一也算完成了一件大事,便将此事置之脑后不再管,由着小崽子折腾去了,想来裴氏与杨氏、李氏几家的人都落不了好,她也算对得起原身和小崽子了。 之后涂一一继续投入到恢复大钺民生与基建中,首先将军队全部重新改制,除了钺京留下的五万禁军和两万凰羽卫、三万亲卫军,其他的都派遣到各行省及州府驻防,每三年换防一次;驻守边境的大军人数最多也不超过十万,防止统兵将领生出异心,且这些将领也要定时换防。 改制完军队之后,恰逢科举开考,这一次因为空缺的官位更多,录取的人数自然也更多了一些,除了前三甲直入翰林院,其他的基本都外放了;不是没有功臣想着为家里子弟求情想留在钺京,但涂一一只说了一句在基层才更好出政绩,这些人也都不再多言,积极送家族子弟前往地方任职,甚至还从家族派出不少幕僚,导致这一批官员上手颇快。 官员都到位了,各种政令频发,补充了大钺初建时的漏洞,还有一些更合适现在大钺国情的新政令;与之相对的就是各种律法也出台,细致到民生的每一处,可谓是尽力保证大钺百姓的利益。 朝堂高速运转,地方政府自然也要跟进朝廷的脚步,官员们再无以前的惫懒作风,恨不能多生出一双手臂处理政务;至于以前常见的官员贪腐行为,因为督查司的存在,且人们都知道如今是太子殿下掌管督查司,谁也不敢挑战底线,个个谨慎;更重要的是大钺给的俸禄和各种补贴足够,官员们大都抱着效忠大钺的心思,俸禄和补贴每月都发的及时,手里不缺银子,他们还真生不出贪腐的心思。 当然,这种现象是暂时的,毕竟大钺初建,女帝涂一一的手段百官都清楚,自然没人敢越雷池一步;至于日后,那就要看继任的君主有没有能耐掌控百官了,若是有一个怠政的君主,必然也会有官员钻空子;这就是后人的事情了,涂一一的记忆里就没有能延续千年万年的朝代,再加上她只操心小崽子一个就够了,所以她只负责打好基础。? 以后的君主,那都是小崽子涂山钺的后人,合该他自己教导才是。 而现在最让涂一一欣慰的就是有她这个女帝的先例,大钺很多女子走出后宅;原本朝堂上就有前几次参加科举选拔上来的女官,这次科举又选了不少,朝堂上和地方上都能看到女官和女将的身影,就连驻守边境的将领中也有女将的身影。 还有很多女子或经商,或上工,或卖出自己的技艺与改进的工具等,随着女子的收入增加,女子的地位明显增加;也许还有涂一一这个女帝深爱一人的先例,以前荣朝有的世家、权贵及富户男子动辄三妻四妾的现象也得到遏制,只要是自己能创造收益的女子,哪个还愿意去做妾。 又因为朝廷颁发的鼓励人口生育的政令,甚至还鼓励孤寡女子再嫁,只要女子手中有一门手艺,再有朝廷给的补贴,她们完全可以自立女户,当家作主,教养孩子更加上心,这可比做妾自在多了。 随着寒门子弟通过科举入仕,更多的人家看到了读书的希望,如今因为新政令家里收益也多了一些,都拼力供养一两个孩子读书,即便他们没有入仕,也能凭借学识找一份体面的活计;这种种原因累积,大钺竟形成了一股向学之风,家底厚一点的人家也响应政令供养女郎读书和科举,使得大钺百姓的整体风貌都有了很大变化。 因为安国公阎家的先例在前,商户们也看到了改换门庭的希望,虽然他们如今赶不上阎家当初那样的机会,但也响应朝廷扶持商户的政令,积极行商,只为倾尽心力培养家族子弟向学;或者还有通过捐银子、捐粮食等赈灾办法来换取一个皇商资格,商户们谁不想有朝廷的保护呢。 阎阙作为户部尚书统管国库,自然也看到了机会,他将涂一一闲暇时想出来的一些新东西的制作权与经营权拍卖出去,既为国库创收,又扶持了商户的发展;还有先前创立的技艺学院也有不少学习做出来的新东西与新技术,都被阎阙按照这种拍卖的办法处理了,促进了大钺商业快速发展。 当然也不是全部都拍卖,涉及到武器、军备及农耕方面的新技术与新事物,阎阙与阎阔商议后,经过女帝的允准设立相应的工坊,都由朝廷掌控。 因为对自己带出来的军队有信心,涂一一还取消了钺京与几个省会的宵禁,鼓励百姓夜间设市,可以按照划分好的范围摆摊,既丰富了大钺百姓的生活,还为百姓增加了收益。 几年后的大钺处处可见繁华景象,尤其钺京,更是天下人最向往的锦绣乡;国力与经济的飞速发展,促使大钺百姓的日子更加富足与忙碌,人们哪里还能生出好争斗勇的心思,有这功夫不如抓紧多赚些银子零花才是正经,大钺因此处处安定,甚至达到了路不拾遗的程度。 至于修整河道及整治民居、道路,建设驿站运送物资及后来衍生出来的快送等利民之策早在涂一一统一天下之后就开始陆续实施,国库不缺银子,几年便看到了成效,百姓们的生活更加安定。 国力空前强盛,经济飞速发展,百姓日子富足,向学之风又盛行,催生出一批天下闻名的儒生名士,旷世之作屡见不鲜;而随着这些大作的面世,又激发了百姓们本就浪漫的心态,歌颂女帝功绩与感情的大作频频现世,听得多了,百姓们的夫妻感情也更加恩爱。 ? 说起这个就不得不说皇夫阎阙这几年的烦恼,从涂一一统一天下次年开始,大臣们屡屡上折子求女帝广开后宫,都被女帝严词拒绝;她是拒绝了朝臣,但年轻郎君们自从有人见过女帝的风姿之后就茶饭不思,不知做出多少相思之作。 这也罢了,他们还在女帝出行时盛装打扮候在路旁,只要女帝出现就是各种诉衷情的声音,只求女帝能看他们一眼,这让阎阙忍不住的居安思危,万一阿姐真看上哪个年轻貌美的郎君呢?因为这个忧虑,才二十几岁的皇夫殿下更加注重仪容,每日都要精心装扮后才出宫,还要不厌其烦让阿姐看看他有没有更美一些。 涂一一能怎么办,只能每日耐心哄着他,说他就是大钺最美的郎君,谁都比不上,她也只喜欢这个名叫阎阙的美郎君,其他人都看不上,阎阙这才满意离开;但只要是他听到某人又出了相思之作,人前还如常,回到寝殿就开始哼哼唧唧撒娇痴缠,尤其是床榻之间,那是换着花样折腾。 便是涂一一现在正是三十来岁如狼似虎的年纪,又因为常年坚持习武身子不错,可每日那么多的政务要处理,她也有些经不住他这般折腾,尤其他也勤练武艺,又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可她只要委婉一提醒,这人就能立即双眼含泪,哼哼唧唧问“阿姐是不是不爱我了,阿姐是不是嫌弃我不再年轻貌美了···”。 若他只是这样问也还罢了,偏偏他最擅长的就是撒娇卖乖,对这样软糯可爱的郎君涂一一是真的不忍拒绝,最后还是被他一再吃干抹净。 其实涂一一也知道他并不是真的对她的感情没有信心,怀疑是有一点的,毕竟自古以来的帝王几乎没有专情的,因为帝王要衡量的内容更多;哪怕如今大钺的政权都掌控在涂一一手中,根本没有人敢或者能勉强涂一一做什么,但阎阙总是有一些不踏实,因为他是两人中居于弱势的一方。 当然涂一一也清楚,他这般其实更多的是借机与自己亲近;他是那般炽热的年纪,每次两人骨肉交融时他都会表达他的深情与爱意,而涂一一也享受他这般炽烈的爱意,自然也愿意纵着他,回应他更多的爱意,让他能更加安心。 如此这般,那些郎君们的相思之作竟促进了两人的恩爱与深情,若是那些郎君们知晓这般情境,只怕真的会哭晕,他们呕心沥血之作竟是为皇夫做了嫁衣裳。 如此一切顺遂又过了几年,眼看着太子涂山钺已经及冠,且他如今更加沉稳端肃,处理各种政务已经得心应手,涂一一便起了禅位的心思;阎阙听闻她的想法之后更是举双手赞成,他早想着甩脱那些烦人的政务,与阿姐畅游四海才是真正的逍遥。 尤其在前几年开通海外贸易之后,阎阙听说了霍兆夫妻在海外的见闻,更想去见识一番;若是能与阿姐携手同游,与阿姐体验世间夫妻的所有烟火,那该是多么和美的事情。 他们可以在海上吃最新鲜的海货,可以在北方冬日踏雪寻梅,可以在夏日的江南泛舟湖上,沉醉不知归处······ 越想越忍不住,阎阙都忍不住想先与太子谈一谈,让他尽早做好即位的准备;还是涂一一阻止了他,说怎么也要等阿钺成婚后再离开,这样阿钺有妻子陪在身边,也不会孤单,于是阎阙开始兴冲冲为太子准备选秀事宜,让五品以上官员都备了秀女册。 选秀都开始了,涂山钺这个当事人才知道是为他选太子妃,已经出落的如修竹般的俊美郎君红着耳尖找到阿娘这里;见自己的好大儿面容羞涩,涂一一也忍不住调笑了几句,问他心仪女子有没有什么标准,她好尽力满足。 如玉的郎君忍不住又红了脸,说他这几年忙着政务,根本没有想过这些,但凭阿娘做主就可以;对好大儿的婚事涂一一自然上心,耐心引导他说出了心里的想法,这才开始挑选,还说最后选出的几人先不公布,让涂山钺悄悄去见一见,他喜欢的人就是他的太子妃。 说完这件事,涂山钺忽然说起与这件事相关的一件事。 原来是他这几年一直在戏弄折磨裴衍,就像当年涂一一对杨氏说的那般,涂山钺并没有轻易弄死裴衍,反而是由着他联络那些已经倾颓的世家,顺着他揪出不少试图犯上的世家;对这些人涂山钺当然不会留手,都干脆利落收拾了,过程中他还每次弄死一些裴衍的死士和他新培养的人手,导致后来裴衍联络哪一家就被拒绝,世家的人都说他是灾星,避他如瘟疫。 就这般戏弄了几年,如今的裴衍身边再无一人跟随,当初裴家的死士都已经死绝了,而他这几年折腾下来,也把当初裴家隐匿的那笔资财全数用尽,就连买药的银钱都拿不出来。 恰好涂山钺的耐心也已经用尽,心里也不再意难平;当初裴氏与杨氏、李氏的人都关押在大理寺,涂山钺还特意将裴氏的两代宗妇李氏与杨氏关押在一处;往日婆媳和睦的两人因为对彼此的怨恨,先是互相埋怨互斥,得知杨氏举证裴氏罪行之后,李氏更是大打出手,还没等判决下来,这对婆媳就互相厮打重伤死了。 之后就是裴氏几个家族的判决下来,凡是罪行深重的都判了斩立决,其中就包含裴寂;行刑那日涂山钺亲去看了,裴寂人头落地那一刻,涂山钺心里的怨气就全散了;至于裴氏几个家族其他没有犯事的人,男丁全部流放罚苦役,女眷沦为官妓,家族永世不得科考出仕。 屹立世间几百年的三大世家就这样如大厦倾倒,还因为当初舍弃边境百姓的恶行被世人唾骂,可谓是天理循环。 第86章 小反派的恶毒娘(27) 正是这些在前世直接或间接参与陷害过涂氏母子的人都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涂山钺心里的郁气散尽,只留下前世他真正的对手裴衍戏弄折磨了几年。 就如当初涂一一叮嘱他的那般, 涂山钺心里的郁气散尽, 也知道他更该承担何等责任,这才在今年下令督查司弄死了裴衍身边的人,只留下他自己苟延残喘, 也不知他那副病骨还能支撑几年。 涂山钺还特地去见过裴衍一次,他想看看这个所谓的前世对手到底是何等模样, 在一个破败的院落里他终于见到了已经年满十五岁的裴衍;乍一见涂山钺还有些不敢相信,一个年满十五岁的郎君怎会如此病弱衰败,看起来竟有些不足十二岁的样子,他还有些失望来着, 这样的人居然是他前世最大的对手, 不愿相信是怎么回事。 可裴衍却一眼认出了涂山钺,见到丰神毓秀满身尊贵的郎君站在自己面前, 他的身量比前世高了不少,还很健康, 哪里能看到前世那落魄的模样;裴衍恨的咬牙切齿,阴沉的目光上下打量,说话时都是怨愤满满。 “裴意文,果然是你!” 东宫的侍卫统领高喝一声:“大胆, 见到太子殿下还不跪拜!” 话落就要上前踢他跪倒, 还是涂山钺摆手阻止:“罢了,不必与丧家之犬计较,他这般低矮, 孤低首看他也怪不舒服的, 这样孤舒坦一些。” 侍卫统领应诺站在一旁, 只是眼神冷冷盯着裴衍。 被涂山钺这样清淡羞辱,裴衍如何能忍,冷笑道:“前世你可是我的手下败将,今生你能这样折辱我,也不过是仗着你有一个当帝王的阿娘,有何可值得自傲的。” 涂山钺哼笑:“虽则孤没有前世记忆,可听阿娘说起过,前世的你不也是仗着你阿爹阿娘,合三家之力才将我的筹谋粉碎,你也不过如此。” 说着话他又想到阿娘,负手再笑道:“孤的阿娘与孤说过,人活一世最重要的就是享受当下;孤没有前世的记忆,自然没经历过你说的落魄,可如今孤是大钺储君涂山钺,并不是你记忆中的裴意文;你却只是一苟延残喘的病秧子,还是一个经历过前世尊荣的病秧子,此等反复无常的两世经历,只怕你已经心如滚油熬煎,恨不能再不为人,究竟谁活得畅快这不是一目了然。” 涂山钺不提还好,他这么一提,裴衍不由想到前世的风光尊荣和今生的潦倒落魄,恨意迸发,高呼道:“涂山钺,你若是个英雄,就给我一个痛快!” 他身旁扶着他的年轻女郎吓得连忙拉他。 此时心情正好,涂山钺自然笑的畅快:“裴衍你是在说笑么?孤当然会令人看着你,你也莫想着自戕,你没有这样的机会,好好体会你们最看不上的庶民生活才是。” 裴衍已经连声咳喘,浑身颤抖说不出一句话,只余心间死灰一片。 吃力扶着他的姝丽女郎眼含雾水看向涂山钺,期期艾艾恳求道:“阿文兄长,求您莫要再羞辱阿衍兄长了,他也是您的异母兄弟啊。” 涂山钺自然知道说话的就是裴衍心心念念接回来的李氏曼玉,听阿娘说她在前世是裴衍的妻子,深爱裴衍,甚至为了裴衍费心接近自己,只为探知自己的筹谋告知裴衍。 上下打量这女郎一眼,穿着朱红深衣,竟还是锦缎质地,样貌也算姝丽,身量普通;也不知是不是跟着裴衍担惊受怕的缘故,看起来有些瑟缩,加上她双眼含雾,倒是能轻易引起别人的怜惜之心。 可惜了她这番功夫,也只能引起如裴衍这些人的怜惜,反正涂山钺是半点都不在意,甚至因为她的红衣而蹙眉,这世间也只有阿娘与皇父能穿出红衣的绝艳,穿在李曼玉身上实在可惜了。 想起阿娘说自己前世对此女情根深种,所有筹谋全败于对此女的情意,涂山钺深觉恶寒,阿娘莫不是说笑,他怎会对这样的女子动心。 想着这些,再看她还在那里费心摆出计算过的姿态,试图博得自己的关注,涂山钺连忙后退一步,满脸的厌恶。 “你算个什么东西,在这里与孤论情意?孤乃是涂家嫡长子,大钺也只有孤一个皇嗣,轮得到你们与孤攀亲?” 被他毫不客气贬斥的李曼玉顾不得再蜷首做娇弱姿态,怔愣抬头,眼中的水雾终于化作泪水奔涌而出。 “阿文兄长如今怎会这般,您便是不记得前世的事,但您那般温雅良善,也不应该这般待阿玉,我是您心慕的阿玉啊!” 涂山钺恶寒皱眉:“难道你也是重生而来?” 李曼玉满怀期待与喜悦点头,这下子阿文兄长应该会重视她了吧,说不得还能唤起他前世对自己的心慕,若是真能如此就好了;不管他如今是裴意文还是涂山钺,他都是大钺储君,是下一任大钺帝王,若他还能如前世那般心慕自己,那她李曼玉便再不用跟着裴衍这个废物病秧子四处颠沛流离,她将是大钺最尊贵的皇后。 不得不说,难怪前世的裴衍和李曼玉是男女主,恩爱情深,两人真是一样的自信和自恋。 哪知道听说她亦是重生而来,涂山钺抚掌笑起来:“重生好,重生妙啊!” 负手围着落魄的两人看了一圈,涂山钺再笑道:“既你们俩都是从前世重生回来的,想来都记得前世的经历,那孤就更要让人看着你们了;你们可千万不能死,如你们这般心性,想来前世能走到高位也不知踩了多少人的尸骨才成功,今生也好好体会被你们践踏的庶民日子,才对得起你们的重生,也能赎罪几分。” 说完之后他还特意当着两人的面叮嘱侍卫统领,让他务必与督查司的人盯紧了,莫让这两人自戕了;至于两人将要面对的困苦、疾病等难题就不必管了,由着他们挣扎便是。 李曼玉怎么都不敢相信她会被这样对待,忙着整理妆容,急切道:“殿下,我真的没有骗您,前世您真的心悦我,很爱我的;就算您如今没有前世记忆,可您对爱人的要求应该不会变的,您这般待我,若是您哪一日想起来前世曾那般爱我,您会后悔的!” 她的话还未说完,裴衍已经大惊失色,怔忪看着他两世的爱人,她怎能如此? 涂山钺却是连连嗤笑:“你也说那是前世,现在的孤是大钺太子,想要什么样的女郎做太子妃找不到,你算什么东西,值得孤青眼?” 话落又不屑看了她几眼,这才又冷笑道:“难为裴衍费心将你从勾栏瓦舍赎回来,还这般捧着你,你穿着锦缎,他却只有一身粗布衣裳,原来你竟是个拜高踩低的;前世裴衍是裴氏家主的嫡长子,你自然欢喜他,今生孤是大钺太子,你又言欢喜孤,看来你的所谓情意也不过是衡量得失后的现实选择罢了。” 被他点破心思,李曼玉知道自己在他面前再无机会,但她如今飘零一人,还要依靠裴衍存活;又见裴衍神色难看,忙忙解释起来,说她不是这样的,她只是想求的殿下放过她们两人,她心悦的一直都是阿衍兄长云云。 涂山钺看够了两人的窘迫,又在两人心间种下怀疑的种子,此行目的达成,再也不想浪费时间在这两人身上,痛快笑了几声离去,只留下两人互相质问和解释,后面他们的日子如何,他不再关注,反正他们落不了好就是了,也许这对两世的爱人还会自相残杀也说不定。 正好今日阿娘与他说起选妃的事情,他就想起那日的情形,当作笑话讲给阿娘听,让阿娘也展颜一笑;罢了,他感叹起来,说也不知那李氏女哪里来的自信,更不明白前世的他到底为何会喜欢上这样的女子。 听了涂山钺的疑惑,涂一一倒是能想得通,就与他说起来。 前世的涂山钺也就是裴意文,他与阿娘初到裴氏就被连番羞辱,之后涂氏忍下平妻之位,甘心隐居在后宅;而裴氏的人自然也因此更看不起裴意文,也就是当时的裴父念着血脉之情照看他几分,但还不允许他去见涂氏这个阿娘。 裴意文八岁时他的阿娘涂氏被设局陷害,以那样污秽的名声死去,裴意文自然更被裴氏族人嫌弃;那样的年纪,先是阿爹携带嫡妻去中州赴任,视他这个长子如无物,后是阿娘惨死,连番变故之下,裴意文本就稀少的亲情彻底没了,还被裴氏族人一再嫌弃和羞辱。 极度缺乏关爱,这就造成了他敏感、自卑的性子,便是一个陌生人给他的一点关怀他都会铭记于心;尤其他后来更是被仇恨占据了全部心神,更难能体会到善意;而李氏曼玉与他的相识是经过杨氏的算计的,杨氏很清楚裴意文心里最期盼的是什么,才为李曼玉设下一个美救英雄的局;再有李曼玉本就是个会逢迎的性格,表现的事事贴心,裴意文如何会不动心。 后来长大的裴衍估计一开始也没看上李曼玉的家世,不过是因为裴意文先喜欢李曼玉,又将她看的那样珍重,裴衍自然会存心抢夺,要的就是裴意文伤心失落;后来大抵是在相处中裴衍真正喜欢上了李曼玉这个天定女主,自然更不会相让半分;而裴意文本就先喜欢李曼玉,又有裴衍的争夺,他自然会有不甘,越加珍重对待李曼玉,这才给了李曼玉能窥探到他机密的机会。 到最后裴意文失败后,失落、不甘与心中一直记着的那点温暖,如此种种形成执念,他便以为他也深爱李曼玉;要现在的涂一一看,这根本就不是爱慕,不过是裴意文如一个溺水之人执着抓住一点善念罢了。 还有一点也重要,就是前世的裴意文因为各种环境以及他报仇的举动,导致他的性子沉闷、阴郁,他觉得自己是行走在黑暗中的鬼魅;李曼玉样貌姝丽明艳,性子又开朗机灵,再加上杨氏设的局,她对于裴意文来说就是深渊中的那抹光明;试问一直在黑暗深渊中行走的人,谁不想抓住一丝光明呢。 到了这一世,因为涂一一这个阿娘变了,她先是为涂山钺更名,又为他筹谋天下,在征战和治国之余也不忘对他的陪伴;之后又有阎阙补充了阿爹这个角色,教导他学识,教会他理政,待他胜过亲子;他们一家三口又和美亲密,连争吵都没有过。 便是涂山钺没有兄弟姐妹帮衬,可他有陪着他长大的几个伴读和玩伴,还有李青等人对他的亲近与教导,也陪伴他一路长大;可以说涂山钺是在满是关爱的环境里长大,自然不会如前世那般渴望亲情、友情。 而涂山钺前世今生最芥蒂的裴氏族人,尤其是裴寂、裴衍,还有杨氏、李氏及李氏曼玉几人,因为涂一一母子的连番打击,已经尝过这世上最苦;世间最苦不过是悔到极致、痛至骨髓,却发觉这一切不过是他们自己所为,也只有他们自己能咀嚼吞咽这等苦痛。 一直芥蒂的仇人落到这样的结局,涂山钺自然痛快,心胸亦会开阔疏朗不少,哪里还会有一丝阴霾。 如今的涂山钺早早被册立为大钺储君,所见、所学、所闻、所思皆高出前世不知多少,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天下不知多少女子仰慕他这位太子殿下,更有不知多少才华横溢的郎君想方设法结交他。 故而,莫说如今落魄潦倒的李曼玉他不会多看,就是前世巅峰时期的李曼玉,哪怕她还有女主光环,只怕涂山钺也看不上她;毕竟有涂一一和阎阙这对真正恩爱深情,不计较得失,不衡量利益的夫妻日日在他眼前,涂山钺自然能分得清他想要的是什么样的女子做他的太子妃。 听阿娘说完,涂山钺良久不出声,但他心里知道,阿娘说的是对的;若是他真处在前世那般的境况,如今的他或许会比前世更加阴郁;因为他这一生太过顺风顺水,哪里能想像得到那般落魄的境况。 如修竹般俊挺的郎君双膝跪倒在阿娘身前,将脑袋搁在阿娘的腿上,闷闷的声音传来。 “幸而阿钺有阿娘,阿钺如今好幸福!” 涂一一知道他长大了,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小崽子,动不动就扎在她怀里卖乖,如今这般已是这孩子难得的亲近一面;伸手轻柔抚过他的鬓发,传递她对儿子的关心,声音也难得温柔。 “你是阿娘唯一的孩子,前世又那般辛苦艰难,这一世阿娘自然要尽心为你筹谋,把世间最好的一切都给你,这样才不枉我们的母子情义。” “如今的幸福只是你感受的亲人给你的幸福,等你大婚之后,好好爱重你的太子妃,自然还会体会到爱人给你的幸福。” 还埋头在阿娘腿上的郎君轻轻“嗯”了一声,他也期盼遇到自己的爱人,能过上阿娘与皇父那般恩爱的日子。 “如今你已经能独立理政,阿娘看你都做的很好,待你大婚之后,阿娘就会禅位与你,你要记得阿娘与你师傅们对你的教导,将大钺治理的更好才是。” 涂山钺惊慌抬头:“为何?阿娘还这般年轻,为何要急着禅位?” 涂一一轻笑着看向殿外:“你皇父原本是个爱玩爱闹的,为了阿娘,他甘愿困在朝中与后宫,帮着阿娘排忧解难,可阿娘又何尝不知他想畅游天下。” 认真看着儿子,涂一一温柔再道:“阿娘前半生为你筹谋,后半生也该为自己和你皇父肆意活一回,你说呢?” 暗自回想了一下平日里皇父是如何在阿娘面前撒娇的,涂山钺发现自己怎么也做不出皇发那般情态,只能眼巴巴看着阿娘表达他的不舍。 “可是阿钺舍不得阿娘与皇父,阿娘难道不想看着您的孙儿出生,政务之余含饴弄孙也很好啊,阿娘说是不是?” 从殿外进来的阎阙正好听到了这句话,就知道阿姐是在说禅位离京的事情,当即精神振奋批判这个碍事的臭小子。 “阿钺你这个臭小子,你如今还未大婚,阿姐哪里来的孙儿?” 将臭小子从阿姐膝头拉起,让他坐在一旁,阎阙这才满意又道:“再则,阿姐与我只是出去游历,又不是不回来了,我们还能帮你看看底下的官员如何;你且放心,我们保证隔几日就给你传信,如今驿站快送那样便捷,等你真有了孩子,我们定然会在孩子出生前回来。” 说完还不忘转头问:“阿姐以为呢?” 涂一一淡笑着颔首,她也是这个意思。 见两人都是这样的态度,涂山钺知道自己改变不了阿娘的主意了,只好不甘点头,他好舍不得阿娘;可再想想,确如阿娘所说,阿娘的前半辈子尽是为他这个儿子筹谋,后半生有皇父陪着出去肆意游玩也很好,他不能再占用阿娘太多。 想通了,心里还是有些不舒心,就取笑他的皇父,言语间都是亲昵。 “阿娘也不管管阿父,他如今已是三旬阿叔了,还是追着您叫阿姐,尽显着他比您年轻呢。” 阎阙作势要打:“嘿你个臭小子,你可莫要挑拨我与阿姐的恩爱!我本来就比阿姐小,就乐意一辈子都叫阿姐,这是我们的夫妻情趣,你懂个什么?等你大婚后,让你娘子也一辈子叫你阿兄,这才是你的能耐,你也会知晓夫妻情趣为何了。” 被他这般取笑,涂山钺却没有阎阙那般为了恩爱的厚颜,当即红着耳尖找了个理由匆匆告退,甚至是跑着出了院子,连储君气度也不顾了;涂一一与阎阙两人笑着看他远去的身影,她嗔怪道为何总要调笑这孩子,阎阙自然又是一番哼哼唧唧的撒娇卖乖。 诸事皆有定论,自然各种准备就提上了日程;先是太子大婚,经过大钺最尊贵的三人商讨之后,最后定下了首辅李青的嫡长女为太子妃,涂山钺自己推却了侧妃等人,他也想有如阿娘与皇父那般纯粹的夫妻感情。 本来李青还有些舍不得来着,说是嫡长女,他只有正妻一个,自然只有这一个女儿,兼之他位高权重,自然是如珠如宝看着这个女儿长大;哪知道竟然被涂山钺这个狼崽子给拱了自家水灵灵的玉白菜,太子可是比自家女郎大了整整七岁,他也好意思! 后来有涂一一保证等他家女郎满十五岁再大婚,又听闻太子只要太子妃一人,再想想太子耳濡目染被女帝与皇夫的深情影响,说不得他也能做到女帝那般后宫只有一人,李青这才同意。 当然,最重要的是李青看着太子从一个小豆丁长到如今的如玉郎君,品行他自然信得过;又有自家的玉白菜也心悦太子这个师兄,李青还能如何,只能成全了。 私下里还与自家夫人感叹,幸而他还年轻,能为自家女郎遮风挡雨;若是有那不长眼的劝谏太子广开后宫的,就莫怪他这个首辅给那人小鞋穿了,惹得他夫人很是笑了一场,回头还告知了女帝。 阎阙就打趣涂山钺,你若是待你娘子不好,你岳丈就能收拾你,涂山钺嘿然傻笑,他怎么会待小师妹不好呢,珍爱还来不及。 两年之后太子大婚,普天同庆;等太子休满一个月婚假之后,女帝就在早朝宣布了禅位的诏书,群臣自然不舍,连连劝阻;怎奈女帝与皇夫都坚定主意,且太子贤明,早已得到群臣认可,群臣只好作罢,礼部开始筹备女帝的退位大典和新皇的登基大典,很是忙碌了一阵子。 在涂山钺的登基大典上,太上皇涂一一亲自为他加琉毓冠,亲授传国玉玺,跪在阿娘面前的涂山钺心潮起伏,满心都是对阿娘的爱戴与感激;而看着已经成为一国之君的涂山钺,涂一一也难得满怀感叹,当初那个懂事乖巧的小崽子终于长大了。 她陪着他长大,耐心教导他一切学识,为他捧来万里河山,总算不负她占用了原身的身体,更不负与小崽子的母子情分。 就在百官跪拜的那一刻,涂一一清楚看到涂山钺身上萦绕的浓重紫气,不由的微扬唇角,果然如她所料,小崽子已经彻底摆脱了反派的身份,他如今已是这一片天地之主,自然也就是新的男主,属于他的盛世华章即将开启······ 登基大典之后,涂一一与阎阙又在宫中住了月余,这才启程出去游历天下;因为涂一一身手卓绝,阎阙也是个会武的,两人没带多少随从,只有几个亲随跟着,也算轻车简行。 这到了宫外自然更加自在,阎阙是真正释放了天性,一路上闹出不少好笑的事情,涂一一也由着他玩闹;两人的感情更加胜过从前,尤其阎阙更加缠人,说是如胶似漆也不为过。 在外游历近两年,两人不只沉浸在世间风花雪月中,当然也顺手解决了不少官场上的事;随着大钺越来越繁盛,自然会有人生出贪婪之心,只要两人看到了就会调查清楚,之后传信给涂山钺让他处置。 等到涂山钺长子出生前一个月,两人回到钺京;怎么说也是涂山钺第一次做阿父,心里肯定忐忑不安,两人做为长辈必然是要回宫里坐镇。 待小家伙满了三个月之后,看着新手父母都已经熟练,涂一一与阎阙再次离京出去游历,送他们出城的涂山钺回去和太子妃很是感叹了一番,还抱着自己的长子让他快些长大,他好羡慕阿娘与皇父肆意的日子。 太子妃看着襁褓里的孩子无奈扶额,且等着罢······ 第87章 小反派的恶毒娘(完) 时光流转, 岁月无声,等到阎阙再也没精力闹腾的时候, 涂一一与他回了钺京, 两人本想住在城郊的皇家别院,怎奈涂山钺坚决不允。 如今的涂山钺也已经年近五旬,他没有辜负阿娘的期盼, 将大钺治理的更加富饶;且他也做到了当初对皇后的承诺,终生只有皇后一位发妻, 两人的感情也日渐甚浓,膝下两个郎君一个公主。 涂山钺的长子五岁那年被册立为太子,身上也有涂山钺与皇后教导出来的端重沉稳,处理朝政也游刃有余, 涂山钺已经开始放权, 也计划着近日禅位;次子更擅征战,战功卓著, 已经封为亲王,是太子的左膀右臂;公主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也在朝中任职,还被册封为镇国公主。 这三个孩子都已经大婚,也都儿女绕膝,孩子们因为父母忙着朝政, 便大都住在宫里, 由皇后照管着。 阎阙虽然少了精力,但爱玩爱笑的性子依旧不变,自打他们回宫之后, 几个孩子都喜欢跑到他们这里来玩, 还有阎阔与阎阑的几个孙子孙女也经常入宫, 围着阎阙叽叽喳喳,很是热闹;涂山钺看了几次,还笑着与阿娘笑,言皇父的性子一直都没变,多亏阿娘一直护着他。 涂一一却笑道,是他的心太过炽热,捂了涂一一这一生,让她在之后的日子里俱欢颜。 涂山钺摸了摸鼻尖轻笑,阿娘与皇父真是的,这般大的年纪了还是这样恩爱;看了看他身旁的皇后,涂山钺又不羡慕了,他也与皇后恩爱了半辈子,还有几个优秀的儿孙,这一生是真正的圆满。 而他一生的圆满,全都来自于阿娘为他的筹谋。 好想再抱一抱阿娘的胳膊撒个娇,可惜了,他的儿孙们都在,怎能让他们看到自己这样的一面;他的依赖与撒娇,只有面对阿娘时才会涌起,这就是阿娘今生给他的安全感罢。 因为羡慕阿娘与皇父在宫里养花弄草的乐趣,涂山钺在两个月内完成了禅位,拉着皇后与阿娘住在一处,也当起了花农,学着他皇父亲自给爱人培育喜欢的花草,甚至亲自下厨烧菜,别说,这是另一种满足感。 悠闲惬意互相陪伴几年,阎阙在一个冬日落雪的日子永远睡在了阿姐的怀中,最后也只是恋恋不舍唤了一声“阿姐···”。 阎阙去后,涂一一特意嘱咐涂山钺,说她还有最后一点私心,让涂山钺为太子与阎阑的孙女赐婚,保证阎家几代昌盛;其实都不用她叮嘱,涂山钺自然知晓皇父为他做了什么让步,心里一直感激,且两个孩子本就有情,他也乐得赐婚,也交代了太子对阎家的照顾。 到了阎阙入葬皇陵那一日,涂一一为他换上他最爱的红衣,自己也是一身红衣装扮,只有涂山钺记得这是阿娘与皇父初相识那日的装扮,正是认出了涂山钺才越加悲痛,他已经明白阿娘要做什么了。 果然,到了皇陵,涂一一先带着涂山钺一起去已经迁入皇陵的涂老大灵位前祭拜,之后给几个陵寝都设了阵法,是她自己记忆里多出来的学识;她不想日后有人打扰她与阎阙的长眠,自然也少不了涂山钺陵寝里的布置,也算她最后能为小崽子做的。 之后,她穿着一身红衣与阎阙的棺椁一起进了地宫,亲自封上了厚重的石门;然后跳入棺椁,抱住沉睡的爱人,自绝经脉,永远沉睡过去··· 在她进入地宫那一刻起,涂山钺就满面泪水拉着皇后一起跪下,身后的儿孙们也跟着一起跪下;直到石门封闭,女帝再没有出来,皇后和孩子们,还有文武百官这才知道女帝舍不得皇夫,竟是自绝生路,与皇夫生同衾死同椁, 这是何等的深情! 女帝明明还那般康健! 只有涂山钺明白阿娘的心思,皇夫逝去也带走了她的生机,她不忍他这个儿子亲眼看到阿娘逝去,可她又舍不得爱人,只能用这样的法子。 他其实明白的,所以他没有阻止阿娘;他已经可以面对这世间一切风刀霜剑,还有妻子与儿孙陪伴,他愿意看着阿娘最后奔向她想要的选择。 大钺开国女帝在皇夫阎阙入陵寝的日子自封墓门,与皇夫生同衾死同椁的消息很快便传遍天下,大钺臣民自发为女帝与皇夫守孝百日,家家披白,户户设香火供奉;为女帝开创盛世基业,为女帝改变了他们的生活,为女帝的情深意重······ 本来这几十年女帝与皇夫在民间游历,为百姓解决不少苦难,大钺子民便愈发爱戴女帝,关于女帝与皇夫的恩爱情深事迹不知有多少名作传出,还有很多话本子也讲了女帝与皇夫的事迹;而随着女帝殉夫的消息传来,更多的诗词歌赋现世,天下人谁不羡慕女帝与皇夫的深情, 更有多少年轻郎君与女郎们捧着这些佳作边诵读边哭,自古都说帝王无情,可大钺子民却在女帝身上看到了胸怀大义,看到了仁爱天下,看到了专一深情······ 女帝的一生,只会是大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最炫灿的传奇。 而大钺子民将会被这样的传奇影响,忠君爱国思想史无前例,夫妻专情深情也数不胜数,对子女的教导和陪伴自然也要学习女帝,积极上进惠及己身与众生更是以女帝为目标,大钺历史终将在青史留下浓重一笔。 涂一一的神魂在离开身体的那一刻就觉醒了所有记忆,等她回了冥界在身体里醒来,就看到阎君大人那张艳绝六界的美人脸,来不及接收那方天道馈赠她的功德金光,当先一拳就冲着那张美人脸挥过去。 却被阎阙轻而易举握住,嘴里还轻笑着:“一一就是这般想我的?” 话落还在她腕间轻柔落下一吻,与小世界中的皇夫阎阙如出一辙。 涂一一立时没了脾气,但还是心口郁郁,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 阎阙依旧笑得肆意:“ 我看着一一在小世界殉我,还以为一一也对我情根深种了呢,却原来你还是这般无情。” 看了眼环绕在她身周的功德金光,阎阙欺身上前,压住还未来得及起身的涂一一,挥手将功德将光尽数没入她体内,这才磁沉低笑。 “一一可知有一种双修功法更有助于你吸收这些功德,本王这便教你···” 未尽的呢喃全数吞没在相依的唇齿间,还有断断续续的缠绵之声取代了周围的动静······ 等到涂一一终于将他踹下床塌已是两日后,没管他的痴缠直接去了判官殿;她已经知道是黑无常送错了小世界,她要与黑无常算账,崔钰那药可真与她没有半分关系,黑无常泄愤都找错了对象,正好她也需要泄愤,打一架最畅快不过了。 到了判官殿就看到黑无常那个万年面瘫正对着一锅粥傻笑,涂一一更气了,一声招呼之后就不客气开打;一时间判官殿嚣尘四起,殿宇都开始抖动,闻声赶来的崔钰连忙劝架,当然还是偏着他家的老黑,被涂一一痛骂了几句。 打完之后三个人瘫在地上,殿外躲着的鬼差急忙奉上仙露灵果,可不能惹这位女阎罗,瞧瞧这阵仗,忒吓鬼了也。 崔钰这才道:“殿下这也太不讲理了,瞧瞧你如今的行事,可真是越来越像阎君大人了,还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被她清冷的眼风扫过,崔钰往黑无常身边靠了靠,又哏着脖子道:“你也莫生气,虽则不是你的任务,可小世界的天道不也回赠了你那么多的功德,便是之前你的任务里也没有这样丰厚的功德回报,你且偷着乐罢。” 黑无常面瘫着脸点头,还不忘抓着崔钰的手揉搓。 懒得看这二人撒狗粮,涂一一这才问起她疑惑的地方,她也正奇怪呢,怎么此方小世界回馈她这样多的功德,按理说不应该给涂山钺这个新男主么。 一则这不是她执行任务的小世界,气运与功德应该给算是任务者的涂山钺几个主角才是;二则涂山钺治国有方,也是千古一帝,更应该给他功德才是,与涂一一这个莫名进入小世界的人有什么干系。 崔钰哼笑:“你也不想想你在小世界闹出了多大的动静,千古未见的开国女帝,又有那样的功绩,其他几界去执行任务的主角们哪里还能超越你开创的伟业,你不是主角谁是?” 闻言,涂一一默然,看来她好像又用力过度了。 又想起什么好笑的,崔钰又讽笑道:“你可知此方小世界本来有三个任务者,分别是魔界少尊主、修仙界圣女,还有一个是妖界少主,本来应是他们三人的明争暗斗;结果你一去提前将男主与女主家族踩在脚下,因为你早早登基有帝王龙气护着涂山钺,妖界少主硬是没机会取代本是反派的神魂。” “原定的男女主因家族败亡,他们便是借着重生的理由进入任务世界,也再翻不起一丝风浪;因为你早早将涂山钺立为储君,他一介凡人有了帝王龙气护身,将男女主死死压制;自然判定魔界与修仙界任务失败,而那妖界连人都没进去就白白赢了一场,乐死了好么。” “至于小世界天道回馈你那样丰厚的功德,本官看过,原本没有你去的话,男主裴衍成为摄政王是顶峰,但他的儿女却没有他的能耐;他死后,刘氏王族重新夺回权柄,几十年后世家成为各方诸侯,小世界又经历几百年战乱才统一,这中间死伤人数不知凡几,哪里能比得上你开创的盛世华章,天道自然感激你。” 涂一一扶额,她也不想这样啊,那时她没了冥界的记忆,只以为她是占了原身的躯体,自然要护原身的孩子周全,想给他最好的一切。 “照你这么说,小世界里的涂山钺就是他本人?” 崔钰羡慕慨叹:“可不是!因为你的保护,那小崽子一介凡人将魔界与修仙界两个任务者按在地上摩擦,还成了千古一帝,造化还在日后呢;且不说这个,听闻那魔界少主与修仙界圣女最近都闭关了,还不是没脸出来走动了。” “那还是他们被打击的太少,打击的多了自然就能坦然面对失败了。” 黑无常难得点头认可涂一一的说法,那几界的少主们实在太弱了。 见两人都这样坚定认为,崔钰无奈道:“你们是魔鬼么?” “本使万年厉鬼,与魔无关!” “本殿是阎罗!” 两人难得异口同声与魔界扯开关系。 崔钰被两人的反应逗笑,心情也更加惬意,又起了调笑之心。 “本官听闻一一回来就与阎君大人缠绵了两日,你怎的还能与我家老黑打架,难道是阎君大人······” 涂一一冷笑:“有本事你直接去问阎君大人?” 黑无常却捂住他的嘴,还不忘肃然道:“慎言!” 拍开黑无常的手,崔钰翻了个白眼,又神色正经起来看着涂一一。 “你可知阎君大人原本是想在这个小世界英年早逝的,他觉得这个小世界不是你的任务世界,没有那些危险,本想让你体会盛年情浓时失去爱人的痛彻心扉,还有漫长余生体会相思之苦;后来大人还是舍不得你承受这样的苦痛,他说这六界就没他不敢惹的人物,有他陪着你,哪怕你记起曾经的一切,也有他同你一起上天入地。” 说到这里,崔钰忍不住啧啧感叹羡慕。 “看看,咱们大人一旦动情就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深情,一一你且偷乐去吧;不过你也不错,每个小世界都陪着大人善始善终,尤其这次的小世界,本官在往生镜里看到你自封墓门那一场,都感动的落泪了。” 涂一一哼笑:“然后回来多干了一碗饭,还拉着老黑销魂一场?” 崔钰再翻白眼,被黑无常看到轻笑了一声,他也不好意思红了脸。 正说着话,就见殿外鬼差来禀,第五阎罗殿来了鬼差,请涂一一回去看一看,说是她的儿子涂山钺到了。 三人互相看看,涂一一挑眉,涂山钺这个小崽子是如何知晓她的? 崔钰却扑哧笑开:“亏的阎君大人存了私心还想多为你挑几个有小崽子的小世界,他想你能喜欢孩子,你也能早早动心,你们便可早日为咱们冥界添一个小阎君;得,这回可真来了个好大儿,咱们一同去瞧瞧,本官也好奇涂山钺那小崽子怎么就认定你是他阿娘了。” 三人闪身间便到了第五阎罗殿,甫一进殿就看到大殿中央站着两人,涂山钺是年轻时的魂体状态,着玄色龙袍,头戴琉毓冠,满面的肃然;白无常谢必安苦着脸站在他身旁,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见到三人进来,白无常如同见到救星,连忙迎上来。 黑无常问:“这是怎么了?” 白无常摊手:“老黑你近日忙着陪伴老崔,本使只好辛苦些;这不刚勾来一明君魂魄,本来想直接送他去往生殿的,这不是咱冥界对圣贤君主的优待么;谁知道这小子是个嘴碎的,一路上套了本使许多话,听说咱们女阎罗的大名之后就直奔第五阎罗殿来了,说是涂一一这个阎罗王是他阿娘,本使也拦不住哇。” 三人都无奈了,崔钰道:“老白你何时能改掉嘴碎的毛病,哪一日不传八卦你就不舒坦。” “本使今儿可没说八卦,还不是这小子问起咱冥界的规矩,说起他阿娘是开国女帝多么牛叉,那本使当然要说咱冥界的女战神打压他的气焰是不是,谁知道他就乱认阿娘,非说咱的女阎罗是他的阿娘。” 涂一一没管这三人的眉眼官司,她是知道白无常这张嘴的。 上前一步问道:“阿钺你怎的这么早就来了冥界?” 崔钰插话:“殿下,不早了,冥界一日,小世界十年;你这回来都快三日了,你这好大儿是寿终正寝的好么。” 啊,居然忘了这一茬,涂一一有点尴尬,忘了算她离开小世界时的年纪了,那时候好大儿也五旬多,可不是寿终正寝。 涂山钺看着更加绝艳年轻的人,怎么都不敢相信这是他的阿娘,且白无常说的没错,她果然是冥界的阎罗王,涂山钺明白他的阿娘可没有这样的际遇;可面前这人给他的感觉又没错,就是一路护着他长大的阿娘,虽然样貌不同,但其他感觉都是。 想了想还是问了:“您···您不是我的阿娘?” 这该让涂一一怎么回答,她也很为难啊,只好看向崔钰。 还是第一次享受到这女阎罗求助的目光,崔钰当即志得意满,拉着几人坐下,对涂山钺细细说了一遍来龙去脉。 最后才道:“这些任务世界都是小世界求助才有了重启的机会,你原本的阿娘上一世确实是那般结局,本官念着涂一一在重启后用了她的身躯,在你阿娘投胎转世时给她选了十世好命,她再不会吃苦受罪。” “但你叫殿下一声阿娘也没错,毕竟重启后的这一世确实是殿下陪伴你长大,你们没有血脉牵绊,确有母子之实,端看你怎么想了。” “且你要知道,你原本叫裴意文,注定下场凄惨的反派;而殿下是涂山氏九尾狐,天生神体,她能允你冠她的姓氏,本就是对你命格的改变,再有她的呵护,你才能有机会坐在这里与我们说话。” 良久后,涂山钺终于消化了听到的一切,起身跪在涂一一面前。 “阿钺多谢阿娘的护持,多谢阿娘恩及我的娘亲!” 崔钰愣神一瞬,连忙阻止道:“嘿你个臭小子,怎的还叫阿娘,殿下可还未结道侣大典,你···你还是尊称一声殿下罢。” 涂山钺蹙眉,叫了一辈子的阿娘,怎么非要这般生疏。 涂一一摆手:“倒也不必那般生疏,本殿也有几百岁了,担得起他一声阿娘,且他如今随本殿姓,本殿就占了这个便宜罢了。” 见阿娘不在意,涂山钺高兴应下,他可真是命好,要不是黑无常错送阿娘来到他所在的世界,他哪里找这样厉害的阿娘;阿娘不只护持他在小世界一生平安顺遂,还惠及他本来的阿娘得十世好命格,然后他死后还能继续被阿娘恩泽,这是别人想都想不到的好运罢? 涂一一将他扶起来,与他说起冥界的一些规矩,像涂山钺这样的人间明君,转世投胎都是可以挑选命格的;若是不想投胎,也可以去冥界三途村,与那些同样不想转世的人杰闲散度日,或者涂一一给他安排差事也可以,反正有她阎罗王的面子,他在冥界肯定是能横着走的。 听了她的话,崔钰翻白眼:“一一你这也忒厚此薄彼了一些,第一个小世界的阎钰怎的不见你为他安排这些,他可也叫你一声母后的。” “你可莫唬我了,大人已经与我说了,阎钰来冥界时我已经去了第二个小世界,大人亲自问过他,他自己选择了投胎转世,还想与他亲生的爹娘再续亲缘,大人亲自安排的转世,他们一家子的命格就不会差。” 被她反驳回来,崔钰低声抱怨:“阎君大人可真是什么都与你说,看来我们这些人以后都要仰仗着你了。” 这回是涂一一翻了个白眼,几人还是第一次见她做这样的动作,都忍不住笑起来,这个女阎罗真的变了一些,看来阎君大人的安排是对的。 涂山钺也被阿娘这样难得一见的一面给惊住,阿娘与冥界这些人相处的很好啊。 感叹之后他试着提出自己的想法,他也想修炼;转世投胎什么的涂山钺不感兴趣,他已经在人间当过至尊无上的帝王,且他也无愧于万民,无愧于天地,还遇到了这样好的阿娘,再投胎转世想来也不会再有这般圆满的际遇,不如跟着阿娘修炼,他想永远追随阿娘。 正说着话,得到消息的阎阙也踏入殿内,几人起身行礼;涂山钺怔愣片刻,见这人看着阿娘的目光中是全然的情意,当即犹疑着小声问起来。 “阿娘,这位阎君大人可是···可是阿父?” 涂一一笑着颔首。 “·····!!!”涂山钺震惊,这人虽然样貌更加绝艳,可这满身的气势,哪里像那个时时撒娇腻歪着阿娘的皇父啊! 正好阎阙到了涂山钺身前,伸手捏了把他的脸颊,与在大钺时他常做的动作如出一辙,说出来的话却是满满的笑意。 “不用怀疑,本王名阎阙,是冥界之主,也是你在大钺时的皇父。” 顿了顿又道:“不愧是本王教导出来的小崽子,这脑瓜子就是聪明,这就找到一一这里来了!” 见他还是如同在大钺时那般与自己相处,涂山钺胆大包天。 “阿父怎的不叫阿娘阿姐了,在大钺时我都听习惯了。” 阎阙一时满头黑线,这小崽子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崔钰几人想起在往生镜里看到的画面,个个想笑又不敢笑,憋屈的十分辛苦。 还是涂一一解释道:“大人已快两万岁了,阿娘我还不足千岁;再则,大人在小世界有诸多限制,他除了记得要爱我之外,其他的秉性都是他附身之人的秉性。” 有阿娘撑腰,涂山钺一言难尽看着阎阙,这人为了追爱也是十分为难了,说出去六界之人谁敢信,这可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冥界之主。 又皱起眉头胆大道:“阿娘,那阿父也大您太多了,他这样算人间说的那种老牛吃嫩草罢,您不考虑换一个年轻些的?” 阎阙被臭小子气笑了:“小崽子,差不多得了,你若是真想修炼,就好好在你阿娘面前说本王的好话,这天上地下还有谁能如本王了解鬼修之道,你要求着本王的日子多着呢。” “阿父,是阿钺有眼不识泰山,还请阿父多多照看!” 涂山钺的滑跪速度让几人惊讶,这小子是个人才啊······ 第88章 圣母或恶毒(1) 涂一一给涂山钺在涂山阙府旁另开辟了一处洞府, 还拿出不少好东西帮他布置了一下,自然也少不了阎阙这个被叫阿父的, 他拿出来的好东西更多, 还特意给涂一一又补足不少。 听闻阎君大人半道认了个好大儿,哪怕他不是将来的小阎君,但冥界的人也不敢轻视半分, 谁让这小子还有涂一一这个女阎罗做阿娘;得知这小子入住新洞府,冥界大小人物都给送了礼过来, 崔钰还帮着黑无常送了一份。 涂一一特意领着涂山钺去了第五阎罗殿,让第五殿的鬼将、鬼差们都认识一下他们的少主;给涂山钺交代了些要注意的事项,让他日后不修炼时就过来看看,帮着她处理些公务, 涂山钺应下, 很快便和第五殿的鬼们打成一片。 眼看着又过了三日,崔钰来涂山阙府请人, 涂一一该去做任务了;正好阎阙也在,就让崔钰还是挑一个有孩子的小世界, 让涂山钺也跟着去历练一番,还有助于稳固他的魂体;至于阎阙,要去天界等几处地方寻找一些天材地宝,等涂山钺从小世界回来正好可以为他塑造鬼体。 这就是为什么阎阙和涂一一在小世界不生孩子的原因, 只有用他们自己的本体生出来的孩子才可能是天生神体, 或继承阎阙的万年鬼身;在小世界的孩子像涂山钺这般来到冥界的都是魂体状态,要想继续修炼总要先塑造鬼身,甚是麻烦。 涂山钺这两日在第五殿已经听了不少见闻, 自然知道阿父为何对自己这样上心, 一是他们两人在小世界相处亲密, 二是阿父看阿娘的态度;他已经看出来了,阿父是万事以阿娘为先,只要是阿娘想的,阿父都会满足。 想到这里,涂山钺又如在大钺时那般抱着阿娘的胳膊卖乖,被阎阙挤到一旁去了,这小崽子也太没有眼力见了,来了冥界怎还是这般与自己争抢一一的注意。 涂一一没管两人的官司,正与崔钰说着任务的事情;崔钰也是无奈了,他这几日接到其他几界的传讯,都说冥界的任务者太凶悍,尤其上个小世界,因为冥界莫名其妙的参与,害得魔界与修仙界莫名其妙被判了败局。 最后经过几方商讨,一致决定从这次任务开始将不再封印任务者的所有记忆,只封印灵力与神力,让他们在小世界真正发挥他们的能力;崔钰想了想便也应了,他对涂一一有信心。 而且这一次的任务是一个即将崩塌的小世界天道发出的紧急求救,天道传讯过来的消息说此方小世界本来是根据一本衍生小说形成,原来的男女主气运浓厚,本来小世界还可继续运转;可小世界里出现了一个真正的重生者,经过这重生者的骚操作,小世界气运彻底乱成一片,天道也出现漏洞, 如今那小世界里又是重生的,又是穿越的,还有穿书的,各路牛鬼蛇神纷纷登场,把个小世界折腾的崩塌在即。 崔钰如今知道的是天界派出战神玄渊仙尊去做男主,说是仙尊即将渡情劫,历练一番后才能历劫圆满;且玄渊仙尊本就杀伐果断、心性坚定,想来能抵挡各路女主的奇招。 至于涂一一,崔钰还是给她抢了恶毒女配的任务,他觉得这都不用问,涂一一肯定不会选那些想方设法撩拨男主的女主任务,就是阎君大人也不允啊;再则,此次任务不封印记忆,崔钰觉得涂一一自己就能干翻那些来路不明的女主和任务者,所以他直接抢了这个角色。 别说,他这么一说完,涂一一也很满意,她如今已经很适应这些恶毒女配的任务了;又得知此次任务角色的孩子是个病夭的,涂一一更满意了,正好可以带着涂山钺这个小崽子历练,让他也长些见识。 阎阙因为要去寻找天材地宝,特意叮嘱涂一一让她万事小心;还调笑道:“这次的任务我就不去了,想来一一你也看不上那玄渊仙尊,只管完成任务就是,顺道在小世界漫长的几十年里好好想我,体会一番何为相思之苦。” 知道他如今在自己面前是越来越随性,涂一一只瞪了他一眼,还是叮嘱他万事小心,并与涂山钺一起向他道谢;阎阙笑着摆手,道一一你认下的好大儿自然也是本王的好大儿,当父亲的为自家孩子做些什么不都是天经地义的。 几人分开行动,涂一一先回了涂山阙府,神魂离开涂山阙府,与等在往生镜前的崔钰、黑无常汇合,自然也有涂山钺,他如今只有魂体,倒是更方便跟着她去历练。 黑无常施法封印涂一一的神力与灵力时,涂山钺在一旁看的惊奇,再看看往生镜里万千世界的影像,这小子是精神奕奕,冥界的一切都太有意思了;幸好他当时多嘴问了白无常几句,不然哪能找到阿娘,还有如今这一番际遇,这可比做人间帝王有趣多了。 正神往着,就见黑无常已经封印完毕,挥袖便将涂一一的神魂与涂山钺的魂体送入往生镜。 涂一一这次是在一间布置简洁清雅的屋子里醒来的,环视一周,屋内并没有其他人,倒是方便她接收此次的任务内容;片刻后,豁然睁开眼睛,崔钰这是生怕她没经历过宫斗,硬是给她抢了一个恶毒原配的角色? 不怪涂一一皱眉,就她方才接收到的记忆,这方小世界还真的是快被穿成筛子了,在冥界时她还听几个鬼差说笑过,说是人界一度很是流行穿越小说,而最受那些作者们欢迎的就是清朝康熙年间九子夺嫡时期。 参与夺嫡的皇子们个个都成了穿越女主的男主,其中就属夺嫡成功的四皇子胤禛的男主角色最多,忙着与各色穿越或穿书,当然还有重生的女主谈情说爱,这些以雍正帝为男主的小说被戏称为四大爷很忙系列。 就因为这些穿越或重生小说的流行,让冥界其他朝的帝王鬼魂们经常去嘲笑大清的几位皇帝鬼魂,尤其是雍正帝,已经被笑得不好意思出去见鬼了,他自己还被气够呛;要不是早就成了鬼魂,只怕他还能被气的吐血几回,冥界的鬼差们也爱看这种热闹。 而涂一一现在所处的小世界就是由一本衍生小说形成世界意识,男主自然还是四大爷,涂一一这次正是四大爷的原配嫡妻乌拉那拉氏;大抵是这次的任务者们都没有封印记忆,便没有像前面几个小世界那般自然以任务者的名讳称呼,或许也有此方小世界是满人统治的缘故,任务者的名讳维持原身的不变。 本来这个小世界的剧情是一个现代大学生死后魂穿到胤禛后院的钮祜禄氏身上,她凭借着自己的知识见地与温柔得体,一改原身不受宠的状态,逐渐取代后院其他女子成为胤禛的真爱;而胤禛的嫡妻乌拉那拉氏结局如正史那般,女主在胤禛登基后被封为贵妃,她的儿子弘历也成了后来的乾隆帝。 可见这本衍生小说的作者还是参考了不少正史,在尊重正史的基础上只改变了女主的感情,让她与雍正帝有了一段可歌可泣的深情故事;而乌拉那拉氏也不算恶毒女配,不过是一个摆设在那里的正妻,有尊重没爱情罢了。 偏偏因为小世界意识的疏漏,先是有了重生者参与夺嫡,又有穿书者将原本的女主弄死,还陷害了乌拉那拉氏,最后胤禛这个男主更被祸害的没有登上皇位,一切都乱了套;世界意识忙着修补漏洞时又出了岔子,导致更多穿越者和穿书者来到此方小世界,各自依靠脑海里的记忆乱抱大腿,小世界快成了筛子,这才濒临崩塌。 在这个混乱的小世界,各路女主都将乌拉那拉氏这个原配当作恶毒女配,凭借着她们的主观臆断轻易给原身定罪,各种花样的轮番针对乌拉那拉氏;所以涂一一这次的任务其实并不算是真正的恶毒女配,她想如正史记载那般做个圣母贤后也可以,满足女主们的愿望做个恶毒女配也可以,反正小世界已经乱套,崔钰让她自己选择,只要最后修补好世界意识就好。? 对于涂一一来说,她还是了解一些清朝正史的,她可不想做原身那种圣母贤后,依着她在冥界的习惯,还是当个恶毒女配来的畅快些。 仔细回想了一遍所有记忆,涂一一庆幸她来的还算及时;她进来小世界的契机正是她与自己的嫡子弘晖先后中毒病倒,只不过她身上是慢性毒,而弘晖是中毒兼冬日落水昏迷不醒,原身守了两日两夜也引起毒发病倒。 如今正是康熙四十一年,弘晖五岁,本就因为胤禛的严厉要求身子瘦弱,这次又遇到这番变故,已经昏睡了整整三日;如今涂一一能在原身的身体里醒来,那与她一起进入小世界的涂山钺应该也到了弘晖的身体里,想来也该醒了。 叫了守在中厅的嬷嬷与婢女进来,涂一一起身简单收拾了一下,叫嬷嬷备好被褥,她要去前院将弘晖接到自己所在的正院。 到了弘晖住的院子,只看到屋子外面守着两个小太监,再没有其他人走动,涂一一抿唇,原身这奉献型性格真是要不得,看看这不就让人钻了空子。 进了暖阁就闻到浓烈的药味,看了看门窗皆紧闭,涂一一也懒得再吩咐什么,走到床前看到一个瘦弱的孩子面色苍白睡在被子里;从嬷嬷手里接过正院带来的被子,将小家伙包裹严实,抱着他起身回了正院。 从抱起他开始,一路上涂一一都低声唤着“阿钺”,快到正院时终于听到小家伙有气无力回应了一声。 而她们一路弄出这般大的动静,早有人往各院传递消息,涂一一将这些都看在眼里;她现在要先调养母子俩的身子,其他的等她腾开手再算账,不将这些牛鬼蛇神收拾一遍,怎么对得起原身母子吃的苦。 回了正院,将小家伙抱进西暖阁,轻轻放在床上;早有丫头得了吩咐用汤婆子煨热被褥,炭盆也有两个,暖阁的门半开着通风;因为涂一一的正屋有中厅和次间,即便开了暖阁的门也不会有寒风进来。 只留了原身的奶嬷嬷章佳氏在身边,其他人都等在外间,涂一一这才给又睡过去的孩子诊脉;很快她便皱起眉头,这孩子身上至少几种毒素沉积,看来下手的不只一人。 幸好她来的及时,她又医毒双绝,不过是调养几个月的事,否则这个孩子哪里还能活到原来八岁的时候。 诊脉之后快速开了两张方子,交给章佳氏亲自去买药,嘱咐她莫要让别人知道这是她自己开的方子;章佳氏犹豫,怎的福晋忽然会医病了,这是不是病急乱投医啊。 涂一一知道她在想什么,只说让她莫要多问,先救大阿哥当紧,之后她会与嬷嬷告知缘由,章佳氏这才拿着荷包出去了。 又安排丫头在正院小厨房按照她给的药膳方子准备粥水,之后还要煎药,母子俩的药都要煎,够她们忙乱了。 安排好这些事,涂一一这才歇口气,原身这身子太差了些,可惜她还是武将之女的出身,竟然只粗通些骑射功夫,看来习武这件事还要抓紧;当然,原身的身子弱与她身有毒素相关,等调理个几日后,就可以恢复健康,再勤加习武,很快便能恢复身手。 倒是小崽子这身子太弱了,需要费心调理半年,之后再习武也不迟;如今的涂山钺有上一世的记忆,也不用涂一一再教授他武艺,他自己练起来就是。 靠在小崽子身边阖目小憩片刻,就听到小崽子清醒的动静,睁眼就看到小崽子靠过来,软软叫了一声“阿娘”,然后费力绽开一个笑容。 “阿娘,这具身子太差了,阿钺如今喘口气都好生艰难。” “嗯,身体里几种毒素沉积,还受了风寒,能活着已是奇迹;阿娘已经开了方子,你乖乖喝上两个月,之后再药浴一段时日就能好了,只是后面的药膳不能断。” 小崽子叹气:“上辈子也没吃过这样的苦,可见有一个强硬的阿娘有多重要。” 涂一一轻笑,这小崽子如今是认准了她这个阿娘,觉得她是千般好万般好的阿娘。 “阿娘,这个小世界是个什么任务啊,阿钺并没有什么记忆,只有原身被严苛要求苦读的记忆。” 看看四下无人,涂一一低声与他说了这个小世界的情形,还讲了些大清正史记载的内容,让小崽子自己判断;他已经当过一世帝王,自然清楚如何衡量人心与环境。 听完之后小崽子一言难尽,这个世界可真是够乱的,还有原身的阿玛,后院竟然有那么多女人,难怪他的孩子活不长;还是阿娘好啊,阿娘还是开国女帝呢,也没见后宫多一个人,终生只有皇父一人。 “这个皇朝的皇族也太差了些,尽是些联姻手段,与大钺根本没法比,难怪他们后来的历史那般积弱。” 涂一一倒是能分析出来一点原因,清朝毕竟是满人入关,一个只有几十万人口的少数民族,经过多年的艰难发展,捡漏明末农民起义,入关后统治汉族人口占大半的国度;仅靠满人那二十万军队根本不够,只有依靠联姻得到蒙古各部和各家权贵的支持。 再加上康熙登基后又是平三藩,又是征噶尔丹叛乱,还有水患等灾祸,天灾人祸频发;还有汉人的排斥,以及前明朱三太子的鼓动,更需要联姻得到拥护。 真实的历史上其实还有更多原因,母子俩一时说不完,涂一一便捡着紧要的说了,给小崽子普及了一点大清的知识;说完之后还特意叮嘱小崽子,虽然她们是任务者,但既然用了小世界的身体,就要遵循小世界的规则,让小崽子以后称呼自己的时候注意些。 涂山钺,也就是现在的弘晖无奈应下,他还是习惯大钺的一切。 稍倾后小崽子忽然想到什么,又蹙眉道:“阿娘,照您接收的记忆,您如今可是男主的嫡妻,阿父又不来这个小世界,难道您要与男主当一辈子夫妻,阿父难道不会吃醋?” 顿了顿又开始嘀咕:“这男主有那么多妾室,还一直偏爱妾室,实在没什么好的,阿娘居然穿成这种人的正妻,实在是不舒坦。” 涂一一好笑:“你如今可是小孩子的身体,莫要操心这些事;此方小世界最后才能明确女主是哪个,这个男主就是小世界前期的支柱,他不能出事,我们还真不能如以前那般针对男主,更不能直接对任务者下死手。” “且大清注重规矩和礼法,皇家没有和离与休妻一说,只要阿娘不犯错,男主还真拿我没办法,前期很适合咱们躺平,不用费心筹谋;这个男主在位时间不长,等到他将要离开前,阿娘扶持你当太子,你就是小世界下一个男主,你的能耐超越男主的政绩没问题,咱们也算完成了任务。” 小崽子老气横秋长叹:“又要从小孩子开始,这里的皇子皇孙过的也忒苦了些,这身子这般弱,与他近日挨饿有关;阿娘快给我准备些吃的,越说越饿了。” 正说着话,丫头端着药膳粥进来,涂一一接过来亲自喂小崽子;小崽子时隔多年又享受到阿娘的投喂,吃得很满足。 不怪涂一一提前给小崽子准备吃食,实在是满人的很多讲究毫无道理;譬如生病了就要饿三天,说是清空积食;平日更是只能食个七分饱,说是担心积食引起疾病;清朝历史可是有记载的,皇子饿的与太监抢食,甚至还有饿死的皇子。 只这点,清朝的皇子皇孙们确实过的惨,更别提他们繁重的课业。 外面传来章佳氏的说话声,知道是她买回了药材,涂一一叫她进来,仔细检查过之后才让她出去看着煎药,让她全程盯着。 小崽子快吃饱时,听到院子里的请安声音,母子俩相视一眼,知道是男主胤禛过来了。 门帘掀开,两道脚步声一前一后走过来,小崽子抬眼看过去;只见前面是一个身量清瘦的男子,身穿靛蓝朝服,外面披着玄色大氅;样貌只能算中上,脸颊清瘦,神色肃然,正是涂山钺在冥界听闻的那种面瘫脸。 小崽子看了一眼便垂下眼睫,就这样的样貌也能是男主,还有那么多女子争抢他的宠爱? 再想想被誉为六界第一美人的阎君大人,小崽子放心了,阿娘根本看不上这人,他与阿父比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后面跟着的那人面白无须,身形微微佝偻着,看来就是男主的亲信太监苏培盛了。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不停歇,涂一一淡声道:“烦请您在外间先暖一暖身子再进来,弘晖受不得寒气。” 胤禛停顿片刻,还是转身出了外间,在炭盆前解开大氅,伸出双手暖了一会儿,又转了两圈,这才踱步进了暖阁;至于苏培盛,他已经听出福晋声音里的恼火,没敢跟着进去,只垂手候在门口。 低沉的声音传来:“方回来就听闻下人回禀说福晋将弘晖从前院抱回后院,这···未免坏了规矩。” 涂一一这才放下碗转头看过来,这个时候是康熙四十一年,胤禛才二十四岁,晋爵多伦贝勒,也算正当年;一身庄重的朝服弥补了不少他身上的短板,看起来倒是有些气势。 只是他再有气势也比不过涂一一两世摄政的经历,就算他如今是天界的玄渊仙尊投身,涂一一也没在担心的,因而听到他一回来就先说规矩,冷淡呛回去。 “弘晖的生死关头,究竟是他的身子重要,还是规矩重要?” 胤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尴尬轻咳一声:“弘晖醒了,可还难受?” 若不是被阿娘叮嘱过,小崽子都想翻个白眼了,这父子之情可真是淡薄;原身还是他的嫡长子呢,他就是这般淡薄的态度,想他上一世与阿父可没有血脉牵绊,阿父都那样上心待他。 这人啊,就怕对比,也不知原身怎会仰慕这样的父亲,拼死拼活按照阿玛的要求苦读,只为换来他的赞赏,还差点丢了小命,何苦呢。 还是阿娘更好,更值得依赖。 这么想着,小崽子没有说话,只轻轻点头;他还不习惯阿父之外的人当他的父亲,更何况是这位男主,他可是更喜欢侧福晋李氏的两个孩子。 涂一一也知道小崽子一时难以适应身份的转变,帮着他说话。 “方才醒来,醒来就喊饿,我给他按照医嘱准备了一点粥水;至于病症,我重新找了大夫,也重新开了药方,先调养着看看。” 听出福晋话语里的不满,胤禛疑惑看过来,平日里的福晋可不是这样的,那般温言细语的人,怎的今日这样说话。 但他还是先问了心里的疑惑:“怎的又换了大夫,太医难道还不够了解弘晖的病情?且我听闻你还打发人从外面买药,难道府里库房的竟是不能用?” 涂一一冷笑:“您倒是好意思问,从前阵子我病了后,您将管家权给到李氏手里,库房里的药材到底干不干净我不知道,但给到弘晖院子里的药材确实不干净,怎的,您这是要为弘晖做主吗?” 被她的话惊到,胤禛先是疑惑,然后才正色道:“李氏向来细心,且她还主动问过几次弘晖院子的事,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福晋,我知晓你担心弘晖,可万事都讲证据,你这般空口无凭,实在失了分寸。” 小崽子瞪大眼睛看过来,这能是男主说的话? 涂一一豁然起身,伸手指着门外,神色冷肃开口。 “出去!” 第89章 圣母或恶毒(2) 大清的礼法和规矩森严, 尤其皇家的更为严苛,在满人眼里, 皇家人就是主子, 所有人,无论你是什么爵位还是什么官职,在皇家人面前都自视为奴才。 胤禛还是第一次被自己后院的女人这样不客气往外赶, 当即神色恼怒就想开口斥责几句,哪知道涂一一不只嘴上不客气, 还直接将他推出门外,重重关上门。 守在门外的苏培盛也大惊失色,但福晋也是主子,他也左右为难, 索性垂头当鹌鹑;胤禛失了面子, 也顾不得周围的下人,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苏培盛弯着腰忙忙跟上。 屋里的娘俩得了清净,小崽子这会儿正有点精神, 还要等着喝药,索性与阿娘又聊起来。 “阿娘,原身这也太惨了些,他这阿玛怎的这样不关心自己的孩子;怎么说也是他唯一的嫡子, 还是嫡长子, 他这个当阿玛的难道不应该严查这件事?” “不是说是天界的玄渊仙尊来当男主么,一个仙尊与一个皇子的神魂合起来还这样是非不分?” 涂一一细想了一下,大致给小崽子分析了几个原因;首先任务者也是用的别人的身体, 怎么说都要受原身的一些影响, 譬如习性与行事作风, 这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 还有就是原本的胤禛,他本就是皇子,生母受宠,养母还是已逝的孝懿皇后,他算是康熙的半个嫡子,在康熙心里是有一定地位的;且他如今正跟着太子办差,算是铁杆太子党,奉迎他的人多了,自然有他自己的矜傲。 便是历史上真实的雍正帝,也是个极为讲究法度之人,他自然信奉万事讲证据;而如今占了他身体的又是天界的玄渊仙尊,也是个刻板之人,否则就不会来经历情劫了。 天界的人本就自诩正道,历来相信他们自己主观的判断,玄渊仙尊尤甚;这样两个极度相似的神魂融合,只怕会更为刻板。 再则,此时正是胤禛的侧福晋李氏的盛宠时期,雍正帝此人本就极为喜欢汉人女子,认为他们温柔如水,善解人意;而原身乌拉那拉氏代表的满洲贵女,在雍正心里哪里能谈得上温柔,最多算识大体,何况方才涂一一的语气冷淡,说的还是他此时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他当然会维护。 而且雍正帝其人也很有意思,越是被他寄予希望的人,他对其的要求就越严苛;弘晖是他的嫡长子,若无意外就是他的继承人,他当然会更加严苛要求,即便他心里是惦念着这个孩子的,他也绝不会外露心思。 几种原因之下,这件事看起来就被他这样轻拿轻放了。 小崽子听完撇嘴,做这样人的儿子可真是太惨了,幸好他有阿娘,只要有阿娘,他就不用担心其他;不过上一世都是阿娘为他筹谋,这一世既然不能造反什么的,那就由他来为阿娘筹谋,毕竟他不是真正的孩子。 章佳氏把药汤端进来,涂一一接过闻了之后,让小崽子喝了,奶嬷嬷急着端过来清水让他漱口;恰好小崽子也有了睡意,两人张罗着安置他睡下,留下两个亲信丫头看着,这才起身回了东暖阁。 看了看周围没人,章佳氏这才劝说起来,她想不明白自家福晋怎的就如换了一个人,这不是更加惹得主子爷不快么。 涂一一知道章佳氏是真的为她着想,她是原身的奶嬷嬷,看着原身长大,自然了解原身的性子,当然能看出区别,所以她当然要给她解释几句。 “嬷嬷也莫担心,我与弘晖都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自然也就看开了,单指望贝勒爷是不能的,还要我们自己硬气起来;你看看如今后院那些女人,哪个是省油的灯,又有贝勒爷的偏爱,她们什么手段都敢使,我若是再不改变,弘晖只怕都留不住了。” “嬷嬷当我是平白懂医术的?不过是上天看不过我们母子的遭遇,在梦里提点我一声,原来咱们弘晖竟是被下了好几种毒,可恨那些个太医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愣是没人说,只当风寒给弘晖诊治,再耽搁下去哪里还有挽救的余地;若是弘晖有个好歹,我又坏了身子,今后我还有什么指望?” “梦里是一个蛇身的仙家指点我,想来还是咱们以前行善积德得来的一点福报,我便大着胆子试了;你也看到了,我在梦里被仙家唤醒,弘晖也跟着醒了,可见还是诚心则灵。” 涂一一是知道满人信奉萨满,而萨满又崇尚万物有灵,尤其蛇、狐等几种动物被他们信奉为仙家,所以便借口一说。 听她这般解释后,章佳氏再无疑虑,虔诚念了声佛,直言果然还是福晋以往心地善良的福报。 涂一一心里嗤笑,原身倒是真圣母,也没见她有什么福报,可见当圣母害人害己,还是当个恶毒女配的好,等她调养个几日再说,她非把男主这后院收拾一遍。 想到这里便又道:“经此一事我也算明白了,咱们往日还是太为贝勒爷着想了,咱们想着事事忍让,就怕被宫里的贵主们挑理;可你看看我这般忍让又落了个什么,贝勒爷竟是都不愿为弘晖做主;倒不如日后硬气一些,只要我在外面做得好,贵主们挑不出错处,我的位置就安稳,咱们还怕什么?” 章佳氏忍不住擦眼泪,可不是怎么的,主子就是为了贝勒爷不被人诟病,忍了多少委屈;可李氏几个女人只要哀哀哭一场,贝勒爷的心就偏了,说主子身为嫡福晋最应该顾全大局,哪里还管主子的心酸。 硬气些也好,只要能保住主子和大阿哥的性命,就是无宠也好。 见奶嬷嬷自己就想通了,涂一一又叮嘱她关于请游医的说法,若有人问起只说那人已找不到,还有近日要注意的事情,然后让她出去了,自己坐在床上默默修习功法。 又过了几日,涂一一已经恢复了精神,身上也恢复了力气;小崽子的气色也好了一点,每日躺在床上看些阿娘为他搜罗来的介绍大清的书本,也开始按照心法运转浑身气劲。 这期间后院的女人们或是来请安,或是来探病,打着各种借口来正院,无非就是想探听正院的消息,都被涂一一拒了,还令章佳氏关闭院门;借此机会她还清理了一遍正院的人手,发卖出去几个人,又打着娘家的借口买了几个人回来。 这一日晚间,胤禛又来了,见正院大门紧闭,刚要转身离开,想想快要临近的冬至日,还是让苏培盛上前叫门。 苏培盛头都大了,这都是什么事,福晋最近是哪里来的胆子,竟是明晃晃将主子爷拒之门外。 终于进了屋子,这一次胤禛注意了不少,先问了福晋的身子可大好了,又去西暖阁看了弘晖,自然也少不了嘘寒问暖;小崽子知道还要仰仗这个男主一些日子,少不得打起精神应对了几句,得了他几句赞赏。 到了东暖阁他才说明来意,说起冬至那日宫里的大宴,这些还是要福晋张罗。 涂一一嗤笑:“一个不掌家的福晋张罗这些,是我不懂大清规矩,还是你就是规矩?” 掌家权她是必须要拿回来的,倒不是为了争权夺利,而是没有掌家权她怎么处置那些牛鬼蛇神。 胤禛勃然变脸:“福晋这是什么话,你是我的嫡福晋,你才是这府里的女主子。” “此话当真?” “爷什么时候说话不算了,自然当真!” 涂一一伸手:“先把后院的所有对牌、钥匙及账册送过来再谈。” “福晋为何非要这些,难道嫡福晋的身份还不够那些奴才们听你的?” 涂一一再次嗤笑:“若是我现在去开你前院的库房,你能同意?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被她一再讥讽,胤禛气恼朝外面怒喝,令苏培盛去李氏院子里取这些东西过来;他倒是不想低头,可他总不能由着府里一个侧福晋去参加宫宴,莫说其他兄弟们会看笑话,就是以仁孝治国的老爷子也容不下。 苏培盛离开后,屋子里的夫妻俩一时无话,胤禛是还在生气,他不可能再低就福晋,而涂一一是懒得搭理他,随手拿起一本书翻起来。 稍倾,一轻一重两道脚步声传来,还有几道凌乱的脚步声跟在后面;很快,苏培盛当先进来,一明丽娇小的女子紧跟着进来;一进来就拿帕子半掩着面,福身在胤禛面前哀泣。 “爷,可是奴才哪里做的不好,您这般忽然收回这些东西,让其他人怎么看奴才····” 说着话还不忘斜觑福晋一眼,又为难道:“可是福晋对奴才的处事不满?然奴才已经十分小心,若不是怕打扰福晋养病,奴才恨不能事事都求福晋的示下···” 涂一一随手摔了书本,清淡看过来:“李氏闭嘴!你这套唱念做打的法子只在贝勒爷面前使就足够,如今大阿哥正在这屋里养病,最是需要清静;你也是两个孩子的额娘,想来也知晓这些,怎的在本福晋的正院就这般不知轻重。” 福晋头一次这样声色俱厉说话,李氏一时被吓住,转瞬又无声落泪,看起来是十足的委屈,涂一一却懒得看这些,转头对着胤禛冷笑。 “我知晓贝勒爷最是喜欢李氏这般作态,可我觉着私下里纵容也罢了,还是要注意些场合,没的让人看了笑话。” 胤禛被气的浑身发抖,福晋这是怎的了,最近说话都是这般夹枪带棒,这让他堂堂皇阿哥的脸面往哪搁? “福晋慎言!” 涂一一哼笑:“慎言?我十岁嫁与你为正妻,就为了你的体面与皇家的体统,硬逼着自己懂事明理,这十一年来我可有行差踏错半步?结果呢,就因为我大度识体,在你面前就需步步退让,甚至退让你宠幸的奴才?你可知我也应该有烂漫娇憨的权利?就为了你的体面我压抑天性,一直压抑到我们母子差点丢命,这般地步了你还要我慎言?” “胤禛,今日不妨与你明说,要么你去汗阿玛面前休妻,要么你悄无声息弄死我,做不到你就也体会一番我隐忍的日子;想我顾全你的体面,你也要给我体面才是;这次我们母子中毒的事情我会自己查,更会自己处置;如今日这般由着你宠幸的这些奴才随意给我上眼药的事再有发生,莫怪我不客气剁了她们的爪子,你最好约束好你这些心尖上的人!” 胤禛豁然起身,颤抖着手指着她,一时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涂一一也丝毫不退让,紧跟着起身站在他面前,清清冷冷看着他。 屋内气氛如同严冬般冷峻,苏培盛已经跪在地上,头都快缩到脖子里了;李氏也被这变故吓住,再不敢装模作样,颤抖着也跪在地上,还不忘给身后的贴身丫头使了个眼色,那丫头无声出去,忙着回去搬东西。 站着的两个主子正僵持着,就见弘晖从西暖阁过来,面上还有担心;待看清这里的情形,当即几步站在涂一一身前,小脸上的神色冷峻。 “阿玛,可是李侧福晋又与您说额娘欺负她了,您这是又来斥责额娘?” 苏培盛的头垂的更低,主子爷今日可是被福晋母子俩刺激大发了,之后可要小心侍候着。 看清长子对额娘的维护姿态,胤禛备受打击后退一步,不可置信道:“弘晖,你便是这般看阿玛的?!” 小崽子摸了摸头上还未剃发的软毛,纠结片刻后才为难回话,声音里还有些奶气。 “难道不是么?从儿子有记忆以来,每回阿玛与额娘置气必然是因为您后院的其他女子;李侧福晋的孩子病了,是额娘请的太医不对,她的长子夭亡,是额娘看顾不力;宋格格的长女病了也是额娘的不尽心,夭亡了还是额娘看护不力;后来武格格自己病了也是额娘害的,苏格格不能随时出府也是额娘不讲道理······” 列举了原身记忆里的几件事,小崽子仰头认真看着面前的人又道:“阿玛,儿子经常会怀疑,额娘到底是您的正妻还是给您看管后宅的嬷嬷?” 再度叹气:“也不对,儿子看着您对犯了错的嬷嬷倒是宽容的很,李侧福晋的奶嬷嬷犯错被额娘罚了,您还给说情来着;或许您只是对额娘与我苛责?李侧福晋的孩子没了,您又是彻查又是伤心的,儿子中毒差点死了,可没见您难过和彻查,还有功夫在我养病时来找额娘的不是;或许在您心里,我这个嫡长子还真不如一个奶嬷嬷的孩子重要?” 小崽子这一刀可真正扎中了胤禛的心,他低头看着口齿伶俐的长子,不敢相信他敢这样与自己说话。 抬起手就想落下一巴掌,涂一一快速出手隔开他,冷冷盯着他。 “你动我儿子一下试试!” “乌拉那拉氏,你放肆!” 涂一一站得更加笔直:“我还可以更放肆!从此刻开始,弘晖身上受到任何伤害,我不能还到你这个皇阿哥身上,可我会十倍百倍的还到你的其他孩子和女人身上,我也不怕别人说我恶毒,你只管试试。” 被她的话和气势吓住,李氏也顾不得其他,连忙拉住胤禛的衣摆哀求:“爷,求爷消消气。” 李氏不敢赌,她可是还有一儿一女呢;福晋如今一看就是被逼急了,若她真的不顾一切算账,她可就完了,没有儿子,她还怎么稳居侧福晋之位。 剑拔弩张的气氛一触即发,小崽子有阿娘维护,根本不怕,还有心继续火上加油。 “阿玛也莫觉得儿子不敬您,按理说您读的书远比儿子多;可儿子都知道忤逆您维护我额娘,您为何就不能在莫名发火之前想想您的福晋为您付出多少?” “我额娘从嫁给阿玛后,上孝悌长辈,下爱护您的子嗣,就是汗玛法都盛赞过几回的;便是您后院这些女人我额娘又为难过哪一个?就是她们每日来给额娘请安,也是依着皇家规矩行事,您倒好,她们哪个人说句头疼脑热您就免了她们的请安,这难道不是在打额娘的脸面?事后您还指责额娘严苛,可您自己不就是最讲规矩的人么。” 小崽子恍然大悟似的又道:“儿子明白了,想来您这严苛的规矩只是来要求额娘与我的;可这也不对啊,不是说人最应该恩怨分明么,怎的阿玛这里却是反着来的;我额娘为皇家与您付出良多却要被严苛对待,您其他女人与子女却有诸多宽容,可是因为我额娘不会如您其他女人那般示弱哭诉么?” 问完后小崽子还宽慰额娘,长叹道:“额娘您是真的为难和辛苦,皇家规矩要求嫡福晋明理贤惠,您便懂事大度不与阿玛诉苦;可又因为这份体面让阿玛觉得您不如后院其他女人温柔小意,不如她们会善解风情,所以阿玛便看您太过刻板无趣,太过严苛无理。” 转头又问“阿玛,您要不明示一下,到底是要额娘维护咱们府里的体面规矩,还是要额娘只做您的温柔解语花?您说明白了,儿子督促着额娘照您的意思来?” 小崽子这一番话连消带打说出了大清皇子福晋的难处,是你们皇家要体统和规矩,也是你们这些皇子们嫌弃福晋刻板守规矩,那你们到底是要哪样? 胤禛以前不是没想过这点,只不过后院不少女人,稍一晃神就会略过;且他是尊贵的皇阿哥,哪里需要他低就去为一个人着想,渐渐也就习以为常,习惯了福晋的懂事大度和退让。 今日被自己五岁的长子这么说出来,心里一时百般滋味,又是气恼,又是懊悔,还有一丝愧疚,面色几经变幻。 定定看着这个长子,在他不注意的时候竟然已经成长如斯,此时还一身病气,竟然全没了平日见到自己的害怕与孺慕,勇敢站在额娘身前维护她的尊严,此子未来可期,他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只是这份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若是不对着自己就更好了。 想到这里胤禛心里竟然诡异的涌上一些欣慰之感,难得弯腰抱起小崽子,目光与他平视。 “是阿玛的错,是阿玛没有想到这些,难为你提醒了阿玛,日后阿玛会多思多看,尊重你额娘,好不好?” 他若是一直态度淡薄,小崽子还能继续与他对着干,可他却忽然和颜悦色认错,竟是如同在与小崽子商量,小崽子竟有些不适应了,一时愣住,转头看向阿娘求助。 胤禛好笑:“你莫看你额娘,阿玛不与你额娘置气了,说到做到;还有阿玛往日对你要求太过,没有考虑你的身子,也是阿玛的错,日后也会改,你可满意了?” 小崽子别扭哼道:“您知道就好。” 顿了顿又认真道:“阿玛,您也是读过圣贤书的,圣人都说推己及人,您在要求额娘的时候能不能稍微想想这些您可能做到?譬如若我额娘也如您这般后院有好几个男人,您是正夫,我额娘要求您要贤惠大度,您做到了她还要时不时因为其他男人找您的不是,您怕不是得气炸了?” “再有,若是我额娘也有好几个孩子,您却只有我一个亲生的,若我被陷害中毒,您可能坐得住?阿玛,我知晓您是皇子,历来都是别人敬您,可您也稍稍换位思考下,为我额娘哪怕考虑两分呢,我额娘也不会被逼成如今这般;这若是换成您,只怕您早找人拼命了,哪里能做到我额娘这般还为您与府里考虑呢。” 小崽子怅然叹息:“我额娘原本也是被郭罗玛法如珠如宝捧在手心里长到十岁的,嫁给您却连花样年华都未体会过。” 涂一一无声扶额,小崽子这是学会了上一世阎阙的手段啊,且明显更胜一筹,恐怕是在第五阎罗殿跟着那些鬼将、鬼差们又学了不少。 胤禛却被自己儿子这番话给气笑了,但想想他说的那种可能,若真将他换成福晋,他是清楚自己睚眦必报的性子的,恐怕早阴死几个人了。 “几日未见,看来你倒是又长进不少,你额娘又给你看了些什么书,怎的说话这样刁钻了。” 小崽子无语看着他:“是阿玛您不了解我罢了,您若是真的对儿子上心,就会知道我的本事何止这点。” 难得见到长子这样伶俐的一面,胤禛忽然想真的好好了解这个儿子,令苏培盛帮着福晋整理那些对牌、账册;又冰冷看了李氏一眼,令她回去自己的院子禁足,冬至大宴也不允她进宫了。 而后抱着小崽子去了西暖阁,看样子今日是准备留宿正院了。 李氏再不甘心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多言,她可比不过大阿哥这个嫡长子,能被爷这样轻易放过,只得面色青白被嬷嬷和丫头扶着回了自己的院子;心里却一再暗恨,怎的就没能成功,让小崽子从鬼门关活蹦乱跳回来,还更难对付了些。 东暖阁一时清净下来,涂一一快速过了一遍苏培盛捧过来的东西,见无误后淡淡颔首,之后便随手拿起账册翻看;至于胤禛留宿正院,她根本就不操心,小崽子对阎阙的维护也就是她这个阿娘能比了,今日这般,想来也是小崽子准备从他自己入手来改变胤禛的做法,他必然会拉着胤禛陪他在西暖阁安置。 苏培盛见福晋坐的安稳,心底暗暗佩服,不愧是正室嫡妻,这气度能甩出后院所有女人几条街。 悄悄退出屋外守在中厅,等着主子爷随时召唤,心里却又思量起大阿哥今日的表现,有大阿哥在,福晋便是再做的过些恐怕也无妨,看来府里要变天了。 而守在屋外的章佳嬷嬷也暗自念了声佛,福晋胆子也太大了些,还好有大阿哥,福晋日后的日子能舒坦些了。 第90章 圣母或恶毒(3) 果然, 小崽子机灵的很,知道胤禛在前院已经用过晚膳, 便拉着他问了一堆问题, 愣是哄着胤禛在西暖阁安置了。 次日一早胤禛去上朝的路上想着还好笑,他本来还打算等弘晖先睡了,他再去东暖阁与福晋说说话, 总要缓和一下两人如今关系,哪知道弘晖竟有那么多的问题, 还都问的很有深度。 虽然没与福晋说上话,但胤禛也算加深了对长子的了解,原来他一直抵触自己布置的课业不是不爱读书,是这孩子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不只过目不忘, 弘晖的理解能力也很透彻, 那些经筵史集给他诵读和讲解一遍就能完全记住,还能有些自己的看法, 这哪里像是一个五岁的孩子。 胤禛却还是按照上书房的那般教课,动不动就默读上百遍, 或者抄写几十遍,难怪这孩子抵触,早都吃透了的学识重复这么多遍,可不得厌烦;不只这些, 胤禛还发现这孩子对算学也十分精通, 有一些就是他自己都没注意过,弘晖却能说的头头是道,尤其昨晚父子俩以战事举例的时候, 胤禛还是第一次从一个孩子嘴里听说战损比。 问他如何会这些的, 弘晖说就是平日看的书, 还有从他额娘那里学到一些,胤禛不得不再次反思自己,看来他对自己的福晋和长子却是忽略不少。 但他更多的是高兴,就弘晖昨晚表现出来的才能,莫说现在的皇孙们,就是胤禛自己在上书房读书的时候也不及;难怪昨晚为他额娘说话时头头是道,虽然有些是歪理,却达到了一针见血的效果,是个有胆识的。 看来日后还是要根据弘晖的能力重新为他调整课业,否则真是荒废了他的能耐,尤其这孩子对政事居然也有自己的见地,这才是最令胤禛意外的,这个嫡长子要好好保护,看来要好好敲打后院的那些女人了。 等到早朝结束,胤禛难得求了太子,说是弘晖久病不愈,能不能请太子出面与太医院院判说一声,请院判大人去给弘晖诊脉;他向来冷清不求人,第一次求到太子跟前就是为了自己的嫡长子,太子颇为意外,念在他尽心办差,还是与院判说了一声。 等到院判大人给弘晖诊脉之后,皱着眉将胤禛请到一旁说话,胤禛才知道福晋说的是真的,他的嫡长子身中数毒;只是那些人到底小心,下的剂量都不大,想来是打着慢慢消耗而亡的主意,胤禛的神色越来越冷。 弘晖又卖萌请院判给他额娘诊脉,院判大人怀疑的看着四阿哥,这位阿哥的后院究竟是怎么回事,怎的正妻与嫡长子都中过毒;一看院判的神色,胤禛就清楚了,心里已经气得发抖。 看过涂一一递过来的方子,院判大人对方子极为推崇,连着追问是何人所开,道此人医术高于太医院所有人;涂一一按照之前与章佳氏商量好的说法,说是章佳氏在外采买时看到一游医妙手回春救起街上一伤者,这才请来府里给诊脉,开了药方后就走了,一时恐怕找不到。 院判连声惋惜,但还是庆幸方子换的及时,否则大阿哥如今恐怕已经救治不回了,胤禛也在心里连声庆幸,他这样优秀的嫡长子差点就没了,看来福晋强硬起来也不是坏处。 亲自送院判大人出府,胤禛一再叮嘱请他保密,院判大人自然也不想掺合皇子府里的事情,连连点头;苏培盛还小心给送上一个荷包,推辞几次后还是接了,胤禛总算放心。 回府就令苏培盛配合福晋整顿后院,有那些不干净的奴才就送回内务府,犯错严重的就直接杖毙;至于那几位侍妾格格们,就交给福晋看着处置,苏培盛给准备好人手。 这一次胤禛是下了狠心要整顿内院,苏培盛也分得清轻重,连声应诺;看吧,果然要变天了。 不怪胤禛发狠,先前他只以为福晋是因为拈酸吃醋才那样说,可事实就是福晋没掌家时,府里后院一团乱麻;李氏也太令他失望了,说的那样周全,却连事关人命的药材都看管不好,果然还是上不得台面的奴才,不能指望。 这些年胤禛看得清楚,汗阿玛最是注重嫡庶之分,他跟在太子身后办差,看多了汗阿玛对太子的种种优待与宽容,甚至太子与索额图纵容手底下的官员贪墨巨款,在汗阿玛那里都可以全身而退。 就因为这些,包括胤禛在内的皇子们哪个不羡慕太子,又有哪个没有畅想过汗阿玛能像待太子那般宽容他们,然而他们也只能想一想。 汗阿玛这般重视嫡庶,胤禛可只有弘晖这一个嫡子,若是弘晖真的没了,他在汗阿玛那里自然会少了分量;现在想想,胤禛觉得自己还真如弘晖说的那般本末倒置了,他总是因为自己的出身与经历怜惜李氏的孩子,却那般严苛要求弘晖这个嫡长子,还真是笑话。 幸而经过福晋这一次发火提醒了他,若是弘晖真有个好歹,福晋又因生孩子时太小伤了身子,他日后能不能再有嫡子都是空话,那时可真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从这以后,胤禛将弘晖身边的人都换了一遍,加强了对他的保护,时不时还过问几遍,小崽子的初步目标达成。 但胤禛和小崽子都没有想到的是经过这件事,小崽子在康熙那里也留下了印象,没隔多久的冬至大宴时还被康熙召见了。 这还是胤禛急得乱了方寸,他哪里知道他汗阿玛对皇城的掌控有多可怕,在太子请院判的时候康熙就知道了动静;对这个四儿子康熙了解的很,他可是个独性子,怎会忽然求到太子跟前,便让领侍卫内大臣去了解了一番。 得到详细回禀之后,康熙一时有些无语,这个老四竟然也有糊涂的时候,那些侍妾格格们说的好听,不过都是为皇家繁衍子嗣的奴才而已;如今他竟纵出了这些个奴才通天的胆子,敢谋害正妻与嫡长子,这可不像老四的行事作风。 又听到年仅五岁的弘晖那般维护自己的额娘,康熙心头一动,便召来院判问他对弘晖的印象;院判对四阿哥这个嫡长子印象深刻,实在是那孩子太会说话了,长得又好,自己病着还惦记额娘,孝心可嘉。 因而院判如实说了自己看到和听到的,康熙点头。 之后便让暗卫注意胤禛府里的情况,他倒想看看老四这福晋和嫡长子还能给他何等的惊喜。 大清就是如此,尤其康熙时期,康熙的儿子多,皇孙自然也多,除了太子的长子弘皙由康熙亲自教导过,也就是大阿哥直郡王的嫡长子弘昱能被他重视几分;其他各府的皇孙们也就是够年纪在上书房读书的能见到康熙,可康熙也注意不到多少,像弘晖这样还未进上书房的皇孙,康熙还真没印象。 再说涂一一身子彻底恢复了,就挑了个日子让后院的女人们来正院请安,这一日苏培盛也在,身后还跟着几个孔武有力的小厮。 等人都到齐了,涂一一看了圈环肥燕瘦的女人们,神色依旧清冷;这个小世界并不是真正的大清,自然也有很多变化;譬如胤禛这个时期的后院就比原本历史上多出来几个女人,已经有了穿越的和穿书的。 涂一一是有剧情提醒的,稍微思考一番就能看出是哪两个,再加上她这几日也没闲着,早在暗中查到了证据,只等着今日发落。 对于男主的女人们涂一一没兴致多了解,毕竟现在才康熙四十一年,属于剧情前期,那些更加纷乱的女主们是逐渐登场的,且有的等呢。 因而,等六、七个人行完请安礼之后,涂一一直接甩出证据,还有已经控制起来的几个下人,当众说清几人的罪行,然后就开始处置。 “这几个奴才杖三十,割了舌头,送回内务府处置。” “张佳格格,谋害主子在先,后又谋害皇嗣,证据确凿,杖毙。” “尹格格,罪同张佳格格,证据确凿,杖毙。” “侧福晋李氏,虽没有合谋,却有推波助澜之行,证据确凿,杖刑二十,罚俸、禁足三月,上报宗人府记案。” “现在便行刑,就在院子里,诸位也都站在院子里观刑,谁若是胆敢装晕,同罪处置,真晕了的,冷水泼醒继续看。” 她的话音落下,三个女人的哭喊声同时响起,有求情的,有说自己无罪的,有说福晋公报私仇的,还有喊主子爷的······ 侧福晋李氏死活不认自己的错,嘴里开始叫骂,问福晋这样滥用私刑,就不怕贝勒爷回来追究,她膝下可是有两个孩子的,贝勒爷绝不会允许福晋这样给她这个侧福晋没脸。 至于宋氏、耿氏、苏氏几人已经吓坏了,福晋向来和颜悦色,还从未动过真怒,今日头一次见就是直接要人命,还一次杖毙两个侍妾格格,福晋就真不怕宫里追究,不怕别人议论? 涂一一却看着众人冷笑:“你们也莫要仗着贝勒爷的那点恩宠就没了尊卑,在这个府里,只有贝勒爷与大阿哥和本福晋三个主子,你们一出手就谋害两个主子,贝勒爷能放过你们?” “本福晋不怕明告诉你们,今日就是杀鸡骇猴;谁若是再敢将你们的心思和爪子伸到大阿哥和本福晋这里,这几人就是你们的下场,你们只管试试。” 见苏培盛还站在那里为难,涂一一冰冷看过去:“苏总管这是怎么的,莫不是还想着为你们主子爷保下这几个奴才?” 被福晋的气势吓得一哆嗦,苏培盛不敢多言,让人押着三人出去,就在院子里开始行刑;宋氏几人也被福晋的眼神吓到,颤抖着出去站在院子里,互相看看又低头,今日的福晋太可怕了。 很快便有板子敲打在人身上的沉闷声响传来,涂一一还特意下令不让堵嘴,就是要让这些人听几人凄惨的哭嚎,这样才能长记性,才能真正起到震慑作用,她可没功夫应对后院女人们没完没了的试探。 “抬头看,谁若是再低头,是不是也想尝尝板子的滋味儿?” 宋氏几人哆嗦着抬头看过去,今日这一切都成了她们日后的噩梦,想起来就浑身颤抖,哪里还敢有什么心思,也算安分下来。 很快,李氏的二十板子打完,腰部以下都泛出血水,连喘气都艰难;可涂一一并没有放过她,令人架着她看完张佳氏两人的行刑过程,等两人断气后,李氏也面如金纸,深冬时节身上汗如浆出,已经瘫软如泥。 涂一一这才满意点头,令人用草席将两人的尸体扔到乱葬岗,将李氏抬回院子请府医诊治,宋氏几人也被扶回各自的院子。 正院的这一番动静自然很快便被府里的人知晓,尤其那几个被杖刑的奴才是涂一一特意下令在前院执行的,府里除了轮值的没去,其他人都去观刑;又听闻两个得宠的侍妾格格也被福晋下令杖毙,那惨叫声不少人都听到了,一时间四贝勒府风声鹤唳,人人都绷着头皮办差。 等到胤禛回府,苏培盛第一时间禀报了福晋的处置,他说的详细,毕竟这是府里从来没有过的事,可算得上惊天动地,相信宫里的主子们也很快能得信儿,还不知会如何议论,总要告知主子爷,提前想好应对办法。 胤禛越听眉头皱的越紧,他是说由着福晋处置,可她一个女人家,怎的就敢动辄打杀,这是何等残酷的心性才能做得出来;顾不得其他,连忙大步往后院走,他倒是要听听福晋是哪里来的胆子,就不怕宫里怪罪。 刚进入后院,就被李氏的贴身嬷嬷拦住,那是声泪俱下诉说侧福晋的冤屈;可现在的胤禛哪里还能顾得上管李氏死活,当即就是一脚踹过去,匆匆往正院而行。 难怪胤禛惊慌和生气,他可太了解汗阿玛的疑心和宫里的规矩了,活了二十四岁,胤禛自己一直严苛要求己身,谨言慎行,就怕行差踏错;好么,福晋这一次直接闹了个天翻地覆,还不知四九城的人会如何议论四贝勒府,又如何议论他。 至于福晋自己,一个狠毒恶悍的名声必然是摘不掉了。 一边走一边怀疑人生,这件事真的超出胤禛的想象了;他的福晋嫁进来十一年,两人少年夫妻,一路相互扶持走到如今;福晋给他的印象就是得体大度,贤惠明理,汗阿玛的嘉奖不是平白得来的。 就算她鬼门关走了一遭性情大变,也不能变化这般大啊,她倒是能狠得下心,就不怕半夜噩梦缠身? 思量间到了正院,方踏进院门就看到几个下人在清理地上的血迹,即使寒冬时节,还能闻到淡淡的血腥气;胤禛神色更加肃冷,额头上青筋鼓动,可见是气得狠了。 进了屋子就看到母子俩正坐在窗炕边用晚膳,竟然还言笑晏晏,在烛火下萦绕一室温情,胤禛一时愣住,以为自己进错了屋子;转头看看屋子外面的血迹,他没走错,这就是福晋的正院,胤禛这个气啊,亏得这母子俩还能笑得出来,还能咽得下膳食,且还是规矩之外多加的晚膳。 “弘晖,你先回西暖阁去,阿玛有话与你额娘说。” 小崽子不动,只看着阿娘。 涂一一淡然看过来:“弘晖不必回避,今日的事他都清楚,你要说什么只管说,没什么他不能听的,也该知事了。” 哈,胤禛气了个倒仰,当事人都淡定如斯,他还有什么可急的。 当即也解开大氅,摘下顶戴花翎,令苏培盛添一副碗筷,自己也坐下吃起来。 清朝男子的发型之丑不必说,室内烛火映照,小崽子看着胤禛油光铮亮的大脑门,艰难憋住笑。 真的好丑啊,等回到冥界,他一定要多看看阿父,好好洗洗眼睛。 正想着,小崽子忽然打了个哆嗦;阿娘说大清的男子六岁就要剃发,意味着翻过年他也要顶着这样丑的发型,忽然觉得生无可恋怎么办。 做了一辈子的母子,小崽子抬眼看胤禛的大脑门时涂一一就知道他注意的是发辫,再一看他的动静就知道他也想到了自己;想想小崽子做了一辈子的如玉郎君,爱美之心随了阎阙,现在忽然要换一个形象,想来是有生无可恋的意思。 难得看到小崽子被难住,涂一一“扑哧”笑了一声。 小崽子也明白阿娘知道了他的为难,当即苦着脸软软唤了一声“额娘···”。 涂一一无奈轻微耸肩,意思是阿娘也没办法,来了小世界就要适应这里的规矩,这是大清特有的发辫,这个真没办法改变。 小崽子看着阿娘的目光先是哀求和伤心,很快便又变得坚定,等他登上皇位,首先就要改了这丑的要死的发辫。 看明白小崽子眼里表达的意思,涂一一给他比了个加油的动作。 母子俩的眉眼官司这般热闹,胤禛觉得自己被她们排斥在外,自然不甘心,忍不住打破了食不言的规矩,冷哼一声。 “你们母子这是何意,有什么是爷不能知晓的。” 小崽子摇头,说没什么瞒着阿玛的,他是对额娘表达饭菜很满意;胤禛这才注意到今日的菜色与往日不同,原来竟是福晋亲自下厨做给弘晖的,这下子他更抑郁了。 福晋也太纵着弘晖了,他日后耽于享受如何是好。 正想说几句,就被福晋打断:“你不是有话要说,先用膳,之后再说便是。” 胤禛被噎住,这母子俩倒是热闹,他多说几句怎么了? 还不是福晋要护着弘晖,这是生怕自己又斥责他;弘晖可也是他的嫡长子,他这个阿玛还不能斥责几句是怎么的。 见母子俩低头专注用膳,胤禛更气了,闷不吭声也埋头用饭,今日的菜色不错,吃饱再说。 下人进屋将膳桌撤下去,又摆上奶茶、酥酪等,很快屋子里便只剩下三个人,继续坐在窗炕上说话。 胤禛拿起桌上的证词等看起来,一边看一边说福晋今日的刑罚太重,便是那两个侍妾格格真的罪行深重,也应该等着他回来再处置,这样她也落不下话柄。 小崽子却抢先认错,态度很是诚恳了。 “阿玛,千错万错都是儿子的不是,您若要怪罪也只怪罪我好了,莫要再与额娘置气。” 说着话,小崽子的大眼睛里涌上水雾,看起来也是楚楚可怜了。 “额娘有什么错呢,不过是一个做母亲的见不得自己孩子受苦,尽力保护自己的孩子罢了;说到底,还是儿子的错,错在儿子不应该是阿玛的嫡长子。” 胤禛皱眉呵斥:“这是什么话,你是阿玛的嫡长子,哪里有错!” “唉”小崽子老气横秋叹气,接着道:“阿玛难道没听过一句话,不想做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同理,不想继承皇位的皇子只怕也是少见的,阿玛是皇阿哥,还被汗玛法重用;便是您没有其他想法,可您后院的那些女人未必没有其他想法。” “而府里真正挡她们及她们子嗣的路的也只有额娘与我这个嫡长子,大清不允皇子和离与休妻,她们要想上位那就只能谋害额娘;可额娘谨慎,主意自然就打到了我这里,只要我没了,碍眼的嫡长子就没了;额娘又在生我时伤了身子,一个无子的嫡福晋便是没有伤心过度跟着去了,也不再是阻碍,所以她们才连番对我下手。” “阿玛您说是不是这样,若我不是您的嫡长子,自然要比现在安全很多;而我额娘不过是厌烦她们一再的试探和手段,想着用重刑杀鸡骇猴罢了,细究起来也不过是一个母亲的爱子之心。” 越说小崽子还越委屈了,当然是为原身的委屈,就连话语都有了泣音。 “若是阿玛实在舍不得您那些心爱的女子,您也莫怪额娘,最多···最多我今日开始停了药就是,我去了,她们自然也就安心了,额娘也不用左右为难,您更不用心疼您的爱人,府里自然也就安稳了;至于孩子,您已经有了弘昀,之后还会有更多的子嗣,儿子实在不重要,去便去了吧,只是要可怜我额娘膝下空虚了。” 说完后小崽子就扎在额娘怀中,委委屈屈的抽咽起来;涂一一也配合他的演技,柔声细语安慰小崽子。 一边拍抚着安慰小崽子,涂一一心里却在暗笑,这小崽子也不知是在冥界那两日学了多少,如今竟是深谙人界所谓的绿茶之道;瞧瞧这话说的多委屈,再加上他如今软糯的小儿形象,可不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眼见着母子俩一个比一个委屈,胤禛更憋屈了,他哪里见过这样绿茶的做法,倒是被长子说的有些惭愧了;一肚子火还未发出来,平白又被长子误会,他不憋屈谁憋屈。 “你这是什么话,哪里就到了生啊死啊的地步,日后可莫要再这般乱说;弘晖你要记得,你是阿玛的嫡长子,是这府里除了阿玛与你额娘最为尊贵的主子,哪里有你受委屈的道理。” “阿玛方才那样说也不是责怪你额娘,只是担心她这般用重刑,影响她在外面的声誉;至于后院那些女人,不过都是些服侍阿玛的奴才,既犯了错就要按规矩处置,阿玛并没有舍不得。” 从额娘怀里探头,小崽子眼里还有泪花:“果真?阿玛不骗我?” 胤禛点头,沉声道:“果真,阿玛说话算话,你且好好将养身子,莫再让我与你额娘担心才是正经。” 见他应的肃然,小崽子这才满意,含着泪笑开,从额娘怀里下来,坐到了胤禛对面。 第91章 圣母或恶毒(4) 小崽子是打定主意要慢慢给这个男主洗脑, 反正原身是这个男主的嫡长子,在男主夺嫡路上还有点分量, 毕竟康熙老爷子就重视嫡庶之分;这样的先天优势摆在这里, 男主自然会对他宽容许多。 对于小崽子如今的身份来说,只要有阿娘在,府里那些明枪暗箭都不算什么, 真正危险的是男主登基之后,还有几十年呢;他当然要影响男主的想法, 要照剧情发展,这个男主后期的女人更多,若阿娘收拾一个他就来问罪,多烦。 因而小崽子仰头看着阿玛, 很是认真道:“阿玛要记得今日的话,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句话阿玛应该知晓;您是安分办差没有其他心思, 但您皇子的身份就注定您的女人们不安分,她们恐怕远比您想的大胆, 做的也更大胆,若是额娘不加以震慑,谁知道日后会生出什么乱子。” “汗玛法那么多皇子,您要一直被重用本就辛苦, 哪里来的精力管后院这些, 自然是要额娘多照看;阿玛如今正年轻着,越往后形势越复杂,都说乱世用重典, 咱们府里的人会越来越多, 心思和手段自然也多, 轻拿轻放恐怕起不了什么作用。” “您想想,您在前朝办差再得力,可您的嫡长子与嫡福晋死于后宅阴司手段,汗玛法难道会不知,他又该如何看你?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连自己的嫡长子都保护不好,您还能可堪大用吗?” “再则,若是这次谋害皇嗣都能轻拿轻放,纵的那些女人胆子更大了,后面又能做出什么,若是她们有一个是外人安插的,下一个目标是阿玛您呢?” 小崽子终于说完,接过额娘递过来的温水喝了一口,这才安静看着胤禛思索。 胤禛此时心里百味杂陈,他这是生了个何等精怪的儿子,书里看来的道理讲得头头是道,可谓是信手拈来,难为他还将人心琢磨的透彻;可不是真如他说的那般么,只要想到自己在前朝谨言慎行,后院的女人却一再兴风作浪,胤禛就头大。 如此一想,小家伙说的没错,这次事关他唯一的嫡长子性命的大事都轻易放过,那日后她们还不得胆大包天? 想的再深远一点,若是将来他能得到那个位置,这些女人们会不会想扶持自己的孩子上位,若自己对哪个不满,她们那些阴司手段会不会用到自己身上,胤禛有些不寒而栗。 人就是这样,事情不到自己身上,他永远都是慷他人之慨,若换成自己经受这些,那就是十恶不赦。 至此,胤禛再不提福晋此举不对,只叮嘱她如何应对宫里的长辈们,当然也还是嘱咐她日后只要证据确凿,可以重罚,但不必如此次这般大张旗鼓。 涂一一点头,杀鸡骇猴一次就够了,她也不能真的将恶毒名声传遍大清啊。 事情说完,看看窗外夜已深了,小崽子就拉着胤禛又去了西暖阁,说是怕他半夜发噩梦,要阿玛身上的清正之气压着才好。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窗边的对话被康熙的暗卫听到不少,当夜便禀告给了康熙。 其实在暗卫靠近时涂一一就察觉到了,她还给了小崽子眼神示意,小崽子自然明白,才会有那些说辞;小崽子已经决定要抱康熙的大腿,这里不同于大钺,大清如今只有康熙老爷子说一不二,要想阿娘不辛苦,他当然要找个粗大腿抱,给老爷子留一个深刻的印象是必须的。 涂山钺这个小崽子如今已经深谙有一个粗大腿多么重要,你看他先有阿娘这个大腿,从一个庶民成了大钺的太子及帝王;后面又有了冥界之主的阿父这个更粗的大腿,才有了他后来的际遇,如今他在冥界可谓是如鱼得水;如今不过是在小世界再抱个大腿,驾轻就熟,也没什么可丢人的。 而涂山钺自己是当过帝王的人,自然清楚帝王手里是有隐秘势力暗中探查百官与皇族的,所以他说话时既要引起康熙皇帝的注意,又不能犯了帝王忌讳;如今还没有见过康熙这位原身的汗玛法,但涂山钺宁愿放大他的帝王疑心,不是每个帝王都如同他与阿娘那般的。 果然当暗卫禀告完之后,康熙疑惑先问了一句:“朕若是没记错的话,老四府里的大阿哥今年是五岁罢。” 一旁的梁九功回话:“回皇上,四贝勒府里的大阿哥生于三十六年三月二十六,虚六岁,实五岁;按制今年九月就该来上书房读书的,因病请延了。” 康熙颔首,忽而轻笑:“果然是五岁;胤禛夫妻都是锯嘴葫芦,怎就生出这样一个能说会道的孩子来,倒是稀罕;难得是这孩子还说的有理有据,看来是个聪慧的,竟也能记得住圣贤书。” 一旁的暗卫听到这里便说了大阿哥应该是过目不忘,且看书的速度很快,这也是他这几日暗中观察发现的。 康熙挑眉:“竟还有这等本事,胤禛可知晓?” “回皇上,四阿哥也是这几日才知道的。” 听完暗卫发现的过程,康熙点头,这就难怪了,若是胤禛早知道弘晖的这点能耐,也不可能任由这孩子遭了暗算。 吩咐梁九功抽空与胤禛说一声,冬至大宴那日让他带着弘晖先来乾清宫觐见,之后便又看起了手里的奏折。 四贝勒府这两日安静多了,那日胤禛依旧留在正院,府里的人就知晓主子爷这是不计较福晋的处置,人们更加安分守己;听闻那日李侧福晋早早派了人在院门处拦截主子爷,被一脚踹倒不说,主子爷竟然没有过问李侧福晋的伤势,还下令把她所生的二阿哥与大格格送到宋格格和武格格的院子里养着,可见李侧福晋是失宠了。 连这几年风头正盛的李侧福晋都吃了挂落,可见主子爷是支持福晋的做法的,日后啊,凡事还是要看福晋的,没看主子爷如今有多在意大阿哥么,只要大阿哥在,福晋的地位就依旧稳当。 府里的日子是暂时消停了,但架不住胤禛的额娘,宫里的德妃娘娘在贝勒府里眼线多,那日的事情之后的次日,永和宫就来人召福晋进宫。 涂一一记忆里,原身可没少被德妃这位婆母为难,她才懒得如原身那般忍气吞声,直接回说身子还没好利索,怕给额娘过了病气,等冬至那日她会早早进宫,先去永和宫听额娘的训诫。 德妃还是第一次被这个四儿媳驳了口谕,气了个倒仰,心里更加不满,只等着下次见到她好好数落她几句,真是翻天了。 皇城里有消息灵通的阿哥们也听闻了胤禛府里的事情,尤其是那几位住在宫外的,心里暗自乍舌,可真没想到老四福晋原来竟是个厉害的,那样娇滴滴的侍妾格格,也不知她怎么狠得下心让杖毙的,听闻她还面不改色看完全程,是个狠辣的。 皇子福晋们想的又不同,有的觉得四福晋早该硬起来了,一味退让差点害了她自己的孩子;更多的是暗自羡慕四福晋的手段,她能这样利落弄死那两个侍妾格格,还能在四阿哥面前硬气,这是几个饱受宠妾灭妻之苦的福晋最想做的,改日要去讨教几分,看看她们是不是也能效仿一二。 而众人最想知道的是四福晋会不会被宫里申斥,谁都知道皇上以仁孝治国,最是见不得这般轻易死人的事情;虽说四福晋此举是事出有因,但她最应该移交宗人府处置,而不是自己在府里动用私刑,还是两条人命的大事,也不知皇上会不会大怒。 然而人们直等到冬至日到了还是没有听闻四福晋被责罚的消息,看来皇上是不追究了,也是,毕竟四阿哥的嫡长子差点就没了;如此看来,皇上果然还是更注重嫡庶之分,他这是表达自己的态度啊;皇子们思量更多,有嫡子的心里底气更足,没嫡子的则想着是不是要宽待自己的福晋几分,也抓紧生个嫡子出来。 冬至这日,胤禛是要早早进宫参加祭祀的,弘晖不可能那么早随他进宫,便说好了还是四福晋先带着他去永和宫,祭祀结束后胤禛去永和宫接他去乾清宫见驾。 被梁九功传口谕的时候,胤禛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怎的汗阿玛忽然要见弘晖,他本来是想着这次给弘晖告病的,冬至大宴说起来是荣耀,但其中辛苦只有自己清楚;弘晖的身子好不容易被福晋调养的好了一些,若再受寒怎么办,他如今可不敢冒险。 但他更不敢违抗老爷子的意思,老爷子如今越发多疑,还是遵照老爷子的意思来为好;回府后他自然少不得给弘晖恶补不少见驾事宜,一再叮嘱他在皇上面前谨言慎行,可不要如在府里这般随意。 弘晖撇嘴应下,他才不怕,要的就是抱康熙的大腿。 等到胤禛收拾好出了正院,母子俩也起身,先在院子里锻炼了半个时辰,这才用早膳,收拾好之后也上了马车往宫里去了。 涂一一如同原身那般,与小崽子先到了永和宫,然后要服侍德妃用过早膳,这才往贵妃所在的承乾宫请安,之后再由贵妃率领宫妃和女眷们去宁寿宫给太后请安。 刚进了永和宫,并没有看到迎接的嬷嬷,涂一一便知道德妃这是等着发火呢;捏了捏小崽子的手,让他警醒着点,母子俩径直进了正殿。 涂一一可是清楚原身在德妃这里的委屈,这要说起来可就复杂了,还和胤禛与德妃的经历有关。 想德妃乌雅氏出身包衣奴才,以宫女身份入宫,先是孝懿皇后宫里的洗脚婢;但她颇有姿色,身上有汉族女子的那种清丽柔婉,得了康熙的几分青眼,后来不知何故承宠;乌雅氏是个好命的,承宠一次便有了身孕,便是胤禛,满月就被康熙抱给孝懿皇后抚养,直到孝懿皇后薨逝,乌雅氏也凭着连番生下皇嗣晋位一宫主位,胤禛才回了德妃身边。 这母子俩一直生分,本就亲缘淡薄,再加上德妃心里对孝懿皇后的恨意,自然也对胤禛这个长子心有芥蒂;而胤禛回到德妃身边时,德妃已经有了她喜爱的皇六子胤祚,还有两个格格,胤禛又是个面冷的,不善言辞,德妃能喜欢他才怪。 便是皇六子后来病逝,但没几年德妃又有了皇十四子胤祯,这位从小就机灵,又是真正的幼子,嘴巴又甜,德妃的偏爱都给了这位;之后胤禛在朝堂行走,差事繁忙,能在德妃跟前尽孝的时候更少,她自然不喜。 而原身乌拉那拉氏可谓是被殃及的池鱼,她是康熙和孝懿皇后指给胤禛的,出身高贵,恪守规矩,种种都踩在了德妃的雷点上;再加上胤禛不讨喜,本就被德妃不喜的原身更是被牵连的彻底。 成婚到现在十一年,哪怕原身对德妃恭谨孝顺,哪怕原身为胤禛生了嫡长子,德妃还是看原身不喜;如今四贝勒府里后院的女人,除了李氏、武氏与耿氏是康熙指进府的,其余宋氏几个格格和另外几个通房奴才,都是德妃在小选时送进来的,未必没有给原身这个嫡福晋添堵的想法。 原身为了胤禛能忍下所有,但夜深人静时不知辗转反复哭过多少次;涂一一则是完全不在意,她又不喜欢胤禛,不过是为了任务,后院那些女人她不在意;至于德妃这个原身的婆母,只要她不过分,本着这里的规矩礼法,涂一一也能让她几分,若是过了,自然也不会客气。 到了正殿东次间,涂一一领着小崽子跪地请安,正坐在窗炕上的德妃不说话,冷哼了一声,她身旁的李嬷嬷也候着不说话。 涂一一才不像原身,德妃不叫起就一直跪着,换成她,按照规矩行完礼,拉着小崽子就起身,坐在了地上的凳子上,也不再说话。 “放肆!”德妃一声清喝,抬手指着涂一一,神色气恼接着道:“你如今是越发没了规矩体统;在你们府里横行霸道也就罢了,如今竟是在我这里也这般骄横,你眼里可还有孝道?” 涂一一神色不变抬眼看过来:“儿媳倒是不知我哪里没有孝道,哪里没有规矩体统,还请额娘明示。” “你···谁给你的胆子,竟敢与本宫这般说话!” “额娘这话说的好没道理,儿媳进来就按照规矩礼法给您请安,可有一处做错?您倒好,张口便是体统规矩斥责儿媳;儿媳出身满洲五大姓氏的正黄旗那拉氏,是皇上都赞誉过的高门贵女典范,倒是不知皇上与太后都满意的规矩怎的到了您这里就是错,不如您给儿媳示范一下?” 这一下她可是捅了德妃的心窝子,即使乌雅氏家族掌管内务府多年,尽管德妃如今盛宠在身,可乌雅氏一族本就是内务府包衣奴才,这样低贱的出身是德妃心里不能言说的痛;涂一一偏还提起她的出身,本就是故意的,德妃拿规矩体统说事,这不是自己找不自在么,若是不回敬她几句,涂一一都觉得憋屈。 至少在规矩体统这方面,原身这十一年可是做的极度完美,不然康熙与太后也不会一再赞誉原身。 果然,德妃已经被气得浑身发抖。 “好!好!好!”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这才怒道:“你先是在府里滥用私刑,草菅人命,想着皇上与老四都没有罚你,如今竟是猖狂到不把本宫这个婆母放在眼里!” 这大帽子涂一一可不要,当即清冷道:“还请额娘慎言;您久居深宫,自然不清楚宗人府的很多法度;儿媳行事可都是按照宗人府的规矩办事,且她们谋害皇嗣与府里的女主子罪证确凿,证词和证人儿媳可都给宗人府呈上去了,也没见裕皇伯说不是;两个侍妾格格本就是府里的奴才,还没资格被宗人府处置,只能由儿媳这个女主子处置,这也是宗人府的规矩,何谈滥用私刑与草菅人命。” 顿了顿,涂一一疑惑又道:“还是额娘如今实在容不下儿媳,迫不及待就想私自给儿媳定罪,儿媳倒是不明白了,我们贝勒爷他真是您的亲儿子吗,您这般可想过这个儿子的前途?” “再或者说,额娘是因为孝懿皇后恨屋及乌,因此就见不得我们贝勒爷好过?儿媳与贝勒爷成婚十一年,在您的永和宫罚跪过多少次,您心里有数;之前儿媳念着孝道与贝勒爷都忍下了,可您实在不该今日在弘晖面前这样发作儿媳,大清皇家的规矩礼法竟是成了您搓磨儿媳的刀柄,也不知汗阿玛知道了会如何想。” 眼看着德妃被气得直喘粗气,吓得李嬷嬷急急安抚,嘴里还求四福晋莫要再说了,主子娘娘受不住。 小崽子在一旁看的直撇嘴,这老太婆也太不经事了,就这还好意思吹毛求疵斥责阿娘,只怕还是被原来的乌拉那拉氏忍让出来的臭脾气;看看阿娘,句句挑不出错处,还能将老太婆气个半死,解气! 被她这样反驳和质问,德妃心里直犯怵,因为涂一一还真问出了她心里最隐秘的心思,她就是不想把胤禛当儿子。 可这是能说出来的吗,这要是被别人看出来了,她在皇上心里温柔解意的形象还要不要了,皇上还能容她? 依着德妃对皇上的了解,别看孝懿皇后已经死了多年,可她就是皇上心里的朱砂痣;虽然胤禛的玉牒不在孝懿皇后名下,可在皇上心里,胤禛就是孝懿皇后的养子;她苛待胤禛夫妻,若被皇上知晓了,他会如何想自己,德妃根本不敢赌,她可是还要为小十四这个爱子筹谋的。 这会儿说又说不过四福晋,德妃都不知道这个儿媳怎的性情大变,忽然就能言善辩了,她更不敢再多说被儿媳抓到痛脚,更害怕这个儿媳不再忍让闹起来,德妃竟是被为难住了。 接过李嬷嬷端上来的茶水喝了,顺了口气,她也不骂了,伸手指着门外让涂一一去中堂跪着反省;涂一一才不理她,直接说她还答应了给苏麻喇姑备了东西,这会儿正好送去宁寿宫,直接告退了。 母子俩就这么出了永和宫,涂一一自然不会给人留下话柄,带着小崽子先去了承乾宫给贵妃请过安,找了个无可挑剔的借口解释她为何没与德妃一起过来;之后便按照她自己说的,直奔宁寿宫,却没有去惊扰太后,真的去了苏麻喇姑住的后殿。 苏麻喇姑是侍奉过太皇太后的,如今在宫里荣养,又因为与太后亲近,便住在宁寿宫;她抚养了皇十二子胤祹,胤祹与胤禛脾性相似,都是性子独的,苏麻喇姑那时在太皇太后的慈宁宫又多见过胤禛几次,自然对胤禛印象不错,当然也欢喜四福晋领着弘晖来看她,当即说起话来。 小崽子也听阿娘说过这位苏麻喇姑在康熙心里的地位,康熙皇帝对这位可是极为尊敬,小崽子自然不会放过亲近的机会;当然发挥了他的本事,将苏麻喇姑哄的直笑,连连夸赞四福晋会带孩子,大阿哥十分惹人喜爱。 宁寿宫正殿的太后也年老少眠,听说了后殿的动静,便让人请几人过来一起用早膳,人多也热闹些;小崽子又是关切两位老人家,又是撒娇卖萌,还把书里的典故用白话讲出来,他讲的生动,喜的太后也笑了好几次;难得动了食欲多用了几口饭,近身侍候的嬷嬷直念佛,一叠声的叮嘱四福晋日后多带着大阿哥来宁寿宫,母子俩齐声应下。 听闻太后冬日少眠,涂一一便让嬷嬷准备些药材和细棉布,说是给两位老人家缝制药枕,安神助眠很是有用;东西备齐了,她飞针走线给太后缝制,两个宫女缝制另一个,还不忘陪同两位老人家说笑,一时间屋内言笑晏晏。 小崽子还给太后按摩头部,说是他在书里看来的,他也尽一尽为人子孙的孝道;太后与身边的人也不拦着,想着他一个小孩子,手里没有什么力气,便是按错了也无妨;哪知道不过片刻太后就舒服的直哼哼,连声夸赞小崽子的手法是真的好,看来他是真的记住了书里的内容。 太后忍不住打趣涂一一,说她可是能提前享到儿子的福气了,弘晖这般孝顺,四福晋的福气还在后头,苏麻喇姑也跟着附和;涂一一忙摇头,说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弘晖还有这样的手艺,倒是能先孝敬乌库玛嬷,只要能有用,让太后只管指使他。 老太太高兴,大声让宫女去库房取几样东西厚赏弘晖,小崽子自然又是一番嘴甜谢恩,直把两位老人家哄的眉开眼笑。 康熙过来请安时,一进门就看到皇额娘笑得开怀,一路上的怒气也散了,问太后这里怎的这般热闹;太后自然连声夸赞,说四福晋为她亲手缝制药枕,最重要的是弘晖的按摩真的有用,她现在舒坦很多。 你当康熙为何在路上生气,涂一一母子刚离开永和宫,那里发生的一切就报到了康熙那里;若是平日里,康熙必然会先想到四福晋无礼,哪怕原身一直谨言慎行,康熙对她印象很好,但皇权不容挑衅,德妃毕竟是长辈。 可这两日康熙本就念着弘晖的病情,院判是与他说过弘晖中毒的事情;他是皇帝,这般忙碌还惦记这个孙子,德妃倒好,竟然毫不顾忌,当着孩子的面就不分是非斥责。 第92章 圣母或恶毒(5) 又想到暗卫禀报的四福晋问德妃的话, 康熙还真就如德妃担心的那般怀疑起来,德妃为何这样, 难道她真的因为孝懿皇后苛待老四夫妻, 竟是连弘晖这个嫡长孙的病情都没过问半句,这是一个祖母应该做的? 当时康熙只说了一句:“德妃,心终究是大了。” 听闻四福晋母子先去了承乾宫, 后面果然去了宁寿宫后殿,康熙便也提前来给太后请安, 正好见见弘晖这个皇孙。 这一来就看到了惊喜,太后最近身子一直不爽利,康熙原本十分担心,现在看到四福晋母子将太后逗得这样开怀, 听闻今早还多用了饭食, 康熙笑着点头。 四福晋是个孝顺的,弘晖更是个懂事的, 母子俩都病体未痊愈就能这般想着太后与苏麻喇姑。 母子俩给皇上行礼请安,起身后涂一一与几个宫女退到西次间继续手里的活计, 东次间几个人说起话;太后惦记着今日冬至,皇帝比往日早朝还要辛苦,连声叫嬷嬷再备些膳食,叫皇帝再用一些, 身子上热乎了, 在外面也不会受寒。 康熙心里感动,和声问过两位老太太的起居,这才也坐在炕上用膳, 还不着痕迹观察弘晖;很快他就发现这个孩子看他的时候眼里并无惧色, 这就十分难得了, 便是弘皙在康熙面前也很是胆怯,其他皇孙更不用说了,康熙在上书房查问功课时,哪一个敢看他。 因为在乾清宫提前用过早膳,康熙只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看着弘晖给太后按摩,这孩子竟还是个有始有终的。 “朕听院判说弘晖的身子还未好利索,你这按摩手劲儿可够?” 小崽子手里的动作不停,脆生生回道:“回汗玛法的话,孙儿已经大好了,只是还需喝一段时间的药汤子调养便是;给乌库玛嬷按摩的手劲儿是有的,孙儿一直跟着我额娘习武呢,平日里力气大一些,如今倒是正合适。” “那你这手法是从何处学来的?” “回汗玛法,孙儿平日看书比较杂,《黄帝内经》里是有记载的,孙儿见乌库玛嬷实在不舒坦,就想着试试,若是有用,也可教给宫女们学会,日日按摩一刻钟,乌库玛嬷也能松快些。” 太后笑道:“可见弘晖是像皇帝你这个汗玛法,哀家记得,皇帝从小就爱读书,看的也多,那时候太皇太后还夸赞过几次;难为你们从小就记性好,别说,被弘晖这样按一按,哀家真是舒坦了不少,这脑袋也不沉闷了,弘晖有心了。” 一旁的苏麻喇姑也跟着附和,两位老人家都是看着康熙长大的,这一说起来就回忆起那时候康熙的表现,都说弘晖这般聪慧,这般有孝心是随了康熙的美德,康熙听的也极为开怀。 “朕记得弘晖是到了去上书房的年纪,只不过你阿玛给你告了病假,来年你也该去上书房学些经史子集,平日·····住在阿哥所,每三日来宁寿宫住一晚,多孝敬你乌库玛嬷一些;至于永和宫,除了年节去磕个头,平日就不必去了。” 话落转头问道:“朕看皇额娘很是喜欢弘晖,便让他代朕多尽孝几分,也能多陪陪您与苏姑姑,皇额娘意下如何?” 太后也是人精,立即就从皇帝的话里听出了他对永和宫的不满,再想到今日母子俩这般早就直接来了宁寿宫,定然是在永和宫发生了龌龊;既然皇帝已经表明了态度,太后确实也喜欢弘晖的机灵懂事,便痛快应下,当即就让嬷嬷记着将西侧殿收拾出来给弘晖住。 这样的安排小崽子太满意不过了,他也不想进宫后日日给德妃请安,难得康熙竟然这样安排,小崽子当即对皇帝与太后谢恩;还与太后表示他要在外面多搜寻些民间有趣的话本故事,等他来了就讲给太后听。 康熙笑骂了一句“你倒是个机灵的”之后起身,又叫弘晖今日就在宁寿宫陪伴太后,等着后晌他再叫人来接他去乾清宫,说完便告退出了宁寿宫,前朝还有祭典需要他主持。 没过一刻钟,涂一一这边正好做完手里的事情,佟贵妃率领后宫嫔妃与女眷们到了宁寿宫,太后在前殿升起宝座,接见内外命妇的请安;而德妃已经换了神色,跟在荣妃身后落座,根本看不出她在来前已经打砸了永和宫一批瓷器。 皇子福晋们悄悄与四福晋说话,倒是没提近日的事,只问了她的病情和弘晖的病情,约好这几日递帖子去府里探望,涂一一都应下了,本来就要开始走年节礼了。 请安之后太后留了裕亲王福晋、恭亲王福晋几个宗室老人,又将四福晋母子留下,其他人都回了各自的宫苑等着晚上的大宴。 午歇之后,乾清宫来人接小崽子去见驾,涂一一并未嘱咐他什么,她相信小崽子面君没问题;小崽子跟着太监走了,太后还有些担心,怕孩子在乾清宫被吓着,还是苏麻喇姑宽慰了几句,老太太这才放心。 就这多半日的相处,老太太是真的喜欢弘晖这个孩子;其实养在她膝下的皇五子胤祺如今也有了几个孩子,也带着来过宁寿宫几次;许是庶出的缘故,那几个孩子可没有弘晖这般可人疼。 再说小崽子到了乾清宫,除了康熙之外,还有裕亲王几个宗室的老王爷,小崽子逐一行礼问安,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挑不出一丝错处,康熙看的暗自点头。 说了几句话,让人带几位老王爷去了后殿歇息,康熙这才开始考校小崽子的学问,先开始他还担心这孩子害怕,挑着上书房刚入学的课程问,小崽子对答如流;还是小崽子大胆提议,说汗玛法您也考一些其他的,除了一些字我不认识之外,其他的只要先生与阿玛、额娘讲过的,孙儿都记得,便是算学也可以考。 康熙来了兴致,考问的范围越来越广,遇到一些生僻字,小崽子其实认识,但他不能表现的太过,便说自己不认识字,请汗玛法为他解惑;只要康熙解释过一遍,小崽子就能重复出来,照旧加几句自己的理解;越是考问,康熙越是惊喜,到后来由考问变成了讨论。 小崽子胆子也大,发现康熙在算数的时候不对的地方,还敢纠正他的错误,一旁侍候的梁九功看的大为惊讶,四贝勒爷家这大阿哥不简单啊,便是当年太子读书时也没有这样慧敏的反应。 谈到后来,不只经史子集、算学,便是天文地理小崽子也能应对一些,康熙还兴致盎然摆出棋盘,让小崽子与他对弈一局;小崽子一开始坐的端正,后面想的入神,索性盘腿坐在炕上,康熙看的直发笑,难怪太后喜欢呢,这孩子确实是个胆大又不莽撞的,从下棋的思路也能看出他还是个细心的。 一边落棋,康熙还不忘问他是如何会下棋的,小崽子神往道,君子六艺是自古就流传下来的,他觉得这些陶冶情操确实很好,就自己查看书本学一学,就如这下棋,他也记住了好些个棋谱,其余全凭自己琢磨。 回完话还不忘问一句,汗玛法觉得如何,孙儿自学的这棋艺还能勉强应对您几分罢;康熙先是怔愣,因为还没有人在他面前这样自得过,他们与自己下个棋都是小心翼翼,实在是不够趣;倒是弘晖的胆色不错,不只棋下得好,还敢说,有点意思,康熙忍不住畅快笑开。 心情好了,康熙接着从棋局问了几个比较简单的朝局上的问题,他想看看这个孙子还能给他什么惊喜;对他的问题,小崽子当然不能马上回答,装着理解意思之后,就按照书里的说法和自己的看法结合回答几句,每个问题他都答的有一点漏洞,却又直切主题,在这个年纪的孩子里已经属于惊艳的回答。 康熙果然满意,还忍不住补充几句他的漏洞,小崽子也紧跟着再补充几句,一时间竟有康熙在教导他的意思。 于是,等到太子与几个皇子得到允许进来后就看到这诡异一幕,一老一小祖孙俩对桌而坐,还都盘着腿;老的落下一子,小的只思索片刻也快速落子,棋盘上已经星罗棋布了大半。 太子好奇,踱步到小崽子身后看他的棋,越看越不敢相信,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其他几个阿哥都看着胤禛,没看出来啊,老四这个嫡长子竟然还有这般能耐。 被几人关注的胤禛面上并没有什么变化,可心里却直打哆嗦,这个长子竟然还会下棋,看起来棋艺还不错,竟然能与老爷子对弈到这种地步,看着还未显败相;更是觉得他胆大包天,他面前的可是大清最至高无上的皇帝啊,他居然还敢盘着腿! 就在胤禛盘算着回府后怎么收拾小崽子的时候,康熙已经开口说话,他是了解胤禛这个儿子的,最是讲究规矩法度的,若是自己不说话,还不知他回府后会怎么教训弘晖;康熙可是难得见到一个面对自己不怯懦的孙子,才刚刚享受了一会儿天伦之乐,可不能再被老四给坏事。 “胤禛,你与你福晋将弘晖教的很好,敏而好学,行止有度,很有皇家风范;今日是朕拉着他下棋,你不必说他,让这孩子保持天性就很好。” 话都被老爷子提前堵住了,胤禛还能说什么,只好应下。 见时辰不早了,几位宗亲王爷也进了殿,康熙令梁九功将棋盘放好,说等大宴回来后接着下;还与胤禛说了一声,今日就留弘晖宿在乾清宫了,明日会派人送回贝勒府,让他与福晋只管放心。 胤禛能怎么办,叩拜应诺,起身后想悄悄嘱咐小崽子几句,哪知道又被康熙拦下,让人送弘晖去宁寿宫,大宴上他就与太后坐在一处就好,也能哄着太后多用几口饭,小崽子利索告退。 于是,等到大宴结束,宫里宫外的人精们都听闻了皇上在乾清宫留宿弘晖的消息,这可是近几年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皇孙里也就只有弘皙小时候被皇上教导过几次,可自从弘皙去了上书房,就再没有皇孙被皇上看重了。 人们都在观望,难道皇上是觉得太子如今势弱,还想着通过太子党的四贝勒嫡长子给太子加重筹码? 皇子们也是这般想的,有儿子的更是忍不住心里发酸,为何老爷子看上的是老四家的弘晖,自家的孩子难道不机灵么;难为老四夫妻都是刻板的,怎的弘晖就没被影响到,竟然能得了老爷子的青眼;不能想,想想就忍不住叹气,或许也将自家孩子多送到太后面前几次? 听说弘晖就是在宁寿宫得了老爷子的青眼。 不说人们的各种揣测,涂一一和胤禛从宫里出来之后,就见这位竟然上了她的马车,显然是有话想说。 都不用想,今日在宫里发生的只有两件事值得胤禛过问,一是弘晖留宿乾清宫,一是永和宫发生的事,想来德妃已经斥骂过这位了。 果然,他一开口就是问永和宫的事,说德妃传话让他管教好福晋,说是福晋今日极为悖逆,德妃已经被气病了。 涂一一冷笑,这位婆母也就会这一套了,以往原身都忍着,偶有反驳之意,德妃就请太医,让满宫的人猜想是不是原身这位儿媳气病了婆母,弄的原身有苦说不出。 “贝勒爷这话说的,何为悖逆?” “你的额娘你自己清楚,这么些年,不只我被罚跪为难,便是你自己也跪了好几次罢;往日念着孝道,还有你的体面,我都忍下了,可今日我不想再忍。” “弘晖大病未愈,数九寒天大清早就去给额娘请安,不求她如你我这般记挂孩子,但总也该先问一声,哪怕是装个样子呢;好么,她一上来就是一顿数落,说我在府里横行霸道,说我滥用私刑草菅人命···恨不能一下就给我定罪发落宗人府。” “你且想一想,若是这些话传出去,让别人怎么看你,怎么看我,怎么看我们府里,又让弘晖如何想?” “但凡她说的有哪一件被传出去,你的前途还要不要,你难道甘心沦为闲散宗室?她都不顾及你这个儿子,不顾及弘晖这个孙子的身子,我还有什么可顾忌的,总要先维护你的体面与府里的声誉。” 她这么一番数落下来,胤禛竟然无话可说,他难道没想过这些? 每次请安的时候看着额娘与十四那般亲近,他心里不是没有渴望过额娘的亲近与关心,可无论他比十四做的好多少,额娘依旧看他不喜,动辄斥责,甚至罚跪,那时他都怀疑过额娘到底是不是他的亲额娘。 福晋说的他更明白,若是真被额娘这样定罪,福晋若是不反驳认下,他与贝勒府哪里还有脸面,只怕连汗阿玛那里都会怀疑他究竟能不能办差;到最后,莫说他心里隐秘的念头,就是当个普通皇子恐怕也不行;只看老九胤禟就知道了,一旦被汗阿玛厌恶,哪里还能谈以后。 这般一想他就明白今日福晋其实也算冒险,若不是福晋果断离开永和宫,只怕还有的跪,这一跪不就等于默认? 胤禛想的更远,也正是因为福晋这次的刚硬态度,她们母子才会提前去宁寿宫,才有了弘晖被太后喜欢,也才有了皇上注意到弘晖;至于后面留宿乾清宫,这就是弘晖自己的本事了,他竟能与老爷子对弈不落下风,只这一点就足够老爷子印象深刻了。 再有弘晖过目不忘的本事,恐怕老爷子迟早也会发现,这样一个招人喜欢的孩子,老爷子自然也能多几分看重,他这个阿玛自然也会因为儿子被老爷子多看几眼。 如今的局势胤禛再清楚不过,老爷子年近五旬,先头的儿子们正当壮年,又有太子与大阿哥争斗多年,老爷子如今对所有成年的儿子们都怀疑防备;胤禛可是清楚今年太子已经被责骂过几次,便是他这个跟着太子办事的也被波及过几次,真是多说多错、多做多错,明哲保身才是正道。 可他又是妥妥的太子党,虽说是老爷子这样安排的,但老爷子发起火来可不管这些,弄的胤禛左右为难;如今难得弘晖入了皇上与太后的眼,有他在两人面前卖乖,说不得还能为胤禛这个阿玛转圜几分。 再则,汗阿玛可是与他说了等弘晖入学后让他多去宁寿宫,这就表明汗阿玛很可能知道了永和宫的事情,他不愿意弘晖受委屈才这样安排;便是福晋也没有被斥责,还得了太后的赏赐,那就说明老爷子已经考虑到了他们夫妻在永和宫的处境。 既然老爷子都不追究,他又何必做个恶人惹得福晋厌恶,本来这些日子福晋就待他冷淡。 罢了,福晋所言所行都没有触犯规矩,且她说的在理,若一直纵容额娘下去,恐怕他们的日子更难过;如今十四还未成婚,若是十四也有了嫡长子,他还不知会被额娘怎样嫌弃;福晋这样强势起来也好,且她说话行事有分寸,额娘也揪不到错处,不过是几句责骂罢了。 若是弘晖不犯错,有太后与老爷子的几分偏爱,想来额娘也能收敛几分,福晋也有太后护着,反倒能更好过些;他就不做这个讨人嫌的了,没得再招来福晋一顿呛声,这不是自讨没趣么。 见他自己想通了,涂一一也不再说话,只看着夜色出神,她想阎君大人了,也不知他为小崽子找那些东西费力不。 回了府里,胤禛下意识就跟着涂一一往正院走,涂一一让他去李侧福晋的院子去看看;说今日弘晖不在,贝勒爷不如去安抚李氏,或是去宋氏和武氏的院子也使得;李氏所出的二阿哥与大格格刚到了新地方,难免心里不安,他这个阿玛过去看看也是应该的。 定定看了她片刻,见她眼里全无留恋,胤禛郁气满满转身离开。 次日,胤禛下差后去乾清宫接弘晖回府,康熙给了弘晖不少赏赐,还将不少典籍与棋谱、书画借给他带回府里看,自然也赏赐了他一些,包括两本绝版棋谱;父子俩从宫里回府时,马车后还跟着一辆马车,就是专门放这些东西的,胤禛再一次见识到了长子会哄人的本事。 这一番动静自然也很快被其他皇子们知晓,又是一番揣测和羡慕,一时间也开始督促自家的孩子读书,说不得也能得老爷子青眼呢。 而宫里的主位娘娘们自然也知道了消息,还知道皇上下令让弘晖入宫后住在宁寿宫,除了年节不必去永和宫;众妃嫔开始揣测,德妃究竟是做了什么才惹得皇上下了这么一道谕旨,早听闻德妃喜欢为难四贝勒夫妻,难道她竟然也不喜欢弘晖这个嫡长孙,想来是为难弘晖被皇上发现了,一时间妃嫔们都有些幸灾乐祸;德妃是怎么想的,放着四贝勒这样出息的儿子不重视,倒是将十四阿哥捧在手心,有她后悔的。 作为当事人,德妃从知道消息后就坐卧不安,又是气恼又是惊惶;气恼的是老四夫妻如今不把她这个额娘放在眼里,就连弘晖这个孩子也学了这夫妻俩的样子;惊惶的是皇上为何突然下了这样的谕旨,这是将她的脸面放在地上踩呢,宫里的女人们该如何笑话她;最重要的是,皇上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或许是四福晋,更或许是弘晖在皇上面前说了什么,若是皇上想到孝懿皇后那里呢。 因为这份害怕和担心,德妃短时间内是不敢再为难胤禛夫妻了,且她还在冬至那日请了太医,只能顺势装病一段日子。 至于四贝勒府,所有人都知晓了府里的大阿哥被皇上和太后看重,皇上还将大阿哥留宿在乾清宫一夜,等大阿哥进了上书房,经常在宁寿宫住,见到皇上的机会更多,眼看着恩宠越来越重,谁还敢再惹正院的那位? 不说福晋近日变了性情手段严厉,就是大阿哥这份荣宠也足够福晋在府里横着走了;以往府里的女人们还能在主子爷面前给福晋上上眼药,也能为自己争得几分恩宠,可主子爷的恩宠怎比得过皇上与太后对大阿哥的恩宠,看来日后是要夹紧尾巴过日子了。 如宋氏和武氏,她们倒是乐意看到福晋得势,毕竟福晋处事公允,只要不涉及大阿哥,福晋都会无视她们这些后院女子;想这几个月李氏掌家时,她们可没少被为难,自然也见不得李氏小人得志的样子,如今看来,李氏的好日子到头了,怕是再也猖狂不起来了。 而耿氏和苏氏几个则是等着看李氏的笑话,她们可是羡慕李氏好久了,李氏膝下两个孩子,又有主子爷的恩宠,还是主子爷请奏立她为侧福晋的;如今眼看着李氏再翻腾不起来,福晋又靠着大阿哥地位更加稳固,便是主子爷也得礼让三分,她们的心思更加活络,看来还是要有一个儿子才行。 正好如今李氏在养伤身子不便,福晋又对主子爷冷淡,这是多好的机会,她们若是不能抓住这次机会,日后想要个儿子可就更难了;谁让主子爷的额娘德妃娘娘就爱给府里送人呢,年年进新人,主子爷的目光还能注意到她们这些老人? 于是,从弘晖这件事之后,四贝勒府的女人们想法空前一致,都变着法子请胤禛到自己的院子歇息;而胤禛在福晋那里连着吃闭门羹,心里存了气,便顺着这些女人的想法,除了在前院处理公务之外的时间轮着去几个女人的院子,府里竟有一种难得的安宁。 可惜啊,这份安宁并没有持续多久,过完年节之后,弘晖去了宫里读书,三月小选的时候,德妃给府里指了两个侍妾格格,胤禛自己还主动要了一个,府里一下子就多了三个女人。 随着三个女人先后进府,李氏也不再缩在自己院子里,主动加入了争宠的队伍,胤禛的日子一时间热闹起来。 第93章 圣母或恶毒(6) 府里新进的三个侍妾格格在请安时涂一一都细看过, 德妃给指的两个出身包衣奴才,对福晋的态度也很是恭谨, 行事也很是小心。 倒是胤禛亲自与德妃张口要回来的王氏引起涂一一的注意, 这位看向自己的眼神虽然及时收敛,但涂一一还是发现了她眼里的轻蔑,甚至还有隐隐的敌视。 这就很有意思了。 涂一一觉得自己最近的消停日子恐怕又要没了, 静观其变吧。 说起来这王氏出身也不高,是包衣汉军旗一六品文官之女, 这次小选以宫女身份入宫,毛遂自荐去了德妃的永和宫侍候;但这位是汉人,身材娇小玲珑,样貌楚楚可怜, 眉眼间时时笼罩春水如烟, 自有一种令人忍不住怜惜的风韵。 更有意思的是这位王氏并不在史实记载的雍正帝后妃名单里,也就说这位是突然出现的人物, 再加上她那种眼神,涂一一猜测这位应该是魂穿来的, 想来又是一个知后事而想抢先成为胤禛心爱之人的。 对于涂一一来说,阎阙不在这个小世界,她只有完成任务一个目标,和胤禛也只是合作关系;无论是原本的雍正帝还是现在被任务者融合的胤禛, 他们一个是真正的为民考虑, 一个尽心守护一方安宁,都是值得称赞的人,涂一一也不会无故与他作对;因而, 她不会阻拦这些女子的想法与手段, 只要她们不碍着自己与小崽子, 随她们折腾,全当看热闹了,这可是活生生的宅斗和宫斗戏。 为了方便自己练武,也为了这些女人的方便,涂一一将原来的日日请安改为了每月初一、十五请安,其余时间对这些女人基本都是无视状态。 就如涂一一预料的那般,即便李侧福晋主动争宠,可她怎比得过如今正是十四岁花季的王氏;便是李氏也是汉人出身,可她已经生过三个孩子,再加上在后宅的勾心斗角,根本没有王氏那种娇柔与娇憨揉杂在一起的风姿,她自然没有胜算。 李氏都没有胜算,其他几个满人女子更没有胜算,王氏从入府后就是专房之宠,胤禛在她这里竟然难得破例几次。 要知道这位在前期可是十分重规矩的,便是后来登基称帝,唯一让他例外的也只有他真爱的贵妃年氏;譬如破格晋升,譬如打破祖制在皇后存在的情况下给年氏册封皇贵妃,譬如皇贵妃薨逝后他罢朝五日,譬如他下旨按照皇后礼将皇贵妃葬入泰陵,譬如他因对丧仪不满痛骂和罢免礼部官员··· 真是偏爱的理所当然,哪里管过皇后的颜面。 但这些偏爱和破例可都在他登基之后,在他登基之前,那真是谨小慎微,恨不能藏起所有心思与锋锐。 可他如今竟然不顾礼法规矩,连着一个月没有去其他女人的院子,日日歇在王氏的房中;倒是初一和十五这两日他还记得来正院,想要维护福晋的面子,怎奈这面子涂一一不稀罕,留他用过晚膳就将他劝去了其他院子。 胤禛不是没想过强留在正院,可如今涂一一的身手已经恢复,他根本不是福晋的对手,很快便被福晋推出正院,大门紧闭;他又不好意思叫门,生怕下人们发现他在福晋面前没脸,但他也不听福晋的去看另外两个孩子,赌气似的还是去了王氏的院子。 这下好了,涂一一不在意,可其他女人在意啊,尤其侧福晋李氏;她还想着复宠要回自己的两个孩子呢,没有孩子她更没有借口请主子爷来她的院子;李氏毕竟在府里多年,以前是能将福晋都压一头的人,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很快便与王氏争锋相对。 别说,王氏也是个有手段的,硬是躲过了几次李氏的陷害手段,还借此机会在胤禛跟前哭诉委屈,李氏自然被斥责过几次;胤禛还想着借机找茬,到正院找福晋掌家的不是,哪知道只被福晋清冷看一眼,他就自己歇了怒火,转而提起正事。 胤禛如今是发现了,只有与福晋谈及正事的时候,或者说起弘晖的时候,福晋不会对他冷脸;其他时候,哪怕他难得认错,试图修好与福晋的夫妻之情,得到的只有福晋一句“知道了”,之后她该冷淡还冷淡,根本不给他这个贝勒爷留一点面子。 或许是人之本性使然,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原身那时满心满眼都是丈夫与孩子,为胤禛她忍下多少,可得到的也不过是表面的尊重;自从她生产时伤了身子之后,胤禛除了在初一、十五这两日来她的院子给她这个嫡妻做脸,其余时间大都在李氏那里,或者还会兼顾其他女人。 仅仅因为李氏,原身被他数落过多少次,李氏的长子本是因体弱多病去了,结果李氏不依不饶哭泣哀求,她这个嫡福晋还被牵连,又是胤禛斥责她掌家不利,又是德妃痛斥她毫无心胸。 好么,现在换成涂一一之后,她借着那次母子中毒的机会不搭理胤禛了,他倒是上赶着来重叙夫妻情分。 呵,冥界那些从现代世界来的鬼魂说的对,迟来的深情比草贱;原身母子病弱挣扎时不见他追查真凶,现在看着母子俩都强硬起来,还得了宫里的重视和恩宠,他又来联络感情,谁稀罕。 一开始王氏还没发现胤禛是借着她与李氏的矛盾试图缓和与福晋的关系,多了几次之后王氏又怎会看不出,连带着开始看福晋不顺眼,试着在胤禛面前挑拨,哪知道反被训斥,让她必须尊敬福晋。 还没等到王氏想出办法,康熙下旨南巡,胤禛变得忙碌起来,歇在后院的时间自然也减少了;而王氏在后院除了胤禛的恩宠,竟是连个信得过的人手也无,哪里能斗得过福晋,只好先将矛头对准李氏。 等到两个月后胤禛跟随圣驾回到京城,交接完各种事宜回府,离府两月,总要先问过福晋府里有没有什么大事;方进了后院就被李氏和王氏两处院子的人拦住,都说要请主子爷给做主,还未等胤禛发话,两拨人就被苏培盛呵斥退下。 到了正院,涂一一已经用过晚膳,初夏落日较晚,趁着天光做些针线活,都是做给小崽子的;涂一一自己也没想到,这个小世界竟然这样轻松,她居然有心情练习女红与厨艺;至于书画这些她没有动手练习,大清不同于其他王朝,满人女子大都不擅于这些,高门贵女从小学的是掌家与女红,原身也不擅长这些,她也不能露馅儿。 胤禛进来就看到福晋正温柔做着手里的针线,一看样式就是做给弘晖的,他不由得沉下嘴角;弘晖可真是幸运,不只有全心全意为他的额娘,如今又得了皇上和太后的喜欢,便是这次南巡,皇上都想着他,令人给他置办了不少南方的玩意儿,就连汉服都有。 现在又看到福晋为他精心缝制衣裳,胤禛心里涌上酸意,很快便将思绪压下,他竟然吃自己孩子的醋? 顺势坐在院子里另一处椅子上,问话也跟着出来。 “爷记得福晋以前都会先紧着我的衣裳做,最近半年多,每次看到的都是做给弘晖,福晋莫不是真准备与我生分一辈子。” 扯断最后的一根线头,涂一一这才抬头。 “您也不缺衣裳啊,府里有针线房紧着您的做,还有后院那么多女人为您做,我还看过,有几个人的女红远胜于我,那衣裳您穿出去也有面儿,我就不费心了;且弘晖之前中毒也与针线房的衣裳有关,虽说如今已经整顿过了,但我不放心,还是自己动手安心。” “对了,弘晖在宫里,您这一回来不先去看看二阿哥与大格格,听闻二阿哥最近身子又不太利索,想来是思念阿玛了。” 又来了,胤禛头疼,他还没坐热乎呢。 “福晋非要如此?难道你我夫妻生分了对你能有好处?” 涂一一冷淡道:“至少清净。” “清净,哪里来的清净?你倒是好,安稳待在正院,后院那些人都乱成什么样儿了,怎的也不见福晋管一管?” 越说越气,胤禛起身踱步,嗓门也大了:“爷方才踏入后院大门,就有各院的丫头婢女等在那里,成何体统!” 涂一一疑惑:“这不是你爱看的?从王氏进府后,她在后院门口拦下你几次;怎的,原来是只有王氏可以拦,这是温柔小意,其他女人拦的话就变成了麻烦?你这双标也不要太明显,都是你的女人,你自己惯出来的毛病,还是你自己约束为好,免得我又莫名成了阻拦你们真爱的恶人。” “乌拉那拉氏,你说话非要这般夹枪带棒?” “这话说的,怎么就夹枪带棒了,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本来我都给后院的女人排了日子,是你自己乱了规矩,给了王氏专房之宠,枪打出头鸟的道理你难道不懂?王氏既然敢触犯众怒承宠,那就要有承担被人针对的准备,你要是舍不得,你就自己维护,莫等着我给你收拾烂摊子。” “行了,这两个月府里没有什么大事,我这里都看着呢;左不过就是李氏与王氏争锋吃醋耍些手段,并没有闹出人命,我也懒得管,毕竟这两位可都是你心尖上的人,我不沾那些麻烦;听闻王氏最近被李氏整治的够呛,不若你也去安慰一番,后晌膳房回话说她给你备了席面,这时候去正好能吃个热乎。” 话落,涂一一拿着手里的东西转身回屋;留下胤禛站在原地气怒交加,却又顾忌太多不能发作,踱步良久,还是被苏培盛劝回了前院。 路上,胤禛还是忍不住问起这个亲信,苏培盛一直跟着他。 “苏培盛,你说爷是不是太惯着福晋了,竟是惯出她这样的性子,如今眼看着是要蹬鼻子上脸了。” 苏培盛能怎么说,他看得清楚,能说福晋是被爷您伤了心么;尤其之前李氏得宠,下了多少次福晋的面子,后来还胆大包天参与到谋害福晋与大阿哥的事情里;大阿哥明明是中毒,却被府医和太医一再误诊,谁知道这里有没有李氏和宫里主子娘娘的事情,那时可是李氏管着掌家权。 结果呢,福晋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性情大变,重重惩治了这些人;念着李氏是侧福晋,皇家玉牒上登记在册,福晋不能要她的命,只是罚了杖刑和禁足;苏培盛以为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主子爷怎么也得罚一下李氏,算是给福晋一个交代。 可李氏哭诉哀求一番,主子爷真就再没追究,虽说将李氏膝下的两个孩子抱到了别处,那也是因为李氏受伤暂时无法照看的缘故;主子爷这般做法,福晋能不灰心失望? 要苏培盛说,福晋恐怕是打定了主意不再指望主子爷了,这才有了大阿哥在宁寿宫的表现,进而得了皇上的看重;若是大阿哥也因此寒了心,恐怕会更加注意宫里几位主子的恩宠,对自家爷这里也就如福晋那般面子上过得去而已。 虽说苏培盛有些不赞同福晋母子这般做法,可再想想她们的寒心,再想想大清的祖宗规矩,若是福晋在外面不落爷的面子,主子爷还真不能休妻或和离,这恐怕才是福晋如今的底气。 想了这么多,可苏培盛一个也不能与主子爷说啊,他又不是福晋,他可只是一个奴才,还是保命要紧,因而小心翼翼斟酌话语。 “依着奴才看,福晋恐怕是因为去岁的事情寒了心,爷想想,这是涉及福晋与她心尖上的大阿哥性命的大事;虽说福晋处置的时候是经过爷的授意,但奴才看,福晋应该还是想看到爷的重视与诚意,但您不是···不是没处置李侧福晋么,想来福晋是有些失望。” “这一失望了就容易钻牛角尖,爷又没有与福晋解释清楚,之后就有了王氏的专房之宠,想来福晋更加芥蒂了;您也莫着急,既看到了问题所在,慢慢儿与福晋说清楚也就是了,毕竟这府里还有谁能如福晋这般与您相濡以沫这么些年呢;就是为了大阿哥,爷也当多思量,总能再暖回福晋的心,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胤禛不由点头:“是这个理儿;可福晋这气性未免太大,这都半年了,往日可不见福晋这般。” “可爷也得想想,那时您随圣驾在五台山,若不是福晋强硬起来,恐怕如今福晋与大阿哥都···用老话说,这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搁谁都会性情大变。” 胤禛冷哼:“爷知道福晋母子受了委屈,这不是由着福晋发落她们了,死了两个侍妾格格爷也没说什么罢,怎的就因为李氏这里还不依不饶了;当时李氏挨完杖刑是个什么情形你也看到了,爷还怎么狠得下心再发落?” “可在福晋与大阿哥眼里,爷您这般就是不作为。” “你倒是敢说,向着你女主子。”胤禛看过来,又冷哼道:“罢了,是爷没有多从福晋那里考虑;爷一个男人,与她一直置气算个什么事,让着她些也无妨。” 苏培盛点头哈腰:“可不是这样的道理么,奴才亦听闻过,说这夫妻闹了矛盾总有一方要低头,以往十几年都是福晋与您低头,这一次念着福晋伤心又伤身,爷让一回说不得还是一段佳话呢。” 他这一番话说到了胤禛心坎儿里,神色稍微轻缓了些,也没有去其他院子,直接回了前院歇息;路上还不忘叮嘱苏培盛,既然福晋不愿插手,就让苏培盛整顿后院,像这种动不动派人等在后院门口的行为,从明日开始一律重罚。 若再这般放纵下去,其他人该怎么笑话他,笑他四贝勒竟是个沉迷于女色的? 于是,后院还在苦等的李氏与王氏皆被训斥,还都被禁了足;两人一个在屋子里摔打喝骂奴才,一个躺在床上想法子扭转局势,王氏觉得她还是要想法子勾起福晋与李氏的争斗才是,不然仅凭她一人,根本不是李氏的对手。 等到这两位的禁足解除之后已到了夏中,李氏算是了解胤禛的,不敢再出格,除了按日子给福晋请安,其余的时间倒是在宋氏与武氏那里更多,说是关心大格格与二阿哥的起居,弄的宋氏两人烦不胜烦却只能忍着。 王氏是打定了主意要挑起福晋与李氏的矛盾,便常常去正院求见,今日是弄了新鲜吃食,明日是有事要请福晋拿主意;涂一一怎么可能给她脸,除了请安的日子,其余时间一律不见,都是她身边的章佳嬷嬷去打发了。 连着被拒绝了十余次,王氏已经没了耐心,又一个请安的日子到了,等其他女人都退下之后,王氏这才说明来意,说她能帮着福晋铲除李侧福晋,只要福晋给她几个人手就行。 涂一一闻言笑了:“这是装不下去解语花的模样了?” 被她这样讥讽,王氏就是再温柔也装不下去了,竟然走到涂一一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眼里尽是轻蔑。 “福晋也莫得意的太早,你当四爷是真的爱你这个嫡福晋吗,不过是碍于皇家规矩给你几分颜面罢了;我可是知道你的结局的,等到你赖以依靠的大阿哥死了,我看你还能得意的起来?你这是非要等着大阿哥死了才对李氏等人下手,甚至还心狠手辣祸害爷的子嗣,你就不怕爷登基之后废了你?” 涂一一起身淡淡道:“竟是蠢货一个。” 话落便拿起一旁放着的剪刀,动作利落剪了王氏的舌头,不管王氏的惨叫,将剪刀递给一旁的丫头让她拿去扔了;然后叫了几个小厮进来,令将王氏关在后罩房一间杂物间,令章佳氏亲自守着,这才坐下处理其他事务。 变故是在瞬间发生,等外面候着的下人听到惨叫声冲进来时涂一一已经淡然坐下,看到王氏的惨状,几个下人止不住的哆嗦,涂一一免不了一番震慑,这些人本来是她后买进来的,自然守口如瓶。 至于章佳嬷嬷,只听到王氏竟然大胆诅咒大阿哥就气恨交加,恨不能上前抽死她,既然福晋动手了,她只管听福晋的就是。 于是等到胤禛从衙门里被下人请回府里,进了正院才知道福晋竟然又闹出大阵仗,自己动手剪了王氏的舌头。 刚听完福晋说的,胤禛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否则福晋怎会这般淡然说这件事,许是她与自己玩笑的;直到涂一一指了指外面花树下的一截血红肉粒,他才有真实感,头疼欲裂看着福晋。 苏培盛更是一哆嗦,使劲儿压制住想要呕吐的冲动;最近福晋究竟是怎么了,动不动就是这般酷烈的手段。 没心情管这主仆二人的感受,涂一一令苏培盛亲自守在门口,这才与胤禛说起来。 “贝勒爷不用质问我为何这样做,我只说自己想到的;我不知您是如何在额娘宫里看上这王氏的,先前看她能给你当个解语花也就由着她了,可她万万不该存了挑唆我与李氏争斗的心思。” “这也罢了,左不过我不会上当;可她实在不该诅咒弘晖早死,更不该张口闭口就是贝勒爷日后要登基废了我,她这是存了什么心思?不说我在府里府外谨小慎微,就是你自己也知如今的情势从而韬光隐晦;她这么一嚷嚷,你让汗阿玛怎么想,我们府里还有活路?” “汗阿玛对皇城的掌控不用我说你也知晓,情急之下我怕她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来,直接动手剪了她的舌头;你也仔细想想,她到底是知后事还是别人派来的,若是任由她这般没遮没拦下去,谁知道她还会给府里惹出什么祸事,我可不想跟着陪葬。” “她是汉女出身,即便不能说话,想来还能写字,你自己去审讯看看,严刑之下才会有真实的口供;若想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只管去审讯就是。” “最后再给你一个建议,她这样的实属祸端,若你实在舍不得她的颜色,不妨再废了她的手筋,让她口不能言手不能书才算安全;当然,最好是悄无声息弄死最好,汗阿玛的心思谁都想不透,留下祸患实属不明智的做法,最多你赶在大选时再挑几个喜欢的秀女就是。” 说清楚之后她便又坐下,拿起手里的针线继续缝制,再不管胤禛的脸色如何变换。 听完她这一番话,胤禛也冷静下来了;若说这府里谁最不想他这个皇子出事,排在第一的就是福晋了,不说他们夫妻十几载相互扶持着走到如今,就是弘晖的存在,福晋也只会拼力维护府里的安稳;尤其如今弘晖还得了皇上与太后的看重,若是不出错,她们母子的好日子都在后面,所以她才会这般重视府里的安危。 既然福晋最不希望他出事,那么福晋说的必然是真的,倒是小看了那王氏,竟然还有这等心思。 兹事体大,顾不得再谈论她亲自动手的事情,想来她也是怕听到的人多了更麻烦,这才有了这一出;胤禛与苏培盛带了几个亲信去了后罩房,将章佳嬷嬷留住又问了几句话,令他们离开;之后两人守在门口,胤禛亲自进去听审讯过程。 一开始见到他进来,王氏还以为自己有救了,嘴里还有血迹就呜咽不清想开口,眼里的泪水滚滚而落;哪知道胤禛的神色冰冷,看了她一眼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由着两人靠近开始讯问。 王氏瞪大眼睛,她不相信她最为喜欢的四爷会这般对他,忍不住的摇头。 直到酷刑加身,她才明白为何福晋说她是蠢货;她以为自己的穿越是为了温暖她最爱的四爷,却不知皇权森严,她说出那番话时就踏上了死路;她怎能只记得四爷对年氏的深情,而忘了他是如何在激烈夺嫡中胜出的。 若不是心狠手辣,他又怎能坐稳那个位置,可怜她一叶障目了······ 第94章 圣母或恶毒(7) 那日审讯之后胤禛又回到正屋, 至于王氏如何了,涂一一没有问, 想来也逃不过一死, 大抵胤禛念着这几个月的欢愉会给她一个痛快的死法。 其实都不用涂一一提醒,不管是原本的胤禛,还是被玄渊仙尊取代的胤禛, 都不是心慈手软之辈,涉及夺嫡大业, 他都不会让王氏活着。 还是胤禛先开口,问王氏早上可还说过什么,涂一一摇头,道她刚说完弘晖早死的事情, 她就容不下王氏, 更何况她说到了夺嫡之争,才有了她的当机立断;她也不是不能堵着王氏的嘴等胤禛回来再说, 但她痛恨王氏诅咒弘晖,因而才有了剪掉舌头这件事。 听她这般说, 胤禛倒有些庆幸了,幸好她没问王氏其他的;现在想想王氏方才交待的那些,说弘晖会在八岁那年死于后宅阴司,说福晋为了给弘晖报仇对他的子嗣痛下杀手, 他连失了几个孩子;而他也因此彻底厌弃福晋, 不过是碍于祖宗规矩后来还是给了她皇后之位,但他却深爱年氏一人。 虽说现在还没有听闻什么年氏,但胤禛不相信他的福晋会变成那般不放过孩子的性子, 这点他再了解不过;没见去年发生那件事之后, 福晋也只是处置了李氏三人, 并没有计较李氏的两个孩子;那两个孩子现在宋氏和武氏的院子里养着,福晋还额外给拨了不少供应,就怕他们的身子有个闪失。 而弘晖现在有太后和皇上在宫里照应,府里又有福晋雷霆手段看护着,想来也不会再有早夭的意外;只要弘晖不出事,福晋最多就是冷落他这个丈夫一些,其他的事情她绝不会多管。 想到这里胤禛松了口气,如今太子还安稳住在毓庆宫,夺嫡之路道阻且长,若福晋真因为王氏的挑唆与他离了心,他的后院还如何安稳? 若没有一个安稳的后院,他如何放心在前朝筹谋。 再退一步说,就王氏交待的他将好不容易夺来的江山传给现在并未出生的弘历,他那样穷奢极欲,竟是造就了大清衰败之象,那胤禛还费力夺嫡图什么? 若照王氏的说法,他的子嗣除了弘晖之外竟没有一个像他的,他更要尽心保护弘晖的安危,就是为了大清的万年基业也该如此;那福晋就更加重要了,现在的弘晖最亲近的就是他的额娘,自己这个阿玛大抵是真伤了他的心,眼看着他对自己只余尊敬与仰慕,亲近远不如原来。 看来还是要想法子与弘晖亲近起来,只要他能亲近自己,有这孩子在,想来福晋也能慢慢转圜想法。 犹豫了片刻,胤禛还是压低声音说了王氏说的后事,说皇位最后是他的,只不过得来艰难些,他想问福晋如何看这件事。 涂一一才不管他到底是真心商议还是心存试探,只清淡说了她想到的。 “我不知贝勒爷如何看待这件事,若是我的想法,王氏的话纯属子虚乌有,世上哪来的预知后事的能耐;她若真有这样的本事,难道还能逃过宫里的眼睛,难道她不该步步小心等着你登上大位,之后才会有她的封赏和晋位,又岂会如今日这般沉不住气?” “再则,就算王氏说的是真的,可你要知晓,有时候泄露给你的一线天机或许不是为了帮你,反而是因为这天机将拉你入深渊呢?” “不管你有没有夺嫡的心思,但自古夺嫡就凶险万分,更何况汗阿玛这么多皇子,个个都有本事;你更要万分谨慎,步步筹谋才是;哪里有白得的便宜呢,不过是准备充分后的全力一击,还是踏实些踩在实处才是正经。” 胤禛豁然抬头,他想的果然是对的,只有福晋才能有这般见地;从王氏交待之后,他心里如滚油般上下沸腾,又是激动又是惊喜,差点失了仪态;这若是后院其他女子,只怕此时早奉承上了,或许还会与他要些将来的承诺。 只有福晋看得清楚,她这一番话浇熄了胤禛心里的冲动。 是啊,自古夺嫡都是凶险万分,更何况他的夺嫡路更是艰难,就如福晋说的,他的兄弟太多了,个个能耐不说,还都对那个位置虎视眈眈;他若是因为王氏所说的后来而沉不住气,只怕就被兄弟们抓住了把柄,汗阿玛能饶过他? 冷静下来之后,胤禛对福晋道谢,说还好有福晋提醒;涂一一淡然道这没什么,便是为了弘晖她也不会看着贝勒爷犯错。 “如今看来,贝勒爷的桃花运是才将到来,只要你能多注意些,避开那些主动投怀送抱的女子,咱们府里少进些人,我也能轻松些;若不然,再多几个王氏这样的人,恐怕我这恶毒的名声是要传遍四九城了。” “这次时机赶巧,恰好王氏前些日子中了李氏的算计,让府医看过几次,脉案也在册,倒是能报个病逝;但若是府里这样的事情多了,我的名声是小事,连累你在汗阿玛跟前的印象才是要命,所以你日后还是避着些烂桃花才是,咱们都省事。” 被她这么不客气说出来,胤禛不免尴尬,可又知道她说的对,还真无法反驳,只好借口回前院办事,匆匆离开正院。 又解决了一个隐患,府里暂时又消停下来;李氏本还存着心思与王氏继续争斗,却忽然得知了王氏因病暴毙的消息,当即就白了脸色;前两日去正院请安的时候,王氏可还精神着呢,且李氏心里有数,她给王氏下的药可是慢性的,若论到死可还早着呢。 可王氏却暴毙了,那就是她肯定犯了主子爷的忌讳,要不然就论前些日子的恩宠,主子爷总会宽恕两分;这下子李氏被吓得够呛,再也不敢上蹿下跳,生怕自己成了下一个王氏,安静缩在自己院子里,连孩子也不去看了;李氏都被吓成这样,后院其他女人更是如鹌鹑般降低自己的存在,生怕性命不保。 涂一一初一、十五去宫里请安时,都会早出发半个时辰,能在宁寿宫见一见小崽子,过问几句他的起居,再教授小崽子一些东西,内容涵盖大清与冥界还有其他几界的常识,小崽子也会积极提问。 要么说清朝的皇子皇孙们过的艰苦,尤其是康熙时期;康熙自己就是个博学多才的,自然对皇子皇孙们要求严格;孩子满六岁就去上书房读书,换成现代的时间算,这些孩子们早上三点到五点就要到上书房早读,五点到七点,师傅们开始授课,授课内容除了经史子集外,还要学习汉语、蒙语、满语三种语言;七点到九点,用过早膳还要接受康熙的考核,但凡错一句就是一顿臭骂。 九点到十一点,是练字时间,每个字都要写百遍,无论严寒酷暑,都要正襟危坐,便是汗如浆出也不允许用扇子扇风;十一点到一点,吃过御膳房统一送来的饭食就要温习功课,困了想眯一会儿,没门儿;一点到三点,就要到箭亭习武,什么骑射功夫、摔跤等等课程都要安排;下午三点到五点,皇上再次驾临检查功课,所有人都会被问到背诵;而下午的五点到七点是检查武课的时间,皇子皇孙们轮流演示之后还要接受师傅们和皇帝的碾压。 而这样的日子要天天过,一年只有五天是可以休息的,可这五天都是节庆日,要么参加宫里的大宴,更要注重规矩礼仪,也只有自己生辰的那一天可以松快一下;或者去自己额娘宫里吃些好的,皇孙们则可以在这一日回府,晚上就要赶回宫里。 也幸好小崽子有前世的经历,身体里是个大人的魂魄,不然他也得如其他皇孙那般在被窝里偷偷哭;且小崽子在下学后还能偷跑到宁寿宫吃些热乎的点心,要不然也熬不住了,他可不只一次与阿娘偷偷抱怨过这种惨无人道的待遇,前世他可没吃过这样的苦。 涂一一能怎的,来了小世界就得入乡随俗,如今是康熙在位,其他人都是这般过法,小崽子自然不能太特立独行;他这已经算是不错了,靠着自己的才智得了康熙的另眼相看,允许他在上书房时不用如其他人那般重复几十上百遍的背诵书本,康熙还不时给他更换书籍,要不然更烦闷了。 其实一开始康熙也怀疑过小崽子这过目不忘的本事,但考核过几次之后,发现只要是他记住一遍的内容,无论隔多久他都能流利背出来,康熙这才相信了,心里更加惊喜;表达惊喜的方式就是给小崽子增加课程,除了让师傅们增加课业,康熙还经常召小崽子去乾清宫,他自己给小崽子补习更多的功课。 于是,小崽子的负担在满宫的人看来就是荣宠,时不时就能听到几句酸言酸语,小崽子能与这些真正的孩子们计较?都被他四两拨千斤解决不说,还与这些皇叔和堂兄弟们关系更为亲近。 他身边发生的事情康熙如何能不清楚,看多了小崽子的解决办法,康熙心里更加欣喜;这孩子难得啊,文武全才不说,还不仗势压人,心胸也宽广,还是个友爱兄弟的,爱新觉罗后继有人啊。 尤其在一次深夜时小崽子与他说过自己昏迷那几日的经历后,康熙更是重视弘晖,对他的喜爱甚至超过了对太子长子弘皙的喜爱。 小崽子还真不是无的放矢,他私下里先问清楚阿娘在冥界见过的孝庄太后和顺治皇帝,然后利用古人相信神佛的心理,与康熙编造了一出他昏迷后神魂离体,在一个很奇怪的地方见到了两个人;这两人一见到他就认出他是爱新觉罗子孙,对他很是喜爱,领着他见识了那里很多奇人异事;最后,还是孝庄太后让他赶快回来,说他是最有后福的,他额娘还牵挂着他,将他送回了自己身体里。 康熙乍一听闻还不信,甚至要发怒来着,怎奈小崽子说的有理有据,还将太后与顺治皇帝的音容笑貌形容的十分仔细,还有他们的言行举止也都没出错,甚至还有孝庄太后与他说起康熙小时候的趣事等等;这下子康熙不得不信,这孩子并没有见过老祖宗和汗阿玛,他怎能形容的这样仔细,有些事情是胤禛都不知道的,这孩子却知道,他果然是见到了人。 而康熙就如同小崽子费心编造这一场期望的那样,他也认为弘晖是个有福气的,不然他本应该早夭的,却被老祖宗和汗阿玛亲自教导几日,还给送回来,眼见着他如今活蹦乱跳,能耐又是一众皇子皇孙里最拔尖的,便是康熙不想,可他还是不由自主思量老祖宗说的后福是什么。 压下心里的惊诧,康熙与小崽子的相处还如往日,只不过小崽子身边的暗卫又多了两个,康熙绝不会允许这个孙子出事。 与此同时,康熙下意识就给小崽子增加了更多的功课,有时候还会与小崽子讨论几句政务,小崽子的回答从来没让他失望过,康熙心里的欢喜与激荡就不用提了。 如今朝堂上太子与大阿哥争斗激烈,还有几个皇子跟着折腾,康熙早生了厌烦心思;奈何太子是他寄予厚望的嫡子,大阿哥是他的长子,一时间竟不忍心严惩;弄的朝堂上一片乌烟瘴气,观望的皇子们与朝臣太多,康熙再不能轻易表达对哪个儿子的偏爱,心里难免偶有郁气。 而弘晖出现的恰到时机,这样宠一个孙子康熙不必顾忌太多,更不用防备一个六岁的孩子,弘晖简直就是康熙心里最完美的皇孙了;甚至他还想过大明成祖皇帝有好圣孙朱瞻基,他康熙皇帝如今也有好皇孙弘晖。 就在这样大家都高兴的时期,四十二年的大选到了,每个皇阿哥府里康熙都给指了人,或是侧福晋,或是庶福晋和侍妾格格,还给十三、十四两位指了嫡福晋;四贝勒府里康熙只给指了一个庶福晋,其余再没有,想来也是为了弘晖考虑。 哪知道他是一片慈心,却得知德妃又给老四府里指了三个女人,还都是包衣出身的宫女,康熙勃然大怒,宣德妃到了乾清宫,也不管周围都是侍候的奴才,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德妃你这是想干什么,就这么见不得老四好过?这几年你给老四府里指了几个女人了?去岁才出了弘晖的事情,好容易被救回来了,你这个亲玛嬷不关心也就罢了,朕只当你是忙着十四的事耽搁了。” “可你倒好,这是生怕老四府里不消停,春日小选时你给指了三个进府,此次大选朕先给指了一个庶福晋,以为你能明白朕的意思;结果你又给指了三个包衣奴才进府,你也不想想,老四后院如今十几个女人了,他还只是一个贝勒,若他是个郡王、亲王的,你是不是打算让老四后院的女人与朕的后宫比?” 德妃吓得连连磕头,一劲儿解释说她也是挂心胤禛府里子嗣单薄,几个老人如今也没有消息,不知是不是身子不适合生养,这才多给指了几个新人,她这两回挑选的可都是好生养的。 一个茶盏砸下来,康熙怒道:“老四如今才二十五,膝下已经有了两子一女,后面还愁多不了几个子嗣?你这般行事,让皇城里的人如何看待老四?知道的是你这个额娘的一片好心,不知道还以为老四是个耽于女色的,朕的皇阿哥便是这般叫你给坏了名声,你存的是何等心思!” 见她连着磕头,额头都红了,康熙这才歇了点怒气,语重心长又道:“朕知晓你对佟佳皇后有芥蒂,你也怨朕将老四抱给皇后抚养,因而也看老四不喜,甚至还牵连到老四福晋。” 这罪名德妃可不敢担,更用力的磕头表衷心。 这次康熙却不管她,冷哼了一声又道:“都是做额娘的,宜妃的老五也是满月就抱给了太后抚养,怎的宜妃就对老五夫妻不生分?老五宠爱后院的侍妾,宜妃还帮着五福晋出头,怎的到了你这里,就那般见不得老四福晋好呢?” “不说老四福晋是朕与佟佳皇后千挑万选出来的名门闺秀,就是念着她是功臣之后,你也不该如此苛责;这十几年你莫名罚跪四福晋多少次朕懒得说你,更是将一些包衣奴才指进老四后院;你到底是存心给四福晋添堵,还是以此举来表达你对朕与佟佳皇后的不满?” “乌雅氏,朕倒是想问问你,你还想老四夫妻如何做你才满意?” 这一番疾言厉色,德妃已经吓得抖如筛糠,也顾不得平日里温婉的形象了,一时间涕泗横流,忙忙请罪。 康熙这次却不打算轻易放过她,罚俸三个月不说,令她禁足永和宫三个月,便是宁寿宫那里也不让她去请安了,更是严令她日后再不能插手四贝勒府的事情,日后他这个汗阿玛会操心老四的日子。 仅这些还不够,康熙还下令将德妃指给胤禛的三个女人遣送回原籍,由家人随意婚配;这可是大大打了德妃的脸,就连她看中的秀女都被牵连,日后谁家还敢走德妃的路子,这才是最丢人的。 德妃面色苍白瘫软着被扶回永和宫,连惊带吓病倒了,这回可是真病了,但她还不敢请太医;刚被皇上申斥完就请太医,你是何意,想让人知道皇上是无故责罚你? 不只不能请太医,就是喝药都要悄悄的,更别想儿媳来侍候汤药了,永和宫大门紧闭,禁足这三个月她是别想看到儿女们了。 经过这一出,皇城里的人们都知道德妃怕是要失宠了;倒是四贝勒无事,他的嫡长子弘晖圣宠如旧,看来只是德妃自己犯了错,皇上宽仁,并没有牵连到德妃的几个子女。 而涂一一在知道那三个被遣送回原籍的秀女名讳后,心里暗暗好笑;这三个女人若是按照本来的历史,今年她们应该一个是太子的庶福晋,一个是五阿哥胤祺的侍妾格格,一个是十三阿哥胤祥的庶福晋;想来这三人应该也早换了灵魂,又是那种知道胤禛登基想要抱大腿的,这下子倒是得不偿失了,连原来的待遇也没有了。 对于这样的神发展涂一一根本就不奇怪,按照她接收的记忆,这个小世界诸多漏洞,日后这样的女子多的是,还不只胤禛一个,便是八阿哥和十三阿哥、十四阿哥那里也会有,可真是一个令人牙疼的小世界。 不管怎么说,这次康熙的歪打正着算是帮了涂一一的忙,不然还得她出手收拾,次数多了,她可真不好与外面的人解释。 想来这次康熙的发作也不是巧合,必然有小崽子的手笔,涂一一忍不住的欣慰,小崽子能当大用了,她这个阿娘或许也可以偷懒几分了;这样看来,这个小世界她还真能躺平一下,享受一下小崽子的孝心。 她能想到,胤禛自然也想到了;虽然额娘是受了点苦,但能免去他府里一大摊子烂事,在这样关键的时刻,他宁愿额娘被禁足,反正也吃不了大罪。 又念及长子的能耐,胤禛心里又是欣慰又是担忧;欣慰的是长子是个贴心的,能想到他与福晋的为难,自己通过老爷子给他们解决了麻烦;担忧的是弘晖还小,便是他再聪慧,难免有想事情不周到的时候;他面对的可是汗阿玛这个喜怒无常的人,若是哪时触怒了龙颜,还不知会是怎样的祸事。 想到这些,胤禛免不得抓住机会就悄悄叮嘱小崽子几句,一再强调他要谨言慎行;小崽子也给他面子,都一一应下,保证自己不会乱来。 看着长子那胸有成竹的身影,胤禛更担心了怎么办。? 回府后还特意去正院找福晋说了此事,涂一一却不担心,说弘晖自有分寸,让他不必担心;弘晖和府里的事情有她上心,让胤禛只管处置好前朝的事情就好,也隐晦提了老爷子在弘晖身边布置的人手,让他日后在与弘晖说话时也多注意些。 嚯,胤禛不得不更加重视长子弘晖了,这待遇皇子里也只有太子有,他们这些庶出皇阿哥就别想了,只有流于表面的保护罢了。 知道福晋万事有把握,弘晖那里也出不了事,胤禛将心思放在了差事上;至于后院,他没再与福晋反着来,按照福晋排好的册子,在这些女人易受孕的日子去歇上一晚,算是在表面上维持了后院女人的公平。 新来的庶福晋是个安分的,至少现在看是这样,胤禛也乐意给她几分优待;至于李氏想要抱回二阿哥自己养,被胤禛给拒了;他又不是没眼睛,想想弘昀在李氏院子里时,动不动就生病,李氏三番五次的来请他;可到了宋氏的院子里之后,有福晋的照看,这孩子再没有病过,身子也壮实了不少。 胤禛哪里还能想不到弘昀以前的病症一半是真,一半是李氏争宠的手段,心下更是厌恶李氏的做法,同是做额娘的,她与福晋可真是没法比,简直不把自己的孩子放在心上。 这之后,胤禛更是疏远了李氏。 第95章 圣母或恶毒(8) 大选之后, 康熙皇帝又去塞外巡幸草原,中间驻跸在热河行宫, 感叹行宫还是不够彰显皇家气象, 遂下旨在热河行宫的基础上改建避暑山庄,这就是后世的承德避暑山庄雏形。 皇帝的一道旨意下来,忙碌的就是前朝;胤禛虽然留在京城与太子监国, 但这么多事情凑在一时,他更是无暇分身, 便是回府了也都歇在前院。 侧福晋李氏的肚子已经显形,且已经满了三个月,她也不再遮掩,上报到涂一一这个福晋这里;时隔三年, 四贝勒府里又有了子嗣的消息, 涂一一很快给宫里的几位长辈报喜,胤禛自然也得了消息。 即便李氏近些时日惹他不快, 但府里总算是有了好消息,胤禛自然高兴;又想到如今弘晖随老爷子在热河行宫, 他竟然觉得更加想念这个嫡长子,对李氏的欢喜之情也就淡了几分,只传话回来让福晋照看就是。 李氏还从未受过这样的冷遇,便是她近日惹了爷的不快, 可现在她又有了身孕, 这对于子嗣单薄的主子爷来说难道不是大喜事么,主子爷竟然都未回府,只交待福晋照看。 这李氏可怎么安心, 她自己知道当初她对福晋和大阿哥做了什么, 即便福晋已经重罚过她, 谁知她会不会一直怀恨在心,趁此时机收拾自己;越想越不安,李氏将自己布置在其他几个院子的亲信大都调回了自己的院子,还是自己的人手用着心安。 对于她的这些动作涂一一都一清二楚,如今她对贝勒府的后院掌控极严,这些女人的小动作根本瞒不过她的眼睛;她是知道李氏这一胎怀的就是弘时,本来该有的人物,她当然不会做什么,对李氏的动作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且涂一一看得清楚,李氏之前得宠时已经得罪了后院不少女人,这两年又只有她怀上了身孕,那些女人哪里还能坐得住,恐怕又会有不少小动作;对于这些,涂一一还是打算壁上观,不过是因果而已,若是李氏保不住这个孩子,是她的命数,若是能平安生下,也算李氏的本事。 总之,涂一一对自家的小崽子有信心,无论府里有多少子嗣出生,她根本不必担心,自然也就不想管这些事;只要后院的这些女人们注意些分寸,她也乐得看戏。 果然,弘晖随圣驾回京在府里还没住一日,母子俩正在正院说话,就听到禀报说李侧福晋的人与苏发生争执,争执的过程中,苏格格被推倒,头磕在了地上,已经昏迷过去。 稍微一想,涂一一就知道这次又有一个穿越女到了,后来的剧情里有这位苏氏的记载;苏氏也是包衣汉军旗出身,样貌属于中上,但她性子胆小怯懦,很是害怕胤禛这个冷面皇子,自然一直不得宠。 这次魂穿到苏氏身上的是一个猝死的演员,当她发现自己穿到了四爷后院的女人身上时,那份激动就不用说了;这个演员在现代时演过几部清宫戏,对大清的历史还是了解一些的,知道胤禛后来成了雍正皇帝,她当然要改变原本苏氏不受宠的状态,抱紧四爷的金大腿。 于是醒来后的苏氏就变了性情,不仅胆子变大了,还很是活泼俏皮,又善于察言观色;先是在福晋那里处处表现,很快便得到乌拉那拉氏的喜欢,还主动在胤禛面前说过苏氏的好话;胤禛出于对福晋的尊重,去苏氏的房中歇过几晚,这才发现苏氏竟然是个可人儿,天真烂漫的性子,让胤禛难得放松,之后苏氏便一直得宠。 后来等原剧情的女主钮祜禄氏进府之后,苏氏知道她才是真正的女主,自然生出了取代女主的心思;先是拉拢福晋排挤钮祜禄氏,怎奈乌拉那拉氏是个处事公道的,并没有参与;苏氏又与李氏合谋,两人一拍即合,不过几年的功夫就弄死了原女主。 而因为原身不参与这件事,苏氏还记恨上了原身,恰逢那时弘晖病逝,原身伤心欲绝,被苏氏钻了空子,很快原身也香消玉殒。 想到这里,涂一一倒觉得这位还勉强可以算得上对手,令人传府医过去诊治,还令章佳嬷嬷亲自去看着。 来到这个小世界,小崽子还是第一次见阿娘派出身边的章佳嬷嬷去看男主后院的女人,便好奇问了一句;涂一一说这位醒来就会变成穿越女,是剧情里先后搞死原女主和原身的人,既然是对手,便让嬷嬷先去开开眼。 小崽子撇嘴,一个有女主光环的原女主和原本的嫡福晋,这样两个人竟然能死在一个人手里,看来天道定义的女主也不怎样。 看看他的阿娘,本来是恶毒女配的原本命运,全都被阿娘给逆天改命,在小崽子看来,阿娘才应该是女主角。 又得知阿娘已经弄死了一个王氏,他自己还侧面影响老爷子给弄走三个,这些都是穿越或者穿书的,这个小世界果然要开始热闹了。 但小崽子相信阿娘能处置府里的这些女人,压根儿就不担心,转而说起这次回府的正事,他要用阿娘的嫁妆银子与九叔做生意;涂一一来了兴趣,问他是如何与九阿哥搭上的关系,难得胤禟还没有因为胤禛嫌弃小崽子,还答应与他一起做生意。 小崽子得意起来,他是记得阿娘说过的,这九阿哥胤禟可是铁杆的八爷党,是八爷党最重要的钱袋子;如此有赚银子能耐的人,怎能只当八阿哥的钱袋子呢,有钱大家一起赚才是正理啊,说不得日后九阿哥就是他弘晖一个人的钱袋子了呢。 恰好这次巡幸塞外九阿哥也在随驾之列,小崽子若是存心拉近与一个人的关系,根本就没人能抵挡得住;趁着康熙接见蒙古各部郡王之时,小崽子与胤禟不经意提起几句经商的话题,说他这里有些好点子和好东西,怎奈他在上书房不能随意出宫,实在可惜。 胤禟平生最喜欢的就是数银子,这个时候他还是小打小闹经营些商铺,与老八的关系只是亲近,还没有卷入到党争之中;一是因为老八这会儿正跟着大阿哥办事,二是老九才大婚两年,还没有显露他的才能。 小崽子的话挠在了他的痒处,可只要一想到汗阿玛最讨厌皇子经商,老九就如脱了水的白菜,迅速蔫儿巴了,一个劲儿道遗憾;小崽子自然早有了准备,把他的想法说完,与胤禟保证他能说服老爷子设立一个商务衙门,他还能推荐胤禟主管这个衙门,前提是胤禟要将收入所得七成上交国库,还要保证每年达到一定数额的银两。 至于剩下的三成利益,当然是小崽子与胤禟均分了。 这叫胤禟怎么可能不心动,但他也怀疑小崽子到底能不能办成;小崽子只悄声告诉他自己在乾清宫留宿多少次,胤禟立即消了疑心,就弘晖这受宠程度,他也羡慕好不好;有老爷子的恩宠和看重,弘晖的点子又是利国利民的,保不准汗阿玛还真的会同意。 如此,胤禟自己也有了差事,好好干几年,多给国库创收些银子,没准儿过几年他还能捞个爵位呢;更何况这是自己最喜欢的事不说,还能在汗阿玛跟前露脸,胤禟觉得他可以。 但他还是多问了一句,说弘晖你有这样的好点子为何不找你阿玛,你难道不知道我与你阿玛不对付么。 小崽子淡定摆手,说他们不过是兄弟间幼时的玩笑罢了,如今他们都是大人了,还有什么可计较的;再则,都是成家立业的人,府里有那么多人要养,难道只靠那点俸禄过活,九叔你难道不想享受大把银子在手的痛快? 胤禟当然想了,还是很想很想。 为了消除他的疑心,小崽子似真似假说了几件贝勒府的事情,说他阿玛那就是迂腐的刻板,他若真找自己阿玛说了,只怕他的计划早就胎死腹中了;可九叔你不一样,你这样机敏,最懂得变通,我不找你找谁啊。 只要想到小崽子描述的前景,胤禟就热血沸腾,也不疑心了,拉着小崽子热切讨论起来;后来两人还拉着十阿哥胤俄一起讨论,小崽子把自己的想法说清楚,让两位叔叔回去整理成奏折,到时他与两位叔叔一起面圣,肯定能得到汗阿玛的支持。 前世在大钺小崽子就跟着阿娘学会不少新东西,在冥界时又见识了不少;这个小世界剧情早乱了,反正以后会有穿越女搞出玻璃、水泥等现代东西来谋利,为何他自己不能弄呢,他还要将这些都按照前世那般由朝廷经营;只要能为国库创收,还都是新东西不争抢百姓的生意,相信老爷子肯定会同意。 在乾清宫留宿多次,弘晖可是知道老爷子正为国库发愁呢。 于是,在塞外的时候,叔侄三人尽忙着这件事了;在回京的路上,弘晖找了个机会,把老九和老十都叫上,一起与康熙说了这件事;康熙已经听弘晖说过这件事的益处,又看了弘晖画出来的图稿,这样利国利民的事情,他还真没必要驳回,且让他们试试。 虽说康熙有些怀疑老九与老十的能力,可再想想有弘晖在背后出点子,没准儿还真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与弘晖在乾清宫私下相处多半年,康熙如今很了解自己这个孙子的能耐,从书本里搜寻些新奇东西再制作出来,对弘晖来说就和玩儿一般,这孩子可谓是全能人才。 考问了老九与老十片刻,康熙很快有了决定,同意设立商务衙门,隶属于户部,就交给老九胤禟主管,老十当了个协理,等两个儿子激动谢恩后离开,康熙难得陷入沉思,看来他还是小瞧了老九与老十的能耐,他的儿子竟没一个差的,一时间又欣喜不少。 事后康熙也问过小崽子,他为何单单就挑中了老九;小崽子直白道当然是因为九叔长得最好看,与他相处养眼不是么;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他发现了九叔的经商才能,确实很厉害,而九叔还有一个最踏实可靠的帮手,这点事还不是很简单? 听完他这没遮拦的回话,康熙龙颜大悦,笑的很畅快,他就是喜欢弘晖这样知进退的孩子;说正事时这孩子端肃沉稳,还能直中要害,私下里相处时又有孩童的烂漫,不知逗笑康熙多少次。 而老九与老十终于认识到他们这个侄子有多得宠,这样的朝政大事,他一个六岁孩子还真给办成了,两人都在心里重新估量弘晖的地位。 事情都说好了,老九也准备摩拳擦掌大干一场,这才有了小崽子要银子的事。 听完过程,涂一一对小崽子的想法大力赞赏,很痛快拿出二十万两嫁妆银子交给他,还玩笑着语重心长拜托小崽子,道阿娘就等着享你的福了;小崽子痛快应下,让阿娘且等着,这个小世界就好好享享清福,看他这个儿子运筹帷幄就好。 只看小崽子如今宫里宫外如鱼得水的自在模样,涂一一信他这话,正好这个小世界涂一一只要对付男主后院的那些穿越女或是重生女就好,其他的就交给小崽子,就当作是对他的历练。 送小崽子回宫之后,涂一一亲自去了一趟苏氏居住的院子,怎么说她这个女主子也该在这种时候露个脸,顺便也看看这位到底是何方神圣。 如今又不同于剧情记载,有的穿越女或者重生女可能就是任务者,受任务所限,涂一一不能直接弄死任务者,总要确认一番才好应对后面的剧情。 踏入苏氏的屋子,就看到床上的人正好醒来,涂一一正好对上了她的眼神,眼神里转瞬即逝的杀机涂一一没有看错,看来这位还真是个任务者,这可就有些棘手了。 思绪只是一眨眼,涂一一上前问了几句,苏氏也很快进入角色,把一个被欺负了却苦于无人做主的可怜形象演了个淋漓尽致,看来这位的演技不错。 又简单嘱咐了几句让她好好将养,说一切等爷回来做主,做足了表面功夫,涂一一这才与章佳嬷嬷回了正院。 “嬷嬷可看出了什么?” 章佳氏犹豫道:“奴才一时也说不好,总觉得这苏氏醒来后更会说话了,往前可没见她有这般的胆子。” 还不错,是个敏锐的,难怪原身一直信任这位奶嬷嬷。 “嬷嬷看的不错,日后这苏氏若是来咱们院子走动,除了请安的日子,一律不准她进来,还要让人多注意她的动向。” 章佳氏应下,犹疑再三还是问了一句,她总觉得府里这些女人不对劲,不说已经死了的王氏和张佳氏三人,就说这回的苏氏,怎的昏迷一次醒来后就有改变。 听她问了,涂一一心里哼笑,若没有这些变故,那些女人如何能穿越或重生呢;有的是真穿越和重生,有的就是天道给任务者的便利了。 嘱咐章佳氏不必管这些,一切有她看着,嬷嬷只管看好手里的人就是;多事之秋已然来临,与这些人斗法是一回事,约束好自己的人更重要,免得被人揪住把柄。 俗话说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太多的穿越女败给土著,更大的原因是她们忽略了身边的小人物。 把该注意的事情告知章佳氏,又令人去李氏的院子里,这次涂一一罚了李氏掌嘴十下;自从肚子显形之后,大抵是觉得自己有功,李氏又有了点以往猖狂的做派,虽然不敢惹涂一一这个福晋,对其他人就不客气了,这次苏氏的事情就是李氏霸道引起的,涂一一当然要以示惩戒。 章佳氏亲自带人去,看着李氏被掌嘴之后脸颊都肿了,没管李氏的哭哭啼啼,章佳氏只觉得心里畅快;自从福晋刚硬起来之后,除了福晋一再推拒主子爷之外,章佳嬷嬷觉得再没有不好的,看看如今正院的日子,哪里还有人敢找福晋的不是。 刚开始章佳氏还担心过,福晋总这样推拒主子爷不好,若是真的惹怒主子爷日后再无恩宠可怎么办;如今看到大阿哥在宫里得了那么多人的喜欢,福晋又那般稳如泰山,章佳嬷嬷也不担心了,大阿哥就是福晋的指望,只要大阿哥好了,便是没有主子爷的恩宠也没什么。 康熙四十二年就这般过完,四十三年悄然来临;若说皇城里最大的变化是什么,那就是九阿哥管着的商务府在筹备多时之后开了很多商铺,这些铺子的牌匾上都有大清商务府的徽记,里面卖的都是百姓们见都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儿。 玻璃制品、水银镜、香水、精油皂等等数不胜数,还有很多吃食、衣裳首饰等都改良许多,最受百姓欢迎的是羊毛制品,羊毛衫的保暖性能是真的不错;更有改良过的煤炉和蜂窝煤等等,就连马车等都有改良,用起来更方便舒适。 这么多的商铺都按照衣食住行区分开,这些还是所谓的精品店,深受达官贵人的追捧;京城还建了两处联合商铺,里面也是新东西,但价格都比较亲民,种类还齐全,是百姓喜欢的。 没出两个月,这些大清商务府的商铺便开到了各州府,听说收益也很令人吃惊;而主管商务府的九阿哥胤禟更是忙的脚不沾地,就连给他帮忙的十阿哥也瘦了一圈;至于真正的幕后指挥弘晖,依旧窝在上书房读书,偶尔会被九阿哥接到翊坤宫说话,问的都是生意上的事情。 九阿哥的额娘宜妃如今见到弘晖比见到亲儿子、亲孙子都亲,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会提前备好,好东西给出的更多;这孩子实在是个人精,若不是这孩子,宜妃的老九还是个纨绔子弟,胡混着过日子呢。 现在可好,因为弘晖的点子,还有皇上暗中的支持,老九有了差事不说,还是那样重要的差事,听闻刚开始这三个月就给国库上交了近千万两银子,除去一开始的开销,竟是有三百万的利润,皇上是龙颜大悦,连着夸赞老九几次了。 照这样下去,老九管好了,商务府一年大概就能给国库上交接近大清税收一半的银子,皇上能不高兴?只要皇上高兴了,老九的爵位还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宜妃是越想越喜欢弘晖,她本就因五阿哥胤祺与太后关系亲近,常常往宁寿宫走动,弘晖如今又住在宁寿宫,宜妃便经常接他来翊坤宫给他开小灶,日子不要太滋润。 因为这,宜妃在背后不知笑话过德妃几次,她可真是个蠢的,因小失大,竟是把一个贴心懂事的孙子生生推开,白白便宜了自己。 老九胤禟如今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他本就是个讲义气的,自然对弘晖感激万分,哪怕弘晖只是他的侄子;如今在老九的心里,他额娘在第一位,弘晖紧随其后,至于他以往亲近的老八,哎呀,好像有些日子没见到八哥了。 正想着哪日去瞧瞧好八哥,被老十问了几个商行的问题就给丢到了脑后,还是汗阿玛交待的差事要紧。 而小崽子的机灵不是白长的,早在胤禟做出第一批成品后,他就与康熙请假出宫,亲自去工坊挑了不少精致的东西,回宫后打着他与九叔、十叔的名义送到乾清宫、宁寿宫和翊坤宫,还给各宫的主位娘娘也送了一两件;康熙还是第一次收到孙子给的孝敬,尤其看到在孙子和儿子的努力下,大清自己能制造出这些东西,那是真正的龙颜大悦。 于是,宫里两大巨头,皇上和太后的赏赐如流水般进了弘晖的私库,自然也没落下老九和老十的赏赐;老十的福晋是蒙古科尔沁郡主,大婚后康熙给了贝勒爵位,这次康熙终于想起了老九还是个光头阿哥,便下旨给了贝勒爵位,说是方便老九掌管商务府。 这下子,老九对弘晖这个大侄子的感激更不用说,这孩子连给皇上与太后送礼的时候都不忘提自己与老十的功劳,可见是个不贪功的,能处;这便罢了,若没有弘晖敲边鼓,皇上哪能这么快给他赐下爵位,日后弘晖有事,他老九必须义不容辞。 就连老十对这个侄子也是赞不绝口,在他九哥面前一再赞誉,说他们哥俩日后就跟着弘晖干就对了,弘晖仗义不说,他如今正是老爷子最喜欢的皇孙,最是了解老爷子的心思;有弘晖在老爷子跟前为哥俩说好话,他们的好日子且在后头呢。 不怪老十这样劝说他九哥,老十早看不惯他九哥对着老八一头热了;也不是说老八不好,但老十就觉得老八的儒雅温和是假的,不说他跟着九哥帮了老八多少次,可没见老八帮老九做什么。 这人啊,最怕对比,相比较老八的口头感情,弘晖这样落到实处的帮忙才是真的,且他们哥俩不只有银子入帐,还在汗阿玛面前立了功,他九哥还意外得了爵位;两相对比下来,日后该亲近谁,该与谁干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老九又何尝不明白呢,想想他以前恨不能躲着汗阿玛走,哪里想过如今这般的日子?再说到爵位,老十之前的皇子们都有爵位,就连老七跛脚的也是个贝勒,老八自然也不用说,唯有他老九是个光头阿哥,他能不尴尬,能不难受? 如今可好,爵位有了,他的差事也那般紧要,他倒要看看五哥还怎么数落他不学无术,倒要看看老七、老八还怎么好意思说他可惜了。 老九是个讲义气的,不只给了弘晖分红,还惦记弘晖经常念叨额娘,便与老十备了厚礼,让九福晋和十福晋去拜会四嫂,也与四嫂多多亲近才是,两位福晋自然照办。 第96章 圣母或恶毒(9) 在贝勒府的涂一一接到九福晋和十福晋的帖子丝毫不意外, 让章佳嬷嬷提前备好吃食和点心,只等着二人上门。 因为胤禛是个面冷的, 兄弟间除了他跟着办差的太子得到他的尊敬, 还有在永和宫长大的老十三胤祥与他亲近,对其他的兄弟都是淡淡的;原身作为胤禛的嫡福晋,自然以夫为天, 万事与他看齐,与妯娌们的相处也很平淡。 涂一一来了之后并没有改变太多, 对这些妯娌们依旧平淡,除了去宫里请安的时候遇到说几句,平日里并无多少来往;既然老九与老十念着与弘晖的情意,打发自家福晋前来联络感情, 涂一一也没有推拒的道理。 按照原身记忆里, 她对九福晋和十福晋印象还不错;而涂一一是了解大清历史的,对于九福晋能与丈夫同甘共苦她还是佩服的, 十福晋来自科尔沁,本就是个直爽的性子, 这两人都好相处。 次日,九福晋与十福晋早早就来了四贝勒府,由章佳嬷嬷领着两人直接来了正院;一开始三个人还有些客气,待两人发觉四嫂其实只是性子清冷, 并不是冷脸之后, 很快便聊的热闹起来。 九福晋如今对弘晖那更是感激不尽,她早厌烦了自家爷们儿跟着老八那个笑面虎了,私下里不知劝说过多少次无果, 哪知道竟然被弘晖一个孩子给掰回来了;说着这些, 她还不客气的吐槽自家爷们儿, 说他就是个糊涂蛋,只知道凭着一腔义气行事。 十福晋对此也是深有感触,因为老九在讲义气的时候可是拉着老十的,她也早有不满了;要她看,只凭她来自科尔沁,无论是现在的皇上,还是将来哪个皇子上位,只要老十不结党,一个郡王爵位跑不了,哪用得着跟着老九瞎折腾。 现在总算是不用担心了,老九与老十现在是给皇上办差,只要两人真有能耐,便是下一任皇帝也得倚重这样的钱袋子,他们的日子还会差? 被两人毫不客气的吐槽和奚落自家爷们儿给逗笑了,涂一一忽然觉得在这个小世界有两个这样的闺蜜也不错,便也与她们真心相交,一时间九福晋与十福晋对这位四嫂更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既然决定真心以待,涂一一自然会为两人做些什么,便说不如她给两人诊个脉;九福晋和十福晋面面相觑,没听说四嫂还懂医啊,听说她就是在生弘晖的时候上了身子,若是她自己懂医的话,怎的如今只有弘晖一个子嗣。 涂一一却没有多说,先给两人诊脉。 她也不是无的放矢,这两位福晋无论是在正史还是这个小世界,都子嗣单薄,九福晋只有一个女儿,十福晋只生了一个儿子;虽说都与她们的丈夫宠爱侍妾有关,但这两位子嗣都来得晚,如今都已成婚两年多还没有消息,或许与她们的身子有关。 诊脉之后,涂一一才与两人说起她确实精通医术,只是这件事不能声张,除了弘晖知道外,便是胤禛也不知道,还请两人保密;九福晋与十福晋没有不应的,她们可是知道皇家的猜忌有多严重,若不是四嫂真心待她们,也不会冒险给她们诊脉。 涂一一便说起两人身上的问题,十福晋还好,她本就身体底子好,不过是多用了些相克的食物引起的宫寒,调理起来简单;九福晋的麻烦些,她的身子本就有亏损,还有中过药的痕迹,大概要调理一个月才能痊愈。 听完她说的病症,九福晋与十福晋再无怀疑,都急切求四嫂开药方;涂一一安抚她们,说这点病症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题,她给开了药方之后还要两人回府后多加注意才是。 念及十福晋是从蒙古过来的,恐怕身边也没有精通药理的人,开完药方,涂一一还给她抄了一份相克的食物清单,让她和身边的人仔细对照着就是。 做完这些,三人一时沉默下来;都知道自己不会无缘无故中药,还不是自家爷们儿偏宠侍妾,纵大了她们的胆子;至少九福晋和十福晋还好,只是影响生育,并不像四福晋,那可是真正冲着要命来的。 见气氛有些压抑,涂一一作为嫂子,免不得开解她们几句;说自己和弘晖前年还差点丢了性命,若不是她一直勤读医书,久病成医,恐怕还发现不了,更救不回弘晖。 鬼门关走了一回,她也看开了,不想再将希望寄托在爷们儿身上,倒不如好好培养弘晖,这才是她将来的依靠;至于她为何不想再要子嗣,是因为被爷们儿寒了心,有弘晖一个就足够了;爷们儿爱偏宠哪个女人只管去,她还乐意看后院那些女人斗法,就当是不用花银子看的乐子。 最后她语重心长开解两个弟妹,自古皇家无情,这些皇子们出身尊贵,大清又极为重视子嗣和联姻,皇子们的后院就别想清净;她们是皇上亲指的嫡福晋,只要有嫡子傍身,这就是以后的依靠,管其他做什么;再不济,就是没有嫡子,每个嫡福晋手里那么多嫁妆,自己经营嫁妆铺子更好,只要手里有银子,还怕什么。 假若爷们儿愿意给她们尊重,那她们也回敬尊重,若是爷们儿宠妾灭妻,那也不用客气,该闹还得闹,单看你怎么个闹法了;只要熟读大清律法和宗人府法度,钻个空子收拾几个人还是很容易的,也落不下把柄;所以真没必要与爷们儿置这些气,有这功夫勤加锻炼,身子好了,心胸也开阔了,说不定嫡子就来了。 九福晋和十福晋听的连连点头,忍不住回想起前年的传闻,问四嫂是不是真的当场杖毙两个侍妾;涂一一颔首,这没什么不能说的,就给她们讲了大致的经过。 两人长长吁气,幸而四嫂懂医术,也幸好四嫂果决,不然哪里还有弘晖,更何谈如今被弘晖提点起来的老九和老十,还真是受教了。 涂一一是知道老九府里如今也有不少侍妾,他还格外偏宠刘氏、完颜氏几个,如今老九膝下三个格格刘氏就生了两个,可见偏宠;而老十府里虽然只有两个侍妾,可这两人都是他喜爱的,最得宠的就是郭络罗氏,已经为老十生了两个阿哥,王氏也生了一个格格。 难怪九福晋与十福晋着急,她们可还没有音信呢,不说她们自己心急,就是面对宫里的长辈时也会不自觉愧疚,这是古代女子都有的心病;因而涂一一说两人只要调理好了身子,再按照她交待的饮食办法改变体质,应该很快就会有好消息。 九福晋与十福晋都千恩万谢表达感激,并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不会泄露四嫂懂医的事情,不然她要面对多少麻烦;也是今日二人本就真心结交,这才换来了四嫂的真心以待,她们要做个惜福的人。 结束了这个话题,三人又聊起其他话题,涂一一借机表达了自己的想法,那就是她不管爷们儿在前朝是如何明争暗斗,她与九福晋、十福晋相交只是她们女人间的情谊,让她们日后只管常来,夏天的时候还可以一起去庄子上度夏。 九福晋两人自然应下,她们也是这个意思,抛开了男人不提,原来她们女人间也可以这样畅快深谈,日子原来还可以这样过,两人有种茅塞顿开之感,还有些后悔怎的不早与四嫂深交,原来四嫂也这样有趣。 说话间,九福晋就问起涂一一有没有听说她们隔壁府的事情,涂一一挑眉,难道是老八府里也热闹起来了? 因为老九与老八亲近,以往九福晋也忍下不快与八福晋走动的多一些,近日因为老九忙着差事,九福晋自然也少去了几次,可也还是听到不少消息;说是老八在办差回京的路上救下一来京投奔亲戚的女子,两人一见如故,回京后老八就将那女子带回府里成了他的侍妾格格;据说那女子从进府后就极为得宠,经常出入老八的书房,八福晋那个醋坛子哪里肯依,已经闹腾了好些日子。 说完后九福晋还连连感叹:“原本四九城的人都说八阿哥是皇家难得一见的深情人,我还很是羡慕八嫂来着,如今听说八哥如同老房子着火的热情都给了那侍妾,竟觉得我们爷偏宠刘氏几个也就那样了。” 十福晋连忙道:“可不是怎么的;原来的八嫂多得意啊,去宫里请安时看我们这些妯娌的眼神都带着怜悯;如今倒好,原本最深情的人也成了薄情的,她能接受这样的落差才怪;且看着吧,八嫂本就骄纵,又被八哥独宠了这几年,她的胆子更大,她还没有四嫂这般想的周全,后面肯定会有大事。” 经两人这么一说,涂一一觉得好笑;但还是压低声音提醒两人,让她们回府后也整顿一下人手,借此机会清理一些眼线,没准儿还能拿到证据收拾几个胆大包天的侍妾,这也是为了她们的安危着想,涂一一可不想时不时为两人诊脉。 还鼓励她们也胆子大一些,若能劝说老九和老十不参与老八的事最好;她只让二人想想老八的侍妾为何能出入书房重地,只怕老八并不是表面那般为老大做事,她们约束好老九、老十,至少不会被牵连。 最后的话几乎是低不可闻,涂一一只让她们想想老爷子如今的状态,再想想老爷子那般注重养生之道,圣寿还长着呢,明哲保身只跟着老爷子走才是对的。 九福晋和十福晋连连点头应下,对四嫂的感激更深一层;之后这两位还真成了涂一一的死党闺蜜,她们已经看到了弘晖的潜力,更被涂一一的能耐和心性折服,这辈子她们就跟着四嫂混了。 等两人告辞回府已经是晚上的事情了,回府后两人还打发人又送来了重礼,都是自己嫁妆里的贵重物品。 而对于涂一一来说,她在冥界就没有所谓的闺蜜,前面的三个小世界要么忙着朝政大事,要么忙着学习,倒是深刻体验了与阎阙的爱人之情,却没有体验过与闺蜜的交心情谊是怎样的。 难得这个小世界她不用再那般忙碌,还有小崽子主动要筹谋一切,那她在学习的时间之外结交两个闺蜜也不错;既然真心相待,她便忍不住提点了九福晋和十福晋几句,这两人的性子都对涂一一的秉性,她当然不愿意自己的闺蜜落得原来那般的结局。 但这提点也只是点到为止,剩下的就看两人怎么做了,毕竟大清对女子的影响那么深,她们都被家族灌输了忍让、大度的思想,能不能想明白有所改变,只看她们自己想要什么样的日子了。 涂一一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也不过是顺心而为。 胤禛下差回府后听说了这件事,特意跑到正院问了几句,被涂一一不咸不淡解释过去了;她只说这是她们女人之间的事情,并不涉及爷们儿在朝堂上的差事,贝勒爷还是不要操心的好。 两年过去,如今的胤禛已经对福晋的冷淡没了脾气,他倒是发过火,怎奈福晋只要几句话就能让他无话可说,之后他也不再自讨没趣了;就像当初他得知老九的生意里还有弘晖在幕后参谋,他差点没气死,回来就与福晋理论,却被福晋踹了几脚。 他一个爷们儿不与女人计较,只讲道理总可以罢,却被福晋一句“弘晖知道他在做什么,自有汗阿玛论断”就给撅回来了;他还怎么发脾气,难道他能说汗阿玛决策有误? 胤禛觉得自从福晋和弘晖病愈之后,他的日子就格外难过。 福晋不再如以前那般温柔体贴,只要府里不闹出大事来,她都是乐得清闲,哪里还会如以往那般对他这个丈夫嘘寒问暖;弘晖就更不用说了,虽说他聪敏有奇才很让胤禛骄傲,可这孩子是个胆大包天的,谁知道哪日会惹出什么祸事来,胤禛可是提心吊胆过日子的。 他就不明白福晋为何那样心大,真就一点都不担心? 涂一一才不管他怎么想,事情说完了就催着他离开,她还要理账呢;小崽子不只还回了她的嫁妆银子,还将分红都交给她保管,她手里要管的账目又多了不少。 被她这样催促,胤禛却不想离开,又与她说起一件事,说汗阿玛又给他指了一个据说身体很好的女人,是钮祜禄氏的旁支,让福晋看着日子接人进府。 涂一一这才回神,感情这是原剧情里的女主要进府了;便问他是怎么个接法,是庶福晋还是侍妾格格,她好准备;胤禛淡淡道钮祜禄氏只是旁支,家境不显,还是按侍妾论,涂一一点头应下。 这和史实与原剧情都符合,听说这位面如满月,从面相上看是个有福气的,最重要的是她的身体康健,是老人们认为的那种好生养的女子,这才被宫里的长辈看中,将她指给子嗣单薄的四贝勒。 而男主四大爷无论是真实历史上,还是剧情里,都偏爱汉女,喜欢那种娇小玲珑、温柔似水的女子;钮祜禄氏本就是中人之姿,身材还比寻常满洲女子壮实些,自然不得胤禛的喜欢。 原本的历史上,这位钮祜禄氏可是在四爷府里坐了好久的冷板凳,若不是她在福晋寻人去照顾发了热疾的胤禛时主动挺身而出,又精心侍奉胤禛两个月,她很难得宠。 但原剧情里的女主再不济也有女主光环,且她已经换了灵魂,本就知书达理,初次见面给胤禛留下的印象还不错,倒也没受冷落;之后更是一步步谨言慎行,在关键时候给胤禛不经意提醒几句,硬是成了真正的解语花,帮了胤禛不少忙,这才有了后面的专宠。 但如今府里有了苏氏这个变数,也不知这个原女主是不是还会如后面的剧情那般身死;念着这位原女主是个尊重历史,尊重这里一切的,至少她对原身这个嫡福晋没有动过谋害的心思,涂一一也愿意护着她两分。 要说涂一一有多么讨厌那些穿越女与重生女也不是,她只是反感剧情里出现的那些女人,仗着自己的先知,将这里活生生的人都看作纸片人,肆意挥霍和卖弄自己那点先知,硬是把一个好好的小世界折腾的濒临崩塌;这也就罢了,她们若是能成功也就罢了,至少还有气运能维持小世界运转,偏偏她们还都死于小世界的人手里,个个凄惨,还真是让人厌烦。 既说定了这件事,涂一一再无话可说,正屋内又沉默下来。 胤禛又开始找话说:“听苏氏说,她来求见过你几次,都被你给拒绝了;你既能与老九福晋和老十福晋相处一天的功夫,也能抽空见见她罢,她说是真有事求见你。” 你看看,这人不是自己找不痛快么,涂一一直接冷脸。 “怎么着,阖府里就她苏氏最特殊?我每月初一、十五两日等她们来请安,也都解决了她们提出的问题,苏氏是有多么重要的事情非得私下说,请安的日子里难道我是缝了她的嘴?” 胤禛被噎得直皱眉:“你就不能好好说话么,就你这般说话,她们哪里还敢说什么;且苏氏是个单纯烂漫的,许是她真有拿不定主意的事情要你这个嫡福晋做主呢,你不能一概而论不是?” 上下看了他一眼,涂一一忍不住的嗤笑。 “单纯烂漫?也就是你们这些男人吃这一套,她要真是个单纯的,还能得你如今这般相护?苏氏也进府好几年了,怎不见你以前这样夸她?” “往前她能安分守己,怎的如今得了宠就问题多了?你也不想想,以往她被你冷落那么长时间还能安于现状,如今得宠后你又为她赐下多少东西,怎的倒更不安宁了?莫不是等着我这个福晋给她腾位子呢?” 胤禛怔愣,怎么让福晋这么一说,他宠幸过的女子都面目可憎了呢。 一时间忍不住怀疑自己,难道他真的不会看人?可差事上他可没看错一个人,怎的到了后院女人这里他就看不清楚了呢。 懒得与他多说,涂一一直接甩出章佳嬷嬷记录下来的单子,上面都是近日苏氏的小动作,让他眼见为实才好。 接过单子仔细看完,胤禛更加一言难尽了,怎的在他面前温柔解意的女子私下里竟都是几副面孔;看看单子上记载的这些,胤禛很难相信这是他看到的苏氏做出来的事情,可他又不得不信。 就凭福晋如今对他是真的冷淡,就凭福晋有弘晖这个优秀的嫡长子,她就不屑于弄虚作假;若说如今府里的人胤禛最信任谁,非福晋莫属,只有她是最不希望自己出事从而牵连到弘晖的。 “单子给你,后院也有你安排的人手,你自己去问问就知道真假;还有李氏那里最近也是仗着身孕一再逾矩,念着她将要临盆,我也懒得敲打她,免得我又成了那小肚鸡肠的恶毒正妻;等她生产完之后,这些女人该严厉责罚的就责罚,你到时候不要又来给谁说情就好。” 胤禛抿紧嘴角,他还真是小瞧了这些女人,怎的就没有一个省心的;如今看来福晋这般冷淡也没有不好,至少她不屑于耍弄这些手段,更不屑于哄骗自己,要不然他的后院只怕得乱成一锅粥。 为了避免日后更多的麻烦,涂一一还是多说了几句。 “你是皇子,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你当最是明白;当然喜爱好颜色是人之常情,更是男人们的通病,可你如今正是当紧的时候,这些偏宠还是适当收一收;以往你也算是行事公道,怎的如今竟是一再越界,先有王氏,后有苏氏,日后若是再进来几个颜色更好的,你是不是更要性情大变?” “若你心中真有图谋,这些很是需要多加提防,谁知道会不会有哪一个是对手安排的呢;我知你也做不出老八那种更过界的事来,但一开始就给世人确立好了形象,还是费心些维护好才是。” “行了,该说的不该说的,我今日都说了,你若是不喜就当我没说,若是觉得我说的还算有几分道理,你就自己斟酌着来;过几日新人进府,府里的女人们自然又会多些心思,其他人也就罢了,李氏那里你还是过去看一看,免得她拈酸吃醋影响生产。” 她这赶人的理由都这样周全,胤禛也不好再待下去了,定定看了她片刻后起身离开,至于他会不会敲打那些女人,涂一一根本不关心。 没隔几日,李氏在大清早发动,涂一一亲自去了她的院子坐镇,免得那些女人再动手脚;小打小闹她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女子生产时如同过鬼门关,她可不允许出差错,毕竟稚子无辜。 李氏已经生过三个孩子,这是第四次生产,还算顺利,不过两个时辰就有了结果,四贝勒府喜添一个小阿哥;令章佳嬷嬷亲自看着人包好孩子,又检查过产房的布置,一切无碍后涂一一这才回了正院,并安排人去宫里报喜。 等到胤禛回府,先去李氏院子看过孩子,见这个孩子较之前几个孩子壮实一些,心里松了一口气;叮嘱李氏和院子里侍候的人几句后便出了院子,脚步一拐又往正院而去。 跟在他身后的苏培盛暗自叹气,也不知主子爷是怎么想的,明知福晋如今不待见他,怎的还一个劲儿上赶着找不痛快呢? 他却不知道现代有一句话,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这句话形容如今胤禛对福晋的感受最贴切不过了,他现在想起的都是福晋万般的好,哪里还在意她的冷脸呢。 第97章 圣母或恶毒(10) 不管涂一一怎么不喜欢李氏, 只要她还是四贝勒的嫡福晋一日,她就得管好后院之事, 自然也要操办三阿哥的洗三礼和满月宴。 四贝勒府时隔四年又添子嗣, 还是个小阿哥,自然是大喜事;涂一一也不愿落人话柄,更不愿去为难一个孩子, 因而三阿哥的洗三礼和满月宴都办的很是隆重,就连胤禛都觉得意外。 而在满月宴这日, 涂一一在正院招待几位妯娌和宗亲福晋,人们都知道弘晖如今在皇上和太后面前有多受宠,也不顾四福晋的清冷,都围着她热切攀谈;被这些女人们围着, 涂一一也不得不打起精神应对, 见她抽不出身,九福晋和十福晋主动帮着招呼其他人。 大抵是这一幕刺了八福晋的眼, 本就沉郁的面色更加难看,当即奚落起来。 九福晋想要反驳, 怎奈现在人多,又有长幼有序的规矩,她还真没办法此时给八福晋没脸;十福晋却不顾忌这些,正要呛回去就被涂一一拦住, 将人拉到自己身后, 她抬头冷淡看过来。 “八弟妹这是怎么的,九弟妹和十弟妹与咱们都是妯娌,既能去你们府里自然也能来我们府里, 不过都是敬重咱们这些做嫂子的;我这里还没说过她们以前怎么不路过来我们府里, 如今只来了不过几次, 八弟妹竟是容不下了?” 问完她又哼笑一声:“再则,八弟妹也想想,你们府里如今都是官司,听闻你与老八每日一小吵,三日一大吵,你让九弟妹与十弟妹怎么去你们府里?难不成她们两个做弟妹的还能对大伯哥挑理不成?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情,你乐意让别人看,也得想想别人能不能看不是?” 被她这般当着众人提起痛脚,八福晋气得直哆嗦,她本就仗着家世骄纵,现在气得狠了,竟是抬手指着涂一一骂起来。 “四嫂,你也莫要太得意,不就是仗着你有弘晖这个嫡长子?我劝你还是收敛些,不该你管的事情莫插手,得罪的人多了,若是弘晖出个什么事儿,我看你还怎么得意,你可是坏了身子再生不出第二个···” “啪”,涂一一直接甩手就是两个巴掌,八福晋的脸上直接肿起来。 她先是不敢置信捂着脸,很快便扑上来,嘴里还喊着:“乌拉那拉氏你居然敢打我,今日我与你拼了!” 还不等众人上前阻拦,涂一一直接伸腿将她踹倒,上前又是两个巴掌。 “郭络罗氏,你再敢诅咒我的弘晖试试!打你?我便是拼着被宫里责罚也先要弄死你这个心毒的!” 被她一瞬间迸发出来的气势给吓住,八福晋捂着脸再不敢多言。 涂一一却转身对众人道歉,语气又恢复了淡漠。 “今日实在对不住在坐的诸位妯娌和亲眷们,好好的来我们府里吃席,竟是让你们受了惊吓;然不是我不能忍,实在是众位也知晓我的情况,前年弘晖才从鬼门关走了一回,我这个做额娘的实在是听不得对他的诅咒恶言,这才冲动了些,还请众位体谅我一片当娘的苦心。” 等她说完,众人很快回神,纷纷说着无事,让她不必放在心上;太子妃石氏正好在场,不说胤禛是太子党,就说她自己也失过一个孩子,还是一个成型的男胎,自然能体会到涂一一说的伤痛和愤怒,当即出来打圆场。 “今日这事四弟妹是有些冲动了,可咱们都是当额娘的人,也有···”帕子掩着嘴角哽咽了几声,石氏这才接着道:“也有孩子出事的,哪个当额娘的不心痛,这其中的苦痛也只有咱们女人自家清楚;八弟妹实在不应该在四弟妹府里大喜的时候说这样的话,你这样莫说四弟妹生气,凭哪个女人听了也受不得。” “现在正是开席的时候,这件事不如就这样罢,你们二人互相认个错,咱们继续吃酒,莫让外人看了皇家的笑话。” 有了太子妃的台阶,涂一一先利索认错,说她也是气狠了这才冲动了些,还请八弟妹体谅;她这么一来,身为长嫂的抢先认错,八福晋自然落了下风,更何况她还根本不想认错,继续满眼怒火盯着涂一一。 对于涂一一来说,反正她已经占了便宜,不过是认个错而已,又掉不了几斤肉,还能让众人看到她的大度;就她对八福晋的了解,这位向来跋扈,就不是个会认错的主,看看她还果真如此。 这就是涂一一要的效果,当着众人的面,太子妃给递了台阶,她痛快以长嫂身份先认错,既全了太子妃的颜面,又能得到众人的同情,舆论自然是对她有利。 就如她想的这般,八福晋非但不认错,还说太子妃不过是念着四贝勒给太子办差偏帮四福晋;太子妃当即黑了脸,说既然八福晋不接受她这个长嫂的好意,她也管不了此事了,找了个缘由就先回宫了;其他人都眼神闪烁看着八福晋,心里对她再无好感。 八福晋哪里能受得了这些眼神,怒瞪了涂一一几眼,想骂人却又慑于她的气势不敢再骂,只好捂着脸低头匆匆离开。 涂一一才不管这些,只叫人悄悄给前院的胤禛传话,让他心里有个准备,之后面色如常招待起众人。 这下子,几位皇子福晋和宗亲福晋算是真正见识了四福晋的厉害,如三福晋是在心里直呼痛快,她也早看不惯八福晋的骄狂了;如大福晋和五福晋、七福晋则是想着四福晋这般行事,也不知会不会被宫里怪罪,毕竟她是真的动手打了弟妹,这在皇家还从未有过。 如九福晋和十福晋则又是感激又是担心,四嫂若不是为了给她们出头,也不会事儿赶事儿就动手了;这么多人都看见了,虽然四嫂及时认错了,可毕竟犯了宫里的忌讳,还不知会怎么被责罚,不若也给自家爷们儿传个话,让他们到时帮着说说话。 等到宴席散了,九福晋与十福晋还特意最后走,与涂一一说了自己的想法,却被她给阻止了;这件事她心里有底,其他人最好莫掺合,若老九与老十为她说话才是犯了老爷子的大忌;因而她还笑着宽慰两人,说她绝不会有事,让她们在府里安心等消息就是,两人这才忐忑不安回了各自的府邸。 回府之后,九福晋与十福晋自然都与自家爷们儿说了这件事,说四嫂是为了维护她们的体面才被八嫂恶言相向,总之是被她们连累的,虽说四嫂特意嘱咐了不让老九和老十在老爷子面前说话,但她们可不愿意再与八福晋深交,还劝说自己爷们儿也远离老八。 老九和老十在酒席上就听说了这件事,但他们并不知其中详情,如今听福晋详细说完,心里也对八福晋很是恼火,自然也波及到了老八;不说两人如今正与弘晖亲近,就是四嫂是为了维护他们福晋的体面才招此祸事,维护他们福晋的面子可不就是维护他们自己的面子么。 都不用福晋再说,兄弟俩碰头商议后一致决定远离老八,若不是老八的纵容,八福晋也不会这般当众给自己的福晋没脸,可见老八平日里说的情意都是假的,恐怕他也看不起自己,八福晋才会这样肆意妄为;就因为这件事,老九与老十彻底与老八离心,历史上著名的八爷党悄无声息失去了两个核心人物。 当然,这就是后话了。 先说当下,本来与康熙请假回府的弘晖在前院得了消息,忙命人与额娘传话,说他会去宫里转圜此事,然后就急匆匆去了皇宫;进宫就一路上连哭带伤心直奔宁寿宫找太后做主,据说那日宫里很多人看到了弘晖阿哥的伤心欲绝,真正是令人心酸。 不怪宫里的人觉得心酸,想想弘晖阿哥自从入宫以来,进退有礼不说,待他们这些奴才也很好,见人就是三分笑;且他们都知道弘晖阿哥还是太后娘娘与皇上跟前的开心果,平日里都是乐呵呵的,这忽然哭的那般伤心,但凡看见的人哪个不心酸? 正在东次间说话的太后和苏麻喇姑看见弘晖哭着进来,竟是连眼睛都肿了,一时间被吓了一跳,太后更是着急,连声追问她的小曾孙这是受了什么委屈;就连苏麻喇姑也没了往日的沉稳,起身搂住小崽子连声安抚,声音里都带着颤抖。 小崽子哭了一会儿,这才抽咽着说了经过,最后更是伤心起来。 “弘晖也知道乌库玛嬷与苏姑姑这样偏爱我,还有汗玛法的看重,必然有人看不过;可我想着别管那些人如何议论,我只专心孝敬长辈就好,能逗得长辈们开心多用几碗饭,您们自然会益寿延年,这才是一个皇孙应该做的。” “可我哪里知道···哪里知道八婶婶竟是因此要咒我早死!” 太后这几年被小崽子的贴心孝顺哄的极为舒心,且小崽子还借口从医书上看来的学识,与太医院院判一起给太后想出不少药膳,太后用的很是满足;小崽子还担心她上了年纪积食,每日下学了都先来宁寿宫陪着两位老人家散步,这贴心懂事谁能比? 如今的弘晖那就是太后和苏麻喇姑的心尖肉,就连五阿哥胤祺和十二阿哥胤祹也要退一射之地,而这两位阿哥也承认他们确实做的不够,比不过弘晖的孝顺。 好么,老人家的心尖肉受了这样天大的委屈,太后如何还能忍,当即就摔了茶盏,一叠声叫人去请皇帝过来为弘晖做主。 弘晖也见好就收,哭的没有那么伤心了,但还是委委屈屈小声道:“乌库玛嬷,我额娘也是被八婶婶给气狠了,这才冲动之下犯了错;二伯娘说完之后,我额娘也当即认了错,您···您能不能不要追究我额娘的错了,有什么罚我就是了;额娘这样拼死维护我,而我却不能为额娘做什么,还要连累额娘因我受罚,弘晖的心里···心里好难过,实在难安哪···” 听着小曾孙这样委屈了还不忘惦记额娘,太后更感动了,这孩子也太懂事了,懂事的让人心疼,当即表态。 “弘晖放心,今日乌库玛嬷为你做主;是老八家的先失了长辈德仪,你额娘作为长嫂教训她很是应该,不然由着她给皇家丢脸?” 小崽子带着泣音连连谢恩,还认真跪下磕了几个响头,可把太后给心疼坏了,连声痛骂八福晋是个歹毒心肠的。 等到康熙一进来就听到太后正骂得欢实,摸了摸鼻子无奈看向地上跪着的小崽子,这小子倒是会先找靠山告状。 在来之前康熙就从暗卫那里听说了四贝勒府里发生的事情,他当然震怒,此等妇人行径,还真是失了皇家体统! 到宁寿宫的一路上康熙都在想着该怎么惩戒,不管是什么理由,四福晋的错处最大,她不应该动手打人,莫说皇家,就是在百姓家也少见妯娌间直接动手的;若是八福晋说的有错,四福晋可以上报宗人府,由宗人府处置才是,最不济也应该找宫里的长辈做主,哪有直接动手的,这不是天大的笑话! 此次若是不严惩,只怕皇亲和宗亲们都会有样学样,那还设宗人府有什么用? 想了一路,进了宁寿宫看到小崽子哭的实在可怜,太后又盛怒,康熙也吓了一跳,小崽子进宫两年了,可还没见过他掉眼泪呢,这次哭成这般可怜模样,可见是委屈的狠了。 康熙马上就想到八福晋被打的缘由,这个郭络罗氏实在是嚣张跋扈太过,心思也太过狠毒;弘晖本就从鬼门关走了一回,这两年有自己和太后看着,好不容易调养回来,这孩子也是个知恩图报孝顺的,那般贴心逗自己和太后开怀就不说了,便是自己批阅奏折偶有为难的时候,小崽子还会帮着想几个主意,可谓是第一贴心人。 对于皇子们的明争暗斗,康熙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只要他们闹的不过分,他都能睁只眼闭只眼;可弘晖才是一个七岁的孩子,不过是自己和太后多喜爱几分,这就碍了他们的眼,郭络罗氏竟敢诅咒他早夭,还是在老四府里办满月宴的时候。 当着那么多皇室宗亲多面诅咒人家的嫡长子,这不只是心思歹毒了,这还是在打老四府里的脸,四福晋这般反应倒算是人之常情了。 心思几转,都被康熙压下,亲自上前抱起小崽子,也不管他已经算是个小少年了,温声安慰起来。 小崽子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如断线般往下掉,哽咽着问他汗玛法,他又不在朝堂上行走,怎的叔伯婶娘就容不下他呢;只要想到他两年前的那次经历,他是真的害怕,他只想好好孝敬乌库玛嬷、汗玛法和阿玛、额娘,难道这样也不对? 还说他听到那诅咒之言时就懵了,脑子里嗡嗡响,便想着来找乌库玛嬷,这里最安全了。 炕上的太后红着眼睛道:“皇帝,哀家如今老了,与苏姑姑两个老的相伴着住在宫里,好不容易有了弘晖这个贴心的孩子;不说这孩子平日里得个什么好的就拿来孝敬我们,只说自从这孩子督促上,我们两个老人家的身子骨都健朗了不少;这也是替皇帝你尽孝道啊,因为这孩子,宁寿宫这两年惊动太医的时候都少了,皇帝你才能在前朝安心理政。” “只这一点,弘晖就该得到皇帝你的嘉奖,可念着他如今年纪小,哀家便自己想法子贴补一二;今日,这样好的孩子竟然被诅咒早夭,还被他听到了,看看这孩子都给吓成什么样儿了?啊?哀家倒是想问一问,是不是哀家真成了老不死的了,好容易一个贴心的孩子在跟前孝顺,她们也见不得吗” 这话就重了,康熙连声请罪,道皇额娘莫生气,还是保重凤体要紧;朕也知道弘晖这孩子是个贴心孝顺的,不只皇额娘您喜欢,便是朕也喜欢,这才招了别人的眼,您放心,朕一定给弘晖做主。 小崽子也抽咽着帮汗玛法说话,说乌库玛嬷您不要怪汗玛法,汗玛法在前朝那么多政务,日日都熬到深夜,那般辛劳,汗玛法哪里能知道每个人的心思呢··· 看着小曾孙的懂事乖巧,太后更伤心了,拉过小崽子抱在怀里也跟着落泪。 “哀家与苏姑姑两个老的自从有了弘晖陪伴,觉着日子也没有那般没滋没味了,若是没有弘晖,哀家···哀家都不敢想该有多心痛···” 太后这么一说,一旁的苏麻喇姑也想起了宫里日子的难熬,也跟着擦泪;小崽子这会儿倒不哭了,红着眼睛忙着宽慰两位老人家,一叠声的认错,说都是他平日里有些张扬了,这才引来别人的恶意,他以后会改,并且会多加注意,一定要健康长大,还要一直孝敬几位长辈呢。 被小崽子这般宽慰,太后更伤心了好不好,将小崽子更紧的搂在怀里,怆然泪下。 “弘晖你还小,哪里懂得人心险恶的道理呢;这些人啊,不过是看着乌库玛嬷喜欢你,以为乌库玛嬷会爱屋及乌在皇帝跟前儿为你阿玛说话,她们哪里会想到你只是出于一片孝心呢。” “说到底,还是乌库玛嬷和苏姑姑的错,我们两个老东西好不容易有个贴心孩子在跟前儿,一时高兴的失了分寸,只想着贴补你孝敬给我们的那老些好东西,却不想为你招来此等恶事,都是乌库玛嬷的不是···” 眼见太后越数落越伤心,苏麻喇姑虽然没说什么,可眼泪也无声滚落,可见也是伤心的狠了;康熙哪里还能坐得住,连声请罪不说,保证今日就重罚八福晋,还令梁九功去将四贝勒夫妻和八贝勒夫妻都召到宁寿宫,他要当面给太后一个交代。 小崽子一听要召见额娘,抬头眼巴巴看着太后,老太太立马急了。 “这事儿与老四夫妻有什么关系,今日他们府里正忙着,便不要给他们添乱了;也不用召老八夫妻,哀家如今不想看见八福晋,不然哀家怕一时忍不住也对她动手。” “真说起来,这件事还是老八福晋挑起来的,仗着安亲王府和老八的纵容,她向来跋扈,就是来哀家这里请安也能挑刺几个妯娌;今日若不是她先口出恶言,老四福晋作为主人家能不维护老九和老十的福晋?老四福晋尽了长嫂和主人家的本分,反倒惹得老八福晋更加猖狂,张口就是弘晖活不长,甚至还笑话老四福晋伤了身子再也生不出孩子。” “她这是何等歹毒的心肠,当着皇室宗亲的面,老四福晋若是不回敬几分,不维护四贝勒府的颜面,你让他们夫妻和弘晖日后如何在人前行走,怕不是人人都当他们是软柿子想捏一把?” “罢了,哀家哭也哭过了,还有弘晖宽慰哀家,便不与他们太多计较了;先说四福晋,怒气之下冲动动手是不对,失了皇家颜面,念在她维护弟妹与皇嗣有功,便罚俸三个月给个警示就是;再说八福晋,骄狂善妒不说,于皇家子嗣上更无功劳可言,如今更是心思歹毒诅咒皇嗣,这样不孝不悌的人哀家容不得她再入宫祸害他人,就罚她禁足府中一年,日后不必再来宁寿宫请安。” “哀家老了,想到的也只有这些,皇帝看呢?” 康熙能如何看,老太太被气成这样,他哪能再有异议,当然是顺着老太太的意思来,免得气怒交加再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见皇帝也同意了,老太太满意了,让皇帝回乾清宫就下旨;之后还说她这般责罚,只怕有些人更加不满,请皇帝在弘晖身边多布置一些人手,无论如何,弘晖不容有任何闪失。 就这,老太太还担心不周到,让弘晖近日也别住在阿哥所了,下了学都回来宁寿宫住,康熙都应下了,这才回了乾清宫。 而胤禛夫妻和胤禩夫妻早来了乾清宫请罪,此时正跪在殿外等候召见;康熙一回来就看到这些操心儿子,心里实在生气,冷哼一声让他们滚进来。 跪在殿内,胤禛与胤禩急忙请罪认错,此时请罪是最紧要的。 等两个儿子说完,康熙也没说什么,只令四福晋先说缘由;涂一一语调清冷详细说了过程,然后简单说她已经知错,也在太子妃的调和下与八弟妹认错道歉,但她确实冲动在先,日后定会时时反省己身谨言慎行。 听完之后康熙沉默了片刻,并没有让八福晋说话,跪在一旁的老八心下一暗,知道今日恐怕不会如他所愿了。 果然,康熙先是痛斥他们不顾兄弟情意,竟然在这样的场合大闹失了体统,又骂他们因此惹了太后生气和伤心,失了孝道;骂完之后就下旨处罚,意思同太后说的大同小异,不过是把八福晋的禁足改成了三年,令她在这三年间给老八府里添子嗣,也体会一番身为人母的同理心。 听完旨意,涂一一暗自舒气,小崽子果然给力;胤禛是不敢相信,汗阿玛竟然轻易放过他了? 又想想老爷子说的太后伤心和生气,再一想弘晖早就先一步进宫,便明白是这小子找了太后做主,心里还有些暗喜是怎么回事。 这小子够机灵,想想他儿时与老九干架那次,他若是也有弘晖这心眼子,他也不会被汗阿玛骂的那般严酷了,导致他还性情大变。 第98章 圣母或恶毒(11) 原本以为会被康熙重罚的四福晋竟然只是被罚俸三个月, 胤禛更是没有半点儿影响,可真是重拿轻放啊。 再看看自己, 老八胤禩怎么都不敢相信汗阿玛竟然会这般处置;是, 老八自己只是挨了一顿骂,说他纵容妇人善妒成性、骄狂歹毒,并没有罚他其他的;然而他的福晋经过汗阿玛明旨申斥这八个字的评价, 就等于是给郭络罗氏下了论断,他老八脸面上能好看? 再则, 他的嫡福晋被禁足在府中三年,还不得再入宫请安,在外人看来不就是他胤禩的福晋被皇家彻底厌弃了;日后宫里大小宴会,别的兄弟都是嫡福晋进宫请安, 他却只能孤身一人, 侍妾格格可没资格参加这些,他府里还没有侧福晋。 只要想到这些, 胤禩都能想到那时候众兄弟们会如何笑话他。 胤禩能想到的,八福晋如何想不到, 她这是成了挂名嫡福晋了啊;当即就要磕头申辩几句,怎么着也得求情免去不准她进宫请安的这一项,否则她还怎么立足。 眼看着她要说话,生怕她再说出什么不过脑子的话来, 胤禩连忙磕头告退, 拉着八福晋就出了乾清宫;回府的马车上听着她一路斥骂四福晋,胤禩面沉如水,他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明明他和玉氏商量的很好, 不经意间让郭络罗氏听到弘晖必然会早夭的信息, 以郭络罗氏的性子, 冲动之下她肯定会说出来;那么四福晋必然不会忍,定会发作,这样胤禩就可抓着这次的把柄奏老四一个治家不严;汗阿玛向来重仁孝,怎么着也不会轻易放过老四;在老四被罚期间,胤禩再与老大布置一番,定然能将老四挤出权力中心之外。 其实一开始老八根本没想过对付老四,就算老四如今是太子的左膀右臂,可太子不倒,他们这些皇子都没机会冒头,所以当务之急是先要扳倒太子;可玉氏却对他说,太子迟早会被废,老四才是他们最大的对手;胤禩当然不信,就老四那个冰块脸,他怎么得到朝臣的拥护,可玉氏先前已经精准预测了好几件事,她这样说,胤禩又不得不信。 这才有了今日的这一番布置。 当然,老八也没想过今日就能如愿;老四那里处处谨慎,他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只是听闻四福晋近两年因为弘晖的事情变的十分霸道,他才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通过四福晋的霸道冷厉来达到排挤老四的目的。 可谁知道郭络罗氏真是个蠢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说出来,被定义成诅咒皇嗣;四福晋也如他所愿当众不客气发作了郭络罗氏,甚至亲自动手打人,算是超出了胤禩的预期,那结果应该更接近他的愿望才是,怎的老四夫妻被轻轻放过,他这里却是惹了一身腥······ 恰好八福晋又骂起弘晖来,胤禩脑子里灵光一闪;是了,是因为弘晖! 他们到了乾清宫的时候老爷子已经去了宁寿宫,从宁寿宫回来就说太后被气狠了,这就清晰了,是弘晖先一步赶到宁寿宫找太后做主了,依着太后这两年对弘晖的喜爱,怎么可能让他被欺负。 胤禩靠在车璧上闭目叹气,倒是小瞧了弘晖。 忽然又睁开眼睛,看来有一个聪慧的嫡长子果然重要! 抬睫扫过对面正骂得面目狰狞的郭络罗氏,胤禩暗自摇头,他的嫡福晋是不能指望了;当务之急是先请封一个侧福晋,有了侧福晋,皇宫内院还有人能打点;再则,侧福晋所出的子嗣怎么说也比侍妾格格的要好听一些,实在需要的话,也可以把这个孩子记在郭络罗氏的名下,也算是他胤禩的嫡子了。 其实他更想扶持玉氏为侧福晋,怎奈玉氏的出身太低,如今还没有子嗣,宗人府都不会答应,更莫说宫里的长辈们了;只能先委屈她一阵子,待大业成后再补偿她也就是了,她那般懂事,定然不会介意。 一时间,胤禩的心里已经过了不知多少个想法,总归都是一再衡量利益得失。 再说宫里,老八夫妻先行告退了,康熙也不想看见老四夫妻,因为这两对夫妻,他今日可是被太后数落了好几句,两个糟心儿子无论哪个他都不想看见;便让胤禛先回府主持大局,他府里可还有不少客人呢,至于涂一一,康熙让她先去宁寿宫宽慰太后和弘晖,说小崽子眼睛都肿了老高,还是她这个额娘去哄哄最好。 夫妻俩出了乾清宫后眼神交汇一瞬后错身走开,一个着急回府,一个慢悠悠往宁寿宫去了。 等涂一一进了宁寿宫,不只两位老太太在,得了消息的宜妃也过来了,正拉着弘晖宽慰,说宜玛嬷定会帮你讨回公道,绝不会让你白受委屈;你被这样恶意诅咒,也是因为你额娘帮着维护你九婶婶和十婶婶,你这是被殃及池鱼了;宜玛嬷已经给你九叔传信了,让他好好找老八的错处,咱也给他找些麻烦······ 小崽子连声道谢,太后竟然也在一旁点头赞同。 涂一一扶额,小崽子这是老少通吃啊,自己在宫里是找了多少靠山,还都这样帮着他张目做主。 看到阿娘进来,小崽子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给阿娘使了个眼色,他这是故意卖惨的,阿娘不必担心。 涂一一当然不担心他,在府里得到他的传信后就想到了他接下来的计划;因而进来之后,她并没有先安慰小崽子,反倒是先给太后几人宽心,说小崽子在宫里的时候都住在宁寿宫,有太后和苏姑姑照顾着,她是再放心不过的,如今又多了一个宜额娘上心照顾,小崽子更安全了。 至于回到府里,反正小崽子如今一年在府里也住不到五日,到时她时时陪着,保证小崽子不会出事,太后几人这才放心。 宜妃也趁机与她道谢,毕竟涂一一维护的九福晋可是宜妃的亲儿媳,若不是老四福晋,今日八福晋那般说话,日后老九福晋和老十福晋不是平白低了妯娌们一头? 她不只是嘴上道谢,在过来的时候就给小崽子备了厚礼,说是给小崽子压惊的,但众人心里都明白;太后也很是肯定了涂一一今日的做法,她维护的十福晋可是太后的侄孙女,都是科尔沁的格格,哪里能受这样的委屈,不然日后科尔沁部如何被蒙古四十九部推崇。 所以太后不只给了小崽子赏赐压惊,还给涂一一也赏赐了几件很贵重的发饰和珠宝;在太后看来罚俸三个月是公,这是皇家规矩,但有了她赏赐的这几件东西,也能告诉别人,四福晋并没有失了皇家的恩宠,这便是她的态度了。 于是,过了一个时辰,宫里好些人都看到四福晋从宁寿宫出来时捧着好些赏赐,宫里的各个主子娘娘也就明白了太后的态度;德妃本来还想借机教训老四福晋的,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立即熄了念头;她还是不要再招惹这个儿媳了,永和宫好不容易才解禁,她可不想再出岔子。 这会儿的功夫皇城里的勋贵人家都也得到了消息,听到八福晋被禁止入宫请安,好些人都暗道活该;得知四福晋只是被罚俸三月,还得了太后的赏赐,人们心里的想法就多了。 四福晋当众打了八福晋可是很多人都看到的,这样都能全身而退,要么就是弘晖的影响,要么就是四福晋有心计,或两者都有;但人们也更加明白一件事,日后惹谁都可以,千万不要惹四福晋,这位可是个狠辣果决的,谁知道惹了之后他们会不会是下一个八福晋。 这样的想法,四贝勒府后院的女人们更加赞同;听说了正院的事情之后,她们还以为福晋会被重罚,结果人从宫里平安无恙回来不说,还得了赏赐;这以后谁还敢惹福晋,她们这些人可没有八福晋的家世,只怕到时候小命都保不住,还是安分度日罢。 一直暗中期盼取代福晋的侧福晋李氏听到消息后,又砸了好几件东西,这个女人怎就这般有运气;自从两年前福晋病愈之后,李氏再没有从她那里讨过好,好容易有了今日这一出,她还以为八贝勒和八福晋总能打击福晋几分,结果还是无功而返,实在是令人恼火。 但李氏也只能在暗中咒骂,实际上却不敢再动什么手脚,她的人手已经被福晋清理出去不少;且贝勒爷如今虽然被福晋冷落,但李氏是府里最了解胤禛的,她当然看出了胤禛反而对福晋更加敬重了,她可不敢再惹贝勒爷不快。 幸好,她这回又生了一个小阿哥,还是个健康壮实的小阿哥;如今她可是这府里生育最多的女人,贝勒爷怎么也会记得她的几分功劳;弘昀不在她身边也没什么了,她要将全部精力都放在刚满月的小阿哥这里,等着小阿哥长大了,该是她这个侧福晋的总也跑不了。 所有女人中最失望的就是苏氏了,不是说大清的规矩最为森严么,怎的福晋这样了还没事,她难道是穿了一本假书? 不管怎么说,福晋这里的路子总要想办法打通,不然等女主钮祜禄氏进府后,她苏氏还能有几分恩宠。 于是,等到原女主钮祜禄氏进府后,四贝勒府的后院竟然诡异的和谐,便是在给福晋敬茶时,福晋也没有丝毫为难,反倒是和颜悦色;钮祜禄氏也觉得自己是不是穿错了地方,她了解的关于四大爷的后院可没有这样的和谐啊。 钮祜禄氏敬茶这日自然府里的女人们都来了正院请安,她前世意外身亡的时候正是研究生阶段,日常跟着导师接触过不少人,自然对目光比较敏感;虽然是跪着低头敬茶,钮祜禄氏却也能感觉到满屋子的目光都集中在她一人身上,其中有两道格外强烈。 等福晋叫起后,钮祜禄氏不动声色观察了一圈,发现两道目光中的一道是福晋,可福晋的眼神里没有恶意,很是清淡;倒是另一道目光的主人是个身形娇丽的女子,她的眼神中不只有敌意,还有很浓的恶意。 钮祜禄氏不由得暗自叹气,她其实也不愿意穿到这里做妾啊,这些女人的敌意也太明目张胆了些;不过想想也是,毕竟是四大爷胤禛的后院,传说中的宅斗、宫斗修罗场;幸好她穿的钮祜禄氏样貌不出挑,历史上也不受宠,她躺平等着就是了。 只要等到弘历出生,她的日子就能好过些了,至少这些女人不敢再轻易对她出手;等到四大爷胤禛登基了,她的日子就更好过了,就如历史上康熙对钮祜禄氏的评价,她是个有后福的,先苟命就好。 在原女主想着躺平苟命的时候,涂一一也仔细打量了这位一眼,怎么说也是原剧情的女主。 嗯,样貌确是中人之姿,果真如史实记载的那般,面如满月,身材比寻常满洲女子还要结实一些,符合当下老人们认定的福相和好生养的标准;再看她目光清澈,礼仪都挑不出错处,涂一一暗自点头,应该是个省心的。 对于这位原女主,涂一一的印象还是不错的,就原剧情里她的表现来看,这位最起码懂得尊重历史,懂得和善待人,并没有大部分穿越小说里的那些主角一样,仗着自己的先知肆意妄为,把小世界里的人都当作纸片看不起。 且这位在后来得宠之后也很是尊重原身这个嫡福晋,还帮着原身避过几次陷害,甚至教导弘历也对原身尊敬有加。 不着痕迹扫过苏氏一眼,涂一一心里冷嗤,若是没有这位的肆意陷害,原身与原女主本来可以辅助男主走得更顺畅,也算是一段帝后和宠妃的和美佳话;结果两人都死于苏氏手里,男主的后院更是一团糟,夺嫡之路更加艰难不说,再有其他穿越和重生的乱搅和,男主竟然败了,小世界的发展也戛然而止。 念着原女主的那几分好,还有她对历史的尊重,涂一一不介意先护着她几分,等到苏氏被她寻个时机收拾了,想来钮祜禄氏也能自己立起来了,她本来就不差,前期还有女主光环在。 涂一一简单给钮祜禄氏和众人做了介绍,又说了些府里紧要的规矩,再敲打其他人这三日最好不要破坏贝勒爷的喜事,谁若是敢坏了她的规矩,就莫怪她不客气责罚,之后便端起茶盏,众人都有眼色的告退了。 从正院回到自己的屋子,钮祜禄氏心里渐渐踏实一些,看来福晋果然如同历史上记载的那般,是个规矩严明,贤惠大度的,难怪雍正帝给她定谥号为孝敬宪皇后。 但是说实话,钮祜禄氏对于福晋的感觉总觉得有点不对,今日后院的所有女人请安,包括自己这个新进府的敬茶,福晋眼里并无一点在意,反倒还有一种置身事外看戏的样子;难道她看过的史料记载有误,福晋并不是那样爱四大爷? 想到这里,钮祜禄氏问起跟着她进府的贴身嬷嬷,这一日夜她在府里可打听到了什么消息,她也好及时调整应对思路;便是没看过那些史料,单只是一个皇子后院也不可能让她简单度日,尤其康熙的皇子们,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何况后来夺嫡胜出的四大爷呢。 听完嬷嬷打探到的消息,钮祜禄氏摆手让她下去,自己心里却更加疑惑,福晋果然与她看过的史料里不同;听之前的表现,福晋就如记载里那般贤惠得体,是从前年才有了变化,先是杖毙两个侍妾格格,又重罚李侧福晋,之后的王氏也消失的悄无声息,听说也是在正院不见的。 钮祜禄氏忍不住怀疑,福晋的变化到底是因为弘晖出事引起的,还是她意识到处境为难后调整了策略,更或者···福晋是不是也有了奇遇? 既然她能穿越到钮祜禄氏身上,未必福晋不会有这般际遇,打探来的消息不是说福晋那时也是重病醒来后变了性情;可又想想今日见到的福晋一言一行都符合当下女子的反应,钮祜禄氏又怀疑自己想错了。 但不管如何,就凭着福晋接连处置了几个人还能稳稳当当,且还连着两年没有留主子爷歇在她屋子里,主子爷都没有追究和责罚,可见福晋是个有手段的,钮祜禄氏更加坚定要小心苟命,四大爷后院的女人们都不可小觑。 忽然她又蹙眉沉思,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史料里记载弘晖是在八岁那年病逝的;听闻现在福晋很重视弘晖的一切问题,那她要不要找机会给福晋提个醒? 钮祜禄氏越想越为难,便是有了机会,她又该如何提醒福晋,难道她要对福晋说,我知道你儿子八岁那年会有大劫,还是涉及生死的大劫? 真这样说了福晋还不得以为她是个有大病的? 再则,她又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若弘晖无事还好,若弘晖真有个什么,福晋还不得怀疑到她身上来? 罢了,先观察着吧,一边苟命一边留意那些女人的动静,真有蛛丝马迹让她发现了再与福晋说,应该来得及。 想定了主意,钮祜禄氏便不再为难,安心等着四大爷过来歇息;这还是福晋定下的章程,说是让主子爷公道些;只要是新进府的女人,主子爷都要连着来屋里三日,也算是添喜气。 要钮祜禄氏自己肯定不敢想,能有第一日的宠幸也就知足了,在不了解情势的情况下,她宁愿自己在四大爷的后院没有存在感才好;但这既然是福晋定下的规矩,且之前就这样,那她也不能真推拒啊,她可没有福晋那般的底气。 再说胤禛回府后就已经晚了,苏培盛自然提醒了他今日还要去钮祜禄格格的院子,可他还是不由自主就走到了正院。 进了屋子就看到福晋自己坐在窗炕上用晚膳,胤禛也利索坐下了,叫人添了一副碗筷,也跟着吃起来。 说起来,皇家的规矩是一日只有两顿膳食,一般所谓的晚膳是在未时用,其余时间若是饿了可以用些点心垫垫肚子;以往胤禛也没觉得这样不好,大家都是这样的,习惯了。 可自从福晋为了给弘晖调养身子,母子俩人的膳食改为了三餐,早膳吃的精细,午时用的丰盛,晚上是一顿暖胃清淡的;反正正院里有小厨房,且弘晖在的时候还都是福晋下厨,方便的很,胤禛也就没说什么。 最重要的是他跟着这样吃了几日,竟然觉得还是福晋这样合理,至少他再没有深夜饿的睡不着的时候;他不是没有想过在前院也设置一个小厨房,可是想想皇家规矩本就是为了提醒皇室中人记得祖宗的艰苦,只能放弃这个想法,他可不想因此被汗阿玛斥责。 因为这点口腹之欲,胤禛如今只要在府里,就会算着正院摆膳的时辰过来正院;他也发现了,只要他不留宿福晋的屋子,吃几顿饭食福晋还是能给他客气与尊重的。 用过晚膳,喝了几口消食茶,涂一一就催促他去钮祜禄氏的屋子,胤禛的心里如同被冰水泼面般寒凉,福晋这是真的打算一辈子不与他同房了? 这么想他也这样问了,只不过问话的语气有些气急败坏。 涂一一竟然还认真点头承认了,胤禛更是被气坏了,他今日偏还不走了,倒要看看福晋是不是真的敢与他动手。 被他这样给气笑了,涂一一疑惑问道:“我倒是不明白了,往前你还数落过我几次不够大度,如今我真的大度了,怎的你还不乐意了?” 想想自己以前还真这样数落过她,胤禛一时有些噎住,但很快恼哼一声:“爷当时那般说你也是事出有因,就算···就算有的时候是爷没分清楚是非,可···爷只是让你大度,并没有说大度到一辈子夫妻不同房啊。” 话落,他难得放低姿态,语重心长哄人。 “你我是真正的少年夫妻,咱们这十几年经过了多少风波,就算我那时候偏宠了李氏几分,也是因为李氏生育有功,都是做给宫里长辈们看的,难道我真是分不清轻重的?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的嫡福晋,凭她是谁,哪个能越过你去,你又何必与我置气这么久,难道咱们真要夫妻生分一辈子不成?” 涂一一心里冷笑,谁说这位是个面冷的,看看,这不是很会哄人么,想来原身就是这么被他哄的掏心掏肺;当然,古代的女人都是以夫为天,原身十岁嫁给胤禛,当然是真的敬爱这位丈夫的;但现在她又不是原身,怎么可能与康熙的儿子谈真情,尤其是这位未来的雍正帝。 不说她与阎阙的三世深情,就是没有与阎阙的经历,就算她此时没有冥界的那些记忆,她也不可能对这位动心;她又没有受虐心理,干嘛给自己找不痛快,非得如原身那般做个圣母贤后。 就大清的这些皇家规矩,就自古皇家人的薄情寡义,大清历史上的皇后有几个好结局的,便是后宫的那些妃嫔又有几个得善终的? 还是固守本心为好,做好份内事得个善终就不错了,与未来帝王谈真心和真情,怕不是这世间最大的笑话! 第99章 圣母或恶毒(12) 因而, 涂一一才不会相信胤禛此时说的话,不说真实历史上的胤禛前期偏爱李氏后期偏爱年氏, 就他登基之后对年氏的一再破例, 哪怕他是存了安抚年羹尧的心思,可有些偏爱是大张旗鼓的,原来的乌拉那拉氏未必不会因此抑郁而终。 就算原本历史上的乌拉那拉氏在弘晖去后对胤禛还有几分情意, 只怕也在他登基后的连番骚操作之下深觉被打脸,哪里还能有情意在, 有几分体面和表面尊荣就不错了。 更别提这里还是一个小说衍生出来的小世界,胤禛已经不是原本的胤禛,是个与别人神魂融合的男主,将有那么多女主接连登场, 谁还有心思与他谈情说爱。 当然, 想是这么想,涂一一却不能这么直白说出来, 还是要维持好原身的人设才是。 “贝勒爷也说我一辈子都是你的嫡福晋,那我做好嫡福晋该做的就好了, 你何必一再谈及夫妻情意?便是我不与你同房,难道我就会懈怠府里的一切,懈怠对你的责任?” 胤禛摇头:“我知你不会如此,你向来明理, 最是个讲究公道的;可我们总是夫妻, 也只有你才是我真正的妻子,难道你我一辈子就要如现在这般相敬如宾?” 顿了顿,他才叹息一声又道:“我如今二十六岁, 你也才二十三岁, 正年轻着, 一辈子且长着呢。” 涂一一很快接话:“是啊,一辈子且长着呢,若是我们真能做到一辈子这样相敬如宾也算完美了。” 她的话说的清冷,可胤禛硬是从中听出几分哀戚来,忍不住皱眉。 “你就对我这般没有信心?就这般不信任我?” 涂一一颔首:“就是不信。” “你···你可真是有气死人的本事!” 涂一一淡然挑眉:“怎的贝勒爷如今连实话都听不得了?” 没等他辩驳,涂一一接着道:“刚与你成婚那几年,一来我年纪小看不明白很多事,二来那时府里人口简单,没有如今这么多的事,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可你看看,我相信你的后果就是我与弘晖差点丢命,若不是我及时改变果断硬气起来,这正院里只怕已经住了继福晋了,你哪里还有机会与我说什么夫妻情深呢。” 听她旧事重提,胤禛一时怔忪,竟不知说些什么反驳。 “我如今才看明白,别说咱们大清了,便是自古皇家又哪里有什么真情意呢,不过都是联姻,都是皇家与世家和权贵之间的利益衡量;皇家要女人们背后的母族支持,而母族又想靠着女儿更进一步,两相博弈之后,最后只有这个女儿在中间左右为难。” “就说我自己,我阿玛走的早,我额娘更是早早就离开了,我是继母手下长到十岁;不说后来的几个异母兄弟与我淡薄,便是与我一母同胞的两个兄长又何曾为我真正着想过?” “我阿玛在时,我们乌拉那拉氏一族也算风光荣耀,阿玛一走,也就只有名声说出去有几分体面罢了,哪里能帮到贝勒爷一分呢;且汗阿玛那时将我指给你为嫡福晋,说是我们家族底蕴深厚,其实又何尝不是汗阿玛念及我阿玛跟了三代皇帝征战,还是被太宗皇帝亲自收养在内务府的,这才起了体恤功臣孤女的心思。” “那时我年纪小,直以为这是天大的幸运,如履薄冰般小心行事,生怕惹了你与皇家的不喜;如今才想到这指婚对贝勒爷你来说并无助益,你能给我尊重已经是很公道了。” 胤禛还是第一次听福晋这般剖白内心,又听她说到这些,忍不住也想表达自己的想法,不想福晋真的伤心。 “我并没有那般看重你的家世!咱们夫妻十几年,一路相互扶持走到如今,你帮我把后院管理的井井有条,这就是对我最大的助益,否则我在前朝办差哪里会后顾无忧呢。“ 涂一一点头认下,他说的这一点原身确实做的很好。 “正是认识到这一点,我如今并没有因为前年的事情心灰意冷,照旧为你管理后院,甚至管理的更好;可我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其他的你就不要再勉强我了。” “就如那次弘晖说的那般,我若说我没伤心失望那是假的;贝勒爷自己回想你对李氏的纵容,还有对张佳氏和尹氏的宽待,正是你的这些纵容和宽待才有了她们敢对我们母子下手的底气,你说是不是这样?” “且你也说了,你如今才二十六,一辈子还长着呢,这才几年你就能偏宠出妾室这样的胆子;皇家每年三月小选,隔三年七月大选,府里不说年年进新人,但隔几年进来几个是常事;越往后,我们这些进府早的都年老色衰了,新进府的正是花样年纪,你能保证不会再遇到你喜欢的?” “那时候,若我们夫妻正情深,你忽然得了真正心爱的女子,我若是与你闹,一来我不好看,二来你与世人怎么看我?所以还是如今这般相敬如宾就很好,我也不用担心日后的失落与失望,你也还能照常宠爱喜欢的女子,这样一辈子也算圆满了。” 说了真正想说的,涂一一还不忘最后点醒他一句。 “且这么些年我对贝勒爷的心思也算了解几分,你心里更为喜爱的是汉人女子的娇小玲珑和温柔小意,这两样我可都没有,所以,做好嫡福晋本分就够了,其他的莫要再提。” 胤禛下意识皱眉,他又不是贪花好色的性子,福晋怎能这样说他? 可他脑海里又闪过李氏的身影,还有已经死了的张佳氏、尹氏、王氏,还有现在他比较喜爱的苏氏,回想这几人的身影,还真有共同之处,真就是福晋说的那两点。 难道他竟然真的偏爱汉女的身姿和做派? 这一想,胤禛竟没了反驳的底气,还有点子心虚是怎么回事。 涂一一当然看出了他的心虚,清淡哼笑起来。 “正是咱们十几年的夫妻,我又掌管着后院,哪里能看不出你的心思呢;所以,为了日后咱们不会夫妻反目,也为了你遇到真正心爱的女子时不为难,咱们就这样相处着罢;你且把心放在肚子里,只要你对弘晖公道,只要你给我该有的体面,我定然会将你的后院管好,更会约束好母族,不会给你添乱。” “行了,也说了这么久,该说的也都说明白了,你也不用纠结,且看日后就是;当下,你还是赶紧去钮祜禄氏屋子去,今日我才在众人请安时说了不让她们坏规矩,我这个嫡福晋就更不能坏规矩了。” 被她这样赶人,又有方才的一番长谈,胤禛也不好再待下去,起身出了正院,脸上却是神思不属的表情。 涂一一才不管他心里如何想,今日也算费力说了一大通,他心里定然会有几分不快;可她说的都在理,除非胤禛能立即保证说日后只喜欢福晋一个人,其他人都是摆设,没准儿涂一一还能高看他一眼。 可他根本就不能! 康熙是掌控欲多么强烈的一位帝王,又有他的阿玛顺治帝独宠董鄂妃的教训在,他的儿女都是最佳的联姻工具人,若是哪个儿子敢说或敢做独宠一人,康熙能容得下才怪,那被独宠的女子只怕立即就会被赐死。 就算这里只是一个衍生小世界,可很多作者在写书时没有注意到细节,都会有小世界天道自动补全意识;就像这个小世界里胤禛是男主,作者的笔墨自然重点在男女主,关于康熙皇帝的性情几笔带过,可天道会依照真实历史还原康熙的性情。 这样一来,康熙保留了史料了记载的性情和行事风格,当然会做出正常的反应;那么多女主失败的原因未必不是她们忽略了这个细节,穿越过来后只想着抱男主的大腿,或者与男主谈情说爱,动辄就要求男主独爱一人。 若是男主登基成了皇帝,说不得能为你破例一二,可男主此时还是要看康熙的态度存活,你要独爱一人,那不就是找死么。 再说胤禛出了正院之后,本来想直接回前院的,经过与福晋的长谈,此时的他哪里还有心思去宠幸女人,下意识的他就想证明福晋说的是错的;但想想若是今日不去,无异于破坏了福晋定下的规矩,这规矩可是福晋征求过他的意见之后才定下,他破坏规矩就等于打了福晋的脸不说,连他自己也成了不守承诺的人,本来他在福晋面前已经没了信任度。 你要问他会不会想到这样的行为也是打了钮祜禄氏的脸面,胤禛根本不会想到这里,现在的钮祜禄氏压根儿没给他留下什么印象;倒是宫里长辈指她进府的理由让胤禛心里暗自恼火,什么好生养,不算已经早夭几个孩子,他府里已经有三个阿哥和一个格格,比起老八、老九来说,子嗣也不算少了。 且他还年轻着,将来的子嗣更不会少,宫里这样着急指人,还是这样的理由,谁知道别人会怎么想他这个四贝勒。 但不管他心里再不满,还是要去钮祜禄氏的院子,哪怕只是坐上片刻,也算全了所有人的颜面。 于是,钮祜禄氏终于在深夜等来了这位主子爷,人进屋后,她就忙着张罗问候,看这位需不需要茶水点心。 胤禛坐在椅子上看着钮祜禄氏忙碌的身影,不由的就在心里琢磨;身形偏高偏健壮,面如满月,虽然她此时温言软语说话,还是在为自己操持,可胤禛就是下意识肯定了自己的心思,眼前的女人真的不是他喜爱的类型;这若不是他后院的女人,搁在往常,他是看都不会多看一眼的。 再想想苏氏,明明不如眼前的女人想的周全,甚至说话时都不如眼前的女人这般让人如沐春风,苏氏的年纪还比眼前的女人大几岁;可他就是觉得苏氏更为娇俏可人,便是只看着苏氏,心里都会有一种纯然的喜悦。 胤禛打了个冷颤,看来他是真的格外偏爱汉女这一种类型,福晋将他的心思揣摩的很准确;也幸好是福晋发现提醒了他,日后还是要多注意一些,这若是被外人知道了,甚至是政敌知道了,想方设法投其所好,真给他送来一个最贴合心意的,不知不觉中被人探知他府里的底细才是最大的危险,甚至府里都别想再安宁。 就这样,涂一一自己都不知道她只是那么随意一说,竟然被胤禛记在了心里,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竟然对汉女和模仿汉女做派的女人敬而远之;不管是他真的听进去了福晋的话,还是他为了自己的大业而刻意收敛,总归是让府里更安宁了一些,无形中也给涂一一减轻了日常要处置的事务。 因而他再去正院用晚膳的时候,涂一一也没再给他冷脸,但也只限于如此,胤禛也不再勉强,用过晚膳后跟着福晋散步片刻后就自觉离开正院。 如此过了些日子,又到了康熙巡幸塞外的时候,今年正好赶上避暑山庄建好,康熙便决定奉太后一起出行,苏麻喇姑自然也不会落下;又念及两位老人家车马劳顿困乏,便下旨令弘晖随驾,后来索性留下太子和三阿哥胤祉监国,成年皇子们都随驾,他们的福晋自然也在随驾之列。 也不知康熙是不是不想弘晖的心情被扰,从而影响太后两位老人家,后宫嫔妃他只点了惠妃和宜妃,还有几位新近得宠的低位答应及贵人,荣妃、德妃都留在了京城,说是协助贵妃打理宫务。 这样的说辞人们根本就不信,明眼人都知道德妃这是还没有复宠,暗中看笑话的人多了;而德妃更是被气的半死,可她如今连殿内的东西都不敢砸了,梁九功可是特意来永和宫传过圣谕,申斥她奢靡骄横;这样重的申斥对已经荣宠多年的德妃来说如同晴天霹雳,她便明白永和宫里有皇上的眼线,哪里还敢泄愤,只能憋屈着。 得知胤禛夫妻都在随驾之列,德妃坐在东次间一边气恼一边暗自琢磨办法;还真被她想到一个人,便让贴身宫女过几日去四贝勒府,让李侧福晋带着苏格格进宫给她请安。 京城里人心浮动,避暑山庄却是一片繁华;原来的热河行宫就是康熙特意为太后修建的驻跸之地,如今的避暑山庄更是在原来的基础上扩大数倍;且此时正值夏日,行走在山庄里自有清凉涌上心间,太后住的很是舒心,又有弘晖一路上逗趣,还有涂一一细心照顾,两位老人家竟是第一次没有丝毫难受就到了避暑山庄。 得知消息的康熙龙心大悦,看来这次令四福晋和弘晖照顾太后是对的,他也是第一次看到皇额娘和苏姑姑下了马车依旧精神奕奕;这一高兴,康熙便大方给了四福晋和弘晖厚赏,引得更多人羡慕四贝勒的福气,有这样贤惠的福晋和优秀的嫡长子。 面对恭贺的人时胤禛还是平日那般淡淡的样子,心里却是极为高兴,因为福晋和弘晖,他也被汗阿玛夸奖了几次,这在以往可没有过;等回京了,他也开私库,给福晋和弘晖挑些好东西。 也因为避暑山庄的建成,蒙古各部的王公贵族都携带家眷前来觐见大清皇帝陛下,科尔沁部的人来的更早一些,太后与苏麻喇姑的心情更为畅快;便是与郡王福晋说话时,太后都会时不时夸赞弘晖和四福晋几句,郡王与福晋对四福晋和弘晖也极为感激,也都送了厚礼。 幸而出京之前涂一一已经想到了这些,派人准备了不少弘晖和老九胤禟铺子里的新奇东西,作为回礼尽够了,还给胤禛又涨了不少面子;此时胤禛心里再一次肯定,虽则他好像是喜欢汉女的身姿和性子,但他也得承认汗阿玛就是眼光独到,还是满洲五大姓的世家贵女更有主母风范。 至于那些个他喜爱的汉女,实在当不起这样的应酬往来。 而弘晖也没闲着,与蒙古各部的世子或王子玩在一处,很快便被他发现了商机,于是急着找到老九和老十,与两人说了他的计划;之后三人还特意挑了晚上康熙不忙的时候,由弘晖说了他发现的事情,还有他根据这些发现想出来的策略。 但小崽子是谁,他如今只怕能有八百个心眼子,他当然不会谈及政事,只说自己的发现和想法,还提前和康熙说好,这只是他一个小少年突发奇想,汗玛法先听听,帮他看看可还有漏洞;康熙来了兴趣,这个孙子向来敏锐,总能想到常人想不到之处,别说,有时候他的点子是真的有大用,康熙虽然没有明说,心里却给他攒着功劳。 于是小崽子说他与那些蒙古少年玩的时候,听说他们放牧的规模,最重要的是蒙古人都还没有开发出羊毛的用途,每年剪下来的羊毛大都堆积丢弃;可是如今大清的商务衙门已经有了很多羊毛的用法,苦于羊毛的原料不足;既然蒙古以游牧为生,不如鼓励各部与大清合作,就由商务衙门来主理这件事。 也不要用银子从蒙古人手里购买羊毛,可以用入股的方式,由蒙古各部出人工和原料,大清出技术加工然后售卖,之后给蒙古各部分红;等到他们发现对他们没用的东西居然能赚来大笔银子,蒙古各部肯定会加大养殖羊群的数量。 这样一来,短期内这些羊毛生意可以为大清创造利益,还可以加强蒙古各部对大清的信任与合作,有利益纠缠的合作远比联姻带来的合作更为坚固;长期来看,随着羊群增多,蒙古各部的草场必然会紧张,甚至出现草场退化的现象,这样蒙古各部之间的摩擦和矛盾必然增加,他们也不会如原来那般团结一心。 这个时候由大清出面调停,再给出嫁到蒙古各部的大清公主撑腰,大清给提供开荒和农耕的法子,包括水利工程的指点,甚至还可以借贷给蒙古各部粮种;一旦蒙古各部开始农耕生活,就会有固定的田产和房子,不再居无定所,人们的安逸之心必然也跟着萌发,谁还有心思四处抢掠。 再之后就可以鼓励蒙古各部建立新城,这样各部的政治权利都高度统一在新城;而大清在这个过程中可以先扶持两位公主掌权,只要有大清的公主站在权力顶端,之后再嫁到蒙古的大清公主可以与两位公主互为倚助,也能更快在蒙古各部站稳脚跟。 随着这些大清公主掌权和她们带来的影响,蒙古各部便是发觉了大清的心思,恐怕也改变不了民心,这才是真正的收服蒙古各部;且在各部建立新城时,大清还可以给他们借贷银子,前提就是对大清公主的支持,有了公主的牵制,还有真正的利益往来,蒙古各部将会史无前例的依赖大清,哪里还会生出反抗之心。 小崽子发现的不仅是羊毛生意可以渗透和影响蒙古人的观念,大清还可以借助蒙古各部的势力与他们一起开通商道,将大清更多的东西贩卖到更远的沙俄等国,这将是一笔不菲的收入;而蒙古各部也可以因为商道的生意与大清联系更为紧密,还会更加积极与大清驱除外敌,因为如噶尔丹蒙古或沙俄的侵扰断的可是大家共同的财路,谁能不积极对外。 这样一来,既可以更加紧密大清与蒙古各部的关系,还可以同仇敌忾共同抵御沙俄和被沙俄扶持的噶尔丹,大清还能收获更多的利益,可谓是一举多得。 听完小崽子的话,胤禟和胤俄已经呆了,这大侄子的脑瓜子是怎么长的,只是听了几个蒙古小王子的话就能想到这么多? 别说,这小崽子的想法还真有道理,尤其胤禟,一想到能开通商道,他能把生意从大清做到蒙古和更远的沙俄等国家,当即就热血沸腾。 康熙出神良久,还是被胤禟的动静给惊醒回神,看了眼两个儿子呆愣的样子,再看看小少年的孙子,康熙竟然有种诡异的满足感,也就是他慧眼识珠,早早发现了弘晖的才能;这小崽子还真没辜负自己这几年对他的教导,能想到这样的点子,若真按照他的法子,再补全遗漏,对于十几年后的蒙古来说可谓是真正的釜底抽薪。 至少后来的大清君主再不用担心蒙古各部的叛乱。 想到这里,康熙又起了考校的心思,就问他觉得先从哪两位公主开始扶持;小崽子想了片刻,才目光坚定的说可以先从恪靖公主和端静公主入手,恪靖公主嫁到喀尔喀蒙古已经有几年,初步熟悉了那里的一切;而喀尔喀蒙古又是新近归顺大清的,他们对噶尔丹深恶痛绝,正是对解救他们的大清最感恩的时机,也最适合实行这些办法。 至于端静公主,她同样嫁到了漠北蒙古,与恪靖公主的距离很近,两位公主完全可以互相倚助,共同进步和掌权;就小崽子这两日观察到的,恪靖公主性格更为大胆和果决,若是有大清的支持,估摸着她只用几年时间就能完全掌政喀尔喀蒙古,再有个十来年的时间,没准儿整个漠北蒙古和漠南蒙古都能被她掌控。 再有端静公主和嫁到其他各部的公主帮忙,权力不会被一个人完全掌控,但却都在大清公主手中,这不就是最好的收服? 康熙畅快大笑:“算你小子有眼光,朕的几位公主还真被你看对了。” 笑着笑着,康熙忍不住慨然长叹。 “人们都说大清的公主远嫁蒙古过的苦,朕又何尝不知,可朕初登基就面临那么多问题,哪里能腾出精力帮公主们做主呢;甚至朕当初亲征噶尔丹时,端静公主还亲自执刀上阵,帮着朕征战。” 顿了顿,擦去眼里隐隐泛上的泪花,康熙摸了摸小崽子的光脑门,意味深长道:“弘晖是个好的,你的姑母们会感激你的。” 大抵是想起了伤心事,康熙令他们先退下,但也说了这几日就会和朝臣们议政,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第100章 圣母或恶毒(13) 叔侄三人从烟波致爽殿出来, 胤禟一把抱起小崽子,快步走出去院子, 又走了几步这才看看周围, 确认没人,这才连声夸起来。 “可以啊弘晖,快让九叔看看, 你这脑瓜子是怎么长的,怎就这般机灵呢。”说着话还转头看胤俄。 “老十, 你说是不是?” “可不是!弘晖这脑瓜子还真没谁能比得过了。” 小崽子被老九抱的不舒服,挣扎着就下了地,还不忘得瑟看两位叔叔一眼,压低声音叮嘱二人。 “我看汗玛法的样子, 这事儿十有八九能成, 九叔与十叔趁着这些日子多陪陪两位婶娘,听我额娘说她们都有了身孕, 您二位也多陪着些,这可是你们的嫡长子呢;等汗玛法真的定下来了, 眼看着就属您二位要最忙了;我可先说好啊,二位叔叔若是也是那种宠妾灭妻,甚至轻视嫡子的,可莫怪我日后有好事不想着你们。” 小少年说的一脸严肃, 怎么看怎么惹人欢喜, 把个老九胤禟稀罕的不行,快速伸手在小崽子脸上捏了一把。 “怎的,莫不是你还是个小仙童, 能料事如神, 你怎就能确定我和你十叔能得嫡长子呢?” 小崽子轻哼了一声躲开老九作乱的手, 他当然相信阿娘的本事。 “我就是知道,你们等着吧,到时两位堂弟出生,你们可得给我封个大红封。” 胤禟的桃花眼都笑成了一条缝,胤俄的眯眯眼早笑的看不见了。 “好,就冲你小子今日这吉言,到时我们真得了嫡长子,一定给你送上一个你想不到的大红封!” 老十却更机灵,搂着小崽子美滋滋道:“若是真借你吉言,弘晖啊,到时你可要领着这两个堂弟玩儿啊,让他们也学学你这本事。” “那是当然,我额娘如今与九婶婶和十婶婶关系好着呢,两位婶娘经常去陪着我额娘,就是为了我额娘能欢颜,我也会额外多照顾两位婶娘的孩子。” 胤禟急了:“嘿你个臭小子,合着还是看你两位婶娘的面子,难道咱们叔侄的关系还不够好?你也不看看这一年我们给你赚了多少银子,这日后要是真开了商道,银子更多,还不是得靠着你九叔我?” “这点九叔就满足了?难道九叔不想把大清的生意做到整个天下去,让天下人都知晓你的能耐?” 说到这个老九来了兴致,急切问道:“弘晖你的意思是?” 小崽子的声音压得更低:“当然是等合适的时机开通海上贸易了。” 胤禟和胤俄乍舌,这小子可真敢想。 难怪两人不敢相信,大清入关后就实行了闭关锁国的政令,康熙初年内乱频发,如今好不容易稳定局势,可老爷子压根儿不让提解除海禁等话题,动辄就是祖宗规矩。 但胤禟在四九城里可是见过不少西洋传教士,还有西洋人来经商的,看到他们那些东西卖那么高的银子,胤禟早惦记着做西洋人的生意了,怎奈他在康熙面前人微言轻,根本不敢提好么。 看看两人的反应,小崽子撇嘴:“都说时移势易,当初汗玛法下令闭关锁国,是为了更好平定内乱;如今内乱已经基本无患,正是需要大力发展国力的时候;当然也不可能一时间就能让汗玛法改变主意,咱们先把今日说的事情做好,等汗玛法看到成效,那时大清的国力也强盛起来了,只要时机合适,未必就不能实现。” “你们一开始还未想过今日的事情呢,可你们现在再看,汗玛法明显意动了不是?” 胤禟与胤俄对视一眼,都像看稀世珍宝似的看着小崽子,这可真是个牛人啊,居然敢打这样的主意,但是好开心的怎么说。 表达自己高兴的方式就是趁机又抱起小崽子颠了颠,胤禟已经快要乐颠了。 “行啊臭小子,就冲你今日让我与你十叔双喜临门,日后我们就跟着你干了,再想到好事可不能忘了我们俩;你把心放肚子里,九叔是个明白人,就冲着你孝顺你额娘,九叔也什么都紧着你九婶儿,保证不惹她生气,让她回回都能逗你额娘开心,行不行?” 小崽子点头,这还差不多,又看向胤俄,老十连忙跟着表态,不就是远着点郭络罗氏和王氏两个侍妾么,他可以! 其实都不用小崽子特意嘱咐,当初九福晋和十福晋被涂一一提点之后,回府就开始整顿内院,还真让她们抓到了证据,狠狠发落了老九和老十的宠妾。 后来两人听自家爷们儿说了弘晖对他们的叮嘱后,两人更是心里感激,好东西不知给弘晖送去多少;两人的嫡长子出生后,等到能下地玩儿了,还真就经常带去四贝勒府找弘晖,两个小团子也真成了弘晖的小尾巴,甚至还追到宫里去。 太后与宜妃知道后,明白弘晖是怕她们两位长辈挂念九福晋和十福晋,这是帮着她们呢,这下好了,弘晖又得了一堆厚赏,恐怕他已经是皇子皇孙里私库最丰厚的了;就连康熙也从太后那里听了不少,又有宜妃的夸赞,再想想自打小崽子入宫后太后就少有不痛快的时候,确实帮康熙尽了孝道,老爷子又厚赏了一堆。 这是后话了,先说当下,康熙思谋了两日后,先后召见了不少重臣,之后就是宴请蒙古的王公贵族;最后还是补全了弘晖的很多想法,决定对蒙古施行新政,而听到不用自己部族出银子就能与大清合作生意,还有九贝勒算出来的一年的丰厚利益,蒙古各部的郡王们没有不同意的。 于是,烟波致爽殿频繁召人觐见;康熙最先召见的居然是胤禛,他也没瞒着,把弘晖的功劳说了一遍,最后道弘晖还小,为了更好保护他,朕就把这些功劳先记在你这个阿玛身上;既然是弘晖的主意,你也不要在吏部行走了,回京后朕就下旨,由你来执掌户部,与蒙古的诸多合作都划归商务衙门,你这个主管户部的就多操心些。 胤禛只觉得这是天上掉馅饼儿,他说是跟着太子办差,但太子防备他,并不让他接管实政,尽是些擦屁股的琐事不说,还很得罪人;如今汗阿玛尽然因为弘晖让自己主管户部,胤禛可太了解户部对于大清的重要性了,他这是相当于掌控大清的财政大权啊。 这还用想? 胤禛当即磕头谢恩,连声表达自己会尽心做好汗阿玛交代的差事。 康熙点头,说太子那里他会说,老四你只管尽心办差就是;沉思了片刻,老爷子又嘱咐了几句,说朕知道你因为幼时的事情与老九有心结,但如今老九与老十可都算是你的属下了,你是当哥哥的,就大度些,与老九、老十好好为大清办差。 难得听见老爷子说起旧事,胤禛也表态,说都是亲兄弟,他哪里有心结,不过是当初看着老九与老十不务正业有些着急;如今两位弟弟都为朝廷办差,且确实为大清国库贡献良多,儿子为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再则弘晖如今与老九、老十也十分亲近,他这个做阿玛的自然也不差,定会与兄弟们鞠躬尽瘁为大清、为汗阿玛办好每一件差事。 康熙满意颔首,让他出去了,之后又召见了恪靖公主和端静公主,再之后就是五贝勒胤祺和十二、十三两位阿哥;既然打定主意要对蒙古施行新政,那就没必要如原来那般防着胤祺和胤祹,康熙索性让两人以理藩院的职务与蒙古各部交涉,包括给蒙古提供的各种前期帮助,都由两人去操办,胤祥则率领一支八旗军为公主们撑腰。 各项政令有条不紊颁布下去,皇子公主们没了避暑的心思,个个忙的脚不沾地,就是蒙古的王公贵族们也跟着忙碌,生怕自己部族得到的支持少了,恨不能围着康熙和几位皇子们转,一再热切表达自己部族对大清的忠心,康熙的心情明显好了不少。 恪靖公主和端静公主从胤禟那里知道实情,明白是弘晖为她们想到的这些,两人并没有再声张,但也悄悄给弘晖送了不少好东西;弘晖与恪靖公主这个姑母聊的格外投机,他在这位姑母身上看到了当初在大钺时阿娘的影子,这位姑母太适合掌权执政了。 于是小崽子又给姑母出了不少主意,教她怎么快速收拢人心和民心,这些都是他在大钺为帝时玩儿剩的,很适合恪靖公主在蒙古地区用;这一聊,恪靖公主更喜欢这个小侄子了,一再在胤禛跟前夸赞,在涂一一这个四福晋面前就不必说;还特意与涂一一约定了联络方式,让她与弘晖想到什么或者需要什么,只管与她传信。 涂一一对于这位后世盛传的“海蚌公主”印象极好,这位是个真正为百姓着想的,便也不经意间给她出了几个与康熙多要好处的点子,对于恪靖公主来说当然受益匪浅。 以致于在离开避暑山庄前,恪靖公主只要遇到胤禛就说酸话,羡慕她四哥怎就这般好命,有那样得体的嫡福晋和那样慧敏的儿子,她都看着眼红;要么就是叮嘱她四哥一定要尊重四嫂,更要好好培养弘晖,不能浪费这孩子的才能······ 直把个胤禛弄得莫名其妙,这些人是怎么回事,他难道不知道自己福晋和弘晖有多好? 不说其他,就他如今得到的实差可还真是沾了儿子的光,有个这样出色的儿子,又是骄傲,又是倍感压力的好吧。 有了儿子给搭好的台阶,他若是再做不出政绩,他这个阿玛也莫在皇城里混了;儿子太优秀,做阿玛的必须更优秀。 于是,历史上有名的加班狂人雍正帝,在这个小世界,在还是皇子的时候就开启了加班狂人的模式;他这一奋起没什么,影响的其他得了差事的皇子们都不敢懈怠;这些也就罢了,最重要的因为他的加班,他的生活路线变得更为简单,后期剧情里出现的一些与他在路上邂逅的女主们都失去了机会。 有几个即使有了剧情里的邂逅机会,但胤禛只挂心差事,冷着脸就走,哪管那些女主们的绝美身姿和恰到好处的表情,在他眼里就如同无物,生生将几个女主推到了其他皇子的后院。 涂一一后来得知这件事之后,一言难尽看着小崽子,他这抱大腿不要紧,硬是害得男主提前成了加班狂,还损失了男主的几朵桃花,也不知男主会不会失望;或许,小崽子做出的改变不是主要原因,毕竟男主是天界的玄渊仙尊来执行任务,可能他是在知晓剧情的前提下选择避开了这些女主? 不过说实话,这个小世界漏洞太多,就连涂一一都不记得女主有多少,更别说从中认出任务者了;也幸好崔钰给她抢的这个恶毒原配的身份正好,只要她不像原身那般做个圣母贤后,谁惹了她,她就敢收拾了。 再说回避暑山庄,经过一个多月的忙碌与宴请,康熙与蒙古各部都签订了合作条款,无论是大清众人,还是蒙古各部,都算是满载而归,这一年的塞外巡行算是宾主尽欢。 在回京的路上,太后与苏麻喇姑心里的欢喜还一直在,皇帝能看重与支持蒙古各部的发展,不再对蒙古多加防备,这是两位老人家最愿意看到的;更让她们欢喜的是养在她们膝下的胤祺和胤祹都有了实差,可见皇帝也不再如往前那般疑心两人与背后的蒙古势力结盟,两位老人家心里宽慰啊,她们总算不用再挂心两人的差事。 回到京城,胤禛等人更加忙碌,弘晖照旧留在宫里读书,涂一一难得清闲下来;她回府的次日,李侧福晋领着众人前来请安,并且很痛快上交了管家权,她这样积极主动,涂一一还有些不习惯来着。 等到众人都退下之后,涂一一才问起她特意留在府里的章佳嬷嬷,后院的女人们在这两个月的动向,重点问了李氏、苏氏和钮祜禄氏;章佳嬷嬷手里有福晋给她的人手,府里的动向根本逃不过她的眼睛,何况这府里后院的女人除了李氏是侧福晋,可以轻易出府,其他侍妾格格们可是都不能轻易出府的。 听到永和宫召见了李氏三次,其中有两次李氏都带了苏氏进宫,涂一一忍不住思索;德妃这是什么意思,她一直致力于扶持李氏这个侧福晋与福晋争斗,召见李氏是正常的,但她为何两次召见了苏氏? 看来这府里还有德妃不少的眼线啊,她竟然能这么快就得知苏氏得宠的消息,吩咐了章佳嬷嬷几句,让她按照自己说的法子去揪出几个眼线,再想法子处置了就是,不必再问。 等章佳嬷嬷退下,涂一一看着窗外出神,忽然想起什么,叫来一个亲信丫头,让她趁着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去一趟宋氏和武氏的院子;就说两人念及二阿哥和大格格长时间没见嫡额娘,让两人带着孩子来正院一趟,她还特意强调了,一定要宋氏和武氏坚定是她们自己的意思。 过了半个时辰,宋氏与武氏领着弘昀和大格格进了正院;路上自然遇到了苏氏等人,两人就说二阿哥与大格格两个多月未见嫡额娘了,福晋既然回来了,自然要带着去请个安的。 几人进了正屋,涂一一抬眼看过去,一眼就看出两个孩子的不对劲儿;大格格的气色红润,二阿哥也看着面色红润,但走来正院这么一段路,竟然到现在还喘息不定。 将两个孩子叫到身前,分别给两个人诊脉;宋氏和武氏还是第一次见福晋诊脉,大为吃惊,福晋竟然懂医? 就连两个孩子也忐忑看着嫡额娘,不知道她这是何意,怎的忽然就给两人诊脉了。 诊脉之后,涂一一给亲近的丫头使了个眼色,那丫头退出门外,叫了宋氏和武氏带来的丫头,还有跟着两位小主子的奴才们,都被叫到偏房喝茶去了,说是福晋有话要嘱咐两个小主子,让她们且耐心等一会儿,或者手里有事的也可以先去忙。 见两个大丫头守在门外,涂一一这才神色严肃说话。 “宋氏,武氏,说说这两个孩子近日都吃了什么,仔细回想,是近日常吃的食物或者点心,又是如何送到你们院子的。” 一看福晋这样的神色,宋氏和武氏哪里还能不明白,这是有人将手伸到了两个孩子的身上;两人苦苦思索,都说在自己的院子里两个孩子没有吃什么多出来的东西,她们院子里还是如往常的供应。 涂一一看向大格格,她比弘晖年长两岁,如今已有九岁。 “大格格且想一想,你与弘昀近日吃的比较频繁的是什么,是不是在前院吃的?给你们送吃食的人是哪个院子的?” 受李氏的影响,大格格对涂一一这个嫡额娘有些抵触,尤其她与弘昀被送到宋氏和武氏的院子里养,也是因为嫡额娘的缘故;又有李氏时不时在大格格跟前说几句,大格格如今对这个嫡额娘很是防备。 见长姐不说话,弘昀有些犹豫,他要不要说呢? 涂一一看向弘昀,这个孩子两岁时被抱到宋氏院子里养着,宋氏对李氏的防备更重一些,因而李氏能见到弘昀的时候不多;且这个孩子被宋氏真心以待,涂一一也经常去看他,他已经对李氏这个生母没了多少印象,尤其李氏在弘时出生后更是将精力放在了弘时身上,对弘昀也冷淡了不少。 见嫡额娘看着自己,弘昀上前一步道:“回嫡额娘,是弘昀在前院读书的时候,额娘院子里的人给送过来的点心,已经送了快一个月了。” 大格格眼看着亲弟弟供出了亲额娘,怒其不争,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她这番自以为隐晦的小动作自然瞒不过涂一一,先夸了弘昀几句,让他坐在宋氏的身边,涂一一这才似笑非笑看向大格格。 “你额娘是个无知蠢货,你更是个蠢的!” 长到九岁,因为她是府里唯一的格格,胤禛对她向来宠爱,大格格还未曾被人这样直白骂过,忍不住红了眼瞪着涂一一。 涂一一却冷笑起来:“这是不服?往日里你额娘在你们姐弟面前嚼舌根,我懒得搭理她那个蠢货,便也当看不见;你以为你额娘说的是真的,我这个嫡福晋真容不下你额娘?” “说你蠢还不服,皇家规矩你是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你额娘说什么你便信什么;不说我有弘晖这个嫡长子,我们母子的位置稳稳当当,谁都撼动不了;就算你额娘那点小算盘真实现了,我这个嫡福晋有什么意外,也轮不到她一个奴才秧子上位,你见过哪家权贵能将妾室扶成继室的,更遑论规矩礼法更为森严的皇家?” “这便是我不将你额娘看在眼里的底气。” “再说回现在,你可知我若是没有看出你与弘昀的病症,不出一个月弘昀就会暴毙而亡,你也活不过三个月?亏的你还维护你额娘那个蠢货,连她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这一番话落下,最先被惊吓到的反而是宋氏与武氏,两人都坐不住了,起身急切问福晋说的可是真的;被涂一一眼风扫过,两人一个激灵连忙坐下,再不敢多言。 大格格却不信,恼怒道:“我额娘才不会害我们!” “你既然知道你额娘不会害你们,如何就想不到你额娘是被人利用了呢?这背后的人主意打的好,这是要一石二鸟;你且想一想,我回府不到一个月,府里先是暴毙一个小阿哥,我这个嫡福晋必然会被定个治家不严的罪,甚至人们都会如你这般怀疑我容不下除了弘晖之外的阿哥。” “等我被治罪了,不出两个月,你又缠绵病榻而死,别说你阿玛,就是皇家也会觉得不对劲儿严查,这一查你额娘还能落了好?好么,府里的嫡福晋、侧福晋先后被治罪,不就是背后的人得利?” 轻蔑看了大格格一眼,涂一一又冷哼道:“连我都不相信你额娘会毒害你们,都说虎毒不食子,她虽然蠢,对自己的孩子还是上心的;所以你还是打算继续维护你额娘,帮着背后的人递刀对付我这个嫡福晋?” 说完没再管大格格如何神色变换,涂一一又看向宋氏和武氏两人,与她们详细说了两个孩子的情况。 背后之人的心思深沉,给两个孩子食用的吃食里放了白果,本来白果是可以入药的,宫里也会用白果做点心,因为白果有美容养颜的功效;便是孩子在秋冬季节也可以少用些白果糕什么的,可以起到润肺、清燥的作用,还有活血化瘀的功效。 但这两个孩子食用的点心里不只用了白果,还每次都添加了很少量的白果胚芽,这可是剧毒之物,只要达到用量,便可以当场致人死亡;若是将用量控制好了,中毒之人会慢慢萎靡不振,甚至四肢僵硬,最后还会昏迷不醒直至死亡。 宋氏和武氏等人之所以没有发现孩子的情况不对,是因为背后之人在用量的时候多加了熟制白果,这才让两个孩子看起来面色红润如常人,不到发病的时候,谁能想到他们已经中毒了呢。 等她说完,别说宋氏和武氏,就是大格格自己也吓出了一身冷汗;嫡额娘说的几种症状,她身上还不明显,但只听弘昀方才的喘息就知道了,她与弘昀是真的中毒了。 100-120 第101章 圣母或恶毒(14) 眼见几个人都被吓的变了脸色, 涂一一这才安抚她们几句,说这毒还不算深, 解起来并不算是多棘手, 只是常人难以觉察罢了。 但她看着几人道,这毒她准备亲自解,并不打算惊动太医和府医, 让几人先不要声张,还如平日那般, 她要顺藤摸瓜抓住背后之人;若是不把这人抓住处置了,谁知道还会不会有人中招,且府里有这样的人在,总不能安心不是。 宋氏和武氏是没意见, 福晋既然一眼就能看出两个孩子的不对, 诊脉也那样厉害,说明福晋的医术并不逊色;至于大格格, 涂一一并没有管她,她已经到了懂事的年纪, 若按照大清的规矩,再有五、六年都可以出嫁了,若是她还不明白轻重,涂一一也懒得对她多上心。 因而她招手让五岁的弘昀过来, 温声问道:“弘昀能听明白嫡额娘的意思罢, 你愿意嫡额娘给你解毒吗?不用害怕,你大哥弘晖也是在你这个年纪中过毒,比你还严重的多, 你看他如今多壮实。” 小孩认真点头, 他相信嫡额娘;虽然以前的很多事他都不记得了, 但他隐约记得以前他总是生病难受,还是换了院子之后,宋额娘精心照顾他,嫡额娘也经常看他,他这两年几乎都没有生过病了,他能知道谁是真心待他好的。 看着小孩纯澈的眼睛里满是信任,涂一一摸了摸他的头,眼里却泛起一丝寒意,她最厌恶的就是女人争宠动不动就涉及孩子,这次的人让她抓到了,定然要弄死才算解气。 随手拿起一旁的纸笔,先给两个孩子开了药方,又叫门口的丫头进来,让她去自己的私库拿药,但是要包好,不能让人看出这是药材。 然后又叮嘱了宋氏和武氏几句注意的地方,这才与几个人说起另一件正事;经过这件事,李氏实在是不堪为母,既然她现在也一心扑在弘时身上,不如就把这两个孩子记在宋氏和武氏名下吧。 涂一一记的弘昀是在七岁那年早夭的,与他本来身子弱有关,也有李氏拿这孩子做邀宠的借口有关,她当然乐意孩子多病几次,才能让胤禛多去她的院子。 如今这个孩子的弱症本来已经被涂一一通过药膳调理的差不多了,又因为李氏的疏忽导致中毒,若不是有涂一一精通医术,这孩子只怕真活不过半个月了;与其把这个孩子交给李氏冷待,还不如记在别人名下,给他找一个真正疼爱他的额娘,也算是一件幸事;宋氏生过两个格格,都早夭了,之后也伤了身子,弘昀给她养就很好。 至于大格格,涂一一是想将她记在武氏名下的,但大格格已经是知事的年纪,总要先问过她的意思,她若不愿,涂一一也不想平白做恶人。 于是她先与宋氏和弘昀说了想法,然后看着弘昀,神色认真。 “弘昀,你如今也是懂事的年纪,其实很多事嫡额娘不说你也能看明白;嫡额娘确实看不上你亲生额娘的做法,尤其前几年她总是借着你生病的借口请你阿玛去她的院子,甚至有几次你的风寒也是她故意为之;就是因为这个,我才与你阿玛商议将你抱到你宋额娘的院子里养着。” “按理说,我应该将你接到我院子里养着,可一来我不喜你额娘的性子,懒得应付她的蠢钝;二来,自古嫡庶有别,大清尤甚,我是你们的嫡额娘,可我更是你弘晖哥哥的亲额娘,我必然要先维护他的利益;你宋额娘也是府里的老人了,她是个稳重妥帖的,把你交给她我也放心,你可愿意真的做你宋额娘的孩子?” “还有一点嫡额娘必须要与你说明,本来你是可以只养在你宋额娘的院子里,并不用记名;可是你也看到了,若是不记名,你亲生的额娘总有理由插手你的事情,我不在的时候,你宋额娘又拦不住她;这次是我发现的及时,若是还有下次呢?” “且你亲额娘现在又有了弘时,她的精力更多放在弘时身上,对你的疏忽自然也越多;你若是舍不得你亲额娘,即使记在你宋额娘名下,日后你也可以孝敬你亲额娘;但我还是要提点你一句,这人与人相处,最难得的就是真心换真心,你且好好想想。” 她说的这样直白,弘昀自然能听懂嫡额娘的意思,认真思索起来;宋氏根本不敢想福晋居然会这样决定,她的身子已经是没有指望了,若是她膝下能有一个孩子,以后的日子也算有了指望,何况还是一个阿哥记在她名下,这是天上掉馅饼儿了罢。 弘昀很快便点头,他总觉得嫡额娘虽然说是要维护弘晖哥哥,可嫡额娘也是真心为他好的,这个他能感觉到;他不想死,更不想一直病着,宋额娘待他那样真心,给宋额娘做儿子很好的。 见他认真点头,涂一一也叮嘱了宋氏几句,先这样说定了,等这件事的凶手抓住后处置了,她就会与贝勒爷说记名的事情,让她好好待弘昀;宋氏感激涕零应下,这都不用福晋嘱咐,这两年她已经对弘昀有了慈母之心,这下子真成了自己的孩子,只有更尽心。 让她与武氏带着弘昀先去厢房等着,涂一一还要与大格格谈一谈,若是今日能一并解决了这些事情也好,省的日后还要再处置,不是她不讲理,实在是李氏太蠢了,涂一一能看着女人们争斗,但不要祸害孩子。 这是涂一一的底线。 “大格格,你也不必用这样的眼光看我;七岁以前你一直养在你额娘的院子里,这两年虽说将你养在武格格的院子里,但你与你额娘私下的往来我都知晓,不过是不愿意说你们罢了。” “今日这件事既然没瞒着你,我也与你说一些道理,你若能听进去了最好,听不进去,日后你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再多言一句,你且自己思量。” 大概是因为陪伴了小崽子一世,如今小崽子又跟着她来了这个小世界,涂一一对孩子总是容易心软一些。 就如眼前的大格格,对她涂一一是真没有什么多余的善心,不过是因为弘昀的事情牵扯到了大格格,既然来了正院,她便也一同说几句,只当是尽一个嫡额娘的责任,其他看她自己怎么选择。 七岁之前,大格格一直养在李氏身边,受李氏的影响很大;便是两年前将她送到武氏的院子里养着,但李氏还会寻机去找大格格,影响依然在;可李氏自己便是侍妾格格升到侧福晋,日日忙着争宠斗胜,能有几分心思真正放在大格格的教导上。 可大格格与李氏不同,她是胤禛唯一养住了的女儿,日后胤禛会一步步成为郡王、亲王,甚至最后成为帝王,那么大格格就会成为郡主或是公主;这样的出身,注定她与李氏要走的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路,若她还是被李氏的做法和想法影响,岂不是要走错路? 原本的历史里,大格格被胤禛嫁给了福晋的侄子,本来是胤禛的一片怜女之心,不愿意她去抚蒙,用功劳换来了她留京,可最后她还是死在了二十几岁的年纪;虽然原因不明,但想来与乌拉那拉·兴徳有关系,与大格格自己也有关系,一个巴掌拍不响。 于是,涂一一令大格格坐在自己面前,认真与她说起一些观念。 “你既然叫我一声嫡额娘,我也就与你交心说几句;对于你额娘,我是看不在眼里的,不管她是想凭着美貌在我面前张扬,还是她想仗着多生几个子嗣就能取代我的地位,这些我都看不在眼里;就连这后院其他女人都是,只要她们不生出谋害弘晖与我的心思,她们如何争宠我都只当是看个乐子。” “你要明白,大清皇家的规矩和礼法不是摆设;只要弘晖一直在,他就是你阿玛将来的继承人,这是铁板钉钉的事情,按照大清的规矩,将来这府邸和府里的一切都是弘晖的;大格格,你说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为何要陷害你额娘,自己给自己造把柄呢,是怕我与弘晖不够安稳?” 大格格愣住,是啊,她怎的就忘了,弘晖如今不只被阿玛重视,就是宫里的长辈们都那般喜欢他;只要弘晖一直如此受宠,或许没几年就会被请封为世子,嫡额娘的地位更加稳固,她又何必沾惹一身腥呢。 见她想明白了几分,涂一一又接着说起来。 “你要明白,你额娘进府就是你阿玛的侍妾格格,如今说是生育有功成了侧福晋,但依旧只是个妾室,她的所思所想无非就是笼络爷们儿的心和争宠夺利;可大格格你不同,你是你阿玛现在唯一的女儿,将来你阿玛或许会是郡王和亲王,那你就是郡主,不管是抚蒙或是留京,你都是正室嫡妻,怎能还被你额娘的思想影响?” “如今的风气对女子本就诸多苛待,在家要从父,出嫁要从夫,既要为夫家掌家操持内务,还要时时想着能不能提携娘家人;你看你阿玛后院的这些女人,她们争宠不只为了自己,又何尝没有指望过你阿玛能提携她们的母族;但你不用考虑这些,你是要作为郡主出嫁的,这府里就是你的底气,你的夫家甚至还要仰仗你阿玛,你想想你要考虑的是什么?” 说到这里,涂一一的语气变得更语重心长了些。 “大格格,你要明白,不同身份地位的人都有不同的活法,女人不是只有仰仗丈夫这一种活法的;今日既然说起这些,我也不妨与你说明白点;想我当初嫁给你阿玛时才十岁,也是被家里再三教导过要贤惠明理的,那时我何尝没有因为这些后院的女人伤心失望过?” “在生死关头走了一回,我才明白过来,何必让自己活的那般可悲呢;我膝下有弘晖,他是个孝顺的,这几年给我赚回来不少银子,我正准备拿这些银子开一些药堂,想着管好内务的同时做些有益于百姓的事;至于你阿玛和后院的这些女人们,凭她们如何使心计,凭你阿玛有多偏心,谁都动摇不了我嫡福晋的地位,那又何必在意呢。” “大格格,这是我自己的经历和想法,他们男人有那么多种活法,我们女子又何尝不能呢,关键还是要看我们自己会不会爱惜自己,要想别人先尊重你,你要先学会爱惜和尊重自己。” 终于说完,端起一旁的茶盏啜饮一口,看着大格格的神色变幻。 而大格格一直怔忪着,今日听到嫡额娘的这番话,对她来说闻所未闻,可以说是打破了她一直以来的认知;但她心里有一道声音在告诉她,嫡额娘说的才是对的,这才是对她真正好的想法。 越是这样想,大格格就越是想起自己额娘平日与自己说的那些话,心里一时百感交集,涌上很多酸涩,就连眼睛也红了。 看来她这几年的思想都是走了弯路。 “嫡额娘,我只想问问,两年前那次您下令杖责我额娘二十板子,可是我额娘真的犯了错?” 涂一一哼笑,就知道李氏在孩子面前会胡说,却没想到她还颠倒黑白,这大格格也是个笨的,就只相信自己的额娘,不知道求证? “当时张佳氏与尹氏给弘晖与我下毒,她们可都只是侍妾格格,她们那些手段如何伸到正院和弘晖的院子里,那时候可是你额娘在掌管内宅;还有后来我查出来的,库房里的药材是好的,为何送到弘晖院子里的药材都是变质的,这中间可都是你额娘在推波助澜,我只罚她二十板子已经是轻的了;若不是念及你与弘昀不能有一个戴罪的额娘,我必然会将你额娘移交宗人府的。” 瘫坐在椅子上,大格格这会儿已经不敢再相信自己的额娘是无辜的了,尤其这次她自己与弘昀都中了毒,还是经过的是她额娘的人手;可想而知弘晖和嫡额娘中毒那次,只怕自己的额娘知道了还真是拍手称快,推波助澜是必然的。 看看时辰不早,涂一一快速说了她对大格格的打算,让她自己思量如何选择。 她也不是非要做个恶人将大格格记在武氏名下,只是李氏实在对大格格没什么爱惜之心,与其让她将大格格教歪了,甚至以后可能还要拿大格格的婚事做文章提拔自己的母族;涂一一自然不会再将大格格嫁到乌拉那拉氏,她虽然不想管,可也不想看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被一再利用。 记在武氏的名下,武氏在她的记忆里也是没有孩子的,自然会将大格格视如己出,最重要是可以名正言顺阻断李氏继续利用大格格;至于她将来的婚事,随着胤禛逐步晋爵,她又是胤禛唯一的女儿,胤禛自然会为她精心打算。 认真听完涂一一说的,大格格虽然面上不显,心里却很是感激,她知道嫡额娘是真的为自己考虑了以后,才会这样拿自己的经历和弯路教导她,这是有益于她的终身大事。 于是大格格起身很认真给涂一一行礼道谢,说她先想几日再答复;涂一一点头,她毕竟大了,想的也多一些,不像弘昀的心思那样简单直白。 “这只是我的意见,你也可以去问问你阿玛,他见识的更多一些,应该会给你更中肯的意见。” 大格格点头应下。 又将宋氏几人叫回来,涂一一又嘱咐了几人,说这几日送到前院的点心照旧接下,私下处理了就是,她的人手会顺藤摸瓜。 几人一再点头应下,涂一一又叫人给她们带了一些从蒙古带回来的特产,这才让几人退下。 等人走了,她又吩咐了两个贴身大丫头,让她们盯紧前院和李氏、苏氏的院子,尤其是那些下人的动静,一定要事无巨细看清楚。 又隔了两日,胤禛回府总算早了一些,在前院刚休息片刻准备去正院用晚膳,就听到苏培盛进来说大格格悄悄来了,说有事请阿玛定夺;胤禛疑惑点头,这个女儿一向不敢往他跟前凑,难为她这一次竟然找到前院来,想来事情不小。 等大格格进来,看到阿玛肃冷的神色,忍不住有些忐忑,但想想嫡额娘鼓励的话,还是鼓起勇气说了那日在正院的事情,请阿玛帮她拿主意,她要不要脱离自己侧福晋的亲额娘,而记在一个侍妾格格的名下。 胤禛沉默良久,才抬眼看着自己的大女儿,也是他如今唯一的女儿。 “你与弘昀喝了你嫡额娘的药方,这两日可感觉好些了?” 大格格点头:“嫡额娘说她们主要针对的是弘昀,女儿只是去看弘昀的时候少吃了一点,现在女儿身上已无不妥,弘昀还是有些乏力,倒是没有动不动喘息不均的情况了。” 听到两个孩子都没事了,胤禛松了一口气;继而脸色更加肃冷,他还是小瞧了后院这些女人,心思竟然这样恶毒。 又想到李氏竟然被人钻空子至此,差点害了她自己的两个孩子,还真是如福晋说的那般,就是个蠢货! 难怪福晋想把两个孩子记在宋氏和武氏的名下,胤禛此时是真的佩服福晋的远见和果决了,看来李氏名下还是不要有这么多孩子的好。 想到这里,胤禛柔和了神色,对大格格再次颔首。 “是阿玛忙于公务,竟然忽略了你的教导;难为你嫡额娘能在对阿玛死心失望的情况下还能为你们着想,为你们的以后考虑,你与弘昀要记得你嫡额娘的这份心意。” 大格格先是愣怔,很快便点头。 见女儿的神色,胤禛哪里还能不明白她想什么,犹豫了片刻才又怆然叹气。 “你嫡额娘说她走了弯路,其实阿玛又何尝没有呢,若不是如此,你嫡额娘也不会对阿玛失望至此;但你嫡额娘不愧她的出身,是个清正公道的,她没有因为阿玛和你额娘就跟着厌恶你们几个孩子,这是你们的福气,也是阿玛的福气。” 胤禛此刻是真正体会到了老人常说的那句娶妻娶贤的道理。 若不是福晋心存清正,她发现了大格格和弘昀的不对,完全可以推给自己处置,她还可以置身事外;可她没有,不只给两个孩子治病,还费心与他们说清楚厉害关系,真正为他们的将来打算。 若没有今日大格格说这件事,胤禛都不敢想,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自己唯一的女儿学了李氏的一身小家子气,再难听点就是一身奴才气,将来嫁出去,受苦的是大格格,丢脸面的是他胤禛。 “你嫡额娘说的对,你额娘因为出身,眼界本就有限,如今又一门心思争宠固宠,甚至曾经不顾弘昀的身子借口争宠,她确实不适合再教养你;且你嫡额娘并不是随意找了两个人,宋氏是个安稳可靠的,武氏也行事爽利,性子也端正,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阿玛觉得你嫡额娘的建议很好,虽说宋氏和武氏只是侍妾格格,但这两年她们是如何照顾你与弘昀阿玛也看在眼里;若说唯一的区别,也就只有你额娘是个侧福晋,说出去你们的身份能好听些····可你嫡额娘说的也对,再好听些,你们也还是阿玛的庶出子嗣。” “可若是比起寻常的勋贵人家,因为阿玛的身份地位,谁又敢真的看轻你们呢,对于你们将来的前程来说是尽够了;所以,若你也不想再被你额娘影响和伤心,阿玛的意见是听你嫡额娘的,她已经想的很周全了。” “再则,你记在武氏名下还有一个好处,武氏和宋氏从来安分守己,你嫡额娘对她两人的观感不错,也会因此更能待你和弘昀真心几分;你嫡额娘的出身、眼界、学识和处事都是皇家典范,你也可以跟着武氏多去正院走动,能学到你嫡额娘一两分能耐,阿玛日后也可以对你多放心些。” 这一番慈父心肠听的大格格热泪盈眶,额娘以往总说她是个女孩,指不上什么大用,却原来她在阿玛心中并不比弘昀差,阿玛也会费心为她筹谋以后的。 眼看着女孩哭了,胤禛有些僵硬,他是真的不会哄孩子啊。 “你也莫伤心,虽则你亲额娘是个指不上的,可你还有阿玛,还有你嫡额娘;别看你嫡额娘平日里是个清冷的,但她对孩子格外宽容些,你只看看她平日如何与弘晖相处久知道了;阿玛确实不会教孩子,这一点还是从你嫡额娘身上想到的,你看看弘晖如今多好,你学到了也不会差弘晖太多的···” 大格格还是第一次见到阿玛这样无措,哭着便笑了:“阿玛,女儿是喜极而泣,并不是伤心。” 见阿玛的神色松缓了,她才又接着表达了她以前误会了嫡额娘,如今已经知道嫡额娘是不计前嫌真的为她与弘昀着想。 既然知道了嫡额娘是好意,且还想的那样深远,她当然愿意听阿玛和嫡额娘的,就记在武格格名下也很好;反正她有阿玛,再不济她也可以厚着脸皮亲近弘晖与嫡额娘,她也是有可以依靠的人的。 等她断断续续说完,胤禛很是欣慰的点头,看来福晋的话很有作用,难为这孩子也是个好的,竟然自己就想通了。 这一欣慰,胤禛就说自己要去正院用晚膳,还说你嫡额娘院子里的膳食用起来最是舒坦,不然你与阿玛一起去。 大格格很是意外,但她不想放弃这个与阿玛相处的机会,点头快步跟上阿玛的步子,父母俩一起往正院去了。 第102章 圣母或恶毒(15) 那日胤禛与大格格在正院用了晚膳, 不只与福晋道谢,幸亏她懂点医术发现的及时, 不然胤禛又将失去两个孩子, 这样的话四贝勒子嗣单薄的传言将会愈演愈烈。 传言被流传的多了,对于胤禛心里谋划的大业确实很有影响。 胤禛还主动问了涂一一关于如何抓获背后之人的事,如果需要的话, 他可以给几个人手,被涂一一拒绝了;这点事对于她来说轻而易举, 实在不用惊动多少人手,但她倒是似笑非笑的问胤禛,能不能由着她来处置凶手。 不用想就知道她已经有了怀疑对象,且这个人估摸着还是自己比较宠爱的人, 胤禛很快就想到了苏氏;他回京后虽然忙着差事交接, 可也抽空过问了府里这两个月的动静,当然知道他的额娘召见了李氏几次, 还有两次特意叫带上苏氏。 若说这两件事没有关联,胤禛压根儿就不信。 他也知道福晋问他这话的意思, 怕他会不会如以前那般为这些女人求情,就是明白福晋的意思,胤禛才觉得心虚的慌;这恐怕又是自己的偏宠纵出来的胆子,当然也有额娘的插手, 总之都是因他而起。 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多了, 胤禛自己都觉得有些烦了,何况她们这次算计的是自己的两个孩子,不能忍。 因而他说全凭福晋处置, 还说关于弘昀和大格格记名的事情也都按照福晋的意思来;到时他会亲自告诉李氏这是他的决定, 免得李氏因此更加嫉恨福晋, 再犯蠢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又过了十余日,在李氏的亲信第三次给前院送点心的时候,章佳嬷嬷也带着人抓住了所有参与这件事的几个奴才;除了李氏的亲信,还有给提供点心的苏氏的人,当然还有悄悄盯梢的德妃的眼线,一个不漏全都人赃俱获。 涂一一在正院等着,令人去将李氏和苏氏也请过来,还将大格格也叫了过来,这件事她与弘昀是受害者,弘昀还小就不必知道的太多,但大格格也该学会明辨是非和如何处置这样的事情了。 等人都到齐了,李氏还有些不明白,怎的福晋又弄出这般大的动静,她最近可没做什么事情;苏氏也装的一脸清纯无辜,进来还问福晋可是有什么需要她做的。 涂一一没心思与她们浪费时间,让章佳嬷嬷说了一遍详情,还有抓到的过程。 听完之后李氏已经软了身子,一叠声问大格格与弘昀可有什么症状,要不要请太医过来诊治;大格格看着自己的亲额娘,说没有失望是假的,她如今一门心思都扑在弘时身上,竟是连自己的亲信被收买了都不知,更不知这个亲信每隔两三日会借着她的名头给她的孩子投毒,这到底是她真的愚昧还是她本不在意自己与弘昀。 看到自己的女儿眼里有淡淡的疏离,李氏忽然就发癫,语无伦次问起来。 “大格格,连你也不信额娘了?我可是你与弘昀的亲额娘,我怎么可能毒害自己的孩子?” 大格格退后一步,看,额娘第一个就怀疑自己是不是信她;而嫡额娘却在第一时间就相信她没有投毒,也相信那时的自己是真心偏着自己的额娘。 眼看着李氏惊痛之下要去撕扯苏氏,嘴里还骂骂咧咧;而苏氏也一再否认,说自己并不知道院子里的人会有这样大的胆子······ 涂一一见不得她们在自己屋子里这样吵闹,清喝一声。 “都给我闭嘴!” 几人都被吓住,这才冷冷看向苏氏。 “苏氏,你做了什么心里清楚,不过是宫里的娘娘与你无意间聊起白果胚芽的作用,你倒是胆子大,就真敢一箭双雕;可你也不想想,宫里的娘娘为何会与你说起此事,你以为你是那个渔翁,殊不知你也只是一个被利用的罢了,简直愚不可及。” “既然你说白果点心有益处,那不如你也来尝尝这益处。” 也不管苏氏如何再分辨,涂一一看了章佳嬷嬷一眼,她很快端过来一碗汤药,令人压住苏氏,将那碗汤药全部给她灌了进去。 涂一一慢条斯理道:“就说苏氏染疾,即刻送到城郊庄子上去,令人严加看管,每日一碗这个汤药,一个月后停药,剩下的···就看她的命数了。” 几个粗壮仆妇进来,押着苏氏就要往外走。 苏氏自然不愿,拼命挣扎,嘴里还喊着“贝勒爷若是知道福晋此举一定会过问···”云云。 都不用涂一一说话,章佳嬷嬷给她嘴里塞了一块帕子,让人利索将她押出去,后门早有马车等着了。 至于三个奴才,这回涂一一没有将他们送回内务府,下令也一并拉到庄子里,在苏氏面前杖毙。 只剩下大格格和李氏还在屋子里,涂一一这才看着李氏冷笑。 “李氏,你实在是蠢的可怜,我都不稀得提点你;你以为宫里的娘娘是主子爷的额娘,她允诺你的就都能实现?你也用你那点脑子想想,后宫娘娘的话能大得过祖宗规矩?” “这一次你犯蠢差点要了自己两个孩子的命,下一次犯蠢又该如何?行了,日后你也不必出府走动了,就在你院子里好好照顾弘时才是。” 话落,也不管李氏是个什么反应,涂一一又对大格格叮嘱了几句,告诉她如何分辨利益得失和人心,又告诉她自己为何要这样处置这件事,有时候作为一个掌家人一味讲礼法也不对,该用雷霆手段就用,免得优柔寡断害人再害己,大格格连连点头。 今日在正院的见闻确实令她大开眼界,她知道嫡额娘的提点是对的,她日后所嫁的人家不会差,若是学不会这些手段,她如何立足掌权。 涂一一端起茶盏,大格格利索告退,见自己的额娘还不想走,连忙拉着她一起除了正院。 屋子里清净下来,涂一一却想着德妃,她可没有原身那样的圣母,对于德妃一再给府里添堵的做法,涂一一已经烦不胜烦,总要回敬她几分才是,免得她仗着长辈的身份胡作非为。 尤其这次涉及的是两个孩子的性命,更是触碰了涂一一的底线。 要说她是多喜欢这两个孩子也不是,不说她现在这个身体与两个孩子的亲娘有妻妾之分,是天然的敌人;就是弘昀长大后也算是弘晖的对手,何况弘昀与弘时是同胞兄弟,还有大格格这个一母同胞的姐姐做帮手。 虽则涂一一对小崽子充满信心,若是连这几个兄弟都争不过,小崽子也不必跟着她历练了;但信任是一回事,天然的立场又是一回事,何况涂一一本来还是个清冷的性子,她可不会无缘无故对一个人好。 可她又是个有原则的人,就如她在冥界征战的时候,死在她手里的不知有多少人;但频繁的杀戮并没有造就她嗜杀的性情,她一向是只杀该杀之人,轻易不牵连无辜,更何况是女人之间的争权夺利而牵扯到孩子的性命,这是涂一一不能接受的。 对于德妃,涂一一也不是没想过收集她的罪证,交给皇上与太后处置;但想想胤禛是现在的男主,若是她这么一来,德妃获罪,谁知会不会影响男主的夺嫡路,毕竟有一个获罪的母妃还是很难听的。 更何况涂一一想要改变这个小世界的运势,更大的希望是等着小崽子将来的大有作为;若是胤禛没了登基的希望,小崽子可是他的嫡长子,登天路自然会更难走,何必给自己增加难度呢。 最后,还真给涂一一想到一个法子,于是她趁夜穿了一身夜行衣,仗着自己的一身功夫还真轻易到了永和宫,到了德妃的寝殿都没有惊动任何人。 看着床上熟睡的人,涂一一利索点了她的穴位,让她陷入昏迷,然后拿出早备好的药水给她喂了下去;这么喜欢借口头疼拿捏人,不如就让她一直头疼下去好了,痛得死去活来,自然没那个精力再指手画脚了。 至于德妃会不会因为病痛提早几年薨逝,那就看她的忍耐力了,反正涂一一给她留了时间,肯定能让她看到她最爱的小儿子成婚立业。 要问涂一一会不会觉得心虚,她还真是半点不虚;不说德妃这十几年对原身的搓磨,就说涂一一来到小世界时原身和弘晖身上的毒也有德妃的手笔;德妃本就偏爱小儿子,心里的算盘打的噼啪响,先用老四得到皇上重用,之后再借由老四提拔幼弟,最后若是筹谋的好了,以小儿子取代大儿子的地位也未尝不能实现。 这样的人,收拾起来也算给原身母子报仇,涂一一可没有半点不忍心,她就是这么恶毒! 悄无声息回了府里,又安然无恙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涂一一对这个小世界皇家侍卫的武力值也有了估量,还不如她上个世界教出来的凰羽卫。 次日,宫里就传出消息,说是德妃娘娘头疾发作,比往前的哪一次都严重。 涂一一作为德妃的儿媳,自然是要领着府里的两个女人进宫去侍疾的;到了永和宫,看到德妃抱着脑袋直喊疼,甚至还想撞墙,涂一一满意了,这下子她可真没精力搅事了。 像模像样侍疾了几日,太后看四福晋形容憔悴,特意让她回府歇息两日,召了已经嫁到承恩公府的五公主也进宫侍疾;便是胤禛和胤祯兄弟俩也每日过来,永和宫一时热闹起来。 小崽子也来看过一次,但停留时间不长,这还是康熙的意思,说小崽子好不容易身子好了,万一再被过了病气便是真的有违孝道了,只令胤禛这些子女们侍疾就是。 这么折腾着就到了康熙四十四年,眼看着德妃的病症还没有好转,反而愈发严重,康熙索性下旨让十四阿哥提前与十三阿哥前后脚成婚,也有冲喜的那么点意思。 于是时不时来永和宫侍疾的人又多了十三福晋和十四福晋,胤禛总算是能腾出一些时间处理公务;至于本该在这一年进入四贝勒府的两个穿越女,因为胤禛的忙碌和德妃的病情,又失了机会,听闻一个成了太子的庶福晋,一个成了老八的侧福晋,真正的神发展。 随着时间越来越久,德妃的头疾并没有起色,反倒是因着病情她的脾性越来越暴躁,动辄打骂奴才还是小事,有几次甚至对几个儿媳动手,康熙听闻之后,道功臣之女嫁入皇家并不是要给婆母搓磨的,下旨免了四福晋几人的日日侍疾,让她们还是按着初一、十五进宫请安的规矩来,这两日侍疾便可。 德妃的失宠和她所有筹谋已成败局,再翻不起一点风浪了。 宫里的事情告一段落,府里也还安宁,涂一一倒有些不适应这样清闲的日子了;清点了一遍手里的嫁妆银子,还有弘晖给她的那些分红,可谓是资财丰厚,看来她一直想着的那件事也可以做了。 请了九福晋和十福晋过府,闺蜜三人商议了一番,决定在京城先开几家医馆和药堂;三人都是不差银子的,还有如今老九和老十的生意也经营得风生水起,这三个妯娌加闺蜜若是想做这件事,还真是要银子有银子,要人脉有人脉。 涂一一开医馆的目的也不是赚银子,她自己的医术精湛,便想着通过自己的医馆和药堂救济那些百姓,更重要的是通过交流可以合理解释她的医术,还可以提高此方小世界的医学发展,也算是她为小世界做一点贡献;九福晋和十福晋自然也乐意这样做,不说她们不缺银子,就是这样做之后得来的声誉也对她们自己和爷们儿有益。 都商议好之后,涂一一进宫去见了太后和苏麻喇姑,与她们说起这件事,她想拉着两位老人家一起做这件事;并不是为了她们的银子,只要有两位老人家的名头,又能给她们找点事情做,让她们不至于长日寂寥,最重要的有了两位老人家的参与,在民间也能提高皇室女眷的声誉,康熙那里也好说得通,免得这位帝王又疑心到夺嫡上。 果然,太后与苏麻喇姑听了很是意动,不赚百姓的银子,还能叫百姓们可以找到安心的看病的地方,这是好事啊。 太后当即叫人请康熙过来,她与皇帝说了这件事,道她们这些深宫妇人也不知还有多少日子,这一辈子她享受了皇帝的孝顺和万民的供奉,若能做一些回馈万民的事,也算她为皇家尽一点心力,心里也会觉得无愧于万民。 听闻这是四福晋的主意,九福晋和十福晋也一起参与,康熙便问了四福晋为何要这样做,还问她可知晓这样做下去,又累又费银子不说,若是遇到那种救治不好的病人,她们还容易被骂。 涂一一说了自己的想法,说了她通过与官家女眷们来往时发现的事情,比如自古人们就喜欢表亲结亲,可是这样有亲缘关系的人结亲很容易生出的孩子早夭,或者就是有其他病症活不长,只不过这些人家都是私下悄悄处置了。 再比如很多人家,尤其是权贵人家的孩子都成亲早,但是他们自己的身子其实还没有发育好,导致生出来的孩子也容易早夭;还有很多女子有了病症不便求医,富庶之家还好,可以请大夫到府里诊治,百姓人家却只是粗略问过大夫就乱吃药,造成很多女子早逝。 这样的例子多不胜数,只不过都不被人们注意;如今大清已经平定内乱,正是举国发展国力的时候,男人们在朝堂办事,她们这些皇家女眷既然享受了百姓的供奉,也看到了这些问题,不如尽些自己的能力,既可以为百姓做些实事,也算是积德行善。 康熙一边听一边出神,他自然想到了自己早些年失去的那些个孩子,可不是么,那时候仁孝皇后和荣妃几人都是十四、五岁就生孩子,难怪先前的几个孩子都保不住,倒是后面再出生的孩子都健康活下来了,可见四福晋说的还是有道理的。 再听完她详细讲了计划,不只要开设医馆,她的医馆还是专为妇人和稚童开设,里面会有各种安防布置,可以确保女子来求医时的隐私;甚至她还要设立可供病人住下来治病的客房,想的很是周到;最重要的是她还大胆提出要教授女子学医和护理病人的知识,这样一来,既能让女子放心看病,还能给一些女子教授学识,让她们日后也可以赚银子养活家里。 再想想弘晖给老九的点子,织坊和布坊也都招收女子,解决了不少百姓家里的生计,还提高了人们对女子地位的认知;弘晖说的对,只要是对建设大清有益,管他是男子和女子呢,再者随着女子有了收入,百姓家随意溺死女童的现象已经得到了遏制。 四福晋想的这个就很好,女子和孩子其实对大清的发展极为重要,她这样施行下去,能救回多少女子和稚童的性命,大清还用愁人口不济吗;至于人口增长之后,大清的疆域这样辽阔,多少土地等着开垦,还有多少新兴行业等着人们做工,当然是人口增长才能证明一个王朝的兴盛。 想了很多,康熙越来越觉得四福晋这件事利大于弊,难得她还不贪功,第一个先来找太后,有了太后的参与,这件事就是皇家行为;这样为百姓真正谋福利的好事,是皇家组织起来施行的,百姓们当然会感念皇家的恩德,可谓是一举多得。 康熙痛快应下,还说要她们偶尔也请太后两位老人家去看看。 有了康熙的首肯和暗中的支持,涂一一和九福晋、十福晋三人都忙起来,还好有老九胤禟对京城熟悉,很快给她们选了几处铺面,有大有小,最大的是由好几个院子组成的,被涂一一定为总店。 修整铺子,挑选各地药材,延请医者,招收学徒等等,经过几个月的准备,由四福晋主持,宫里太后娘娘和几个皇家女眷开的广济堂终于开张了;开张的那日,不只有百姓们看热闹,还有各位皇子们前来捧场送礼,皇城里的达官贵人们也都送来厚礼。 一看这阵势,本来还有些怀疑的百姓们再不犹豫,从次日开始就陆续有人上门求诊;之后就有这些被治好的病人们口口相传,都知道广济堂不只医术精湛,用药精准,最重要的是真的价格低廉,是真正为百姓考虑的,京城三家广济堂的生意是蒸蒸日上。 到了康熙四十五年秋,距离京城近一些的其他州府的人也来广济堂求医,涂一一与太后几人商议后,又挑选了几个州府设立分馆。 她们几个女人这里是热火朝天的忙碌,在忙碌中相处的更加亲近;但朝堂却涌起风云,一时间京城里的气氛都开始紧张。 前几年明珠和索额图先后被查抄免职和圈禁宗人府,这两人是太子党和大阿哥党的最重要人物,这两人倒台后,太子和大阿哥的争斗日益激烈,两人争相拉拢和培植党羽;于是等到胤禛接管户部后就查出官员借银几乎掏空国库这件事,甚至还有太子两人的党羽巨额贪墨。 这几件事令康熙勃然大怒,下令彻查贪腐和追缴欠银,当然是由胤禛来主管这件事;胤禛本来就是个面冷的,尤其痛恨官员贪腐,有了康熙的谕旨,他办差时更是铁面无私,不知得罪了多少权贵。 且不说这些权贵和官员,就是太子和大阿哥也被牵连其中,两人有一段时间甚至停止了彼此争斗,一致对准胤禛,一时间胤禛在朝堂上可谓是举步维艰。 弘晖自然明白其中厉害,特意回府找胤禛这个阿玛深谈过一次,给他想了几个追缴欠款的点子,让他没有如历史和剧情中那样闹出人命,自然也没有因此落下严酷的名声 ,当然也就少了几次康熙的责骂。 一开始胤禛还觉得长子的建议有些好笑,但越到后面,看到那些官员的为难和哭诉,他才知道弘晖果然将人心琢磨的明白,他这个当阿玛的反倒是想的简单了些,看来办差也不是一定要公心为上的,有时候会变通很重要。 若没有弘晖的点醒,他真按照自己的思路来,闹出人命来,他恐怕是真的要面对众叛亲离的情境。 胤禛再一次正视自己这个嫡长子,看来他这几年跟着汗阿玛没有白历练,成长的速度十分惊人。 忽而又想到小少年谈起这些时的肆意,胤禛脑子里闪过灵光,汗阿玛为何要教弘晖这些? 越想心里越沸腾,胤禛不敢想的太美好,但又不得不想的美好,为何汗阿玛只教导弘晖为君之道,其他皇孙可没有这样的待遇,难道汗阿玛已经看好了孙辈的继承人? 想想前明的永乐帝和好圣孙朱瞻基,胤禛心里越发激动。 弘晖啊,真的是超乎他的预料,是不是他可以因为这个嫡长子,夺嫡之路也可以变得不那么艰辛了? 第103章 圣母或恶毒(16) 康熙四十六年的胤禛过的更加艰难, 他不知道为什么太子和大阿哥都连番针对他,有一种恨不能置他于死地的感觉。 将近一年的应对, 胤禛已经很是疲累, 若不是有弘晖时不时给他传信和出点子,还有老九、老十、老十三的维护和支持,恐怕胤禛这会儿早走入陷阱里了。 对于胤禛的疑惑, 涂一一也有些不懂了;按说此时的胤禛早应该与天界的玄渊仙尊合为一体了,玄渊仙尊应该有剧情的提醒的, 怎的他表现出来的好像全然不知,这演技也未免太厉害了些。 涂一一甚至怀疑是不是她自己哪里不注意露出了马脚,胤禛对她产生了怀疑,可细看他的神情又不似作伪;或许还有另外一种情况, 就是玄渊仙尊是为了渡情劫而来到小世界, 他并没有任何剧情提醒。 关于这一点涂一一还是有依据的,天界的人最是喜欢强调正义, 尤其像玄渊仙尊这样的战神人物,历来只相信凭实力取胜, 最不屑的就是耍手段等动作;或许这次玄渊仙尊来执行任务,明知自己是渡情劫,大抵是存了顺心而为的心思,这才不带着任何记忆来到小世界。 所以, 他才会对现在的形势有不解和怀疑, 想不通他一直跟随的太子怎会这般下死手对付他。 涂一一却是能想到一些的,她可没忘记老八后院还有一个穿越女,还有那几个本来该是胤禛的女子, 现在都到了太子和老十三、老十四的后院;人的立场是会变的, 她们如今已经是别人的女人, 自然不会再维护四大爷,只有凭借着自己的知后事提前拉胤禛下马。 老大那里有老八提醒,太子那里有他的庶福晋提醒,不管这两人是不是真的相信这些女人们说的,最后是老四得了皇位;即便现在老四还只是一个贝勒,但夺嫡路从来就容不得意外,所以太子和老大当然会针对胤禛,皇家本就无情。 听福晋说了她对几个兄弟后院女人的猜测,胤禛有些一言难尽;这些女人都是从哪里来的,怎就这般喜欢对朝政大事指手画脚,而太子和老大竟然还相信了。 看了眼自己的福晋,胤禛心里越加踏实,还是自己的福晋好,从来不过问这些事情,也只有他说起来才会回应几句,却句句都是正理;尤其福晋与太后、九福晋、十福晋几人合力弄起来的广济堂,这才是真正的胸怀百姓;那些女人有这些心思,像自己的福晋这般做些有益于百姓的事情不好么,胡乱掺合朝政大事,不知会弄出怎样的乱子。 对于他的抱怨,涂一一并没有怎么辩驳;现在大清的环境就是这样,从孝庄皇太后下令后宫女子不得参政,康熙就奉若神明;胤禛深受皇家教导,这种思想自然也根深蒂固,认为女子就不应该参政。 当然,这种思想本来也有男子瞧不起女子的思想作祟。 这个小世界,涂一一并没有打算掌权执政,这些事情她自然不会多言;只是在自己行事时力所能及改善几分女子的处境,不只她这样做了,就是小崽子也在尽力提高女子的处境,从他给老九建议用女工时就开始了,这与小崽子上一世的经历有关,大钺那时是允许女子做官的。 但现在这里是大清,还是康熙皇帝执政时期的大清,不管涂一一与小崽子的想法如何,她们总要先遵循小世界的规则,遵守大清的规矩;便是等到胤禛这个男主登基,恐怕涂一一和小崽子也不能做出太多的改变,只有等到小崽子登基,得到此方天道的庇护,自然可以轻易收拢人心与民心,才能真正实现小崽子的想法。 只说现在,胤禛举步维艰,难免纠结,涂一一倒是对他现在的处境一点都不担心;其实太子和老大现在对胤禛的针对和打压康熙未必不知道,人说物极必反,胤禛本来行事有度,抓不到错处,可太子和老大两个依旧不依不饶,难道康熙不会怀疑? 更何况现在胤禛将户部管理的很好,欠银追缴回来大半,剩余的都允许官员按月从俸禄里扣除,还算了一点利息;再加上商务衙门如今的利益蒸蒸日上,国库现在不只是丰盈,今年甚至还多建了几个库房,康熙自然龙颜大悦,开始筹备很多利民之策。 皇帝如此意气风发之时,他怎能允许太子和老大因为党争一直打压胤禛;更何况胤禛能经得起太子和老大两党的针对,他们连一点错处都抓不到,不是更容易在康熙心里树立胤禛一心为公的形象吗。 事情都有两面性,这个时候胤禛如果再会在康熙面前诉诉苦,反而更能放大康熙对太子和老大的怀疑,这样的两个不分是非的儿子,到底能不能担得起储君之责。 听完福晋这一番话,胤禛可谓是醍醐灌顶;是啊,他怎么只知道一贯硬来,适当在汗阿玛面前示弱,还能降低汗阿玛对他的疑心;他如今已经有弘晖在汗阿玛面前,汗阿玛就是忽略谁也不会忽略他啊,再想想弘晖平日那套做法,他也可以学上一两分应对老爷子。 在朝堂行走这些年,胤禛自然知道汗阿玛对太子和老大的容忍已经快要到极限了,真到了忍不住的时候,也许老爷子会做出惊世骇俗的决定;但老爷子又是个多疑的,这个时候他越低敛越安稳。 越想越明白福晋说的才是对的,胤禛郑重与福晋道谢,涂一一并没有居功,只说这也是她管理府中庶务时的感想;在府里后院,她这个福晋就是掌权者,她对于其他女人和下人的心思都要揣摩明白,这才与胤禛说起这些。 说完正事,又说起几个孩子的事情;有涂一一的暗中照顾,弘昀并没有如剧情中那般早夭,反倒是身子结实,如今也在宫里学习,但他是住在阿哥所的,与弘晖住在一个院子,有弘晖照顾,倒是没什么问题。 且弘昀也没有受到李氏的影响,对弘晖这个照顾他不少的大哥很是亲近;他尤其佩服自家大哥的本事,实在是太厉害了,难怪大哥能被汗玛法看重,弘昀恨不能时时跟着大哥,也能学一点大哥的能耐。 大格格已经记在武氏的名下,自然也对武氏很亲近,对涂一一这个嫡额娘更是尊敬,便是涂一一广济堂的诸多杂事也有大格格主动帮忙。 如今的大格格才真正明白当初嫡额娘的苦心,她的亲额娘确实眼界太低;当初阿玛亲自定下将她与弘昀记在武氏和宋氏的名下,她额娘李氏不敢质疑阿玛的决定,只能私下在两个孩子面前发泄,当时对着大格格不知说了多少难听话,若不是嫡额娘看不惯呵斥了她,只怕还会变本加厉。 现在大格格已经过了十二岁,她的亲额娘李氏果然如同当初嫡额娘预料的那般,打起了大格格婚事的主意;她当然不敢在胤禛和涂一一面前说,只是借机在大格格面前说起母族的难处,又说她的母族有与大格格年纪相当的表哥,这人是多么的上进····· 面对这样的亲娘,大格格实在是无语了;便是她再不通世事,也知道大清的公主和郡主的婚事都是由皇上做主的,就连自己的阿玛也只是能争取几分;她的亲额娘倒是敢想,想让自己这个皇子的女儿下嫁到一个四品文官之家,还是汉军旗的出身,也不想想李家敢不敢结这个亲。 后来还是涂一一与大格格说了几句,说她与贝勒爷的意思是要将大格格留到十八岁之后再出嫁,那时大格格也算真正长大了,便是生孩子也能少了几分危险;大格格也明白嫡额娘没说的意思,就是那时候她的阿玛想必也能封王了,她能挑选的人家将会更多。 正是明白了阿玛和嫡额娘的苦心,大格格才能越发看明白亲额娘的急切,更觉得她实在是有些自私了,只想着母族,竟是连她这个女儿都不顾及了;经此之后,大格格逐渐疏远亲额娘,再不会因为心里的那点惦念而心软,但还是会按时去给李氏请安。 这两年跟着嫡额娘经营广济堂的事务,也时常见到太后等人,大格格的眼界自然也开阔了不少,才知道女子确实不能自己把自己困在后院。 弘时如今也有三岁了,一直养在李氏的院子里,现在李氏名下只有这一个孩子了,自然看顾的万分小心,这个孩子也很壮实,根本不用涂一一这个嫡福晋分神照看,也算省心。 这几年后院其他女人并没有再生出子嗣,按理说钮祜禄氏那样好生养的身体,且她也算得宠,但就是没有子嗣的消息,大抵是她只有生一个儿子的命? 因为弘昀没有早夭,现在的四贝勒府有三个阿哥,一个格格,倒也不算子嗣单薄;且胤禛如今才二十九岁,且他这几年又忙着差事,还要应对太子和老大的打压,确实也没有多少精力放在后院。 那一日夫妻谈话之后,胤禛按照福晋说的,越发的低调内敛,也有被太子打压得过于疲累时在康熙面前不着痕迹表露了为难,倒是得了康熙几句赞赏;说他办差勤勉,对兄弟也极为友爱,懂得避让,除了口头夸赞,康熙难得给这个儿子又赏了一个园子,就在畅春园附近,也就是圆明园,被胤禛用来种了不少农作物,还养了几只他喜欢的狗。 真正沉寂下来之后,胤禛才发现其中的好处,种田确实是一种难得的涤荡心间郁气的好方法;就是在面对太子和老大的咄咄逼人之时,胤禛反倒更平和宽容,直把太子和老大搞得无所适从,两个人的出招就如同打在棉花上,还让老四在汗阿玛面前显得更有气度和心胸,这两人的烦闷就不必说了。 更为郁闷的是老八胤禩,他现在已经完全相信玉氏说的了,只看老四在太子和老大两方的针对下都能从容而退,这难道还不能证明老四的能耐? 只有老四也就罢了,偏偏他还有一个极为出色的嫡长子弘晖和嫡福晋;弘晖在老爷子跟前的优待半分没减,听说已经能帮着老爷子处理政务了;四福晋更厉害,也不知怎么的就说动了老爷子,还拉了太后和苏麻喇姑一起开了广济堂,这两年因为广济堂,多少百姓赞誉太后和四福晋等人,这对老四来说是多么大的助力。 再想想自己的福晋,到现在还进不了宫就不说了,在府里与侧福晋和玉氏一再争锋相对,害得侧福晋和玉氏先后落胎;若不是怕被老爷子发现,胤禩是真的对福晋起了杀心的,不能动郭络罗氏,胤禩就发狠收拾了她手里安亲王留给她的势力,总算让她消停了一点。 对于现在的胤禩来说,最为着急的并不是子嗣的问题,而是他已经从玉氏那里听说了明年就是一废太子的时机,若是此时还不能拉倒老四,等到太子和老大先后倒了之后,他更没有把握争过老四了。 最让胤禩烦闷的就是他手里还缺银子,没有银子拿什么拉拢和收买官员支持他;虽然玉氏与他说了不需要他拉拢朝臣,他最需要做的就是如老四那般隐藏锋芒,玉氏说不争就是争,这才是老爷子喜欢看到的。 可胤禩怎么能坐得住,他不像老四那般有运气,即便老四不争,可他的嫡长子和嫡福晋随时在老爷子和太后跟前刷存在感,谁能忽略了老四? 他这里呢,子嗣如今还没有消息,福晋更是指望不上,能不给他拖后腿就不错了,当然得全凭他自己筹谋了。 胤禩不是没想过继续亲近老九和老十,怎奈这两人如今也不知怎么回事,竟然记恨郭络罗氏那次呵斥九福晋和十福晋的事情,一点不给胤禩卖面子,对他很是疏离;无论胤禩怎么拉进关系,那两人就是不买账,恨不能躲着他走。 这让胤禩怎么舒服,想想原来的老九和老十,那就是他的跟屁虫,他胤禩说往东,两人绝不会往西;且玉氏还说过,老九赚银子的能耐一绝,用好了那就是他胤禩的钱袋子。 胤禩确实见识了老九钱袋子的能力,这几年老九给国库赚回多少银子,就是老九和老十自己手里也有不少;可他只能看着,这些银子他就是用不到一分;这让胤禩如何能忍,若是没有弘晖这个意外,老九和老十赚回来的银子可都是他老八的。 现在他不只没了老九和老十两个助力,偏这两人还都与弘晖亲近,间接的不就是老四的助力了么;再想想九福晋和十福晋如今也是唯四福晋马首是瞻,胤禩就更想弄死郭络罗氏了,若不是她那次犯蠢,他何至于损失这样大的两个助力? 一时间也想不到扭转局势的办法,胤禩只能把气都撒在福晋身上,勒令府里的人苛待郭络罗氏,再有侧福晋和玉氏的落井下石,郭络罗氏的日子真是水深火热。 转眼就是康熙四十七年,刚入夏,京城里就格外炎热,这样的天气下,人心更是浮躁。 康熙巡幸塞外时,如原历史那般点了太子等人伴驾;其实太子后院也有穿越来的女子,他自然听了建议,在春日就上了告病折子,想着避免这一次的塞外巡幸;怎奈小世界天道虽然弱势,但还是尽力维护秩序,而康熙也不知怎么想的,说今年天气炎热,太子在京城养病反倒不适宜,不如一起去塞外走走,说不得就好利索了。 太子还能怎么办,无论他有多少借口,都不敢违抗老爷子的旨意,只能伴驾随行,在心里一再提醒自己要小心行事。 胤禛也察觉到此次的塞外巡幸不寻常,与涂一一商量过后,留她在府里坐镇,只有他自己与弘晖父子两人随行,就连府里的女人也一个都没带,涂一一自然也乐得清净,只叮嘱父子两人万事小心。 之后的事情就如历史上记载的那般,无论太子怎样小心,该与他牵连的事情还是牵连到了,康熙废太子的圣旨很快传回京城;随之而来的就是胤禛护着太子和老十三先行回京,将两人分别关押,等着康熙回京后处置。 这样的大事发生,胤禛索性留宿在衙门里,涂一一怕太后心里难过,日日进宫开导;至于府里后院的女人,都不用涂一一再关照,个个如鹌鹑般缩在院子里。 紧接着就是康熙回京病倒,然后是三阿哥胤祉在康熙面前告发老大,说他魇镇太子,太子又痛哭流涕为自己开脱······· 最后就如同原历史那般,太子被废成定局,大阿哥也被圈禁在府邸,三阿哥被申斥禁足在府中反省;唯一与原来不同的是老十三胤祥因为有弘晖的提醒,虽然也同胤禛一起力保太子,但因为行之有度并没有惹怒康熙,也算是一件幸事。 在这样波澜乍起的一年,京城所有人恨不能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战战兢兢过了很长时间,转眼就是康熙四十八年。 这一年,康熙封赏了几个儿子,三阿哥胤祉、四阿哥胤禛、五阿哥胤祺都封了亲王,封号如历史上记载的那般;七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二阿哥都封了郡王,老十三和老十四封了贝勒;只有老八,大抵是因为当初八福晋的那件事,还有老八牵扯在老大阵营里的原因,并没有晋封郡王,还是一个贝勒。 前朝的事情有胤禛和弘晖父子俩忙着,涂一一也没闲着,随着胤禛成为雍亲王,原来的贝勒府邸自然要按制扩建,这些都是涂一一这个福晋要操心的事情,她要配合工部和礼部的官员。 扩建之后的雍亲王府更加壮阔,涂一一懒得逛,只看着府邸的图纸,心里忍不住感叹,这府邸变大了,四大爷的后宫们也将增多,府里又要热闹了。 大抵是真应了那句喜上加喜,康熙四十九年的夏日,钮祜禄氏和耿氏先后诊出身孕,这一下子胤禛的心情不必说,但他也不敢表现出多欢喜,前朝正为复立太子的事情吵的不可开交,还有老八上蹿下跳,老爷子早不耐烦了,谁敢大肆宣扬喜事。 胤禛是知道福晋的能耐的,只能拜托福晋多加照看。 最后康熙也不知怎么想的,或许是舍不得自己一手教导的嫡子,或许还有见不得其他儿子的上蹿下跳而起了压制心思,还是在胤禛为首的一众官员请求复立太子的呼声中下旨复立胤礽为太子,还痛斥老八胤禩乃是辛者库贱妇所生,柔奸成性,不堪大用。 康熙四十九年总算安稳度过,朝堂也暂时平静下来,康熙五十年姗姗来临。 值得一提的是德妃在四十八年秋因为旧疾难愈薨逝了,但她死的时机实在不合时宜,康熙正为太子的事情头疼,哪里还能想得起这位曾经的宠妃;最后还是弘晖的存在提醒了康熙,下旨令以贵妃礼办丧仪,他自己只去灵前看了一眼。 可惜德妃也算是康熙后宫的佼佼者,只因为涂一一的报复,就这么提早结束了荣耀的一生,连丧仪都是简办的,还被安葬在妃陵;原来的历史上,这位可是活着的时候被儿子封为太后的,最后还葬在了帝陵,哪里如现在这般待遇。 不过涂一一是半点都不惭愧,谁让她就是一个恶毒女配来着,当然要做点恶毒的事情才符合角色性格啊。 康熙五十年,雍亲王府里添了两位小阿哥,分别是四阿哥弘历和五阿哥弘昼,不只胤禛欢喜,就是康熙得了消息也感叹了一声,老四总算又多了两个子嗣。 到了大选时,康熙念及老四胤禛这两年守孝府里没进人,一时慈父心肠发作,不只给赐婚了胤禛自己喜欢的年氏为侧福晋,还给指了一个庶福晋和两个侍妾格格,府里一下子多了四个女人。 两个侍妾格格是最先进府的,之后是庶福晋,勉强有几分仪式;到了年氏,她可是直接赐婚为侧福晋的,自然要办婚礼的;且这位还是胤禛为了重用年家人特意与康熙求来的,他自己也与福晋解释过自己的用意,为了给年家人脸面,婚礼也不能办的寒酸了。 涂一一自然没意见,不过是吩咐下人的事情,又不用她出力;何况她可是知道的,这位年氏才是胤禛的真爱,她倒是想见识一下这位真爱是不是也被任务者取代了。 按照天界那些人的孤高行事风格,他们可容不得战神的真爱是魔界或妖界的人,更不能是他们万分看不上的凡人,最有可能的就是天界自己挑选了人选;而这位既然是真爱,又是天界自己挑选的,大概才是玄渊仙尊真正要面对的情劫。 说实话,涂一一很想看看天界的人是如何渡情劫的。 到了迎娶年氏的这一日,雍亲王府大开席面,在京城的皇子们几乎都来参加了宴席;不只皇子们,就是各位皇子福晋们也好奇,她们这些年是听说了四福晋冷待老四的事情,原来老四的后院尽是些没什么家世的女人,四福晋有底气冷待老四。 可今日的年氏不只家世不差,听说容貌也艳丽,还是老爷子亲赐的侧福晋,其他妯娌们都想看看四福晋还能不能如原来那般淡定。 涂一一何尝不知道这些人是存了看热闹的心思,她在心里冷笑,要让这些人失望了,她还真不在乎呢。 第104章 圣母或恶毒(17) 次日一早, 涂一一起得比往常早一些,今日可是侧福晋要来给她这个嫡福晋敬茶的日子, 后院的其他女人都要来正院, 不想耽误每日的晨练,只能早起一个时辰。 等她锻炼完之后,和过来请安的弘晖慢条斯理用过早膳, 后院的女人们陆续过来了,当然也少不了大格格和弘昀几个孩子, 便是才几个月的弘历和弘昼也被自己的额娘抱着过来了,难得的齐全。 康熙在四十八年那次封赏皇子的时候,就一并下旨册立弘晖为雍亲王府世子,还单独给弘晖一个固山贝子爵位, 这小崽子如今也算是有爵位在身的, 因而后院的女人们如今见了弘晖还要给他行礼的。 看了一眼满屋子花团锦簇的女人们,加起来有十几个, 弘晖暗自撇嘴;还是他的阿娘有先见之明,这男主有这么多女人, 也不知怎么还有脸面争取阿娘的夫妻之情。 再看看新进府的那三个女人,有一个居然与弘晖同龄,小崽子更是在心里吐槽,也不知道他的阿玛男主是怎么下得去嘴的, 这几个女人比他的女儿都小。 不过想想现在大清的风气, 小崽子也没什么纠结的了,反正这都是他阿玛男主的事情,他自己操心就是了;至于阿娘, 小崽子看了一眼, 阿娘眼里都是看戏的乐趣, 耸了耸肩,小崽子觉得阿娘高兴就好;至于小崽子自己,他日后定然不是他阿玛男主这样,他若是敢左拥右抱伤了妻子的心,他阿娘就会打断他的腿。 今年大选的时候,老爷子还问过弘晖的意思,说他也成年了,要不然这次给他也指两个侍妾格格,弘晖当时汗毛都起来了,被他一番插科打诨给混过去了,说他如今还有成长的空间,等他二十岁时再说,老爷子居然也没勉强,由着弘晖的意思了。 弘昀几个进来看到大哥坐在一旁,自然也都坐在他的身边,就连大格格也问起弘晖在宫里的生活;弘晖对弘昀这个弟弟和大格格这个姐姐的观感还不错,也乐意接受两人的示好,待他们也有几分真心,回应了几句,叫人把自己给姐姐和几个弟弟准备的礼物送上来,看着他们把玩。 宋氏和武氏看着弘昀和大格格与世子亲近,眼里和心里都是欣慰;钮祜禄氏看着已经十四岁的弘晖眼里已经没了疑惑,她已经接受了弘晖没有早夭的结果,只是看了看身后奶嬷嬷抱着的弘历,她心里还是有点遗憾;弘晖这个嫡长子没出事,如今还是康熙皇帝亲封的雍亲王府世子,她的弘历看来是没有原来的运气了。 钮祜禄氏是认命,耿氏更是想都没想过,她可是知道福晋和世子的厉害的,她只要她的弘昼好好的就行。 只有李氏,心里的妒火快要压不住了;原来还以为她膝下两子一女胜算很大,可是弘晖几次躲过暗算,如今更是一个长身玉立的少年郎,还是皇上亲封的世子,若是不出意外,就是王爷自己也不能轻易废黜;她的弘昀是指望不上了,她的弘时更是比不过弘晖的慧敏,连功课都学不好,经常被王爷责骂。 看了眼上首清冷坐着的福晋,李氏心里恨得牙痒,只盼着这次的年侧福晋能有几分能耐,这位的出身也不错,她倒要看看福晋还会不会继续推拒王爷的亲近。 一屋子的女人们各怀心思,都眼巴巴看着外面,想见识见识这个侧福晋到底如何。 在众人的翘首期盼之下,胤禛与年氏姗姗来迟,等他们一前一后进了屋子,所有女人都起身与胤禛行礼,就连问安声都是千娇百媚,只有涂一一还淡定坐在椅子上。 胤禛走到首位坐下,看着涂一一说起话来。 “昨日辛苦福晋操持了,夜里可还睡得安稳?” “王爷这就客气了,我是你的嫡福晋,为你操持这些本就是份内之事;倒是还没来得及恭喜王爷又得了新人,我看着年妹妹倒是照着王爷的喜好长的,王爷也算得偿所愿了。” 胤禛噎住,福晋说话还是这般直白;他也没有想到年羹尧的妹子竟然会是如此风姿,昨夜掀开她的盖头,胤禛就被她的剪水秋瞳吸引,洞房时更是惊喜,这年氏的身段和似水柔情真正胜过多少汉女,还真就是照着他心里的喜好来的。 因为喜欢,自然是一夜风流。 可胤禛也没想到就被福晋这般看出了他的心思,此时心里忽然有些惭愧是怎么回事。 小崽子在一旁看的暗自发笑,他这阿玛男主还想着挑起阿娘的嫉妒心呢,可惜啊,他阿娘有阎阙阿父那样的人了,怎会在意男主? 他这番心思注定是白费了。 扭头看了一眼还站在当地的年氏,小崽子忽然睁大眼,很快就收敛了眼神,转头看向阿娘;只见他阿娘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放心,小崽子安心了,无论这女人身上有多么亮眼的光环,必然不是他阿娘的对手。 对于自己的阿娘,小崽子就是这么的自信。 不怪小崽子震惊,涂一一看了一眼年氏就了然了,果然是天界自己选中的任务者,看看这女主光环给开的多大;来到这个小世界,见过了好几个所谓的女主,包括现在就坐在屋子里的原女主钮祜禄氏,涂一一还是第一次用肉眼就能看到所谓的女主光环。 这年氏如今才芳龄十五,正是如花的年纪,她又生的貌美;身姿是真正的娇小玲珑,且还婀娜多姿,玫红色的旗装将她如玉的肤色衬的更是人比花娇;一双剪水秋瞳在长睫的掩映下如烟如雾,真正是看着就含情,这才是权贵男人们最想怜惜的娇花。 再听到她请安时的声音,真正是如莺啼婉转,大抵洞房夜被疼惜的狠了,婉转嗓音里含着几分沙哑的魅惑,听着都令人骨头发酥,难怪今日的敬茶会晚了几刻钟。 因为从一开始就对胤禛这个男主不在意,涂一一自然也不在意这个女主光环耀眼的年氏,并没有为难她,很快便叫起;章佳嬷嬷和两个丫头过来,一个往涂一一面前的地上摆好垫子,一个端着茶盘候在一旁。 年氏在众人的目光下袅袅娜娜往前走了几步,正要跪在垫子上时忽然“哎呀”一声,颤颤巍巍眼看着就要摔倒;情急之下她眼里的水雾迅速凝起,看着胤禛就叫了一声“爷”。 而胤禛早在情急之下大步上前,一把将年氏搂在怀里,阻止了她摔倒的动作。 豁,涂一一挑眉,看来这位是不想给她这个恶毒女配下跪呢。 现在涂一一都不用再怀疑,这位铁定就是天界来的任务者,看来也是接收了剧情的;要不然她的剪水秋瞳里涂一一看不到那一丝鄙视,这是明白自己只是个恶毒女配,还算是个炮灰原配,这位哪里甘愿以女主的身份给自己下跪敬茶。 现在涂一一倒是期盼喝她敬上的这杯茶了,她还就喜欢与女主们对着干,就喜欢看她们干不掉自己时气愤的样子。 意兴阑珊靠坐在椅子上,涂一一觉得自己好像更有几分恶毒女配的样子了,这种任务可真是适合她这个女阎罗。 听着年氏的娇·吟,胤禛想到是自己昨夜孟浪了;他也不知是为什么,明明他心里是喜欢福晋的,且是越来越喜欢,但昨夜一对上年氏的那双眸子,福晋就从他的脑海里消失了,只有一道声音告诉他,眼前的才是最合他心意的女子。 便是后来他脑海里偶尔闪过福晋的身影,可年氏只要与他对视一眼,他就会顺着心意动作,对年氏索求无度。 就像此时,胤禛明知道自己最重视规矩的,便是年氏真的摔倒,他也不应该有所动作,毕竟一屋子的女人都看着呢;可是方才他被年氏唤了一声,看过去之后就不由得起身搂住了她。 甚至胤禛还舍不得年氏下跪,忍不住看向清淡坐在那里的福晋。 “福晋,年氏还小,昨夜确实也累着了,不若就让她福身敬茶?” 涂一一正看的有意思,天界这些人还真是舍得下血本,这是还给女主赋予了金手指啊,乍然听到胤禛这句话,她觉得更有意思了,于是也真的清冷笑开。 “王爷这话说的,好似我就是那等不会怜香惜玉的人,年家妹妹这般娇弱,我也是很心疼的;既然王爷与我一样怜惜妹妹,不如这杯茶就不用妹妹敬了···” 胤禛听着欣慰,并没有看到年氏掩藏起来的得意,正要夸赞福晋贤惠大度,虽然她的话说的有些不舒服,但难得她这般体贴。 哪知道涂一一又接着道:“只是皇家的规矩摆在那里,今日我这个嫡福晋若是不喝了妹妹的茶,只怕传出去于妹妹的声誉不好听;不若这杯茶就由王爷您端给我罢,也无需您行那般的礼,您只要躬身端给我就是,也算您这个夫君代替年妹妹给我敬茶了,您看如何?” 她这一番话说完,胤禛愣住,年氏是不敢相信,屋子里的其他女人则是瞪大眼睛看着,连大气都不敢喘。 福晋也太敢说了,竟然让王爷给她端茶? 可是想想也好爽快是怎么回事? 看着王爷方才搂住年氏的动作,一屋子的女人眼睛都红了,她们哪里见过王爷这般不讲究规矩和礼数的时候,这年氏也太狐媚了些,竟然明目张胆这样勾得王爷失了分寸! 几个孩子也被这一变故给吓住了,一时都低头不敢看,嫡额娘好勇啊,敢这样于阿玛说话;只有弘晖抿嘴偷偷乐,果然还是他的阿娘厉害。 阿玛男主不是怜香惜玉么,阿娘也怜香惜玉,让他这个丈夫代替,还不用原来那般行大礼,只是躬身而已;刀子不捅在自己身上就不觉得疼,男主既然这样要求阿娘大度,阿娘也真的大度了,弘晖倒想看看男主是不是真的怜香惜玉。 胤禛恼羞成怒喊了一声:“福晋!” 偏偏涂一一不是个见好就收的,清淡应了一声:“妾身在呢,正等着你们夫妻看谁给我敬这杯茶呢。” 第105章 圣母或恶毒(18) 满屋子的女人看着这样的福晋, 总算回想起福晋前几年的手段,正是想起来了, 她们的眼睛睁的更大, 她们也想知道王爷会如何做。 到底是王爷的威严不容挑衅,还是福晋能更胜一筹,这关乎着她们日后到底跟着谁走;只有跟对了主子, 她们的日子才能更安稳不是,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保命法子。 这会儿的年氏心里已经不敢再存一份侥幸, 当即跪在垫子上,还不忘劝说王爷与福晋莫要因为她置气,一切都是她的不是,是她的身子太不争气了。 她这番娇娇弱弱为自己开脱了几句, 胤禛看着地上跪着的人更觉怜惜, 若不是规矩体统在这里,他恨不能真的以身相替;只见他也不对着福晋生气了, 快速坐回椅子里,催着章佳嬷嬷快点上茶。 可涂一一却不想体谅他的苦心, 慢条斯理看着地上的人冷哼。 “看来年侧福晋也是知道些规矩的,当然都是你的错;要不然你一开始就告病不要来敬茶,可你还惦记着不敬茶上不了玉牒,既然来了, 还想用你的柔弱试图挑起我与王爷的矛盾, 可见你的心思也不如你表面看起来这般无害。” “这是看着王爷与我僵持不下,你又害怕今日的事情传出去于你的名声不利,生怕担一个狐媚子名号, 这才审时度势立马跪下;既然你已经跪在这里了, 我免不得教导你几分府里的规矩。” “我手里很多事情要处置, 没时间应对你们的拈酸吃醋和争宠风波,有任何事先记下,初一、十五两日来正院请安时一次说与我听,其他日子最好莫要来正院求见,若实在有急事,可以找章佳嬷嬷定夺。” “谁若是仗着王爷的宠爱,敢在我这个嫡福晋面前争强好胜,那就莫怪我不客气剁了你们的爪子;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府里的孩子们都是王爷的子嗣,是正儿八经的皇孙贵胄,你们女人之间的争锋相对我不管,但谁若敢把心思打到孩子们身上,莫要怪我恶毒要了你们的命,各位最好都好自为之。” “行了,该说的都提点你们了,敬茶罢。” 被她这么一番连削带打说了一通,还直接挑明白了年氏的心思;其他人已经习惯了福晋这样的说话方式,除了在心里笑话年氏几句之外都没什么;倒是年氏,不管她心机如何深沉,她如今还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女,又被福晋说的这般不客气,当然面色上有些难看。 便是她极力笑着,但谁都能看到她面上的勉强之色。 敬茶总算结束,年氏也没再弄出什么小动作;亏的涂一一还以为她也是任务者,应该也有几分功夫,会不会在敬茶时脱手茶盏栽赃自己,还暗中提起内劲预防着。 看来年氏这个任务者也知道胤禛是没有多余记忆的,这才不敢再搞小动作,毕竟胤禛和玄渊仙尊一样,都是讲究规矩法度的;年氏若是做的太过,难保胤禛不会怀疑她,那她将会寸步难行,后院可还是涂一一这个嫡福晋说了算的。 等到涂一一端起茶盏送客,年氏当先出去了,胤禛也找了个借口去了前院;说是去前院,但一屋子的人都看到他的眼神落在年氏身上,显见的是心疼了,估摸着还是会送年氏回她自己的院子,说不得还会安慰几分。 将有孩子的几个女人留下,涂一一再次叮嘱她们这段时间警醒着点,尤其对于孩子们的膳食,都要一再检查;她虽然是个恶毒女配,但按照前几个小世界的经验,她不吝以最大的恶意揣测这些任务者。 被叮嘱的宋氏几人当然感激不尽,她们可是看出来这年氏不是个省油的灯,第一日敬茶就敢整幺蛾子,还是对着王爷与福晋的面,谁知道她私下里还有什么手段;年氏的身份可是不差的,不说她背后的父兄被朝廷和王爷重用,就是她与李氏同是侧福晋,但明显王爷是向着年氏的,年氏恐怕会是这府里地位仅差于福晋的女人,她们当然要小心。 等人们都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涂一一和弘晖母子俩,让章佳嬷嬷亲自守在门口,弘晖这才撇嘴说话。 “看着年氏身上的光芒那般耀眼,我还以为她是个聪明的,却原来也是个沉不住气的,她这般一来,只怕这后院的女人都会防着她,怎么想的?” 涂一一与小崽子说了自己对于年氏的猜测,这些天界的神仙们向来自诩清高,在这个任务者的眼里,她这个嫡福晋不过是区区凡人,她当然不想给自己下跪了。 且她心里未必没有念想,觉着她是来配合玄渊仙尊渡劫的,更甚之他们可能原本就在天界熟识,玄渊仙尊或许能感应到她的气息,对她多维护几分。 更甚至来说,原身前面十几年大度贤惠,就是涂一一来了之后手段凌厉处置了几个人,可人们还是下意识觉得她这个福晋会在胤禛这个王爷面前低头退让,年氏当然想尝试一下。 只不过她没想到的是涂一一还真的不怕胤禛,甚至还能拿着规矩礼法将胤禛说的无法应对,估计年氏之后会换种方法与自己作对。 没再说起年氏的话题,母子俩转而说起小崽子在宫里的生活;虽然小崽子如今已经十四岁,是个少年了,但因为太后和苏麻喇姑实在舍不得,他在宫里时一半的时间还是住在宁寿宫,其余的时间他都住在阿哥所,照应弘昀与弘时两个弟弟。 至于上书房的课业,他早几年就都学会了,现在只是偶尔去露个面;大部分的时间,康熙都给他指派了不少差事,甚至有些需要离京的也会让小崽子去;经过废太子一事,康熙如今对儿子们一个都不信任,反倒放心重用弘晖这个皇孙。 自然,康熙也考虑过弘晖的安危,跟着他的不只有御前侍卫,还有不少暗卫;而小崽子自己如今本就武艺高强,出去办差时不是没有遇到过刺杀,都被康熙派给他的人摆平了。 小崽子是个不会亏待自己的,每次回来都会在康熙面前表功,也会诉苦,康熙越发喜欢他的真性情,给他派在身边的暗卫更多。 知道小崽子在宫里一切都好,涂一一也就放心了,让他只管做自己的事情,府里这些人和事还难不住涂一一;小崽子对自己的阿娘当然有信心,中午领着几个弟弟和妹妹在正院一起用过午膳后,便带着弘昀和弘时回了宫里。 晚膳时分,胤禛回府先来了正院,他如今已经习惯了与福晋用膳时说几句府里的事情;说话中间,不免又提到早上年氏敬茶的事情,胤禛先承认了自己的态度不对,他那时只想着怜惜年氏身子弱,却忘了他的举止是在打福晋的脸面。 涂一一淡淡“嗯”了一声,她已经怀疑年氏的眼睛有控制人心的能力了,那时候她是注意到的,胤禛一开始并没有多余的动作,不过是在年氏叫了他一声,他看过去之后才有的后来的动作。 想到这里,涂一一心里冷笑,天界的这些人也很是有趣,如玄渊仙尊这样的自恃清高,向来喜欢什么都是顺其自然;可也有人不容天界的战神被其他几界的女子惦记,估计才有了年氏这个任务者带的这个金手指。 他们这是多害怕他们的战神经不起考验啊。 又想想年氏在历史上和剧情里的经历,涂一一再次确认,这位还真是玄渊仙尊的情劫;想想年氏又是专房之宠,又是接连丧子,又是花样年华就薨逝,还有胤禛对年氏及其子女的各种偏爱,还有年氏死后胤禛的悲痛······ 这可不就是最好的历情劫经历么,天界的司命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先甜后虐,经历种种生老病死、爱别离、求不得、怨憎会,之后才能让历劫的人顿悟;顿悟之后当然就是真正的放下,才能更加心无旁骛的修炼,才能更好的为天界征战。 看了看面前的人,涂一一突然觉得他这历劫也是有些可怜;活在别人的话本子里也就罢了,偏他还是个自负的,没有接收剧情记忆;等到他回到天界之后,发现他的喜怒哀乐都是跟着设定走的,他的战友们怕出意外,还给他设置了手段,也不知玄渊仙尊会不会郁闷。 说回当下,胤禛简单道歉之后,还是为难着说了年氏的年纪还小,且她在家里又是嫡长女,被父兄娇惯着长大,还是有些不太熟悉规矩;又说他现在正是要重用年氏兄长年羹尧的时候,就是为了他的筹谋,也请福晋日后对年氏担待几分。 听完他的话,涂一一似笑非笑。 “年氏是家里娇惯出来的单纯,合着我们这些女人都是被家里使唤着长大的?王爷这话说的亏不亏心?” 胤禛有些讪讪,他怎么又忘了福晋还是家里最小的女儿,也被费扬古娇宠过几年的。 “王爷也不用多言,我还是那句话,你怎么宠是你的事情,只要年氏不主动招惹我,我必然不会拿她做筏子;但她若还是如今早那般不识规矩,妄图挑衅我的地位,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她现在十五岁,我嫁给王爷的时候只有十岁,怎的我就能记的规矩体统?说到底,不过是看王爷给没给这个底气;幸而,我如今的底气不在王爷这里,还能应对几分,王爷也好自为之,莫要再纵出一个当初的李氏;该宠爱就宠爱,该提点的还是要提点,现在不比往前那几年,更该注意一些。” 这一番话说完,胤禛的头脑骤然清醒,他怎么又忘了皇城里如今的风声鹤唳;太子复立之后态度越发猖狂,老爷子的疑心也越发重,甚至动辄就发怒,其他几位兄弟也虎视眈眈。 这个时候幸好有弘晖在老爷子那里转圜,否则他这个雍亲王的处境必然更艰难,他怎么就因为怜惜年氏又跑来惹福晋不快呢。 罢了,还是提点年氏几分罢,福晋若是真被惹怒了,还不知会有什么后果,他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最合自己心意的女子。 第106章 圣母或恶毒(19) 大抵是敬茶那日被涂一一给了没脸, 侧福晋年氏很是安分了一阵子,除了请安的日子, 其余时间都在自己院子里。 胤禛也极为喜爱这个侧福晋, 一个月里有半个月都歇在年氏那里,甚至还开了几次私库给了年氏不少赏赐。 后院的其他女人都已经习以为常,反正她们也没有多少宠爱, 争也争不过年氏的容貌和年纪,还不如老实过日子;她们如今看的清楚, 这王府里说是王爷最大,但王爷也压不过福晋,她们只要跟着福晋的规矩走就没错,福晋虽然是个清冷的, 但却极为公道。 有了孩子的宋氏几人更是安分守己, 她们名下已经有了孩子,等于日后有了依靠, 又何必与新来的争一时长短。 只有侧福晋李氏心里不服气,同是侧福晋, 她还是王府里的老人,为主子爷生了几个孩子了,年氏有什么,不就是仗着年轻貌美, 凭什么她一来就越过了自己;本来还想着年氏年轻貌美能压过福晋几分, 哪知道她赢不过福晋就算了,如今竟然威胁自己的地位,这让李氏怎么忍? 但李氏不敢与胤禛对上, 便将矛头直指年氏, 给年氏添了几次堵;而年氏刚来王府里, 还没有培养出自己的人手,倒是吃了几次亏;但她有胤禛这个靠山啊,胤禛如今正对她稀罕着,她只要一次泫然欲泣的暗示,胤禛就发落了李氏一场。 大抵李氏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当初她在府里那样春风得意,如今却是寸步难行;不说以前被她压制过的福晋早硬气起来,她根本不敢与之对上,就是现在的一个侧福晋她都争不过,那她的弘时将来可怎么办。 想的多了就容易钻牛角尖,李氏一边在胤禛和年氏跟前认错,转眼却动用起她在府里最后的一点人手,趁年氏正是得意不设防的时候,给年氏常用的香炉里下了药,年氏还真的中招了。 不说年氏,就是涂一一也没想过李氏胆子这么大,前脚痛快认错,后脚就趁人不备下了药;大概李氏也知道这次动用人手不易,一次的药量就够损坏年氏的身子了。 于是等到年氏发现不对,召府医看的时候,她的身子已经不适合生养,便是细心呵护,生下来的子嗣也病体难愈,更甚至她如今的情况极易生下死胎,这倒是与记载里年氏与其几个孩子的情况对上了,也不知是不是史实就是这样的。 这让年氏怎么咽得下这口气,对着胤禛就是哀哀哭泣,几度昏厥;胤禛让人请福晋过来,张口就是一顿指责,被涂一一给撅了回去;若不是他自己一再额外厚赏,李氏怎会生出妒心和危机感,她可以接受自己的孩子比不过嫡子,但不能比不过和她同位的年氏的孩子,当然会绝了后患。 说实话,就算是年氏这个任务者有金手指,可以一时迷惑住胤禛,但涂一一以为他是玄渊仙尊附身,怎么也能大部分时间保持清明,怎的如今看起来他倒有像昏君发展的趋势。 “我记得前几年就与王爷说过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问题,那时王爷也答应的很好,说以后不会再坏了规矩;如今年氏进府不过两个月,王爷已经再三破例,给她的很多赏赐本就不符合她的身份;我不在意王爷,自然也不会在意这些,可其他人看在眼里会如何想?” “再则,如今是什么时候,汗阿玛因为太子殿下的事情喜怒不定,说不得什么时候又是一场风雨;我知道王爷喜欢年氏,可也要分轻重不是,如今你的心思更应该在差事上,而不是沉迷于温柔乡;虽说这样可以降低他人对王爷的揣测,可难道传出一个沉迷女色的名声就好听了?” “转眼就是年节,很快便会春暖花开,不若王爷带着钮祜禄氏与耿氏几个去圆明园住些日子;一来王爷可以避开朝堂纷争,或许还能改进庄稼的种植方法,二来,孩子们也可多与你这个阿玛多相处些时间,你也可以多了解几个孩子。” “再或者,大格格眼看着就要年满十八了,你这个阿玛也多操心些,帮着多看几户人家,王爷可只有这一个女儿,难道不该更上心些。” 她这么一番话噼里啪啦说完,胤禛已经再生不出怒火,因为他知道福晋说的是对的;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不忍心看到年氏失望,但凡她旁敲侧击说什么,他就恨不能马上满足她的愿望。 想到这里,胤禛忍不住一个激灵,这才两个月,他就对年氏可谓是百依百顺,那日后呢? 眼看着福晋坏了自己的事情,王爷看过来的目光也满是怀疑,年氏心里暗恨福晋这个炮灰坏了自己的安排,但还是要先挽回胤禛的心,不能引起他的怀疑。 就在年氏准备看着胤禛说话的时候,涂一一不着痕迹挡住了她的目光,无论年氏怎么转脸,她的目光就是对不住胤禛的眼睛;年氏心里更着急,忍不住起身想扑过去,哪知道涂一一抢步上前扣住她的胳膊。 “年妹妹还是要小心些,府医都说了要卧床静养些时日,你且安心调养,总能调养回来;至于侧福晋李氏,你也放心,有我与王爷在,必然不会让你白受委屈,会给你找回公道。” 硬是将年氏按在床榻上躺下,涂一一还说让胤禛先去正院等着,既然年侧福晋需要调养些日子,这两个月王爷就不要来这边了,也好让年氏安心休养,他们以后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 对于福晋胤禛自然是一百个放心,还真的不顾年氏的娇弱挽留,大步出了院子,还令苏培盛去将侧福晋李氏提到正院,他要亲自处置。 眼看着胤禛走远,年氏也不再装柔弱,恶狠狠看向涂一一。 “福晋这下子得意了?” 涂一一挑眉:“是很得意。” 看她应的这样干脆,年氏眼里的恨意更是毫不遮拦;悠然靠坐在大迎枕上,说话也带着优越感。 “我不知道为何本该早死的世子如今还活着,还成了福晋你的倚靠,可福晋你也莫要得意的太早;你是出身比我高,可乌拉那拉氏一族早就不成气候,你怎么与我年氏一族比?” “如今在王府是你说了算,可你也要想想日后,我劝你还是一直明哲保身的好;像你以前那样不掺合这些事不好么,我除掉李氏这个侧福晋,对你也未尝没有好处。” 说到这里,年氏眼里的光芒更盛。 “福晋也看到了,王爷根本舍不得我,就是你再阻拦,可你也不能时时守在我或者王爷跟前,王爷总会都听我的;再加上我父兄在朝堂上的功劳,还有我二哥日后的长远发展,福晋想只靠世子压在我头上,那才是笑话。” “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福晋若是真的明白,就应该知道你不该得罪我;就像你说的,你做你的嫡妻,我做王爷心尖上的人,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不好么。” 耐着性子听完她这番话,涂一一再一次感叹,天界的这些人到底是哪来的自信,怎么就这么喜欢对别人的人生指手画脚呢。 “哦,年妹妹还真是自信呢。”随着涂一一的感叹落下,她手里忽然多了几根银针,面容也多了几分慎重。 “年妹妹的自信想来就是你这双眼睛吧,让我猜猜,年妹妹应该也知道你的眼神可以控制人心,可以让被你看着的人实现你的所有心愿···” 年氏被她的话语和动作吓住,接连后仰,嘴里还一个劲儿的问她想做什么。 “当然是把你这双会控制人心的眼睛恢复正常啊。” 说着话,涂一一手里的动作也没停,利索点了年氏几个穴位,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涂一一手里的银针扎在她头上几处穴位,还有眼周也没放过。 不管她的惊恐,利索做完手里的动作,涂一一上前细细看年氏的眼睛,片刻后满意点头,她的猜想果然是对的。 “年妹妹应该也知道府里这些女人都是要仰仗王爷生活的罢,我虽然不乐意掺和你们争风吃醋的那些个破事,但也不希望王爷做事太出格,毕竟王爷的前途关乎着弘晖的前途。” “这下子好了,你的眼睛恢复正常,你与府里这些女人们也没有多大的区别了,大家都在一个水准上,这才显得出公道不是么,我看戏的时候也不用忧心王爷会因为你的这双眼睛犯糊涂。” 年氏被她说的话和动作一时吓住,她不相信福晋一个凡人真的能破坏自己的能力,但她更为疑惑的是福晋如何发现她这个能力的。 “你说这个啊,在你敬茶那日我就发现了呢;你以为我与王爷这二十年夫妻是白做的,就算我早不在乎王爷了,但他究竟哪里不对我还是能看出来的;怪只怪你太心急了,本来就是做妾的命,偏还不想跪我这个正妻,还想控制王爷为你做主?” “年妹妹,我给你一句忠告,不要总想着靠男人就能解决一切问题;尤其是皇家的男人,在他们的眼里,美人可比不过万里江山;争权夺利之余宠幸你几分,并不是你可以骄狂的资本,日后啊,还是记着些为好,免得伤身又伤心。” “我知道年妹妹不信我能破坏你的能力,我还是那句话,日子还长着呢,咱们且看以后;包括你仰仗的兄长,尤其是年羹尧,你且等着看他日后的结局就是;行了,该说的我也说完了,妹妹好生静养,可莫气坏了身子更是不划算。” 涂一一利索回了正院,年氏却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大声喝叫外面的下人进来,当即就集中心神看过去,问了几个问题。 哪知道那下人眼中并没有往日那般的仰慕,只是中规中矩回答问题,年氏这才觉得不对,慌忙拿过一旁的镜子。 第107章 圣母或恶毒(20) 回正院的路上, 涂一一的心情很不错,看来她这几年潜心研究医术又有了新进展, 即使这个小世界灵力不足, 但她的内劲与医术结合,还是能起到大作用的。 若问她这样破坏年氏的金手指会不会担心天界的报复,涂一一可是半点都不怕, 这可是天界先坏了任务规矩的;这么多的所谓女主,怎能厚此薄彼呢, 当然是大家都在一个起跑线上才公平嘛。 进了正院的屋子,胤禛在上首坐着,李氏跪在地上,神情很是萎靡和颓败, 想来已经被胤禛责骂过了。 见她进来, 胤禛才淡淡说起对李氏的处置,他要将李氏从侧福晋贬为庶福晋;对他这个决定, 涂一一丝毫没有感到意外,不说李氏已经多次犯错触碰到胤禛的底线, 就是年家那里,胤禛总要给个交代,不然他以后还如何放心用年家人。 但涂一一还是提醒了他一声,怎么说李氏都是大格格的生母, 眼下正是要给大格格说亲的时候, 这样上报宗人府贬斥李氏,会不会影响大格格的亲事。 胤禛却不以为然,大格格本就是庶出, 何况她前两年就记在了武氏名下, 李氏如何根本影响不到大格格;再则, 不管将大格格嫁给哪家,只要胤禛不出事,大格格的靠山就一直在。 看他的意思是打定了主意,涂一一也就不再说什么,她只是提个醒而已,李氏如何,确实影响不到大格格的婚事,这是个看父兄能耐的社会。 李氏怎么都不敢相信王爷会这般待她,从跟着胤禛开始,她是最先得宠的女人,这些年敢这样一再动手脚,是因为她以为就凭她为王爷生了最多的孩子,不说她自己的宠爱,便是看着几个孩子的面,王爷也不会重罚她。 能这样想,李氏是有底气的,想当初她也参与过害福晋和弘晖的事情,福晋罚过她之后,王爷不就是没有再追究;怎么福晋那次王爷可以不深究,这一次只是害一个侧福晋,王爷就处罚的这样重。 李氏想不到胤禛并不是因为年氏才这样对她,她的脑子根本想不到前朝,想不到胤禛现在对年氏的两个兄长,尤其是年羹尧寄予厚望;当初福晋和弘晖被害,胤禛没有深究的原因,一是涂一一已经重罚过李氏,二是涂一一的母族没有人能被胤禛看重,他不需要对乌拉那拉氏一族交代。 现实就是这样残酷,皇家联姻看的就是身后的势力,费扬古去后,乌拉那拉氏一族确实人才凋零;且那时的胤禛还对李氏有些喜欢,他当然不会再继续深究李氏的错;换成现在的年氏,虽然年家的出身比不过乌拉那拉氏一族,但年家父子三人正得力,且年氏又年轻貌美,比当初的李氏更得胤禛的欢心,他当然不会放过李氏。 就是因为李氏看不清这些本质,她只会觉得她深爱的王爷辜负了她的一腔情义,才会这样痛不欲生,跪趴在地上痛哭流涕挽回。 胤禛却不耐烦看她如此作态,喝令苏培盛带人进来将李氏送回她的院子,并要求苏培盛按照庶福晋的待遇收走李氏屋子里多余的东西。 即便是看的多了,涂一一还是在心里感叹一句,这些皇家的男人还真是薄情寡义啊;想当初胤禛对李氏那也是有一腔柔情一再纵容的,如今新人换旧人,还真是如秋风扫落叶。 再想想前几年李氏与王氏争锋相对,也是被抓到过证据的,她能逃脱胤禛的处罚,只能说当时的王氏比不过如今的年氏;但其实细细一想,李氏能有这样的胆子,不就是胤禛这样数次纵容出来的? 若没有遇到年氏这个真爱,或许胤禛还能容忍李氏些时日,怪只怪李氏这次是真的踢到了铁板。 正乱七八糟想着,就听到胤禛问话。 “依照福晋对王府的掌控,我不信福晋没提早发现李氏的动作,为何不阻拦,年氏应该还没有得罪福晋罢?” 嚯,这是为真爱抱不平,责怪起自己了? 涂一一冷笑:“怎么就没得罪过我呢?王爷忘了敬茶当日的事情,年氏可是仗着你的宠爱不把我这个福晋放在眼里呢;若我真是个温柔大度的,当日按照你说的办,我的脸面还能有?” “可那日还是按照规矩行事了,年氏最终还是跪地给你敬茶了,我以为福晋不会介意。” 这回涂一一是哼笑:“我当然不会介意,你也说了,年氏还小么;但这次李氏和年氏的争斗我之所以做壁上观,可不是因为年氏得罪了我,而是她触碰了我的底线。” 胤禛皱眉,他知道福晋说的底线是什么,所以他才不相信;年氏才来府里不过两个月,又是这样的年纪,比大格格还小了几岁,她怎么可能会有那种恶毒的心思。 看他的神情涂一一就知道他想什么,也不废话,直接起身从暖阁里拿出一叠纸,给胤禛让他自己看。 越是看,胤禛的眉头皱的越紧,最后直接将纸张拍在桌子上,起身来回踱步;年家人这是何意,居然在去岁就买通了内务府的管事,给王府送来的几个奴才竟然都是听命于年家人的;这还不算什么,最让胤禛意外的是年氏进府才一个月时,就敢动用这几个人手去算计弘历。 只要一想到年氏在自己面前那般娇柔,恨不能化为藤蔓时时缠绕在自己身上,转身却又冷厉算计一个几个月稚子的性命,胤禛就觉得他恐怕再不认识温柔若水这个词了。 涂一一却不管他一再被打击的思绪,反客为主提出她的问题。 “王爷此时难道不应该想想这几个问题,一是年家人为何就能笃定汗阿玛一定会将年氏指给你,提前就将人手安排在咱们府里,他们究竟想做什么;二是府里好几个阿哥,为何年氏只对弘历下手?” “按理来说,若是年家人相信的是王爷日后的前程,他们最应该下手的是弘晖这个世子;就算弘晖经常在宫里在汗阿玛身边,年氏不好下手,可还有已经长成的弘昀与弘时,再不济弘昼也只比弘历小一个月,为何年氏只挑弘历下手。” 涂一一继续加重他的疑惑,清冷再道:“这些倒不是我多心,只是这么一串想下来,我总会从年氏的身上看到几分当初王氏的影子;王爷觉得年氏如此,是不是也如当初的王氏那般,因为觉得自己知后事,这才要铲除最大的威胁?” 她这么一说,胤禛如同灵光乍现,先是愣怔着看向涂一一,之后就是恍然大悟的神色,他怎么就忘了当初的王氏呢。 许是福晋当初的提醒,胤禛怕自己得意忘形,生生将王氏招供的那些所谓后事压在心里,日子久了,竟然就忽略了这件事。 当初的王氏可是他亲自看着审问的,胤禛这才想起来,王氏所说的后事里,他夺嫡成功之后,弘历可是他培养的继承人,最后他是将皇位传给弘历的。 如此一想虽然有些牵强,却也能解释得清福晋的疑惑了。 为何年氏只对才几个月的弘历下手,只怕她也是知后事的,就如王氏知道的那些后事,她们都坚信自己会登基,坚信弘晖会出意外,坚信自己会将皇位传给弘历。 胤禛都要气笑了,他也是真的笑了,只是这笑容怎么看怎么寒凉。 “太子如今被复立还不足两年,本王自己都胆战心惊过日子,年氏和年家人倒是好大的胆子,竟然算计的这般长远。” 他还没说的是,弘晖早已经过了生死劫,如今汗阿玛将弘晖看的比太子都重,不知道在弘晖身边布置了多少人手暗中保护,年氏这些人是怎么愚昧无知的相信弘晖不是他们的威胁。 不说弘历如今才几个月大,根本看不出他的资质如何,也不说弘晖已经算是天纵奇才,就是胤禛自己都有很多时候需要这个长子提醒;就说弘晖真有什么意外,只凭王氏招供的弘历当上皇帝后穷奢极欲的那些个表现,胤禛也不会再考虑传位给弘历。 越想这些,胤禛越发觉得这些人真是愚不可及;就算他真的夺嫡成功了,那也是之后好几年的事情了,如今汗阿玛正多疑,他也算从王氏那里知了后事,可他还能听福晋的静下心来筹谋;这些人怎的就不明白人世无常的道理,还能这般犯蠢。 再想想当初福晋提醒自己的那句,有时候知晓天机未必是幸事,可能这天机就是拉你入深渊的那根绳子。 现在看看,福晋这话说的多么睿智,自己若是也如王氏和年氏这般急躁,恐怕早就如老大那般被圈禁在府中了。 因而胤禛心里的怒气全消了,又疑惑问起。 “那么福晋这次做壁上观,就是想给年氏一个教训?” 涂一一颔首:“确实,发现年氏的动作之后,我本来想直接处置她的,恰好察觉了李氏的动作,又发现李氏的药并不致命,只是会导致年氏身子病弱和宫寒,索性顺水推舟了,省的我再动手又要惊动宗人府。” 仔细一想她说的,胤禛也明白了她的意思;确实,如果福晋处置一个侧福晋,必然要给宗人府上报缘由;而他府里的女人一再谋害子嗣,这要是再让宗人府和汗阿玛发现,他还能落个好名声? 就这样吧,就如福晋说的这般,害人者人恒害之;虽则他自己确实也不该一再为年氏破例,为她招来李氏的算计;但年氏若是不动心思害弘历,福晋定然也不会坐视不管,任由年氏中了李氏的算计。 不过是少了年氏的子嗣罢了,他已经有了弘晖这个最为得意的嫡长子,还是老爷子亲封的世子,他已经后继有人,实在不必再期待年氏的孩子。 胤禛还有些不屑,就年氏这样的心计,她生出来的孩子哪里能比得上福晋教导出来的弘晖。 第108章 圣母或恶毒(21) 即便因为福晋这几年的冷淡, 胤禛心里对福晋有不满,但他还是在心里承认, 他后院的所有女人加起来都比不过福晋的睿智。 现在的胤禛越来越觉得他的汗阿玛选儿媳的眼光确实独到, 想当初汗阿玛听说福晋的美名之后还有些不相信,亲自派人去调查,得到证实之后, 不顾那时福晋只有十岁,当即就下旨将她指给年仅十三的自己为嫡福晋。 再想想他曾经在福晋面前为王氏和年氏几人的开脱之词, 说她们年纪还小,要福晋多加宽容,可真是一个笑话;福晋说的没错,她当初嫁过来的时候才十岁, 更加年幼, 但她就能迅速处理好府里的一切事务,让自己能够心无旁骛办差。 可见并不是年纪的问题, 而是眼界和心胸的问题,更甚至是家里教导和个人的修养体现。 想到这里, 胤禛忽然闪过灵光,他已经求得汗阿玛同意大格格嫁在京中,与其在其他人家中挑选,不如就将大格格指给福晋的侄子;乌拉那拉氏一族虽然如今不再风光, 但家族底蕴在, 又有他的提拔,想要恢复往日荣光也不是不可以;且将大格格嫁在福晋母族,想来福晋也愿意为母族增加筹码, 这样她与弘晖能更真心待大格格。 这么想他也就这样说了。 涂一一看着他有些一言难尽, 这位的思路倒是够跳跃的, 正说着年氏的事情,他是怎么拐到大格格的婚事这里的,居然还想将大格格嫁到自己娘家? 想想原本历史上大格格的结局,还有乌拉那拉·兴徳的下场,涂一一果断摇头。 她不是原身那般的圣母,从阿玛费扬古死后,原身在娘家可没有再享受什么亲情;涂一一倒不是抱怨原身的母族,但原身刚嫁过来那几年那般艰难,也没见兄长们有任何帮衬。 既然这样,她也不会上赶子惦记母族;最重要的是,原身的几个兄长和子侄是真的太过平庸;乌拉那拉一族有费扬古积攒下的家业,足够几代人衣食无忧,平庸的人还是安享富贵的好,牵扯到权势漩涡中会死得更快。 再则,长远一点看,等到胤禛日后登基,她这个嫡福晋必然会是皇后,皇后的母族必然会被封赏承恩公;届时爵位有了,家业也有,还有她与弘晖照看几分,乌拉那拉氏一族定然无忧。 这样才是长久之计,实在没必要再迎娶一位公主锦上添花;公主下降未必就是幸事,原来历史上的乌拉那拉氏一族那么快衰落,与尚公主的兴徳有必然关系。 听到福晋拒绝,胤禛还有些意外;别人不知道,福晋难道不知道他对大格格的重视么,怎的就不愿意要此等荣耀;没见李氏早几年就急着想谋划将大格格嫁回母族,这可是他雍亲王唯一的女儿,日后就是他唯一的公主,换别人早挤破头了。 “王爷是知道我的,母族对我的养育之恩我会自己回报,很是不需要王爷帮着筹划;这么说倒也不是我不识好歹,实在是我清楚家里的那几个子侄,他们只适合做个小官或是富贵闲人,泼天富贵对他们来说反倒是祸患,王爷也不希望将大格格嫁给一个庸碌之辈罢。” 顿了顿,她才又为难道:“王爷是了解我的,这些年我一直约束母族的人就是不想给你的大事添麻烦,如今他们已经适应了我的管束;若是贸然有了此等殊荣,他们的心思必然会多起来,若是仗势再闹出些什么事来,我是该怪王爷还是该重罚母族的人?” “再则,若是成婚后大格格与我侄子生出龌龊,我是该偏帮谁呢?无论怎么做都是两头不落好;便是王爷自己到时也会为难,你若是偏着自己的女儿,如何对得起我与弘晖?” 胤禛皱眉,他觉得福晋纯属是担心太多,大格格如今懂事明理,且与福晋和弘晖都算是亲近,怎会与夫君生出龌龊。 听他说完,涂一一哼笑:“我只问王爷一句,若是我侄子到时对大格格看厌了,在外面寻花问柳你当如何?” 胤禛下意识皱眉:“不可能!他哪里来的胆子!何况大格格这样好,不说出身,就是她自己的品行福晋也是知晓的,谁敢辜负?” “那王爷觉得我如何呢,我做你的嫡福晋这些年如何?” 不知道她怎么忽然这样问,但胤禛还是遵从本心认可了福晋的好,涂一一就嗤笑起来。 “既然我在王爷心里这样好,不也没耽误王爷偏宠过好些人?”问过之后涂一一还抬眼直视着他。 “王爷是不是觉得你都做不到的事情我侄子就一定能做到?” “王爷自己是男人,应该最是了解男人喜新厌旧的心思,这与家世、容貌、才学等等都没有关系;或许某一个时刻,某一个人就会让你怦然心动,恨不能立时拥有,哪里还管什么妻子;你自己都做不到专情,又如何要求我侄子专情呢,难道只因为你是皇子他不是?” 说了这么多,涂一一最后冷淡总结:“所以,王爷还是不要想着将大格格嫁到我的母族了,免得日后你我仇人相见。” 胤禛被她说的又是气又是怒,更多的是心虚。 气怒的是他觉得福晋有些不识好歹了,他都已经这样放低姿态与她商量,她竟然这般看不上自己的大格格,怎么说大格格都是他雍亲王唯一的女儿,难道是嫁不到好人家了? 但他又想起刚大婚那两年自己对福晋的承诺了,确实是他违诺在前,甚至差点害了福晋和弘晖的性命,是他的偏宠造成了这样的后果;想想福晋说的对,他向来觉得自己是个克制的,可他都忍不住一再偏宠别人,何况其他男人? 就如福晋说的,他自己是男人,他可太了解如今权贵男人们的心思了;乌拉那拉氏一族虽然不再风光,可家族底蕴还在,就是福晋的几个兄长都妻妾成群,何况他们的孩子呢,怎么不可能想左拥右抱。 胤禛竟然觉得自己有点不讲理了,他自己可以后院的女人成群,可是只要一想到大格格的夫君敢找别的女人,他就恨不能提刀杀了那人;若真是这样,那他与福晋只怕真的会反目成仇不说,就是他与弘晖的父子情分也会受影响。 罢了,不管福晋说的多么不客气,可她就是占理,胤禛还能怎么办,他不想与福晋的关系雪上加霜,还是挑选别家吧。 这件事算是说定了,胤禛还是请福晋帮他留意女眷们的言论,看看谁家的小辈出色,他好细心挑选一番。 这一点对于涂一一来说是举手之劳,只要不是自己母族的人,她愿意帮大格格留意,这几年大格格确实表现不错。 看她痛快答应了,胤禛难得松了口气,他还是相信福晋看人的本事的;只是在道谢之余,还是忍不住感叹了几句,说福晋如今活的这般清醒,难道就不觉得累。 这回涂一一是真正的冷笑。 “王爷这感叹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若是不清醒,如今要么被算计死,要么就是气死,或者是被妒心折磨的面目全非···人活一世,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活的清醒点总没有坏处。” 胤禛更心虚了是怎么回事。 “是福晋不愿意再相信我,但凡你再给我一次机会,难道我不会全心维护你吗?是福晋你自己这些年一直将我往外推,若是我们还如前些年那般,我又怎么会偏宠王氏、苏氏等人。” 涂一一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嘴上依旧不客气。 “若不是我从鬼门关走了一回,还真就信了王爷这话。” 这回胤禛是真的着急了,他想再试着挽回福晋的心,说的也更情深意切。 “我承认,当初是我因为李氏生育有功,多偏宠了她几分,可我真没想到她与张佳氏几人心机那般深沉,如今我已经认识到错误;咱们还有弘晖,福晋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只要你一句话,我就不再偏宠任何一个人。” 涂一一才不相信他的话,只淡淡问道:“那年氏呢?” 她在刚刚破了年氏的金手指,胤禛受到的影响还没有那么快消失,所以一听到她提起年氏,心里就涌上不舍,一时犹豫起来。 而涂一一抓的就是这个机会,当即清冷表态。 “王爷还是不必为难了,我说过,咱们还是想敬如宾的好;今日我再重申一遍,我不会再对王爷寄予深情,也不会管王爷如何偏宠其他人;只一点,这些人最好不要仗着王爷的宠爱挑衅到我面前,更不允许她们踩踏我的底线!” “只要能做到这些,我会一直维护王爷和王府的利益;若是王爷做不到这点,既要贪图新鲜,还要我宽容她们的挑衅,那么你我反目成仇的日子也不远;我虽然只是一介女流,但也有自己的尊严和手段,咱们最好不要真走到鱼死网破的地步!” 这番话算是涂一一提前给胤禛的警告,因而她说的掷地有声。 胤禛却是连着退步,他就不明白了,不就是一个年氏吗,怎的福晋非揪着她不放;再怎么说,年氏进府已经两月,已经是他胤禛的女人了,难道就非要他冷落了,那他还怎么用年家人? 可见他还是没有想到问题本身,没有明白涂一一真正的意思;但涂一一懒得再与他解释,反正她已经提前打了预防,日后他这个男主若是真的做的过分了,就不要怪她与他刀兵相见。 涂一一觉得自己这个恶毒女配已经够客气了,还提前与他说了一声自己的态度。 第109章 圣母或恶毒(22) 虽然那日在正院的谈话最后闹的有点不痛快, 但胤禛下意识的还是相信福晋说的话,他与福晋的关系如今已经这样淡薄, 眼看着没有挽回余地, 就更不能雪上加霜了。 因而,他带着年氏和钮祜禄氏及耿氏几个比较得宠的女人去了圆明园,府里一时清净下来, 也算他一种变相的示好方式,希望福晋最近不被这些人和烦心事打扰。 涂一一对于这种事很满意, 恰好她研究了一段时间的新的纺织方法已经成功,这段时间可以去老九管着的织纺和布坊给那些女工们教授一下,多些技艺,这个小世界的女子们也能多一份收入。 她的闺蜜九福晋和十福晋也跟着她一起去了, 几个人这段时间几乎就待在工坊, 与那些女工们共同讨论,还真又改进了不少器具和技术, 甚至还有新的刺绣方法面世;就连宫里的太后和苏麻喇姑听闻此事后也出宫两次,一起看着她们完成这些事。 眼看着女子们脸上洋溢着自信, 太后和苏麻喇姑两位老人家甚是欣慰,都感叹说以前哪里想过女子也能有这样的机会和活法;两位老太太的精神越来越好,康熙自然更加宽慰,听说了四福晋几人的举动后, 康熙还特意下旨褒赞过, 说四福晋为当世女子的楷模,不吝于将自己的学识传授给世人。 如此一来,四福晋在民间的声誉更好, 就连太后等皇家女眷也被百姓们感恩戴德, 皇家的声誉饱受赞扬。 听到朝臣们的反应后, 康熙更加满意,就是与太后等人说话时也一再赞誉他选的这几个儿媳实在是好。 到了初冬,雍亲王又呈上了他改进耕种办法的粮食增产的折子,康熙更是龙颜大悦,这可是一个好消息,粮食增产能解决多少百姓的温饱,总算他还是有几个儿子值得骄傲的。 这两年,康熙被太子废立、大阿哥圈禁、三阿哥密报、八阿哥联络朝臣等事情弄的心力交瘁,他总会忍不住怀疑每一个儿子是不是都等不及谋算皇位;现在想想,也不是每个儿子都盯着他坐着的这把龙椅,看看老四夫妻,都是心怀百姓的;再看看老五,如今和老十二、老十三尽心忙碌蒙古各部的事,还有老九和老十,尽心尽力给国库创收,让他能有丰裕的银子治河治水。 如今康熙后宫的老人,惠妃、荣妃因为各自的儿子受了冷落,德妃已逝,佟贵妃一直无宠,也就只有宜妃一人春风得意了。 但宜妃是个聪明的,否则她也不可能一直受宠;她如今最感谢的就是弘晖,自然还有拉着九福晋、十福晋一起做事的四福晋,若没有这母子俩,她的老九可不会有如今的出息。 因此,每次太后与康熙说起四福晋的话题时,宜妃都会不着痕迹帮衬几句,几次打消了康熙对胤禛的疑心。 转眼进入康熙五十一年,太子经过废立风波之后,心境大变,行事越发无度,几次触怒康熙;在这一年夏日,康熙终于下定决心,再次废太子,将胤礽圈禁于咸安宫。 许是这一次的打击更大,康熙再次病倒,却不准儿子们侍疾,只留了弘晖在乾清宫,对外说是侍疾,其实是让弘晖帮着处理奏折。 弘晖如今已经十五岁,在外表现的沉稳端方,在康熙和太后面前还是原本的性子;康熙一开始让他帮着处理奏折时,还担心小崽子不敢来着,哪知道小崽子直接就上手了,还说汗玛法让我做什么我就做,只要汗玛法能不要这么累,好好保重龙体就好。 但小崽子也不是瞎大胆,他会给康熙念每一个折子,先说出自己的意见,然后由康熙指正;很多时候,他会故意露出不成熟的一面,等康熙指点完之后就是一通拍马,崇拜的目光看着人,嘴里一个劲儿的感叹道汗玛法您怎么这么厉害,想的这般周全,孙儿什么时候才能想到您这样啊··· 小崽子的奉承可看不出半点刻意的痕迹,康熙被他哄的开心,时不时就会笑出来,祖孙俩的相处亦师亦友亦亲人;这是康熙在任何人身上都无法得到的感受,再加上小崽子的眼神一直纯澈,康熙很难对这个孙子生出半点疑心。 康熙还是能看得出来的,小崽子对权势没有贪婪之心;他不恋权,但也不推诿,只要是康熙交代的事情,小崽子都会痛快去做,绝不会有虚伪的那一面;最难得的是他明明天赋卓绝,但他就是觉得权势只是责任,该自己做的就做,不该自己做的他绝不渴望。 正是看到他如此心性,康熙才对小崽子越发喜爱。 其实康熙也没看错,小崽子本来就对皇位没有渴望;不说他上辈子已经当过皇帝,就是他在冥界的见识也更看不上一个皇位,对他来说更多的是历练;但康熙这些年对他是真的好,小崽子自然也真心相待这个祖父,愿意对他尽孝,愿意帮他分忧,愿意哄着他开心。 也就是因为他的真心被康熙感觉到,康熙才会对他更加信任和不设防,祖孙俩的关系才会如此的亲近。 养病期间,康熙也听闻了四福晋冷待胤禛的事情,就问了弘晖。 他还以为弘晖会忧心阿玛和额娘的关系,毕竟这关系到弘晖的将来,哪知道小崽子很淡然的帮着他额娘说话。 小崽子也没瞒着康熙,将他额娘的经历和心态说了一遍,最后才道他觉得额娘这样才是皇家女眷的典范;都知道皇子不可能只有妻子一个人,与其和那些妾室争风吃醋,还不如与丈夫相敬如宾,这样才能公道对待府里的所有子嗣,才能公正处理好府里的纷争。 说完这些,小崽子还不忘吹捧他汗玛法,说他的阿玛和所有叔伯在对待后院女人们的方式上不如汗玛法;康熙就笑,你个小崽子还没有一个女人,你懂得什么,但心里还是不免得意。 小崽子就说汗玛法您看您的后宫有多少嫔妃,可您就处置的很好,并没有过分的偏宠,宫妃之间也没有史书里记载的那些宫斗,很是和谐;但是您再看看我们府里和叔伯们的府里,要么是宠妾灭妻,要么就是残害子嗣,说到底,还是汗玛法您最懂得公道,因为您心里有一杆秤。 这一番话说的康熙极为舒服,仔细一想,可不是么,他后宫有这么多女人,也没见那些个肮脏的陷害手段,更没有残害子嗣的事情发生;他这一生,除了早年间年龄还小的时候要了几个孩子没养住,这是四福晋说的过早生育孩子的缘故,之后他的子嗣可都养的不错。 可见弘晖说的是对的,还是因为他这个皇帝心里有一杆秤;若是老四也能做到自己这样,四福晋也不会推开他的宠爱;如此一想,四福晋这样做才是对的,反正她已经有了弘晖这样出色的儿子,不对丈夫深情确实能公正对待任何人和事,这才是一个正妻该有的气度。 想的更远一点,康熙更加肯定自己当初的目光,四福晋这样的人才具有一国之母的气度;最难能可贵的是因为她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就潜心学习医术,还开了广济堂,为天下百姓谋福祉;还有她改进纺织技术等行为,哪一样都不藏私,也不用来谋利,就那么大方教给百姓,这才是真正的高风亮节。 难怪能教出弘晖这样优秀的孩子,这孩子的品性是学了他的额娘。 既然说到了这些,看看眼前长身玉立的少年郎,康熙不免又关心起孙子的终身大事,就问起他的想法。 弘晖也没有不好意思,就大方说起来;先说他肯定是要在二十岁才成婚的,因为那时候他才算是真正的成年了,也能担起一个丈夫和父亲的责任;又说汗玛法您可不要先给我指侍妾格格什么的,因为看到了额娘对阿玛的失望,我可不想我的妻子将来也对我失望。 说到这里,小崽子认真看着康熙表达自己的态度,他想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妻子,一个能与他并肩携手的妻子;等到他的嫡长子出生之后,他才要考虑侍妾格格的问题,他不想先有庶出子嗣给妻子添堵。 其实小崽子根本就没想过侍妾格格的问题,他这一生必然只有一位妻子;但他在康熙面前不能这么说,他已经看出康熙心里属意他的想法,且他本来就要做下一任男主得到皇位的,自然不能让康熙知道他是个专情的,这对于皇家来说可是大忌。 尤其康熙因为顺治皇帝专情董鄂妃的事情,心里一直有阴影,他绝容不下自己的继承人是个专情的。 算算老爷子还有近十年的寿命,等到自己二十岁成婚时还有五年,再算上嫡长子出生的时间,那时候差不多也到了老爷子寿终正寝之时,可就没人能管自己是不是专情了,所以弘晖才会这样说。 至于到时候他的阿玛男主会不会管,弘晖根本不在意,他相信阿娘就能压制住阿玛男主的任何想法。 小崽子还不忘吹捧,说他就想拥有汗玛法和元后那样的夫妻情谊,想想当时元后与汗玛法您一起面对了那么多事情,这才是皇家最应该有的夫妻典范。 被小崽子提起,康熙也回忆起与仁孝皇后的过往,心里一时柔情四溢;又觉得小崽子果然是自己最贴心的孙子,他居然也向往自己与仁孝皇后那样的感情,这一开心,就答允了小崽子,让他自己挑选妻子。 但前提是一定要在满洲五大姓氏的勋贵之家挑选,这是他最后的底线,小崽子当然是痛快应下。 经过这一番畅谈,康熙越发觉得弘晖这个孙子是最像自己的,很多想法都与自己不谋而合,自然待他更为亲近和信任。 第110章 圣母或恶毒(23) 经过二废太子的风波, 也许是朝臣们害怕触怒康熙,也许是他们从经常出入乾清宫的弘晖身上看到了康熙的态度, 再没有提起立太子的话题, 朝堂上也算安稳。 康熙也很快痊愈,开始如常处理政务,弘晖也从上书房出来, 大多的时间帮着老九、老十处理商务衙门的事,有时候依然会被康熙派出京城。 眼看着风波过去, 又到了深秋,胤禛从圆明园回府里,跟着他去的年氏几人自然也回来了。 在去圆明园之后,年氏还不愿相信她的能力会被福晋这个凡人破了, 在与胤禛单独相处时还尝试了几次, 但从胤禛逐渐冷淡的态度来看,她以为只是因为自己的眼睛没了控制人心的能力才会这样。 因为不知道涂一一在府里已经处置了年家人送进来的那几个下人, 所以年氏还不知道胤禛已经对她和年家怀疑;对于现在的胤禛来说,面对年氏的时候再没有初见时的心动, 不过是喜爱她年轻的身体和容貌而已,既然是服侍他的女人,那就只当是暖床的罢了。 但年氏想要的独一无二的偏宠是不存在了。 前后的待遇反差太大,年氏当然不能接受, 免不了在胤禛面前使了几次小性子;一开始胤禛还觉得新鲜, 府里的女人除了福晋之外还没人敢对他这样,年氏这样也算提起了他几分兴致;但次数多了,自然不再稀奇, 反而有些厌烦, 狠狠斥责了年氏一次, 说她效仿福晋的作为简直就是东施效颦。 只这一次就吓住了年氏,再不敢试探。 但她心里对福晋的恨意更是压不住;不过一个不得宠爱的原配,坏了自己的谋算和能力不说,居然还能被胤禛这样敬重;以前不觉得她是自己的威胁,既然现在发现了她在胤禛心里的地位,年氏自然不能容,总要想法子对付才是。 可她现在已经没有了控制人心的能力,自然在胤禛面前占不到优势,那就只能想法子快点生一个儿子,还有就是给家里传信,让二哥年羹尧尽快立功,这样她才有底气与福晋争斗。 于是,年氏在胤禛面前坦诚自己的错误,说她不该仗着自己年轻不懂事就冲撞福晋,日后她定然会尊敬福晋,绝对不会给王爷增加烦恼;不只真诚认错,她还言出必行,自那之后待胤禛更是温柔小意,与府里其他女人相处也极为温和,没有一点侧福晋的架子。 这么过了一段时间,胤禛对她的表现很是满意,也就宽容了几分。 最主要的还是年羹尧出使朝鲜立了功劳,已经被康熙任命为四川巡抚,这一年多他的政绩斐然,康熙很是满意;再有年希尧的表现,年氏一族眼看着都受到重用,胤禛便是心里怀疑年家人的心思,也要在面子上做好功夫。 涂一一对于年氏的表现不置一词,她的金手指已经被自己破坏,再争宠也就是女人们的那些手段,涂一一还看不在眼里。 至于日后年氏最大的依仗年羹尧,现在不过一个四川巡抚,距离他升任川陕总督立大功的日子还有好几年,根本不足为惧;何况涂一一心里早已经打算好了,等到那时就让弘晖争取去平定西南叛乱,截了年羹尧的青云路,看他还如何成为炙手可热的权臣。 这一年冬,大格格下降到了胤禛千挑万选的索绰罗氏一族;这个时候的索绰罗氏一族还没有多少荣耀,但胤禛喜欢这个家族的务实家风,便挑了一个踏实的青年指给了大格格。 涂一一也记得索绰罗氏一族确实行事低调务实,并没有参与皇子夺嫡的站队,也就没有多言,只尽心为大格格准备好嫁妆,欢喜送她出嫁。 小夫妻婚后的生活也很是美满,胤禛总算放下一桩心事。 到了康熙五十二年,恰逢康熙六十整寿;在古人看来,过了花甲之年就是长寿之人,自古帝王能有如此长寿的少见;而康熙如今龙体康健,自然是圣寿绵长,百官当然谏议要隆重庆贺万寿节。 经过礼部官员的上奏,康熙同意在畅春园办千叟宴,普天同庆。 于是从五十二年的正月到四月,文武百官和皇室宗亲都忙碌了整整三个多月;而涂一一想到历史上的千叟宴因为痛饮痛食死了不少老人,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提前与弘晖说了一声。 弘晖自然也不想这样的意外发生,就与康熙从养生的角度说了他的担忧,建议到时备好消食解酒的汤饮,当然还要从广济堂召集些大夫与太医候着,以防出现意外;康熙对于孙子的细心更加赞赏,便将此事教给老九和老十办。 因为提前有了准备,千叟宴圆满结束,不知有多少歌功颂德的诗作现世,康熙的这个万寿节过的极为满意;事后自然封赏了不少朝臣,自然也没少了弘晖的赏赐。 许是因为这样的满意,这一年康熙的心情都不错,大清也算风调雨顺,因而这一年过的算是难得的轻松,康熙的好心情延续到了五十三年。 这一年的弘晖已经是个十七岁的小青年,康熙明白这个孙子的想法,并没有在选秀时给他指婚,由着他自己慢慢挑选;康熙现在的想法就是觉得自己的身子还健朗,他还能为这个孙子遮风挡雨好些年,就由着他再畅快几年。 且康熙也有私心,虽然他心里已经属意这个孙子是最适合的皇位继承人,但还是想他这样单纯几年,谁知道他大婚后会不会受福晋的影响,也想着争权夺利呢,人心是最经不起考验的;晚几年大婚也好,这个孙子还能这样单纯陪伴他几年。 康熙不着急弘晖的婚事,涂一一自然更加不急,可是胤禛急啊。 眼看着比弘晖小几岁的侄子们都被指婚,比如老五家的弘昇等人都成婚了,他家的弘晖却迟迟不见老爷子表态;弘晖不成婚,弘昀作为弟弟自然也不能成婚,胤禛如何不急。 但他知道弘晖的婚事自己做不了主,他也不能去问老爷子的意思,只能趁着弘晖回府的时候问问他自己是怎么想的。 弘晖便与他说了当初对老爷子说的那番话,胤禛当即就说他是胡闹;在胤禛看来,弘晖是雍亲王府的世子,自然是他的继承人,怎么能先只娶福晋,还是要等二十岁的时候再娶,若是耽误了子嗣该如何。 这个时候他难得一片慈父心肠,忍不住给弘晖讲了一堆道理,但弘晖只用一句这是我额娘的意思就让他哑口无言。 胤禛现在可太知道了,只要对上福晋,他根本就争不过福晋的道理;何况是关乎弘晖这个嫡长子的终身大事,福晋更会寸步不让,再听说老爷子也是这个意思,胤禛还能如何,只能耐心等着了。 但他总算获得一个重要信息,就是老爷子允许弘晖自己在五大姓氏的勋贵之家挑选福晋人选;这是胤禛想都不敢想的,他再一次确认了老爷子对弘晖的属意,于是心里也开始默默盘算这些勋贵之家。 胤禛可太知道一个合格的嫡福晋有多么重要了,虽然他没把握再挑出一个如自己福晋这样的贵女,但也不能差福晋太多不是? 哪知道小崽子早看出了他心里的盘算,当即就打消了胤禛的心思,说的还极为直白;弘晖似笑非笑的说阿玛别想着为我挑人,您看女人的眼光可不如汗玛法,更不如我额娘,我怕您给我挑一个如曾经的李侧福晋或是现在的年侧福晋那样的,那我还能有安生日子过么。 被自己的儿子笑话,胤禛差点气噎住了,正要发怒,小崽子就给他列举了这些年他格外偏宠过的几个女人;越听胤禛的面色越难看,早先的尹氏、张佳氏他都已经忘了,后来的王氏、苏氏也都被福晋收拾的利索,现在的年氏,还有已经被降为庶福晋的李氏都不是省油的灯··· 随着小崽子的例举,胤禛逐渐气短,再不说什么,起身甩袖离开。 越想越恼怒,想想福晋若是知道自己的心思估计也是这样的嘲笑,他好像在选女人的眼光上真的不如自己的汗阿玛;罢了,年氏那里也不想去,最后还是去了耿氏的院子,准备找酒量最好的耿氏一醉方休。 其实不只胤禛记挂弘晖的婚事,就是太后、苏麻喇姑也早急了,还有宜妃,这些长辈们被弘晖给哄过去了;但是老九胤禟和老十胤俄可以说是看着弘晖长大的,自然也着急,都开始暗中打听勋贵家的格格们。 就连弘晖的小尾巴,老九的嫡长子弘晟和老十的嫡长子弘暄也暗搓搓打听堂兄的喜好,也好及时说给阿玛和额娘,让他们帮着给堂兄找一个最好的福晋。 就在周围人都关注弘晖的福晋人选时,雍亲王府里的女人们也有自己的小算盘,家世差一些的不敢想,家世好一些的难免会在涂一一这个福晋面前夸一夸自己娘家的侄女什么的,或许世子还真的能看中她们家族的姑娘呢。 有这些想法的不只是这些女人们,她们的家族也派人与她们提起过;就如生了弘历的钮祜禄氏,她家里就派人与她说过,被她利落拒绝了;笑话,福晋是怎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怎能允许别人插手弘晖的婚事。 就在这样人人关注弘晖的时候,当事人弘晖这里还没有什么动静,他的阿玛雍亲王却又在京城闹出一桩桃色大新闻,不只惊呆了当时目睹现场的人,更是惊动了康熙老爷子。 差点将弘晖这么些年费力经营出来的成果付诸东流······ 第111章 圣母或恶毒(24) 事情发生在康熙五十四年春, 当时正是承恩公佟国维七十四岁的大寿,因而很多人看到了当时的情形。 说起佟国维, 既是康熙皇帝的亲舅舅, 也算是康熙皇帝的岳父,已逝的孝懿皇后和现在的佟贵妃都是佟国维的女儿;康熙自登基后就一直恩重母族,佟国维更是在民间有“佟半朝”的称谓, 由此可见承恩公府的风光与荣耀。 一废太子之后,佟国维不知怎么想的, 竟然支持老八胤禩,被康熙申斥之后免职在家,算是低调了几分;但康熙对佟家的恩重并没有减少,马上就开始重用佟国维的三子隆科多。 所以, 佟国维的寿宴, 京中的皇子、宗亲还有权贵自然都会上门贺寿;尤其胤禛,他曾养在孝懿皇后膝下几年, 算是孝懿皇后的养子,佟国维的寿宴他更不能缺席。 而涂一一这个四福晋自然也不能缺席, 与侧福晋年氏一起到了承恩公府,当时涂一一是劝过年氏的,说寿宴上人多容易冲撞了她,最好还是留在府里, 怎奈年氏还想出去彰显她这个侧福晋的存在;女眷们自然在后院有招待的地方, 涂一一与妯娌们坐在一处说话,年氏去了侧福晋坐的那一桌。 宴席罢,花园里还设了席位供这些女眷们听戏说话;眼看着时辰差不多, 涂一一准备回府, 倒不是她坐不住, 而是年氏五个月的身孕有些疲累;本来年氏的身子就被李氏那次给毁了不少,可年氏当然不甘心,还是怀了身孕,宴席上这么多人,涂一一可不能保证绝对安全,便打算早些回去,免得惹一身腥。 与几个妯娌说了一声,正要起身的时候,就听到花园不远处传来喧嚣,隐约能听到几句“雍亲王”或者“玉荣格格···”什么的;涂一一扶额,看来是走不了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四大爷又撞上了什么桃花运。 这样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这边听戏的人,人们开始低声议论到底发生了何事;之所以人们还坐着不动,不过是考虑到这里是承恩公府里,佟家的热闹可不是轻易能看的。 但很快就有丫头过来请涂一一,说是事关雍亲王,还是请四福晋前去看看;都请上门了,这一看就是有备而来,涂一一还能怎么的,整理了一番便要跟着过去;年氏自然也担心,也要跟着过去,被涂一一拦下了,谁知道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她这样挺着肚子过去能帮什么。 这么些女眷看着,年氏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好坐下等着;不过片刻,她还是觉得担心,也不管其他府里的几个侧福晋劝解,还是扶着两个丫头悄悄过去了。 而这边涂一一被请过来之后,就看到胤禛满脸无奈站在园子里,他面前是一个二八年华的明丽贵女,只是那贵女的一截衣袖已经撕裂挂在手臂上;且那贵女另一只手还揪着胤禛的衣袖,就那样双眼含情看着胤禛;旁边还有一个更加雍容艳媚的中年女眷,正指着胤禛说话,言语间能听到“负责”什么的。 一旁还围着几家女眷,嘴里还喊着“快去请佟三爷过来做主···”。 被围在中间的胤禛看到福晋过来,如同见到了救星,挣脱了那贵女的拉扯,急步走到涂一一身边,连声说着这件事与他无关,他真的是莫名其妙被拦在这里的云云。 那雍容贵妇上来就要拉扯着涂一一说话,被涂一一避开她的触碰,她只愣了一瞬,很快便说起过程。 听完全程,涂一一先清淡看了胤禛一眼,这位还真是不省心,果然招来了最烂的一朵桃花;胤禛被自己的福晋看的心虚,很快又镇定站直,他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好不好。 现在涂一一已经明白了,方才那拉着胤禛不放的贵女是隆科多的爱女玉荣格格,口口声声喊着要胤禛负责的这位雍容贵妇,正是玉荣格格的额娘,也是隆科多的宠妾李四儿。 对于李四儿的大名,涂一一还是听说过一些的,这位仗着隆科多的宠爱,这些年在京城中也是名声远扬,更不说涂一一还忽然想起这位更过分的行为。 现在这件事,说到底就是这位玉荣格格去岁在圆明园附近邂逅了几次胤禛,两人因为都喜欢养狗,不免说了几次话;后来这位玉荣格格在回京时马车失控,被正好经过的胤禛令人救下,惹得这位玉荣格格害起了相思,一直念念不忘在打听恩人。 谁知道今日竟然在府里见到了当日的恩人,玉荣格格激动上前说话,两人在拉扯中,胤禛拽下了玉荣格格的袖子,令她当众出丑;李四儿哪里能让,当即就要胤禛迎娶玉荣格格负责。 看了眼虽然低着头,但嘴角却微微上扬的玉荣格格,涂一一明了,这是又来了一个所谓的女主啊;看样子不像是穿越来的,到很像原剧情里的重生的那位。 按照历史记载和原剧情提示,隆科多为胤禛的登基大业贡献良多,所以胤禛开始对他极为尊敬,甚至允许他上折子时以舅舅自称;但后来各种原因,隆科多被厌弃,胤禛抓到他不少把柄,甚至还有隆科多嫡子上告李四儿虐杀原配等事,胤禛就借机圈禁了隆科多。 现在这位玉荣格格一看就是重生回来试图抱大腿的。 有时候涂一一是真的不明白这些所谓的女主们,穿越来的不管胤禛有没有正妻,有没有心爱的女人,总觉得她们才是胤禛的真爱,一个个拿抱大腿当借口与胤禛谈情说爱,甚至下手对付他原本的妻妾;再比如眼前这位重生的,明知道胤禛是上一世的仇人,难道不是应该想法子报仇? 就说现在皇权森严,不好报仇,那你最应该做的难道不是为家族规避这些风险么,怎的还是硬凑上来,非要嫁给胤禛,难不成胤禛还会因为你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放过犯错的家人? 这不是笑话么,就是历史上的胤禛那般深爱年氏,也没有因为年氏就饶过年羹尧好吧? 尤其现在,涂一一根本不信李四儿说的,什么玉荣格格在圆明园庄子时并没认出雍亲王的身份;这要不是眼前的母女有心算计,涂一一宁愿自戳双目。 就算胤禛在圆明园时喜欢穿汉服或者常服,不易被人察觉身份,可他身边跟着的苏培盛已经足够明显了;再不济,谁不知道圆明园是康熙赏赐给四阿哥雍亲王的,就是犒赏他办差有功。 说实话,要是这里不是大清,涂一一很想甩胤禛几个嘴巴子;早几年就提醒过他躲着点那些莫名其妙出现在他身边的女子,他也答应的很好,谁知道只是去圆明园避个暑就能又遇到这种事。 “王爷是个什么意思,玉荣格格这一截衣袖真是你扯下来的?” 胤禛连着摇头否认:“福晋信我,真不是我;别人不知道,福晋难道还不了解我,我是最讲究规矩的;是这位玉荣格格自己扯掉的,非要说是我扯的···” 这一点涂一一还是相信他的,便转头似笑非笑看着眼前的母女。 “若是本福晋没记错的话,玉荣格格是指了人家的罢;怎的,这是以为承恩公府在大清可以只手遮天,自己想攀附皇子不说,还想给我们王爷背一个抢夺臣妻的罪名?” 恰好隆科多被人从前院请过来,听到四福晋这话,在心里连道不好,几步过来就要说话;哪知道李四儿一向骄纵惯了的,如何能忍四福晋这种态度,当即就指着鼻子骂起来。 “怎么说我也是雍亲王的长辈,四福晋你这是哪里来的规矩,面对长辈竟然如此无理;再者,若不是雍亲王先扯坏了玉荣的衣袖,我们又何必不依不饶,他让我的玉荣如此出丑,难道不该迎娶玉荣负责么,否则就别怪我们闹到皇上面前去!” 涂一一哼笑:“哦?那这位长辈倒是说说,你想我们王爷怎么迎娶你家的玉荣格格?是先休了我这个不识规矩的福晋,以嫡福晋之礼迎娶佟佳格格?” 她这话正说中了李四儿的心思,但李四儿也知道一些皇家规矩,怎么能这样应下;但还是嚣张道承恩公府的格格不做侍妾,让雍亲王自己琢磨。 胤禛这会儿已经面沉如水,哪里不知道他又被人有心算计了。 但他的福晋却并不着急,冷淡看了一眼赶到的隆科多,像是恍然大悟似的感叹。 “本福晋还以为你们是要给我们王爷背抢夺臣妻的罪名,却原来你们是要与我抢夺王爷正妻的位置啊;果然不愧是承恩公府的人,佟三爷强抢了岳父的小妾招摇过市不说,如今竟然还算计一个贱婢生的所谓贵女来抢我们王爷。” 转头看向隆科多,涂一一疑惑又问:“本福晋倒是不明白了,汗阿玛亲自给皇子指婚的嫡福晋你们都敢算计,是不是在承恩公和佟三爷心里,其实你们佟佳氏才是大清真正的主子?我们王爷虽然姓爱新觉罗氏,但在你们佟佳氏面前也是要退避三舍的?” 隆科多哪里敢认,这四福晋说话也太犀利了些,当即急着否认,说佟家没有这个意思,四福晋误会了云云。 眼见着隆科多竟然一再否认,李四儿哪里肯依,指着隆科多就是一通骂,说他竟然枉顾女儿的心意,要他一定给女儿做主,不然她就不依;只骂隆科多也就罢了,她还转头又指着涂一一骂起来,说她不知好歹,就应该感恩戴德主动商议迎娶玉荣格格,谁都能看出佟佳氏的格格嫁到雍亲王府能给他们带来多少好处。 闻言,胤禛的脸已经黑的不能再黑了。 涂一一却不顾及其他,一脚将李四儿踹出去老远,眼看着李四儿趴在地上连声咳嗽,她又伸手扇了玉荣格格几个嘴巴子,这才放下手冷冷看着胤禛。 第112章 圣母或恶毒(25) 胤禛不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福晋动手, 但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确实是第一次,一时间竟然看呆了。 “王爷还愣着做什么, 难道还真想背上算计臣妻这一条罪名不成?既然佟三爷与他的爱妾这样有底气, 咱们总要去汗阿玛面前辩驳几分,虽然承恩公府盛宠在身,可您也是皇上的亲儿子, 总也能说几句自己的委屈不是。” 被她这嘲讽的语气给惊的一激灵,胤禛总算看清福晋眼里的意思;他怎么忘了, 汗阿玛最忌讳的就是皇子与承恩公府亲近,所以承恩公府的格格一个都没有指给皇子。 他今日被隆科多这女儿一搅和,谁知道汗阿玛信不信他;就以汗阿玛现在的疑心,恐怕第一时间就会想到这是他胤禛自己算计的, 尤其这玉荣格格自己扯坏衣袖的事情别人可没看见, 他就是长几张嘴也说不清啊,这才是隆科多的算计罢。 听明白福晋话里未说的意思, 胤禛再不犹豫,拉着隆科多就要进宫澄清这件事;隆科多怎么可能真的与他进宫, 虽然不知道爱妾与爱女为何要这样做,但既然爱女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丑,他总要把这件事做实了。 再者,也不能任由四福晋这般说话, 她这些言论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 皇上就是再偏宠母族也会怀疑;当务之急,一定要坐实是雍亲王贪图玉荣格格年轻好颜色,还有就是想要承恩公府的助力。 隆科多也是久在御前行走的, 他当然知道皇上如今对雍亲王世子弘晖的看重, 若是他没有猜错, 皇上此时应该属意雍亲王继承大位了;既然爱妾和爱女自己搭好了台阶,他势必要顺着这个台阶搭上下一任皇帝,这样他隆科多的荣宠才会长远不是。 于是,隆科多咬死了不入宫,还跟着李四儿的话一个劲儿要雍亲王对他的女儿负责;道他的女儿今日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她的夫家还怎么接受这样的女子做宗妇,雍亲王必须负责云云。 已经从地上爬起来的李四儿接过叫下人取来的马鞭,怒气冲冲就朝着涂一一打过来,嘴里还骂着她居然敢与自己动手,还敢打她的玉荣,简直就是找死,她今日定要诛了乌拉那拉氏的九族。 眼见着自己激怒李四儿的目的达到,她果然当着众人的面开始口不择言,涂一一在心里松了口气,今日的事情可以扭转康熙的疑心了;当下也不管其他,顺势撕扯乱自己的发饰,哭哭啼啼拉着胤禛就要进宫讨公道,说想不到承恩公府的一个贱妾就能对功臣之家诛九族··· 到此时胤禛已经完全明白福晋的用意,也不试图分辨了,甩开隆科多的揪扯,扶着自己的福晋就往外走,嘴里还不停说他并没有碰到佟佳格格,是她自己扯坏了衣袖赖给自己的,福晋一定要相信我云云,周围的人都听的一清二楚。 后赶来的年氏还不清楚发生了何事,但一看福晋这般作态,就想到了她毁了自己的能力,心里很是解气,居然凑过去要安抚李四儿,想做出一番她比福晋识大体的样子;恰好李四儿还没出气,马鞭又挥出去,年氏躲避不及被抽倒在地,当场就见了红。 胤禛回头看到目眦欲裂,几步回转抱起年氏就喊请太医,涂一一也忙着安排人去请大夫。 这一番变故吓坏了李四儿和玉荣格格,母女俩一起拉扯隆科多,说自己不是故意的,让隆科多快想办法。 隆科多已经被这番变故吓愣了好么,那么有把握的事情怎的就生出了这样的变故;皇子侧福晋被他的爱妾伤了,还是在佟佳氏自己的府邸,他就是再有理也变成没理了啊。 地上抱着年氏的胤禛看了眼福晋,见她微不可见的摇头,就知道年氏的这一胎保不住了;外人不知道年氏的情况,胤禛是清楚的,当初李氏就是因为坏了年氏的身子他才将李氏贬为庶福晋的;方才年氏的话语与动作胤禛也一清二楚,本来还在心里嫌弃她多事,哪知道就出了这样的惊变,若是不好好利用年氏这件事,对于胤禛来说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眼看着福晋与赶来的大夫紧急施救,年氏身下的鲜血还是越来越多,胤禛起身冷冷盯着隆科多,说今日承恩公府的事情他记下了;喝令苏培盛去找人先将年氏抬到客房救治,之后再接回雍亲王府,他自己与身上沾染了灰尘的涂一一直接出府,上了马车直奔皇宫去了。 眼见着拉不住雍亲王夫妻,隆科多知道今日这件事情他兜不住了,也顾不及李四儿与爱女了,直接去正院请老爷子出面,一起去宫里说情。 马车上,涂一一懒得看对面的人,一边用帕子简单清理身上的灰尘,一边说胤禛,问他怎么就连这几年都忍不住;就算他一开始在圆明园时不清楚佟佳氏格格的身份,但他就不能想想圆明园周围的庄子能是普通人家有的?在那里出现的女子又岂是简单的? 这下子好了,招惹来李四儿的女儿,不说李四儿自己的身份被人唾弃,就是她的女儿是隆科多的爱女,那名声就能好听?更不说老爷子这些年一直防备皇子与承恩公府接触,怕的就是他们通过承恩公府的助力来算计皇位。 这回好了,直接惹了一身腥,真是晦气。 胤禛也快郁闷死了好吧,他那时候在圆明园的时候只以为对方是附近的百姓,难得遇到一个与他一样爱狗的人;又见她抱着的小白狗很是招人喜欢,一看就被养的很好,一时没设防就说了几句话,谁知道这是别人了解他的喜好故意为之的呢。 顾不得其他,夫妻俩简单商议了几句怎么与老爷子说,务必要扯开胤禛的关系;尤其年氏后来瞎掺和,她这一伤也算转机,事情对胤禛更为有利了些。 但涉及到老爷子一向偏宠的母族佟佳氏,谁知道老爷子会相信哪方的说辞。 刚进宫门,就见到了已经听闻消息赶来的弘晖,涂一一给小崽子传音几句,让他快些去办,不必顾虑自己;小崽子简单问了阿玛几句,说自己还有事情去办,叫人把弘晟和弘暄叫来,兄弟几人快速出了宫门。 康熙虽然在宫里,但承恩公府的事情又怎能瞒得过他;弘晖都得知了消息,更何况康熙;刚听到銮仪卫禀报上来的消息时,康熙就直接怀疑到了胤禛争储的心思上,气得直接砸了茶盏不说,就是案桌上的奏折都被他扫落不少。 还是弘晖先在旁边代父认错,然后才装作想不明白喃喃自语,说隆科多本来就算是阿玛的舅舅,若是阿玛想要承恩公府的支持,只要讨好隆科多这个舅舅便可以,为何还要多此一举招惹他的一个庶女呢? 更何况他阿玛还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扯掉佟佳格格的衣袖,这怎么看都不是他一向端方冷淡的阿玛能做出来的;且除了八阿哥胤禩,其他皇子都知道避开承恩公府,他阿玛以前也知道避嫌,怎的如今就不知道了··· 康熙这才回神,仔细琢磨小崽子说的话,他也不相信自己的四儿子会做出这样的事,更何况佟佳格格已经许了人家,除非胤禛脑子被浆糊糊住了,才会在这样关键的时刻犯下这种错。 如此一想,康熙哪里还能不明白,想必是自己的这个表弟隆科多通过弘晖看出了自己的心思,想要提前拉近与下一任储君的关系,这才有了今日众目睽睽之下的算计,要的就是胤禛说不清楚,只能迎娶佟佳格格。 康熙更气了好么,他为母族操心的难道还不够多,怎么隆科多还是贪得无厌,看来他也想做下一任国丈试试。 于是,等到胤禛夫妻到了乾清宫,康熙虽然对他没有多少气了,但还是看着碍眼,直接一个折子就砸到了胤禛身上,吓得他连连请罪。 请罪之后没等康熙问起,就自己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直说他当时救人只是想着百姓的命也是命,他身为皇子不能见死不救,哪知道竟然因此被人揪着不放。 涂一一紧跟着说了自己的应对,还有那贱妾李四儿当时的言论;说完后她还磕头请皇上为乌拉那拉氏一族做主,说她今日得罪了李四儿,这位可是当众说要诛乌拉那拉氏九族泄愤的。 剩下的话不用涂一一再说,康熙自己就是个善于发射思维的帝王;何况她也没乱说一句,这些可都是有证人的,就不信康熙还能忍。 李四儿不过是他母族的一个贱妾,就敢对亲王福晋喊打喊杀,还要诛功臣九族,这是何等的嚣张跋扈;康熙自然会怀疑李四儿敢这样说,是不是就是隆科多平日也这样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否则那贱妾哪来的胆子,若说这其中没有关系,谁信。 夫妻俩跪地不语,都做足了委屈十足的样子,康熙就是想骂也骂不出来,尤其胤禛的侧福晋年氏还被李四儿一鞭子抽小产了,这简直就是大清入关以来最骇人听闻的事了。 等到隆科多扶着佟国维匆匆赶来乾清宫,刚进殿还没来得及跪下,就迎来康熙一顿劈头盖脸的喝骂,甚至滚烫的茶水就那么砸在隆科多身上。 佟国维都冤死了,他今日好好过个大寿,哪知道就出了这样的事情,见了血不说,还被皇上这样斥骂;于是他老态龙钟费力磕了几个头就开始申冤,直说是雍亲王不把他这个长辈放在眼里,在他的寿宴上闹事不说,下的还是佟佳氏的脸面。 就连隆科多也在一旁大声喊冤,说他的女儿本来是许了人家的,今日被雍亲王这么一拉扯,以后还怎么出嫁,还怎么被婆家看得起,直呼请皇上为承恩公府做主。 眼看着自己的亲儿子夫妻跪在当地不言不语,显见的是委屈的狠了,但顾及自己没多说;隆科多倒好,这是真把自己这个皇帝当傻子了,还给他们做主? 康熙被气笑了······ 第113章 圣母或恶毒(26) 这里年纪最大的就是佟国维了, 且他还是今日的寿星公,康熙本来不打算为难这个亲舅舅的。 于是他先叫人给佟国公赐座, 嘴里还道舅舅的年纪大了, 一些事情难免不清楚,还是坐下来歇着,看孩子们如何说。 说实话, 这对于康熙来说已经是极为难得的让步了,怎奈佟国维上了年纪就有些倚老卖老;再则他被隆科多匆匆请来当说客, 只在路上听隆科多说了几句,根本就不知道真实的情况如何。 许是今日大寿喝了一点酒,许是这些年康熙的一再宽待和偏宠,佟国维便觉得雍亲王再如何也不过是一个皇子, 他是有多大的胆子竟然在自己的寿宴上见血, 这不是咒自己么,佟国维不依。 于是康熙亲自递给他的台阶他也装作看不见, 依旧费力磕了个头,与康熙说起自己寿宴见血的事情, 说雍亲王对他心怀恶意,请皇上为他做主云云。 这下子康熙也不耐烦了,既然给了他尊荣不要,那就一直跪着好了;若是他不知道是隆科多的宠妾公然拿马鞭要抽亲王嫡福晋, 康熙只怕也会替自己的舅舅气愤。 正是因为知道事实真相, 康熙才越发觉得生气;看来他是想着维护母族,怎奈母族的人有些不识好歹了,他们这哪里是恃宠而骄啊, 这是恨不能把爱新觉罗氏子孙踩在脚下啊。 康熙被气得一声怒喝:“佟国公, 你是不是觉得朕这江山该改姓了?” 这一声怒喝吓住了佟国维, 他也不敢再陈情了,怔愣抬头,皇上为何发这样大的火? 康熙一脚踹倒跪着的隆科多,沉冷盯着他问道:“隆科多,你可是与舅父说了实话?” 赶紧又跪好的隆科多不敢抬头直视龙颜,他怎的就忘了皇上手里的銮仪卫和暗卫;只着急如何为李四儿母女开脱,竟然忽略了这点;但,怎么说阿玛是皇上的亲舅舅,皇上在母族可只有这一个长辈了,怎么的也得给几分面子罢。 便是佟国维再老糊涂,毕竟他是在朝堂行走几十年的人,现在如何看不出他是被儿子给哄骗了,事情恐怕根本就不是隆科多说的那么回事,弄不好还是反着来的。 隆科多仗着父辈的功绩和两个姐姐的恩宠敢肆意妄为,佟国维可不敢,当即就让隆科多说实话。 这隆科多怎么愿意说实话,这不是要李四儿的命么;李四儿可是他隆科多的心头肉,宁可他隆科多出事,也不能让四儿有半点不痛快。 还是康熙不耐烦了,让胤禛给佟国公讲了一遍,当佟国维听到隆科多居然纵容宠妾和庶女算计堂堂亲王时已经惊呆了;再听到这宠妾还敢指着鼻子骂人,甚至对亲王嫡福晋挥马鞭,虽然没有打到嫡福晋,但是她抽伤了雍亲王的侧福晋,致人流产。 佟国维再跪不直,瘫软着倒在地上。 难怪皇上震怒那样问,隆科多的胆子竟然这样大,将皇阿哥的脸面放在地上踩,皇上不震怒才怪! 但隆科多到此时还没有惧意,今日若是只有他说不准他会害怕认错;可现在家里老爷子就在大殿上,还是老爷子的大寿,皇上怎么可能不给老爷子脸面,因而他还是揪着胤禛不放,嚷嚷着让雍亲王迎娶他的女儿。 还没等康熙想好怎么处置呢,就见梁九功小心翼翼进来回话,说是弘晖阿哥在外面求见;不只弘晖阿哥来了,还有老九胤禟与老十胤俄也来了,两府的嫡长子也与弘晖阿哥一起;最关键的是,弘晖阿哥还令人抬着一个人,还捆着隆科多的宠妾和他的庶女,而隆科多的嫡长子也跟着求见说是要告御状。 听到李四儿被弘晖捆着进宫,隆科多哪里还能跪得住,当即起身就往殿外冲,嘴里还不依不饶骂着弘晖,大有上前拼命的架势,哪里还顾得上这是在康熙的乾清宫。 弘晖可不惯他这毛病,上前就是一脚,直把隆科多踹到玉阶下,这才跪地先向康熙请罪,说他也是被气得狠了才贸然捆着人进宫;然后才说起事情经过,他说完还把隆科多的嫡长子岳兴阿叫过来,让他只管呈上冤情。 却原来是小崽子听不得额娘被辱骂,拉了弘晟与弘暄去了承恩公府,他也没想其他的,只想找到隆科多的庶子打一顿出气,这也是人之常情,康熙完全能接受,还会觉得他有血性。 哪知道在争吵打斗的过程中,他发现了被关在柴房的一个女子,已经是奄奄一息;问过才知道这女子竟然是隆科多的正妻赫舍里氏,已经被李四儿母女虐打好些年。 恰好隆科多嫡长子岳兴阿出来阻止他们打架,这才知道他的额娘根本不是抱病不见人,而是被关在柴房里受刑,当时那柴房里的刑具是琳琅满目;于是才有了赫舍里氏断断续续讲了她这几年的经历,还有李四儿母女甚至当着赫舍里氏的面商量要先想法子进入雍亲王府,再想法子害死四福晋,有隆科多撑腰,玉荣格格必然会成为雍亲王的福晋。 这让弘晖怎么忍,当即捆着人就来宫里告状。 与弘晖相处的这些年,康熙时知道小崽子心里额娘是最重要的,这与当年母子俩一起中毒有关,更与四福晋对弘晖的精心教导和万事亲力亲为有关;因而康熙相信弘晖说的话,若不是涉及到他的额娘,这小崽子才懒得去别人府里,更莫提与人争吵打闹了。 但是小崽子说的话康熙还是有些怀疑,他不相信只是隆科多的一个宠妾与庶女,哪里来的胆子虐打由他这个皇帝指婚的正妻,于是他一边听岳兴阿讲述,一边令苏培盛宣太医为赫舍里氏诊治,顺便记下供词。 岳兴阿开始说话之前,隆科多就开始咒骂这母子俩,言语之恶毒令康熙都侧目;为了不影响岳兴阿的说话,康熙令人直接堵了隆科多的嘴,让他在一旁听着。 等岳兴阿说完,康熙已经被气的浑身发抖了;他怎么都想不到,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就在承恩公府里,竟然会发生这样令人发指的事情。 很快,苏培盛在殿外的询问也结束了,拿着供词呈给康熙看;等康熙看到赫舍里氏已经身中数毒,现在就是强弩之末了,再听说她四肢俱废,都是被隆科多的贱妾和庶女所为,康熙已经不认识恶毒两个字怎么写了。 康熙是听说过隆科多的一儿一女是如何受宠,如何在京城之中张扬肆意的,他一直以为隆科多的嫡长子岳兴阿名声不显,是他本来没有什么才能;哪知道今日才知,原来母子俩一个被虐待,一个被关押起来,根本见不到外人。 将供词扔在佟国维跟前让他看,康熙看着隆科多的眼神就如同看一个死人;难怪他的一个宠妾和庶女就敢算计胤禛,宠妾还敢公然用马鞭抽打亲王嫡福晋,这都是隆科多给的胆子,隆科多这是根本没把皇权看在眼里啊。 自己还在隆科多就敢这样,康熙不敢想,若是哪一日他不在了,新皇又是隆科多的外甥,他还会怎样的嚣张跋扈,会怎样把佟佳氏一族葬送在死路上,这是康熙如何都不能容忍的。 气到极致,康熙也不骂了,直接叫人进来;令把李四儿在殿外直接杖毙,隆科多庶女杖二十,取消原有的婚约,直接发送到家庙清修。 殿外很快传来击打声和李四儿痛哭叫骂声,嘴里居然还喊着要诛人九族什么的,后来便开始呼喊隆科多,骂他半点用没有,居然连女儿喜欢的男人都抢不来,又骂他不能救自己··· 隆科多哪里能听得自己深爱的女人受这样的苦,挣扎着就要抢过御前侍卫的刀往弘晖跟前扑,弘晖又不怕他,一个窝心脚上去将他踹倒在李四儿跟前,让他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人在自己面前断气。 本来康熙还想着维护母族,没打算惩戒隆科多,但他竟然在御前就敢这样放肆,直接就想要皇孙的性命,甚至还用那样满是仇恨的眼神看自己;康熙忍不住多想,是自己下令杖毙李四儿,这隆科多会不会因此怀恨在心,哪一日将刀柄挥向自己这个皇帝? 又听弘晖在一旁添油加醋,说是李四儿母女算计胤禛夫妻是听了老八胤禩的侧福晋指使,要的就是让皇上对胤禛疑心,还能离间他们夫妻;这是康熙最不能容忍的,他还好好的呢,自己的表弟就与自己的儿子坑壑一气,他们这是想干什么! 再一想承恩公府已经有世子,虽然没有隆科多的才能,但胜在稳重,是个能延续佟佳氏一族荣耀的;康熙也不再顾虑其他,当即下旨将隆科多除宗籍,废了他的双腿和手筋,流放到宁古塔。 不只这些,念及赫舍里氏这些年受过的苦,康熙令将隆科多一房的所有资财给予岳兴阿继承,令他好生奉养母亲;至于李四儿,她的尸骨被扔在乱葬岗,她的儿子日后只能看岳兴阿的眼色过日子。 等康熙处置完,已经无力求情的佟国维被他令人送回承恩公府,让他好生静养,最好能约束家族子弟;这一个寿宴过的,承恩公府损失了家族最有前途的隆科多,还被皇上无情申斥,佟国维回府就晕过去了。 怕康熙忘了罪魁祸首,小崽子特意提醒了一声,康熙想着他今日也因为父母被吓到了,免不了补偿几分;令人去老八府上传旨,贬斥了侧福晋,还令杖刑二十,又下令杖毙侍妾玉氏,老八也因治家不严被禁足府中三个月。 眼见康熙又气又累,小崽子只送了父母几步后,就领着弘晟和弘暄折回乾清宫,又是逗康熙开心,又是侍候他喝养生汤,倒也宽慰了康熙不少。 老九和老十跟着老四夫妻一起出宫,路上老九还忍不住说了他四哥几句,让他日后还是远着些莫名其妙出现的女人罢,毕竟现在正是关键时刻,可别再闹出如今日的事情,还要弘晖这个做儿子的给操心收场。 把个胤禛说的面红耳赤,恨不能钻了地缝。 第114章 圣母或恶毒(27) 即使有康熙下令禁止再议论承恩公府的事情, 但寿宴那日的事情被那么多人目睹,还是在京城私下流传起来。 再加上还有弘晖几个小的在暗中推波助澜, 关于隆科多与其宠妾李四儿的所有恶行, 还是被人们熟知,人们都不敢相信世上竟有这般恶毒的人,下意识便远离了承恩公府。 再说雍亲王府, 夫妻俩从宫里回府的时候,在马车上涂一一就压低声音又提点了胤禛几句;他的大业已经筹谋这么多年, 现在眼看着胜利在望,希望他这几年能克制一些;本来他其他方面都已经做的无可挑剔,又有弘晖在康熙面前的助攻,可千万莫因为乱七八糟的女人坏了这些年的谋算, 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涂一一甚至说道, 若是他实在喜欢年轻姑娘的好颜色,哪怕等他大事成功之后呢, 那时候他胤禛就是全天下最尊贵的人,选秀的时候想留几个就留几个。 胤禛已经快憋闷死了好么, 好好地谁知道莫名其妙来了一个隆科多的女儿,害得他差点失去汗阿玛的信任,更是被兄弟和妻子连着说;可他还无法反驳,事情是他自己招惹的, 兄弟们和妻子也是为了他好才会这般叮嘱他。 可他真的不是贪于美色的人啊, 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好不容易压下心里的愤懑,回到府里还没个消停;年氏已经回了府里,越想越觉得是福晋害的她小产, 若是福晋当时不躲开, 那鞭子根本就抽不到她身上。 因而她总想着趁此机会给福晋添堵, 哪怕只是让王爷厌弃了福晋呢;故而她派院子里的人等在后院门口,王爷回来务必要请到她院子里,她要求一个公道,说白了就是想告状。 本来胤禛还没想起年氏在承恩公府的添乱行为,这一看到她院子里的人过来请,当即就想到了她当时差点坏事,索性去了年氏的院子,准备斥责她几句。 正好夫妻俩是一起回来的,胤禛就说不如福晋也一起去看看,怎么说年氏刚掉了孩子,还是要意思一下给点脸面,年氏兄弟他还想重用。 两人往院子里走的时候,胤禛还以为年氏是认识到了自己的错处,这是要与自己和福晋道歉的;哪知道进了屋子后年氏就开始哭,尤其看到他身旁的福晋,哭的更加伤心欲绝,嘴里一个劲儿的说请王爷为她做主,说要不是福晋,她也不会有此横祸。 那时候年氏过去的时候已经晚了一会儿,因而她只听到了福晋与李四儿的争吵,根本没清楚究竟是发生了何事;后来她又倒地流产,只听到周围的人们议论说四福晋惹了国舅爷,还不知会被如何责罚,她就以为是福晋仗着王爷的势欺人,她自己只是被波及的。 于是她这会儿与胤禛告状也说的很委婉,大意就是她听说了这边的吵闹,本来是不想过去的,怕伤及了身孕;可是福晋先过去了,她是侧福晋自然也该跟着福晋走,福晋是个不讲规矩的,仗着王爷如今是亲王就欺压承恩公府的人。 年氏是很意外福晋这样的出格行为的,但她念及王爷的清誉,这才想着试图安抚李四儿,大事化小的;哪知道李四儿忽然动手,明明是冲着福晋去的,可福晋却完全不顾她的身孕,就这么躲开了,害得她被连累流产。 虽说失了这个孩子她心里更难过,但她也是为了王爷的声誉才会被连累,也算是证明了她对王爷的感情;只是福晋这样未免太过霸道和无情,她这样不顾王爷与承恩公府的亲近,肆意羞辱别人的行为实在有违规矩,福晋日后还是注意些为好,毕竟王爷还要在朝堂行走。 说到后来,年氏甚至很大度的为福晋求情,说请王爷念及福晋也是第一次如何,还是要给福晋留些体面的;至于她因为福晋承受的委屈,因为她深爱王爷,也愿意为了王爷原谅福晋的鲁莽云云。 等她这一番自说自话表演完,涂一一作为被告状的对象,一言难尽看了眼胤禛,眼神里尽是戏虐和嘲讽,这就是王爷真爱的女人? 又意味深长看了胤禛一眼:原来王爷喜欢的是这种调调啊! 看完胤禛,涂一一都懒得解释,直接起身离开,回了自己的院子;与这种脑子里拐了几道弯的人相处多了,她怕自己也变蠢了,还是回自己院子清净的好。 若不是进宫的路上福晋已经说过她不准年氏过来,是年氏自作主张过来瞎掺和的事情,年氏这一番说下来,只怕胤禛还真会信了她说的话,因此怀疑福晋是不是借刀杀人。 不说福晋已经提前说过,就是福晋今日敢当着众人的面动手维护雍亲王府,胤禛就相信福晋不屑于用这种手段;再则,福晋与他一样清楚年氏的身子,她又何必这样去谋算年氏的孩子。 想想方才福晋那一言难尽的眼神,胤禛此时不由得怀疑,是不是年氏真的以为自己是个没脑子的,还是以为自己真的就对她深爱到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究竟是谁给年氏的自信? 胤禛再一次对自己看女人的眼光产生了怀疑,难怪弘晖那般抗拒自己这个阿玛给他挑选福晋;这一连串的打击下来,胤禛都快对女人产生排斥反应了,他觉得最近这段时间自己还是不要接触女人好了,不如把心思都放在差事上,至少他不会再犯错。 就如福晋懒得说年氏一样,胤禛现在对年氏的观感已经降到了最低,斥责她今日在承恩公府不知实情如何就瞎掺和,差点坏了自己和福晋的计划;又说她心思不正,明明福晋之前已经提醒过年氏,一开始是不赞同她去参加寿宴,后来又阻止年氏去事发现场,若是年氏能听福晋的话,哪里会有后面这些事情。 结果年氏不承认自己的错误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在自己面前挑拨离间,一再诋毁福晋;骂完之后,胤禛念着年氏刚落了胎,没有再严惩,只是令她在府中禁足,不经过福晋的同意,年氏再不能出府。 年氏这才知道是自己冲动了,她只听了周围人的三言两语就断定是福晋跋扈,其实福晋是为了维护王爷的体面;看着胤禛略带鄙视的目光,年氏知道自己失策了,她也不矫情,当即就诚恳认错,说她也是听了当时那些人的话,只以为能帮到王爷,哪知道差点坏了王爷的大事。 她双目含泪,强忍着悲痛勉力认错,还信誓旦旦保证日后再不会胡乱说话,更不会与福晋背道而驰,会一心一意维护王爷与王府的体面··· 看她本就因落胎面色苍白,如今既然认识到了错处,还保证会改,胤禛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干巴巴叮嘱了几句让她好好养身子,日后还是可以再有孩子的。 年氏这才含着泪柔弱笑起来,说请王爷放心,妾身一定好好好坐小月子,争取在小月子里调养好身体,日后一定会为王爷生一个聪慧机灵的小阿哥。 胤禛颔首,之后便离开年氏的院子去了正院;今日被这般惊扰了一场,现下正觉得饿了,还是去福晋那里用晚膳,顺便与福晋说说今日的事情。 这件事之后,胤禛确实吸取了教训,不只在外面遇到女人就早早避开,就是府里后院的女人们,他也很少再去,至多就是去几个有孩子的女人院子里,问问几个孩子的情况。 此时弘晖带着弘昀和弘时住在宫里,住在府里的也只有弘历和弘昼两个四岁的孩子,所以胤禛最常去的就是钮祜禄氏和耿氏的院子;其他几个年轻的庶福晋和侍妾格格都望眼欲穿,恨不能快些怀上一个子嗣,她们现在深知有一个孩子的重要了。 有时候她们也会在胤禛去这两人的院子时特意过去,但胤禛此时根本没有宠幸女人的想法,这些女人的手段都无用武之地;他现在更关心的是弘历和弘昼两个孩子的启蒙,他可是还记得当初王氏形容的这两个孩子,一个穷奢极欲,一个性子荒唐无度,要趁着现在年纪还小,看看能不能扭转两个孩子的品性。 虽然现在除了弘晖,胤禛就没想过其他孩子继承他大业的想法;但只要想想日后他有两个孩子是这样的品性,就觉得头疼,传出去让人笑话。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胤禛发现弘历果然机敏善变,但他也确实喜欢那种奢靡华贵的东西;而弘昼也足够聪明,背起书来明显比弘历更快,显然这孩子不缺少才智,那他是怎么成了王氏说的那般荒唐呢。 琢磨了一些日子,胤禛发现弘昼虽然才四岁,但这个孩子极会看人眼色和脸色;胤禛恍然大悟,看来弘昼会有后来那样的荒唐行事,未必不是他在皇帝兄长面前的一种自保方式。 而胤禛也确实在教导两个孩子的时候发现了弘历的自负,这个孩子很难接受别人超过他;发现这一点之后,胤禛对弘历更添了一丝不喜,这样一个喜好浮夸,爱听别人吹捧的人怎么能做好皇帝? 因为这些发现,胤禛一边教导两个孩子,一边又暗中给弘晖身边加派了人手,确保弘晖的安全。 如今的形势,太子经过两次废立眼看着是再无机会,老大被圈禁,老三被冷落,老八更是被汗阿玛厌弃;剩下的一众兄弟里,胤禛算是年长的,且他又有实绩,弘晖也备受老爷子看重,他们父子如今就是靶子,是要千万小心的。 现在看来,隆科多敢那般纵容他那宠妾和庶女算计自己,未必就不是他看中了自己的潜力;只要一想到当时的危机,胤禛就忍不住在心中一再提醒自己克制,怎么也要忍到大业成功的时候。 涂一一也看出了他的心思,在心里感叹,虽然玉荣格格这个重生女没有翻起什么大风浪,但她这也算歪打正着,倒是让胤禛警觉不少。 也算是一种意想不到的收获了。 第115章 圣母或恶毒(28) 到现在, 涂一一都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是个恶毒女配了,不管是任务者, 还是那些穿越或重生的女主, 遇到自己这个阎罗和小崽子,她们的想法都还还什么进展呢,就这样一个个折戟了。 有时候涂一一还会怀疑是不是这些女人的手段太差了些, 这个小世界她觉得自己的手段已经足够温和了,既没有想过造反, 也没有用多少武力;她行事一直注意符合自己的身份,这还是她第一次面对宅斗和宫斗呢,现在她有些明白崔钰给她抢这个任务的目的了,还有阎阙当时叮嘱她的那些话。 想来他们是希望她能学会能屈能伸, 不要总是想着用武力解决问题, 有一些事情不是只用武力就能解决的;面对比自己强大的对手,要学会隐忍锋芒, 否则就真是过刚易折了;到那时,命都没有了, 还谈什么其他。 就像这个小世界,涂一一并没有将那些女主们视作自己的对手,反倒是她觉得康熙才是她最大的对手;因为大清的皇权高度集中,因为满人的诸多规矩, 因为康熙的不容挑衅, 所以涂一一这个四福晋必须要学会用正常的手段处理事情,学会适应规则。 这是涂一一现在从此方小世界体会到的最大感受。 不得不说,小崽子跟着过来, 可是帮了涂一一的大忙;若不是小崽子一开始就抱紧康熙的大腿, 在康熙面前潜移默化的影响涂一一的形象, 就涂一一之前的那些处置人的办法,恐怕康熙还会不满,觉得她的手段太过严厉和直白。 很多时候,涂一一都承认,她很多地方都不如小崽子,看来还是要多多学习小崽子身上的优点。 不管怎么说,总之现在是涂一一这个恶毒原配占尽优势;都不用她再如何提醒,从承恩公寿宴之后,胤禛就差住在前院修身养性了,府里暂时没有再进新人。 当然也与康熙现在年纪越来越大有关,胤禛将更多的心里放在了前朝;在府里的时候要么就是教导两个孩子,要么就是与戴铎等幕僚商议事情,府里暗中进出的人多了起来。 这样安稳的又过了两年,到了康熙五十六年;在太后等人的催促下,弘晖终于选定了马武的嫡幼女富察氏为妻子;人是他自己看中的,涂一一也见过,确实是个端庄大方的姑娘,难得的是性子很飒爽,精通骑射。 富察氏一族虽然有马齐因为老八胤禩的事情被申斥,但对马武和李荣保这对兄弟的影响不大,依旧被康熙重用。 且马武是个中立的,一直紧跟着康熙的步伐走,难得的是他很务实,这样的家族再省心不过。 就连康熙也很满意,虽然不是他期望中的钮祜禄氏或是瓜尔佳氏这样显赫的望族,但富察氏一族子弟优秀,后继有人,家风也甚好。 于是在五十五年春康熙亲自给赐婚,还给富察氏赏了金玉如意,定下来年春大婚;经过一整年的忙碌,涂一一终于在五十六年春升级成了婆母,小崽子也算得偿所愿。 如今的弘晖不只是雍亲王世子,康熙还给他升了多伦贝勒,是真正的双俸双爵位,还跟着胤禛在户部行走;五十五年他就不在宫里住了,涂一一在府里的东苑给他备好了世子院,成婚后小夫妻就住在那里。 涂一一与儿媳富察氏相处的很好,有时候弘晖出京办差,富察氏都会来正院与她作伴,或是跟着她一起忙碌广济堂的事情;如今的广济堂已经在大清十几个州府都有分店,涂一一与九福晋、十福晋自然也更为忙碌,还有后来成立的医学院,也有不少事情等着她们决断。 成婚三个月后,富察氏有了身孕,涂一一便不再让她跟着自己,只管在世子院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对于富察氏来说,她觉得自己的日子就如嫁入了天堂,丈夫是雍亲王世子,玉树临风还颇有才干;最难得的是丈夫身边没有侍妾格格和通房,只有她一个福晋,且丈夫与她十分恩爱。 虽然生活在一处,可是婆母从来不给她立规矩,也不插手她们房里的事情;要不是她自己一再要陪伴婆母,婆母都是由着她在自己院子里折腾,还不催着生孩子,这是什么神仙婆婆。 就在富察氏怀孕两个月后,朝中传来消息,西南发生叛乱,本来康熙是准备派老十四胤禵为大将军王率军出征的;但是弘晖主动在康熙面前请缨,还让康熙见识了他的一身武艺,他的军事才能和武艺确实强过胤禵很多。 开始康熙还有些犹豫,他倒不是不相信弘晖,只是他的福晋刚诊出身孕,再有太后挂念;最重要的是康熙此时心里已经确定好了继承皇位的人选就是胤禛,弘晖是雍亲王世子,那就是太子;战场上刀枪无眼,康熙实在是担心出什么意外。 小崽子很是坦诚与康熙说了自己的想法,他已经能明白汗玛法心里的意思,正是明白,才不能轻易给其他皇子手里兵权,免得日后生乱;再则,西南叛乱牵涉国本,胤禵虽然是叔叔,可他真的比不上弘晖的能力,不如还是弘晖去早些结束那边的叛乱。 一说到日后的国本安稳,康熙不再犹豫,答应了由弘晖领兵。 胤禛知道的时候弘晖已经与老爷子谈完了,对于嫡长子这种不与自己商量就敢领兵出征的行为,胤禛生了很大的气,他也担心自己的继承人在战场上出意外;但弘晖在府里的演武场给他展示了下自己的功夫,又说阿玛善文,就留在京中坐镇,儿子是文武全才,最适合领兵平定此次叛乱了。 最后他还来了一句,阿玛您也不希望是其他叔伯掌兵权罢。 胤禛再没说什么,只拍了拍儿子高出自己的肩膀,嘱咐他万事小心。 临出征前几日,康熙忽然在早朝上宣旨,册立四皇子胤禛为太子,弘晖为皇太孙,封为定远大将军,率兵前往西南平定叛乱。 这一道旨意宣读之后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朝臣们本来都以为康熙在有生之年都不会再立太子了,他们还想着暗中支持哪位皇子呢,谁知道皇上忽然来了这么一道旨意;可再细想一番后,又觉得毫不意外,这些年人们都知道皇上对弘晖的看重,恐怕早在心里确定了他继承人的想法。 只能说时机太巧,这一次的西南叛乱,只要派弘晖领兵出征,那他必然要有一个压得住将领的身份,皇太孙就是再合适不过的身份了。 一时间,京城中的人们更羡慕的不是胤禛被立为太子,而是羡慕他有一个好儿子;毕竟谁都能看得出来,若不是皇上想给出征的弘晖抬高身份,怎么都不会在此时再立太子。 出征那日,康熙令太子胤禛率领百官送行至德胜门;看着骑在高头大马上意气风发的皇太孙,有的人是真心恭贺胤禛,如老五、老九、老十、老十三等;有的人是强压心里的不服,如老三、老八、老十四,他们怎么都想不通怎的老爷子就这样偏宠弘晖。 不管这些人有多少心思,胤禛的太子之位已定,且他比当初的太子更有优势的就是他还有一个被皇上看重的皇太孙;而随着之后西南的捷报频传,胤禛的太子之位更加稳固,人们也更加深刻认识到了皇太孙的能力。 西南的捷报传来的越多,胤禛夫妻就越发低敛,胤禛推拒入宫,言他在雍亲王府已经住的习惯了,且不耽误他处理政务,不如还是住在宫外的好,只是把雍亲王府改为了太子府;在处理一应政务时,胤禛谨记弘晖给他的提醒,都事无巨细问过老爷子的意见,绝不擅权。 涂一一这个新晋太子妃也推拒了掌管宫务的要求,说佟母妃将宫务打理的甚好,实在不必她着急接过来;且弘晖出征在外,太孙妃又有了身孕,自然是她这个当额娘的好好照顾才是。 对于这对夫妻的不争权的行为,康熙再满意不过;且他心里还是不希望胤禛入住毓庆宫的,便也由着他们了。 他们这里是一切静好,但毕竟是再立太子的大事,京城里不知有多少暗流涌动。 老八与老十四早结盟在一处,他们俩身边都有穿越来的女人,早都计划好了利用这次的西南叛乱,推出胤禵掌兵权,哪知道被弘晖半路截了胡;不只推动老爷子意外再立太子和皇太孙,令他们再无借口拉拢朝臣,更搅乱了他们准备拉拢年羹尧日后起事的大计。 其实这些年老八早看出了老爷子的心思,深知他拼子嗣是拼不过老四的弘晖,因而才听了玉氏的建议与老十四结盟;哪知道他与老十四还未商量到日后,玉氏就因为隆科多宠妾的事情被牵连赐死,他的一条臂膀被断。 幸好老十四的侧福晋与玉氏从一个地方来的,她们都是知后事的;老八这才与老十四商定好计划,就是先按照轨迹为老十四谋夺西南兵权,再提前拉拢日后会掌握重兵的年羹尧;若是老爷子最后还是传位给老四,老十四就和年羹尧在西南起兵。 本来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就是玉氏也说过这次定然是老十四掌兵的,谁知道冒出弘晖这个变数,现在的老八和老十四都在心里暗恨当初怎么就没毒死弘晖呢。 为今之计,只有想法子在战场上暗算弘晖;只要没了弘晖,就靠一个老四,还是有法子拉他下来的;于是两人经过商议,派出了几个人远赴西南,试图继续拉拢年羹尧,让年羹尧想法子除去弘晖,相信年羹尧也不希望弘晖这个皇太孙活着,毕竟他的亲妹子现在可是太子侧妃,就不信他不想为自己家族争取更大的权柄。 只能说老八与老十四还是不了解弘晖,本来这次弘晖出征防的就不是老十四,打压年羹尧才是弘晖真正的目的。 第116章 圣母或恶毒(29) 对于弘晖来说, 他相信自己的阿娘能对付后院的所有女人,但是年氏的家人不同;若等着年羹尧得势后, 就是出于对年家的看重, 他的阿玛男主也会有意捧着年氏,这不是给阿娘添堵么。 已经知道了历史和剧情的发展,弘晖当然不愿意让阿娘堵心, 不如就趁着这次的机会抢了年羹尧的功劳,让他就好好做个四川巡抚就是, 川陕总督是轮不到他了。 反正他现在已经是皇太孙了,只要此战立下大功,安排个自己人做这个川陕总督,相信老爷子和他的阿玛男主都不会有异议;因而这次弘晖特意点了大舅兄跟随, 准备扶持本就能征善战的大舅兄上位总督一职。 到了西南, 弘晖先了解了战况和军队情况,很快便适应了统帅一职, 发起了几次反击战,都取得了胜利;怎么说上辈子是跟着阿娘上过几次战场的, 现在的这点战斗根本比不过上辈子的那些大战,对弘晖来说实在是简单。 他这样的轻松取胜,让那些暗中等着看笑话的人都打空了算盘,再不敢小瞧这位皇太孙;而弘晖也很利索, 几场打下来, 很快撤掉了几个不作为不配合的将领,都换成了他的亲信。 当然,既然是他的亲信, 都是跟着他很长时间的人, 有他的哈哈珠子, 还有老九、老十给他推荐的人;这些人跟着弘晖的时间长了,早被弘晖操练出来了,个个都是有真本事的,因而他提拔这些人上来还真没人反对。 至于年羹尧,就是没有老八和老十四的人联络,他在一开始就与弘晖对着干,先是反对弘晖的指挥,后来就是不配合;很快便被弘晖寻了机会发落,让他远离了战场,立功就更不要想了。 等到老八和老十四的人找到年羹尧说明来意后,年羹尧不是没有想过刺杀等手段,怎奈他的人连皇太孙跟前都凑不过去,还很快被暗卫抓住;弘晖根本就不担心这些刺杀的人,连审问都不审问,直接吩咐全部处死,可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等他全部收服了军队的人心后,还有地方官员也都积极配合皇太孙的指挥,终于开始发动了全面反攻;原本历史上一直拖到雍正执政中期的西南叛乱,被弘晖只用了一年时间就彻底平定不说,他还率军攻下了几个鼓动叛乱的异国,将他们的疆土并入大清版图,彻底解决了西南问题。 最后当然是他得偿所愿,经过康熙的允准,弘晖的大舅兄成了川陕总督,留下来收拾后面的事情,弘晖带领亲卫返回京城。 西南彻底平定的消息传回京城之后,康熙龙颜大悦,在早朝上亲自赞许他有好圣孙,为大清的安定与壮大立下不世之功。 尤其弘晖的福晋富察氏在五十七年的正月诞下一对龙凤胎,康熙更是喜不自胜,越发觉得当初弘晖说的遇到太皇太后和先帝爷,两位说弘晖是最有后福的这句话就是预言,弘晖可真是皇家最有福气的孩子了。 龙凤胎啊,这还是爱新觉罗氏皇族第一例,这是何等的福气。 于是,弘晖还没有返回京城,关于他好圣孙的赞誉就传遍了京城,人们都翘首期盼,等着迎接这位好圣孙凯旋归来的身姿。 又是不世之功,又是龙凤胎嫡出子嗣,弘晖的地位已经稳如磐石,任是谁都不能撼动;弘晖的地位稳固,胤禛这个太子自然也稳固,老八和老十四就是再不服也翻不起任何风浪了。 等到弘晖回京之后,先去乾清宫见了老爷子,他也没隐瞒分毫自己的安排,将自己在战场上的一切都详细告知,也说了他为何要提拔那些人的原因和他们立下的功劳。 对于他说的,康熙早就知道了,毕竟弘晖身边的暗卫和亲卫都是康熙给他安排的;别说,康熙还真不怀疑他分毫,因为他想做什么从来都是坦坦荡荡告知,如今的康熙最喜欢的就是弘晖对他的坦诚不作伪。 一年没见这个孙子,少了他的陪伴,康熙很是适应了一段时间;要不是念及他还没见过自己的一双儿女,肯定是要留他在乾清宫住一晚的;就这,康熙还是留了午膳后才放他去了宁寿宫,让他在府里歇息两日,到时抱着孩子再进宫住两日,也让太后和苏麻喇姑高兴几日。 到了宁寿宫,自然是被太后和苏麻喇姑拉着好好看了几圈,又听说他没受伤,两位老人家这才放心;然后就是夸赞他的福晋好,一举为他生了龙凤胎,让他早些回府看看孩子,过两日抱着孩子来看看。 回了太子府,又是一番热闹;胤禛现在对这个嫡长子是再满意不过,看他哪里都是优点,也就不再过问他后院的事情,都由着他了。 涂一一对小崽子的能耐十分清楚,根本就没担心过,只让他好好陪福晋和孩子几日,说他不在的这一年他的福晋可是没少担心;小崽子郑重谢过阿娘对富察氏的照顾,这才带着福晋和孩子回了世子院,自然少不了一番温存。 对于现在的太子府来说,一切都是难得的安宁;胤禛持续保持低调,涂一一这个太子妃含饴弄孙之余只操心广济堂的事情;胤禛后院的其他女人也都被他敲打过,谁都不敢搅事,都怕坏了爷如今的局面,那责任谁都承担不起。 随着胤禛被册立太子,不是没有这些女人的家族前来攀关系,可是涂一一这个福晋都带头约束母族,其他人哪敢随意接见娘家派来的人,都传话给家族,让他们约束好族人,莫要给主子爷添乱。 太子府一切都好,可宫里却开始不稳。 五十七年的夏日,太后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怎么说老人家如今已是七十八岁的高龄,且她本来的寿命应该是到五十六年冬的,如今已算是延寿了,涂一一并没想多改变什么,只让弘晖夫妻住在宁寿宫陪伴侍疾。 康熙执政以来就以仁孝治国,且他一生都对太后这个嫡母孝敬有加,这个时候他也算是高龄老人,本身也有一些疾病在身的,但他还是要侍奉在宁寿宫;还是被弘晖给劝住了,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汗玛法您就是大清的定海神针,您最要做的就是保重龙体。 小崽子还说我是被汗玛法您教导长大的,且我大部分的时间都住在宁寿宫,有我与福晋在宁寿宫侍疾就好;您这样侍疾,想来乌库玛嬷也担心您的龙体,对她老人家的病体是负担,不如就由我代您尽孝。 都不用再多说,太后就明白小崽子的意思,也对康熙说要他保重龙体,前朝还有那么些事情等着他决断呢;且小崽子住在宁寿宫这么些年,太后最喜欢的就是小崽子一家的陪伴,看着弘晖这一家子,太后觉得心里都松快。 最后太后还语重心长对皇帝说,她这一生虽然没有得到先帝爷的喜爱,可她有皇帝一辈子的孝顺,是全天下最有福气的老太太了;后来又有了弘晖的陪伴,这孩子是个细心的,在他的照顾下,老太太这一辈子就没被病痛折磨过;如今不过是寿数到了,这也是喜事,她很快就能见到太皇太后,还能侍奉在老人家跟前,她已经很满足了。 老太太坚持,康熙也就不再勉强;这么些年,康熙自然清楚弘晖对两位老人家的悉心照顾,对他代自己侍疾没有半点不放心;但每隔几日,康熙还是会来宁寿宫陪老太太坐坐,回忆一些从前的事,母子情分半点没减少。 不管康熙和弘晖及胤禛夫妻多么舍不得,太后还是在冬日薨逝了,享年七十八岁,算是难得的高寿;又因为老太太临终的这段日子被弘晖照顾的好,没怎么受过病痛折磨,这在古人看来就是喜丧。 因而康熙虽然悲痛万分,但有弘晖一直陪伴开解,还有胤禛夫妻的宽慰,老爷子很快便恢复精神,下旨由胤禛这个太子主持太后的丧仪,老太太的后事办的很是风光。 等到太后的丧仪都办完之后,已经是康熙五十八年了。 这一年的初夏,康熙就觉得身子极为乏力,格外的苦夏;在弘晖的建议下,老爷子令弘晖一家子陪着他去了畅春园,将朝政大事都交给了胤禛这个太子打理。 这个时候,弘晖家的一对龙凤胎已经在地上乱跑了,老爷子格外喜爱这对龙凤胎,走哪里都要带着,就连弘晖这个好圣孙都要退后几分;许是在畅春园住的舒心,许是老爷子更加珍惜余下的时光,竟然没有之前那般眷恋权柄,给胤禛放手了不少权利。 但胤禛如今更是万分小心,哪怕老爷子是真的给他放权了,但他牢牢记着前太子胤礽的教训,并不专断;小事和琐事他自己做主,但还是会由弘晖帮他给康熙解说,大事他都会不辞辛苦赶到畅春园,亲自聆听康熙的旨意,谦恭的姿态做的十足。 对于这个儿子的表现康熙越发满意,后来索性下旨令宫里的后妃们大都搬来畅春园,就连佟贵妃也一并来了,宫务提前交给太子妃打理。 康熙五十九年,太孙妃再度有孕,从畅春园搬到圆明园养胎,将龙凤胎兄妹全权交给康熙照看,弘晖开始两头跑;康熙六十年,太孙妃生下弘晖的嫡次子,是个虎头虎脑的孩子。 大抵是真的偏爱弘晖,更或许是康熙的决心已定,他也不在意那些规矩了,在畅春园给这个孩子办了洗三礼,时不时就要看一看孩子。 到了康熙六十一年深秋,虽然老爷子的身子已经很不利索了,但是弘晖家的三个孩子在跟前陪着,老爷子的笑声丝毫没少,常常能在园中听到他畅快的大笑。 到了冬至那一日中午,老爷子下旨传召重臣和皇子皇孙们来畅春园见驾;因为胤禛这个太子已经前往天坛祭天,守在老爷子身边的就是弘晖这个太孙,老爷子提前将所有势力交托给他。 因为涂一一提前知晓时间,自然早早安排人给胤禛传了消息,所以他是和其他皇子们一起赶到畅春园的。 第117章 圣母或恶毒(30) 因为康熙提前几年就册立了太子和皇太孙, 也因为涂一一和弘晖提前做了准备,这一次康熙的旨意并没有被人怀疑和诟病的地方。 他先是当着重臣和皇子、皇孙的面令人宣读了传位圣旨, 又总结了自己这一生的政绩和功过, 勉励胤禛登基后要励精图治,使大清更进一步,不负祖宗基业;之后就是对几个皇子和重臣的嘱咐, 要他们尽心辅佐新帝;最后又嘱咐胤禛要善待他的所有兄弟们,他不愿意自己的儿子发生骨肉相残的事情。 说完这些, 康熙已经没有精神了,但还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再次要胤禛保证,弘晖就是他最看好的皇位继承人,要胤禛日后不得废太子;且老爷子大抵是实在不放心, 还亲下一道圣旨, 封弘晖为太子;有了这道圣旨,弘晖就是老爷子亲自指定的太子, 就是胤禛成了皇帝也不能轻易废黜,算是老爷子最后为弘晖提供的一道保障。 弘晖跪在老爷子身前痛哭, 连谢恩都顾不上,他是真的舍不得老爷子;当初只是想着抱大腿,哪知道他付出了真心,老爷子回报了他更多的真心, 老爷子后半生所有的偏宠都给了弘晖, 他怎么可能不伤心。 躺在床上的老爷子看弘晖哭的伤心,就连龙凤胎和他的嫡次子也哭的厉害,怕吓着小孩子, 老爷子看了胤禛一眼, 胤禛让人进来将三个小的抱出去给太子妃涂一一照顾着。 康熙费力握了一下小崽子的手, 没有太多遗憾的闭上了眼,千古帝王终是溘然长逝,只留下一生功过任人评说。 次日人们从畅春园扶灵回到紫禁城,康熙的棺椁在乾清宫停放三个月,为了主持治丧事宜,胤禛在养心殿住下来,涂一一也先住到了钟粹宫,太子府里的一应事宜,涂一一交给了宋氏和武氏打理。 在丧仪期间,胤禛于太极殿奉先皇遗诏登基,定于次年为雍正元年,他也成为大清入关后的第三位皇帝,称为雍正帝。 新帝登基,自然颁布一系列恩旨;第一道旨意就是追封生母乌雅氏为孝恭仁皇后,迁葬帝陵景陵;第二道旨意就是加封嫡福晋乌拉那拉氏为皇后,正位中宫,皇后母族加封承恩公;第三道旨意就是册立弘晖为太子,虽然先帝已经有了册封旨意,但新帝的圣旨更是名副其实。 先帝的丧仪结束之后,胤禛又颁布了很多恩旨;加封了先帝的后妃,其中位分最高的就是老五和老九的额娘宜贵妃,直接晋为宜皇贵太妃,其次是原来的佟贵妃,也晋为皇贵太妃,其余人皆有晋位;为了收服人心,胤禛允许在外开府的兄弟接回自己的额娘荣养。 其次就是胤禛自己后院的女人的封赏,虽然有弘晖对年羹尧的打压,但这几年年氏连生了两个阿哥,现在还怀着身孕,且她又是府里唯一的侧福晋,这一次直接封为贵妃;宋氏与武氏因为抚养弘昀与大格格的缘故,也被封了妃;原来的侧福晋李氏和钮祜禄氏、耿氏皆封了嫔位,其余女人都是贵人或答应,也都入住了各自的宫苑。 最后是对兄弟们的封赏,老三胤祉、老五胤祺的亲王爵位依旧,只给了些赏赐;老七、老九、老十、老十二、老十三都晋为亲王,老八、老十四晋为郡王,其余小一些的兄弟也都有贝勒或贝子爵位。 在弘晖的强烈建议下,胤禛解除了对老大的圈禁,恢复其直郡王封号;原太子胤礽在咸安宫幽居十几年,身子已然衰败,胤禛给他在京中另建亲王府,封他为理亲王,允他出宫去王府居住不说;还在弘晖的建议下令太医为其精心诊治,道正是需要兄弟们帮忙共建大清的时候,二哥务必要早日康复云云,胤礽自然感激不尽谢恩。 其实胤禛的本意是不想解除老大和老二的圈禁的,他可是还记得这两人当初对自己的针对,他又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怎么可能愿意这样宽待他们;还有老八和老十四,胤禛也根本不想给他们爵位的好吧。 怎奈弘晖说的实在太有道理,他说阿玛您是早几年就确立的太子,我是太孙,还是汗玛法钦点的太子,您登基是再名正言顺不过的事情,任是谁也挑不出半点不对;大清的兵权和军权又都集中在皇帝手里,叔伯们就是再有不满和能耐,手里没有兵马,他们根本翻不起半点浪花。 既然如此,为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大方给了他们爵位,就狠狠用他们为大清做事,也能为阿玛您分忧不是;何苦您一个人苦苦支撑呢,现在的大清国富民强,内忧外患几乎没有,为何不让世人看到您的孝道和宽仁呢。 至于阿玛您担心大伯和八叔、十四叔他们联络外敌,更是白担心;现在的蒙古各部跟着大清做生意,得了那么多好处,还有五叔、九叔、十叔、十二叔看着,有十三叔带兵管着,他们哪里会有异心,恨不能跟着大清一直赚银子才是。 若是再有西南或西北的人跟着八叔他们乱来,儿子正好利用这种机会出兵,将他们都打的服服帖帖才是。 胤禛如今对弘晖的领兵能力极为肯定,细想下来,还真是弘晖说的这样;他是名正言顺的储君登基,兵权和军权都在他这个皇帝和弘晖这个太子手里,其他人哪里能有什么作为;那为什么不像弘晖说的那般,狠狠压榨他们办差,他要付出的不过是些俸禄和赏赐,可这得到的人心和赞誉该有多少回报。 于是胤禛很痛快采纳了弘晖的建议,还夸赞道果然是你汗玛法一手教导出来的,你的心胸和远见阿玛都比不过;弘晖哪能就这样承认啊,自然是奉承了一番,说还是阿玛您够大气,毕竟当初叔伯们针对的是您,您能放下恩怨用他们,是您对汗玛法的孝心和您的仁君之心。 胤禛总算体会到了为何他的阿玛这般喜欢弘晖了,这小子这奉承话说的是真让人舒心,关键是你听了都觉得他说的十分真心;于是胤禛在和兄弟们谈话时就会装作不经意流露,说你们能有现在的爵位,可都是弘晖为你们说情,这小子不愧是汗阿玛教导出来的,很有汗阿玛的风范。 胤禟、胤俄等人已经在康熙那里见识过不少次康熙这样夸赞弘晖,已经习以为常,胤禔、胤礽、胤禩、胤禵等人能怎么办,只能一边感谢弘晖一边奉承皇上有福气,有太子这样优秀的嫡长子。 看着几个兄弟明明不服,但还是要强颜欢笑夸赞弘晖和奉承自己,胤禛忽然就觉得很爽,他终于体会到了汗阿玛当初的乐趣;更觉得弘晖这小子的建议不错,这样看着兄弟们忍着不服气拼力为自己卖命,这种从心而生的爽快是把他们圈禁起来眼不见心不烦的感觉比不上的。 因为这种难以与人言喻的爽快,胤禛对弘晖更为满意,打开私库给儿孙们赏了不少好东西不说,就是涂一一与他说弘晖一家子还住在太子府,他也没觉得不对,很痛快答应了。 胤禛觉得皇后说的太对了,一来弘晖与他父子情深,弘晖根本就没有当初的太子胤礽那般迫不及待争权的想法,这小子就不是个恋权的;二来,毓庆宫太小了,胤禛舍不得自己的太子窝在那里,且弘晖也说习惯了自家原来的府邸,反正那里就是太子府,不如他就住在府里就好。 就是胤禛自己也不想他最看重的嫡长子住在毓庆宫,怎么说也是胤礽曾经住过的地方,再让自己的嫡长子住,胤禛心里总会不舒服。 这件事就这样定下来了,除了弘晖是太子要日日上早朝,涂一一特意令太子妃每五日进宫请安,顺道与她学习如何处理宫务,也能帮着她分担一些。 上述的这些事情,胤禛都没有反对,只有一件事情他与皇后产生了分歧,与皇后争吵了一场,他还是被皇后给说服了。 先皇丧仪期间,胤禛住在养心殿,之后他觉得养心殿不错,就打算把养心殿当作他的寝宫;那他这个皇帝不住乾清宫,涂一一这个皇后自然不能住坤宁宫,胤禛的建议是让她就住钟粹宫罢了;再说坤宁宫还供奉着康熙元后赫舍里氏的画像,遇到祭祀日也会在坤宁宫举办祭典,不如就还是这样安排就好。 这涂一一怎么会答应,她可是个恶毒原配来着,她不是原身那样的贤后,事事委曲求全;凭什么呢,她与原身一样,都为胤禛的夺嫡大业稳定了后方,好么,皇后不住名正言顺的坤宁宫,屈居在名号上连翊坤宫都不如的钟粹宫,这是皇后该有的待遇么。 涂一一就冷笑,说皇帝本就应住在乾清宫,这是祖宗规矩;你是汗阿玛亲立的太子,登基名正言顺,又不是心里有愧,怎么就不住乾清宫了;你不住乾清宫也就罢了,你是皇帝你说了算,但坤宁宫里仁孝皇后的灵位已经随先帝去了景陵供奉,画像自然要随着先帝迁入奉先殿,已经空置的皇后寝宫你不让我这个皇后住,你安的是什么心思? 若说到祭典,就是奉先殿规模小,难道奉先殿与斋宫加起来还不够?再不济,还可以把旁边的毓庆宫腾出来用,总够了罢;更甚之,旁边就是太庙,名副其实祭祀之地,怎的就不能用了。 你非要把坤宁宫用作他途,怎么的,是觉得我这个皇后不够资格? 眼看着皇后真的发怒了,胤禛心里还是有些发虚;且皇后说的也有理,真要找,宫里能举办祭典的地方多了,非要占用坤宁宫,实在是说不过去;尤其他还把有辅助皇后位同副后居住的翊坤宫给了年氏,让名正言顺的皇后居住钟粹宫,确实容易惹人非议。 他这一气短,再说不出什么,只能任由皇后住进了坤宁宫,那他这个皇帝自然是要住乾清宫的,否则会有更多非议。 第118章 圣母或恶毒(31) 因为居住坤宁宫的事情, 涂一一连着两个月没有搭理胤禛,正好胤禛初登基, 前朝有一堆事情等着他, 两人也算相安无事。 大抵是在先皇丧仪上年氏跪久了伤了身子,在五月她早产诞下了一个小阿哥,生下来就极为瘦弱, 雍正帝给他赐名福沛。 在胤禛被册封为太子之后,年氏就想法子在他面前消除了他的误会, 直言自己也是年纪尚小,并不知当时在承恩公府的前因后果,她本来是想着为主子爷分忧来着,哪里知道会好心办了错事, 还害的她自己滑胎失了一个孩子。 不管怎么说, 年氏如今都是胤禛府里所有女人中最年轻貌美的,且她虽然当时出来的冲动, 但她滑胎确实帮了胤禛;因而胤禛也就格外怜惜她几分,又开始了专房之宠。 在康熙五十九年年氏诞下了一个小阿哥, 胤禛给取名为福宜,怎奈年氏的身子本就弱不禁风,又被李氏下过药伤了根本,这个孩子也生下来就体弱, 仅一年后就夭亡了。 年氏悲不自胜, 常常落泪,引得胤禛更加怜惜她;很快便在康熙六十年又诞下了八阿哥福惠,胤禛极为喜欢这个孩子, 经常去年氏的院子看他;甚至在这个孩子刚满周岁之后, 胤禛就给他请了骑射师傅等人, 可见他对这个孩子的看重。 现在,贵妃年氏又在胤禛登基之后为他诞下了皇九子,雍正的欢喜可想而知,令内务府给贵妃新制朝冠和朝珠等,还赐下不少厚赏,年氏在宫里一时风头无二。 坤宁宫的掌事嬷嬷还提醒过涂一一这个皇后,觉得皇上对年贵妃的恩宠太过,是不是要劝谏一二;涂一一却平淡笑了笑,说嬷嬷不必担心,年氏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对手。 涂一一现在都想不明白年氏是怎么想的,明知道她的身子不好,还敢接连生孩子,这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也不知胤禛到底对她是不是真心爱护,明知道她的身子接连受创,居然也由着年氏用生孩子固宠,倒是不担心年氏早早离开。 若是记得不错,年氏是在雍正三年冬逝去的,如今已是雍正元年的冬日,不过还有两年的时间;只要年氏不在涂一一面前猖狂,看在她只剩两年的寿命可活,涂一一并不想给她为难。 且涂一一原本只是不想在康熙活着时惹事,明知道胤禛是下一任皇帝,小崽子又是胤禛的嫡长子,顺其自然的事情,何必惹了康熙的不快,她可不想再费心费力组织造反;就因为知道夺嫡失败的皇子过的惨,她也不愿意弘晖这个小崽子被连累,这才在很多时候与胤禛讲道理,毕竟胤禛才是康熙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康熙不可能如朱元璋那般直接传位给皇孙的,只康熙自己就不知总结了多少明亡的经验教训。 所以涂一一才会在这个小世界压制本性,一为历练,她穿越这些小世界的目的除了任务也是为了历练心境;二是为了小崽子,不过是费心与胤禛这个男主讲些道理,她可以忍让。 但现在,康熙已经不在,胤禛这个男主终于登基,涂一一自然不用再费心与他讲那些道理;小一点的事情可以说,只要胤禛能听进去她也不会为难,若是在大事上胤禛还如以前那般要求她这个原配正妻宽容,那就不能怪她不择手段了。 很快便到了冬至日,这是皇家最为重视的一个节日,胤禛作为新帝,自然不敢轻视,早早就令太子弘晖与他一起主持冬至日的各种祭典。 这一日不只前朝忙碌,涂一一这个皇后也要早早准备好,与皇帝一起去奉先殿参加完祭典之后,她还要在坤宁宫接见皇室公主和内外命妇的参拜之礼,晚上还要去保和殿出席冬至宴。 等她从奉先殿回到坤宁宫正殿升起宝座,各宫嫔妃先进来参拜,贵妃年氏领着众妃跪地请安,听到上首皇后叫起,众人一一落座;看了眼年氏的穿戴,涂一一眼里浮起一丝戾气,便是底下的妃嫔们也朝皇后看过来。 这些妃嫔们一路过来早发现了年贵妃的朝冠与朝珠,刚发现时她们就大惊失色,怎的贵妃的朝冠与朝珠是与皇后一样的规制,贵妃这是想做什么;熹嫔钮祜禄氏惯来谨慎,且她虽然是穿越过来,但她很珍惜现在的生活,平日里很注意与人为善;乍然看到贵妃这样的装扮,她还是悄悄委婉提醒了一声,怎奈贵妃说这是皇上赏赐的,她不能不接受,熹妃不能再说什么,只在心里暗自惋惜。 扫了一眼涂一一就知道这些后妃们在想什么,她们都在观望自己的态度,她却并不着急,只令候在院子里的公主和命妇们进来参拜。 众人进殿跪拜,涂一一痛快叫起,然后赐座;等人们都坐下之后,有细心的人已经看到了贵妃的装扮,在心里暗自惊讶;而一直与涂一一交好的九福晋襄亲王妃和十福晋敦亲王妃,看到贵妃与皇后规制等同的朝冠与朝珠后,当即冷下脸来。 新封为怀恪公主的大格格更是当场发作,直接问贵妃可知道何为愈制,言辞十分犀利;贵妃年氏也不遑多让,直言这是皇上的赏赐,她当然不能辜负皇上的圣意,大公主被气的眼睛通红。 涂一一知道大公主是为自己抱不平,毕竟相处这么些年,大公主又在成婚后也入股了广济堂,对涂一一这个嫡母,大公主是真心敬重的。 但涂一一也不想大公主惹怒雍正帝,再说也没有必要,这件事很好解决的。 见皇额娘对自己摆手,知道她是为自己着想,大公主只好不甘落座。 涂一一却淡声吩咐:“来人,给本宫将贵妃的朝冠与朝珠摘了。” 这若是真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摘了朝冠与朝珠,就是本朝最大的笑话了,年氏怎么肯依,当即就起身行福礼。 “皇后娘娘,这是皇上御赐,您不过是中宫之主,如何能干预皇上的决定,还请您三思!” 涂一一笑的很冷清:“贵妃不必担心,本宫很是清楚自己的职责所在。” 话落,给了章佳嬷嬷一个眼神,很快便有坤宁宫的宫女上前,押着贵妃年氏跪倒,利落摘了她的朝冠与朝珠,动作间并没有弄乱年氏的发髻。 殿内众人都被这一变故惊住,虽说贵妃有僭越之举,可若不是皇上的赏赐,她也不敢这样穿戴着出来;皇后娘娘还真是胆大,贵妃都已经说了不敢辜负圣意,皇后居然还敢当众摘了贵妃的顶戴,她就不怕皇上怪罪? 涂一一还真不怕,见年氏狼狈跪在当地,心里并没有半点怜惜之意;就算雍正是真心爱护贵妃,给她赏赐了这些,可她身为贵妃难道不清楚宫规么,还是在冬至日这天穿戴出来招摇。 既然她自己都不珍惜名声与性命,涂一一就更不会圣母到当看不见了,她可不是原身。 想想原身还真是憋屈,雍正帝在登基之后给了年氏多少破格;破格允许年氏这个贵妃在册封同一日与皇后接见公主与内外命妇的参拜,给年氏的朝冠与朝珠都是等同于皇后规制;甚至在年氏病重时打破皇后在不可立皇贵妃的规矩,册封年氏为敦肃皇贵妃···· 这些都是历史上真实发生的事情,原身大抵是真的深爱胤禛,更或许是她膝下无子,平白短了底气,生生忍下这些;可涂一一不是原身,不说她如今有弘晖这个太子在,就是没有弘晖,她也不会忍下这口气。 这根本就是胤禛在当众给皇后没脸! 既然胤禛非要自己闹没脸,涂一一更不会对他客气,当即就吩咐。 “取本宫的中宫笺表来,笔墨伺候。” 她这一声令下,满殿的人都不敢相信;这可是大清入关以来第一次动用中宫笺表,看来皇后娘娘是真的气坏了。 大清的勋贵都知道中宫笺表等同于皇帝诏书,是皇后统摄六宫事的特权;可自老祖宗定下这一规矩之后,以前的皇后还没有一人请用过,皇后娘娘这次用了,也算是开辟了大清的先河啊。 人们都不用想,皇后娘娘的这道中宫笺表必然与皇上与贵妃有关,这要是晓谕前朝和后宫,不说贵妃被申斥,就是皇上也会被百官质疑,皇上若是发怒,皇后又该如何? 真心为涂一一着想的大公主和襄亲王妃、敦亲王妃几人忍不住起身劝谏,请皇后娘娘三思;涂一一摆手,说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让她们不必担心。 等到代诏女官进殿,涂一一清冷开口。 大意就是我满人老祖宗入关后定下了规矩,后宫等级与规矩森严,自入关后,无人不遵守;现新皇登基,前朝诸事还未理顺,就干预皇后统摄六宫;先是违背先皇之意给贵妃的子嗣取名,后是违背规矩破例允贵妃在册封日接见公主与内外命妇,如今更是在冬至日接见命妇时允贵妃穿戴皇后才有的朝冠与朝珠。 都知道东珠是只有皇帝与太后和皇后使用的贡品,其他人不可僭越,皇帝却特意赏赐给贵妃东珠朝珠;皇帝此举是何居心,究竟是皇帝无视祖宗规矩,还是她这个皇后不堪为中宫之主,皇帝有了废后之意? 明知皇帝不喜自己这个皇后,但她身为皇后一日,就有权利摄六宫事;贵妃年氏明知不合规矩,不规劝皇帝也就罢了,竟公然行僭越之举,今以中宫笺表废年氏贵妃之位,降为答应,迁居翊坤宫偏殿;另劝谏皇帝陛下,当以祖宗规矩为重,当以大清江山为重。 等代诏女官写完后,涂一一令坤宁宫总管奉中宫笺表晓谕前朝和后宫。 跪在地上的年氏此时已经面如死灰,她竟然忘了还有中宫笺表这一回事,这一次,她是真的完了,就是皇上也不能再恢复她的位分了。 第119章 圣母或恶毒(32) 坤宁宫总管捧着中宫笺表到了乾清宫正殿时, 雍正帝正与皇室宗亲与重臣说话;今日不用早朝,有资格出席冬至日祭典的都是举足轻重的宗亲与重臣, 胤禛自然要在乾清宫正殿招待他们。 远远听到坤宁宫总管用尖细的嗓音高呼“中宫笺表到”, 殿内众人先是愣神,接着面面相觑,怎的皇后会在今日发出中宫笺表? 坤宁宫总管当众宣读之后, 这才给皇帝行跪拜礼,然后转身回了坤宁宫。 皇室宗亲和重臣们听完笺表内容后, 一个个抬头看向雍正帝,个个面色沉重,若是中宫笺表上说的是真的,那这新皇就是真的违背祖宗规矩了, 这可不是好事。 但又想想中宫笺表是要晓谕内外的, 皇后娘娘既然敢这么说,就说明这些事是真的, 否则皇后娘娘担不起责任。 襄亲王胤禟一直与太子弘晖亲近,如今他可是大清国库的钱袋子, 不只先帝重用,就是新皇也极为倚重,他自然不怕雍正现在的面色难看,起身直言。 “皇上, 臣弟倒是想问问, 不说皇后娘娘是您的原配正妻,本就身份尊贵;单说皇后娘娘为您、为大清教导出太子这样优秀的孩子,如今太子已正位东宫;年氏不过多生育了几个子嗣, 年家人更是于大清未建社稷之功, 您给年氏一个贵妃赐下与皇后同规制的朝冠与朝珠, 难道您是真存了废后的心思?” 敦亲王胤俄也跟着起身直言:“皇上此举不仅是给皇后娘娘难堪,更易让人误会您要废后、废储,于大清国本不稳,于皇考更是不孝!” 理亲王胤礽现在正管着宗人府,算是宗亲的领头人物,他对弘晖这个太子能说动皇帝解除他的圈禁一直感激,如今还能管着宗人府,他当然愿意为皇后和太子说话,也跟着进言。 “皇上此举确实过了,不说皇上有没有废后之心,只凭皇后娘娘是皇考在世时多次下明旨褒赞过的,就说明皇后娘娘堪为国母;再则太子也是皇考在世时亲下明旨先册立为皇太孙,又册封为太子的,皇上如此作为损伤皇后娘娘的颜面,您可考虑过太子的处境?” “臣以为皇后娘娘的谕旨极为正确,如年氏这等恃宠而骄的后宫女子,实在担不起贵妃之位,皇后娘娘圣明。” 其他人也跟着附议,不说其他的,只凭着皇上居然给贵妃赏赐东珠朝珠就是僭越,这是完全无视祖宗规矩,必须劝谏。 眼见着众人都这般劝谏,还有弘晖用失望的眼神看着自己,胤禛心里着急,只能压下心里的不快和恼怒,笑着与众人说话。 说他并没有对皇后不满,皇后嫁给他多年,在潜邸时就为他安稳后方,又教导出太子这样优秀的嫡长子;他登基之后,皇后更是后宫表率,将先帝的后妃安置妥当,摄六宫事也无差错,这样的皇后可说是天下女子的表率,他怎会对皇后不满。 不过是他念着年氏这几年生育有功,他这几年的所有子嗣都是年氏所出,七阿哥早夭已经令年氏极为伤怀,如今九阿哥又一直病弱,他也是怜惜年氏的遭遇,这才下令给年氏置办了等同皇后规制的朝冠与朝珠;不过是一时安抚和赏赐她的功劳,是他想的简单了些,日后定不会再有违制之处,还请宗亲们和重臣们监督。 众人看着皇上已经放低了姿态,也就不再多言,谁都知道皇上此时心里只怕已经气炸了;这可是大清自入关以来的第一道中宫笺表,皇后娘娘也够有胆魄,直指贵妃僭越和皇上违制,可真是够不客气的。 其他人怕事不敢多说了,可直郡王胤禔被圈禁多年,本就心里生了戾气,如今他的爵位还低于一众弟弟们,自然生了破罐子破摔的心思,至多就是皇帝不满再将他圈禁了,因而他冷笑了一声。 “皇上也莫在心里气恼皇后,更莫要牵连太子,要臣看,皇后娘娘已是十分能忍了;中宫笺表说的清楚,皇上给年氏的三个孩子分别取名福宜、福惠、福沛,本就违逆了皇考圣意,太子这一辈的皇孙们取名都是弘字辈,这是皇考对皇孙们的殷殷期望;您倒好,给年氏的三个孩子取了与众不同的寓意极好的名字,您让外人怎么看,谁私心里不会揣测您是不是对太子不满,想要扶持年氏的孩子争储。” “皇后娘娘是个大度的,想来也是怜惜年氏孩子早夭,没说什么;可您倒好,紧接着册封日破例让一个贵妃接见公主和内外命妇,难道贵妃就不是妾了?这两点皇后娘娘都忍让了,您又变本加厉给贵妃用皇后规制的穿戴,要说您没有废后之心,谁信?”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皇上您这般一再下皇后娘娘和太子的脸面,能忍到今日才出这中宫笺表,皇后娘娘已是足够心胸宽阔了;皇上日后还是要三思而后行,莫要再因女人的事情让皇后再出中宫笺表,那可真是丢了我皇家的颜面!” 话落,直郡王也不管胤禛的脸色多难看,大剌剌坐下;今儿这事说到哪儿都是皇帝的不是,直郡王才不怕他报复自己,除非他的皇位不想安稳了。 敦亲王暗中给大哥竖了个大拇指,还是老大牛啊;直郡王冷淡看了胤俄一眼,这算什么,他本来就不服老四继位,若不是老四有弘晖这个好儿子,他能被汗阿玛册立为太子? 简直是痴人说梦! 胤禔在圈禁的这些年没少琢磨当初老爷子的心思,若不是老爷子对弘晖的偏爱,老爷子担心日后宗亲和重臣怀疑老四得位不正,影响了弘晖的声誉,又有弘晖出征在即,老爷子这才册立了老四为太子,说到底,老爷子还是为了弘晖的皇太孙名正言顺。 不然,只怕老爷子直到薨逝那一刻才会宣读遗旨,那时候老四将会面对多少怀疑和反对? 胤禔可太了解老爷子了,有了前面的两度废立太子,若不是为了弘晖考虑,老爷子有生之年怕都不想提起太子二字。 可你看看老四办的这是什么狗屁倒灶的破事,胤禔就不信老四看不出老爷子的心思;好么,这一登基就忘了皇后和弘晖的功劳,接连扶持年氏那么个女人,给皇后下了几次脸面。 这要是胤禔自己的福晋和嫡长子这样争气,他恨不能捧在手心里宠着,谁敢挑衅就弄死谁! 就今儿胤禔这样毫不顾忌说胤禛,一来是借机宣泄心中对老四的不满,二来他也是真心为弘晖和皇后说话的;他是清楚的,若不是弘晖,他与胤礽恐怕会圈禁至死。 当初胤禔是针对过老四的,他可太清楚老四的睚眦必报了;就是不说这个,换成哪个兄弟登基恐怕也不敢解除他与胤礽的圈禁,不说是违背了先皇的圣意;哪个皇帝不忌讳他与胤礽身为长子与嫡子的影响,谁都会担心他们手中还有没有人脉,会不会借机生事。 可弘晖不愧是被先皇和皇后教导出来的,这个孩子的心胸远超于皇家所有人,他的目光长远,这才有了他劝说胤禛解除圈禁的事情;就为了这份情谊,胤禔都要为皇后和弘晖说话的。 再说了,不是他看不起人,就年氏生出来三个孩子,一个早夭,一个病怏怏,一个眼看着也是早夭的相,哪一个能比得上弘晖?就连老四膝下已经成长起来的几个子嗣,弘昀、弘时,还有小一点的弘历、弘昼,这几个捏在一处也不及弘晖三分;放着这样优秀的太子不珍惜,捧几个病秧子的母亲,老四怕不是眼睛瞎了。 胤禔说完是痛快了,底下有几个人听着也在心里暗自痛快,更多的人是心惊胆战,只觉得今年的冬至日过的可太刺激了。 不管众人如何想,小崽子弘晖当然看出他的阿玛男主是极力压制怒气,虽然他不愿意,但还是起身先为自己的额娘解释了几句;这才为胤禛也找了几个言不由衷的漂亮理由,总之汗阿玛是好心,但实在是初登基,政务太多,汗阿玛也疏忽了一些细节云云。 说到底是年氏太过恃宠而骄,明知道汗阿玛的赏赐是安抚,她应该是供奉起来便可;偏偏她选在冬至日这日穿戴在身上,还说是汗阿玛您的圣意不可违;明明是年氏自己仗着生育有功生了僭越之心,却将汗阿玛您置于不孝不悌的情境下,还让皇额娘与众宗亲重臣误会了您。 幸好皇额娘也明白其中缘由,虽然动用了中宫笺表,但皇额娘的心思是为了维护皇家规矩和颜面;既然皇额娘已经处置了年氏,汗阿玛也很是不必再计较。 今日是冬至,宗亲们与重臣们都在,天下人也看着汗阿玛您登基后的第一次冬至宴,汗阿玛还是不要坏了心情··· 有了小崽子的转圜,众宗亲与重臣也跟着附和,说皇上是好意,怎奈年氏太过不知轻重,曲解了皇上的圣意,是她辜负了皇上您的美意;幸而皇后娘娘是非分明,如今已经严惩过了,皇上实在不必再因此等事费心。 眼看着时辰要到了,不如皇上整理一番,臣等恭请皇上圣驾,咱们共同见证皇上治理下的盛世繁华。 台阶给的如此周全,雍正帝再也不能无视,收拾了心情,又去寝殿更衣,之后与众人一起往保和殿去了。 晚上的大宴就在众人的各种心思中结束,也算圆满。 因为涂一一这一道中宫笺表,雍正元年的这一个冬至日可算是震动朝野,让人们都记住了皇后娘娘的威仪,之后除了胤禛这个皇帝,再无人敢挑衅坤宁宫。 就是后来选秀进宫的女子,也在家中被长辈一再教导,在宫里千万要尊敬皇后娘娘,莫要给家族带来灾祸。 涂一一这个皇后可谓是一战天下闻······ 第120章 圣母或恶毒(33) 宫里大宴结束, 太子弘晖与太子妃富察氏领着三个孩子一起回太子府,马车上, 太子妃趁着几个孩子玩闹的时候压低声音问起来。 今日皇额娘请用中宫笺表的事情实在是下了汗阿玛的脸面, 太子妃担心大宴结束后汗阿玛会去坤宁宫找皇额娘的不是,她想着太子是不是应该留在宫里看顾一二,也能帮着点皇额娘。 哪知道弘晖只拍了拍她的背, 说皇额娘的本事大着呢,汗阿玛根本不是皇额娘的对手, 你只管放心。 就如太子妃担心的那样,等到大宴结束,胤禛并没有像人们猜测的那样先召见年氏,安慰年氏几句;他连乾清宫都没有先去, 直接就带着苏培盛去了坤宁宫。 宫里的人们都密切关注着坤宁宫的动静, 都能猜到皇上肯定是去找皇后算账去了,也不知皇后娘娘能不能安然无恙。 涂一一回了坤宁宫先换下厚重的朝服, 穿了一身常服,叫宫女摆上早令小厨房准备好的粥水, 悠闲用着晚膳;宫宴上的吃食都是从御膳房用食盒装着送到保和殿的,这样寒冷的天气,等送到了早没了热乎气,吃起来就更差一层意思, 所以涂一一基本没怎么动筷子。 她可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 早在之前就吩咐坤宁宫小厨房准备好了易消化的粥水,煨在小火上慢慢炖煮,现在正是最软糯好吃的时候。 胤禛走进坤宁宫寝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他的皇后穿着一身杏黄常服, 坐在灯火下悠然惬意享用着晚膳, 眉目间都是舒坦;冷哼一声坐在一旁,胤禛等着皇后与自己解释。 一晚上胤禛虽然面带笑容听着宗亲和百官奉承自己,可他根本心不在焉,总有一股郁气在心里横冲直撞;尤其看到皇后依旧清冷坐在他身侧,面上是无可挑剔的笑容,姿态端庄雍容,好像她根本就没发出那道中宫笺表一样,胤禛更气了。 其实胤禛心里并不认为他是偏宠年氏,他不过是想要皇后服软接受他;这些年他也看明白了,就因为自己之前的错误,皇后是真的下定决心一辈子不与他同房了,根本就不是胤禛一开始猜想的欲擒故纵的手段;汗阿玛在的时候,福晋有所依仗,他自己也有所忌惮,也就没有勉强她的意思,愿意纵着她的意思。 可现在他已经登基,是这大清最尊贵的人了,他以为皇后没了汗阿玛的依仗,怎么也会主动求和,与他再拾夫妻情意;哪知道皇后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想法,除了宫务,依旧我行我素。 当初还是皇子时,胤禛愿意放下身段哄一两回,可他现在已经是皇上,怎么可能再放低姿态? 恰好年氏这几年连着生了几个阿哥,福惠又格外讨胤禛的喜欢,他就想着故意捧高年氏,这样的话皇后总该有危机感了罢;哪知道皇后到底是能忍让,还是真的不在乎他了,连着几次她都没有动作,由着自己纵容年氏。 皇后越是不为所动,胤禛就越是生气,于是他令内务府给年氏这个贵妃准备了与皇后同规制的顶戴;当时胤禛是真没想到年氏居然敢穿戴出来,他以为年氏经过这几年应该聪明了,会懂得自己的意思,将这些珍重供奉起来。 这样既给了年氏体面与地位,皇后应该也会警醒,就是为了弘晖这个太子考虑,皇后必然也会对自己服软低头,到时候胤禛再解释几句他的本意,想来皇后就会明白他的一片苦心,他可太清楚皇后对弘晖有多么爱重了,她不可能拿弘晖的前程冒险。 胤禛想的很美好,谁知道皇后竟然这样刚烈呢;她宁可冒着触怒自己的风险请用中宫笺表,也不与自己服软一分,这会儿胤禛只觉得心中如猛火煎油,熬干的何止是他对皇后的纵容和期许,还有他的一腔深情错付! 来坤宁宫的路上,他还想着若是皇后也有忐忑不安,他就压着点自己的气性;虽然皇后在中宫笺表上很不客气说了他的错处,但他的本心是想与皇后和好,只要皇后能顺着他给的台阶下来,他是男人,也愿意担待皇后几分,只要他们能重新夫妻情深就好。 可是现在看到的足以说明他为皇后的忧心都是笑话,人家根本就没有半点忐忑担心,居然还有这样悠闲的心情享用晚膳;就连自己主动坐在这里了,她不只没有一句解释,竟然都不张罗宫女给自己准备碗筷,难道她没看见自己在宫宴上也没有动筷子么。 涂一一根本没心思管胤禛如何,安然用完晚膳,让宫女撤下去,又令章佳嬷嬷带着人下去,让值夜宫女等在殿外,这才看着胤禛问起来。 “这么晚了,皇上怎么还过来了?” 胤禛还怎么压得住心里的怒火,当即站起,居高临下看着她。 “皇后就没有什么要与朕解释的?” “我有什么需要与皇上解释的?皇上是知道我的,最是处事公道的,何须与皇上解释?” 话落,涂一一又恍然大悟道:“皇上这是为年答应讨公道来了?那可真是为难啊,您也知道中宫笺表一出就如圣旨无法撤回罢。” “皇后!你该明白朕的意思,朕问的就是中宫笺表的事情!” 大概是气得狠了,胤禛深深喘了一口气才又道:“就算朕行事不当,皇后你完全可以当众处置年氏就是,你有这个权利;可你为何要轻易请用中宫笺表,还那般说朕,你···你让朕如何在百官面前保持威仪!” 涂一一也跟着冷嗤:“皇上这就委屈了?”顿了顿,她疑惑又问:“我以为皇上自己先不要脸面的,你都能这样再三下我的脸面了,我只是秉公直言,怎的皇上就受不住了,难道我说的那些不是事实?但凡我有一句虚言,皇上都可以依此废后。” 她也起身退开一步,冷笑着又道:“可是皇上你敢下旨彻查么,敢让宗人府调查我所说是不是虚言吗?” 被她问的哑口无言,胤禛失神盯着她,喃喃低语:“皇后就真的这般恨朕吗?” 这回胤禛也不顾及面子了,详细解释了自己为何要这么做,他不过是想与皇后重拾夫妻情意;就算他的做法欠妥,皇后明明可以直接处置年氏,他怎么可能因此为难皇后? 可皇后明知道他初初登基,正是要安稳百官和宗亲的时节,她却出了这样一道中宫笺表,把自己说的那样因私废公,他还如何收服人心。 听完他的解释,涂一一是真的笑了,笑的毫不客气。 “合着皇上您一再下我的脸面,是因为您对我的深情?” “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乍然冷下面容,涂一一接着冷漠问:“怎么着,您如今是皇帝了,所以您的深情也这般独一无二?” “若是您这般一再下我这个皇后的颜面,纵容别人踩在我头上也叫深情的话,那我恐怕不认识深情这两个字该怎么写了。” 胤禛更气了,对于皇后,他自认已经足够纵容,也足够放低姿态了,他可是皇子出身,如今又是大清最为尊贵的帝王;就是他偏宠过几个后院的女子,可他何曾对她们说过软话,更莫提放低姿态,也只有皇后这里才是特例。 但她怎的就不能也对自己放低些姿态? 他一个帝王如此低声下气哄着她了,竟然只得了她的讽笑和无视。 因而他冷声道:“皇后,朕希望你能明白如今的处境!” 涂一一清淡笑开:“处境?皇上这话问的好!” “您以为我之前在王府那般讲道理是真的怕您?或者说是我还在乎您的心意?” “皇上错了,我担心的是汗阿玛的权柄和疑心。” “嫁给您这么些年,您当我真的只是一个无知的内宅妇人?若不是想着夺嫡失败的皇子都下场凄凉,若不是不想连累弘晖,若不是不想累死累活造反···您以为我会跟您费心讲道理,早弄死你自己为弘晖开创新天地了。” 胤禛被她突然迸发出来的气势惊住,更被她的言语震住,她竟然还想过谋反! 涂一一才不管他如何震惊,逼近他一步,冷淡开口。 “大清入关已经站稳根基,我的家族又人口实在太多,我不能只为了弘晖就不顾自己的家族;更何况,汗阿玛是怎样的人你我都清楚,他不可能越过你这个儿子直接给弘晖传位,因为他不想看到前明永乐帝谋反那样的事情发生;所以我才一再压下自己的脾气,与您讲道理,您倒好,竟然生了错觉以为我是怕了您?” “实话告诉你,我的能耐就是再来几个你也不是我的对手;你以为我每日锻炼只是强身健体?我的功夫现在可说是天下无敌;你以为我真的只是懂些浅薄的医理?实则我医毒无双;从没声张过是为了避免麻烦,想要取你的性命,对我来说易如反掌。” “如今汗阿玛已去,你以为你是大清的皇帝就可以为所欲为?错,汗阿玛这一去,对我来说也没了顾虑,我就是现在让你暴毙,也可以扶持弘晖这个名正言顺的太子坐稳龙椅!” “这一次不过是以牙还牙,也让你尝尝被下脸面的滋味;你若是还不珍惜,好好为弘晖和天下百姓打理好江山基业,更或者你对我生了杀心,那你且看看我能不能先弄死你!” 话落,帮他理了理龙袍,伸手在他肩膀轻轻一捏。 胤禛当即痛入骨髓,想叫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很快便是满头大汗;涂一一松手之后,他直接瘫倒在地毯上,大口喘着气。 120-140 第121章 圣母或恶毒(34) 涂一一蹲下身子, 声音压的极低道:“既然已经撕破脸,不妨再告诉皇上一声, 你亲额娘德妃死于头风之症就是我下的手。” 雍正帝再次震惊, 惊异看着她,只见烛光下她的面容更加清冷。 “你是知道那次我与弘晖被下药的事情有你额娘参与的,我念着孝道没找她;可她实在太不知足, 竟然趁着我不在又撺掇李氏和苏氏妄图置我于死地,那我还客气什么;她不是总喜欢用头痛这个借口拿捏我么, 我就让她真的得了头风之症。” “皇上也不必这个表情,你其实也早厌烦了你额娘的一再滋事,我这样让她死的丝毫不惹人怀疑,想来你心里也是乐意看到的。” 她接着起身居高临下冷眼看着:“你看我都不怕告诉你这件事了, 你觉得我还会如以前那般一再退让?皇上最好约束好你后宫的女人, 不管是你还是她们,都不要再试图挑衅我与弘晖, 不然你不会想知道结局的。” 说完后她不紧不慢去了东暖阁,也不管地上的胤禛如何呆滞失神, 终于图穷匕见,涂一一在这个小世界可算是畅快了。 涂一一是畅快了,胤禛却再也痛快不了,他是真没想到自己的皇后竟然一直深藏不露。 在地毯上缓了良久, 直到身上再没有刺骨的痛意, 胤禛才起身;再动了动全身,发现真的没有那种痛感了,眼神黯沉盯着东暖阁的方向看了片刻, 才沉默着离开坤宁宫。 刚回到乾清宫, 胤禛就打发了宫人下去, 自己更衣,主要是想看看身上有没有淤痕什么的;对着等身镜看了片刻,身上无一处痕迹,就连被涂一一捏过的肩膀也如常。 可当时那种刺骨的痛意是胤禛真切感受到的,现在竟然安然无恙,皇后果然手段非常,想到这里,胤禛的眉头皱紧。 换好寝衣,正烦闷着,就听到殿外传来压低的说话声,等了片刻功夫,苏培盛才进来回话,说是答应年氏遣了人来,八阿哥被惊吓了,嘴里一直在叫汗阿玛,问主子爷可能去看看;都不用请示陛下的意思,苏培盛就打发了那奴才,让他去太医院请太医去看看就是。 这可不是苏培盛自作主张,跟了主子爷这么些年,他可太清楚主子爷的心思了;若不是年氏恃宠而骄,怎么会有皇后娘娘请用中宫笺表这回事,虽然皇后娘娘话说的委婉,可也是下了皇上的颜面,皇上此时能乐意见到年氏? 更莫提从坤宁宫出来之后皇上的面色更加难看,都不用想苏培盛就知道皇后娘娘依旧没给主子爷好脸色,这样的时候他给年氏的人行方便,那只怕他自己就别想再有方便了。 对于苏培盛的做法胤禛自然满意,赞赏了他几句,然后就慨叹起来,皇后为何不能明白和体谅他的苦心。 苏培盛可不敢轻易议论主子的是非,这些年他看的明白,别看主子爷如今已是皇上,可皇后娘娘的气势那是半分不弱;就看前段日子皇后娘娘迁宫时的事情,他的主子爷在皇后娘娘面前那是理不占、气不足,他就是再风光,也不过是皇上的总管太监而已,神仙打架,他这个小人物还是明哲保身为好,因而他只能干笑。 “皇上也知晓奴才是个六根不全的,奴才哪里能明白这些呢。” 胤禛也知道自己这总管是个精明的,冷哼一声令他退下了;躺在龙床上,脑海里全是方才皇后说的话和说话时冷冽的神态,一时又是气怒,又是忧心,只不过这次是为他自己忧心。 越想越觉得皇后的本事恐怕不只她说的那般。 猛然坐起,胤禛忽然想到弘晖今日的淡定神态,丝毫没有为他额娘担心的意思;刚开始胤禛还以为弘晖是明白他额娘在自己心里的分量,知道自己不会为难皇后,才会那般镇定自若。 如今细想,恐怕弘晖早知道他额娘的本事了,更或者说,弘晖的本事都是他额娘教会的,只怕弘晖平日表现出来的也只是凤毛麟角,只看他能那般迅速彻底解决西南叛乱就能明白。 这会儿胤禛又是气苦又是寒心,他还以为这些年与弘晖父子情深呢,却原来这孩子也跟着他额娘防着自己这个阿玛。 这一晚的胤禛再一次失眠了,不是因为朝中政事失眠,他第一次因为朝政之外的人和事情失眠。 之后的日子中,胤禛一直陷在矛盾之中;对于现在这样的皇后,他总觉得她辜负了自己的心意,可他又会时不时回忆起他们刚成婚的那些年,想不明白他们夫妻怎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更多的是他对现在的皇后害怕,因为不清楚皇后的本事到底有多深不可测,即便他偶尔会想着折断皇后的能力,将她就这样圈禁于深宫之中,只要他再哄一哄,未必不能回心转意,再厉害她也不过是个女子。 可是他又不敢轻易冒险,他相信皇后那日说的话,真惹怒了她,她可不会给自己留余地;现在他好不容易隐忍几十年才得到皇位,若是因为一时冲动真被皇后下了死手,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不管皇后那日说的多么冷酷无情,可胤禛就是相信她的态度,只要自己不再挑衅她与弘晖的地位,她是绝对能无视自己的;且胤禛就是现在再芥蒂弘晖这个嫡长子,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孩子根本不贪恋权位,恐怕他恨不能自己这个阿玛能多操劳几年,他也能活的更肆意一些。 正是因为明白这些,胤禛才左右为难;帝王的威严不容挑衅,皇后和弘晖这样防备他,实在是不可忍;但他又实在不敢冒险真的惹怒皇后,便是他想法子给皇后设下陷阱,只凭皇后医毒双绝的本事就能脱困,到时死的说不准就是他了,皇后可不会与他客气,尤其皇后竟然在先皇在世时就敢想过谋反的事,这是何等的胆量与能耐才能想的。 也是在这段日子处理政务时,胤禛才发现弘晖确实比他更有能力,也是这个孩子不恋权,若不然他一死,皇后就能立即扶持弘晖登基,弘晖自己就能快速稳定朝局,更别提还有皇后襄助,那就是如虎添翼。 这就是胤禛不敢冒险的真正原因,若是弘晖还小,想来皇后还会再忍几年;可现在的弘晖已经二十六岁,文能安邦,武能定国,是全大清人都知晓的优秀储君。 所以,皇后与弘晖根本就不是依仗着他生活,当然不必再忍受他的一再越界。 越是深想,胤禛就越是挫败,更多的是深深的无力感;他根本就不知道皇后与弘晖何时有了这样的能耐,以为自己是他们母子的一片天,却原来他只是为弘晖守江山基业的工具人。 这让胤禛如何能舒坦! 得到皇位的欣喜和荣耀之感荡然无存,现在他心里甚至对皇位生出了厌恶之心,只觉得那把龙椅变得面目可憎。 就这样痛苦纠结到雍正二年,胤禛也慢慢想通了;无论他如何纠结为难,皇后与弘晖的日子照常过,甚至过的更自在,那他还纠结个什么劲儿? 换个角度细想,弘晖这样临危不乱,这才是大清真正需要的君主。 且他那时想要夺嫡,也是为了澄清大清吏治,更是为了给天下百姓安康的生活;初心还在,那还有甚么可纠结的;再想想大清有他的汗阿玛和他,再有弘晖,连着三代明君治理,也算实现了祖宗心愿,实现了他的初心。 就这么着,因为涂一一的无视和弘晖的淡定,胤禛硬是自己想通了;想通之后就先晓谕六宫,重申了皇后的凤仪不容挑衅,若是谁敢给皇后添堵,那就等着宗人府森严的规矩和法度处置。 这一道口谕让宫中和京中观望的众人明白了结果,皇后的凤仪确实不容挑衅;没看皇上被皇后在中宫笺表上那般劝谏,皇上还不是选择了维护皇后的凤仪? 既然这样的大事皇后都能全身而退,甚至得到了皇上比以往更甚的敬重,那就说明皇后与太子的地位最稳固不过,总算不必担心提早站队的问题了。 襄亲王和敦亲王、怡亲王等人见此大大松了一口气,皇上还是知道江山社稷为重的;直郡王与理亲王则是在心里冷笑,老四也不过如此,还是对皇后和太子妥协了。 只有老八胤禩与老十四胤禵是满心的抱怨,老四也太令他们失望了;他们还以为老四被皇后那样下了脸面,怎么说也要影响太子的地位的,他们正好借机搅浑水,怎么也能给老四添些堵。 看来皇后与太子还是有些他们不知道的能耐的,否则老四不会这般轻轻放下;这几年他们已经了解了一些弘晖的能耐,反而一直没有重视皇后,他们还是轻敌了。 兄弟俩商议之后,还是决定徐徐图之;现在皇上已经长成的子嗣只有弘晖、弘昀与弘时;弘昀从小就跟着弘晖,对这个大哥最是钦佩和亲近,根本不可能生出异心;倒是弘时,现在也是二十岁的青年,又是跟着他亲额娘李氏长大的,自然会被李氏影响几分,很容易挑唆起他的争储之心,可以试着扶持。 至于之后的弘历与弘昼几个,现在还是十二岁的孩子,可以慢慢看着,若是弘时扶不起来,那就再看这几个成长起来的。 现在既然发现了皇后的能耐,自然也要双管齐下,明年就是大选之年,他们可以提前挑好人选与之联盟,或许能对皇后产生几分影响。 第122章 圣母或恶毒(35) 不是胤禩他们不想直接针对老四, 实在是汗阿玛防备太严,将明面上的权利都给了老四这个新帝, 又将帝王暗中的势力都给了弘晖这个太子;现在老四与弘晖这个太子父子同心, 胤禩他们根本翻不起浪花。 再则,就是因为明白弘晖这个太子的能力,他们才更加急迫, 若是弘晖真的顺利继位,他们才是再也没有丝毫可能;为今之计只有想法子拉下皇后, 再离间老四与太子的关系,这才是一举数得。 不管老四如今与弘晖多么同心,胤禩压根儿就不相信他们会一直父子亲近;自古帝王多疑心,当初的太子胤礽被废未必就没有汗阿玛对他的忌惮;那时的胤礽手中可没有实权, 都能被汗阿玛那般忌惮, 现在的弘晖手中有帝王的暗中势力,就不信老四不忌惮。 不过是老四初初登基, 正是安稳朝局的时候,他当然不会表现出来半分;但日子久了, 老四坐稳皇位之后呢? 眼看着他自己日渐衰老,弘晖这个太子却年富力强,还是先皇遗命的太子,老四轻易动不得, 老四难道不会忌惮?这就如当初的汗阿玛和太子胤礽一般, 甚至老四父子比当初还要有更多考验。 只要加重老四对太子弘晖的疑心,他再失去皇后这个亲额娘的帮助,废太子依然会重演;到那时没了弘晖这个优秀的儿子相助, 再有胤禩的推波助澜, 他就不信拉不下老四来! 不得不说, 康熙的儿子们都随了他的自信,也确实有几分能耐,才会有这般的想法。 很快就到了大选之年,涂一一将前期的事务交给端妃宋氏和宁妃武氏,她只等着殿选的时候与胤禛一起出现就是。 在这个小世界涂一一并没有给自己找那么多事,所以宫务她一直都让端妃和宁妃帮着她处理,还有太子妃富察氏不时帮忙,她这个皇后把更多的时间用来学习和看书。 其实雍正元年和二年宫里都进过新人,都是内务府小选时出身包衣旗的女子,大概选了有六七个人,进宫时的位分都很低,并没有人引起涂一一的注意。 但今年的大选不同,都是勋贵之家的女子,最低的家世也是五品官员;且还是雍正帝登基后的第一次大选,必然是要重视的。 殿选之前,太子妃富察氏有些忐忑,她这些年的日子过的太好了,到现在太子府的后院还是只有她一个女人;以往又是太后大丧,又是先皇大丧,太子还有理由推拒后院进人,今年总是找不到理由的了,汗阿玛必然会指几个人进来。 都不用弘晖发现,涂一一第一个发现了儿媳的忐忑,很是淡定告诉她不必多想,不说现在,就是将来弘晖登基了也不会让他再招惹其他女人,有皇额娘帮你看着呢。 太子妃是相信自己的婆母的,很多时候她觉得丈夫给她的安全感还不如婆母给的多,既然婆母这样说,那就说明婆母就可以挡下这一切;太子妃再一次庆幸自己嫁的好,遇到了这样的神仙婆婆,帮着打理宫务时更加上心。 果然,到了殿选那日,雍正帝留了三个人的牌子,皇后留了三个,都是家世拔尖的贵女;之后雍正帝就与皇后说起应该给太子选侧福晋,再选几个侍妾格格,涂一一冷淡拒绝了,说太子如今膝下已经有二子一女,很是不必着急子嗣的事情;再则,她不想看到自己的孙儿被其他后院女人虎视眈眈,将他们置于险境。 这还是那次坤宁宫之后,除了宫宴等时间外,雍正帝第一次能与皇后安宁说话,他现在都知道皇后每说一件事都不是无的放矢;再一想当初皇后就是因为她自己与弘晖被后院几个女人联手下药,救回了她与弘晖的性命之后她就与自己断绝了夫妻情意。 如此一想,雍正帝也不再多言,确实,弘晖膝下如今都是嫡出子嗣,他的嫡长子如今七岁,亦能看出的聪慧觉敏,实在不必再将几个孩子置于险境。 最重要的,这样的事如今就是雍正帝心里的一根刺,皇后也一直记得深刻,他又何必惹的皇后不快呢。 所以,太子府今年还是没有进人;只给二阿哥弘昀和三阿哥弘时的府里指了几个人,都有侧福晋和侍妾格格。 那些一直寄希望提早巴结太子的勋贵之家自然失望,授意朝中御史上劝谏折子,又是祖宗规矩,又是为了储君的子嗣等等,理由可谓周全,雍正帝忍不住头疼。 涂一一既然拦下选秀,就早想好了应对办法,叫弘晖用手中的势力查清是哪些人家指使后,很快便下了指婚旨意;她将这些人家的适龄秀女都指给了他们的对头家,再或者就是那些御史家。 她给挑选的人家还都与这些勋贵之家势力相当,任谁也挑不出皇后的不对,这些勋贵之家再也不敢对太子的事情指手画脚,皇后娘娘的心计太深了,他们根本就不是对手。 更吓人的是,皇后娘娘身处深宫,居然对前朝的事情一清二楚;他们这才想到太子手中有先皇留下来的强硬势力,太子与皇后手里还不知有多少他们的把柄,谁还敢得罪? 选秀圆满结束,被选中的秀女们按照涂一一给定下的品级先后入宫,宫里多了年轻的面孔,颇有姹紫嫣红开遍的感觉。 随着雍正帝开始宣召这些新进的妃嫔侍寝,早已经绝望的原贵妃年氏更是心如死灰,彻底倒下了;听到翊坤宫的主位娘娘宁妃说起此事,涂一一只淡淡吩咐将人送到畅春园修养,着太医尽心医治就是。 年氏这一出宫,人们都知道她再无机会回到宫里了,之后听到的关于她的消息应该就是死讯了;从潜邸就在的嫔妃们都在心中感叹,这位年答应当初可是皇上最偏爱的女子,也曾风光一时,可她还是敌不过皇后娘娘的手段,可惜可叹啊。 等到冬日,畅春园总管上了折子,说答应年氏已是苟延残喘,只怕就在这几日了;涂一一派人知会了雍正帝一声,又令端妃宋氏和宁妃武氏前往探望,顺便传令那边准备后事。 雍正得知消息后大抵是想起了前几年的温存,再有八阿哥福惠的原因,他还是亲去畅春园探望了一次,又下了旨意将年氏晋封为妃,封号为毓,这也算是他最后给年氏的安慰了。 回宫之后,怕皇后多想,他还特意到坤宁宫解释了几句,说他这般做只是为了八阿哥福惠着想;怎么说年氏也为他生了三子一女,算是他所有女人中生育最多的女子,也算有功;临终之时,总要给她一些恩赏,别人也不会议论皇后刻薄,涂一一点头。 等到雍正帝离开坤宁宫之后,涂一一看着院子里的花树出神片刻,面上才扯起一丝不屑的笑容。 原来历史上真正的雍正帝对年氏还有几分真情,现在这个被玄渊仙尊融合的雍正帝,自诩深情,却也是真正的薄情,这才是天界那些神仙们的本性;天界的那些人最是容不下专情与深情,说的是为了天地正气,其实不过就是不容神仙们因情误事,比如会影响他们的道心,或者会耽误他们为天界征战··· 所以他们给玄渊仙尊挑选的历情劫的这个小世界,他的身份先是皇子后是皇帝,名正言顺可以有很多女人,却又因江山不能深情和专情;玄渊仙尊会与其中几个女人纠葛,到最后还是会因为江山基业归于无情,就如年氏这个天界挑选的任务者,最后不也是如此结局么。 若说玄渊仙尊对涂一一这个原配有几分深情,涂一一是不信的;不过是她来了之后早早抽身,让胤禛这个习惯被后院女人捧着的皇子不适应了,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这才更加挂念,想要重拾所谓的夫妻情深;至于年氏这个原本的真爱,涂一一更不信有真情,不过是胤禛贪恋她的年轻貌美罢了,何必扯上深情。 要不然,涂一一已经做好了胤禛会在年氏临终时恢复她贵妃的位分,结果却只是封了个妃位;若说胤禛对现在的涂一一有几分惧怕是有的,但更多的是他不想拿自己冒险,这才只给年氏封了妃位,因为他知道这是涂一一这个皇后能容忍的范围。 就说胤禛是真的因为涂一一来了之后的改变,对她真的生出了几分情意;可他骨子里还是有玄渊仙尊那种习惯睥睨世人的习惯,更有胤禛身为皇子的优越感,所以他对涂一一这个原配的示好方式都带着高高在上,这样的所谓深情,涂一一只会嗤之以鼻。 前面的几个小世界里,阎阙的身份大都比涂一一的身份高出很多,他却一直将涂一一放在平等的位置对待,捧出自己的真心;不是涂一一因为喜欢上阎阙之后为他说话,而是涂一一更能接受这样的感情方式,两个人势均力敌并肩前行,这才是正确的感情罢。 想着这些,涂一一更加想念阎阙,也不知他在六界为小崽子找寻天材地宝还顺不顺利;不过只要想想那人的能耐,她也不担心了,六界之中能与那人做对手的人本就寥寥无几,何况他还不像天界的那些人那般刻板,临机应变的能耐大了去了。 算了算时间,涂一一在这个小世界已经过了快三十年,真是光阴如梭;再有个几年,就是雍正帝这个现男主离开的时候了,她只要看着弘晖继位,帮着他稳定几年朝局,改进一些满人不合时宜的制度,等弘晖成为小世界男主之后,她也可以功成身退了,其余的就由小崽子自己发挥了,对于小崽子治国的能力,涂一一根本不担心。 想了些有的没的,这里的日子还是要照常过。 第123章 圣母或恶毒(36) 如今的雍正帝大抵也是对涂一一这个皇后失望了, 不再试图挽回夫妻情意,除了偶尔宣召后宫嫔妃侍寝, 将所有精力都放在了朝局上。 就如原本的雍正帝那般, 现在的雍正帝有弘晖这个手握实权的太子襄助,有大部分兄弟的真心办差,他也开始改革不少制度, 甚少遇到阻力,前朝可谓是一片祥和, 国库收益更是超过以往许多。 在弘晖的主持下,治河治水工程采用了很多新技术和新材料,又有襄亲王胤禟的银钱大力支持,还有户部的丰裕拨银;底下的官员们也知道太子手中的势力, 都收起了贪墨的心思, 全心办差,不过几年, 就将为难了康熙多半辈子的治河治水工程完成。 因为这项惠及天下百姓的壮举,大清的百姓都对弘晖这个太子拥护爱戴, 朝中官员也是对太子心悦诚服。 繁花锦簇之时,很快便有人推波助澜,民间多了对太子的歌功颂德,将太子的名声推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即便雍正帝对弘晖再是放心, 听多了这些传言, 再有后宫的几个女人吹枕头风,还有成年皇子的暗中挑拨,他看着弘晖的眼神越来越黯沉。 其实一开始涂一一和弘晖就知道了这些人的动静, 一直按兵不动就是等着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机会。 如今时机已到, 涂一一自然毫不留情, 雷霆动作当即展开,前朝后宫风起云涌。 这一日恰逢初一,各宫嫔妃早早到了坤宁宫给皇后请安,一进院子,人们就发现院子里多了不少小太监,如端妃和宁妃这些老人当即就嗅出了不寻常,端正了姿态更加小心。 果然,请安之后众人都坐下,皇后冷笑着扫视一圈,看了眼身后的女官,便见她捧着一册卷子上前一步开始宣读。 雍正三年进宫的安嫔,仗着皇上宠爱,多次行媚上之举,甚至对皇上私用秘药,致皇上几次龙体欠安;今又与廉郡王勾结,行挑拨之举,破坏储君安稳,令杖刑二十,贬为贵人,迁居冷院佛堂清修,终生不得出。 贵人郭氏,伙同安氏行上述忤逆之举,并与十四贝勒勾结,意图对储君不利,令杖刑二十,贬为常在,迁居冷院,终生不得出。 贵人李氏,所犯罪责与郭氏相同,处置同上。 齐嫔李氏,撺掇三阿哥弘时夺嫡,念在其生育有功,不降位,罚俸一年,终生禁足延禧宫。 等女官宣读完后,候在院子里的几个小太监进来,压着被杖刑的三人出了院子,当众开始行刑;所有妃嫔皆被皇后下令在院子里观刑,若有谁敢不看或装晕,此后不得再踏入坤宁宫一步。 此时正是雍正八年,后宫只有近二十名妃嫔,皇后今日一下子就处置了四个人,其中三人还被当众赐杖刑,吓坏了新进宫的所有的人;倒是端妃和宁妃在观刑时对视一眼,这一幕,与前些年在潜邸时何其相似,皇后娘娘还是那样眼里容不得沙子,手段也依旧直白。 按理,她们这些女人如今都是皇上的妃嫔,若是有罪或有错,自有宗人府法度处置,肯定是不能当众杖刑的,这是在打皇上的脸面啊;可想想这些日子前朝的风云,端妃和宁妃又觉得这才是皇后娘娘一贯的作风,根本就不怕皇上的问责。 当然,她们更相信这是皇后娘娘故意为之,打的就是皇上的脸面。 再次对视一眼,两人都是忧心忡忡,总觉得这一次皇后与皇上恐怕会大闹一场,也不知皇后娘娘能否安然。 这几个老人还能保持姿态从容,新进宫的那些贵人与常在们都被这阵仗吓得抖如筛糠;安嫔从进宫后就深得皇上的恩宠,几年间就在没有子嗣的情况下从常在升为嫔位,她们以为后宫很快就要变天。 结果天是真的变了,但并不是她们以为的那样年轻妃嫔得利,皇后娘娘只是轻描淡写就能处置了她们,此时她们再次想起进宫前家里的叮嘱,果然还是皇后娘娘的凤仪不容挑衅。 等到后宫的消息传到前朝,朝野震惊,人们在时隔几年之后终于又听到了皇后娘娘的威仪,不少人歇了心思;可老八胤禩与老十四胤禵自然不会放过此等机会,反而火上浇油,拉拢更多朝臣上折子弹劾皇后,更多的是弹劾弘晖这个太子。 本来雍正帝此时已经对弘晖这个太子不满,偏皇后在后宫掀起这样的波澜,这样的机会不抓住就是浪费;因而老八等人不只在早朝上弹劾,还在民间散布皇后的所作所为,好加重皇后恶毒的名声。 朝臣能被老八等人拉拢,民间百姓却不是他们以为的那样;这些年皇后娘娘的广济堂挽救了多少百姓的性命,甚至在几次灾疫发生之时,都是广济堂的大夫深入疫区救治百姓,这样的功德与恩情,百姓怎会不识好歹? 更何况天下人都知道如今的太子是皇后所出的嫡长子,太子身上亦有皇后娘娘的风骨,为大清平定叛乱,为百姓治好黄淮泛滥,更为百姓想出了不知多少新技术,因为这些,百姓的日子更加安稳康乐,他们又不是分不清是非。 但民心在雍正帝这里更加深了对弘晖和皇后的忌惮,恼羞成怒之下,雍正帝在几日后还是来了坤宁宫,他要对皇后施以警示,怎么说他才是大清的皇上,还轮不到皇后这样威风凛凛。 为了以防万一,雍正帝在去坤宁宫时还带了不少御前侍卫,侍卫统领也在其中。 自雍正元年冬至日那次,雍正帝就对皇后灰心,再未试图挽回夫妻情意,这一次过来也就不再客气;一进殿就是一通怒火,呵斥皇后实在恶毒至极,竟然敢如此处置宫妃,真正的藐视皇家颜面。 涂一一将那些罪证甩到他面前,问他这里可有一句虚言? 看过之后,雍正帝又没了底气,不管如何生气,他还是知道皇后不屑于污蔑他人;但这口怒气压在胸口,他怎么都压不下去,便指出供词上说安嫔给他下秘药的事情,说宫妃的供应都是内务府操办,安嫔如何能得到秘药,又如何能给他使用,这里必然是皇后你欲加之罪之词。 涂一一冷笑:“看来皇上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既然如此,那就给皇上看个明白。” 话落吩咐御前侍卫去冷院将安氏带过来。 等待的中间,涂一一清冷告知雍正帝,本来她念着自己这个皇后不侍寝,自然也就不拦着皇上你宠幸其他人,这本就是皇后该有的大度;但雍正元年那次她就已经警告过皇上,让他约束好宫妃。 是宫妃就想晋位,这是人之常情,也是她们身后的家族所希望的,涂一一能理解,也愿意给真正有功的女人们晋位;但这次安嫔几人实在不该与老八和老十四等人勾结,试图挑拨皇上与太子的父子关系,更存心对太子不利。 最重要的是皇上你不念着弘晖的功劳,还真的被这些人挑拨动心,已然动了易储的心思,将四阿哥弘历捧起来与太子做对,那我还与皇上你客气什么呢。 其实雍正帝心里也明白,近些日子关于太子和皇后的不利奏折和传言都是老八和老十四所为,当然也有弘时与弘历的添油加醋;因而他并没有易储之心,不过是忌惮弘晖这个太子的声誉和手中的势力,他想给弘晖一些警告而已,让他明白君父的威严。 他也这般与皇后解释了一遍,说他只是想要磨练太子的心性,近些日子太子确实有些锋芒毕露,对老八和老十四两个叔父咄咄逼人··· 涂一一嗤笑:“皇上的意思是宁愿让老八和老十四踩在我们母子脸上作威作福,我们母子也要忍气吞声?” “朕不是这个意思,朕只是想要皇后与太子收敛几分。” 起身踱步片刻,涂一一令苏培盛传太医院院判去乾清宫候着,又让他请太子、理亲王、诚亲王、恒亲王、襄亲王与几个宗室重臣也到乾清宫候驾。 “皇上,接下来的事情是涉及国本的,必然要有宗室重臣在场,还是移驾乾清宫说话方便。” 话落,换上朝服,与雍正帝一起往乾清宫去了。 人都到齐之后,贵人安氏也被提到乾清宫;看着跪在当地的安贵人,还有身着朝服的皇后,一众宗亲们都知道怕是有大事发生,各个谨慎起来。 涂一一先说了皇帝到坤宁宫的问责,也说了皇帝对于她处置贵人安氏的疑问;本来为了给皇帝遮掩颜面,她是不愿意惊动众人的,但皇上已然动了雷霆之怒,她当然要当众说清楚,免得人们怀疑她摄六宫事的公道。 以襄亲王为首,几个亲王都说皇后娘娘最是公道的,从您正位中宫以来,后宫安宁,这都是皇后娘娘您的能力使然,我们都是知道的。 将安氏几人的罪证都给这些王爷们过目之后,涂一一这才端肃说起话来。 “将安氏迁居冷院之前,本宫就严审过安氏的贴身宫女等人,知道了她一些可谓是诡异的举动,这才推断出她给皇上用秘药的事情。” 转身看着雍正帝,涂一一正色问:“皇上可还记得安氏在殿选那日的样貌,当日她不过是清丽之姿,远没有如今的美艳,您就没怀疑过?” 雍正帝本就一直信奉道家术士,更信奉黄教,对这种稀奇之事早有听闻;可他一直忙于政事,还真没注意安氏的变化,只是觉得她这几年越来越懂得他的心意,容貌也越来越美艳,也越来越被他喜欢。 第124章 圣母或恶毒(37) ◎二合一◎ 这时听到皇后的话, 他先看了一眼地上的安氏,又回想当初殿选时的情形, 那时的安氏确实没有如今这般令他一眼就动心的容貌。 越是回忆, 雍正帝的心里越是发毛;其他人也有在宫宴上见过安氏的,此时也回想安氏这几年的变换,面上都是怀疑之色。 涂一一这才为众人解惑, 说是审问安氏的贴身宫女才知道,安氏在无人时总是独自对着空气说话, 被宫女听到过几次,才知道她总是称呼一个叫”系统“的东西;后来涂一一又单独审问了安氏,才知道她身上是有这个叫”系统“的东西,这个所谓的系统可以帮着她提升皇上的好感度, 从而给安氏提供一些如“明眸善睐”、“冰肌玉骨”、“花容月貌”等等令女子成为绝世美人的道具。 有了这些, 安氏自然越来越美艳,甚至为了得到皇上更多的偏爱, 她用了系统给她提供的秘药,在侍寝时神不知鬼不觉用在皇上身上, 这才有了这几年皇上耽于美色的事情。 在得到安氏的供词之后,涂一一深知这些内容太过匪夷所思,便压下此事,只有她一人知晓;且她本就懂些医理, 自然也通过皇上的面色看到他的身子已经受到影响, 怕加重皇上病情,她才借着这次的机会将安氏迁居冷院。 她这样做就是为了隔开皇上与安氏见面的机会,她怀疑安氏身上那个系统能提供给安氏的道具与皇上的宠幸有关;她也嘱咐过太医院院判为皇上暗中调理身子, 自己也试图从安氏这里问到有用的信息, 怎奈安氏说系统的药根本就没有解药。 听到这里, 众人都神色大变,尤其雍正帝,恨不能活剐了安氏。 这个时候涂一一又令太医院院判上前,让他说一说对皇上的诊治过程;因为她后来又审过安氏几次,安氏才招供说系统给的秘药并不是毒药,只是一些能增加情趣的药,会让皇上觉得自己龙虎精神。 安氏之所以用这种秘药,也只是为了加深皇上对她的印象,从而日积月累达到皇上对她痴迷的程度。 院判也详细说了皇后叮嘱之后他为皇上诊治的过程,在皇后没提醒之前,他也日日给皇上请平安脉,那时他以为是皇上频繁宠幸嫔妃的原因,只委婉提醒了皇上几次。 后来还是皇后娘娘提醒之后,他才察觉皇上确实在每次召幸安氏之后的几日,龙体的亏损更为严重;可他也细心诊过脉,确定皇上身上没有中药的痕迹,这才尽心按照虚损的病例为皇上调养。 院判又补充,若不是近些日子皇上的龙体亏损的更厉害,他根本就不信是中了药;但现在皇上的身子已然虚耗过度,绝不能再发怒或动气,否则极易引起风邪,所以他才配合皇后娘娘压下此事,只一再叮嘱皇上忌一些时日的房事,也提醒过皇上不要动气和动怒,日后总能调养回来几分。 等院判说完,涂一一也解释了她为何要瞒着皇上与众人,若是皇上知道了安氏的所为,必然会恼羞成怒,就会引起院判所说的风邪,她不敢拿龙体的安危冒险,只能自己担下此事;至于瞒着众宗亲,不用皇后说他们也明白,这对于皇上来说总归是一件丑事,自然是皇后想法子给遮掩了。 到此时,雍正帝和众人都明白了皇后的苦心;本来是皇后处置犯错宫妃的一件事情,且皇后都是依照皇家规矩处置的,唯一不妥当的就是皇后当众杖刑妃嫔;可众人都想到了皇后为何会如此严酷处置,犯事的人不只是挑拨皇上与太子的关系,更严重的是她们损伤了龙体,震怒之下,皇后才会这般处置。 若是皇上不挂念安氏,今日不去坤宁宫问责,皇后必然会一直压下此事,也算遮掩了皇家的颜面;怎奈也不知是不是安氏那所谓系统影响过深的原因,皇上带着怒意去坤宁宫问责,这叫皇后如何解释? 且皇上已经大怒,皇后必然想起了太医院院判的医嘱,这才请众宗亲过来,当众说清楚此事,怕的就是皇上在坤宁宫出什么事,那时皇后才是几张嘴也说不清了。 细思下来,皇后娘娘这样的处置办法才是最妥当的;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她如何上报皇上,若是那时安氏矢口否认,以皇上对安氏的宠爱,还有这些年帝后的冷淡关系,皇上会不会怀疑皇后私心。 毕竟这种事情是堪比巫蛊之祸的耸人听闻,尤其是安氏所谓的系统,人们根本就闻所未闻,到时谁都会多想;若不是今日众人看到安氏,经过皇后的提醒想起她这几年的变化,恐怕皇后说了人们也不会相信,反而容易给皇后招来祸患。 皇后是太子的亲额娘,若是皇后真犯下什么罪行,太子还能安稳? 真正是细思极恐! 现在众人都知道安氏是在进宫前就与老八胤禩勾结的,说白了她就是老八专门为皇上准备的人;再听这时皇后说殿选当日她就觉得安氏的家世太低,本来是要赐花回家的,是皇上自己一眼喜欢留下的。 众人更觉得老八的心思深沉,若不是皇后这次发现不对严审,恐怕皇上再有几年真会被安氏所迷失了理智,更何谈对龙体的损伤;可是皇后发现了也为难,她还不能冒险与皇上明说,只能处置安氏,隔绝她与皇上的联系。 即便这样,皇上还是对皇后生了疑心,若是皇后今日没有解释清楚,帝后离心是必然,再加上前朝的推动,皇上还真可能易储。 其他人还好,襄亲王与敦亲王已然在殿内痛骂老八和老十四,说他们行为卑劣,这哪里是想毁了皇上与太子,这是想毁了大清的江山和祖宗基业啊。 雍正帝也气得再坐不住,走下御座到了安氏面前,看着她的目光里满是杀意;趁着众人不注意,涂一一极快动了动手指,只有她自己能看到从安氏的头顶飞出来一团黑雾,被涂一一用早修炼出来的一点灵力绞杀。 其他人看不到这些,自然不知道涂一一的动作,除了弘晖,见阿娘对他微微颔首,小崽子偷偷抿嘴笑了一下。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就听到安氏先是尖叫一声,随后抱着头在地上翻滚,人们眼睁睁看着她从一个美艳女子变成鸡皮鹤发的老妪,青丝成雪;这种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众人接连后退,眼神里都是惊恐和不可置信,就连雍正帝也被吓住,愣在当地不敢动弹,还是弘晖过去拉着他后退几步,将他扶着坐在御座上。 片刻后,年氏不再挣扎哀叫,就那么倒在地上;院判在苏培盛的提醒下上前给她诊脉,当即就睁大眼睛,连连摇头。 良久后才起身回禀,说安氏的脉相就是年迈老妪的脉相,根本没有任何病痛,好像她就是忽然到了老妪的年纪那般。 这下子,众人面面相觑,都小心翼翼查看安氏的反应,现在,他们已经完全相信了皇后的话,这个安氏实在太邪门了。 殿内一时无言,雍正帝更是被这样的变故吓的白了脸色,嘴唇抖动着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还是涂一一上前说了自己的猜测,她现在怀疑安氏的那个所谓系统其实是靠吸取人的气运而存在,安氏的气运自然是来源于皇上,所以皇上的龙体才会损耗;方才皇上看着安氏时再无半分情意,甚至起了杀心,只怕那所谓的系统因此彻底断了气运,而与系统伴生的安氏才会有如此变化。 众人默然片刻,之后齐齐抽了一口冷气,恐怕还真是皇后娘娘说的这般,否则如何解释皇上与安氏的变化;他们倒是听闻过皇上近两年召幸安氏的时候会拖延时长,有时甚至是一整夜,负责催门的小太监因此很是为难过。 但若是比起那些前朝的沉迷于美色的昏君,皇上又不算太过耽于享乐,谁都知道皇上没有耽搁朝政;那么皇上身子这样损耗的原因,就只有安氏身上的那个所谓系统为之了,只怕皇上龙体的损耗就是因为他的龙气被安氏和系统窃取。 越想越是这么回事,众人议论纷纷,又开始劝谏,说安氏此举实乃窃取大清国运,必要赐死才能让人安心;还有与安氏勾结的老八,以及与郭氏勾结的老十四,虽说这两人是皇上的兄弟,但他们对皇上和大清包藏祸心,也要严惩····· 眼睁睁看着曾与自己多次翻云覆雨的女子变成这样,雍正帝心里早吓的哆嗦了,方才他就想要下旨赐死安氏来着,怎奈他说不出话;现在又被宗亲劝谏,且他还担心安氏和那所谓的系统到底窃取了他多少龙气,各种思绪和情绪翻转之下,他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直接晕厥过去。 吓的众人连声呼喊皇上,涂一一喝令院判和几名太医迅速上前救治;几个小太监按照院判的指示,小心翼翼将皇上抬到暖阁里躺下,弘晖与苏培盛看着太医们救治。 涂一一身为皇后,这种时候自然不能乱,与几位宗亲致歉几句后让他们也跟着来东次间等着,她与理亲王也进了东暖阁。 在众人的焦急等待中,院判终于出了暖阁,与皇后和理亲王说起详情;院判最担心的情形还是发生了,皇上今日先是震怒,之后又是惊怒,连番打击之下,虽然现在已经救醒,但皇上还是中了风邪,已是不能说话了。 紧跟着院判又保证,说这是事发紧急之下的正常反应,他之后会与太医们商讨,细心调理之后,或许过段日子皇上就能说话了,但是他的龙体确实损耗巨大,恐怕再不能如以前那般勤勉于政事了,最好是安心休养。 很快,等在东次间的众人也知道了实情,人们相视一番后,还是襄亲王与敦亲王先开口。 说事发突然,谁都想不到安氏会当众有那般变化,皇上既然暂时不能说话,可朝政却不能耽误,不如就请太子监国,代为理政。 理亲王是宗人府主管,相当于他现在是爱新觉罗氏的族长,他的话也举足轻重;他也是这个意思,说太子已然长成,且跟着先皇和皇上理政多年,毫无差错,此时正是需要安抚人心的时候,就宣告皇上突发疾病,移驾圆明园休养,太子监国理政。 诚亲王等人也跟着附议,这确实是当下最好的法子了;若是经过调养,皇上龙体康复,便可恢复理政,以前先皇出巡时也都是太子监国,这都是有先例的。 经过一番商讨,众人还是定下了此事,弘晖感激与几位叔伯道谢,说还是要仰仗叔伯们与他一同为祖宗基业度过难关;众人自然应承,这几个人就没有不喜欢弘晖的,何况他们还在心里想着与弘晖办差总比给皇上办差舒服,皇上的冷面可是不好看。 在他们商议朝政的时候,涂一一这个皇后自然不便再听,回了东暖阁与苏培盛一起服侍雍正帝喝药调养。 而大殿内的几人也做出了决议,以皇上的谕旨赐死安氏;再以悖逆犯上的罪名处置老八和老十四,剥夺老八的郡王爵位,与老十四一起圈禁皇陵,为先皇守孝。 鉴于要保密安氏的事情,对老八和老十四的处置就由宗人府全权负责,派去看守的人则由太子弘晖指定。 三阿哥弘时与老八勾结,不如就将他过继给老八,与老八一起圈禁在皇陵便可。 诸事议妥,弘晖让人拿着令牌送几位王爷出宫,他自己又回了东暖阁侍奉阿玛。 雍正帝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说不了话,着急看向苏培盛,他现在最信任的人只有这个总管了。 苏培盛也不敢隐瞒,当即上前小声说了院判的诊脉情况,还不忘宽慰主子爷几句,说是院判大人说了,只要主子爷您安心休养,配合医嘱,应该有几个月便可以恢复如常了。 看着主子爷眼里的焦急,苏培盛也明白他在担心什么,又说了宗亲们已经商议好,这段日子就由太子殿下代为监国理政;对外就说皇上龙体欠安,移驾圆明园休养些日子,等皇上您恢复之后再回宫主持朝政。 雍正帝想了想垂下眼睫,他知道,如今这是最好的办法;这一次他受到的打击太大,不只现在说不出话来,就是他自己都能明显感觉到四肢有些僵硬,果然如同院判所说,他已经有了风邪之症,若是再不好好调养,下一次发作还不知会如何严重。 现在的状态就是无论雍正帝本来对太子和皇后有多少怀疑,无论他多么不想放开手中的权柄,都只能先由弘晖这个太子监国理政;且宗亲们决定他先去圆明园休养也是对的,他这样住在宫中,若是被人发现他这个皇帝不能言语,有风邪之症,传扬出去必然会影响朝局安稳。 于他自己更不利,只怕朝臣们知道之后,再有心怀不轨之人趁机散播流言,他们就会利落扶持太子登基,让自己这个皇帝禅位了。 明白其中利害关系之后,雍正帝就是再不甘心也只能如此;又用疑问的眼神看着苏培盛,这位大总管当即就明白皇上是想问什么,上前回话说了宗亲们议定的对廉郡王和十四贝勒的处置,以及将三阿哥弘时过继给廉郡王的事情。 雍正帝眼里流露满意之色,此时他心里最恨的就是安氏和老八、老十四几人,若不是他们勾结,他也不会成为这般;除了恨意,他还有悔意,如今看来皇后是真正为他着想的,这才压下此事,是他自己非要挂念安氏,非要挑起这件事,这才有了后面这一串事情。 现在他脑子里都是安氏在他面前迅速衰老的情形,实在太耸人听闻了,更多的是担心他会不会也如安氏那般;想到这里,雍正帝给苏培盛一个眼神,示意他亲自去办赐死安氏的事情,安氏不死,雍正帝心里难安。 两个人交流完,恰好皇后和太子又进来东暖阁,涂一一简单说了宗亲们商议后的决定,与苏培盛说的完全相同;然后她又说起皇上移驾圆明园时,她也会跟着过去,宫务就由太子妃主持打理,然后又说了几个雍正帝喜欢的宫妃,到时会带着她们一起去,雍正缓慢点头。 眼看着雍正帝困乏又睡了过去,嘱咐了几句乾清宫侍候的人,涂一一这才与弘晖回了坤宁宫,等人都退下去之后,母子俩这才低声聊起来。 原来涂一一在第一眼看到安氏的时候就发现了她任务者的身份,也不知是不是涂一一现在心境愈来愈圆满的缘故,就连雍正帝这个天界的任务者也没看出来,她却清楚看到了缠绕在安氏头顶的一团黑雾。 且她当时虽然坐在大殿高位上,但她将安氏与那所谓系统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尤其那系统说要给安氏用“一眼钟情”技能,涂一一就明白这位恐怕是从妖界来的。 妖界的人如同魔界一般,做事都是任意妄为,根本不想会不会伤害到别人;而且涂一一看的明白,那所谓的系统根本就是妖界的一团妖气,大抵是妖界的人给任务者的金手指,可以帮着任务者取得胜利。 当时涂一一是出于对玄渊仙尊这个天界战神的好意,毕竟天界和冥界也有过联手作战的时候,她与玄渊仙尊也曾算是战友的;于是她第一个赐花的就是安氏,怎奈这位玄渊仙尊实在是太自信,记忆与能力全无,还真着了安氏的道,出言留下安氏不说,还给了常在的位分。 既然雍正帝自己喜欢,那涂一一又何必做坏人,别人说不准还会非议她不能容人呢。 她是最清楚雍正帝和安氏的变化的,也就明白了这个所谓的系统其实就是通过安氏来窃取雍正帝的气运,她也就顺水推舟看起戏来;涂一一是记的原来的历史的,真正的雍正帝登基就面临一穷二白的国库,还有八爷党的为难,还要澄清吏治等等,从登基之后,雍正帝的日子就一直处在宿夜难寐的状态。 因为这种劳累,还有福沛与年氏的先后离世对雍正帝的打击也很大,在雍正七年他最喜欢的儿子福惠也夭亡,多重打击之下,雍正帝在雍正八年大病一场,开始沉迷炼丹之道,召集了很多术士和道士住在畅春园,雍正帝更是频繁往返,自己亲自念咒炼丹。 但是这个小世界,因为弘晖的助攻,老九和老十早早让国库丰盈,雍正帝又是名正言顺的太子继位,还有如老九一众兄弟的真心帮衬,他面临的难题骤减;可安氏和所谓系统的出现,反而诡异的将雍正帝的经历与原记载重合,他还是在雍正八年病倒了,只不过这次病倒的比较难看而已。 原来涂一一还担心没有那么多难题,雍正帝的寿命会不会延长;结果在安氏的操作之下,还有涂一一的袖手旁观,这位帝王还是走上了他真正的经历。 就是今日雍正帝来坤宁宫发难也在涂一一的意料之中。 她可真没有那般圣母,明知道雍正帝已经开始忌惮小崽子这个太子了,那她又何必客气;所以她才在关于安氏的罪证中特意添加了给皇帝用秘药这一条,为的就是挑起雍正帝的疑心;自古帝王多疑,只要有疑心,他就必然会过问,到时候他难道能压制住自己的怒气? 一切就如涂一一预料的那般发展,雍正帝还真的有了中风之症。 说到这里,涂一一叮嘱小崽子,让他不用顾及太多,尽快收拢雍正帝手中的权柄,稳定朝局;至于她自己,雍正帝肯定是不放心皇后与太子同留在宫中的,且她自己也想亲自看着雍正帝。 她已经安排人找好了不少术士与方士,就安置在城郊;到了圆明园,她会安排人给雍正帝进言,让他如历史上的雍正帝那般沉迷炼丹;更或者压根儿就不用涂一一安排人进言,恐怕雍正帝自己就会着急开始了,他怎么可能甘心看着弘晖这个太子取代他。 涂一一的打算就是在他炼丹时给他的丹药里添加些东西,既然他喜欢炼丹,就别回京城了,一直在圆明园炼丹休养就挺好的;涂一一也没想着违反任务规矩提早结束雍正帝的性命,反正他原本的寿数就是到雍正十三年,那就顺其自然的好。 只不过是不让他再回来掺和朝局,一直说不好话就挺好的。 说到这里,涂一一自己都觉得她真是越来越贴合恶毒女配这个角色设定了。 这若是换成原身那个真圣母皇后,此时肯定早急着帮雍正帝度过难关了,哪里像涂一一,还想着在雍正帝现有的病情上给他雪上加霜;但涂一一是真的没有丝毫心虚和愧疚之意,她还觉得这才是最正常的反应。 原来的历史上,弘晖与弘昀早逝,弘时是个蠢的,弘历和弘昼与雍正帝的年龄差距大,雍正帝对这两个皇子生不起忌惮之心;可现在是弘晖正年富力强,又是先皇亲立的皇太孙和皇太子,向来有贤名,手中还有先皇给的皇室暗中的势力;而此时的雍正帝已是五十二岁,又有宿疾缠身,不忌惮弘晖是不可能的。 一旦皇帝对太子生出忌惮之心,那这个太子必然没有好下场。 所以涂一一怎么可能心虚,都已经决定好扶持小崽子当下一任男主,要超过雍正帝这个现男主的功德,得到小世界天道的认可,她怎么可能容许失败? 第125章 圣母或恶毒(38) 再说了, 自古皇权争斗都是你死我活;原本历史上的雍正帝对兄弟们可是下了狠手收拾的,现在他的对手从兄弟变成了弘晖这个太子, 父子相残只怕更残酷。 那还有甚么客气所讲, 干就完了。 而小崽子在冥界的日子虽然不多,没有受到多少影响,但小崽子上一世就活的恣意, 又在冥界见识了所谓的轮回,根本就不惧什么因果报应好么;冥界的人压根儿就不信这些, 他们也讲公道,但前提是自己的命在,一切靠自己打拼。 所以小崽子也一点都不心虚和愧疚,比起雍正帝对他兄弟们对严酷手段, 阿娘这只是顺势加重他的病情, 不过是不能好好说话罢了,帝王该有的享受都不会落下, 那还心虚个什么劲儿。 母子俩商议妥当,涂一一让他监国理政期间, 他自己就住在养心殿,安全起见,就让太子妃带着几个孩子住在坤宁宫侧殿就是;坤宁宫的人手都是涂一一精挑细选出来的,都是她的心腹, 也能护着几个孩子, 弘晖应下,这样确实更周到。 之后,弘晖也没有出宫, 令人给太子妃传话后, 他又去了乾清宫, 美其名曰给汗阿玛侍疾。 次日,弘晖去太极殿上早朝,由理亲王出面说了皇上病倒,将去圆明园休养些日子,期间由太子监国理政;还是理亲王当朝宣布了廉郡王和十四贝勒的罪状,令将两府的人圈禁皇陵守孝,当然也没落下对三阿哥弘时的处置。 这么一来,朝臣们都猜到了皇上此次病倒恐怕与廉郡王和十四贝勒脱不了关系,甚至还有三阿哥弘时,否则不可能把一个皇阿哥过继给一个罪臣,看来太子的储君之位更加稳固了。 前朝有理亲王帮忙,还有襄亲王等宗亲拥护太子,没有引起动荡;后宫之中,涂一一先派人将太子妃和三个孩子接到坤宁宫,这才带着几个宫妃与圣驾出宫,直奔圆明园而去。 到了圆明园之后,果然没用涂一一安排好的人进言,雍正帝自己就令人搜寻有名望的术士和方士,安置在畅春园。 不过半月,就有上百吨的炼丹用的各种材料运到了畅春园附近,雍正帝开始经常来往圆明园与畅春园,后来索性就住在畅春园,涂一一和几个宫妃还住在圆明园。 涂一一总算见识了雍正帝是如何在丹炉前念咒祈福的,这位摒弃了帝王的威仪,虔诚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闭目念念有词,可谓是足够的诚心了。 为了不让雍正帝看出自己憋笑的辛苦,涂一一快步走出殿外,看着院子里成堆的材料更想笑了;历史上是有真实记载的,雍正帝在他执政后期确实沉迷丹道,前后运到畅春园的炼丹材料足足有近千吨,你敢信? 只是涂一一想到的是天界的玄渊仙尊,这位曾经的战友也是个板正的,不知道等他从小世界脱离回到天界后记起他受原身影响沉迷炼丹,该是个什么表情,会不会无地自容到撞墙? 转眼就到了雍正九年,皇帝依旧住在畅春园,对于丹道和佛教更是痴迷,还有不少高僧和喇嘛、道士经常出入;涂一一曾在暗中见过雍正帝口齿不清的与这些高僧们谈经论道,言语不便根本不影响他的谈兴。 只是这位毕竟觉得自己这样口齿不清有些羞耻,来了圆明园之后就没有宠幸过宫妃,与高僧谈经之时更是令人严加看守,绝不允许有人看到他的窘态;若不是涂一一偶尔会过来给炼丹材料里加些药材,她也看不到这样的情形。 主要是涂一一现在的身手如同鬼魅,那些御前侍卫根本发觉不了她的动静,更别提雍正帝了,他的身手可差的太远了。 再者,这一年在历史上是涂一一这个皇后薨逝的时间,虽然这个小世界的剧情里原身早死了,但涂一一也不敢掉以轻心;自信没人能伤到自己是一回事,该防患于未然的还是要小心,淹死的大都是会水的,这句民间谚语可谓是智慧之语了。 现在雍正帝已经能感觉到他的说话是康复无望了,谁知道他会不会狗急跳墙,真的糊涂或者不甘心传位给弘晖,而易储扶持弘历呢,怎么说弘历都是原剧情中的下一任男主;便是有了后来穿越者改变剧情弘历没机会出生,但现在因为涂一一,弘历可是安然成长了,谁知道剧情会不会将一切推回原有的轨道,所以涂一一才会这般防备。 若是雍正帝真的起了杀心,拼个鱼死网破,调动他手里的势力先对付皇后,再伺机易储,多麻烦。 最让人觉得无语的是,雍正帝都这样了,今年的大选他还是选了几个人进宫,也不知是不是对现在的这些宫妃腻了,还是他一直就喜欢年轻貌美的女子;不过既然他喜欢,那些秀女也感恩戴德要进宫服侍皇上,涂一一自然也不能不满足双方的意愿,按照雍正帝的喜好给选了几名秀女,直接就送来畅春园陪着他了。 是的,从六月涂一一就回了紫禁城,大选当然要她这个皇后主持;选出进宫的秀女之后,她又征求了宗亲亲王的意见,还有弘昀、弘历、弘昼几个已经成婚的皇子,按照他们的要求也给他们指了人,今年的选秀在所有人都满意的情况下结束。 而弘晖这个太子在监国理政这一年的时间里,早将权柄收归手中,便是文武百官也没有反对的,他们觉得太子比起皇上来更有决断,做事也更为周到,弘晖这个太子之位已经无人能撼动半分,就是雍正帝也不能。 到了雍正十年,雍正帝已经脱离朝局太久,心里自然着急;可是他现在说话还是不清楚,甚至着急时嘴角会有口水流下,根本就控制不住;这样的情况下,他就是再着急也没用,若是让朝臣知道他是这样,皇帝的威仪何在? 越是着急就越是心浮气躁,不能静心的结果就是他的口齿更加不清楚,简直就是恶性循环;长此以往,他的脾气越发控制不住,越来越暴躁,时有摔打东西打骂奴才的事情发生,就是后来进宫的女人们也没少被他发作的。 这一批秀女中本来还有两个穿越来的,按照原剧情,她们是女主获得独宠的最后对手,与原女主钮祜禄氏斗智斗勇两年多,最后领了盒饭。 可是现在的雍正帝除了帝王身份,根本就是一个暴躁多疑的老男人,别说争宠了,那两个女人恨不能躲的远远的,就怕皇上召寝,哪里还能翻起风浪。 至于钮祜禄氏这个原女主,这么些年早深刻认识到了皇后和太子的手段,当然是谨慎小心的过自己的日子,甚至在发现弘历试图拉拢朝臣时就严加阻拦;难道钮祜禄氏不想自己的儿子登基为帝么,她当然想;可她也深知与皇后做对的下场,还是保命要紧。 在劝说弘历的时候,弘历很痛苦的问她,大家同是皇子,大哥只不过占了嫡长子的身份,论才华他也不差,怎就不能争夺一二? 钮祜禄氏总算知道了历史上的乾隆皇帝为何那样自负了,那是没有弘晖,雍正帝的所有皇子里只有弘历最出色,可不是只有他一个选择么,没有对手,他当然自负。 但现在的弘晖就如历史上的弘历,甚至他比弘历得到的偏宠更多,不说雍正帝对太子的认可,就先皇康熙帝对弘晖的偏宠和看重都令人惊讶;弘历在史料记载里可没被册封过皇太孙,更甚之,历史上康熙可没有册立过雍正帝为太子,可见乾隆所说的汗玛法对他的诸多偏宠很是值得怀疑。 虽然不忍看到儿子伤心难过,但为了母子俩的性命,钮祜禄氏疾言厉色列举了很多实例,证明弘历根本比不上太子,他哪来的信心去夺嫡? 不管怎么说,有钮祜禄氏看着,弘历便是有些动作也是翻不起浪花,很快他自己都绝望了,也只能认命。 与弘历相反的是弘昼,这小子最大的特点就是有眼色;他能在乾隆时期装疯卖傻保住子孙后代的荣华富贵,就说明他最会揣摩人心;这位五阿哥在确认太子根本不把他们几个弟弟当对手,甚至不担心他们的才华和能耐之后,这位衷心投靠了太子,尽心尽力为太子办差。 而弘晖这个太子也懂得投桃报李,早早给几个弟弟请封了爵位,现在弘昀、弘历、弘昼三人都是亲王,就是最小的弘瞻也给了郡王爵位;除了弘历,其他几个皇子是真心感激大哥的,他们都清楚,若不是大哥帮着说话,他们的爵位不可能这么高。 心存感激,自然只有忠心办差才能回报。 太子也根本不忌惮他们,根据他们的能力,都给他们安排了相应的职位和差事,尽力发挥他们最大的能力。 就这么到了雍正十三年,弘晖这个监国理政的太子几乎是人们心里都清楚的大清之主了,皇上虽然没有禅位,但他这些年都住在畅春园,就是宫里的祭典和大宴也不回来主持,都是太子代为主持,人们自然怀疑皇上的病情恐怕已然严重。 但是却没有人怀疑太子是不是僭越,或者怀疑是不是太子与皇后控制了皇上;因为京城的人们都耳聪目明,太子和宗亲们,还有重臣遇到大事都会去畅春园请皇上决断,再有不时运送到畅春园的东西,还有皇上赏给宗亲和重臣的丹药,人们这才知道皇上与前明的嘉靖帝一样,追求长生之道去了。 比起嘉靖帝二十年不上朝,现在的皇上只是住在畅春园而已;最重要的是皇上有一个优秀的太子,大清的人根本不担心朝政荒废,既然皇上喜欢丹道,那就由着去,总之有太子主持大局呢。 第126章 圣母或恶毒(39) 到了夏日, 圆明园传来消息,皇上因为打骂一个宫妃时没站稳, 摔倒后陷入昏迷;虽然已经被救治过来, 但已经口鼻歪斜,根本说不出话来,风邪之症更加严重。 涂一一传谕旨, 令宫妃全搬到了圆明园侍疾,皇子们和公主轮流过来侍疾;因太子要主持朝政, 他是隔五日来侍疾一日,其他皇子们是侍疾三日歇一日,也算安排的周到,众人都没有异议。 后面的时间, 雍正帝的兄弟们也殷勤前来探望。 不管太医院的人们如何尽心, 雍正帝本就有风邪之症,又有之前勤于政事落下的宿疾, 还有他后来吃了几年丹药所中的丹毒,种种累积之下, 他还是在八月二十三这日驾崩了,唯一与历史不同的是这次不是暴毙。 本来涂一一还想着要不要在他临终时给他扎几针,让他能口齿清晰交代后事,后来还是作罢;一来容易惹人怀疑, 三个多月不能说话突然口齿清晰了, 谁不怀疑;二来她担心这个男主临终说些不该说的,坏了小崽子的大事,还是维持原状吧。 反正弘晖是先皇和现在的帝王都册封过的太子, 再名正言顺不过的新帝;就是雍正帝想废立也难, 他怎么可能违背先皇遗诏, 更何况他现在还没有能力违背。 雍正帝驾崩时众皇子们都在场,皇室宗亲和重臣也都在;只有直亲王和理亲王因圈禁时落下的病症在前两年先后离世不在了,其余的都在,现在管着宗人府的是恒亲王胤祺。 雍正帝驾崩时神色平静,驾崩后也面容安详,人们便都认为他没有遗憾了,谁都没有怀疑过什么。 在恒亲王的坚持下,大总管苏培盛在灵前宣读两代皇帝的遗诏,奏请太子弘晖为新帝,择日登基。 扶灵回宫后,有涂一一这个皇后主持丧仪,弘晖除了守灵的时间都在与朝臣议事,商讨大行皇帝的庙号等事宜······ 等到礼部定好日子之后,太子弘晖在太极殿登基,定年号为宣钺,次年就是宣钺元年,他也被尊称为宣钺帝。 实际上小崽子是很想定年号为弘钺的,他就觉得上辈子的大钺在阿娘和他的治理下盛世繁华,他想将大清也治理得如同当时的大钺;怎奈他是属于弘字辈,兄弟还好说,堂兄弟太多了,他是说了兄弟们不必改名避皇帝讳,但这年号也用了弘字,只怕一众兄弟们都要战战兢兢改名儿,凭添麻烦,只好改为了宣钺。 等到大行皇帝梓宫送入泰陵时,涂一一做主,令将年妃的棺椁一起迁入帝陵;不管怎么说,这位在历史上就是雍正帝的真爱,是他亲下旨意一同葬入帝陵的,这个小世界里胤禛虽然偏宠了不少人,但时间最长的就是年氏了,涂一一便想着成人之美,怎么也要满足男主的心愿。 真正的历史上,雍正帝的帝陵里只有两个后妃同葬,一个就是涂一一代替的原身孝敬宪皇后,还有一个就是敦肃皇贵妃年氏;至于后来被乾隆皇帝加封的生母孝圣宪皇后则另外修了陵寝,其他妃嫔自然都在妃陵。 现在呢,涂一一这个皇后凤体康健,且她也不愿与男主同葬,日后肯定是要以时间久远不宜惊动先帝为由另建陵寝的;倒也不是涂一一自己私做主张,若没有她穿来,原身死的那么早,又是背着污名去的,男主登基后只追封了这个原配一个皇贵妃位,葬在了妃陵。 涂一一这么决定,既不打扰男主安息,还与原剧情的发展有异曲同工之妙,何乐而不为呢;至于原剧情中独得恩宠的钮祜禄氏,若没有自己护着,恐怕也早死了,她也没得过男主的偏宠,也没有儿子再加封为皇后,那以后肯定是葬在妃陵了。 这样一想,涂一一肯定不能让男主一人孤单啊,索性就成人之美,将胤禛的真爱年氏与他同葬,想来他是满意的。 先皇的丧仪结束之后,涂一一成了太后,她可不顾及什么康熙皇帝遗诏,直接移居慈宁宫,早早将坤宁宫腾出来给皇后富察氏居住;弘晖给先皇的太妃们都晋了位分,有子嗣的接回府邸荣养,没有子嗣的,要么一起住在宁寿宫,或许也可以选择去畅春园荣养,看太妃们自己的意思。 如端妃宋氏、宁妃武氏和后来由新帝加封的熹妃钮祜禄氏、愉妃耿氏和谦妃刘氏都选择了出宫去子女府里荣养,谁愿意一辈子困在这深宫里,她们只要每隔五日进宫给太后请安即可。 除了这几位,当初在潜邸时的老人都选择了住在宁寿宫,后进宫的那些年轻妃嫔不愿被宫规拘束,都选择了去畅春园荣养。 太妃们出宫不少,新帝又只有一位皇后,后宫一时清净不少,很多宫院都空置了下来;涂一一觉得宫里主子少了,奴才自然也不用再有那么多,索性下了恩旨,让年满二十岁的宫女都可以出宫回家。 弘晖登基之时就册立了他的嫡长子永勖为太子,为了太子进宫理政方便,新帝下旨将距离宫城最近的原睿亲王府里供奉的黑天神移到原太子府重新供奉,又请了不少神像供奉,还有僧侣照看,将府邸改为雍和宫,纪念他的阿玛男主。 又将缎匹库重新挪回宫里,这样就彻底将府邸腾空,修缮后成了永勖及以后所有大清太子的太子府;其实在前明的时候,这里就是永乐帝为他的儿孙修建的太子府,是大清入关后被睿亲王多尔衮用作王府,他还大肆扩建了一番,成了超规制的亲王府,如今作为太子府倒是再合适不过。 到了宣钺元年深秋,新帝登基之后该加封的加封,该恩赏的恩赏,一切总算走上正轨,宣钺帝也开始了锐意改革。 雍正帝在的时候就将土地改革完成,到了弘晖这里,只需调整补足几处缺漏即可,并没有大动作;但是他在早朝宣布开放海禁和重建大清水师,原本他与几个堂兄弟暗中准备的船厂与其他设备和技术都有了作用;刚开始他也不能有大动作,只令襄亲王和敦亲王主持海外贸易,履亲王和怡亲王带兵配合;考虑到他们的年纪,还允许他们提拔自己的儿孙跟着。 上了年纪的朝臣和宗亲们自然不答应,屡屡上奏阻拦;怎奈襄亲王好不容易盼来了解除海禁和开放港口,他与敦亲王那是据理力争;说当初汗阿玛下旨海禁是为了先平定内乱,以防外敌入侵,如今大清已经没有内忧外患,若是还不接触西洋等国的先进技术与学术,只怕大清在百年后就会成为最落后的国家,还何谈万世基业! 他们都搬出这样的大道理了,谁还敢阻拦成为大清的罪人,只能看着几个老亲王和年轻的贝勒们兴致盎然准备出海的事情。 总之,在朝臣们适应了新帝的节奏之后,弘晖连着开始改革,涉及到百姓的衣食住行,还有童学、专业技术学院等等关于教育的事项,甚至还有医疗方面的,武器军备方面更不用说,最重视的就是重建水师······ 在弘晖执政期间,不是没有朝臣谏言求他选秀进新人,但皇上只淡淡道,朕的太子一如朕当初的优秀,朕的嫡次子也不差分毫,朕的公主也可当男儿顶天立地;既不缺子嗣,诸位又何必急着让朕耽于美色呢,大清还有这么多事情要做,朕当然是以江山社稷为重,以朝局为重。 虽然帝王不选人,但他并不阻止选秀,皇亲们多了,重臣们家的优秀子弟也可以达到联姻的效果,都看他们自己的意思指婚就是。 而因为两辈子对阿娘对敬重,小崽子格外注意提高女子对地位和环境,也下了一系列的政令,鼓励和扶持女子读书、经商,甚至允许女子立女户;除了因为满人的祖宗规矩女子不能入朝为官,他能想到的都做了,大清的女子确实好过了许多。 等到大清进入前所未有的繁华之后,弘晖也成了五旬老人了,他的太子也将到而立之年,看看自己做的都差不多了,他便禅位与太子,自己成了太上皇;丢下太子和儿孙们在京城主持朝局之后,他与太后富察氏奉着太皇太后到处游玩,甚至还远航到西洋等国家,跟着他阿娘学习当地的先进技术和学识,还与当地不少学者交流。 等涂一一到了七十岁高龄时,因为勤于锻炼和内劲的关系,她的身体还康健依然;但她与弘晖说想阎阙了,这个小世界其他任务者都没有她活的久,且之后再未见过穿越者和重生者,想来小世界规则已补全;她与弘晖的政绩和功德早超越了原男主雍正帝,想来她也算完成任务了,她想先离开了。 小崽子自然知道阿娘的离去并不是真的离去,反正他们母子在冥界还要相见,且不说阿娘,就是他自己也想阿父了;既然知道这些,小崽子也不勉强,跟着阿娘回到京城,看着阿娘喜丧而去,他亲自主持了太皇太后的丧仪。 就如涂一一想的那般,小崽子登基之后就令人重新选址修建两处皇陵,倒是离雍正帝的泰陵不远,可也有点距离;涂一一早在修建好之后就去布置了阵法,防止后世有人来打扰,她还顺手给雍正帝的泰陵也布置了阵法,算是举手之劳。 将太皇太后乌拉那拉氏的梓宫送入皇陵,弘晖亲手关闭地宫。 现在的太后富察氏是知道丈夫对额娘的敬重与亲近的,所以她一直担心丈夫的身体,时时小心观察;哪知道弘晖还宽慰她,说皇额娘是喜丧,这是自古难有的福气,我们又何必悲痛伤了自己的身子。 其实小崽子也想阿父阎阙了,他还着急回去冥界,等着阿父和阿娘为他新塑鬼体,他可是急着修炼呢,这样他能陪伴阿娘和阿父的时间更久一些;但小崽子也知道自己在这个小世界的重要性,他得看着永勖治理江山,总不能将大清几代君王的努力付诸东流。 于是他就过上了真正的太上皇的日子,偶尔指点新帝几句朝政上或感情上的事,更多的时间都是用来教导他的皇孙们,总要将阿娘与他的思想传承下去;有了后辈的传承,还有大清百姓如今日新月异的变化,近半数人都能识文断字,大清盛世才会繁华绵延更久。 第127章 圣母或恶毒(完) 涂一一从小世界脱离, 神魂回到冥界时依旧有很多功德金光围着,等她从自己的身体里醒来, 还未来得及起身, 就被早一日回到冥界的阎阙压倒。 只见这位六界第一美人也不管其他,一边诉说着对她的思念,一边还不忘缠绵动作, 真正是不要这张美人脸面了;涂一一也早想他了,自然也不扭捏, 顺着他的动作,由着他翻云覆雨。 这一折腾就过了两日,怕耽误事,涂一一还给第五阎罗殿的鬼将传话, 让他注意着时间, 亲去迎接小崽子回来。 见她这般挂念小崽子,阎阙有些吃味:“一一你在小世界都是顺着小崽子的, 这会儿就不能不念着他?” 涂一一轻斥:“小崽子可还叫你一声阿父的,再者, 你都跑遍六界为他寻天材地宝了,显然你心里也挂念他,又何必这般呢。” 捧着他的美人脸,涂一一柔声哄他:“你可是我的爱人, 小崽子是咱们的孩子, 这分量能比?在我心里阎君大人排在第一位,可满意了?” 阎阙美滋滋点头,满意, 太满意了, 他终于是一一心里最重要的爱人了, 不枉他追了三个小世界;后面的小世界看来他还是得去,正好小崽子回来就要塑体,总算没人打扰,下个小世界他要好好挑一个,能与一一来场甜甜的恋爱才好。 看着他的笑脸,涂一一很是无语,阎君大人俨然有向恋爱脑发展的趋势。 等到涂一一两日后从涂山阙府出来,第五阎罗殿的鬼差来禀报,说是少主的魂体已然回来,正在阎罗殿等着。 阎阙正挂念着给小崽子塑造鬼体,便也跟着一起去了;进入大殿就看到判官崔钰和黑无常都在,正与小崽子一起说话。 见到阿娘和阿父一起进来,小崽子忙上前问好;发觉小崽子的魂体更加凝实,还有功德金光包裹着,阎阙满意点头。 “看来阿钺此次的收获不少,塑造鬼体时也能少些疼痛了。” 小崽子忍不住的得意,那可不是么,他在大清虽然没有通宵达旦的勤于政务,但他也算尽职尽责,最重要的是他最大限度的压榨宗亲和朝臣为他打工,且他给的俸禄和赏赐足够丰厚,这些人拼力卖命办差不说,还杜绝了贪墨的风气。 对于小崽子身上的功德金光涂一一也明白益处,便与阎阙商量不如趁此良机给小崽子塑体,有这些功德金光护持,也能有事半功倍的作用。 阎阙当然巴不得早些开始,这样小崽子就要闭关一段时间,也不用再跟着他和一一前往小世界,打扰他享受与一一的甜蜜恋爱。 判官崔钰拦了一声,说反正也不急在一刻,不如先解决当前的麻烦。 涂一一疑惑,怎么会有麻烦呢? 对于这位女阎罗完成任务的能耐崔钰毫不怀疑,只看她现在圆融的神魂就知道了,还有站在一旁的小崽子涂山钺身上的闪闪金光更能证明,但崔钰想说的可不是这件事。 “任务肯定是咱们冥界胜了,尤其你扶持小崽子登基成为下一任男主,小崽子给大清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后世的那些侵略根本不可能发生;本官要说的是另一件事,殿下你是怎么想的,怎么就多事将小世界里的年氏与男主合葬了呢。” 涂一一理所当然回道:“怎么能叫多事呢?明明男主最喜欢的就是年氏这位女主了,那我当然是成人之美了;总不能我不愿将原身与男主合葬,就让男主孤独葬在帝陵罢,未免失了男主的排面。” 见她是真的理所当然,崔钰有些无语。 “殿下就真没觉得男主后来是最喜欢他的皇后么?天界前几日给我传信问责,说是玄渊仙尊回了天界之后恢复了所有记忆,又发现你这个原配皇后其实是个任务者,不仅不与他同葬,还把年氏与他葬在一处,玄渊仙尊都气疯了,要强行进入小世界迁出年氏,打算将皇后的梓宫迁入帝陵;若不是小世界天道圆满任务者再进不去,只怕他就真去了,现在还在天界发疯呢。” “只是这些也罢了,回到天界之后玄渊仙尊才发现你任务者的身份,他一个皇帝身份被你一个后宫女子威胁压制丢尽了他天界战神的颜面;偏你还辜负了他的情意,给他下毒控制他不能说话,他这个皇帝可真是做的冤死了;之后又有你将年氏与他合葬的刺激,这位现在已经生了心魔;幸好发现的及时,总算清除了。” “也不知这位战神是余情未了,还是想要报复,听说从前日开始他就徘徊在冥界黄泉路上,一边打听冥界这次任务者的名讳,一边还胡乱寻人,已是造成新来的鬼魂惊慌,总要解决的。” 涂一一还未说话,小崽子先冷哼一声,说玄渊仙尊绝不可能是喜欢上他阿娘,必然是来寻仇的;说完小崽子还拉着阎阙的袖子,道阿父怎能容忍天界的人来挑衅,不然您给他一个教训,免得他吓到冥界的鬼。 这下子崔钰是真的一言难尽了,若说这女阎罗不通情爱这回事也就罢了,涂山钺这个小崽子可不是这样的,他难道没看出来在小世界的时候男主就爱上了他的阿娘,只不过是男主表达方式错了。 哪知道就看到小崽子使过来的眼色,崔钰恍然大悟;这小崽子哪是没看出来啊,这是知道他阿娘心里只有阎君大人一人,小崽子当然也向着自己的阿父与阿娘,肯定不容他人破坏,这才这般说,甚至还在小世界时就在他阿娘面前一再否认男主的形象。 崔钰无声笑了,这小崽子可真是蔫坏。 可他们到底是小瞧了阎君大人的敏感,阎阙哪里还不明白,天界的玄渊仙尊这是也喜欢上了冥界的任务者,想要来冥界打探消息呢。 好不容易才让涂一一明白情爱为何,阎阙怎能容忍别人介入,就是对涂一一动心也不行;当即他就正义凛然道冥界的威严不容挑衅,他去打发了那玄渊仙尊,让涂一一带着小崽子先回洞府准备着,他随后就到。 涂一一是确实不知道和不相信玄渊仙尊对她动心的事情,她还觉得玄渊仙尊的战神名声恐怕是虚有其表,竟然这样输不起;义正言辞说天界的人这是仗着身份下冥界的颜面,必然不能容忍,阎君大人下手不必客气。 说完后还看了看崔钰和黑无常,也不知他们怎能容忍那人在黄泉路徘徊这些时间。 黑无常嘴角扯起一个僵硬的笑容,崔钰是扶额叹气,果然冥界的人都没有情商这个东西。 正要说话就听到阎君大人一声冷哼,崔钰当即闭嘴,看来阎君大人是不想涂一一明白这件事。? 也是,虽然涂一一是个女阎罗,但她的样貌可是这六界都无法企及的绝美妩媚,再加上经过几次任务她的气质也发生了变化,更是让人看一眼就心生妄念;也就是被称为六界第一美人的阎君大人与她不相上下,若被人发现了,还不知会招来多少追求者,难怪阎君大人要严防死守了。 再者,就崔钰在往生镜里看到的,那玄渊仙尊与男主的皇子心性融合,都带着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表达好感的方式都是施舍般的态度,别说涂一一不可能被打动,就是他这个喜欢男人的判官也看不上,都是些狗屁办法,还是不要污了涂一一的眼了。 想到这里,崔钰也不再提玄渊仙尊的事情了,不管他是天界的战神还是怎么的身份,在阎君大人面前都排不上号,阎君大人可是与天帝比肩的真神;若不是涉及到涂一一,哪里用得着阎君大人亲自出面警告,只怕随意就派黑无常去打发人了。 大致提了一下上个小世界的事情,说是因为涂一一手段直接,先后处置了那些穿越的或是重生的女主,就是天界和妖界的任务者也被她间接弄死;这还是其次的,主要是她扶持小崽子这个身具大气运的成为下一任男主,还是帝王;受小崽子的教导和影响,他的子孙后代连着好几代都是难能一见的明君,小世界被搅乱的气运稳定不说,天道也圆满了,这个小世界再稳定上千年不是问题,所以才有她们母子俩的丰厚回报。 但也是因此,引起天界和妖界不满;天界是他们的玄渊仙尊自己要不带记忆,比不过涂一一也就罢了,但天界的女仙和妖界的女妖们都不善武力,当然不是涂一一的对手。 经过紧急商议后,六界还是决定按照原来的规矩办,接下来的任务,哪一方的任务者也不能再有任何记忆,更不给剧情提示;他们觉得冥界的任务者本就是个果断的性子,知道以后的剧情之后,她抽身的更是干脆利索,导致剧情完全乱了套。 所以这次才商议了这样的结果,他们要所有任务者都没有在六界的记忆和剧情提示,他们在进入小世界后只有原身的记忆,这样大家都是只能凭借在小世界原身的出身、学识和以往经历行事;说白了就是其他几界的人忌惮冥界任务者的武力和身手,还有她总是破坏剧情,这才有了新规矩。 这样修改规矩之后,任务者进入小世界能受到自身神魂影响的范围极小,再提前确定好各自的角色身份,有剧情光环影响,总不会再偏移剧情了罢;天界的人尤其自信这一点,觉得他们的任务者本就身怀大义,再有主角光环,肯定不可能再输给冥界的任务者,更不会因为冥界任务者而做错选择。 崔钰幸灾乐祸道,这还是几界的人看到涂一一在小世界对年氏的做法后想到的,说大家都公道一些,下一个任务几界互相监督,决不允许有携带金手指等事情发生。 第128章 识时务的未婚妻(1) 听他说完, 涂一一并不在意,就是没有记忆, 以她自己心性, 在小世界也会抓紧提升自己的学识和能力,不算什么难题。 而崔钰也是想到这一点才没与其他几界的人扯皮,反正其他几界的女人都打不过涂一一这个天生神体的女阎罗, 何况她们出任务的还都是身份不俗的,她们已经习惯被捧着了, 哪里有涂一一这样的心性,确实不足为惧。 约好了还是三日后开始任务,涂一一又问了第五阎罗殿没什么大事,鬼将们都能处理妥当, 便领着小崽子回了他的洞府等阎阙;没过一炷香的功夫, 阎阙就在洞府现了身形,挥袖间寒玉床上落下不少天材地宝。 虽然了解小崽子的心性, 知道他必然能扛过塑体的疼痛,阎阙还是不放心叮嘱了一番;还说他会安排钟馗守在小崽子的洞府外, 一旦发现不对,钟馗就能帮他。 对于阎阙的安排涂一一没有不放心的,转身出去等在院子里,留下阎阙与小崽子塑体。 等待的中间听到崔钰的传音, 涂一一又去了判官殿, 崔钰和黑无常早备好了仙露点心等着,三人坐下聊起来。 崔钰也不是无的放矢,还是其他几界的人扯皮的事情, 他也就趁着阎君大人忙碌的功夫与涂一一说说。 “殿下, 你还记不记得大清的这个架空小世界其实是个宫斗剧本?” 涂一一点头, 她当然记的。 崔钰扶额头疼:“既然记得,那殿下怎的还是直白手段,你就不能学学那些女人的委婉迂回手段?你这倒好,明明剧本是个男主为天的剧情,愣是又被你玩成了大女主剧本,其他女人的宫斗手段都被你直球折断,尤其玄渊仙尊生出心魔的事情,其他几界意见很大啊。” 这涂一一就没办法了,无奈耸肩摊手:“这个本殿是真的不会;你如今也与你家老黑心意相通了,你觉得老黑能学会委婉迂回?” 黑无常绷着脸摇头,他永远学不会。 作为他的道侣,崔钰又如何不了解黑无常,再想想涂一一这个女阎罗之前可是比老黑还要清冷刻板,一时半刻哪能指望她改变秉性;罢了,就如阎君大人期望的那样,顺其自然就好。 忽然他又挑眉四下看看,这才压低声音又说起来。 “本官听说玄渊仙尊从冥界回去又闭关了,大抵是被殿下您打击得太狠,心魔又生,一时半刻怕是消除不了。”说着话他还不忘叹息一声。 感觉玄渊仙尊这渡劫也是够背的,遇到了涂一一这个女阎罗。 想到这里又幸灾乐祸道:“也不知这玄渊仙尊是不是有受虐倾向,本官最近看了不少人界的话本子和小说,好像现在就流行玄渊仙尊这种的男主;觉得自己的身份吊炸天,真爱一个人就是极力打压对方,等到对方服软了就是甜宠结局;但是玄渊仙尊运气不好,遇到了你这个阎罗,他的法子根本屁用没有。” 涂一一还没接话,黑无常拽了崔钰的袖子,刻板道:“不得污言!” 好吧,崔钰就喜欢自家老黑这面瘫脸和刻板的性子,当即给他顺毛,说自己会注意,绝不坠了判官的声誉,老黑这才绷着脸颔首。 涂一一看着有趣,忍不住笑开,很快便收了笑容。 “说实话,要不是念着玄渊这个男主是真的为百姓着想做实事的,就他这种在后宅是非不清的行事,本殿早想法子让他当傀儡了;说什么深情,不过是得到后又失去的不甘心而已,本殿可看不上。” 崔钰再压低声音八卦起来:“本官也是听天界的仙友说的啊,说是玄渊仙尊从冥界回去后特意查看了真正的雍正皇帝生平,想来是觉得他这个天界战神附身的雍正帝竟然不如原本的凡人,竟有些心灰意冷了,这才又生出心魔。” 这就出乎涂一一的预料了,转头问黑无常。 “老黑,几百年前枉死城那一战你也在的罢,那时候这玄渊仙尊看着可不是这样输不起的神仙啊。” 黑无常依旧面瘫着脸回话:“天界一直以来被捧为六界之首,天界的神仙们自然也心高气傲了些;历史上早期的大清没有出现过皇帝被皇后吓住的,你这次在小世界也是头一例,玄渊仙尊又被天界捧得太高,自然受不了打击,估摸着几百年内他是不好意思出来见人了。” 不得不说,黑无常虽然是个面瘫,平时看起来除了勾魂也不关注其他,没想到也看的明白。 涂一一不怎么诚心的表达了她对玄渊仙尊渡情劫失败的遗憾。 笑了笑,崔钰明白她的性子,也不再多言,只转达了其他几界的意见,说她每次在小世界抽身太过利索,对剧情干扰太多,又对几界的任务者造成心理压力,让她日后稍微注意些。 涂一一说那就尽量吧,因为阎君大人,崔钰也不敢过多要求,反正他转达了任务要求,其余的就顺其自然,只要冥界能赢就好。 经过一日的功夫,偶尔能听到小崽子的闷哼声,从声音就能听出小崽子已经有了实体,涂一一长吁一口气;接下来就是神魂与鬼体的融合了,这一步谁都帮不上忙,只能靠小崽子自己感悟。 不过涂一一相信小崽子的心性,他两辈子都是自己教导出来的,心性很多都随了自己,外物根本干扰不到他的心绪。 很快阎阙出来,在小崽子的洞府设下结界和阵法,确保他在融合时不被惊扰,然后给钟馗传音过来让他看着点,这才一把抱起涂一一去了阎君神殿。 涂一一看出他并没有耗损太多,不过是劳累了一些,便让他安心歇息,自己下厨给他准备三餐;不只这些,这两日她恨不能把阎阙当个瓷娃娃捧着,生怕他有半点不舒服。 搞得过来叫人的崔钰差点怀疑人生,阎君大人是不是受大钺小世界的那个皇夫角色影响太多,怎的这样娇弱了。 这还是那个令六界闻之色变的阎君大人么······ 罢了,也许这就是阎君大人喜欢的小情趣,他操什么心,有这费神乱想的功夫,好好与黑无常花前月下难道不香? 事情都安排妥当,涂一一照旧神魂离体,跟着崔钰和黑无常到了往生镜前;这一次不同以往的是派出任务者的三界互相用水镜监督,看着三界的人封印任务者神魂的所有记忆,也互相监督着不允许作弊。 不用想就知道,这个新的小世界,连剧情提示和身份提示都没有,所有任务者都会如同阎阙在前几个小世界那般,没有任何记忆,只以为自己就是原身,更甚至会被原身的性格影响。 正是炎夏的下午,北城最有名气的附属医院输液处,一个长发扎起,身材纤细,面容极度明艳妩媚,穿着却极为休闲简单的年轻女人猛然睁开眼;她正靠坐在椅子上,右手扎着输液针,看看周围大都是与她一样的病人,只不过少数人是有家属或朋友陪同的,大部分是如她一般的独自一人,毕竟不是住院。 刚醒来,涂一一却觉得自己好像睡了很久,脑子里一片空白;晃神间,纷乱的记忆涌上,脑袋有些疼不说,甚至有眼冒金星的感觉。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涂一一恢复正常,总算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了,原来她是因为连着三天在医院照顾挑剔的准婆婆,本来就劳累非常,兼之她一直有贫血和低血压的毛病,一下子受不住晕倒在医院;她那准婆婆非说她是不想伺候自己这个病人了,才装病想躲过去,还是同屋的病人家属看不过去,将她送到医生那里,之后就在输液处扎针,她这是太累睡了过去。 抬头看了看液体还有一半,涂一一又放心靠回在椅子上,闭目整理思绪。 涂一一本来是个孤儿,且她原本长大的孤儿院也不在北城,是距离北城几百公里的另一座三线城市的郊区;院长妈妈说她是在一岁多的时候被人丢在孤儿院门口,还是在深冬时节被丢弃的,若不是院长妈妈发现的及时,恐怕她就死在那里了。 一开始,院长妈妈以为这个孩子是不是也身患重病,毕竟孤儿院很多孩子都是这样被丢弃过来的;但是经过检查,发现涂一一并没有疾病,而且她长得玉雪可爱,很明显的美人胚子,谁家会舍得丢弃? 院长妈妈便想着这个孩子是不是走丢的,还花钱在当地的报纸上发过公告,试图帮着涂一一寻到家人;因为院长妈妈的钱也很紧张,所以那则公告只占了报纸上一个很不起眼的位置,连着发了一个星期也没有消息,院长妈妈只能收留她留在孤儿院。 因为院长妈妈姓涂,这个孩子又是正月初一被发现的,所以院长妈妈就给她取名叫涂一一。 中间也不是没有家庭想要收养涂一一,但是因为她的样貌,要么就是夫妻中的妻子不同意,说是这样漂亮的女孩收养在家里不放心;要么就是院长妈妈自己看着收养家庭的男人目光不正,实在担心涂一一日后的处境,狠心拒绝了。 再加上涂一一是个懂事的孩子,不哭不闹也就罢了,小小的身影蹒跚着帮院长妈妈做些力所能及的活,还能帮着哄院里的其他孩子们;院长妈妈就更喜欢这个孩子,更舍不得她日后遭遇其他不好的事,再加上涂一一自己也喜欢院长妈妈,就这么一直留在孤儿院里。 等到稍微大一些,因为国家的福利补贴,涂一一也上了学,她的学习成绩一直拔尖不说,还不耽误她帮着院长妈妈照顾其他孩子。 初中毕业后,涂一一不能再享受国家的福利补贴,只能通过假期打好几份工凑齐学费;实在是她的成绩太亮眼了,院长妈妈舍不得她辍学,她自己也明白学习的重要性。 第129章 识时务的未婚妻(2) 于是院长妈妈会贴补她一点点学费, 但孤儿院里那么多孩子,平时还要维护和修缮院里的房屋及设备, 院长妈妈本就捉襟见肘, 她贴补的那些远远不够,只能靠涂一一打工赚钱。 幸好涂一一本来就是一个勤快的女孩,她又能吃苦, 竟然也就这么坚持下来了。 涂一一和她的未婚夫顾承在同一个高中,高二分开文理科之后, 他们俩都是理科重点班的学生,还成了同桌,慢慢就熟悉起来。 顾承的家境也不好,他几岁的时候父母离异, 父亲一走了之, 根本就没给过他们生活费,他跟着母亲生活, 全靠他妈妈在早市买菜将他养大,也是因为明白母亲的苦, 顾承只能努力学习,想着日后出人头地好好回报母亲,因而他的成绩也很耀眼。 但到了高中后,顾承的学神光环被涂一一打破, 他成了万年老二。 一开始顾承还拼着一口气追赶, 但每次都是以几分之差败给涂一一;后顾承就开始关注这个同桌,发现她竟然在课间都忙着打工赚钱,这才知道涂一一的身世比自己还惨, 她竟然是个孤儿, 之所以这么辛苦打工, 是为了提前攒上大学的学费。 少年的心思很单纯,顾承对自己的这个对手生出怜惜之心,偶尔也会帮着她解决学校里的事情,了解到越多,萌生出来的感情也就越多;两颗孤独的心越来越近,少年少女从一开始的惺惺相惜生出懵懂情意。 尤其涂一一的相貌实在太惊艳,随着她慢慢长大,这份惊艳更加动人心魄;而顾承的长相也是男孩子里难得一见的优越,很有高岭之花的学霸光环,两个人几乎包揽了全校大部分学生送出的情书。 也许是被这些情书刺激,也许是担心这样好的同桌成了别人的女朋友,更有顾承认清了自己的心意;在高三那年,顾承对涂一一表白了心意,说他想分担涂一一的辛苦,想要珍惜照顾她一辈子。 而那时的涂一一已经独行太久,不只是打几份工的疲累,更折磨她心境的是因为她的相貌遭受的不公平待遇,还有她为了避免长相带来的骚扰而劳心劳力躲避,这种种疲累快要将她压垮;正好顾承对她表白,她被顾承那句珍惜照顾她一辈子融化了心里的冰雪,而且顾承已经这样暗中照顾了她半年多,她怎么能不感动。 于是两个人悄悄成了恋人,约好一起努力进步,争取考上全国最好的A大,然后凭借自己的学识改变生活。 之后两人实现当初的愿望,涂一一是当地的高考状元,顾承仅比她低了一分成为榜眼;高考之后两人也顺势公开了关系,得到了老师和长辈们的祝福。 涂一一还记得那时院长妈妈抹着眼泪说她总算是苦尽甘来,让她学会依赖爱人,不要再那么苦的自己扛过所有;顾承的妈妈李琴也很激动,双手拉着涂一一,说她能答应顾承实在太好了,嘱咐他们两个在大学要互相扶持,以后一起撑起一个家。 大学四年,他们的感情确实如长辈们期盼的那样,经过了考验,越来越甜蜜;涂一一在建筑系求学,顾承学的是热门的计算机,两个人都是学神级别的存在,惊艳了A大所有人。 本科毕业后,顾承和几个要好的同学一起创业,涂一一选择继续读研;创业初期本身就很艰难,涂一一课业之余的时间都陪在顾承身边,为他做饭洗衣,保障他所有的后勤,让他能够心无挂碍专心工作。 就连顾承的一百万创业资金里都有一半是涂一一给的,是她大学四年的所有打工收入,还有奖学金和设计费等;这些钱本来是涂一一留着准备心无旁骛读研和读博的后路,但她相信顾承的感情,相信他不会背叛这段感情,更相信顾承能成功。 最重要的是,她不顾承因为钱投入的少,而眼睁睁看着他主导的技术被别人拥有决定权,所以才有了她把自己的全部积蓄拿出来给了顾承,只为了顾承能拥有最大的股份。 当时顾承的几个合伙人都说他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顾承自己也感动的热泪盈眶,当着几个合伙人的面和涂一一求婚,两人就这样从恋人变成了未婚夫妻;那时顾承说他要在成功之后给涂一一最盛大的婚礼,让她成为全天下最幸福的新娘,让所有人都羡慕他的妻子。 那时的感情是那样的热烈,也是那样的专一真诚啊······ 两年之后,顾承创业成功,公司的规模一再扩大,甚至现在顾承已经是北城的科技新贵,多少人趋之若鹜。 在公司刚有起步的时候,顾承就与涂一一商量,将他的母亲李琴接到了北城生活,一来她不用再那么辛苦和孤单,二来老人家还能照顾两个人生活中想不到的问题,毕竟他们都太忙了。 涂一一也觉得这个想法不错,她还记得当初李琴是怎么亲近自己的,她也心疼这个准婆婆,两个人亲自开车回去将李琴接到北城;涂一一自己还趁着这个机会回了一趟孤儿院,给已经年迈的院长妈妈留下一笔钱,让她改善孤儿院的环境。 对于涂一一来说,孤儿院就是她的家。 涂一一给孤儿院的那笔钱是属于她自己的分红,但在准婆婆李琴看来,她的钱也是顾承的钱,这么大一笔说给就给了,根本就是胡乱花钱,对涂一一很不满。 即使涂一一解释了一遍,就是顾承也耐心给母亲解释了这是属于涂一一自己的钱,她有权决定如何使用;可李琴就是坚持这是她儿子的钱,涂一一不应该这样不知珍惜的大手大脚,矛盾就这样埋下了。 等到李琴住在北城之后,顾承的公司蒸蒸日上,李琴对涂一一的不满就越来越多,也终于露出了她本来的本性。 顾承本来就容貌英俊,再加上他也算是北城新贵,事业有成的光环加身,气质原本就如高岭之花,现在又有沉稳的气势,当然引得多少女孩子趋之若鹜;但顾承一直对外强调他有未婚妻,并且与未婚妻情深意厚,这样一来,人们更觉得他是个难得的深情专一的人,追逐更多。 对于这种情况顾承是毫不动心,但他的母亲李琴动心啊;李琴其实一开始就不喜欢涂一一,觉得她长的太惹眼了,绝不是贤惠的好妻子;如果不是一开始她们家里生活艰难,她儿子又实在喜欢,她也想着涂一一能在北城帮着顾承,她根本就不会同意两人的恋情。 现在与那时不一样了,她儿子顾承的公司眼看着就要上市,身价几十亿,等公司上市了,她儿子就是百亿新贵;可涂一一呢,不过是个研究生,除了埋头学习,还有什么能配得上她儿子;再者,就涂一一那长相,李琴心里还担心等两人结婚了,儿子会不会有了媳妇儿忘了娘。 现在有那么多家世好的年轻女孩喜欢她儿子,甚至还有家境远超过顾承现在的身家的,李琴当然希望自己的儿子找一个能对他更有帮助的,说出去也比涂一一孤儿院出身要好听啊。 怎奈顾承坚持对涂一一的感情,这下子李琴心里的危机感就更重了;她这些年在早市卖菜不是白与人打交道的,她在儿子面前自然不再说什么,转头却对涂一一更加挑剔。 明明在公司走上正轨之后,顾承就给家里安排了钟点工,可李琴却说这是浪费,打发了这些人,让涂一一这个准儿媳做这些,说这才是一个妻子应该做的。 涂一一念着她与顾承的感情,一开始并没有说什么,不过是做些家务而已,她以前是过过苦日子的,又不是不会做,也就按照李琴的意思来了,她不想因此再加深与李琴的矛盾,更不想让顾承因为这些琐事为难,她是知道顾承对母亲的心疼的。 哪知道涂一一的一再退让,却让李琴更加得寸进尺。 在涂一一要升博的时候,李琴说什么都不同意她继续深造,说一个家庭主妇要那么高的学历有什么用,涂一一能做好相夫教子的任务就行了,准婆媳第一次爆发了争吵;此时正是顾承公司上市的关键时期,他实在被母亲念叨烦了,又舍不得伤母亲的心,只能恳求涂一一让步。 他说等公司上市了,他就不用这样劳累了,那时他也有时间准备婚礼了;婚礼之后,涂一一就是他的妻子,肯定要专心家庭的,还要陪着他出席那些商务宴会,确实没必要再深造学历。 顾承还深情款款说他不想涂一一再辛苦了,等婚礼之后,涂一一就在家里享福就好;又说我们的年纪也不小了,婚后就该将生孩子的事情提上日程,一一你难道不期待我们的宝宝吗。 他这么描绘日后的生活,涂一一当然心动;作为一个孤儿,她最想要的就是一个安稳的家,有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 就这样,涂一一推掉了导师的邀请,研究生毕业后离开了学校,在家里准备结婚的事情。 也就是在这时,她才发现顾承已经变了。 最早的变化就是他的公司新进了一个从国外留学回来的女孩,顾承与涂一一说话时提到这个女孩的频率越来越多,他自己都没有发觉他的语气里满是欣赏与喜欢;可是涂一一与他在一起多年,又怎会看不出他的变化,那时涂一一心里已经升起危机感。 后来那个名叫江暖暖的女孩成了顾承的总助,与他一起在商场上谈判、应酬往来,甚至更多的渗透到了顾承的生活之中以及他们的家庭之中;李琴对江暖暖更是喜欢的不行,每次江暖暖上门都是拉着她热情说话,将涂一一这个正儿八经的准儿媳冷落在一旁。 李琴对江暖暖的夸赞越多,顾承也就更加欣赏江暖暖,真正引为知己;涂一一不是没有提醒过他保持距离,但顾承却抱着她轻笑,说她就是爱吃醋,他只是欣赏江暖暖的工作能力,觉得她一个女孩子能做到这一步实在难得,绝对没有其他想法,他此生最爱的唯有一一。 当时的气氛正好,涂一一就与他说起婚礼的事情,顾承迟疑了一瞬,说现在还不是时候,一一再等等我好不好。 第130章 识时务的未婚妻(3) 这一等又是一年, 顾承的公司成功上市,他与江暖暖出差的时间越来越多, 李琴对涂一一的不满也越积越多。 其实涂一一早发现了江暖暖对顾承的感情, 也发现了江暖暖眼里对她的嫉恨,有时还会有怨毒。 就因为发现了这些,涂一一开始要求顾承调离江暖暖的岗位, 甚至要保持距离;顾承却觉得涂一一是因为醋意不容人,说江暖暖如果调岗就可惜了她的能力;而且江暖暖也是公司高薪挖来的人才, 公司的股东们都认可她的能力,怎能因为涂一一的醋意就这样损失人才。 这个时候是顾承第一次用疲累的语气问涂一一能不能懂事一点,说他已经很累了,一一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样疑神疑鬼。 这一次争吵就是前几天的事情, 以顾承带着江暖暖和几个技术部的人去魔都出差暂时休战;顾承出差之后, 李琴突发阑尾炎,涂一一紧急将人送到医院手术, 连着伺候了几天,引发了她自己的贫血症状。 而真正造成涂一一晕倒的并不是身体的劳累, 是她在休息的时候刷手机,先看到了顾承和一个股东的朋友圈,照片里是公司的一群人在酒店庆祝签下一个大项目。 其中一张照片里顾承拥着江暖暖的肩膀,正低头看着她, 而江暖暖也仰头看着他, 两人的眼里流转的是遮掩不住的情意。 涂一一颓然放下手机,身上止不住的颤抖,心里却如寒风凛冽, 她苦心维持的感情还是要成为空中楼阁。 回忆完这些, 涂一一安静靠在椅子里, 现在的她都想不通以前的自己怎么能那么放低姿态,就为了维持和顾承那岌岌可危的感情? 呵,涂一一忍不住冷笑,笑容里都是清冷。 她要感谢自己的这次昏迷,醒来之后觉得脑子都清明了不少,涂一一都开始怀疑以前那个卑微的涂一一是不是她自己;也不知道以前的自己是怎么想的,怎么就能为了顾承一再拖延的借口放弃学业,虽然她是个孤儿,可她自己站在学术顶峰难道不香么。 怎么能为了一个男人丢失了自己! 既然想通了,又何必这样为难自己? 看看窗外已是华灯初上,涂一一又拿起手机,开始整理一些文件和信息,只见她指间动作不停,手机屏上微弱的冷色光线将她的面容映照的更加清冷,眼神里都是冰冷无情。 正忙着这些,手机一震,苍白的指尖点开图片,涂一一看到了江暖暖发来的照片;动作利索保存下这些照片,涂一一这才眯眼细看,是顾承闭眼拥着江暖暖;两人躺在酒店的大床上,洁白的床单周围都是红色的玫瑰花瓣;大概是为了刺激涂一一,江暖暖还很心机的将被子拉开一些,能看到两人不着寸缕的肩部。 还没等涂一一看完微信里的照片,就发现对方已经撤销了所有发过来的文件,真是连一点痕迹也找不到。 涂一一冷笑着挑眉,如果不是她一开始就手快点了保存,她还真是留不下这些证据;看来江暖暖是真的没把涂一一这个学建筑的放在眼里,更或者说是江暖暖太过相信自己的技术。 她还真是掐着点算计,看到涂一一点开了信息,也计算着她能看清的时间,之后就撤销了这些还清除了痕迹。 这要是没昏迷之前的涂一一,这会儿肯定已经伤心欲绝,更会被气得都如筛糠;可醒来的涂一一却觉得自己好像变得冷心绝情了,看完这些她除了恶心的感觉再没有其他。 涂一一也不是没有人脉的,联系了一个同学要了一个私家侦探的联系方式,当即就开高价要那人在魔都跟拍顾承和江暖暖,她要这两人的出轨证据,当作与顾承谈判的筹码。 现在的涂一庆幸以前的自己还不算彻底的恋爱脑,当初给顾承的那五十万创业资金她留下了转账证据;那时候顾承也是真的爱她,在涂一一担心他的股份稀释被人分权,将自己的那份股份合并在顾承的名下时,他为了证明自己的感情,与她签下了合同,还有早期的几个股东做了见证,为了涂一一能相信他还去做了公证。 只要再请一个业界很强的律师,操作得当,涂一一怎么也能从顾承手里分到一些股份,她要将利益最大化;倒不是她贪心这笔钱,只要想到顾承的背叛,花这些钱的时候涂一一就会觉得恶心;再者,就是没有股份所得的分红,仅凭涂一一自己的能力也不会过差了,只是她又何必便宜渣男贱女呢。 将这些分红捐给政府,由政府出面建立基金会,用于帮助偏远地区的孤儿院建设,再帮着改善这些孤儿的生活,甚至还可以给他们提供高中的学费;这样下来,涂一一这个捐献者还能有个好名声,也能在之后可能出现的舆论中占据优势。 而且当地政府又何尝不想要政绩,有了这笔数额惊人的捐款,还是每年都能得到巨额分红,想必政府也愿意从顾承那里撕扯更多的股份占比;这才是涂一一想要达到的效果,如果没有她当初的资金和后勤支持,就是顾承再有能力,公司也不可能发展的这样顺利。 不是有句话说了么,巧妇还难为无米之炊呢。 这本就是涂一一应得的,原来是念着与顾承的感情,现在,对于渣男当然不用留情;既然决定好了,涂一一也不耽误,马上找关系联系律师和当地的政府官员,她要抓紧时间谈好这些。 护士过来给涂一一拔针之后,她并没有再回李琴的病房,匆匆走出医院,开着自己的车快速回了家里。 她要赶在顾承察觉自己的态度变化之前,将所有有利于自己的证据转移到另一个地方。 既然是顾承背叛了这段感情,他若是不能做出涂一一满意的切割办法,涂一一不介意毁了她与顾承一起经营起来的一切。 等回到家里,涂一一环视这个房子一遍,心里竟然觉得陌生,好像在这个家里住了一年多的不是她。 这个房子还是前几年为了接李琴过来买的房子,那时候顾承的资金都用在公司,所以先花了几千万买了这个近两百平米的房子,为的就是这里有五个卧室,又靠近顾承的公司,上下班方便。 李琴住了主卧室,顾承住了次卧,涂一一住了客房,还有两间做了书房和更衣室;现在涂一一倒有些庆幸之前的自己因为顾虑到李琴的不满,特意选了客房居住;而且在顾承创业成功之前,为了节省开支,涂一一住在学校宿舍,顾承则和几个股东兼同学合租,两个人定情多年竟然一直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 现在的涂一一无比庆幸,要不然她看到江暖暖发来的那些照片之后,恐怕就不只是恶心了,只怕她会恨不能搓掉自己一层皮才会舒服些。 在房子里转了一圈,将自己的所有东西收拾好,也只用了两个行李箱;将东西送到她之前买下的一个公寓里,都锁在保险箱里,涂一一才松了一口气;幸好之前的她总觉得没有安全感,拿到顾承给她的前几笔分红后就买下了这间公寓,当时是担心她与顾承吵架后没有去的地方,现在倒真有了用处。 其实一开始涂一一是想住在自己的房子里的,但是李琴打发了家里的钟点工,说这些事情就该是涂一一做的;又加上顾承一再恳求,说他本就与涂一一见面的时间少,她搬过去住在一起也好,两人既能多相处增加感情,涂一一又能帮着照顾李琴。 现在看来,如果被外面的风景迷失了心神,就是再多的相处也没用。 收拾好这里,涂一一又出去饭店买了些清淡的饭食,拎着就去了医院;进了病房,李琴已经和同病房的人发了一会儿牢骚,抱怨她的准儿媳是多么不上心,那病友也懒得搭理她,人家自然能看出涂一一到底做的如何。 见涂一一进来,李琴更加不满,尤其看到她拿着的是外卖的餐盒,更不高兴。 “说过几遍了,外面的东西又贵又不健康,你怎么还是从外面买,就这么不愿意给我做饭?” 涂一一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这个满脸刻薄的瘦削女人。 “伯母难道不知道我刚输完液体,哪来的时间再回家给您做饭呢?” 李琴满眼怒火:“你这是什么意思,如果不想伺候我就明说,何必摆这种脸色;可怜我的阿承辛苦工作,就为了你拿着钱好好孝顺我,你倒好,心安理得花着我儿子的钱,尽给我摆脸色!” 以前是不愿意和她一个老人争吵,再就是为了不让顾承为难;现在的涂一一已经打定主意分手了,又怎么会客气。 “伯母是记性不好么,都说了顾承当初创业的资金有一半是我的,我花自己的钱又怎么了?我知道伯母一直看不上我,觉得我耽误了您儿子找家世好的姑娘,您放心,为了不气着您,我已经给您找好了护工阿姨,一会儿就能到。” “还有,您最好去顾承公司问问那些元老,当初他创业的时候我帮他的可不只是一半创业资金的事情;如果没有我,顾承的公司也不可能发展的这么迅速;我知道,七年前您能同意我和承交往,为的就是我能和顾承扶持着在北城立足安家。” “现在顾承的公司上市了,又有那么多年轻女孩投怀送抱,您当然看不上我这个孤儿了;但是伯母,老话都说吃水不忘挖井人,您想过河拆桥也做的好看些;若是顾承自己对我说他忘恩负义要找个家世好的女孩,承认他自己是个劈腿的渣男,我绝不会勉强。” 说到这里,涂一一居高临下看着病床上已经愣住的李琴,又嗤笑了一声:“伯母是觉得我一个A大研究生毕业的养活不了自己?要不是您与顾承的阻拦,要不是念着我和顾承的七年感情要照顾您,我这会儿已经是A大的博士生,早进入研究所了,用得着这么低声下气伺候您?” 第131章 识时务的未婚妻(4) 话音刚落, 涂一一提前联系好的护工就到了,她也没管李琴是什么反应, 直接给护工交代了所有注意事项, 之后就离开了医院。 李琴已经快要气死了,饭也不吃了,喘着粗气就和病友骂起来;能住在这种病房的人家境都不差, 以前听李琴说,病友还真以为涂一一是个靠有钱男人养活的, 潜意识里觉得李琴那样指使涂一一没错。 刚才听完涂一一说的,又见李琴红着脸没反驳,那病友哪里还看不出涂一一说的才是真的。 这一家人可真搞笑,靠着人家扶持走到这一步, 现在这是真的想过河拆桥, 才千方百计刁难人家一个女孩,就连人家累的晕倒都不顾及, 还抱怨不给她做饭;现在的社会,还有这样刻薄的人, 病友觉得自己真是开眼了。 既然已经明白了实情,那病友更看不上李琴,连话都不接;李琴觉得是涂一一坏了她的颜面,气得要死, 当即就给顾承打电话告状。 此时还在魔都的顾承已经度过了酒醉发生错事的慌乱和尴尬, 主要还是江暖暖的态度实在大气;她说我知道顾总您也是酒醉将我认成了一一姐,没关系的,本来我就崇拜和喜欢顾总您, 我会把这一夜当作最美好的回忆, 绝不会让一一姐知道, 更不会影响您与一一姐的感情。 她这么善解人意和大度,顾承不再怀疑她,反而觉得是自己错怪了江暖暖,当即就让她有什么要求只管提,只要不破坏他与涂一一的感情,他都会满足。 江暖暖眼含春水,柔声说了自己对顾承的暗恋和仰慕,说我只想跟在顾总您的身边学习和历练,以后也好能帮着家里人负责家里的产业,让家人能为我骄傲;所以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顾总您不要辞退我,更不要疏远我,我会把握好分寸,绝不会让一一姐看出什么。 看着本就温柔若水的女孩眼里满满都是自己的身影,再听着她的款款爱意和大度,顾承心里犹如春风拂过,当即就答应说除非暖暖你自己离开,我一定不会辞退你,还会更加用心教你。 于是顾承眼睁睁看着面前的一汪春水涌上热烈的情意,心里更是涌起满足,又温声安慰了江暖暖几句;不只这些,为了弥补他心里的愧意,他还将回北城的航班改签了时间,准备陪着江暖暖在魔都游玩和购物两天。 当然,他不会再犯错,想着这两天还如以前那样与江暖暖相处。 接到李琴的电话时,他正与江暖暖在迪士尼游玩,是江暖暖说她以前忙着拼学业,现在要让心爱的人陪她完成少女时期的公主梦想,这样她日后就是离开了顾承,也可以用这份浪漫的回忆度过漫长时光。 接完电话后,顾承才知道他出差后母亲竟然住院做了手术,虽然母亲的话说的难听,但顾承却知道涂一一恐怕是担心他在这边的项目,才没有告诉他,只有她自己照顾着母亲。 想到这些,看着旋转木马上江暖暖的娇柔身影,顾承再没有心情给她拍照,心里只有对母亲和涂一一的愧疚。 江暖暖自然看到了顾承的神色变化,她当然能想到这通电话不是涂一一打来的就是李琴打来的,不然顾承不会这样;在心里狠狠骂了几句,面上却还是那个笑的明媚满足的少女。 从旋转木马上下来,江暖暖换上了急切和担忧的神色,小跑过来问顾承是不是有什么急事,还说咱们一边走一边说,不能耽误了顾总的急事;见她被破坏了兴致还是这样懂事,这样急切的为自己着想,顾承刚升起的一点愧疚便不见了踪影,温声叮嘱她慢点走,小心崴了脚。 江暖暖调皮吐了吐舌头,说自己没事,但脸上还是浮起了粉红色。 在公司见惯了江暖暖干脆利落的工作方式,忽然见到她这样难得的一面,顾承一时间竟有些愣神;还是江暖暖又问了一遍到底是出了何事,怎么顾总您的面色这样紧张,顾承才回神, 等他说完李琴急性阑尾炎,已经手术过住院的事情,江暖暖的神情更加急切,拉着顾承就快步离开;一边走她还不耽误改签机票,安排司机到机场接人。 把这些事情都安排妥当之后,江暖暖这才开始安慰起顾承,说都怪我贪心想要多霸占您两天,不然您这会儿早在北城了,也能好好陪着李姨;虽然有一一姐陪着李姨,但一一姐毕竟只是顾总您的未婚妻,在李姨的心里肯定不如您这个儿子贴心,想来李姨这两天心里也难过。 说到这里,她又歪着头疑惑问了一声,说顾总您前天已经发了朋友圈,一一姐应该能看到咱们这边完成了项目签约,她怎么就不给您打电话说一声呢,是不是一一姐还生着您的气呢。 然后她又低声喃喃自语,可是一一姐这也太小心眼了,她因为我与顾总生气,这是她与顾总的事情,两人私下里说就好了;她怎么能因为生气这样瞒着李姨生病的事情呢,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啊,若是耽误了顾总心里该有多难受······ 本来顾承还没多想,她这么低喃几句,还以为顾承听不见;现在顾承也忍不住怀疑起来,自己的朋友圈一旦更新,一一必然是第一个看的,她难道看不出自己已经完成了这边的项目? 就因为两个人争吵,她就这样不顾及自己母亲的身体? 一边神思不属想着这些,顾承还是给涂一一打出了电话,他想问问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明知道母亲不喜欢用护工,却还是不顾母亲的意愿。 直到响铃结束,对方都没有接起电话,顾承的神色更加不好看;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他的电话和微信一直被涂一一设置为置顶,她还设置了唯一的提示音,从来都是很快就能接起他的电话和回复他的信息。 这个时候的涂一一正忙着呢,何况已经下定决心分手,又怎么会像以前一样在意顾承;更何况她还给李琴请了护工照顾,并没有因为这件事就抛下李琴不管,她没觉得任何心虚。 昨天从医院离开之后,涂一一就先见了曾经的导师给她联系的律师,和律师沟通完所有细节之后,确定她能分到顾承手里至少三分之一的股份;她又带着律师去见了导师给联系好的政府负责人,三个人聊了近两个小时,那两人得知她真的要捐出来这些股份收入的时候很是惊讶。 顾承的公司叫一诺科技,现在也算北城排的上号的规模,尤其去年又上市成功,势头正猛,谁都能想到这个公司以后的发展前景;这样的前景之下,涂一一哪怕是从顾承手里分到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也是令人眼红的财富,更何况是每年都有这么多,以后还会更多。 律师和涂一一的导师交情很好,又被老友额外叮嘱过要照顾好涂一一这个得意门生,自然真心为涂一一着想,就劝她要不要留下一部分,不必都捐出去;就连过来洽谈的政府负责人也在听完详情后又问了涂一一,意思也是劝她不必这样都捐,怎么也要给自己留一些。 涂一一说了自己的意思,当初与顾承的感情是真的,付出的真心也是全意;但她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是顾承先背叛了这段感情,她实在不想日后再与顾承有任何纠葛,这样利索捐出去,由政府负责就很好,她也相信自己以后会过的很好。 见她主意已定,那两人也不再劝,细想想无论谁碰到这种事都会恶心,尤其涂一一的履历那般优秀,她确实不必靠着这些钱生活;只是两人都在心里更加高看涂一一,都表达了对她的欣赏,承诺说她若是后面遇到顾承方面的泼脏水,只管开口,他们都不会坐视不管。 这两人倒不是平白这样说,他们都是北城本地人,在与涂一一谈话中就都查清楚了顾承和江暖暖的资料;顾承不提,只这个江暖暖有些棘手,她可是北城江家的小公主,出身豪门;她自己这些年还开通了账号,记录她的日常求学经历和生活,豪门励志小公主的人设立的稳稳的。 现在涂一一要这样做,她面临的不只是顾承的资本为难,还有豪门江家的为难;就算是江暖暖没有道德感主动做了介入别人感情的小三,可江家怎么会允许别人这样说自家的小公主,必然是要全力维护的,还不知涂一一将会面临什么报复。 涂一一感谢两人的维护,说她既然已经做了这样的决定,就不怕他们的报复,做错事情的又不是她;更何况她也不是冲动之下胡乱行事,既然要撕破脸,她当然不会让自己完全被动,她手里已经掌握不少东西,这几天还会继续收集资料,就是退出她也要退出的漂亮。 毕竟现在是法制社会,她还真不怕那些舆论抹黑。 那位政府官员越发欣赏涂一一的心态,笑着告诉她,有政府暗中相助,他能保证从顾承那里拿到更多的股份,肯定会超过涂一一和律师的预估;涂一一当即笑了,说这样更好,她希望能有更多的钱帮助那些与她身世一样的孤儿们。 这也是涂一一在开始就想到的,她和顾承分手谈判,有律师陪着她负责股份的事情;捐出股份是必然,之所以现在就提前联系政府的人,她就是想得到政府的帮忙,能从顾承那里多分些股份,等到股份分好后,她再捐出去由政府代持和建立基金会,这样对双方来说都是利益最大化,哪怕涂一一不会留下顾承的一分钱,但她就是要个痛快。 事情都谈妥,商议好之后循序渐进的步骤,三个人离开咖啡厅。 第二天一早涂一一就到了一诺科技,公司里的很多人,尤其是高层的人都知道她与顾承的关系,听说她是来取顾承的私物,自然没人拦。 涂一一是有顾承办公室的密码的,进了办公室,她也没往办公桌附近走,先坐在沙发上说休息一会儿,接过秘书端进来的咖啡慢慢喝着,手里还拿着手机玩着。 过了半个小时,涂一一收起手机,从顾承的休息室里拿出一件外套,当着秘书的面取出一张银行卡,还笑着说她在医院照顾顾承母亲手术,结果她自己也生病了,两个人的费用她手里的卡不够用,就过来拿一张顾承的卡,秘书小姐还赞叹她对董事长的生活照顾的太细致。 第132章 识时务的未婚妻(5) 刚离开一诺科技, 涂一一就看到了顾承打来的电话,随手将手机扔在副驾驶上任其响着;她的大脑却在高速运转, 仔细想着自己还有哪些没有顾及到的地方, 一再推演。 十几分钟之后,她轻叹一声,拿起手机, 点开一个软件,看着上面显示出来的内容, 面上流露出轻松神色,这才启动车子离开了地下停车场。 涂一一不接电话,发过去的信息她也一个不回,还在魔都的顾承焦躁不安, 再也没心思关注江暖暖的心情, 急匆匆往机场赶去。 即使从母亲李琴那里知道涂一一已经给她安排了护工照顾,李琴还叮嘱儿子说这个护工也不错, 如果顾承的工作还没忙完,他不必急着赶回来;甚至还提醒他陪江暖暖去逛逛, 李琴在电话里笑着说暖暖怎么说也是豪门大家的女孩子,能陪着阿承你辛苦出差,你也要尽些心意才是。 挂了母亲的电话,顾砚又给涂一一打了几个电话, 却一个都没有接通, 不知怎么的他心里有一种慌乱之感,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即将失去。 在候机室焦急等待时,他才忽然反应过来母亲的态度, 她能记得提醒自己给江暖暖买礼物, 为什么就不提醒自己也给涂一一这个未婚妻买礼物呢;母亲来了北城的这两年可都是涂一一在照顾她, 就算他总能听到母亲对一一的抱怨,可母亲这次急病可全是一一在操办的,难道不是更应该提醒他补偿一一的辛苦吗? 这么一想,顾承才察觉母亲的态度不对;记得他刚和涂一一在一起那几年,母亲打电话的时候还总提醒他要好好对一一的;可自从母亲来了北城之后,他再没有听到过母亲这样叮嘱他,反而都是对一一的不满。 转头看了一眼身边还担心他的江暖暖,顾承心里涌上异样的感觉;母亲在第一次见江暖暖的时候就很喜欢她,之后更是在顾承面前念叨江暖暖的好,夸她家世好,夸她学历高、工作能力突出,更多的是夸江暖暖长的温柔大方,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好女孩。 而每次母亲这么说的时候就会捎带几句对涂一一的不满,说她的长相不安全,一看就不是个能安心在家相夫教子的;有两次母亲说的不注意还提到了狐狸精,说涂一一这样的长相就不适合做豪门的儿媳,豪门肯定也看不上她。 顾承本就是个一心工作的,去年又赶上公司上市,更加忙碌,母亲这样说的时候他总是忽视;就是偶尔被涂一一听到了,顾承也总会让她体谅一下母亲,说母亲也只是喜欢江暖暖的能干,并没有其他意思;那时他总会抱着涂一一叹息,让她为自己想想,他只爱一一,绝不会喜欢上别人,让涂一一再等等,公司上市之后他就会给她一场盛大的婚礼··· 现在想想那时涂一一的眼神,好像她眼中的光芒就是在他的一次次恳求后渐渐熄灭;又听到江暖暖打电话的声音,顾承忽然打了一个冷颤,如果一一知道他这次醉酒后与江暖暖发生的事,她该有多么失望。 顾承不敢再深想,他只想再快一点回到北城,快一点找到涂一一,只有抱着她,他心里才会安心。 不管心里多焦急,顾承还是不敢给自己和一一的感情留下隐患,趁着这会儿没登机,他压低声音再次与江暖暖说明了自己的态度,问她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他都会满足,只要江暖暖把前一晚的事情当作没发生,更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尤其是涂一一。 江暖暖当然知道现在该如何做才能得到她想要的,所以她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还温柔款款表达自己的态度,说顾总不用这样纠结和愧疚;前一晚的事情是你和我都没有想到的,咱们都是理性的人,只把这一晚的事情当作一生中的一个浪漫回忆就是。 说到这里她还强作欢颜道:“顾总是知道我的家世的,就算您如今是北城新贵了,但我家里的长辈肯定还是希望我能与门当户对的家族联姻,所以我一直是把对您的喜欢藏在心里的;能与您有这样一个误会和美好的回忆,我已经很满足了,只会留在心里任其发酵成我这一生最香醇的纪念。” 她笑的更加温柔明媚:“顾总也不必担心我,就我家里的影响,还有我的家人都很开明,即使我要联姻,他们也肯定会给我挑一个精英子弟,条件不会差的,身价甚至会高出您好多。” 说到这里她又有点失落,声音也更软糯了:“生在豪门世家就是这一点不好,婚事肯定不能自己做主的;我那时候和家里争取来顾总您身边工作,就是为了从您身上学到一些东西,为我日后能在联姻后站稳;只是我也没想到会对您日久生情,更没想到我的存在好像打扰了您与一一姐的感情,让一一姐那样介意我。” 还没等顾承安慰她,她就自己想开了,绽开一个释怀的笑颜,让她洁白如玉的小脸更加明媚惑人。 “本来这次我们出差前一一姐才因为我与顾总您争吵过,现在我们又发生了这样的误会,您的心里肯定对一一姐更愧疚;等回去了,如果一一姐还介意,顾总您就让我离开公司吧,不要再因为我与一一姐争吵了;怎么说这一次李姨生病都是一一姐照顾的,您也要多让着点一一姐。” 说完之后她还吐了吐粉舌,故意做出一种调皮的姿态。 被她的这种可爱打动,顾承心里彻底放下了对她的怀疑;是的,顾承是相信自己的酒量的,他其实一直怀疑前一晚的事情是江暖暖设计的;但现在听完她这番话,顾承竟有些惭愧,是他想多了,江家的底蕴,江暖暖确实没必要算计他,看来真的只是巧合。 此时此刻的顾承对江暖暖的影响和感觉前所未有的认可,更加欣赏她的从容和理智,还有一些难以言说的怜惜;是的,他第一次对一个出身豪门的小公主产生了怜惜之意。 怜惜她虽然享受着豪门的光环,但也因为她的性格给自己施加了更多的压力;且她的感情与婚事都不能自己做主,即使遇到子自己喜欢的人也要将这份情意压在心里;更心疼她一个女孩子与自己喜欢的人发生了这种事情,因为她的教养和修养,强压下心里的情意,还要这样强颜欢笑安慰自己,甚至愿意为了让涂一一不再误会而远离自己··· 顾承更加感动了,情绪激荡之下,当即说一一不是真的介意你,她只是觉得我太忙了不能好好陪着她;暖暖你不用辞职的,回去之后还如往常那样上班就好了,你不是要多学些东西么,回去后我尽心教你,等你以后进入家族产业也可以尽快站稳。 他还承诺说即使日后他们两个男婚女嫁,只要江暖暖需要帮助,他定然尽力相助,回报她这次的宽容和温柔。 江暖暖自然是没有再提离开的事情,也没有直接拒绝顾承的提议,她只是双眼雾蒙蒙看着顾承,说顾总您不要为我考虑这么多,不然我会变得更加贪心的······ 被她这样柔软看着,顾承的心里一片酥麻,还是在心里暗下决心,日后对江暖暖的事情不会袖手旁观。 两人刚说完,正好可以登机了,便相视一笑起身并肩同行······ 命运的轨迹改变时可能只是因为一个决定,就如顾承并没有发现江暖暖私下的举动和她隐藏起来的心思,就如涂一一这一次的痛快决定让她认识到了新的人脉。 当时三人从咖啡厅离开之后,身为政府官员的王耀却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先让人去查几件事情,又开车到了一处私人庄园,停下车后直接就进了大厅。 接到他的电话之后就等在书房的威严老者看到管家领着人进来,淡淡颔首后让王耀坐下,等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之后才沉声问话。 “阿耀刚才在电话里说有要事和我商量,这么晚了,到底是什么大事能惊动你小子跑这一趟,还有事情能难住你?” 王耀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问了一句:“阿阙还是那样?” 对面坐着的老人立即严肃了神色:“你说的事情和阿阙有关?” 王耀也没了随意的态度,详细说了经过熟人介绍认识了一个很奇特的女孩,说了涂一一这次要做的事情,也说了他对涂一一的印象,都讲完之后,他才为难说起正题。 “老爷子,不是只有您一个人关心阿阙,我也算是您看着长大的,又是阿阙的发小,我也想阿阙能早点好起来,变回以前那个天之骄子。” 老者欣慰点头,他当然了解王耀的为人,更了解他与阿阙的兄弟情谊,从阿阙出事到现在几年了,除了自己这个做祖父的,也就只有面前的青年更上心了,可他不明白的是王耀刚才说的事情与阿阙有什么关系。 “我知道老爷子您最担心的就是以后您不在了没人照顾好阿阙,所以您一直在北城的这些世家里挑选人,想为阿阙找一个合适的妻子,最好是一个手腕强势果决的,以后也能守住阿阙的所有;就我了解到的,您比较看好的人选之一就有江家主支的江暖暖,觉得她很出色对不对?” 老者点头:“就我打听到的,江家主支只有江暖暖这一个姑娘,很是疼爱;难得的是这个姑娘还是个出息的,学业优秀不说,就是能力也很出色,且她小时候也与阿阙玩的很好,很喜欢阿阙,算是我最看好的一个。” “但是我刚才与您说的事件里,那位挑衅涂一一这个未婚妻的就是江暖暖;来的路上我已经想过了,要么就是江暖暖也听说了这件事,嫌弃阿阙现在的状况,不想与阿阙联姻,这才在明知道顾承有未婚妻的情形下不顾道德介入别人的感情;要么就是她真的喜欢那个顾承,无论是哪一种,您还觉得她可以照顾好阿阙么。” 王耀眼里闪烁着光彩,肯定道:“我倒觉得今天见到的涂一一更适合阿阙,不说她发现渣男劈腿之后就果断决定分手,就说她能在短短时间内就想好一切,沉稳利落付诸行动,只这份心性就远超您为阿阙看好的那些人选。” 第133章 识时务的未婚妻(6) 可能自己都觉得这想法有些不可思议, 王耀停顿了一下才又接着说起来。 “再者,涂一一这样做完之后, 不说顾承那个渣男如何, 只说江家能放过她?若是阎家能雪中送炭维护涂一一,您觉得她这样的心性难道会不回报阎家?阎家也不贪图其他,只要她能护着阿阙就好, 有了这份情意,我觉得她会更加尽心。” “当然, 我也不想瞒着阿阙和涂一一;我是这么想的,就这几天,我以政府为借口,带着涂一一过来一趟, 那日您安排好, 最好能让阿阙和涂一一见一面,若是阿阙有一点接受的意思, 咱们就护下涂一一;日后他们如何,那就看缘分。” 王耀实在是太欣赏涂一一了, 不想看着这样的女孩被豪门世家的那些手段毁了,这才有了这个朦胧的想法。 他觉得就是涂一一和自己的发小发展不出感情,就冲阎家的护持,只要有阎家的势力和人脉, 她必然会尽心照顾阎阙。 再加上王耀自己也会看着, 有他帮忙,阿阙的后半辈子总会无忧。 恰好他的手机响起,王耀给老者示意一下, 接起了电话, 很快说完挂了电话之后又看向老者。 “我的人已经查清楚了, 涂一一是个孤儿,在西北一个三线城市的郊区孤儿院长大;她从初中就开始同时打几份工,这样的高强度和高压力之下,还是以省状元的成绩考到了A大,如果不是要照顾未婚夫的母亲,她现在应该已经攻读完博士学位进入研究所了。” “老爷子,就她是个孤儿这个身份,还有看她对未婚夫母子的尽心尽力,就能看出她十分渴望有一个家;现在是她的未婚夫背叛了这段感情,她又能果断决定后面的事情,如果阎家能真心待她,哪怕她与阿阙发展不出感情,但由她执掌阎家的人脉,让她照顾好阿阙的后半生,我想她只会比我们想象的还会更加尽心。” 对面的老者沉吟不语,但眼神却很睿智,良久后才叹息一声。 “阿耀说的也有道理,孤儿出身,本就没有家族的利益牵扯;看她这次的行事,也不是一个贪心的,能认清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很难得了。” “但她与那未婚夫怎么说也有七八年的感情纠葛,不知她能否做到干脆利落斩断旧情;你先尽力帮着,她若是真的单身了,倒是不妨一见,那时对她、对阿阙都公平;咱们这样的人家不兴以权谋私那一套,如果两人都有意思,那就照你说的办,阎家的权势、人脉尽归她调度。” 说着话,老者忍不住再次长叹:“到如今我根本不看重阎家的权势什么了,只想等我不在了能有人替我照顾好阿阙,这孩子啊···太苦了···” 眼看着气氛怆然,王耀心里也很是难过,连忙转移话题说他会亲自跟进此事,然后又说这会儿阿阙应该还没睡,他先上楼看看去,老者沉默着点头,看着王耀出了书房,他自己又沉浸在冷寂的灯光中。 王耀从书房出来直接上了三楼,已经习惯了三楼昏暗的光线,很快便到了走廊尽头的一间房门处,抬手轻轻敲了敲厚重的雕花木门。 “阿阙,我是王耀,过来看看你,我准备进来了啊。” 等了三分钟,里面照旧没有任何动静,但王耀很了解情况,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面更加昏暗,如果没有床头那一处的小夜灯,能隐约看到大床上没有人,恐怕都会觉得这间房里没有人存在。 适应了片刻,王耀终于发现了窗帘那边的轮椅,轻脚走过去,面对着蹲在轮椅前。 如果不是王耀极为了解这个发小,知道他此时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换成其他人只怕会觉得轮椅里坐着的并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更像是一个凝目沉思的雕像。 就是王耀现在蹲在面前,轮椅里的人也没有被惊动,依旧保持着端坐的姿势,目光也没有一丝变化。 此时轮椅是背对着床头的,昏暗的光线看不清轮椅上的人长什么样子,只能隐约看到他清瘦的身形;正是因为这样,王耀心里更加涩痛,脑海里想起的是很久以前他与面前的人篮球场上肆意挥洒汗水的骄矜身影。 “阿阙,我最近忙着工作,好像有些日子没来看你了,看来你还是老样子,依旧留在你自己的世界里。” 轮椅里的身影寂然不动,王耀也不在意,接着说话。 “你这样一直在自己的世界里其实也不错,不用像我这样要逼着自己快速成长,要想法子应对那些老家伙的为难,更要小心提防着对手,还要想尽办法发展家族···说实话,有时候我还有点羡慕你这样,好像只有你还停留在那时无忧无虑的时光里;可是又很心疼,如果没有当初的那件事,现在的你该是何等的风姿勃发···” 轮椅里的人依旧没有动静,就连呼吸声都轻不可闻。 “不说这些了,给你说说我今天认识的一个人吧,很有意思;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是有一种感觉,觉得她和你才是最相配的,是不是很不可思议?” “这个人是个女孩子,长的很惊艳,算是我见过的所有人里除了阿阙你之外最惊艳我的,所以我才觉得你们俩应该在一起;如果阿阙你不出事,你们俩站在一起,那才是书里说的那种天作之合吧。” “可惜啊,这么好的女孩子,她那未婚夫竟然不知道珍惜,背着她劈腿出轨了,太不是个东西;幸好,这个女孩子是个理智的,她要果断分手不说,还要算计那个渣男很大一部分财产捐出去,她这种做法和你以前的性子太像了。” “但是她的对手很强大,她又是一个孤儿,就算在北城有她的导师和同学帮忙,想来也经不起对手的算计;当初阿阙你出事的时候我不知道,没能帮上你什么,如今我舍不得看着一个如你这般惊艳的人再出事,所以就过来找了爷爷,想让爷爷帮着护持一二。” “如果阿阙还是以前的你,我想你应该也会这样决定的;对了,说了这半天还没告诉你这个女孩子的名字,她叫涂一一,这个名字很好记吧?” 说到这里王耀还笑了一下:“这个涂一一实在太令人惊艳了,如果我没有结婚的话,估计我也会对她动心的;这是玩笑话,你嫂子要是知道我敢这么想,怕是会打断我的腿;老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我就想到我最好的发小了,也不知道阿阙你能不能喜欢上涂一一······”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轮椅上的人终于有了变化,眼神终于看过来,嚅动着唇吐出几个字。 “一一·······一一?” 起先王耀还没有注意到动静,毕竟阿阙从出事之后已经几年没有说过话了;他们不是没有想尽办法让他说话,可他就是不开口。 忽然听到暗哑粗嘎的声音,王耀还有些不敢相信,转头看了看房间里再没有其他人,这才相信是自己的发小终于开口了。 眼里迸发出欢喜的光彩,王耀有些语无伦次:“阿阙刚刚说话了是不是?阿阙你···你真的说话了!” 轮椅里的人此时眼神有些迷惑,依旧低喃着:“一一···涂一一······” 王耀这惊喜失了态,说话的声音也大了起来:“阿阙是想知道涂一一的消息是不是?” 这回没让他失望,轮椅里的人动作缓慢的点了点头。 “阿阙你先等等,我去叫爷爷上来,让他也一起听听!” 话落就要跑出去,轮椅里的人却抓着他的衬衣一角不放,嘴里还重复着:“一一···涂一一的···消息。” 眼见着他说出来的音节越来越多,王耀的眼里泪花转动,哽咽着安抚他。 “我知道阿阙是想保护涂一一是不是?这件事必须要爷爷出面才能万无一失,所以你等一等好不好,我把爷爷叫上来,咱们一起说好不好?” 见他又点头,慢慢放开了衣角,王耀起身欢喜跑到楼梯处,大声叫一楼的人请老爷子上来。 老者已经听到了王耀的大嗓门,以为孙子出了什么事,已经从书房出来大步上楼,连一旁的电梯也想不起来用。 “老爷子,阿阙说话了!”王耀连声报喜。 老者愣在楼梯处,眼里有浑浊的泪水涌上,他怎么不敢相信呢。 等不及老爷子的愣怔,王耀下去搀扶着他快步上楼,一起进了房间。 “阿阙,爷爷来了,你再说一遍你的意思!” 老者屏息站在轮椅前,满是期盼看着轮椅里的人,哪怕现在昏暗的光线他根本看不清孙子的面容。 沙哑低沉的声线又起:“一一···爷爷···护···护着···涂一一。”缓慢说完这一句话,他还期盼看着老者,像是在等着他的回答与承诺。 老者再忍不住怆然泪下,几年了,他的阿阙终于开口说话了,终于又听到了他叫自己“爷爷”······ 颤抖着伸出枯瘦的手握住孙子的胳膊,老者哑声问:“阿阙是听了阿耀说的,你想要爷爷保护好涂一一,是不是?” 轮椅里的人眼里有笑意涌上,缓慢点头。 “好好好···”连着说了几个好字,老者这才接着道:“既然是阿阙的要求,爷爷一定给你办好,阿阙你···你想不想见一见涂一一?” 看到孙子眼里的疑惑,老者耐心诱哄:“阿阙难道不想看看涂一一是什么样的人?若是阿阙喜欢她,你难道不想好起来自己保护她?爷爷相信阿阙有这个能力,你会做的比爷爷更好!” 这回轮椅里的人没了动静,老者和王耀也不急,就那么压着紧张等着;很久后,才见他缓慢却坚定的点头,两人相视一笑。 这么多年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只是一个名字就能让阿阙开口说话,如果见到人呢,会不会有更多的惊喜和希望发生······ 第134章 识时务的未婚妻(7) 王耀这里还在和阎家老爷子商量, 如何找一个契机让涂一一过来见阿阙一面,现在阿阙的情形肯定是不能离开庄园的, 他们不敢冒险让好不容易看到的转机再消失, 自然想万事稳妥些。 而涂一一这边已经见到了从魔都匆忙赶回来的顾承。 是顾承到了医院之后发现涂一一不在,又有李琴添油加醋的告状,还有跟着过来探望李琴的江暖暖, 她只是不着痕迹挑起了一些李琴的怒火;顾承也想知道涂一一这两天为什么不出现在病房,就这样放心将母亲交给护工照顾, 当即就给她打了电话。 算着时间,知道顾承应该是在病房,这次涂一一接了他的电话,对顾承的责问并没有解释什么, 只让他有空回家一趟, 有事面谈为好。 就在顾承打电话的间隙,李琴还拉着江暖暖的手一个劲儿的夸赞她有心了, 刚下飞机就不顾疲惫过来探望自己;对于涂一一两天没有出现在病房,李琴极度不满, 自然就在夸赞江暖暖的时候免不了拿涂一一做对比,将这个准儿媳贬得是一文不值。 同病房的老太太眼看着顾承被李琴说的变了神色,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插嘴说了几句, 说涂一一并不是不来医院照顾长辈, 实在是她连着三天没有休息好,自己都病倒需要输液了,还怎么照顾人。 说完这些, 那老太太还很疑惑问顾承, 说我听你母亲说你也是上市公司的董事长了, 身价应该也不差,难道你们家就真的请不起一个护工或者钟点工吗,非得让你未婚妻日夜照顾你母亲不说,还要回家给做饭送过来,这么连着跑几天,就是一个男人也受不住,更何况一个女孩子呢。 顾承这才知道涂一一因为劳累晕倒的事情,心里当然愧疚;又被老太太这样质疑,他忍不住的羞愧,心里对母亲升起不满;如果不是母亲非说不习惯家里有其他人,硬是辞退了钟点工,他今日也不会被人这样质疑。 确实有些不好看,如果他还是以前那样的穷困生活,母亲这样还说的过去,可他现在已经身家近百亿,还这样劳累自己的未婚妻晕倒,让别人看着不就是觉得他家故意虐待准儿媳么,太难看了。 李琴立即变脸,直言那老太太多管闲事,说涂一一本来就是她的准儿媳,当人儿媳的不都是要尽心尽力伺候公婆的;更何况涂一一是个孤儿,而她儿子顾承已经是上市公司董事长,现在是涂一一依靠着她的儿子生活,她儿子都不嫌弃涂一一的出身,涂一一当然更要尽心侍奉长辈才是。 病友老太太这才发现李琴是个真正刻薄的,说白了就是没有丢掉出身市井的那些毛病和思想。 老太太对顾承的印象还不错,就提点了他几句,说大清早亡了,便是她们这种北城书香门第的人家也不讲究这些旧规矩了;顾承的公司既然已经上市,就说明他不缺这些钱,有孝心是好,但还是不要太纵着自家的长辈,免得落个刻薄寡恩的笑话。 说到这里老太太还语重心长说了那日涂一一在病房说的话,道小顾你要珍惜你的未婚妻,现在这样能支持你、陪着你从一穷二白走来的女孩子不多了,难得她还能放弃自己的学业帮你照顾长辈,让你后顾无忧管理公司;如果你真的听了你母亲的话责怪你未婚妻,那才是真正的伤人心,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 听老太太这么说,李琴早变了脸色,忍不住就要骂起来,被顾承连忙劝住;他很感激的对老太太道谢,因为他知道老太太是真心为他好才会说这些,不然人家完全可以当作看不见,这才是现代社会人情往来的常态。 看着自己的儿子对老太太道谢,李琴更加恼火,但顾忌着儿子在外面的形象,还是压下了怒气,只不过心里更加气恨涂一一,如果不是她那日在病房那么说,这老太太怎么会帮着涂一一说话;对李琴来说,儿子的面子最重要,没关系,日后的时间还长着呢,等她出院回到家里,有的是时间和涂一一算账。 江暖暖又怎么看不出李琴的心思,当即也拉着李琴的手柔声细语宽慰起来,话里话外都是让李琴好好保重身体,身体好了才能做她想做的任何事情;她这般温柔体贴会说话,简直说到了李琴的心坎儿里,不住拍着江暖暖的手背夸赞,自己夸赞也就罢了,还要儿子跟着一起认同。 到了此时那病友老太太哪里还能看不出李琴的心思,再看看顾承的反应,老太太轻撇嘴角,看来她是白做好人了,这家人这是找好了下家啊;对于他们这种做法老太太十分不齿,更懒得再与他们说话,只叫自己儿子给自己换个病房,她实在不想与这样的人住在一个房间了。 在病房陪了李琴一会儿后,顾承两人一起离开,他先送江暖暖回了她自己的公寓,这才回了家。 开门就看到涂一一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拿着手机,随意浏览着什么文件;最让顾承意外的是涂一一竟然穿着一身红裙,原来的黑长直头发也剪短成了利落的短发,将她原本就妩媚惊艳的相貌衬的更加夺人心魄。 顾承是知道的,原来因为打工的原因,涂一一向来都是穿着简单,甚至故意扮丑,就是怕招来麻烦;之后李琴来了对涂一一的相貌不满意,她就穿的更加简单,从来不化妆,一直都是素面朝天的清爽形象,还从来没有如今日这样惊艳的装扮过。 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未婚妻是个大美人,可一来顾承这几年忙着公司的事情,二来涂一一自己也低调,顾承还真习惯了她以往的形象,并没有多少怦然心动的时刻;但现在他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高中与涂一一告白的时候,心里鼓噪着情动和迫不及待,想要将眼前人紧紧拥在怀里,彻底占有她的一切。 这么想的,顾承也就这么做了,将行李箱随意踢到一旁,大步上前俯身就要抱住眼前的身影;哪知道涂一一动作利索躲开了他的触碰,眉眼间还能看到嫌恶。 顾承顿住:“一一,你···怎么了?” 不管他的疑惑,涂一一起身坐到了对面的单人沙发上,手里还拿着茶几上的一个文件袋。 顾承更加疑惑,两人定情已经七年多,一一还从来没有这样躲避过自己的亲昵动作,更没有这样的嫌恶表情出现;眼看着她现在明显抵触自己的触碰,顾承也不再有多余动作,顺势坐在沙发上问起来。 “一一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身体还不舒服?我在医院听说了你晕倒的事情,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只顾着公司的事情,害得一一这样操劳;魔都的事情都结束了,这几天我去医院照顾妈妈,一一好好在家休息几天,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看着眼前的这个人,涂一一不明白她怎么会和这个人定情七年多;虽然他也很拔尖,优越的相貌,挺拔的身姿,淡漠矜贵的气质他都有,可这个人真的不是涂一一心里对爱人的定义。 想到这里,涂一一心里微微升起疑惑,难道她晕倒一回醒来之后竟然改变了对爱人的定义? 可这也太解释不通了。 如果她以前不喜欢顾承,怎么会答应他的告白,又怎么会为了他做了这么多,甚至为了他放弃自己最喜欢的建筑设计,能做到这些,说明她是真的爱顾承;但是现在她坐在这里看着他与自己近在咫尺,心里却再没有一丝波澜,好像他就是一个陌生人那种感觉,根本没有半点想要亲近的想法。 此时的涂一一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换了灵魂,现在身体里的灵魂是冥界的女阎罗涂一一,她当然不会对原身喜欢的顾承动心;哪怕还有一点原身的影响,可江暖暖发过来的那些照片早浇灭了这一点影响,就是涂一一自己这会儿也觉得她大概是被那些照片恶心到了,所以才会在面对顾承的时候再无一丝心动。 甚至涂一一心里潜意识不想和这个人多待些时间,她也遵从自己内心的感觉,根本不接顾承的话,只将文件袋推到他面前,示意他自己看,话都不想和他多说一句。 被她这样淡漠的态度刺伤,顾承正要说什么,目光被她推过来的文件袋吸引,先疑惑看了她一眼,见她只清冷看着文件袋,顾承这才拿起文件袋拆开,眉头微蹙,他倒要看看这里面是些什么东西。 取出里面的东西的时候顾承还有些漫不经心,他觉得自己的未婚妻一定是这次被自己的母亲伤了心,才会借此机会想要得到自己对她工作的支持,说不定这些文件就是她做好的工作计划,或许是需要自己帮她组建一个工作室什么的。 也不是不可以,对于顾承来说,他是记得涂一一这些年对他的支持的;现在一诺科技已经步入正轨,前途不可限量,如果涂一一想要再重拾她自己的爱好,顾承怎么会不支持。 只是他不喜欢未婚妻用这样的方式,好像她对自己的所有心意都否定了,竟然用这样的时机来谈这种事情,这是生怕自己不同意么? 不管心里如何不喜,顾承还是不想与涂一一生气争吵,之前两人已经因为江暖暖的事情争吵过一次;如果不是那次争吵,他也不至于那样喝酒,酒醉后还犯下了那样的大错;现在是他理亏,是他先背叛了两人的感情,他当然不想再有任何意外破坏两人的感情,所以他也只能压下心里的不喜,想着无论文件里的要求多么离谱,他都要满足未婚妻的想法。 这样做了,至少顾承能减少心里对涂一一的愧疚。 慢条斯理开始翻看那些文件,首先就被里面的照片冲击眼球,顾承的神情先是呆滞,之后就是怔愣,更有惊慌失措和勃然大怒随之而来,最后都化作了一句不可置信和失望至极的疑问。 “一一,你竟然派人跟踪我?” 第135章 识时务的未婚妻(8) 要不是清楚知道是顾承先背叛了两人的感情, 只看顾承这会儿的表情,涂一一都会忍不住想是不是自己真的做的过了。 这样想着, 她也不由笑出声。 “顾承你是没脑子吗, 还是这几年随着你的功成名就被人吹捧着真的没了判断力?最上面的几张照片你看不出是自拍?你和江暖暖一夜春宵的时候难道不清楚你们房间里有没有人?” 停顿一下,涂一一的表情更加嫌恶,神情也更加清冷。 “我认为自己还是一个有基本道德的人, 就是你们喜欢当众表演,我也没那个爱好去看, 因为怕脏了我的眼睛。” 被她的神态刺疼,顾承也顾不得追问其他的照片怎么来的了,起身急步到了涂一一面前蹲下身子,仰头急切解释起来。 无非就是他不是故意犯错的, 实在是在出差之前因为与涂一一争吵, 心里一直记挂着这件事,项目结束后在庆功宴上又有合作方的劝酒, 没注意喝多了;他都不知道他怎么会和江暖暖发生那样的事情,第二天清醒之后才知道自己犯下大错;但他并不是对江暖暖动心, 他只爱涂一一,求涂一一原谅他这一次,保证日后不会再多喝酒。 听他语无伦次解释完,涂一一依旧笑的风情万种。 “顾承, 看来你还是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里。”说完这句, 涂一一俯身清淡看着他接着道:“你应该知道这些酒店房间里的照片是谁发给我的,她的目的不言而喻,就是要我发现你们的事情闹起来, 如果不是我手快先保存下这些证据, 她在你眼中还是那样无辜善良的形象;而我没有这些房间里的照片, 只有后来你们在游乐园的照片,当然就会是你想象中不信任你、派人跟拍你的无理取闹的形象。” 她接着笑起来:“你看,江暖暖的目的达到了呢,你的第一反应还是相信她而质疑我。” “不是的,一一,我没有不相信你!”顾承急着分辨道:“我们八年的感情,从一无所有走到如今,我当然相信你!” 说着话,顾承也没了平日淡漠矜贵的气质,急着去握涂一一的手,他有一种直觉,今天如果抓不住涂一一的手,他真的会失去自己的爱人。 但涂一一却急速后仰,双手跟着移动,顾承根本抓不住。 “顾承,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要疏远江暖暖么?”涂一一是气定神闲的那一个,决定不爱了,放下其实很简单,更何况她现在看着面前的人根本生不出一丝爱恋。 “那时你是怎么说的来着?哦,你说江暖暖是你们公司费力请来的技术人才,你对她只有欣赏和肯定,她对你也只有对上司的尊重;那时你的底气多足啊顾承,在你的话里和心里,我才是那个不分是非的人,因为嫉妒心就无理取闹,肆意抹黑你们纯洁的同事关系。” 她的神情和语气更加冷冽,眉眼间没了妩媚的风情,只有切割人心的锋锐。 “事实证明,江暖暖不过是个没有道德感的小三,明知道你顾承有未婚妻依然介入我们的感情;而你顾承也不过是一个打着工作幌子,实则苍蝇一叮就自己迫不及待撕开裂缝的臭鸡蛋。” 顾承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一怎么能这样说他,他不是这样的,如果没有那次争吵,没有他因为心情沉闷喝多了酒,根本就不会有和江暖暖的错误;这些都是机缘巧合,他不是故意犯错的,一一怎能将他说的这样难听? 因为不敢相信,顾承承受不住心里的痛意,再也蹲不住,踉跄着跌坐在地,抬眼看着涂一一时都是满目的伤恸。 “一一,不要这样说我!我们几年的感情,你知道我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求你不要这样说我,我真的···真的承受不住······” 涂一一不愿意说起自己当时心里的恸意,实在没有必要再撕扯自己的伤口给渣男看,不值得。 随手点开手机,找出顾承发的朋友圈,将屏幕对着他,声音冷彻心扉:“顾承你要不要先看看你对江暖暖做出的动作,还有你看着她的神情,只要不是个瞎子,谁都能从这张照片里看出你对怀里的人的情意。” 顾承连连摇头:“不是的,一一你看错了,不是你说的这样;当时是拍照的人太多了,不知怎么就把江暖暖挤到了我身边;我对她没有情意,真的,一一相信我,我爱的只有你啊!” 涂一一也轻笑着摇头,笑容旋即消失,冷嗤道:“那你的爱也太令人恶心了。” 她再度俯身,压低的声音如同魔音贯耳:“顾承,我的相貌更加出众,这些年也不是没有比你出色的人追求我,我是怎么做的,而你又是怎么做的呢?承认吧,你就是一个只能共患难不能共富贵的烂人;承认吧,你更是一个见异思迁的渣男!” 将最恶毒的低语传到他的耳内,涂一一悠然直起身子,眼里是更多的肯定:“你明明知道你母亲对我的恶意,可是你装作视而不见,只想着让我退让;你也明明知道江暖暖对你的心意,可你依旧避开不谈,只想着让我大度,不要无理取闹。” “可是顾承,凭什么呢?” 被她连着质问的顾承呆呆坐在地上,看着眼前让自己的心急速鼓动的爱人,她的变化这般大,轻易就能让他心摇神驰,可她说出来的话却又这般令他失魂落魄。 “顾承,我爱着你的时候,可以为你一步一步退让,因为我真的想过和你的一生一世;但我不爱你了,你还有什么值得我为你退让的,现在的你在我面前连一个陌生人都不如。” 至少陌生人看起来是渣男的不多。 顾承急速起身,急切想要解释清楚一切,想要挽留住爱人的爱意;他不敢想象如果涂一一真的不爱他了,以后他的生活该怎么过,现在的他还记得自己创办公司的初衷,就是想给自己的爱人一个衣食无忧的家。 “不要这么说,一一,求你不要这么残忍否定我对你的感情和爱意,更不要说你不爱我了;我不信你不爱我,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怎能说不爱就不爱!” 他的话音更加急切:“一一相信我,只有这一次错误,我···我马上就辞退江暖暖,再不和她见面,你能不能给我一次改正的机会?” 是的,到现在顾承都不相信涂一一说的不爱他的话,他们是相互扶持着走到现在的,他知道涂一一对自己的感情;就是在魔都那天早晨醒来之后,他先是慌乱,后是安抚江暖暖,哪怕是陪着江暖暖去迪斯尼的时候他都在心里坚信,只要他自己处理好这件事,哪怕以后涂一一发现了蛛丝马迹,她也不会离开自己,因为顾承知道自己的未婚妻多么期盼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她不会舍得离开爱了多年的自己。 可是现在看到这样焕然一新的涂一一,他的心里不再笃定,无尽的慌乱和无措涌上心头,他只能想尽办法挽留;现在的他根本想不起来在魔都机场对江暖暖的疼惜和承诺,只要能挽留未婚妻不分手,他愿意辞退江暖暖,今生再不见面也没关系,他顾承的今生所爱只有涂一一这个未婚妻。 可是他的挽留只换来了涂一一的冷嗤。 “顾承,不要再解释了;知道我在医院为什么会晕倒吗,劳累是一方面,真正的原因是你递给江暖暖的刀;没有你对她的回应,江暖暖不是白痴,她拿什么伤害我?” “你也说我们多年的感情,看来你还是不够了解我;我是因为孤儿出身想要一个自己的家,但我不会因为自己的出身而将就,将就着勉强自己回收垃圾。” “所以,顾承你要记住今天,因为这是我们八年情断的日子!” 顾承怎么可能接受,起身就要抱住她继续挽留,听到她说出分手两个字他就已经痛彻心扉,又怎能接受往后余生没有她的日子。 但涂一一怎么可能不防备他,这几天健身房她可没有白去;从那天在医院清醒之后,涂一一就在公寓附近的健身房泡了几天,潜意识里她觉得自己的身手很好,也就顺着这股心意去了健身房苦练。 现在正好有了用武之地,当然也有顾承心慌意乱之下的不设防,他就这么被涂一一过肩摔砸在地板上;因为涂一一下手的时候毫不留情,顾承现在只觉得自己的骨头都有散开的感觉,痛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可他根本顾及不到身上的痛意,只是躺在地上目瞪口呆看着涂一一,他都不知道自己的爱人什么时候有了这样利落的身手,更不敢相信她真的对自己毫不留情。 涂一一可不管他现在的心境,随意拍了拍手,像是要把碰过顾承的恶心感也拍散,居高临下淡漠开口。 “顾承,我们只是订婚而不是结婚,所以我说分手是不需要你同意的,懂?” “还有,既然我们已经分手,我之前为你做的所有能收回的我当然会收回;其他的就不说了,我们互相送给对方的礼物我都捐出去了,这些很好解决;但是当初我支持你创业的资金,你是不是应该把相应的股份归还给我。” “我是个很识时务的未婚妻,既然你已经找到新欢,我当然是痛快让位,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提醒你,与新欢浓情蜜意的时候不要忘了该归还我的东西,我只给你一周的时间,若是我不能满意,那咱们就在法院见。” 她还很随意笑着补充:“知道我这两天为什么不接你的电话么,就是怕你发现我的语气不对,从而对我防备太多;现在我该掌握的证据都有了 ,你如果不怕法院见,那咱们也可以搞舆论战;还要感谢你的新欢给我的铁证啊,能够让我立于不败之地。” 拿起自己的包,涂一一临出门前回首:“记得,顾承你只有一周的时间,最好尽心准备归还我的东西,茶几上有我的律师名片,不要来打扰我 ,不然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烦了会做出什么无理取闹的事情。” 对着地上的人冷淡点头,关门声随之而来。 第136章 识时务的未婚妻(9) 涂一一是个有素质有修养的人, 就连临别时的关门都是平日的轻手轻脚的习惯,并没有因为怒气就摔门发泄。 可就是她这样的注意细节才让躺在屋内地上的顾承心里更加绝望, 此时他的眼眶已经泛红, 双手捂着脸,透明液体顺着指缝流下。 良久后,地上的人才坐起来, 捡起散落在茶几上的那些照片和文件再次细看;除了那些震慑他心魂的照片,还有一些是江暖暖发给涂一一看的挑衅信息, 更多的是江暖暖的朋友圈,大都是她拍下的借位照片。 拿起自己的手机仔细翻看了一遍,顾承现在当然明白这些都是江暖暖屏蔽了自己的,她这么做当然是给涂一一看的。 顾承脑子里回忆起之前涂一一几次提醒自己与江暖暖保持距离, 那时他对涂一一的那些逐渐不耐烦的话现在都化成了利刃, 在他的心上又补上重重一刀。 扔下手机,双手捂着脸埋在膝盖上, 顾承恨不能掐死之前的自己,他是怎么能理直气壮说一一是无理取闹的, 是怎么说出一一只是嫉妒江暖暖的? 此时此刻,顾承终于想起了他在高中时万年老二的记忆,也想起了涂一一在A大时的风光;如果没有母亲的强硬要求和自己的恳求,涂一一现在应该早在建筑领域绽放光芒, 他是怎么有脸说出涂一一嫉妒江暖暖的工作成就的? 再次看着地上的那些照片, 尤其看着酒店房间里的那几张,江暖暖看着镜头的眼神里都是满满的得意和挑衅,顾承哪里还能不明白这一切都是江暖暖设计的, 看来他一开始的猜测就是对的;可笑他还因为江暖暖表现出来的善解人意和宽容大度对她愧疚, 甚至还想过以后要想尽办法补偿她, 这才是天大的笑话。 如果没有酒店房间的照片,顾承还觉得自己可以挽回涂一一这个未婚妻,怎么说他们也有近八年的感情,他能感受到八年里涂一一对他的爱意是真的;可是只要看见那几张照片上他闭眼餍足抱着江暖暖,而江暖暖的目光里有情意、有得意、有挑衅···· 任谁看都知道这不是算计,都以为照片中的两人是你情我愿,更甚至是情投意合! 本来充满暧·昧和流转情意的照片现在对顾承来说无疑是断肠毒药,断绝了他挽回与未婚妻感情的任何生机。 绝望嘶吼一声,颓然瘫坐着,顾承只想抽自己几个大耳光。 他为什么不听一一的话呢,如果不是一一身为他的未婚妻直觉到江暖暖的不对,又为什么会提出让他疏远江暖暖,他明明知道涂一一是多么理智的人,她根本就不屑做无理取闹的事情。 还有母亲的态度,他是怎么有脸要求一一对真正无理取闹的母亲一再退让的?明明当初告白的时候他是满心疼惜一一的,他是想要这一辈子好好爱护和珍惜一一的。 只是因为母亲一再的念叨和发牢骚,他怎么也就相信了母亲的话,觉得让涂一一在家操持家务就好,他是哪来的脸觉得学业胜过自己的涂一一只能做个贤妻良母的? 此时的顾承已经没脸再用工作忙的借口为自己开脱,他其实心里知道的一清二楚,是自己的母亲不喜涂一一的相貌,觉得她长得太惹眼招摇了;尤其在他功成名就之后,母亲更觉得涂一一配不上自己这个天之骄子的儿子,顾承不是不明白母亲夸赞江暖暖就是想要自己换一个门当户对的爱人。 可他是怎么做的呢? 仗着涂一一对自己的爱,觉得她不会离开自己,用忙工作的借口视而不见,只要求她一再退让;这些时候他怎么就想不起当初的告白誓言了呢,他明明知道一一是孤身一人,自己就是她最重要的爱人,更有相互扶持走过来的胜似亲人的感情,他是怎么舍得让自己的爱人一再退让的? 一一说的没错,他顾承就是被那些人吹捧着忘了初心,他就是看到江暖暖对他的满目崇拜和情意而晃了心神的渣男,难怪一一会这样果断决绝与他分手。 可顾承舍不得啊。 他不能接受今后的人生中没有涂一一相伴,更不能接受日后涂一一身边会出现新的男人陪伴她;她会为了那个男人绽开笑颜,会为了那个男人做曾经对自己做过的一切,甚至会与那个男人翻云覆雨,会为了那个男人生儿育女······ 只要想到这些中的一个可能,顾承都会心如刀割! 不行!他要想尽办法挽回一一,她是自己的未婚妻,她这一生只能是自己的爱人! 明白自己想要什么的顾承很快从地上起来,拿起手机在客厅里踱步打电话;第一件事就是打给公司的人事经理,让他辞退江暖暖;第二件事就是准备搬家事宜,他会把现在这间房子留给母亲住,给她请好护工和钟点工,他自己会搬去购置好的别墅里,那里将会是他和一一的家。 只要想到自己会一再忽视未婚妻大都是因为母亲的抱怨,还有这次母亲住院对涂一一的故意折腾,顾承就知道再不能由着母亲和涂一一共处一室,甚至他都不能再勉强涂一一照顾母亲。 顾承很清楚这两件事必须先解决,他才能有挽回涂一一的机会,否则只能是无用功,总要先让一一看到他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和改正错误的决心。 但他也记得刚才涂一一的警告,还是要做好两手准备,把该给涂一一的股份过到她的名下,顾承绝对不会允许公司出现任何差错;股份是应该给涂一一的,他很清楚如果没有当初涂一一给他的那五十万,他根本不会是现在的决策者,这一点他不会否定,甚至他自己还记得当初给涂一一的合同,这是没有任何疑议的,就是上了法庭,这也是涂一一该得的。 应该说现在的顾承还是有信心能挽回未婚妻的,所以把涂一一该得的股份归到她名下也没有问题,哪怕他最后没有挽回涂一一,但他相信这些年的情意在,涂一一不会支持其他股东夺权;若是挽回了更好,他们是夫妻,股份在涂一一名下和在自己名下没有差别。 顾承不是没想到刚才涂一一对他的绝情,但他相信只是一一乍然看到江暖暖发给她的那些照片,气急了才会这样,这都是人之常情;顾承甚至想着这若是换成他自己,看到涂一一与别人的亲密照片,恐怕他还不如涂一一刚才的理智,早不知做出什么崩溃举动了。 所以他还是要准备好转让股份的事情,他也不会小气,该是涂一一的绝不会少一分;把这些都做好了,一一看到他的诚意,看到他甚至能为了一一和母亲分开住,再加上时间慢慢过去,一一总会淡忘他犯下的错误,他再诚心挽回,顾承相信涂一一还会回来的。 她说的分手,不过是一时气话而已,他愿意耐心等着她回头。 不管顾承想了多少,只说江暖暖,回到自己的公寓心情很好的放了欢快的音乐,倒了一杯红酒慢慢啜饮;恰好此时北城迎来一场雨,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线,江暖暖的心情更加欢悦。 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等到涂一一和顾承分手,她再努力一把,有李琴的助攻,相信顾承会彻底厌弃涂一一,那时候就是她彻底将她踩在泥沼的机会。 本来温柔多情的眼形,现在被算计和轻蔑的内容充满,再加上屋里光影和室外雨线的相互替换,生生凝出一股寒意。 但眼睛的主人显然不这样觉得,她应该很喜欢这种氛围,轻晃着光洁如玉的小腿,手里慢慢转动着高脚杯,动作间都是惬意悠然。 忽然响起的来电铃声划破了一室惬意,也打乱了主人的心情;江暖暖微蹙眉头,放下高脚杯,随手拿起手机,看清来电的号码,轻声骂了一句英语,压下面上的不耐,还是滑下了接通键。 随着手机里传来对面清晰的说话男声,江暖暖的神情滞住,很快就是不可置信的疑问。 “李总,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是谁让您辞退我的,顾董知道这件事吗?” “江总助,这就是顾董的意思,他还要求我在两日内办好与你的交接事宜;我也是遵从高层的意见行事,这不是怕你的时间不够么,今天先和你打个招呼,明天上午还要麻烦你来公司与我对接。” 随着对面的话音说完,手机也陷入寂静,很明显,对面只是通知她后就利落挂了电话。 怔愣几秒,江暖暖用力将手机砸在墙上,眼睛里再无温柔,只有无尽的戾气翻涌。 砸完手机还不解气,她又拿起一旁的高脚杯和醒酒器先后砸出去,根本不管其中的红酒液淋湿墙体和地板;怔怔看着灰白色墙布上淋漓的红色酒液,一道道那样触目惊心··· 片刻后,江暖暖哼笑一声,只觉得这些红色酒液看起来那样赏心悦目;没关系,她还有顾承的把柄,就不信他还能脱离自己的掌控。 不过是猎物察觉到危机想要挣扎着脱离牢笼而已。 在江暖暖看来,已经踏入陷阱的猎物,便是察觉到危机又如何,还不是要被猎人一网打尽么。 作为猎人,她很喜欢看猎物的挣扎,这样才能满足狩猎人的喜悦不是么······ 无声笑了片刻,江暖暖起身从书房又拿出一部手机,从地上的手机残骸里取出卡,慢条斯理装入新手机,这个过程被她做的行云流水,是已经多次做过后的熟练。 第137章 识时务的未婚妻(10) 江暖暖并没有给顾承打电话, 她直接找到了顾承的家里,甚至在下车后还特意淋了一点雨, 将自己弄的楚楚可怜。 到了顾承的住所, 先按了门铃,等了近十分钟没有开门,江暖暖自己输入密码进了房间;作为顾承的总助, 她常常过来取文件什么的,当然也有她存了给涂一一添堵的心思, 也有李琴故意给涂一一难堪的原因,江暖暖是有顾承住所的密码的。 来的路上江暖暖想过多种情况的应对方法,但现在看着客厅里只有顾承的身影,她还是微微皱了一下眉, 怎么涂一一不在呢? 听到她进来的动静, 坐在沙发上出神的顾承还以为是涂一一舍不得放弃他们的感情又折回来了,惊喜抬头;待看清进来的是江暖暖后, 眼里先是失望,然后就是怒气翻涌, 他哪能不知道魔都那晚是被江暖暖算计的。 “你来做什么?” 江暖暖几步过来,还没落座就看到了茶几上和地上散落的照片和文件,扫了一眼,她的目光紧缩。 看来她还是小瞧了涂一一, 她是怎么保存下这几张照片和微信记录的, 对于自己算计的时间江暖暖很有自信,涂一一这个学建筑的是怎么做到这些的? 来不及想这些,当务之急是消除顾承对自己的不满。 她也不坐了, 几步到了顾承面前蹲下仰头看着他, 眼里的深情再不遮掩。 “顾承, 我不想把你让给别人了,日后你的身边只能是我。” 现在的顾承看到她的满目深情只觉得恶心,当即冷嗤:“所以你就在我面前装作一个尽职的同事和下属,背着我却一再挑拨和挑衅我与一一的关系?” 他的冷漠是江暖暖意料之中的事情,这才是她看中这个人的地方;如果他这会儿怒气冲冲江暖暖反倒会失望,甚至会没有兴致再与他周旋。 她也不蹲着了,径自起身做到对面的沙发上,神态从容。 “顾承,是你自己先在与涂一一的感情中分神的;就我知道的,涂一一已经提醒过你几次,让你疏远我,甚至辞退我,是你自己过于相信你的判断,也是你自己否定涂一一的直觉的。” 停顿片刻,她慢悠悠笑起来:“机会是你给我的,现在来追究我是不是太晚了;还有,魔都的那晚你可没有真的大醉,真醉了的男人哪里还能抱着我折腾几次呢?” “就算我是有心算计,可你顾承也不是无辜的;怎么,现在被涂一一发现了,她与你闹起来了,为了安抚她,你就想辞退我,甚至还想着日后再不见我?” “顾承,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儿呢。” 看着对面人的悠然自得,顾承紧皱眉头,看来他和公司的高层一直以来都看低了江暖暖。 “这么胸有成竹,看来你做好了准备。” 江暖暖惬意笑起来:“你看顾承,这样清醒理智的你,难得现在还有如此的成就,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呢,喜欢上你实在是件太容易的事情;跟在你身边一年多的时间,你除了对你母亲的一点放纵之外,也就只有对涂一一的事情才会少些理智,这样的你才是能与我并肩的人,我怎么会忍住不算计呢。” “你既然欣赏和认可我在工作中的能力,就应该想到我在其他方面的能力也不差;人性如此,遇到自己喜欢和钟爱的就想占为己有,我算计你是如此,你放纵我也是如此,你敢不承认你就是对我年轻的身·体和姣好的容貌,还有表现出来对你的崇拜等因素也动心了吗?” “我对你有钟情和崇拜,想要占为己有,你也对我不是无动于衷;而我远比涂一一更适合站在你身边与你并肩,更别说我的家族能给你带来的帮助,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呢。” “我也知道你对涂一一的感情,可现在的你不是当初的你,涂一一身为孤儿,她能帮助你些什么?” 仰头靠在沙发背上,她的神态更为愉悦:“涂一一最大的错误就是她当初在大学没有和你学习一样的课程,现在失去了站在你身边的优势,顾承你也很清楚我能帮到你的更多;我也没让你为难,与涂一一挑明的事情我来做了,甚至不惜背负了介入你们感情的失德名声,你觉得我会如你所愿真的会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么。” 顾承忍不住捏着太阳穴,是他自己招惹了这样棘手的江暖暖;呵,江暖暖,这个名字可真是令人意外啊。 想想当初在公司刚见到她,就觉得这个名字满赋暖意,再加上她的相貌是那样温婉,且她行事也令人如沐春风;别说他顾承,就是公司里哪个人不对江暖暖倍加赞赏和认可;这样的不设防,她又是从技术部转到总助职位,不知掌握了公司多少机密。 这样想着,顾承心里更加苦涩,他竟然会对这样人分神,无视涂一一当初的感觉和劝说,他可真是一个混蛋啊。 现在的江暖暖越是悠然自得,顾承心里的危机感就越重;这大概是他迄今为止遇到的最大危机,不是这件事,而是江暖暖这个人带来的危机;他现在很清楚,如果不能解决好面前的这个人,他想挽回涂一一是白日做梦。 既然对方已经图穷匕见,那他也要尽心周旋才是,总要彻底摆脱这个令人心底发寒的女人。 “看来你掌握了不少公司的机密。”说着话顾承又扫了一眼茶几上散落的照片和文件:“这些东西你应该也有备份,现在说说你的要求;感情的事情免谈,只说你要什么条件才能彻底离开我的生活。” 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江暖暖笑的开心,旋即正了神色,轻蔑看着对面的人。 “顾承,你低估了北城江家的实力;我又是江家家主唯一的女儿,你觉得你给出的条件能高过我在江家所得?” “如果不是为了你这个人,我又何必算计这些呢;不妨明说,我根本就没想过家族联姻,哪怕是家族已经为我搭上了更有底蕴的阎家。” 说到这里她满是兴味的倾身靠前:“我们这样的家族联姻为的就是双方家族的地位更加稳固,或者是图对方对家族的扶持,这样的联姻我又能得到多少呢;顾承,我看中的就是你是从底层崛起的,没有家族的牵绊;所以你大可不必防备我,我不会算计你的一诺科技,我要的是江家,只有你这样的人才能帮我做到。” “至于涂一一,你也不必再想着挽回或者藕断丝连,我可以允许你给她丰厚的补偿,不过是些钱财的事情,就当回报她扶持你几年的情意;但你要记着,你如果再放不下她,我想要算计她一个孤儿身败名裂很容易,你忍心看着她落的这样的结局?” 顾承的神情更加凝重,他这是招惹了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啊;看来他还是高看了北城这些名门世家的女儿,这哪里是名门淑女,她才是贪得无厌和生性凉薄,连感情都要靠算计。 不,顾承又摇头,她算计的哪是感情,不过是想要算计自己和自己身后的一诺科技作为她的帮手;在北城生活多年,一开始只是听说过北城江家,等顾承自己成为北城新贵之后,他才知道北城的这几家世家究竟有多少底蕴和多大的能量。 “据我所知,江家家主还有两个儿子,都是你的兄长,你凭什么觉得江家主会让你一个女儿继承江家的一切?就是我现在算计不过你,真做了你的帮手,你就能越过两位兄长接手江家?” 江暖暖冷笑:“这就是我要操心的事情了,你只要做到一诺科技更加壮大就是,这对于你来说也很容易;还有就是你要明白,你是我的伴侣,对于我的所有决定你都要支持就是。” 顾承现在也冷静下来了,如果没有这份冷静和理智,他也不可能在北城地界上把一诺科技发展到如今的规模,所以他也跟着冷笑。 “江暖暖,我承认是自己眼拙着了你的算计,可是你凭什么认为我就会心甘情愿做你的帮手,靠算计是得不来真心的。” 这回是真的听到了笑话,江暖暖笑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哈哈···顾承你可真是单纯!在北城这么些年,你也是在商场上披荆斩棘一路走到现在的,怎么还会相信真心这个东西?” 笑够了,她的神情更为不屑:“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尤其是我们这种豪门世家里的人,从来就不相信真心这个东西,我们依靠的只有手段和心计!” “就如你的一诺科技,如果只靠你所谓的真心,又怎么会有我手里的这些东西呢;此时你明明已经怒气翻涌恨不能掐死我,又怎么会这样冷静的与我谈判呢,说到底是我凭借自己的手段和心计掌握了你的把柄而已。” “顾承,一开始我也没想过对你用手段的,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如果不是你对涂一一的感情和不离不弃,我也不会用这种最不讨喜的方式来得到你;事情已经发生,你也无法改变了,不如试着敞开心扉接受我,相信我们会是北城最般配的一对眷侣。” 对她说的顾承嗤之以鼻,如果没有与涂一一的美好感情,他可能也会随着现在的阅历接受江暖暖说的这种伴侣;可他已经拥有过这世间最纯粹的感情,又怎能接受与眼前满是心机的人培养感情。 那不是感情,只是相互利用的同床异梦! 现在的形势根本容不得他再如刚开始那样简单处理与江暖暖的关系,他能想到江暖暖手里掌握了多少公司的和他自己的把柄,一诺科技是他为了涂一一和母亲创建的,更是为了完成他的梦想,绝不能化为乌有。 最重要的,已经体会过山巅风光的人又怎会甘心回到谷底。 江暖暖是他自己招惹的,那就换一种方式解决,顾承最不怕的就是威胁,尤其是涂一一之外的人带来的威胁······ 第138章 识时务的未婚妻(11) 那日之后的谈话这两人表现的更为冷静和清醒, 江暖暖也是在看到那几张自己拍下的酒店房间的照片之后,才临时换了方法。 她知道顾承已经清楚自己的算计, 这个时候再装无辜和弱势都不是良策, 只能用她最不想用的办法来威胁他妥协;江暖暖很清楚人心如何,她当然知道顾承最舍不得的是他一手创建的一诺科技,并不是涂一一这个未婚妻。 就江暖暖手里掌握的东西来看, 顾承根本承担不起失去一诺科技的风险,不说与他一起创业的股东和公司高层, 就是他背后倚靠的势力也不许他后退一步,这就是想要风光而必须付出的无奈,也是最现实的无奈。 很小的时候江暖暖就明白这世上没有白来的午餐,想要得到什么, 就要付出相应的价值, 她一直就是这么做的。 如果是以前的顾承,没有这些错综复杂的牵绊, 他必然不会被自己威胁狭制;但现在的顾承做不到以前那样的简单抉择,这才是江暖暖敢这样算计他的最大原因。 这一步想法达成, 顾承明显已经妥协,江暖暖又软化了姿态,重申了她对顾承的情意;她相信顾承也看的到,现在的顾承, 涂一一已经不适合站在他身边, 最适合的当然是她江暖暖,他们两人的共同话题太多了,这才是她能让顾承分神的根本。 江暖暖相信, 只要让顾承站在她这边, 日积月累, 她相信自己会完全取代涂一一在他心中的地位,顾承会真正为她动心;她是一个贪心的人,江家的一切她想要,顾承的一诺科技她也想要,顾承的真心和真情她也想要····· 这才是江暖暖一直以来最想要的生活! 至于江家为她安排的与阎家阎阙的联姻,江暖暖心里不是没有遗憾;如果前几年阎阙没有出事,他才是江暖暖最想拥有的爱人和伴侣。 但谁让阎阙运气不好出事了呢,更让江暖暖看不起的是阎阙那样的天之骄子竟然会因此有了创伤后应激症,单是这样也就罢了,偏偏他还成了残废;不管他以前是怎样的风华无双,阎家又有怎样的势力和底蕴,哪怕江暖暖曾为阎阙疯狂心动过,只他再也站不起来的缺陷就足够江暖暖毅然放弃争取他。 她江暖暖的爱人和伴侣绝不能是一个残废! 哪怕这个伴侣和她只是一时合作,她也不允许这个人不完美。 权势和地位,她江暖暖可以自己争取,不过是没了阎家辛苦些筹谋;但她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自己的伴侣身有瑕疵,这样的人怎么能与她比肩;其他世家的子弟她更看不上,所以才选择了顾承。 既然是她自己经过多方比较确定了顾承,她怎么能容忍顾承身边还有其他人,尤其这个人是涂一一;江暖暖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第一眼看到涂一一的时候就极度厌恶这个人,心里自然有莫大的危机感,这还是她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既然讨厌,那就更容不得她在自己的周围存在,第一步是将涂一一赶出顾承的身边,她已经做到了,不管顾承是不是愿意,他只能遵从;接下来,她当然不会真的放过涂一一,这样给她带来危机感的人,江暖暖怎么会允许她继续存在,总要想法子让她一无所有,彻底沦落到泥沼里才是目的。 一个孤儿院出来的女人而已,便是相貌惊艳些,江暖暖也看不在眼里,最多她能凭借相貌傍上一个富家子弟,不说这些富家子能不能对她有真情,就是有,又有几家人能与北城江家做对? 先把顾承稳住了最重要,这可是她千挑万选出来的帮手和伴侣;下一步自然是把涂一一彻底从顾承心里拔出,哪怕她并不是多爱顾承,但只要占了她江暖暖伴侣的身份,他必须身心都忠于自己。 这个不着急,布局了这些时间,总要利索收网才行。 不管顾承和江暖暖两人如何各自心怀鬼胎周旋,又是如何商讨后面的事情,甚至他们的感情如何发展,这都不是涂一一要关心的事情。 等待顾承反应的时间里,她也有很多事情要做,第一步就是调理自己的身体健康;早些年她过的太辛苦,忙着打工和兼职,她的身上有不少毛病;以前是为了顾承,她一再忽视和拖延自己的健康与病情,现在已经和顾承分手,当然要先调理好自己的身体。 她先去做了一个全面的体检,还好她身体的底子好,打工的经历也算是间接锻炼了体魄,只是一些小毛病,调理一段时间就好;但她潜意识更相信中医,去了熟人介绍的一家中医堂,开了一些调理的汤药;也是在中医堂等着的时候,她竟然觉得那些中草药很熟悉,便随意看起店内挂着的穴位图,脑子里总会闪过一些记忆碎片,好像她曾经研究过这些。 既然起了兴趣,涂一一又是一个好学的人,当即去书店买了不少相关的书籍,这几天她一边锻炼身体,一边翻看这些书和典籍。 别说,也不知是不是她曾是学霸的优势,这些书她竟然看一遍就懂,甚至还能想出更优解的方案;她自己都有些好笑,按说她大学读的是建筑学,可现在她学这些医学知识竟然有一种更加得心应手的感觉;难道是她在医院的那次晕倒竟然觉醒了医学之魂? 想是这么想,在学习这些医学典籍的同时,涂一一并没有放弃她本来的专业,她已经想好解决完与顾承的事情之后就要回学校读博,还要开自己的工作室,当然要温故而知新。 甚至经过她自己修改了老中医的药方之后,她觉得精力更加充沛,还能抽空研读基本关于计算机的书籍;在顾承身边陪伴几年她不是没有收获,当初为了能帮到顾承更多,她自学了计算机的知识,所以她其实也精通计算机等相关知识。 既然有这个基础,那这门学识也不能丢,还要继续深学,多一门技术总不会差;不然她也没有那么快的速度保存下江暖暖发过来的那些照片和信息,江暖暖原本计算的时间本来是分毫不差的,只不过是她低估了涂一一竟然也精通这些。 就在她埋头锻炼和苦学了五天之后,接到了王耀的电话,对方说有事情想和她商量,问她是否方便腾出半天的时间。 虽然不太想和太多人联系,但念着这个人对自己的关照,涂一一还是答应了;王耀特意问她是不是和顾承摊牌了,得到她的肯定答复之后说他亲自来接涂一一,他担心顾承因为不甘心会派人守在涂一一附近,现在还是不让顾承知道涂一一与政府的人接触为好。 他想的这样周到,涂一一就更没有推辞的理由,何况对方对她已经极为重视;毕竟她和顾承的股份划分还没有结果,对方却没想过她拿不到股份的后果,提前与她见面不说,还表示了对她的支持。 再次接到王耀的信息之后,涂一一拿起包下了地下车库,上了一辆极为普通低调的轿车,很快便驶离繁华的市区。 司机是王耀的心腹,所以他在涂一一上车之后就开始说今天请她的原因;听说是他的发小因为自己的名字就有了反应,对于王耀请自己去见那人一面的要求涂一一并不抵触。 这几天看了不少医书,也了解了不少现代医学的知识,涂一一知道创伤后应激症的情形,有的人可能好多年都走不出来;既然对方能因为自己的名字产生反应,还是在几年之后因为自己的名字开口说话,她愿意走这一趟,不过是举手之劳。 更何况随着她了解的医学知识越多,她好像也能对病患家属产生共情,就好像她曾经这样为病患家属着想过;不说王耀对她的帮助,就是本着医者仁心,她也愿意帮这个忙,哪怕她并不是医者。 说完病患的事情,王耀还是忍不住问了涂一一和顾承摊牌的事情,倒不是他担心这件事不成,因为这件事影响不到他的政绩多少;他更担心的是涂一一的处境,怎么说她处在劣势,一个孤儿对抗一家上市公司,谁都能预料到结果,还有中间涂一一会面临到的困难。 对于他的担心涂一一却并不在意,她只是要回自己的股份而已,有她和顾承的合同在,总能得到她想要的;至于中间会有的推诿或陷害等情况,她更不担心,老话不是说了么,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保护自己的人身安全她还是有信心的。 见她这样平淡,王耀心里暗暗点头;忽然又想到什么,他看着涂一一问出自己的疑惑。 “涂小姐是不是很恨顾承?” 涂一一侧首:“谈不上恨。” 王耀灿然笑起来:“看来真的不能辜负女人,既然不恨,涂小姐又为何会有这个决定。” 说着话他惬意靠着椅背又道:“顾承根本就想不到你会把到手的股份捐给政府,股份一旦被政府持有,倒不会影响顾承的决策地位,毕竟他才是一诺科技发展的关键,政府肯定不会希望手里的股份成为泡沫;但是这样一来,一诺科技的所有经营和研发面对政府都将是透明的,这是政府的优势,我都能想到之后顾承该有多头疼···” 涂一一淡然笑道:“这是我最开始就想到的,但我的本意还是想捐助那些和我一样的孤儿,他们中很多未必有我这样的读书机会。” 她竟然一开始就想到了这点,王耀再次对她刮目相看,太理智了;更佩服的是她的思想,不管怎么说,能得到这些股份也是她当初真的出了钱,她现在也正是用钱的时候,但她却真的要全部捐出这笔不菲的收入。 眼看着车子接近了一处恢弘肃穆的庄园,王耀坐直身子,肃然开口。 “涂小姐,我们到了。” 第139章 识时务的未婚妻(12) 车子进了庄园, 看着内里的布置,涂一一不动声色看了眼身边坐着的人。 还以为王耀只是一个普通的政府官员, 看来他的出身也不差, 不然怎么做庄园里的人的发小,难怪他几次有把握的问自己需不需要帮助,也难怪他今日这样谨慎。 虽然王耀没有说病人的姓名和其他, 但只看这处庄园就能看出这里的主人应该是又富又贵的。 即便被眼前的恢弘景象震撼,但涂一一的心情依旧平淡, 她只是一个可能帮助到病患的人而已。 到了主楼,大门处已经候着一个管家模样的老者,很是精干睿智;见两人下车,忙迎上来, 先对涂一一客气致意, 然后就与王耀说了几句,领着他们一起进了门。 走过一段室内长廊才进入玄关, 只一处玄关就有普通人家的客厅那么大,转过玄关的巨型紫檀雕花屏风, 又是一处别有洞天的回廊,几步之后便到了一间会客厅。 被王耀请到在沙发旁坐下,涂一一随意看了一眼厅内的布置;第一眼的感觉就是贵重而不张扬,处处都能看出主人的品味。 便是一个花几上一盆墨兰旁边随意放置的香炉, 都是真正的宣德炉;不要问涂一一怎么看出来是真品的, 从那次醒来之后她就能轻易分辨出这些东西的真假,谁知道她究竟觉醒了多少技能。 管家给他们上茶之后就出去了,说是要请主人出来, 老人还特别歉意的和涂一一解释了几句, 说少主人的情况一直不好, 也不知能不能把人请到这里,如果实在不行,就只能麻烦涂小姐上楼看看。 涂一一淡淡点头,这些她都觉得正常,既然答应了王耀过来试试,就总要做的好一些。 过了十几分钟,终于听到动静,是轮椅滑行在回廊石板的声音,哪怕能听出轮椅是做了消音设计的,但滑行在石板上的声音还是有。 看向敞开的对开雕花木门处,先走进来的是一位花甲之年的老者,面上是不怒自威,身上是久居上位沉浸出来的威仪,一身唐装虽然能淡化一些威势,但还是有不容小觑的压迫感。 如果没有眉间的川字纹,任谁也看不出这是一位经历过不知多少风雨和沉浮的睿智老人;尤其这一身唐装和他随意的步伐,只可能以为这是一位退休的富贵闲散人。 而老者一进来就先看向涂一一,扯出一个自以为和蔼的笑容;涂一一觉得他还不如不笑,久握权柄的人哪里会对外人这样笑;可见老人很重视家里的病患,不然以他的身份和地位应该不会这样为难的笑。 王耀和涂一一起身,等着老人坐下后,这才又坐下。 老者也顾不得和他们说话,只满目期盼的看着门口,又不着痕迹扫过涂一一,他现在的心情根本不如面上的从容。 先前的管家推着一辆精致的轮椅进来,涂一一抬眼看向轮椅里的人。 该怎么形容这一眼的感觉,就像是撕开雨幕和阴云看到的那一缕金光;涂一一觉得自己的相貌就够令人惊艳了,可看到轮椅里的人,她才明白什么叫真正的绝世风华。 即使他因为病情坐在轮椅上,即使他身形清癯的令人不忍,即使他的头发只是散乱着,即使他的桃花眼中看不到光彩;但他的五官实在太过惊艳,大抵是上天把所有的偏爱都给了他,才会有这样神雕斧凿的相貌,才会有坐在轮椅里也能看出的优越身高。 也许是主人家为了他见客不失礼,他上半身是一件纯白的衬衫,这样纯白干净的颜色也没能夺去他如羊脂玉一般的肤色光华,下半身是黑色长裤,脚上是一双黑色软皮鞋;是一身极为简单常规的穿着,却丝毫不掩他的风华半分。 看着这个人,涂一一心里忍不住的叹息,如果没有王耀说的那场意外,没有现在的病情,这人该是何等的天之骄子······ 正出神想着,就看到那人的目光转向涂一一这里。 很缓慢的一个过程,涂一一能清晰看到他的桃花眼先是空洞,之后泛出光彩,谁都能看出他眼里涌动出疑惑和欢悦。 甚至不需要管家再推轮椅,他自己滑动着靠近涂一一,眼里的欢悦越来越多,逐渐拧起一个僵硬的笑意,沙哑低沉的声音也随之而来。 “一一·····你是涂一一。” 沙发上坐着的老者腾地起身,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眼里还能看到水意翻涌;王耀也坐不住了,几步到了轮椅跟前,蹲下身子激动看着轮椅里的人。 这可是那次意外之后阿阙第一次主动靠近一个人! 这两人这样激动,但轮椅里的人却满眼都是涂一一,他甚至滑动轮椅到了红裙女孩一步之遥的位置才停下;几人眼看着他抬手想要靠近涂一一,但是又不知顾忌什么,最后还是将手搭在轮椅扶手上。 厅内的人都凝神屏气看着,涂一一伸手握住了那只苍白中带着一点玉色的手。 明媚的笑颜随之绽开:“阿阙,我是涂一一。” 两只玉白的手握着,骨节大一些的那只手的主人也泛起笑意,虽然还有些僵硬,却丝毫不影响他的风华。 涂一一疑惑歪头,很轻松笑着:“阎阙,这个名字好熟悉啊,感觉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好多次。” 又对眼前的人绽开一个满是鼓励的笑容:“也许我们以前就认识,今天只是久别重逢,阿阙以为呢?” 轮椅里的人跟着缓慢的点头,他也是因为一个名字才觉得熟悉,原来一一和他是一种感觉,这是怎样的惊喜。 这个时候,厅内其余三个人都不敢说话,当然他们也明白他们就是说了也是多余;尤其那位当先进来的老者,他眼里的泪水终于还是没忍住落下来,原本挺直端肃的身形能看出微微的颤抖。 王耀发现了他的激动,起身扶着老者;老者慢慢拍了拍他的胳膊,不管怎么说,他要感谢这个孩子对自己孙子的情意,谁能想到会有这样的惊喜呢。 现在的老者心里根本没有了之前的权衡习惯,只要他的孙子能配合医治,只要他能好起来,哪怕涂一一有什么过分的要求,他都会全力满足。 阎阙还抓着涂一一的手一起放在轮椅扶手上,说出来的话更清晰了一些。 “一一,一一是来找···找爷爷保护你的?” 这道题涂一一不明白,她快速扫过王耀一眼,看到了王耀双手合十拜托的手势,忍不住挑眉,看来这是王耀和老者对阎阙编造的说辞。 既然明白了他们的用心,涂一一也不矫情,有些为难的样子。 “阿阙,我也是第一次见到爷爷,怎么好意思找爷爷保护我呢。”紧接着她满怀期盼和信心双手握住他的手,鼓励道:“阿阙难道不想好起来?等你好起来你来保护我才是最应该的事情,你说呢?” 阎阙低落垂头,缓慢将自己的手从涂一一的掌心抽出,规矩放在自己的双腿上,几人都耐心等着。 良久后他才低着头说话,声音也更加沙哑低落。 “我···我已经病了很长时间···我保护不了一一···” 涂一一将他的双手都包在自己的手心,声音越加低柔:“阿阙,你能不能看着我说话,我想把你看的更清楚一些?” 她的声音太有惑力,阎阙沉默了片刻还是抬起了头,涂一一开心笑起来。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觉得阿阙你的名字熟悉,见到你之后就更觉得熟悉;听王耀说你也觉得我的名字熟悉,现在你看到我,是不是也觉得我们好像本来就很熟悉?” 阎阙看着她笃定而缓慢的点头,他对一一就是这样的感觉。 “既然我们都是这样的感觉,那阿阙你更应该自己保护我呀;阿阙不要担心,我陪着阿阙一起看医生好不好,我自己也懂一些医书,我帮着你一起康复好不好?” “来的路上我以为阿阙你根本说不出话,可是你现在说的很好;既然能走出说话的第一步,我们总要尝试第二步的是不是?” 更加握紧他的双手,涂一一接着耐心道:“阿阙你不知道吧,在你将自己封闭的这几年,科技已经日新月异,你的腿说不定还能重新站起来;哪怕你的腿再也恢复不了,你还可以通过学习掌握更多的知识,完全可以通过发号施令保护我的。” 看到他眼里又恢复了神采,涂一一说的轻快了些:“阿阙你肯定不相信,我现在也在努力读书学习;我原来学的是建筑学,现在又喜欢医学,还喜欢计算机和程序,还有金融知识也要学习,因为我要努力赚钱养自己;你如果愿意,我们一起学习,我们两个一起进步,我用身手保护你,你用头脑保护我。” “阿阙,你愿意和我一起保护彼此吗?” 或许是她的话语太动听,或许是她描述的未来太美好;这次阎阙没有低头,定定看了她很久,才坚定点头。 他愿意为了一一去看医生,也愿意为了一一尝试重新站起来,更愿意和一一共同努力。 几人都看到了他的动作和神情,老者这回是痛快落泪,管家是背着身子擦泪,王耀最夸张,忍不住的惊呼出声和带着泪欢笑。 阿阙啊,曾经的天之骄子,终于愿意从他自我封闭的世界里走出来了······ 第140章 识时务的未婚妻(13) 阎阙的变化超出人们预料的顺利和惊喜, 不用老者说话,管家就先到会客厅外打电话通知早准备的医疗团队明日到庄园来。 挂了电话, 管家又忙着到厨房去叮嘱待会儿的午餐, 涂小姐能让阿阙答应配合治疗,单这一点就值得用老宅最高规格接待,都不用请示老者, 管家自己就能决定。 而会客厅内,阎阙自己滑动轮椅, 坐在了涂一一的沙发旁边,时不时抬眼看着她;这让涂一一有点压力,说实话,她是真的对阎阙这个名字和这个人感觉熟悉, 但她清楚的知道自己这二十几年并没有见过他, 刚才的反应不过是为了说服他接受治疗。 但现在事情好像有些大条了,她怎么觉得这个人更加粘人和依赖自己了;虽然她也愿意帮到他一些, 可她还有之后的一些打算,她不能真的一直陪着他啊, 谁知道他恢复需要多长的时间。 老者,也就是阎阙的祖父阎铮当然看出了涂一一的神色变化,习惯性微微皱眉,很快便恢复如常。 “难得今天阿阙能下楼, 不如由阿耀推着你在院子里看看, 你们俩也能聊几句年轻人的话题;爷爷和涂一一说几句话,了解一下她现在的情况,先帮着阿阙你为她解决现在的难题, 阿阙你说呢?” 说完话, 阎铮耐心等着孙子的态度, 他也是看到了孙子刚才的变化才有这样的尝试,想看看孙子对涂一一之外的人是不是还不给反应。 阎阙先看了眼涂一一,他不想离开一一的身边,但是他还不想耽误她的事情,因为他很清楚现在的他还帮不到一一什么,只能靠着爷爷了。 “阿阙,不如你和王耀出去走一走也好,正好让王耀和你说一说我的情况;我们现在算是朋友了,你可以了解些我。” 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和顾承的事情不会简单了断,涂一一甚至做好了最后曝光媒体、鱼死网破的打算,所以她不介意阎阙知道这件事;再说她也明白老者是有话对自己说,现在肯定是想避开阎阙的,正好她也想说清楚,便帮着这样劝说。 被她的话吸引,虽然不想离开她的身边,但阎阙也想更多了解涂一一,他拒绝不了这个诱惑,也就慢慢点头。 眼巴巴盯着老者开口:“爷爷,你···不要···吓到一一,一定要···帮一一解决事情,以后的···就等我好了自己来。” 阎铮强压住心里的激动,连声点头应下,让他只管放心先出去,他一定尽力帮着涂一一。 看不到两人的背影了,阎铮才请涂一一和他去了书房。 看着书房四周满满的书柜,涂一一压下心里的羡慕,端正坐下等着的老者说话。 “先要郑重感谢涂小姐愿意帮这个忙,我是真的没想到阿阙面对你会有这样的反应。” 涂一一淡淡摇头轻笑,这不过是举手之劳,但她还是要说清楚自己的态度。 “老先生不必客气,是王耀先生先帮了我的忙,作为回报我帮这点忙不算什么。”很快又转换了语气,为难道:“可是我刚才发现阎阙好像对我有莫名的依赖,我总要经营自己的事业和生活,恐怕做不到经常陪着他就医。” 阎铮并没有因为她的话着急,反而很慎重打量着面前的女孩儿,见她在自己的目光下依旧沉稳淡泊,心里暗暗点头,难怪能做出那样的决定,是个心性坚定的。 “涂小姐介意说一说你和顾承分手之后的打算吗?” 涂一一难得有些不确定道:“之前是想着重新回学校读博,同时成立自己的工作室;但是···现在忽然发现有了更感兴趣的学识,正在考虑要不要换一个学科。” 并不觉得她是心性不定,阎铮太清楚一个人经过大是大非之后的反应,有的人会坚定以前的信念,有的人会完全否定之前的自己,有的人会换一条路走····· 这和每个人的学识及心性甚至阅历有关,人之常情罢了。 怎么说面前的女孩儿与顾承有八年的感情,他们之间还不只是简单的感情,还有相互扶持和陪伴的经历;就是她现在发现了对方的背叛果断分开,可影响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消除的。 “既然涂小姐还没有确定的目标,不如我给你多提供一个选择?”阎铮以前最不喜欢的就是干涉别人的事情,但面前的人不同,她对阎阙的影响太大了,甚至能这样快速将阎阙从那件事的影响里拉出来,因而他的态度也更加谨慎。 “当然,我只是提供一个选择,决定权在涂小姐手中,我不会因为你的决定就改变态度,答应阿阙帮你的事情不会变。” 涂一一轻笑着摇头:“我都不知道您说的帮忙是指哪方面,但我相信自己能处理好这些事情;当然我也不会否定您的好意,想在北城立足,多一个靠山不是坏事,您不妨说一说多出来的选择?” 这是一个双商在线的女孩子,阎铮更加心里更加满意,坐在椅子里的身形也放松了许多,就连话音也轻松了不少。 “阿耀应该和你说过阿阙当时出事的情形了,那一次事故我折损了优秀的长子、长媳,还有阎家公认的继承人,就是阿阙的哥哥;只因为当时他们是接到了阿阙的电话才改变了行程,事故发生时,阿阙的父亲是无可避免的结局,阿阙的母亲和哥哥应该有逃生机会的,但他们都选择了保护阿阙,这才是阿阙一直自责走不出来的原因。” “阿阙已经封闭了自己八年,他只比你大了一岁,身为他的祖父,我怎么会不心疼;涂小姐也看到了,我已经老了,还不知能护着阿阙几年;阎家一直站在北城的顶端,又是军政世家,自然少不了政敌和对手的虎视眈眈;难得祖上还留下了商业帝国,底蕴太过丰厚,就是家里的其他人也恨不能阿阙一蹶不振······” 顿了顿,阎铮怆然叹息:“我都不敢想如果我有个好歹,阿阙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眼里泛起精光,老人忍不住振奋再道:“可是涂小姐今天让我看到了希望。” 久居上位多年,阎铮最能看清一个人的真情和假意;刚才在会客厅,他能看出涂一一对阎阙说的熟悉感是真的,这就说明涂一一对阎阙有最基本的好感,这才有了现在的谈话。 “刚才涂小姐对阿阙说你也懂一点医学方面的学识,那你就应该能判断出来,即使阿阙现在开始积极配合治疗,也不是一日之功,可我怕自己撑不到那一天。” 所以阎铮才有了现在大胆的尝试,更多的产生这个想法的原因是他对涂一一的认可;他不是那些没阅历的人,第一眼就会被涂一一过于妩媚惊艳的相貌左右想法,他看的是这个人骨子里的品性和修养。 再加上自己孙子对涂一一的那种依赖和感情,还有涂一一对自己孙子对初始好感,阎铮愿意为了自己的孙子大胆冒险,最重要的,是他相信自己的眼光。 所以他才想着不如趁着自己还在,培养涂一一接手阎家的政治资本,阎阙在康复的过程中就可以掌管阎家的商业帝国,这本来也是他原先给阎阙的安排。 阎阙在那次事故之前就已经开始接触商业上的事,他的能力游刃有余,现在不过是学习一点时间的事,只要阎阙答应,以他原来的天赋,很快就可以上手。 而原本培养接手阎家政治资源的长孙已经不在,阎阙能不能站起来还是未知数;如果不是家里其他子弟资质不够,甚至还有些蠢笨,阎铮绝不会将阎家最重要的政治资源考虑由外人接手。 等他说完,涂一一怀疑自己幻听了。 就算她再不了解阎家的政治地位,但只看老爷子的气势,还有这一处庄园,就能想象出阎家恐怕不只是站在北城顶端的家族,甚至还是整个华夏站在顶端的那一小撮家族。 可她竟然听到老爷子想要培养她接手阎家的政治资源? “老爷子,您应该知道我刚刚结束一段感情,真没打算再开始新的感情;就算我对阎阙有初始好感,但以后对事情说不准,您这想法未免太冒险了。” 阎铮对她的满意更多了,跟着笑了起来。 “说实话,我老头子当然最希望你和阿阙成为爱人和伴侣,但我也知道勉强不来感情这件事;我的这个想法虽然冒险,可我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你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这才是最难得的;哪怕你和阿阙成不了爱人,但我相信只凭阎家待你的情意,你也会护着阿阙一生无忧。” 涂一一挑眉:“您这是要狭恩图报?” 见她并没有反感,阎铮更加轻松道:“你何不理解为相互成全呢?” 思忖片刻,涂一一觉得这个想法还真不错,不说其他的,只说对阎阙的那种熟悉感,她就想让这个人一辈子都过的顺风顺水;再则,老爷子说的不错,她如果真能接手了阎家的政治资源,能做到的事情更多,还真的是相互成全。 “老爷子想怎么培养我?我原来可只是个学建筑的。” 既然有了想法,阎铮当然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想好了办法;幸好他的地位和影响还在,可以先在家里突击培训涂一一,然后将她安排进能最快立功的特·种部·队,历练个几年,无论是继续从军还是在地方任职都可以,有阎家的扶持,几年后她就可以顺利接手阎家的政治资源。 当然,前提是涂一一能吃得起这些苦,能展现她的才能,还有就是他能坚持住这几年的时间;现在阿阙的病情已经有了进展,老爷子觉得自己再撑个十来年没问题。 哪怕是为了阿阙的将来,为了他能安心离开,他也会好好撑下去。 “怎么样涂小姐,你敢不敢挑战这样的机遇和压力?” 180-200 第181章 青梅煮酒(15) 涂一一当然看出了陆听雪的疑惑, 按照常规做法,明知道顾家人会如何对她, 她就应该避着顾家人才是。 可涂一一从来都是迎难而上的人, 她喜欢掌握主动权;与其到时候被顾家人找过来影响自己的工作,还不如趁着工作前解决了这件事。 聊了这么一会儿,涂一一对陆听雪的印象不错, 这个女孩被那些脑残人影响十几年,并没有像他们那般理所当然, 她有自己的道德底线;既然如此,顺手帮她一把也可以,正好让陆听雪以此为条件,有顾江北的帮忙, 陆家人本来也对这个私生女有嫌隙, 可以彻底让她脱离陆家。 “学姐是想回到顾家争夺你该有的财产吗?” 涂一一笑:“顾家的财产我还看不在眼里,不过是想提前解除隐患。” 其实陆听雪也觉得这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学姐这样优秀,按照A大的传说, 好多像学姐这样的人才毕业后都去了外交部工作;等到学姐崭露头角之后被顾家人发现,那时候他们找过来就更麻烦了,反倒不如现在的时机合适。 想了想她还是提醒了一句:“回到顾家之后,学姐应该会防备顾家人, 这我就不多说了;但是学姐要注意一些顾听雨, 她这个人也和正常人不一样。” 因为她的率真,涂一一难得笑的轻快:“怎么,顾听雨不是你的好朋友吗, 你们从小玩儿在一处, 她应该也没有多吓人吧。” 陆听雪连连摆手:“我是后来发现顾听雨的不对···怎么说呢···就是她这个人的想法和咱们完全不一样;她是真的善良, 善良到我会冒冷汗的那种程度。” “像什么救助流浪小动物就不说了,你能想到她还能原谅因为抢劫致她受伤的坏人吗?还有错换的事情爆发出来之后,如果是我的话,我肯定不能原谅顾家人,是陆家的千金小姐不好当么,结果她真的原谅了顾家父子,还很体贴的劝说陆家人,说她已经把顾家人当作亲人十几年,她无法冷落顾家人,因而她没有改姓,就这么在两家换着住。” 其实顾听雨还有很多类似的事情,陆听雪都没细说;也就是觉醒记忆之后,陆听雪才发现这女主不就是妥妥的圣母白莲花么,这种人的烂好心太致命了,因而她也开始疏远这个幼时的玩伴和好友。 尤其在事情爆发出来之后,所有人都觉得亏欠顾听雨,都想着弥补她,她现在说是南城三家的团宠也不为过;如果涂一一回去和顾听雨对上,顾听雨肯定会退让,但其他人肯定不答应。 涂一一笑了:“你真觉得顾听雨是善良?也真觉得她是三家的团宠?” 这还用说么,陆听雪重重点头;她前世可看过不少小说,顾听雨既然是剧情中的女主,那当然是最受欢迎的善良单纯人设,团宠也是应该的,毕竟她在顾家是真的受了委屈的。 涂一一有点无语,看来这位学妹前世应该死的很早,这一世又被陆家精心养育十几年,哪怕她知道剧情,但还是不通真正的人情世故。 既然她先投之以桃,涂一一不介意回报以李,这会儿也没什么事,她愿意给这个女孩儿上一课。 在阎家生活多年,阎家一半的人都从军或从政,涂一一自然也跟着耳濡目染,练就了一双利眼。 要她看,不论是原本的剧情还是现在,顾之立所说的弥补之意只不过是他不想失去利益的借口;经过前面近十年的动荡,国内的大商人可谓是被吓得够呛,谁愿意被打成资本家批判呢。 动荡结束之后,中央开始拨乱反正,要大力发展国家经济,商人的地位自然会提高;可再提高,国人原本的认知在那里,商不如政是大家都认可的;慕家虽然财富积累不如顾家,可是慕家有人脉,尤其他们还和北城的一些政要都有联系,这是顾之立最需要的。 前两年最高领导人确定下改革开放的政策,沿海地区的扶持政策不少,生意人终于可以昂首挺胸,顾之立难道不想抓住这样的机会? 正好慕家长子和顾听雨青梅竹马,对方还对顾听雨一往情深,在顾听雨十八岁的时候就急着订婚;恰好错换的事情爆发在订婚之后,顾之立能甘愿把本属于顾家的好处让给陆家? 而慕家本就是经商起家,再如何努力,他们家也不可能培养出政要,那就不如把生意做大,占据话语权;慕家有人脉,顾家有财富,这不就是强强联合么;顾听雨如果被陆家认回去,陆家那点资本在慕家眼里根本不够看,他们不管顾听雨是不是更喜欢亲生父母,只要她姓顾就可以,代表着慕家和顾家的利益联合不会受影响。 这才有了慕家帮着顾家说话的情形,虽然他们是推出慕连城这个男主来强调感情,但本质不会错。 所以顾之立现在抓着顾听雨不放,其实更看重的是顾听雨和慕连城的感情。 原剧情中,女配用捐肾威胁订婚,顾之立和慕家长辈之所以会答应,他们应该存了亲生血脉会让利益联合更稳固的想法;就是顾之立同意顾江北同时和顾听雨订婚,应该也是想继续利用慕连城对她的深情。 他不怕顾听雨和儿子结婚后继续和慕连城藕断丝连,更不关心自己的亲生女儿会不会幸福,他要的是慕连城的价值,更甚之以后顾家能吞并慕家的产业,慕连城越是恋爱脑越好。 后来女配有没有真的陷害女主不知道,但慕连城对女配的厌恶是明眼人都能看到的,而且女配还没了健康的身体,这才有了顾家彻底舍弃这个女儿;顾之立还解除了顾江北与顾听雨的婚约,支持顾听雨和慕连城旧情复燃。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来,顾江北根本不在意儿子和女儿的感情,他在意的是慕连城这个慕家继承人,想要通过他来吞并慕家。 再说顾听雨,就如陆听雪所说,陆家本就是富豪之家,虽然比不过顾家和慕家,但也算是南城能排得上号的名流,若是顾听雨没有被错换,她在陆家的生活才是真正的毫无忧虑。 但她为什么会原谅顾家父子当初的冷漠,甚至在顾家真千金回来之后她还是姓顾,还是在顾家和陆家两头住,为的还不是利益? 顾听雨如果不姓顾了,她只是陆家的女儿,慕家可看不上她嫁给家族的继承人;说的再实际一点,陆家能给顾听雨的可比不过顾家和慕家的价值,就是出去社交的时候当然也是顾家千金的名号更受人追捧不是吗。 说实话,顾听雨虽然代替女配受了十几年顾之立的冷漠,可顾家是把她当亲女儿培养的,该有的物质条件不会少;所以她那点委屈比起女配被涂亚男虐待十几年,甚至十六岁了还大字不识,还要偷偷摸摸出去打工维持温饱,顾听雨的委屈能算是委屈吗。 她一点都不委屈,得到了顾家的弥补不说,还能继续顶着顾家和陆家两家的千金名号;难怪原剧情中女配不甘心要针对她,换谁能甘心,真正的顾家千金备受冷落,她这个鹊巢鸠占的反倒得了两家的宠爱,还有慕连城的支持,换谁也得爆发吧。 还有陆听雪说的女主现在是南城三家的团宠,涂一一嗤之以鼻,不过是因为利益带来的宠爱,能长久?也就是原剧情中女配被涂亚男耽误,比起顾听雨受过的精英教育实在上不的台面,才有了权衡利益之后的团宠行为。 现在顾家和慕家这样偏爱顾听雨,还不是因为顾家的真千金丢了么;试试现在的涂一一回去,她本身相貌惊艳,努力来的学神履历,还有她现在的社交礼仪等等,慕家还会坚持选择顾听雨吗? 再如果让顾家知道涂一一身后有阎家的支持,只怕他们会更利索舍弃顾听雨。 真要细究起来,涂一一觉得自己才是阎家的真团宠;当初阎家收养她的时候她就是个被拐卖的孤儿,身上没有任何利益可图,当时她只有四岁,根本看不出以后的优秀,阎家人根本想不到图将来。 就是阎阙从小就表达出对她的喜爱,阎家人都没有因为涂一一的身世阻拦过,甚至抱着乐意成全的态度。 阎家人考虑的只有真心喜欢,考虑的是涂一一会不会快乐。 这才是真正的团宠! 不牵扯利益方面的得失,只说顾听雨现在能得到顾家和陆家多少财产? 只怕是这两家人都防备着她两头示好,真心不知道有多少,即使给她的也不过是些女孩子的珠宝首饰,真正的财产能有多少。 可阎家人这些年给涂一一的财产怕是能与陆家的家底比肩,如果论前景来看,涂一一将来的财富只怕能超越顾家。 所以究竟谁是真正的团宠,这不是一目了然么。 当然,涂一一并没有和陆听雪说这些,基本的防备心她还是有的,不会因为她的示好就毫无保留。 但只她前面的分析就已经颠覆陆听雪的三观了,她以为的甜宠小说,原来竟然也是利益权衡之下的选择吗? 陆听雪有点排斥这样的想法,这不是推翻了她看的那些小说么,以后还怎么相信豪门爱情。 但她又不得不信,生活在陆家十几年,她就是再傻白甜,也能看到一些事情真相;涂一一说的才是对的,豪门世家又怎么会有真的恋爱脑和脑残呢,他们才是最精于算计的。 啊啊啊,陆听雪想哭,她觉得自己白活了两辈子,与学姐一比,她就是个白痴。 第182章 青梅煮酒(16) 怔怔看着眼前本该是恶毒女配的美人, 陆听雪总算找回了点脑子,慢半拍问起来。 “学姐, 是不是收养你的家庭很好?” 涂一一莞尔一笑:“是很好;但这也和个人的阅历与学识有关, 你只要多专注些时政,再想想人性本凉薄,自然也能看到这些。” 顿了顿她又挑眉:“听你说的, 你之前和慕南城也算是两情相悦,就这么舍得放弃?” 陆听雪连着摆手:“之前慕家和慕连城都以为我是陆家的真千金, 慕南城又是不继承家业的次子,他们自然不反对;自从爆出我私生女的身份,不只慕家人讨厌我,就是慕南城也冷淡了不少。” “尤其顾听雨的身世被发现之后, 慕南城竟然也觉得她好可怜, 还觉得他以前也针对过她,也想着弥补;都这样了, 一个已经分神的摇摆不定的男人,我还要他干嘛, 当然是顺水推舟散了。” 倒是个明白人,难得她还果断,涂一一有点欣赏这个女孩儿了,少不了鼓励她几句。 “既然你能放下南城的一切, 也辛苦考来了A大, 就好好珍惜机会,自己学到的知识才是你的靠山。” 她的神色也很郑重:“既然你能觉醒原本的剧情,想来应该也记得书中的一些大环境变革, 这也算是你的一个点金手了, 你选择商学院应该也有这方面的考量;我只提醒你一点, 不要过度依赖先知,还是自己脚踏实地学习;可以利用先知积累财富,但不要张扬,能用你的财富多为祖国做些事情,自己踏实的同时还能获得别人的尊重。” 陆听雪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学姐真的好理智;她看问题的角度真的很高,格局也很大;这哪里是恶毒女配,学姐就应该是大女主才是! “学姐,那我以后还可以来找你吗?”好像她自己还有点不好意思,局促着补充道:“我···我现在脱离了陆家,打算就在北城发展了;以后我遇到难题,或者是选择不定的时候,能不能找学姐帮我出主意?” “当然可以,你记下我的手机号,有事情就给我打电话或者发短信。” 涂一一还挺喜欢这个女孩儿的,就算是如她所说是穿越过来的,可她也是胎穿过来的,相当于在这个世界重生一世;经过这样的变故之后,她还能很清醒的认知当下,不为自己的身世自卑,也不羡慕陆家的富贵,孤身一人北上。 最难得是她的恩怨分明,三观很正。 就像她对待涂亚男的态度,明确知道她不知一个好人,但她知道是这个人给了她这一世的生命,她愿意尽自己所能为她做一点事,却绝不会越过法律和道德的约束。 这就很难得了,换成普通女孩子,经过这一遭天翻地覆的变故,还不得怨恨涂亚男;怨恨她给了她私生子的身份,怨恨她让自己享受了富贵又遭人耻笑,怨恨她给自己丢面子,甚至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这样的情绪之下,一般人肯定是恨不能躲着涂亚男一辈子,尤其涂亚男现在还进了监狱,这更丢人了好不好。 还有陆听雪对于慕南城的态度,她能很清楚看到慕家人和慕南城的态度转变,自己转身不再纠缠;这一转身,抛弃的就是一世无忧的安稳日子,还有两人青梅竹马长大的情意。 涂一一还挺喜欢她的果断,就是涂一一自己也是这样的观点,一个心神都偏了别人的伴侣,要他何用? 得到涂一一的认可和承诺,陆听雪笑的如春花绽开。 “谢谢学姐,我真的没想到学姐竟然会相信我。” 涂一一笑:“我更相信的是自己的判断,你对我没有恶意;还有你说的所谓的原剧情,你要知道,现在的实际情况是我这个恶毒女配人设与原剧情不符,那就意味着剧情早就发生了改变,谁胜谁败还说不定呢。” “你这样就很好,自己没有实力的时候选择远离,再慢慢积累学识和财富,至少以后能自己做主;所以,你也不要太被原剧情影响,难得有机会重活一世,当然要活的更有意义才是。” 陆听雪想要嘤嘤嘤,学姐就是她的人生导师啊。 眼看着她要凑过来抱自己的胳膊,涂一一抬手:“我不习惯和家人之外的人有肢体接触,你自己感动就是,不要有多余动作。” 嘤嘤嘤,学姐好高冷,但又好可爱。 陆听雪觉得自己冒然来找学姐的这个决定真是再正确不过了。 忽然想到什么,涂一一又问起她,想不想提前创业,她手里可用的资产能有多少。 这倒不是涂一一多事,陆听雪既然考到了A大商学院,说明她还是有点能力的,再加上她预知很多后事,其实能发挥的空间很大,恐怕就是陆听雪自己也有这个想法。 难得她有才华,三观也正,涂一一很乐意帮她一把,反正自己手里有很多财富;如果陆听雪真的能搭上改革开放的春风,做一个有益于国家的大老板,也是一条光明坦途。 国家现在正需要这样能拉动国家经济发展的商人,涂一一自己肯定是不会去经商的;陆听雪既然有这方面的才能,再有涂一一合作监督她,总能闯出名堂,也能保护着她不被资本诱惑犯下大错。 这可不是涂一一无的放矢,就她了解到的人心,陆听雪有这样大的预知优势,谁知道她会不会头脑一热被利益所趋,更或者她自己迷失在各种诱惑中,平白浪费她的优势和能力。 听学姐这么问,陆听雪便说了自己的想法,她是想开公司的,主要研发电脑和通讯技术,之后就发展电商,甚至涉足房地产业,这都是后世真实的走向,所以她也没隐瞒学姐。 但她的钱确实差得远,谁都知道这些是最烧钱的,她在陆家这十几年得到的也只是一些珠宝首饰,再加上一些现金;至于公司股份和房产之类的她根本就没有,不说她私生女的身份本就得不到这些,就是顾听雨这个陆家的真千金恐怕也得不到,陆家可是还有两个儿子的,这时候国人还是重男轻女的思想主导。 这样的情况下,陆听雪所有的财产合起来也不过几十万;九十年代乍一听几十万是很多,但确实不够支持陆听雪的想法。 涂一一让她列一份计划书,在此期间就在A大搜罗人才,等到陆听雪把这些都准备好之后,她会出资帮助她创立公司,并且会保护她的公司不受其他因素干扰。 见陆听雪高兴的直点头,涂一一打断她,还是要先提醒她。 “开公司的钱不用你出一分,我出资,你出力,你来管理公司,利益占比你五十一,我四十九,稍后我会让我的律师来找你签订合同,你也可以咨询相熟的律师。” “我可以这么告诉你,开公司和前期的所有投资,你都不需要费心,也不用压缩预算;但你要做到几点,不得做违背国家利益的事情,不得偷税漏税,不得欺压同行,不得压榨员工·····当我们俩的利润超出亿这个单位的时候,之后你和我的一半收益要拿来支持国家建设和慈善活动。” “这就是我的要求,你先考虑能不能接受我的条件,如果能接受和做到,那么就可以签订合同了。” 陆听雪呆滞,学姐的觉悟果然高,她做什么先考虑的都是国家民族;虽然自己上辈子和这辈子都不算有大出息,但这点觉悟陆听雪也是有的,她愿意跟着学姐干。 就像学姐说的,这样她们无愧于家国,无愧于跟着自己奋斗的人,一辈子都活的堂堂正正。 陆听雪想要活成这样的人!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又讨论了一会儿开公司的各种细节,越听陆听雪就越是佩服,学姐果然是学神,就连金融行业她都这么清楚。 都说完之后,还是没有按耐住好奇心,陆听雪厚着脸皮问起来。 “学姐,我能知道你有多少钱吗,毕竟按照我的想法,开这个公司要的钱可真的多,还一时半刻看不到收益。” 涂一一哼笑:“具体的就不告诉你了,你只要知道,陆家所有的产业加起来也比不过我的个人资产。” “这么多!学姐你的养父母是不是也是做生意的,超有钱的那种?” “我的养父从事科研,养母是老师;但是我还有爷爷奶奶,还有三个伯父,十个哥哥,两个和我年纪差不多的侄子,我的资产都是他们给我的,还有我自己赚下的一些。” 陆听雪惊呆了,这是什么大家族,哥哥就有十个,学姐拿到的才是团宠剧本吧! 想到这里她更开心了,学姐有这样的家族做靠山,自己还这么厉害,南城那几家确实不能如原剧情那样对待学姐了,难怪她让自己给顾江北透露消息,她分明是要提前解决麻烦的。 陆听雪这会儿确认了,学姐已经认可她了;虽然学姐没有明确告知她的家族,但想想学姐的个人资产就有那么多,这个家族当然是庞然大物。 自己本来是想卖个好来着,哪知道竟然是抱上了金大腿;陆听雪再不担心所谓的原剧情了,那些就是个屁! 她要紧紧抱好学姐的大腿,跟着学姐学习,相信她也可以实现自己的理想,也能成为学姐这样的人。 随后她就反应过来,跟涂一一保证她绝不会给南城那几家吐露这些消息,就让他们以为学姐只是被养在一个普通家庭里。 想想原剧情里那几家人的做法和选择,陆听雪都有些期待学姐狠狠打脸他们了,就是对学姐这么自信! 涂一一何尝看不出她想什么,只笑了笑,然后就叮嘱她好好和顾江北谈条件,再就是开始准备创办公司的事情,让她切记谨言慎行。 现在她说的话对陆听雪来说就是金科玉律,当然都应下了,然后就干劲满满回了学校,她陆听雪要奋起了! 第183章 青梅煮酒(17) 阎阙在电话里知道涂一一的打算之后, 也觉得被动不如主动,他相信自己的爱人, 南城那几家人还真不能拿她怎么样, 怎么说阎家这些哥哥们也不是吃素的。 但他还是提醒涂一一做好心理准备,说以他们现在得知的顾家人的行径,只怕涂一一就是暂时回到顾家待几天也会被恶心到。 关于他说的这一点涂一一并不在乎, 这些年涂一一本来就性子清冷,除了家人和她在乎的人, 其他人根本影响不到她的心情。 反之,涂一一绝觉得顾家人可能会更受不了她的性格。 事情就如涂一一猜测的那样,在陆听雪给顾江北传过去消息没两天,顾江北就说通了陆家, 把陆听雪的户口单独迁出;陆家人也发现了陆听雪不想再和他们联系的心思, 陆家两个儿子还觉得陆听雪很识趣,省得他们烦心了。 又过了两天, 顾江北就到了北城,先去见了陆听雪;陆听雪自然没有隐瞒涂一一明面上的消息, 告诉顾江北涂一一现在的学位,也说了涂一一应该是被一个高知家庭收养。 如果单说阎陌和沈妍的话,确实是一个高知家庭。 也就是北城那些顶尖家族的人知道阎家的底细,像顾江北这样的外地人更不可能清楚, 就是他动用手段去查也查不到多少信息。 听完陆听雪提供的情报, 顾江北心里更加轻松;是被普通家庭收养就好,就是高知家庭也没什么,相信他们阻止不了顾家和涂一一相认。 如果顾江北稍微细心一些查探一下, 或者他能察觉到涂一一的养父姓阎的话, 就是这些年北城阎家的名号也值得他思考一下;但他下意识就觉得涂一一是跟着养父姓涂, 北城可没有姓涂的显赫一点的家族。 这就是顾江北轻松的原因,他想着等和涂一一确定亲缘关系之后,最多给她的养父母几十万就是,想来他们培养涂一一也花不了这些钱,这可是那些知识分子想都不敢想的数。 见到涂一一的第一眼,顾江北就呆愣在原地;就算是母亲离开的时候他只有六岁,可对于母亲的记忆一直深刻。 这个女孩儿真的太像母亲了。 顾江北确信,就是不做亲子鉴定,他也能确信面前的女孩儿就是他的亲妹妹;她的相貌更多的是挑了父母亲的优点长的,七分神似母亲,所以比起母亲要更加的让人惊艳。 妹妹长的这么像母亲,如果没有被自己调换,没有后来的走失,她一直生活在家里,也不知道父亲还会不会忍心冷待这样神似母亲的孩子;顾江北一边暗自想着,一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这个陌生了二十年的亲妹妹。 涂一一能感觉到顾江北此时的复杂心情,可这些并不是她在意的,她只是如见一个陌生人一样,看了面前的人一眼,就问陆听雪约她出来到底是有什么事。 而陆听雪也表现出自己不方便多说的样子,先给两个人做了介绍,这才很抱歉的和涂一一说是顾大哥有事要对她说,因为事涉隐私,她不方便在场,所以她先离开。 对陆听雪识趣的做法顾江北很满意,说等之后再答谢她。 等到咖啡店的包间里只剩下两个人,顾江北这才娓娓道来,说了家里的事情,还拿出母亲涂胜男生前的照片给涂一一看。 “顾先生的意思是说我是您丢失的妹妹?” 顾江北点头:“是听雪发现了你的样貌之后觉得很像我的母亲,她才通知我这个消息;我知道这样很冒昧,但还是过来打扰涂小姐了,想请你能和我做一个亲缘鉴定,我很肯定,涂小姐就是我的妹妹。” “我的养父母在南城发现我的时候,我头部受伤很严重,是他们送我去了医院;在手术休养期间,我养父母曾派出人在我出事的地点附近打听,只听到邻居说我是被偷来的孩子,还被原来的母亲虐待。” “后来养父母找不到人,也查不到什么消息,就收养了我,带着我回到了北城;所以,我们从一开始就知道彼此没有血缘关系;而我那时候满身伤痕,养父母因此格外心疼,这些年一直如珠如宝待我,就是我的几个哥哥也很宠着我。” “那么顾先生,就算是做过鉴定之后,确定我是您的妹妹,我又何必回到顾家呢,毕竟,这些年顾家好像并没有找过我。” 顾江北看着面前的女孩儿很清冷的说出这些,心情复杂难耐,他竟然有些不敢面对女孩儿那清澈淡然的眼神。 “不是的,一开始是不知道你被人调换了,两年前发现听雪和听雨的身份之后,这才发现你们三个孩子被调换;之后我们就开始查访你的消息了,只是我们以为你应该还在南城,所以查访的范围也在南城。” 要是没有陆听雪说的那些,还有阎峰的人查来的消息,涂一一可能真的会被这个人的真诚眼神打动;可惜了,顾江北显然历练的还不到位,他的眼神也就是哄骗一下小姑娘。 “现在说这些好像还有些早,也许我并不是顾先生的妹妹,一切等鉴定结果出来之后再说吧。” 话音落,涂一一利索拔下几根头发,放在纸巾里包好,推到顾江北面前。 “需要配合的我做了,鉴定结果出来之前,希望顾先生不要再来打扰我;鉴定结果出来之后,如果是您看错了,那就更不必互相打扰了,如果我是您的亲人,那就请您联系陆听雪找我。” “那么,顾先生自便,我还有课题需要做,就先走了。” 看着她的身影毫不犹豫的离开,顾江北面上泛起一丝苦涩;他可以确信,这个女孩儿就是他的亲妹妹,因为她不仅样貌像母亲,性格也很像父亲,都是那么冷淡理智。 摇了摇头,苦笑一声,顾江北拿起面前的纸巾包,也离开了咖啡厅。 三天后,鉴定结果出来,涂一一接到了陆听雪的电话,又到了那个咖啡厅,还是上次的包间。 一进门就看到神情更加复杂的顾江北,涂一一忍不住的在心里嗤笑;如果不是她知道就是面前的这个人调换了她,恐怕她也会觉得亲人之间的失而复得最珍贵。 这一次陆听雪并没有离开,结果已经确定,顾江北当然希望她以学妹的身份帮着劝一劝涂一一,劝她能答应回到顾家。 看完桌子上的鉴定报告,涂一一抬眼看着眼前的人。 “顾先生的意思是?” “一一也看到结果了,我是你的亲哥哥,就算你觉得陌生,也不用叫的这么疏离,你可以叫我一声顾大哥。” 涂一一嗤笑:“我有三个哥哥呢;再说了,就算我是您的妹妹,可我现在已经二十岁了,已经独立了两年了,回不回顾家其实都没有必要。” “一一怎么会这样认为?父亲和我都期盼着你的消息,这次父亲没有过来,一是因为不确定你的身份,二是公司的事情脱不开身;其实父亲很想你,结果一出来,父亲就嘱咐我一定要带你回家。” 涂一一更想笑了,这要是其他人家,乍然得知自己丢失的孩子的消息,不管是不是真的,当父亲的总要过来看看吧;更何况现在鉴定结果已经出来,顾之立连面都不露,哪来的期盼和想念。 幸好之前已经知道了顾家人的底细,也幸好涂一一是个性子清冷的;但凡她挂念亲人,但凡她是个敏感的,只怕这会儿都会怀疑是不是亲人不欢迎自己了。 “好吧,就算顾先生说的是真的,那么我想问问,如果我回去了,现在家里那位小姐该怎么办呢?” 顾江北愣怔:“你是说听雨吗,你回家关听雨什么事?” 因为之前没有听过学姐的想法,听完她的问话,陆听雪也有些疑惑,学姐是什么意思? 但她现在很清楚自己的脑子比不过学姐,不管学姐怎么做,肯定都有她的想法,她还是不要乱插话的好。 看了两个人的反应,涂一一单手撑额,漫不经心笑起来。 “上次听完顾先生的话,如果我没有记错,顾听雨现在还住在顾家,甚至还姓着顾家的姓氏;可是她不是已经确定是陆家的小姐了么,既然她还姓顾,说明顾家还是很重视她;那么顾家已经有了一位千金,还需要多出来一个我吗?” “再者,顾先生从我的角度考虑过吗,顾听雨代替我在顾家养尊处优过了二十年,现在还是陆家的真千金;我却被恶人虐待,如果不是养父母当时在南城出差救下我,现在世上已经没有涂一一这个人了;顾先生是觉得我很宽容大度,合该原谅取代我一切的人么?” 她的轻笑里有明晃晃的恶意:“很遗憾,我不是一个大度的人,无法和这样一个人同处一个屋檐下呢,顾先生明白我的意思吗?” 随着她恶意的轻笑,顾江北的神情也变得僵硬和难堪,说是面沉如水也不过分。 “可是当年错换的时候,听雨还是一个婴儿,她不该承受你的恶意;再说了,顾家是南城首富,多养一个人并没什么,何况听雨已经在家里生活了二十年;一一你放心,只要你回家,你的待遇肯定是和听雨一样的。” 涂一一的神色也很严肃:“可是顾先生,我还是婴儿的时候就被人虐待了,难道这是我活该?” “或者顾先生能做到原谅一个享受你本该享受的人?她取代了你的身份,取代了你该有的疼爱,取代了属于你的一切······顾先生能和这样的人心平气和的同处一个屋檐下吗?” 涂一一的三连问很尖锐,顾江北措手不及;从本性上来说,顾江北知道自己做不到,可从对顾听雨的感情上来说,顾江北又觉得这个亲妹妹有些睚眦必报了。 听雨在顾家这二十年也受了不少委屈,为什么涂一一不能感同身受? 第184章 青梅煮酒(18) 听完顾江北为顾听雨抱不平, 涂一一也没什么受伤的表情;大抵是因为早知道了自己这些血脉亲人的德性,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她还真没有觉得不甘。 更重要的是阎家人这些年给予涂一一的爱太多, 她心里已经被爱意溢满,所以根本就不在意其他不重要的人。 想到这里,涂一一忍不住怀疑, 如果四岁那年她没有在那个厂房遇到阎阙,如果没有阎家人对她二十年的呵护;她如果真的如陆听雪所说的原剧情那样生活在涂亚男那里, 被涂亚男虐待十几年,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如现在这般平淡。 “顾先生,我的要求只有这一个,如果想我回到顾家, 顾家就只能有我一个小姐;如果顾家舍不得现在的顾听雨, 觉得她回了陆家还是委屈了她,你们大可以留下她就好, 只是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 “怎么说我出生后就被错换了,确实没有享受过顾家的一针一线和一粥一饮, 咱们就这么当个陌生人挺好的;顾先生可以先与您的家人商量,如果能做到我的要求再来找我,我还有事情要忙,就先走了。”? 不管顾江北如何挽留, 涂一一还是坚定离开了咖啡馆。 只留下顾江北和陆听雪面面相觑。 “听雪, 你怎么不帮着我劝一劝,涂一一的这个要求真的太过分了;你是知道顾家的真实情况的,家里又不是养不起听雨, 她这么要求未免太小肚鸡肠和霸道了。” 陆听雪心里直翻白眼, 她再一次见识到了顾江北的厚颜无耻和脑残;学姐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她接受不了和顾听雨同处一个屋檐下,顾江北是听不懂么。 要陆听雪看,学姐的要求很正常,换谁能接受和一个曾经取代了你一切的人朝夕相处,甚至还要相亲相爱,这是恶心谁呢? 更何况顾听雨是陆家真正的千金,顾、陆两家还是邻居,又不是看不到这个人了,至于这么担心?人陆家也早盼着自家的女儿回家了好不好,难道陆家会亏待这个亲生女儿不成? 还有一点陆听雪实在想不通,你顾江北不是想要名正言顺追求顾听雨吗,那她恢复了陆姓,回到陆家之后不是更名正言顺么;如果说陆家生活困难,你担心顾听雨回去吃苦,这也还能说得过去;但解决的办法多的是,你顾家又不差钱,你们多给顾听雨些钱不就好了,她又不是没成年,无法独立生活。 脑残的想法还真是无法琢磨,陆听雪也懒得琢磨,只犹豫了一下就看向顾江北。 “江北哥,我觉得学姐这样想很正常呀;听雨确实取代了学姐本来的一切,而学姐可能是收养的家庭有些经济困难,所以她才会拼命学习,一路成绩优秀,拿了那么多奖学金;虽然成绩是让人仰望的,可其中的辛苦只有学姐自己知道。” “可是她本来是顾家的千金,本来不用这么辛苦的,江北哥你能明白的吧?” 不得不说,陆听雪是真的不缺机灵劲儿;虽然不知道学姐为什么提这个要求,但陆听雪是知道学姐有意隐瞒收养家庭的信息的,那她当然要配合学姐,说的困难点;学姐现在是她的金大腿,她必须抱好才是。 至于顾家人会不会因此做错选择,陆听雪根本就不关心;到现在她都能看出,顾家人根本就不重视学姐这个亲生女儿,或许他们就是如学姐说的那般,衡量的只有利益得失,那还关心他们干什么。 顾江北不明白,在他看来就是涂一一容不下顾听雨,不过是女孩子的斤斤计较罢了;甚至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涂一一明白了顾家的底蕴,这是担心顾听雨和她争财产的表现,她未免太贪心了。 心里冷哼一声,让陆听雪先回去,有机会帮着劝说一下涂一一;至于顾江北自己,他当然会把涂一一的真实想法告诉父亲,让父亲心里有个底;人肯定是要接回顾家的,不然顾江北心里的计划也无法展开,但涂一一最好不要太过贪心,否则她只会得不偿失。 从咖啡馆出来,陆听雪还是去找了涂一一,她还是不明白学姐为什么要提这个要求,要知道这样会破坏那三家人对她的印象,会觉得她太斤斤计较,甚至有些贪得无厌。 别问陆听雪为什么会这么确定,她可是在陆家生活了二十年,这三家人又比邻而居,她可太清楚这些人的想法了。 尤其现在三家人都重视顾听雨,长辈们可能还有些理智,年轻一辈的男孩们可都把顾听雨当个宝捧着,如果知道了涂一一这样要求,还不知道他们会怎么针对涂一一呢。 要是涂一一决定不回顾家也就算了,可顾家肯定是不愿意的,顾江北是最需要涂一一回去的;只要她回到顾家,前面弄出这件事,她回到顾家的肯定要被那些男孩子针对,多被动呀。 也不知道学姐是怎么想的,陆听雪想不通;但她有个好习惯,想不通就问,总能弄清楚的,说不定还能帮上学姐的忙。 听完陆听雪的疑惑,涂一一有些好笑,这个学妹挺可爱的。 “上次我就和你说过了那三家的利益衡量,那你想想原剧情里的女配回到顾家之后为什么会那么被动?” 陆听雪瞪大眼睛:“所以学姐是要逼着顾家人自己放弃?” 总算是聪明了一回,涂一一欣慰看着面前的女孩儿,是个可以培养的;难得的是她知道不明白就问,这可比那些不懂装懂的,或者憋在心里自己揣测但容易坏事的做法强。 上次陆听雪说过原剧情之后,涂一一就用了一点功夫想了想;既然她能看清楚南城那三家人的行事准则,也就很容易分析出原剧情中的女配为什么会那么被动。 原剧情中的女配十六岁被带回顾家,但她大字不识经历坎坷是真的;所以她看到顾家人还是将顾听雨留在顾家的时候心里不平衡,因为女配看不出对于顾家人来说,她只是女主的备胎。 而顾之立当然不屑于对一个刚找回来没有感情的女儿说这些,他的眼里只有利益;可是在女配看来,就是顾家人更偏爱顾听雨这个鸠占鹊巢的,对她这个亲生女儿反倒是冷淡至极。 女配当然也不知道顾家人因为涂胜男是因为生她才会难产离世,从而心里就厌恶她这个所谓的罪魁祸首;种种信息缺失的情形下,女配可不就是只有不甘心,可不就要想尽办法得到家人的关注么。 但现在涂一一可不认为她就是原剧情中的女配,她涂一一这辈子都是自己生活中的主角。 所以她要从根源上掐断顾家培养备胎的做法,想要她这个亲生女儿回去,那就让顾听雨这个女主回到陆家;至于女主和男主慕连城的婚约,这就要看顾家人和慕家人怎么取舍了。 如果这两家人真能坚定选择女主,痛快承认不欢迎涂一一回顾家,涂一一还会高看他们一眼,至少大家都能相安无事。 但顾家和慕家还是如原剧情那般想要又当又立,女主也舍不得这些利益跟着搅和的话,涂一一可就有了不客气的理由了。 她现在又不是原剧情中的小可怜女配,自身学识和能力没有,坚定的靠山没有,所以只能小心翼翼接受顾家的安排。 陆听雪很快就明白了,笑着点头:“还是学姐厉害,你这么一来,要么顾家选择顾听雨,以后也没脸过来打扰你;要么顾家就必须选择你舍弃顾听雨,这样一来,顾家人和顾听雨就如吃了苍蝇一般难受,但他们还真没有办法,因为你的要求在正常人看来再正常不过了。” 越想越是这么回事,陆听雪都忍不住想要知道顾听雨知道后的表情了;想想前两天顾江北帮着她脱离和陆家的关系,顾听雨知道后还特意给她打来电话劝说。 说什么听雪你虽然是陆爸爸的私生女,可你一直生活在陆家,爸妈都把你当作亲生女疼爱的;做错事情的是涂亚男,和听雪你没有关系,你又何必这样选择呢,平白让妈妈伤心难过不说,别人又会怎么看待妈妈··· 她还很周全的说,我也是一直把你当作妹妹看待的,现在咱们又是真正的姐妹了,就算不是一个妈妈生的,可我的妈妈从没有亏待过你,你这样不是把妈妈放在尴尬的境地了吗;我已经劝说过妈妈和哥哥他们了,他们还是会把你当做亲生女儿看,听雪你也懂事一点,不要让妈妈难过······ 陆听雪直接就无语了,你当然能说出这些温柔体贴的话,因为你即便不是顾家的真千金了,可你还是陆家的真千金;可我呢,从爆出私生女的身份之后,陆夫人明面上还对她很好,可背地里说冷脸就冷脸;这还罢了,怎么说陆夫人对自己都有养育之恩,陆听雪愿意忍受她的变换。 但陆家两个哥哥这两年是怎么嘲笑和羞辱自己的,顾听雨又不是没见过,她当时怎么不劝说两个哥哥大度,反过来劝说陆听雪,让她体谅两个哥哥的不适应,说等他们发泄过心里的怒火之后就好了,还会把她当亲妹妹对待。 陆听雪只想呸一声,她顾听雨当然能做到大度,毕竟被嘲讽和羞辱的不是她自己,可是陆听雪凭什么受这个气;大家当年都是婴儿,都是身不由己被调换的,就算她是既得利益者,也没有道理要让她承受这样的侮辱吧。 她陆听雪又不是没有能力养活自己,脱离陆家本来是双方都乐意的事情,何必做这些表面人情呢。 陆听雪现在很赞同学姐说的话,这三家人和男女主都是一样的德性,做什么都想获利的同时还要拥有美名,可不就是又当又立么。 真是虚伪至极! 第185章 青梅煮酒(19) 明白了涂一一的想法, 陆听雪再不担心了;就算顾家人现在不知道学姐身后的家人,单说学姐自己已经取得的成绩和能力, 顾家也不敢如原剧情那样对待她。 更何况陆听雪觉得学姐这要求提的再好不过了, 顾家不答应,那就以后大家相安无事,谁也别打扰谁;顾家答应了, 就意味着他们表面上舍弃了顾听雨这个女主,那她以后就不能再光明正大和男主谈情说爱, 更不好暗戳戳针对涂一一这个顾家的真千金。 现在陆听雪只想吃瓜看热闹,倒要看看是顾江北对女主顾听雨的感情更深,坚持接回涂一一呢;还是男主慕连城对女主的感情更深刻,可以为了女主放弃与顾家的合作, 转而去扶持女主的家族。 想一想, 都觉得现在南城的那三家只怕是都要头疼了。 不得不说,学姐这一招就是厉害;当然, 陆听雪也知道这是学姐有足够的底气,不管是她自己的能耐还是身后家族的支持。 既然涂一一这里不用她操心, 陆听雪也就没再管顾江北的反应,她这里还有一堆事情要忙呢;学姐能这样支持她开公司,这样的机会当然要抓紧,更要努力不出错才是。 现在南城三家的情形就如陆听雪想的那样, 三家人可真是头疼的要命;顾江北连着两次约见涂一一都被她拒绝了, 就是坚持自己的意思,她和顾听雨不能共存在顾家。 没办法,顾江北只能先回了南城与父亲商议;虽然他看不出父亲心里真正的想法, 但顾之立的威严在那里, 现在的顾江北还不敢挑衅。 而顾之立已经拿到了涂一一在明面上的资料, 说实话,这个亲生女儿还真是令他惊讶;被高知家庭收养,能在家里有三个亲生儿子的情况下凭借自己的能力崭露头角,取得了现在的成绩,顾之立都要刮目相看了。 十四岁的全国高考状元,二十岁就直接升博,看样子不出一年半载也能拿到学位;而且顾之立比顾江北查的更细心一些,他知道A大像涂一一这样履历风光的学生拿到学位之后肯定是要进入外交部工作的,只怕涂一一已经拿到了入职通知书。 而且顾之立还拿到了涂一一在大学期间去外交部兼职做翻译的录像,她的表现很出彩,只怕已经在外交部的领导人那里挂了名号。 按理说亲生女儿这样优秀,顾之立应该欣慰欢喜才是;但他头疼的是涂一一提出的要求,刚开始儿子打过来电话的时候,顾之立还觉得涂一一的胃口未免太大,可现在他总算知道了她的底气。 就这份履历来看,涂一一回不回顾家并不能影响她的前途,甚至她回到顾家之后反而会影响她的发展,中央的领导人想要提拔一个人首先看的就是对方的家世,商户之家可比不过高知家庭的背景清白。 现在顾之立最想知道的是涂一一到底有没有从政的目标,如果涂一一真的有这个想法,就能理解她为什么不乐意回到顾家了;至于顾江北说的,以为涂一一是贪图顾家的财产,生怕顾听雨会分走涂一一应得的那一份,顾之立根本就不信,儿子的想法还是太嫩了。 可也正是这样,顾之立反倒有点舍不得放弃涂一一这个亲生女儿了;顾家之所以和慕家联姻,顾之立图的就是慕家的政治人脉;现在自己的亲生女儿极有可能从政,甚至日后可能走到高位,那亲生女儿带来的政治资源和慕家能分享给顾家的可就不一样了。 可若是按照涂一一要求的那样,放弃顾听雨,顾之立又有点不敢冒险;正如涂一一猜测的那般,顾之立对顾听雨这个养女可没有什么感情的,当初当她是亲生女儿的时候就冷淡,现在成了养女就更淡薄了,哪来的感情呢,不过是舍不得她的价值罢了。 但从两个女孩儿的个人履历来看,顾听雨比不上涂一一;顾听雨一直是按照南城豪门千金的标准教导,才艺出众,礼仪出众,但学业上就没有多出色了;涂一一现在的学位拿出来就能令人震惊,无论她从政或是从事研究,都将是令人敬仰的存在。 按理说应该毫不犹豫选择这个亲生女儿,但顾之立又实在担心她是不是安于现状;如果涂一一并没有青云志,那她的价值肯定就不如顾听雨了,怎么说顾听雨都有能耐把慕家继承人的心死死抓住,只要能控制住顾听雨的心思,就不愁控制慕连城。 在顾之立看来,顾听雨真是再好控制不过了,只要面子上捧着她就足够。 还真是头疼啊,顾之立可谓是左右为难。 思来想去,他还是去找了慕家的当家人;这件事不只是顾家的选择,还牵涉到慕家的选择,总要让他们也头疼一下才好。 而慕家主在听完前因后果之后,看着涂一一的履历也沉默下来;稍后他就有了决定,目光炯炯看着对面的商业伙伴。 “顾总,如果从我慕家的眼光来看,我选择涂一一,你的亲生女儿。” 顾之立对他这么快就有了决策很意外,挑眉看过来。 慕家主也不急不缓徐徐道来,在他看来,这都不用对比,就涂一一这份漂亮的履历,绝对是首选。 在南城的人看来,顾听雨确实足够优秀,也担得起一个掌家夫人的责任,算得上是优选;可南城毕竟不是政治中心,这里名门大户哪家还不想在北城发展,甚至和北城的政治世家联姻呢。 可是北城的那些政治世家又怎么看得上外地的商人之家。 就算偶尔能听到南城哪家的子女与北城的官员之家联姻了,那也是北城的人贪图南城这边给提供的资金支持,只有利用这些支持才能更进一步;但现在涂一一已经在外交部领导人那里挂了号,可以预见的前途光明,可以说不出十年,涂一一自己就是一股政治势力。 且收养涂一一的家庭还是高知背景,书香门第,这是多少商户想要的联姻对象。 这样漂亮的履历还有这样干净的背景,这还用选择? 慕家主都想不通顾之立为什么要纠结,他要是有这么个亲生女儿流落在外,他早大张旗鼓去接回来,并且奉上大把家业,砸也要给她砸成一个合格的政治家。 “顾总,你也知道咱们两家的联姻真正的目的是什么;说白了,孩子们的感情哪能比得过家族发展呢,这个道理顾总不是不明白的,我是更想选择你的亲女儿做慕家的儿媳的;至于两个孩子的距离问题,大不过我慕家在北城设立分公司,只要涂一一能在北城站稳,慕家的公司总部迁到北城都不是问题。” 听完慕家主的话,顾之立并没有多说什么,若有所思先走了,说他再想想。 等到顾之立离开,慕家主直接把大儿子慕连城叫进书房。 “你这是又和顾听雨出去吃饭了?” 慕连城有些神思不属答道:“这几天因为听说顾叔家的亲生女儿有了消息,听雨难免多想;她担心因为她的存在会让顾叔的亲女儿芥蒂,有些落落寡欢;父亲也知道的,因为小时候的经历,听雨难免敏感些,总是没有安全感。” 慕家主嗤笑:“她这到底是敏感,还是怕顾家的真千金回来她就没有容身之地了?还真是可笑,她要是找不到父母还能说得过去,可陆家的家业也在那里摆着,虽说差顾家和我们家甚远,可也是富豪之家,有什么觉得不安的,难道陆家还能苛待了她这个亲女儿不成?” “爸,听雨不是您说的这样;您也是看着她长大的,这些年她在顾家受了多少委屈,敏感些才正常;再说了,她也不是不回陆家,这不是看顾叔挽留,念着顾家的养育之恩么。” 慕家主惊讶看着长子,这小子难道真的看不出顾听雨那点心思? 这么想他也这么问了:“你是真觉得顾听雨受了委屈,觉得她真的单纯善良?” 这还用质疑?慕连城当然相信顾听雨,这可是他从小照顾大的女孩儿,他当然最了解她了。 慕家主有些失望了,难道自己是一直忽略了家人,长子竟然是个感情用事的? 怀着试探的目的,慕家主和大儿子说了涂一一的事情,把她的履历狠狠夸赞了一番,最后才语重心长叮嘱长子。 “刚才顾之立问了我的意见,我当然是选择涂一一做咱们家的长媳;你要好好把握这次的机会,趁早和顾听雨断了,等涂一一回到顾家,就是放低姿态也得给我捧着。” 慕连城不干:“爸,您明明知道我和听雨青梅竹马,我们都订婚两年了,我怎么可能放开她!” 豁,瞧瞧这激动的架势,慕家主忍不住眯眼。 “连城,你要知道,当初订婚本就是我们慕家和顾家的联姻;现在顾听雨并不是顾家千金,涂一一才是真正的顾家千金,我觉得你应该分得清轻重,懂得如何取舍。” 轻松靠在椅背上,慕家主的姿态随意里带着威严。 “我刚才看过了,那涂一一的相貌极为惊艳,才能又令人景仰,顾听雨和她没有可比性,你并没有损失,反而得到了更大的助力,面子上还更光耀。” 可慕连城不这么觉得:“爸,我和听雨的感情很纯粹,我们不掺杂这些算计;您和妈妈的感情就是貌合神离,难道您忍心我的婚姻也步入您的后尘吗?” “这么说你是不愿意了?” 慕连城重重点头,他当然不愿意,别人再好也不及听雨在他心中的地位,这样纯粹的感情父亲哪里会懂。 “如果你坚持选择顾听雨,那么你的继承人位置也将拱手让给南城,你也要坚持你的感情?” 慕连城怔愣,父亲是什么意思? 第186章 青梅煮酒(20) 慕家主能越过前面两个兄长成为慕家的掌权人, 不只是因为他的才能,当然还有他善于审时度势, 这才能带领慕家在十几年前的那场大动荡中安然无恙。 现在忽然发现长子竟然有些感情用事, 说不失望是假的;但想想他如今不过二十五岁的年纪,有些感情用事和冲动也正常,所以他愿意给他一次机会, 这才有了这一问。 但慕连城显然没有领会到父亲的用意,他看起来很震惊;父亲这是什么意思, 他可是一直被家族当作继承人培养的,难道就因为他选择维护和听雨的感情,父亲竟然想要换一个继承人? “爸,您觉得南城可以胜任继承人的责任吗?这些年您是怎么安排他的, 他根本就没有掌管公司的能力。” “而我的能力是得到了家族所有人和股东的认可的, 难道您真能因为我的感情就放弃我吗?我认为我的感情不会影响公事,更不会影响慕家和公司的发展, 您为什么一定要逼我做出选择呢。” 慕家主再没有方才的闲适,身上的气势陡然加重:“你是威胁我?觉得我这些年有意放养南城, 就舍不得放弃你了?” 这个问题慕连城不敢回答,他还没有掌权,深知彻底惹怒父亲的结果,但他又不甘心被父亲威逼, 只好垂头沉默。 看清楚长子的意图, 慕家主冷哼一声。 “你也别觉得我是在逼你,我当初也是经历过你现在的选择的;一份真挚的感情谁都想拥有,但你要先搞清楚自己的位置;如果你是南城, 我一定支持你的真爱, 但你是我的长子, 是慕家的继承人,你只能选择家族为先。” “涂一一的价值和能带来的好处不用我说,你也能看出来;你如果实在舍不下顾听雨,那你就先和涂一一结婚,给妻子的尊重不能少,如果顾听雨愿意等你,你不妨将她养在南城,反正你经常会回来处理这边的公事,但你要保证首尾干净,不要被别人抓到把柄。” “这是我给你的最大退让,如果你还是不答应;那么,我会派你去西北的分公司,一辈子留在西北也不错,只是不知道你那真爱会不会和你一起同甘共苦了。” 慕连城豁然抬头,他不相信父亲真的这么绝情,还想确认一下他的表情;可他只看到了父亲隐在灯光阴影中阴鹜的眼神,这样的眼神,慕连城只在父亲面对对手的时候见过。 不敢再赌,慕连城沉默了片刻,还是提出给他一天的时间,让他冷静下来理智的想一想再做出选择。 “那你记住,你只有一天的时间,过时不候。”顿了顿,慕家主的声音更加阴冷:“小子记住,也就是你是我的长子,才能纵容你这一次,希望你不要令我失望。” 慕连城连连点头,看父亲久久没有动静,轻手轻脚退出书房。 不说慕连城怎么辗转反侧一夜,次日一早他就去接了顾听雨出去吃早茶;倚靠着车看到自己心爱的女孩儿从顾家出来,水墨江南的韵味让女孩儿的身影自带飘飘若仙的气质,这才是他的爱人。 想想自己思考了一夜的办法,慕连城有些不敢面对女孩儿清澈的眼睛;到现在他更恨自己的无可奈何,他怎么能辜负这样的女孩儿。 可只要想到父亲昨晚的眼神,慕连城就不敢心存侥幸;他其实很清楚,就算听雨愿意跟着他去西北,可顾家和陆家绝对不会答应;他是慕家的继承人时,这两家才会乐见其成他们的感情,当他不再是继承人,就只会是一个分公司的经理,失去了价值,这两家怎么可能答应。 他们把顾听雨培养的这样优秀和夺目,更多的是为了联姻的价值,怎么可能同意她跟着自己去西北从头奋斗。 就因为生活在这样的家族,慕连城才知道长辈们为了家族利益能做到什么地步。 现在他自己也算深有体会,他在南城可是众所皆知的慕家继承人,才会享受到众人的追捧,慕家的资源也会紧着他用;一旦他丢失了这个身份,现在的一切都会离他而去,他舍不得。 神思不属的陪着顾听雨吃过早茶,旁敲侧击问了几句她对于情人的看法,顾听雨敏感察觉到不对,眼睛泛起水雾追问起他,是不是家里的长辈逼着他和自己分手,毕竟顾家真正的千金要回来了。 只要一看到她这样的眼睛慕连城就受不了,连连保证说没有,他对听雨的感情永远不会变,家里也不能勉强,让她只管等着做慕夫人,顾听雨这才破涕为笑。 之后,慕连城又问起他如果去西北发展分公司,听雨愿不愿意陪他一起;这样问也是慕连城想要确定她的态度,如果她也能做到坚定选择自己,那他愿意为了爱人从头做起。 怎么说慕连城也是被慕家当作继承人培养了二十多年,他相信自己的能力;去了西北未必就没有发展,现在国内的形势这么好,他觉得自己可以闯出一片胜过慕家的天地。 顾听雨懵懂抬头,声音软糯:“连城哥哥你只是去西北开发新公司,又不是不回来南城了,怎么还要我一起过去呢?” 她的声音里染上为难:“再说了,我才刚上大学,还要四年才能毕业···连城哥哥你也不想我的学业半途而废吧;这还是其次,如果能把档案转到西北,我也愿意陪着连城哥哥你过去,就怕两家的爸爸妈妈不同意。” 慕连城沉吟,确实,听雨学的是音乐,也就只有南城和北城的两个学府算是国内顶尖,西北可没有这样的好学校;他能想明白,可心里就是如同被堵塞般窒闷,难道听雨就不能为了他放弃学业吗,她就是毕业了以后也只能是在家当个贤惠夫人,又不能真的抛头露面。 还有一点慕连城没有说,从听雨真正的身世被发现之后,顾江北就没了顾忌一般,对听雨做出了很多越界的举动;也就是听雨现在还在顾家,算是顾家的养女,顾江北还有所忌惮世人的看法,才没有在明面上乱来。 但这已经很让慕连城膈应了好吧。 等到顾家真正的千金涂一一回来,听雨将是陆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最多算是顾家的干女儿,顾江北还用顾忌其他吗? 到时候只怕会更麻烦,慕连城最清楚顾听雨的性格,她这么心软,顾江北只要时不时提起以前对她的照顾,恐怕顾听雨就会觉得为难不忍心拒绝;到那时候,慕连城才是最恶心的人,好好的发小成了情敌,自己的爱人又左右为难,他还不能强硬隔离这两个人的相处。 “听雨,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涂一一回到顾家,你必然要改姓回陆姓,你觉得江北还能压抑他对你的情感吗?到时候不只你为难,我也会很为难,不如你和我一起去西北,也能避开这样的麻烦。” 慕连城忽然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很好,连着道:“你要相信我这二十多年受到的教育和培养,听雨,我一定会打拼出一份胜过慕家的家业,你跟着我一定不会吃苦的;我保证,这一生都会只忠诚于你,绝不会沾花惹草,要让你成为世间最幸福的女人。” 专注的目光盯着眼前的女孩儿,慕连城再问:“听雨,你愿意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吗?” 顾听雨不知道怎么话题忽然就绕到了这里,连城哥哥刚才还说要让她等着做慕家的当家夫人,怎么忽然又转到了去西北的话题;还要带着她一起去,那她的学业怎么办,西北那边条件那么艰苦,师资条件也差,她的学业还怎么继续。 还有,慕连城的话音里有一个意思让顾听雨很不喜欢,为什么涂一一回来她就不能再住在顾家了,那可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这几天听说了顾家准备接回涂一一的消息,顾听雨不是没有担心过和伤心过;担心真千金回来之后她自己是不是会很尴尬,伤心顾家人还是更看重血脉亲情,接回涂一一的事情还要避着她。 可不管怎么担心和伤心,顾听雨是相信顾家父亲和顾江北的,怎么说她都在这个家里被当作亲生女儿养了二十年,就是找到亲生女儿,顾家人也不会让她离开的,二十年的亲情不是假的。 现在听慕连城的意思,如果涂一一这个顾家真千金回来,顾听雨就要改姓叫陆听雨了,这让顾听雨很难受;顾听雨这个名字已经伴随她二十年了,她已经习惯了,忽然要改回陆姓,就为了避开涂一一,为什么呢? 顾听雨不相信顾家父亲和顾江北会这样对她,他们可都说了,要弥补这些年对她的委屈,他们绝不会这样对自己的。 再听到慕连城说起顾江北对自己的感情,顾听雨心里也是不舒服,连城哥哥这是不相信自己对他的感情吗? 这两年顾听雨不是没有察觉到顾江北这个哥哥对她的态度转变,但她以为那是江北哥哥为了弥补遗憾,根本就不是连城哥哥说的这样,他这是把他们之间的兄妹情谊当作什么了? 顾听雨的小脸变的苍白,满眼受伤的盯着慕连城看。 “连城哥哥,你就是这样看我的?你怎么能把我和江北哥哥的兄妹之情看的这么龌龊,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 慕连城慌了,他最是看不得爱人伤心;连忙柔声哄着她,说他并没有这样看自己心爱的姑娘;但是顾江北现在确实有些毫无顾忌,不只阻拦慕连城与爱人的约会,时不时还给慕连城找些麻烦,他不得不多想啊。 谁让顾江北和顾听雨现在已经没有所谓的血缘关系了呢。 第187章 青梅煮酒(21) 不管慕连城怎么道歉和解释, 顾听雨还是介意了他这番话,两个人这个早晨的约会不能说是不欢而散, 但也不尽人意。 尤其对于慕连城来说, 他好不容易动心想要带着顾听雨去西北的念头,他当然也舍不得放弃现在慕家拥有的一切,可只要想到会让心爱的女孩儿受委屈, 他愿意放弃现在的一切拼一把。 但现在顾听雨负气回家,根本就没有给他答案。 可慕连城的机会只有这一天, 中午回家就要给父亲答复;顾听雨的负气而去,让他好不容易动摇的信心彻底熄灭。 果然,慕家主中午特意回家用了午饭,也得到了慕连城的答复, 他愿意亲近顾家的真千金, 逐渐疏远和解除与顾听雨的婚约。 慕家主看了长子一会儿,见他是真的打定主意, 满意点头;并叮嘱他断就要断的利索些,不要拖泥带水, 引起涂一一的怀疑,那样履历优秀的女孩儿,绝不会忍受委屈的。 他也提醒了儿子,先不用提婚约的事情, 毕竟婚约定下的是慕家长子和顾家的千金, 这是大人们都明白的事。 已经这样答复了父亲,慕连城也就没再像往日那般去着急哄顾听雨,他觉得自己也需要冷静几天, 好好想一想后面该怎么做;轻易放弃心爱的女孩儿他还是不甘心, 不管涂一一多么出色, 都比不上他和顾听雨的青梅竹马。 此时的慕连城心里还有一丝侥幸,他觉得父亲未免有些过于夸大涂一一的履历,就算她真的那般出色,恐怕也是一个书呆子罢了,糊弄她的办法很多;这种人慕连城在生活中见多了,眼中、心中只有他们的学习和知识,根本就不通人情世故。 再说顾听雨,负气离开之后并没有回到顾家,而是去了陆家;恰逢周末,陆家人基本都在家,见她这样苍白着脸色回来,都围上来关切问候。 对于自己的血脉亲人,顾听雨当然不会隐瞒,当即说出了顾家想要接回真千金的事,也说了慕连城对她的试探和猜忌。 说完这些之后,她眼里已经有了泪意,无措看向陆建业。 “爸爸,我知道顾爸爸肯定是要接回亲女儿的,我也是支持的;可是慕家伯父是不是真的要取消我和连城哥哥的婚约,他应该更喜欢顾爸爸的亲生女儿是不是。” 还没等陆建业说话,陆夫人先心疼地将女儿搂入怀中,连声保证道怎么可能,听雨这么优秀,可是三家人一起看着长大的孩子。 就连陆家两个儿子也觉得妹妹是白担心,且不说顾家那个真千金到底能不能必过自家的亲妹妹,就说慕连城对顾听雨的感情他们也不相信慕家会轻易解除现在的婚约。 但这兄弟俩私心里其实是希望自己的妹妹选择顾江北的,不说顾家和陆家的关系更为亲近;就凭顾听雨这二十年是在顾家长大,肯定还是嫁在顾家不受委屈,顾家能给陆家的好处也少不了。 想是这么想,但陆家兄弟觉得自家妹妹这么出色,南市多少青年才俊等着她的垂青;如果不是慕连城占了近水楼台的便宜,哪里能轮得到他,最好慕连城不要左右摇摆,否则,他们当哥哥的肯定不会让自己的妹妹受委屈,坚定为她选择顾江北。 陆建业却没有家人想的这么简单,久在商场中浸淫,他可太清楚这些掌权人的利益权衡了;原来顾家的千金没有消息,听雨就是顾家唯一的千金,还是他陆建业的亲女儿,身价自然不同,慕家当然不会说什么。 可现在顾家的真千金要回来了,慕家当然会选择顾家的亲生女儿,这样的联合才最稳定;陆建业已经开始隐隐头痛了,只怕自己的亲生女儿真的会面临慕家的退婚。 顾听雨的身世刚被发现的时候,陆建业之所以没有坚持到底和顾家争夺女儿,一是他相信自己的发小不会亏待自己的女儿,他当然知道顾家千金和陆家千金的分量不同;二是他也贪图慕家的人脉资源,就算女儿是顶着顾家千金的身份与慕家联姻,但南市的人谁不知道顾听雨是他陆建业的女儿,慕家总会照顾陆家几分。 再则,他明知道顾家的想法而愿意让步,不就是为了要发小的愧疚弥补么;在陆建业看来,发小顾之立肯定明白自己的退让,他顾家吃肉,总要给陆家喝口汤吧。 然而现在顾家的真千金找到了,如果这个真千金是个上不的台面的,陆建业还是对自己的女儿有信心的;可如果这个真千金也很出色呢,甚至表现的比听雨更好呢,顾家和慕家还会坚持原来的选择吗。 陆建业不敢肯定,换成谁肯定也觉得还是自己的亲女儿更值得信任。 想到这些,他也顾不上安慰女儿,只交代了夫人一声,自己则联系顾之立,他觉得还是要和发小开门见山聊一次,总要有个准备。 哪知道陆建业去顾家扑了个空,原来顾家父子两人刚才出发去了北市,顾家的佣人说他们是去见小姐去了;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能让顾之立亲自北上,说明顾家的那位真千金绝对够优秀。 事情往最不期望的方向发展,陆建业更头疼了。 不说南市的慕家和陆家两家人如何心怀鬼胎各自打算,只说顾之立和顾江北到了北市之后直奔A大。 在顾江北给涂一一打电话的时间里,顾之立还拦住几个学校里的学生,语气和蔼的向他们打听涂一一;在A大学子们的心目中,涂一一就是人人向往的学神,她的成绩谁不知道,都是如数家珍。 客气和这几个学生道别,顾之立对于这个从未谋面的女儿有了更进一步的印象;调查的资料虽然也说她足够优秀,这些学生的回答就是佐证,涂一一远比他以为的还要出色。 看来慕家主那个老狐狸还是独具慧眼,马上就能看出涂一一的潜力。 现在顾之立更加坚定自己心里的想法,如果这个女儿真的潜力巨大,那也未必就要去联姻;相比之下,还是她身为顾家千金能给顾家带来的好处更多。 刚挂了电话的顾江北并不知道父亲心里的思量,他还以为父亲是坚持原来的想法,只要涂一一回家,听雨就能解除与慕连城的婚约,他顾江北就可以光明正大追求听雨,还没有了慕连城这个最大的劲敌。 父子俩先去了咖啡馆等涂一一。 就在顾之立悠闲品尝咖啡,还有心情在心里评价北市的咖啡馆就是不如南市地道的时候,一个惊艳的身影推门而入。 顾之立放下咖啡急切起身,目光紧紧跟随这道身影。 像,真的是太像了! 二十一年前妻子怀孕的时候,顾之立不是没有想过假如是个女儿的话会不会继承了妻子的美貌,会不会也像妻子那样惊艳世人。 说实话,那时候顾听雨被当作顾家女儿的时候,顾之立虽然对她冷淡,也是注意过她的相貌的;那时候心里未必没有遗憾,这个女儿并没有像妻子的地方,甚至连自己都不像,所以他的态度更冷漠。 可现在他才明白,血脉这个东西真是神奇;时隔二十年,他好像看到了年轻时的妻子向自己走来,竟有些恍然。 很快他的恍然就被来人謦石击玉的声音打断,只见少女清淡看着顾江北说话。 “看来顾先生已经和家人商议过了,这是有了答案?” 话落又转头看过来:“想来这位就是顾总了,幸会。” 她的态度带着疏离,可顾之立丝毫都没有介意;少女身上都是与生俱来的自信,再加上和亡妻如出一辙的相貌,还能在她身上看到一点自己的影子,顾之立只有满意。 这个女儿的优秀超乎了他的想象,也,让他的心不自觉的柔软,大抵是想起了和亡妻的感情。 父亲在场,顾江北并不好先说话,只转头看着父亲,等着他的态度;顾之立的眼神专注在面前的女孩儿身上,抬手让她入座,这才轻咳一声。 “我可以叫你一一吧,虽然我们之前二十年没有见过面,但你确实是我的女儿;当然,我知道你还是觉得生疏,其实我也有过这样的感觉。”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怀念,声音也更加轻柔:“可是你太像你的妈妈了,我没有感受到生疏,只觉得倍加亲切,果然是血脉亲情啊。” 涂一一微扬唇角,点了点头:“这一点我不能否认,陆听雪和顾先生都和我说过了;只凭一张照片,就能让陆听雪注意到我,让顾先生确定我的身份,看来我确实和您的夫人很像了。” 她说的这样轻快,顾之立更加满意,这个女孩儿很会掌控气氛,和她说话很难不舒服。 “你哥哥和我说了你的想法,我想着还是来见你一次为好,容我多问一句,你看起来性格很舒朗,不像是斤斤计较的,怎么就一定要听雨改姓呢。” 涂一一挑眉:“我提出这个要求是基于顾听雨是陆家的真千金,她明明有自己的家人,听说家底也很富裕,那我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呢;如果顾听雨的亲生父母找不到了,我可能会压下心里的不甘和她同处一个屋檐下,既然不是,我为什么要委屈自己?” “顾总应该听顾先生说过了,我在被养父母发现的时候,满身都是伤痕,虽然和顾听雨没有关系;但她是我这里的利益既得者,只要想到这点,还要面对她,我心里不舒服。” “想来顾总也能理解我的想法,如果您的利益被别人理所当然取代,恐怕您的报复手段会更重,我这要求还算不上报复,不过是各归各位而已,谈不上斤斤计较吧。” 顾之立低沉笑起来,这个孩子坦荡的有些可爱,却又让你不得不重视她的要求;不愧是A大学子景仰的学神,她还真不是一个死板读书的书呆子,她的情商也很高。 看来要谢谢慕家主那个老狐狸了,幸亏他的提醒让自己决定亲自来北市走一趟,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顾之立暗自思索着。 第188章 青梅煮酒(22) 但涂一一的态度顾之立这个老狐狸觉得很欣赏, 顾江北却不高兴了。 “动不动就提利益,你一个女孩子能分到多少家产, 这还没回家呢就这样容不下听雨, 真要回家了,听雨是不是连顾家也回不得了!” 又转头看向顾之立,接着闷闷道:“爸, 听雨可是在咱们家住了二十年,您也是当作亲生女儿看待的;就算涂一一说的有点道理, 可让听雨改姓就足够了,如果再赶她回陆家就太过分了。” 顾之立如何不知道儿子的那点小心思,以前没找到涂一一也就由着他了,可现在他对涂一一的印象改观, 想法也跟着有了变化;儿子如果还想追求听雨, 他不反对,但他要是偏袒听雨惹怒涂一一这个亲妹妹, 甚至破坏了他的计划,那他决不允许。 “江北, 你要知道轻重;听雨是在家里生活了二十年,可她就是你陆叔叔的孩子,回到陆家是应该的;而且陆家和我们比邻而居,听雨回了陆家也没有什么影响。” “可一一和我们分开二十年, 之前的四年还被虐待过, 我不求你感同身受,但你也该有起码的同理心,一一可是你的亲妹妹。” 顾江北听出了父亲话里隐含的警告, 不敢再多说什么, 悻悻坐在一旁。 看着父子俩的表演, 涂一一满眼兴味;这顾江北果然是个头脑直白的,什么都表现在脸上,难怪在陆听雪说的原剧情里只能当个痴情男配,他根本就不是慕连城的对手。 虽然还没有见过这个所谓的男主,但能被定义为主角的,想来自然有他的优越,至少样貌、智商、情商、学识、能力等方面都优于常人,不然还怎么成为主角。 顾江北可不像涂一一这样,继承了顾之立夫妻相貌等的所有优点,在阎家的生活,涂一一提升的不只是学识和阅历,还有远见卓识;这样的顾江北,怎么可能是男主的对手。 要涂一一看,只怕顾之立想要吞并慕家的心思也会因为这个儿子折戟,顾江北可没有顾之立的能耐。 就现在顾之立只说了几句话,涂一一也能看出来这个人是个老谋深算的,关键还很会演戏,不容小觑。 就像他在说完儿子之后,还不忘给涂一一解释了几句;他并没有重男轻女的想法,一一回家之后该有的股份什么的都不会少,江北只是因为照顾着听雨长大,难免会有几分偏心,但他会纠正儿子的想法云云。 涂一一微笑着听他说话,面上根本看不出她有没有介意顾江北的态度;顾之立心里更加肯定自己的念头,这个孩子是个深藏不露的,够稳,一个政客的基本素养已经具备。 他哪知道涂一一根本是一开始就不对亲人抱希望,所以才完全不在意顾江北的话;更何况涂一一也能接受这种态度,就像阎家人对她的维护一样,人的心本来就是偏的嘛。 但她现在的神情是顾之立极为满意的,也就顺着话题聊起她的工作安排,因为她的学位已经不用有丝毫担心。 “一一的工作有了具体的方向了吗?” “已经在外交部办好了手续,等我手里的项目结束就会去报到;因为我之前已经熟悉过那里的工作,领导对我的印象也还不错,会先从翻译官做起,年龄大一点时会成为外交官····至于以后,我是想着往上攀登的,想要代替国家发声。” 顾之立颔首,果然目标明确。 顾江北却嗤之以鼻:“女孩子还是脚踏实地为好,搞政治太复杂,根本就不适合你们女人,在家里当个富太太不好么。” 道不同不相为谋,涂一一懒得和他搭话;倒是顾之立的态度让她有点兴趣,她忽然觉得换一个方法也不是不行。 顾家人虽然有点利益为先,但这是人之常情;可顾家的财富是实打实摆在那里的,她为什么不争取呢,拿到了为祖国建设添砖加瓦多好;她可是顾家真正的女儿,分点家产是合情合理的,为什么要因为陆听雪说的还没有发生的剧情就错过这些财产呢。 更何况,涂一一觉得自己可不是原剧情里的女配,她有能力有背景,怎么可能沦为原来的结局呢,只看顾之立现在的态度就知道了。 因而她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顾江北的话,就是回了顾家,她也还是要经常住在北市的,甚至还会经常出国,在顾家根本就住不了几天。 但她还是坦然与顾之立说了自己的想法,首先她不会改姓,正好她的亲生母亲就姓涂,可以对外宣布她随母姓;相信顾之立对妻子的情意,还有他这些年塑造出来的深情形象,都会同意这一点。 顾之立确实不反对这一点,亡妻本就是因为生这个女儿意外而去,但她当时对这个孩子可是充满了期待和爱意,女儿随她姓就很好。 随后涂一一又说起自己已经有了未婚夫,已经订婚了;因为她的想法有了改变,也就不再隐瞒,明确告知顾之立她是被北市阎家收养的,她的养父是阎老的小儿子,包括养父的成就也都说了。 所以她回到顾家,顾家也不能勉强她与其他家族联姻。 顾之立倒吸一口凉气,幸好今天他来了北市,如果由着糊涂儿子来,只怕他就会错过这么重要的信息。 那可是北市阎家啊,是多少人仰望的家族;不说阎家老爷子曾是国人皆知的老元帅,就说阎家儿孙们的成就也足够令人仰慕了,这是区区慕家能比的? 震惊之下顾之立还是有些失态,焦急问起: “那一一你的未婚夫是?” “在阎家我有十个兄长,最小的阎阙就是我的未婚夫。” 回答完之后,涂一一简单说了她和阎家人认识的经过,丝毫没有隐瞒,态度可谓是坦诚。 这会儿顾江北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这信息已经震晕了他;难怪涂一一第一次听说她的身世的时候就反应平淡,甚至还能提出那样的要求,她这背景当然瞧不上顾家这点家业。 还有她说的从政的事,太容易了好么,有阎家的底蕴在,还有阎家一半从政或从军的人相助,再加上她自己的履历和能力,说句青云直上完全不是问题。 顾之立可顾不上儿子的反应,他这会儿也极力压制心里的激动;他的亲生女儿竟然得阎家收养,被阎家精心教导十几年,甚至现在还是阎家的准儿媳,这是什么惊世好消息。 “当然,我还是很尊重你们年轻人的感情的;难得你和阎阙也是青梅竹马长大,阎家又这样喜欢你,当然是要支持的。” 顿了顿,他又神情忐忑道:“一一啊,既然我们今天能敞开心扉说话,说明你是认可我们的血脉亲情的,那你看看你养父母的时间,我身为你的亲生父亲,总是要上门拜访的,要谢谢他们养大你,还把你教的这般优秀,不知道他们方便吗?” 预料中的反应,涂一一点头,当即就给阎峰打电话;之所以没有给沈妍打电话,是因为她还瞒着这件事,但是阎峰是最早知情的,只要听到她的话就能猜到她的想法,他会支持自己。 果然,阎峰听妹妹说完之后就说次日就可以,正好父亲也在,就先在阎陌的家里让两家人见个面;虽然阎峰不知道妹妹为什么忽然来了这一出,和原本说好的情形不一样,可他相信妹妹不是无的放矢,他也相信妹妹的能力,愿意配合她。 但在挂电话的时候,他还是叮嘱一一今天回家亲自和老爷子、老太太,还有家人都说一声,这可是大事,估计家人们知道了肯定一时不能接受,毕竟他们就没想过一一的亲人找过来。 涂一一点头乖乖应下,说她下午就回去,一定哄好爷爷奶奶,绝不会让他们担心,这才挂了电话。 九十年代的手机还是有很多缺陷的,顾之立就能清楚听到阎峰的声音,当然也听出了阎峰对这个妹妹的宠爱和纵容。 他的心情更加激荡,这个女儿真是出乎他的所有预料啊;正要再说什么,就被涂一一微笑着打断。 “顾总,啊···先允许我这样称呼您,因为还没有见过我的养父母,也还没有正式认亲,就先这么称呼吧;因为一直帮着爷爷奶奶调养身体,我是懂医的,刚才我就发现您的面色不对,细观下来,我肯定您有肾脏方面的疾病,正好来了北市,不如我给您联系一个熟悉的专家,您等会儿就去检查一下?” 这发展有点诡异,顾之立和顾江北都愣住了。 “您可能不知道,我不只精于自己的学业,其他知识也有涉猎,尤其医学;因为我爷爷以前打仗的时候落下不少疾病,我就跟着给他看病的医生们学习,早几年就出师了;我并不是吓唬您,顾总的面色很不好,再不诊治的话,只怕会成为顽疾。” 涉及到自己的身体健康,顾之立当然重视;尤其涂一一说的话他没有必要怀疑,不说她现在有阎家的背景;单说阎家老爷子那是什么人,给他看病的人绝对都是国内最顶尖的医疗团队,平常人哪能接触到。 而涂一一说已经跟着这些人出师,那说明她的医术也很精湛。 何况她还说给找关系,那绝对是阎家的关系,去检查一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顾之立当然乐意。 真是没想到啊,女儿还没认回来,她就对自己的身体这样上心,顾之立狠狠感动了一把。 连声应下,说这就去医院检查;拿到涂一一给的联系方式之后,他还叮嘱涂一一快点回家,好好与阎家人说清楚,他们并不是要抢女儿的,只是想认回,让她多点亲人而已。 涂一一笑着点头应下,这老狐狸可真精明,审时度势的能力一绝,难怪能成为南市的首富。 第189章 青梅煮酒(23) 从咖啡馆离开, 还没有回到阎家,阎峰的电话就过来了;虽然刚才他在电话里答应了顺着妹妹的话说, 但他还是想知道妹妹到底是怎么想的。 算计着时间差不多, 他直接开车过来接涂一一,打算和她一起回阎家,路上正好听听她的想法。 上了车, 不用阎峰问,涂一一自己就交代起来。 经过她自己的推测, 还有陆听雪说的所谓的原剧情,可以确定她就是被顾江北这个亲哥哥给调换的;原本涂一一是打算远离顾家人的,但在见了顾之立之后她改了想法,她要改变顾之立的想法, 彻底架空顾江北, 让他一辈子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如果顾之立是个脑子不清楚的,涂一一未必会这么做, 但今天一见,顾之立确实够理智够清醒, 他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并且会不遗余力努力做到。 正是看到了顾之立的这一点,涂一一才决定改变方法;她会延长顾之立的寿命,让他一直做好顾家的掌权人, 等以后把继承人的位置给顾江北的孩子, 让顾江北一辈子只能做个眼看着能得到权利但就是得不到的继承人。 还有,顾江北不是最爱顾听雨这个女主吗,涂一一偏不给他机会;她会在顾之立跟前旁敲侧击, 一定要让顾之立给他联姻, 还要多生两个孩子, 画饼这件事不只顾家人会做,涂一一也会做。 而且有阎家这个背景,她给顾之立画出的大饼绝对可靠;再让顾之立发现顾江北恋爱脑的实质,提醒他会因为感情用事丢失顾家的基业,顾之立当然会培养孙子辈的继承人。 这样的话涂一一更乐意看到顾家做大,一来她可以理直气壮用顾家的财产做政治上的投资和慈善,二来,有她在政坛的表现,顾家绝对不敢再弄虚作假,反而会成为合法商人。 最重要的,眼看着顾家做大,顾江北一定会满心筹谋等着他掌权之后的风光;但涂一一宁可帮着扶持他不爱的妻子和孩子,也要让顾江北只能望洋兴叹,他就是一场空欢喜,这才是最折磨人的办法。 至于他的妻子和孩子会不会跟着涂一一想的方向走,涂一一是真的不担心;南市有的是想要联姻的女强人,她们不追求真爱,只要能到手的利益;顾江北又是个恋爱脑,他的心里只有女主顾听雨,婚后如果继续纠缠不清,只怕他的妻子更乐意。 而顾江北和女主纠缠不清的行为必然会让他的孩子反感,他们当然会维护为了他们的母亲;再有涂一一的影响,顾江北的妻子和孩子很容易和他离心,甚至巴不得他一辈子不得志,这不就能彻底架空顾江北了吗。 得不到权利和财富的顾江北还能如原剧情那样被女主青睐么,涂一一深信女主并不是真善良真单纯,更或者她是有目的的单纯和善良;女主不再选择顾江北,这必然是对他最大的打击。 涂一一不会和慕家联姻,女主又不能顶着顾家千金的名头,慕家还能看上她和背后的陆家吗? 最大的可能是慕家主发现与顾家联姻无望后,要么给继承人挑选北市的政治世家联姻,要么就是南市附近其他城市的首富联姻,反正不会是陆家;男主要么听从家里的安排安分做个继承人,要么就是丢失继承人的身份去追求真爱,可不是继承人的男主还能得到陆家和女主的认可吗。 女主连失她的男主和男配,要么就是和陆家家世相当的人联姻,要么就是自己闯出一片天地,做到自己做主;可涂一一能确信女主没有这个能耐,听陆听雪说所谓的原剧情的时候,她就觉得女主不过是个菟丝花,这可能才能衬托出所谓的甜文女主的意义吧。 对于女主顾听雨,涂一一并没有恨意;她虽然听陆听雪说了原剧情,女配的一切遭遇可以说都与女主脱不了干系,但现在不是还没有发生么;涂一一能分得清现实,如果只凭着原剧情做事,那才是蠢。 但涂一一也是真的不喜欢这个女主。 只说现在发生的,两年前就爆出了顾听雨是陆家的女儿,你的父母还和顾家是好友和邻居,就是顾家的女儿没找到,那你也应该痛快回到陆家,做你的陆家千金就是;可她偏偏说顾家人舍不得她,她也舍不得顾家的养育之恩,还是姓顾,做了顾家和陆家两家的千金,合着便宜都让你占了。 就是原剧情中,女配被找回顾家了,顾听雨这个女主依旧要当两家的千金;就算顾家人说的好听挽留,可你自己没有点道德观,占着人家大小姐的位置不放,这不就是恶心人的举动吗。 所以涂一一不会直接为难这个女主,但因为涂一一的决定影响顾家和慕家放弃女主,这就不关她的事了,有本事女主自己在这两家证明她自己的价值,如果她真能做到,涂一一会赞她一声够强。 目前她这些想法不知道能不能全部按照预期来,但是仅凭涂一一了解到人性和对顾之立、顾江北的印象,她觉得就有了近半的把握;事在人为嘛,只要她想,上心一点未必做不到。 说白了,涂一一是对自己有信心,当她握有绝对权柄的时候,顾之立也要看着她的想法行事。 听完她说的这些,包括陆听雪和她说过的原剧情,阎峰忍不住的想笑;妹妹这个想法还真是出乎意料,太坏了。 但他又觉得理所当然,不说所谓的原剧情;涂一一本来就是顾家的真千金,为什么要平白放弃属于她的利益,就如一一说的那样,哪怕她拿着这些财产捐给国家呢,还能落个好名声。 如果所谓的原剧情是真的,哪怕现在的涂一一被阎家保护的很好,阎峰也听着生气,他当然支持妹妹讨回自己应得的,凭什么便宜那些人呢,尤其顾江北这个调换亲妹妹的人渣。 明白了妹妹的想法,阎峰也不担心了,他相信妹妹的能力,只要她想,就没有她做不到的。 两人回到阎家之后,按照路上商量好的说法,告知涂一一亲人的消息,并且说了他们已经找过来,明天要过来拜访。 对于阎家人来说,这个消息太意外了,就算知道那家人是南市的首富,他们也担心涂一一回去后会不会受委屈。 老爷子当即就要给老部下打电话,让他们查一查顾家的底细;还是被阎峰给阻止了,说一一的工作已经确定,而且明显这份工作是给顾家长脸的,顾家肯定不会阻止。 这样的话,一一肯定还是常住在北市,阎家当然还能继续照顾她;再说了,一一已经和阿阙订婚,等到了年龄,两个人就会领证办婚礼,那一一更是能理所当然住在北市。 所以,顾家人找过来也只是认亲,他们并不能左右涂一一的生活;说白了,即使认亲了,涂一一还是在阎家生活的时候居多,只用偶尔回南市住两天就是。 阎峰还笑着宽慰老爷子,说就凭您的名号,顾家敢和您抢人么;咱们家的背景,顾家哪里敢委屈了一一。 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老爷子和老太太安心了,也不着急了;一再叮嘱这个小孙女,让她就当多了亲人走动就是,实在没有必要因为亲情和顾家的财产就受了委屈,顾家能给的,阎家也不差。 其他家人也是这个意思,说只要一一高兴,都由着她,有这些哥哥们给她撑腰,她只管顺心而为。 涂一一能说什么,阎家人的反应早在她的预料中;面对这样的家人,她只有无尽的感动和无限的勇气,让她敢于砥砺前行。 有这样的家人撑腰,原剧情也就只能是故事了,根本与现在的她毫无关系。 很快阎阙也知道了消息,跟上级请了假,要连夜赶回北市,他要陪着爱人一起,顺便给顾家父子一点压力。 涂一一知道劝不住他,反正他心里有数,也就由着他了。 这边刚和阎家众人交代清楚,顾之立的电话就打过来了;他的声音里带了恐惧和劫后余生的欣喜,连连和涂一一道谢。 经过全面的检查,他被确诊尿毒症早期;按照医生的说法,幸好发现的早,如果能请到更权威的专家,用中西医结合的疗法,就可以治好;后面如果调养的好,可以保证不复发,这样的例子是有的,但就要看他的人脉能不能请到泰斗大师了。 顾之立又一次庆幸自己今天来了北市,如果没有涂一一的提醒,他根本没有察觉到不妥,等到了严重时才发现,那时候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适配的□□,那才是没有一点办法。 但凡是人都会恐惧生命无常,更何况是顾之立这样的身家;他还有那么多的计划要实行,还有那么多美好的享受等着他,怎么可能舍得早早死亡。 南方做生意的人大都信奉神佛,顾之立现在只觉得涂一一这个女儿就是颗福星,不只她自己有福气被阎家这样的人家收养,还得到了真心疼爱;现在更是第一次见面就给自己这个生父也带来了福气,让他能够提早发现病情不说,还要依靠她或者她背后的阎家得到治疗。 就算是不迷信这些,只她能毫不忌讳第一次见面就这样坦诚,顾之立就深信这个女儿是个有福气的。 看来他来之前想好的决定还是不够,对于这个女儿,顾之立觉得就是给她更多也是应该的,只这份救命之恩就足够他铭记在心了。 更何况这个女儿实在和亡妻太像,她的自信又比亡妻更加耀眼,还有阎家人的背景,顾之立深信涂一一的前途会超出他的想象很多倍。 甚至因为这个女儿,顾家不只会更上层楼,培养一两个从政的后辈也不是不可能,顾家的身份地位也将会是别人仰望的对象。 第190章 青梅煮酒(24) 第二天, 顾之立和顾江北上午九点就到了阎陌住的小区,但他们还没有进入小区, 就与迎面出来的一家人相遇。 顾之立看着这家人个个优越的相貌, 视线很快从应该是涂一一养父母的阎陌夫妻身上移开,集中在了牵着涂一一手的青年身上。 青年长身玉立,纯白的衬衣, 靛蓝色牛仔裤,驼色羊绒大衣随意敞着;墨发微微散乱, 眉目凌厉,狭长的丹凤眼中溢满深情看着被他牵着的女孩儿,鼻若悬胆,薄唇微扬, 惊艳的长相和这一身装扮让他成为秋日最显眼的风景。 涂一一上前给双方做了介绍, 阎陌跟着微笑:“听说你们今天过来,家里的老爷子不放心一一, 就是一一的三个伯父和几个哥哥们也不放心,刚才打过电话来, 老爷子说让咱们去他那里聊,两位老人家也想见见一一的亲人,不知你们是否方便?” 这可太方便了! 顾之立原本以为自己能见到阎陌夫妻就很好了,他昨晚连夜找自己的人脉了解阎陌一家的资料, 就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阎陌和其幼子阎阙如今都是国家重点保护的科学家, 他这样的一省首富在他们面前根本没法看,更别说阎陌长子和次子的成绩也实在惊人,阎家就更不要说了。 可是现在他听到了什么, 阎家老爷子要见他, 还有阎家的其他人;这说明什么, 说明阎家人对涂一一的疼爱和重视甚至超出了儿孙们,更说明他顾之立有机会和阎家结交。 到了大院儿,从进大门的时候就有警卫员检查;一路往里走,碰到好几个只能在电视里看到的人,这些人都和蔼与涂一一打招呼,甚至还开阎阙与她的玩笑,能看得出他们平时相处的自在。 涂一一和顾之立解释,说她小时候是长在大院儿的,所以和这里的人都熟悉,和她年纪差不多的都是她和阎阙的发小、玩伴。 顾之立一边听一边点头,这里住着的可都是国内顶尖的那拨人,他们的孩子也是搅弄风云的人物,涂一一这是有多强硬的一张人脉网啊。 更让顾之立激动的是他竟然能在有生之年走进这个大院儿,这是他一辈子也不敢想象的事情,现在因为这个女儿他竟然能走进来,还能成为阎家的宾客,够他在南市炫耀一辈子了。 相比顾之立的强装淡定,顾江北已经腿软了好么,从大院儿外面开始,到进入大院儿里,虽然一幢幢独立的楼房看着简朴,可荷枪实弹的警卫员们彰显着这里的庄严,他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阵势。 到了阎家的院子,就看到几个青年和少年等在院子里,见到一行人进来,纷纷上前问好;青年们自然知道顾之立的身份,都称呼他一声顾叔,少年们则扑到涂一一跟前,一叠声的叫姑姑,之后被家长们教着叫人 ,礼貌又周到。 进了客厅,顾之立领着顾江北放下手里带的礼物,给老爷子和老太太行礼问好,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 老爷子随意摆手让他们坐下,先让涂一一给顾家人介绍了阎家在场的人,顾之立还好,已经想象到的;顾江北却是越听越是心惊胆战,难怪父亲昨天从医院出来亲自挑选礼物,还都是那么贵重的。 也难怪涂一一最开始面对自己的时候那么淡然。 等介绍过双方之后,老爷子这才朗笑起来。 “顾总是一一的亲生父亲,我老头子以后就叫你小顾吧。” 顾之立急忙起身,极为谦逊道:“老领导只管这么叫我就是;您是一一的爷爷,自然也是我的长辈,不说一一是被您看着长大的,就说您为人民和国家做出的贡献,您能叫我一声小顾都是我的荣幸。” 老爷子笑着摆手:“小顾不用客气,一一叫我爷爷,你是她的亲生父亲,咱们现在也算是亲戚走动了;你就当来了自己家里,越随意越好,咱们日后走动的日子还长着呢。” 转而又叹息一声:“小顾你是不知道,我们一直以为一一这孩子是被亲人遗弃的,早些年也派人在南市查访过她的身世;当时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哪里能查的清楚呢;后来我们也就顺着私心一直养着一一,她就是我们阎家的小公主;昨天忽然知道她的亲人找过来了,我和老婆子还担心了一场,生怕我们一一离开我们这两个老家伙 。” 顾之立闻弦歌而知雅意,急忙起身表态;因为三个婴儿错换的事,他们一直不知道家里的女孩儿并不是亲生的,两年前发现了实情,也局限在南市找人;也是幸运,最近才知道了一一的消息,这就过来认亲了。 说到这里顾之立也开始苦笑,说他错过了女儿二十年,幸好女儿有阎家收养,现在竟然有这样优秀的成绩,这是他都不敢想的;他郑重请老爷子放心,他们过来就是认亲,绝不会打乱一一的学习和工作计划,更不会让她在顾家受委屈,顾家只会尽力帮着一一。 他的语气转为轻松,说就当阎家和顾家因为一一多了一门亲戚,两家人都只有为了一一好,日后多走动就是;他还很动情的说,虽然知道一一在阎家过的好,但他也想好好弥补这个女儿;而且他深信,有两家人爱护,一一定然会是世上最幸福的女孩儿。 这话说到了老爷子和老太太的心坎儿里,两人一起点头认可,可不就是这样么,他们可舍不得这样贴心的孙女受委屈。 想法和目的共通了,顾之立和两位老人家,还有阎家在场的阎家老大、老三、阎陌相谈甚欢,主要是阎家人夸赞涂一一从小到大的经历,在他们的话里,一一就是世上最贴心、最优秀的孩子。 顾之立随着他们的话面上不时露出遗憾的表情,好像他错失了女儿的成长经历是这辈子最大的憾事。 阎家的其他小辈们时不时轮流和顾江北交谈几句,保证他这里不冷场,但态度保持的客气而又不失亲近。 反倒是涂一一这个当事人和几个侄子们说笑几句,阎峰和阎阙相视而笑,都觉得涂一一的想法改变很有意思,顾之立确实是个人精。 在阎峰看来,想要寻求阎家帮助的人很多,阎家也不是来者不拒,顾之立的意图很明显,阎家的权势也确实值得人攀附;像顾之立这样的人精绝不会犯糊涂,如果他能带给涂一一莫大的利益,帮别人也是帮,多帮一个顾家,也只是举手之劳的事情。 而顾之立如果因为贪心中间反悔了,阎家也很容易能收回给他的好处,甚至让他跌入谷底。 现在看起来,顾之立很会审时度势,涂一一的计划很容易实现。 目光冰冷地看了一眼还在惊惶的顾江北,阎峰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一一的这个计划真是太合他心意了;对于这个调换一一的罪魁祸首,确实是从心理上打击才最解恨。 阎峰更了解人性,别看顾江北这会儿还有些惊惶失措,这只是他第一次接触到阎家这样的顶级权贵的反应;之后他就会如顾之立那样升起野望,随着顾之立将顾家的公司发展的更大,他掌握权柄的心思就会更重。 但有涂一一的计划,顾江北这一生只能心存野望却摸不到权柄,最后只能遗憾终生,这才是最折磨他的。 更甚至,阎峰不介意到时候推他一把,让他以为自己能取代顾之立这个父亲掌握大权;顾之立失望之下,或许也会如同原剧情那样,把顾江北驱逐出顾家,反正按照一一的计划,顾之立恐怕更乐于培养孙子辈的继承人。 只要想到一一昨天说的所谓的原剧情,阎峰心里就戾气横生;虽然他答应了一一不会告诉阎家其他人,但他可是一一的大哥,当然会为一一讨回公道,哪怕他明知道现在的形势根本不会发生原剧情里的一切。 但他阎峰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想到这里,阎峰又想起一一说的那个什么男女主,他可没有一一那么大度;只要不影响一一的计划,他不介意给男主女和顾江北添堵,他倒是要看看这些人还能不能美满浪漫。 发现了大哥的冷唳神情,阎阙看过来;阎峰并没有多说什么,小弟还是专心搞科研就好,再和一一好好谈情说爱就好,一切有他这个大哥,再不济还有其他兄弟们呢。 看到小弟和一一牵着手浓情蜜意,阎峰心情就如冰雪融化;他觉得自己的小弟和一一的感情才是真正的美满浪漫,自然值得兄弟们呵护。 不说阎峰这些心理活动,长辈们聊的更加投机,老爷子还留了午饭,说今天就当咱们两家人认亲了,理应庆贺一下,顾之立没有不应的。 招手让阎阙和涂一一到了跟前,老爷子又和顾之立笑起来。 “一一昨天应该和小顾你说了吧,这两个孩子是从小就有的缘分,我们阿阙的命还是一一救下的,这才有了一一来到我们家;这两个孩子可是青梅竹马长大的,阿阙从小就包办了一一的日常琐事,他们互相陪伴着成长;我们这些长辈们看着也欢喜,前不久一一的生日,就给两个孩子办了订婚宴,小顾看着我们阿阙可还满意?” 顾之立哪敢说不满意,更可况他实在是再满意不过了,连着点头还不忘夸赞阎阙几句,证明了他的喜欢。 “那就好,我们阿阙也算是能拿得出手的;他现在就是小顾你的女婿了,以后不用和他客气,小顾有什么事情,只管使唤他就是,你也体会下老丈人的威势。” 看看如陌上公子的阎阙,顾之立可不敢真的使唤他,嘴里连连谦虚,心里却不住点头。 慕连城算什么,根本比不上眼前人的一星半点! 第191章 青梅煮酒(25) 午饭吃的很有气氛, 涂一一正式认了亲,阎家也和顾家算是因为她结了亲, 不只是涂一一是顾家的女儿, 还因为阎阙成了顾家的准女婿,算是正儿八经的亲上加亲。 饭后老爷子就和顾之立说起他的病情,让他放心交给涂一一诊治, 说他这点病症交给自己的女儿绝对没问题;老爷子的话里不无自豪,他和老婆子的身体这些年虽然有医疗团队跟着检查, 但涂一一早成了主导,可以说两位老人家现在的身体健康离不开她的精心照顾。 顾之立更加惊喜,这个女儿的优秀真是一再让他惊讶,他太清楚家里有一个医学泰斗的人脉有多重要了, 这个人还是他的女儿。 也没让他着急, 涂一一给他把了脉,拿着昨天的检查报告看了一遍, 提笔就开了一周的药方,让他先按照这个吃;她还表现的很贴心, 说知道父亲你是匆忙北上的,南市那边公司的事情要交代一下,一周的时间也够用了,等他返回北市再开始其他治疗方法。 为了让他安心, 涂一一还说等到了假期, 正好阎阙在西北实验基地的项目也忙完了,他们会一起去南市家里住几天,接着给他调养身体, 保证让他恢复如初。 顾之立只能连着点头, 他相信阎家老爷子不会说虚话, 只怕这个女儿的医术还真是泰斗级别;现在他的健康可就握在女儿手里,当然是一切听她的。 其他的都不用多说了,两家人都明白彼此的意思,当然会心照不宣;顾家父子离开的时候,老太太让他们带着早就备好的礼物,叮嘱他们以后来了北市只管来家里就是,可不要再带什么礼物。 阎阙和涂一一亲自送了两人去了机场,自然少不了暗中保护阎阙的人跟随;顾之立心里只有无尽的满意,顾江北却心里只有羡慕,他今天可是开了眼界,不只阎家人让他惊讶,就是这个小了他两岁的准妹夫也够让他不敢小觑的。 分别之后,阎阙自然和涂一一回了A大的公寓缠绵,顾家父子登机。 等人离开之后,顾之立才想起来自己的事情,现在涂一一成为顾家的千金是事实,按照阎家人的护短样子,顾听雨绝对不能再留在顾家了;这还好接受一些,反正不影响顾江北要追求她的决心;可是涂一一不可能和慕家联姻,那慕连城和顾听雨的婚约还能解除吗,如果慕连城坚持怎么办,他总不能知三当三吧。 “爸,和慕家的婚约怎么办?” 顾之立不甚在意道:“什么怎么办,你觉得慕家敢和阎家抢人?再说了,当初是连城那孩子实在喜欢听雨,定下的是他们俩的婚约;现在听雨回了陆家也还是名门千金,他们的婚约当然还能继续。” “至于咱们家和慕家的合作,现在咱们家和北市的阎家成了亲家,慕家只有更高兴的份儿;这些都不用你操心,你只管注意你的言行;你妹妹马上就要去外交部任职,你可要警醒着点,不要做出让顾家丢人的事情,再影响了一一的发展。” 多余的话不用说,顾江北当然明白父亲的意思,他如果敢影响了妹妹的发展,父亲就不会客气。 正是明白,顾江北才觉得心里更加憋气;这妹妹刚认回来,就引得父亲这样重视,连他这个继承人都要退让三尺;以后如果涂一一真的步步高升,那他的日子怕不是更憋屈,什么都要为了她和顾家的前途让步。 顾之立才不管儿子的那点小心思,接着警告起来。 “现在你也清楚,连城和听雨的婚约不知道能不能解除,这就要看你慕伯伯的选择了;我知道你对听雨的心思,但你要记住,不要当个介入别人婚约的第三者,否则,我会直接给你挑选联姻对象。” “如果影响了家里的发展,别怪我给听雨找麻烦,你是最了解我的手段的,不要尝试挑衅我。” 被父亲这样警告,顾江北噎着不敢多说,正如父亲说的那样,他这个继承人当然了解父亲的手段;若是他自己,父亲怎么都会念着血脉亲情,可若是听雨,父亲绝不会手软。 涉及到自己的心上人,顾江北不敢冒险。 但他心里已经生出对权柄的渴望,如果他掌握了顾家的大权,父亲还能用听雨威胁他吗。 这点渴望此时还是萌芽状态,但随着他的不满越来越多,肯定会长成参天大树······ 见儿子就这么不敢再说话,顾之立心里还是有些失望;此时他如果真的敢为听雨说几句话,他还能欣慰儿子有胆魄,还真不会介意他的忤逆。 再想想涂一一这个女儿的言行举止,顾之立难免有些遗憾,如果她和江北的性情换一换,顾家不愁将来。 可惜了。 看来他还是要多多注意身体健康,如果儿子真的令他失望,那就好好培养孙子,顾之立心里已经开始琢磨南市出色的名门千金了。 回到南市,顾之立并没有急着去公司和回家,而是带了重礼去见慕家主,他这个人永远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 虽然现在慕家对于顾之立来说已经如同鸡肋,但他总要将事情做的漂亮,说不得还能有意想不到的意外呢,多一个朋友永远比多一个敌人更好。 而慕家主看到顾之立过来还带着重礼,马上就明白事情出现了变化;果然,顾之立没有隐瞒,将在北市的情况说了一遍,很抱歉的说女儿是认回来了,但他这个父亲却左右不了她的婚事。 再者,阎家那样珍重爱护涂一一,他这个亲生父亲当然不能做的太差,哪怕就是做给阎家人看的,他也不能再留着顾听雨在顾家,所以顾、慕两家的婚约肯定是不能继续了,还希望慕家主见谅。 当然,顾之立很会做人,他也表达了即使顾听雨恢复陆姓回到陆家,但怎么说也是被顾家当作亲生女儿养了十八年,顾家该帮忙肯定会帮忙,该给她的也不会少。 另外顾之立还表达了只要慕家主不嫌弃,顾、慕两家的合作照旧,不会因为婚约不成就影响云云。 慕家主神情不变,心里却在暗叹;这顾之立是哪来的运气,丢失了二十年的女儿不只找到了,还跟着女儿攀附上了北市阎家,顾家这是要直上青云了啊。 可惜了他之前的所有想法,还那样威胁过长子;那可是阎家人啊,就是慕家主再认为自己的长子是人中龙凤,可他也清楚这是无法与阎家人比的。 慕家这些年一直维持与北市的几家政治关系,但这些关系是当初慕家主的父亲在动荡时,暗中相帮那些被错判的领导们得来的感激之情;这些人被平反之后大都恢复了职位和权柄,他们也存着报恩心理回报了慕家不少。 可他们根本无法和阎家相比,阎家老爷子那是在动荡时都能巍然不动的人物,最难得的是阎家人才辈出,国内的军、政和科学、商业,他们家都掌握着话语权,是国人仰望的存在。 现在顾家和阎家成了亲家,涂一一还是阎家的养女,以后的仕途只有平步青云,顾家的影响力只会越来越大。 原本慕家和顾家的联姻,是慕家占主导地位,现在别说两家的婚约形同虚设,就是还继续的话,慕家也没了话语权,那还联姻个什么劲儿,不如直接合作让利。 即使心里憋屈,慕家主也只能自然放低姿态,跟着顾之立客气;说当初的婚约是咱们见两个孩子情投意合才定下的,如今也由着两个孩子自然发展就是。 然后慕家主就恭喜顾之立寻回一个令人羡慕的女儿,笑着说等顾家为女儿办宴会等时候他一定送上厚礼;至于两家的合作,这几年一直进行的很好,依旧保持就好,如果顾家需要,慕家当然会配合顾家的发展。 两个老狐狸你来我往一番,算是确定了今后的合作方向,这才彼此告别。 等到顾之立离开,慕家主先让人通知两个儿子过来,然后坐在沙发上叹息。 顾之立还真是好命,涂一一的运道却更让人羡慕嫉妒恨。 作为曾经的对手和现在的合作伙伴,慕家主当然了解顾之立的冷血无情;想想当初他是怎么对待顾听雨的,那时候顾听雨可还算是他的亲生女儿呢,说什么因为亡妻迁怒,有一点这方面的原因是真的,更重要的还不是顾之立也重男轻女。 如果那时候涂一一没有被调换,一直长在顾家,只怕顾之立也还是当初的态度;但这姑娘运道实在好,被涂亚男那个疯女人抱走虐待四年,她还能遇到阎家这样的贵人,这才有了现在的成绩。 也正是涂一一现在的成就和阎家的背景,顾之立哪里还敢嫌弃,上赶子捧着都来不及,只怕顾家以后的资源都会先紧着涂一一这个女儿。 所以说这就是运道和命数,这要是换了一般人有涂一一这样的际遇,恐怕也不会有她现在拥有的一切;至少慕家主可以肯定,换成顾听雨,她可没那个本事在四岁的时候就敢于奋不顾身救人,她也没那个聪慧劲儿,能取得涂一一现在的成绩,学业和医术都登峰造极。 可惜了,这样的女孩儿已经被阎家先定下了;如果不是阎家,慕家主还真想鼓励长子争取一下;这可是能旺夫旺家族的清醒女孩儿,谁家不想娶到这样的掌家夫人。 越想就越觉得顾听雨上不得台面,那点艺术才华能干个什么,难道能帮着丈夫开拓事业,还是能教导出更优秀的下一代? 倒不是慕家主瞧不起艺术工作者,主要是顾听雨多愁善感动不动就哭的形象太深刻了,见多了两个儿子哄她的场景,慕家主实在有些看不上。 第192章 青梅煮酒(26) 原来慕家主还能念着顾家的背景勉强接受顾听雨和长子订婚, 现在她连顾家的背景也没了,那这婚约就实在没有必要了。 慕家主可不相信顾之立说的什么还会把顾听雨当作养女看待, 都是千年的狐狸, 彼此都明白对方的秉性,顾之立最多给顾听雨准备一笔可观的钱财,其他的就别想了。 思忖的时候, 慕连城和慕南城兄弟俩相继进来,看到父亲的面色沉重, 多余的话不敢说,乖乖等着吩咐。 把和顾之立的谈话大致和两个儿子说了一遍,慕家主的神色更加严肃。 “阎家是什么样的背景你们也知道一些,不说老爷子和其他三个儿子, 单是阎家老三在商业上的规模就能轻松捏死慕家;我知道你们都喜欢听雨, 恨不能为她冲锋陷阵,但她现在离开顾家是理所应当, 你们俩要是敢为她抱不平,惹了涂一一和阎家人不快, 我就先收拾了你们。” 慕家主并不是无的放矢,也就是前几天长子的表现让他起了疑心,这才细心观察了两天;这一观察不要紧,这顾听雨可真是有点能耐, 不只他的长子对她情深意重, 就是他的次子也跟着嘘寒问暖,恨不能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给她。 这也是慕家主更厌恶顾听雨的原因。 谁都有年轻慕艾的时候,这些感情慕家主能理解;但他不能接受自己的两个儿子都围着顾听雨打转, 尤其长子还和她有婚约;但凡是个懂分寸的, 顾听雨难道不知道避嫌? 她是怎么敢同时和自己的两个儿子亲近的? 更何况, 慕家主就是再不关心家人,也知道前几年次子是和陆听雪更亲近的,他也能看出陆听雪对次子的心意的。 现在慕家主反倒是更欣赏陆听雪,那女孩儿也是难得的清醒,还难得的果断;再瞧瞧顾听雨,你不是标榜和陆听雪是闺蜜和亲姐妹么,前脚妹妹一走,后脚你就和妹妹当时倾心的男孩儿不清不楚,这还是你未婚夫的亲弟弟,这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吗。 身为老狐狸,慕家主当然也能看出顾江北对顾听雨的心思,她照旧打着兄妹的旗号接受他的示好和暧·昧行为;原来还有顾家的亲情约束,慕家主也能闭着眼睛当看不见,现在就很膈应了好吧。 这样不懂分寸感的女子,甚至是没有道德感,慕家主怎么可能还接受她嫁进来,怕不是会搅得家宅不宁! “连城,你和顾听雨的婚约取消;这不是商量,而是我身为父亲给你的通知。” 父亲忽然的一句话让慕连城失了沉稳,声音都不自觉高了:“为什么?我前两天不是已经给您答复了么,您也答应我会慢慢解除与听雨的婚约,怎么现在这么急。” 把顾之立过来说的话重复一遍,慕家主这才语重心长教导两个儿子;原来没有涂一一的回归,慕家和顾家的合作处于上风,但现在慕家不只是处于下风,甚至要给顾家让出更多的利益。 慕家主怎么能甘心,长此以往下去,慕家将被顾家限制的死死地,能不能保留在南市的地位都说不准。 所以慕家的继承人必须和更有裨益的家族联姻,这才能寻求突破。 顾听雨马上就要恢复陆姓,再不能顶着顾家千金的名头;可陆家却是顾家的附庸,陆建业唯顾之立马首是瞻,慕家的继承人与陆家的千金联姻,这不就等于自认了顾家附庸的关系,慕家主不能容忍。 听到这里慕连城已经明白父亲的意思,可让他就这么放弃听雨,还要这么快的放弃,他心里更加不甘心;原本答应父亲慢慢来,一是顾听雨的态度让他动摇,二是心里未必没有想过其他办法,或许他能做到两全其美呢。 现在因为涂一一的回归顾家,忽然来这么一出,慕连城潜意识就觉得自己在并未见面的涂一一面前落了下风;还有,顾家原来说的好好的要弥补听雨,现在因为亲生女儿背后的背景,毫不犹豫就要舍弃听雨,那听雨将会多么伤心,慕连城想想都心痛。 因而他和慕家主请求,能不能先保留婚约,等听雨在陆家适应之后再说;不只慕连城这么说,就是慕南城也跟着求情,说听雨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对于顾听雨来说,顾家的放弃就代表她失去了最看重的亲人;慕家如果再解除婚约,她还要接连失去爱情,这样的打击哪个女孩子能承受;更何况听雨本就敏感,只怕她的身体受不住。 看着两个儿子都为顾听雨说话,恨不能设身处地为她承担痛苦,慕家主笑了,笑的很阴沉。 “顾听雨敏感可怜?”随之起身站在两个儿子面前,眼神中尽是阴鹜:“你们老子我不敏感可怜是不是?” “你们享受着慕家的一切,现在慕家眼看着要日暮西山了,老子作为家主食不下咽,你们是眼瞎看不见?” 两个儿子的表现更坚定了慕家主的心,不再管两个儿子,直接给自己的特助打电弧,让他现在就去陆家通知解除婚约的事情,都不用给任何理由。 慕连城还好,这么多年的继承人教养没有白学,可慕南城就忍不住了,上去就想抢过父亲的电话阻拦。 慕家主震惊看着次子,他这是想什么! 如果自己对顾听雨再做出什么过分的决定,次子是不是还想对他这个老子动手? 就连一旁的慕连城也吓了一跳,很快就反应过来弟弟的冲动惹怒了父亲,他只会对听雨更加反感。 事情已成定局,与其再惹怒父亲,让他对听雨出手,不如先答应下来;慕连城此时心里涌上无限的戾气,他要把慕家发扬光大,要把权柄握在自己手里。 不用看,慕家主就明白长子还算有救,暴怒的心里总算是有些安慰;很快就做出决定,给慕连城联姻北市的政治家族;恰好北市的连家千金看起来也喜欢慕连城,连家又是慕家现在最大的政治资本。 抛开了情爱,只想开疆拓土的慕连城当然明白父亲的意思,也承认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当即点头应下,说他这两日就会北上,主动联系连家千金,告知他解除婚约的事,光明正大追求连小姐。 慕家主欣慰,长子还是知晓轻重的,也算果决。 此时的慕家主当然能看出长子只是暂时妥协,他必然是想着等以后得到权势之后再挽回顾听雨这个真爱;对于他这个想法,慕家主一点都不担心,不说连家的背景会限制慕连城暂时不能妄动,就是他自己也会想法子督促陆建业尽快把女儿嫁出去。 等到慕连城达到他想要的成就时,顾听雨早就嫁人生子,慕家主不相信那时候的长子还能看得上顾听雨,功成名就之后身边围绕的女人多了,哪个不比顾听雨优秀。 父子俩也算是殊途同归,暂时统一了想法,一切为了慕家。 慕南城当然想不到他大哥的种种思量,只觉得他大哥没有担当,竟然这么痛快就放弃了听雨,太令他失望了;也不管父亲在场,对大哥就是一通指责和贬低。 被弟弟指责的慕连城暗中握紧拳头,只在心里提示今日之憋屈都来自顾家,来自涂一一,等他日后权势在手,第一个就不放过涂一一。 慕家主却不客气,上前一脚踹倒还在叫嚣的慕南城。 对于这个头脑不清醒的次子,慕家主已经不抱任何期待,当即就令人押着他去西北,最近几年都不许他回南市。 被几个保镖带出去时慕南城还在叫嚷,他根本就不相信父亲会把自己送到西北,母亲就不会同意。 不理会次子弄出来的呱噪,慕家主让长子坐下,又是一番语重心长的叮嘱。 “连城,父亲知道你今天的憋屈,也希望你能记住今日的憋屈;男人当活得顶天立地,女人不过是成功路上的点缀而已,你明白吗?” “等到你权势在手的那一天,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 “你要记住,你现在的一切皆来自慕家,慕家与你休戚相关;慕家好了,你才会更好;不要相信那些白手起家的传说,这世上总有能压你一头的人,若没有权势,白手起家创下的家业也是为他人做嫁衣。” 慕连城点头,他当然明白了,感谢顾家和涂一一的所作所为,激起了他对权势的渴望,更明白了权势代表着话语权。 担心顾听雨影响儿子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慕家主令他即日就北上,尽早和连家千金定情;现在国内的形势瞬息万变,只有掌握到最新的消息,才能保证慕家的发展不出错。 而慕连城也担心自己舍不得听雨的眼泪,从慕家主的办公室离开之后就回家收拾好行李,直奔机场而去。 站在候机楼的窗户前,慕连城还在心里默念,他没有选择错,都是为了保护听雨;就是去见连家千金,也只是暂时的,他一定不会爱上其他人,听雨永远是他唯一的爱人,等到他站在权势顶端,一定要把世间最好的一切都捧在听雨面前,让她成为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听雨那么善良,她一定能明白他的苦衷,也会安心等着他。 第193章 青梅煮酒(27) 现在最头疼的就是陆建业了, 刚才被自己的发小顾之立找过,说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回陆家的事情, 他心里当然不乐意。 当初是你舍不得和慕家的联姻, 说什么要补偿听雨,这才决定让听雨依旧姓顾,成为两家的千金小姐;现在你的亲生女儿找回来了, 还有那么硬的靠山,就利索放弃了听雨这个孩子。 还说什么这是涂一一的要求, 她不想在顾家看到曾经取代自己位置的人;就算阎家的背景够硬,只要顾之立真的舍不得听雨这个孩子,他和涂一一好好争取一下,难道她一个女孩子就真那么狠心? 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陆家这些年一直是靠着顾家起来的, 陆建业就是心里再不忿,也不可能因为一个女儿得罪顾之立;再者, 顾家现在因为涂一一攀上了北市阎家,以后的前景必然不容小觑, 陆家能得到的利益肯定也只会更多。 为了家业,陆建业还要笑着恭喜自己的发小找回了亲生女儿。 这边他还没来得及和听雨说这个消息呢,慕家的人就来传话说是取消了听雨和慕连城的婚约,连个像样的借口都没有, 陆建业能不头疼? 不用说, 慕家当然不甘心屈居于顾家之下,换一个联姻对象才是正确的做法,陆家实在不够资格与慕家联姻;就是看得清楚, 陆建业才觉得心寒, 这些人未免太不把陆家和听雨当回事了。 气归气, 凭陆家的能力根本不敢与慕家叫嚣,就是去找慕家要个说法都做不到,陆建业只能憋着这一口气。 说到底,还是自己的女儿没出息;听雨如果有涂一一那样的学历和能耐,慕家便是看不上陆家,怎么也会因为她自身的能力犹豫一下,何至于像现在这样给陆家没脸。 这个时候陆建业完全忘了是他们这些长辈要求听雨学习艺术的,在南市的这些名流之家看来,女孩子要那么强的能力有什么用,能陪着丈夫出去应酬争面子就够了。 陆建业甚至有些嫌弃这个女儿了,她这被慕家退婚,很快就会被南市这些人家知晓,以后还能再找一个比慕家和慕连城更优秀的联姻对象? 因为心里有气,陆建业和女儿说这两件事的时候也没有多心疼,话音里自然流露出对她的的嫌弃。 顾听雨,不,此时应该叫她陆听雨了;顾之立的动作很快,在通知陆建业的时候就派人去牵出了她的户籍,她现在就只是陆家的女儿,和顾家再没有关系。 接连的两个消息让陆听雨呆若木鸡,她不相信顾爸爸会这样对她,更不相信慕连城会和她解除婚约,几天前他还说等她到了年纪就领证,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迎娶他的慕太太了。 顾不得父亲还在场,陆听雨第一个电话就打给慕连城,她要听他亲口说,连城哥哥那么爱她,不会答应解除婚约的,但她听到的只有关机提示,此时的慕连城已经登机了。 不管女儿的心情,陆建业直接告诉她,要么她就想法子和顾江北在一起,反正她已经恢复了陆姓,又解除了婚约,不如抓紧顾江北;有涂一一和她身后的阎家,顾家的发展不可限量。 但陆建业也很清楚,有那样优秀的女儿做比较,又清楚顾家的前景,顾之立绝不会同意顾江北娶陆听雨,他只会为顾江北挑选更有手段的千金联姻,这才是顾家现在需要的继承人伴侣。 所以陆建业给了陆听雨第二个选择,那就是她以情打动慕连城;怎么说两人也是十几年的青梅竹马,感情肯定有,如果慕连城这个当事人坚持,慕家主未必不会同意。 父女俩正说着话,陆家的两个儿子和陆夫人也回来了,听说了始末;先是痛骂顾、慕两家人太过冷血,完全不顾及听雨的心情,然后也跟着出谋划策。 陆听雨这会儿正茫然着,哪里能听进去家人们的各抒己见,流着泪说要回房间安静一会儿,陆家人也知道她正伤心,便由着她,准备等她缓过来再说。 谁也不知道,陆听雨竟然在第二天悄悄去了北市;一路上她脑子里记着的都是父亲说涂一一的优秀;还有父亲对慕连城动向的猜测,说他一定是按照慕家主的要求,去北市追求涂一一去了,毕竟涂一一才是顾家的真千金,还有那么强的能力。 在学校里被一个有江南烟雨气质的女孩儿拦下的时候,涂一一还有些意外,但很快就猜出了这位的身份,只因为她说话实在是没脑子。 “涂一一,你能不能把我的连城哥哥还给我;我的身份已经被你抢去了,可感情是最难收回的;我和连城哥哥青梅竹马的感情,我们互相深爱,你连我的爱人也要抢走吗?” 果然是烟雨美人,说话的时候就有泪珠大颗大颗的落下,颇具美感。 怎奈涂一一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清冷看着面前的娇小女孩儿,居高临下问了一句。 “有病?” 本来是临近午餐的时间,校园里人来人往;见一直仰慕的学神被一个娇小女孩儿拦下,学生们放慢了脚步,以为学神又有新朋友了,学神的朋友都这么好看。 哪知道听到了这番话,A大的学子们互相看看,难怪学神这么问,他们也觉得这位怕不是脑子有病,这是什么话,还有什么连城哥哥是哪路神仙,有阎阙学长帅吗? 陆听雨是看着很让人怜惜,但A大的学子们智商在线;学校里谁不知道涂一一学神和阎阙学长也是青梅竹马的感情,两人刚订婚不久,感情甚笃,这是哪来的污蔑之言。 就有学生看不过眼大声道:“这位不知道哪个学校的妹妹,你肯定搞错了,我们涂学姐早就订婚了,她的未婚夫也是我们A大的学神,你怕是被人骗了。” 其他学生点头,可不是么,涂学姐长得美,又那么优秀,不只A大的学生,就是外校的也很多人想追求,这很正常;但你这追到涂学姐的面前让她还人,还是个莫名其妙的人,可不就是被骗了。 陆听雨却连连摇头,更加梨花带雨了:“不是的,我说的没错,连城哥哥就是来找涂一一了。” 转头含泪盯着涂一一,她的语调更加哀婉:“涂一一,你本来就是顾爸爸的女儿,所以你抢走我的身份是应该的;可是感情是最不能勉强的,我和连城哥哥已经订婚两年了,你为什么非要勉强得到一个不爱你的人呢,你让连城哥哥见我好不好。” 学生们听的一头雾水,涂学姐怎么又成了姓顾的女儿了,怎么就抢了这个女孩儿的身份了,听着好像还是涂学姐仗着身份横刀夺爱,这怎么可能? 涂一一抱臂看着面前的女孩儿,她可算是知道陆听雪说的甜文女主是什么样子了;这一副天都塌了的表情,俨然是没了爱情活不下去的样子,好嫌弃是怎么回事。 “陆听雨?” 被她连名带姓道出身份的陆听雨怔愣,她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果然她是嫉恨自己才会抢连城哥哥。 懒得看她脑补过度的蠢样,涂一一清冷的语调扬起:“你脑子里是浆糊不成?我是顾家丢失的女儿,你是被抱错的陆家女儿,不过是各自归位;何况陆家也是南市富豪,你哪来的被害妄想症,觉得是我要抢你的身份和你的爱人。” 就这几句话,已经被A大的学生们听明白,原来如此。 众人看着陆听雨的视线一言难尽,这是什么脑回路清奇的想法,涂学姐用和她抢? 被人们意味不明的视线打量,陆听雨更加难堪,泪珠成串落下,乍一看还以为是涂一一领着A大的学生欺负外人呢。 涂一一也确实不耐烦了:“你说的什么连城哥哥我不认识,也没见过;你们情侣之间你追我赶的戏码最好不要舞到我面前,我没时间看你们表演;这里是校园,是学子们求知的殿堂,还请陆小姐出去找你的连城哥哥。” 话落,她就要转身而走。 被这么莫名其妙耽搁,她的论文又要晚交一天。 可陆听雨坚定涂一一就是知道慕连城的下落,抬手就揪住她的衣角,还想继续恳求她告知消息。 涂一一本来就有洁癖,更抵触和陌生人触碰,当即冷脸挣开衣角;哪知道陆听雨竟然真的弱不禁风,直接坐倒在地,眼泪更是不要钱的往下掉。 事情就这么巧合,恰好慕连城已经联系到连家的连明月,约好了要来学校接她出去吃饭,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心爱的女孩儿被人当众欺负,慕连城早忘了家里的警告,挤到人群中就要推涂一一,嘴里还讥讽涂一一丢了A大的脸面。 这还用忍?涂一一不屑于对女人动手,对这种随意动粗的男人可就不客气了;正好这会儿憋着一口气,送上门的沙包,不揍说不过去。 随手把手里的包递给一旁的学生,对着慕连城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急风骤雨的招术落下,慕连城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只能嘴里叫嚣着要找律师起诉,涂一一的拳风更凌厉。 一旁的学子们跟着加油:“涂学姐不用担心,我们会作证,是这个人先动手的,揍死丫的!” 敢来A大的地盘欺辱他们的学神,还要找律师?这人怕不是没睡醒,A大的学子也不是没有背景的好吧。 陆听雨也顾不得伤心了,连滚带爬起来就想拉扯涂一一,可她哪里能够得到涂一一的衣角,倒是被匆匆赶来的陆听雪拉到一旁。 只能连哭带喊求涂一一住手,还担心问几句连城哥哥有没有事······ 第194章 青梅煮酒(28) A大学子们再一次开了眼界, 原来涂学姐不仅精通八门外语,也不只精通医术, 她的身手也这么好, 果然是众人仰望的学神。 至于被学姐揍的毫无还手之力的那人,A大学子们都假装看不见,让他装, 还装到学姐面前,活该。 连明月也站在一边看热闹, 根本不关心慕连城的死活,还不忘给同在A大的阎昊打电话,让他通知家里人过来。 这会儿连明月对慕连城曾经有的滤镜都被涂一一给打碎了,女孩儿暗自撇嘴:一个身高一米八几的大男人, 竟然被涂一一揍的满地找牙, 太丢人,这以后怎么领出去见人? 阎昊来的也很快, 心疼妹妹动手,将她拉到一旁, 自己上去踹了几脚,恨恨道:“敢欺负我妹妹,好好的日子不想过,非找不自在;不是要找律师么, 找!等着小爷和你去拘·留所接着玩儿!” 这家伙还主动提起慕连城就往校外的派出所走, 还不忘招呼几个现场的学生去作证;A大的学子们根本不带怵的,跟上去一帮人,都要给涂学姐作证, 就连引起争端的陆听雨也没落下, 被人群拥挤着一起到了派出所。 阎峰和阎老大家的老大已经等在里面, 事情很明朗,了解过前因后果,再有阎家人在这里,派出所的人直接就以寻衅滋事为由拘留了慕连城,等着慕家的律师来接人;阎昊很自觉的要一起拘留,欺负妹妹的人绝不能轻饶,他要让这家伙疼在心里才是。 不用说,阎国胜和阎峰也是这个意思,他们根本不担心阎昊会吃亏;出了派出所,阎峰让助理去安排过来作证的A大学生吃午饭,务必安排去高档西图澜娅餐厅;两人也带着妹妹和陆听雪去了涂一一的公寓,连明月正吃瓜吃的欢快,也跟着去了。 都是一个大院儿长大的,连明月根本不怕阎家兄弟。 陆听雨哭着等在派出所外面,说她不放心连城哥哥,她要在这里等着;要不是因为她,连城哥哥也不会被涂一一痛打。 因为陆家的那点恩情,陆听雪只能无奈陪着她,但还是给陆建业打了电话,说了前因后果,让他安排人过来接回陆听雨。 就在陆听雪打电话的同时,陆听雨又来了一个骚操作,她给顾江北打电话,让顾江北过来劝说涂一一,先把慕连城接出来。 于是,赶在南城三家长辈之前,顾江北先到了北市;一见面就对陆听雨嘘寒问暖,更是痛骂涂一一的仗势欺人,在男女主之后又给北市这帮青年们表演了一出降智戏码,让阎家的青年们和连明月大开眼界。 自然,顾江北也少不了一顿胖揍,是晚上被涂一一领着两个侄子套麻袋揍的。 等到南城三家的当家人到了北市,慕连城被关在拘·留所,身上还有阎昊明目张胆揍下的伤,顾江北更是鼻青脸肿;只有陆听雨毫发无伤,只是连着哭了一天,颇为憔悴。 但三家的长辈没有一个心疼她的,听陆听雪说了原因之后,不只慕家主和顾之立看着陆听雨厌恶,就是陆建业这个亲生父亲也连声叹气;她怎么就不能省心些,学学听雪不好吗。 顾不上女儿的伤心,陆建业忙着给慕家主和顾之立道歉,这次两家的继承人丢了脸面,说白了都是自己女儿引起的,陆家可承受不住两家的报复。 涂一一亲自来接的顾之立,只和慕家主、陆建业淡淡打过招呼,就要领着顾之立回自己的公寓;可是顾江北正担心陆听雨,说什么也不和他们一起走,要留下来安慰听雨这个妹妹。 懒得看他没脑子,涂一一领着顾之立就上车回了公寓,父女俩有了一次谈话。 涂一一先说了对陆听雨和顾江北的不解,然后看着顾之立。 “父亲,先不说陆听雨这是什么心安理得的想法,咱们先说大哥;您怕是忙着公司的事情没有注意过大哥,可这件事让我可看出一些问题。” 本来还因为儿子被揍心里有气的顾之立一听正事,下意识就坐直了。 “父亲就没有想过大哥为什么忽然就喜欢上了陆听雨么,按理说在顾家的前十八年,陆听雨就是您的亲生女儿,这一点无可辩驳;可是在身世爆出来之后,大哥是怎么做到忽然转变态度的,这其中有没有陆听雨的暗示?” 今天对陆听雨这个所谓的女主实在印象不好,涂一一不介意在顾之立面前暗示;反正当父母的都觉得自己的孩子没错,顾江北这样肯定离不开陆听雨的暧·昧态度。 “父亲再想想,明明是慕连城的事情,陆听雨第一时间不是通知慕家,而是让大哥过来收拾烂摊子,这又说明了什么?最重要的是大哥的态度,他竟然真的因为陆听雨不分是非责难我这个亲妹妹,就为了维护慕连城;可慕连城是陆听雨的未婚夫,就算是慕家现在解除了婚约,两人的感情还在。” 顾之立的表情逐渐沉重,他也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这么糊涂。 涂一一才不管他的思绪,今天势必要给顾之立洗脑成功,不然就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 “父亲细想,大哥能因为陆听雨这样对待自己的亲妹妹;如果以后陆听雨再求着他帮助其他的呢,以大哥对陆听雨的心意和感情,他会不会用顾家的一切帮她达成所愿;今天他能因为陆听雨不顾亲妹妹的委屈救慕连城,以后他会不会因为陆听雨把顾家的家业拱手送给她的丈夫?” 见顾之立神情更加严肃,涂一一知道他听进去了,趁势继续。 “父亲现在也算了解我一些,顾家的家业,除了我应得的部分,其他的我不会惦记,阎家给我的更多;若是被大哥好好继承,我也不会有意见,可若是大哥拿着顾家的家业讨好一个身份和脑子都不清楚的女人,这种亏我是不会吃的。” “父亲也别觉得我夸大其词,今天大哥的表现您是看到了的;更别觉得我是看不过大哥才针对他,以我现在拥有的和将来的前途,我还真不至于针对他。” 顾之立当然清楚这个女儿说的是事实,无论是钱财和地位,她现在拥有的已经是常人无法想象的,更别提以后,她确实不用费心针对顾江北。 正是明白,他才忍不住的叹气:“还是一一看的清醒,如果你能和你哥哥换一换性子就好了。” 那样的话,顾家将会走在更高的位置。 “之前我也发现了江北对陆听雨的心思,还觉得不过是少年冲动,现在看来我还是小瞧了陆听雨的心机。” “你说的对,这种事情不得不防,江北今天的举动实在是让我失望。” 涂一一宽慰道:“我之前两次见大哥的时候,还觉得他很理智沉稳的,说明他并非冲动的性子;但今天在面对陆听雨的事情时,他就像是完全失了神志,只恨不能以身相替。” “我并没有在家里生活过,今天看到的也只有这些;父亲不妨回想一下,看看大哥是不是以往也有这样的表现,如果真不少的话,父亲可要当回事,毕竟自古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男人并不少见。” 顺着她的话下意识回想,越想就越坐立难安,顾之立悚然抬头看着女儿,她的眼睛真的太厉了。 “那一一你有什么想法,不用有什么顾忌,父亲是知道你的。” 明艳的少女蹙眉,沉吟片刻才道:”如果之后大哥还是这样的反应,我建议父亲要么追生一个弟弟,要么就培养孙辈;还要隔开小侄子与大哥的相处,免得被他影响。” 少女的神情也端肃起来:“父亲,顾家的前景是能想象得到的辉煌,您需要一个清醒理智的继承人,才能把您的心血继续发扬光大。” “现在看国家的动向,未来会大力扶持商业发展;父亲也不用再像以前那般战战兢兢,未来的华国首富将是名利双收、被国家和民众认可和支持的,父亲难道不想顾家有那样的风光?” “以我的医术,可以保父亲几十年健康长寿;可是一个家族的昌盛不是一代人就能传承的,现在有父亲看着还好,等到父亲您心有余力不足的时候,大哥如果还是这么糊涂怎么办,就怕您创下的美名被他轻易毁了,最怕的是您给他人做了嫁衣。” 不能想,越想顾之立就直冒冷汗,看来他真的疏于对儿子的教导了,没关系,他很快就想到了办法。 “一开始我就没想过江北和陆听雨结婚,那个孩子根本就不适合当个掌家夫人,现在的顾家更不能允许这样的女孩儿嫁进来;等我回到南市,就给你大哥找一个强势一点的女孩子,也能管得住他,生出来的孩子也不会差。” “就如一一你说的,如果你大哥真的扶不起来,还是早早培养孙子的好;有你帮忙看着,我很放心。” 涂一一微扬唇角:“说实话,父亲可能还不了解我,我不是个能受委屈的;大哥今天的表现让我很失望,他如果能改正最好,如果还是处处以陆听雨马首是瞻,那我宁可帮扶侄子,至少我心里不膈应。” 这番强势的态度让顾之立更加放心,有那样的背景和能力,女儿确实不需要受委屈,更不需要算计顾江北;可她说的也对,如果江北真的是扶不起的阿斗,还要时不时因为别的女人给她找不痛快,那她确实不如帮着侄子。 前提是,这个侄子最好是个清醒理智的,可别学了他父亲的糊涂作风;顾之立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以后绝不能被江北影响了孙辈,最好的办法就是隔开。 至于顾江北,做个富贵闲人就好了,至少他没有多大能耐惹事,更不可能破坏顾家的发展。 不得不说,因为顾之立的冷静和冷血,涂一一和他的这一次谈话很成功,父女两人皆大欢喜。 第195章 青梅煮酒(29) 正好顾之立过来了, 涂一一又给他换了药方,还建议他往北市调两个助理过来, 这样也能帮着他解决公司的事情, 不用他事事亲为。 这个阶段当然是身体最要紧,有一个好身体,以后才有无限可能。 虽然和这个女儿还不够亲近, 可不得不说,这个女儿无论是言行还是举止, 都是为了顾之立好,他当然觉得贴心。 尤其有一个事事向着外人的儿子对比着,顾之立只觉得这个女儿不要太暖心。 之后开始治疗的时候,两个助理从南市过来, 偶尔给他汇报公司的事务时, 涂一一还能一针见血指出问题,并迅速提出更为合理的建议;顾之立更加满意, 也更加遗憾,如果儿子也有女儿这样出色就好了, 他还用得着在病中忙碌公司的事情? 现在顾之立心中已经完全否定了顾江北的能力,尤其是他竟然丢下自己这个父亲,跟着陆听雨一起回了南市,说什么不放心听雨回去面对慕家的怒火。 要不是心有忌讳, 顾之立很想问一问他, 你怎么不担心你的老父亲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这是后来的事情了,先说回当下。 慕家主了解了前因后果之后,来不及和陆听雨算账, 先去连家求见, 请他们与阎家人说情, 先把慕连城从拘·留所接出来,太丢人了。 在连家的时候,慕家主都不好意思再提联姻的事情,长子这一闹哪还有机会,不得罪连家就不错了,因而他只说是年轻人冲动行事。 连家人和连明月也清楚了涂一一真正的身世,都忍不住的想笑。 连明月的父母相视一笑,也不管慕家主的面子,坦言相告。 “慕老弟,你怕是还不清楚涂一一在阎家是什么地位,更不清楚涂一一在我们这大院儿里的影响;她会稀罕抢顾家的千金身份?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嘛。” 就是连明月也忍不住跟着笑:“慕叔叔,您怕是不知道阎阙多优秀,如果不是涂一一太出色,我都会抢着去追求他;这北市不知道多少人想要追求这两个人,怎奈他们两个最优秀的在一起了,我们才会看一看别人。” “给您一个忠告,涂一一就是我们这个大院儿里的孩子王,等您接到了慕连城就马上带着他回南市;不然等其他人知道了,慕连城只怕还会被人追着打,大家肯定会为涂一一出气。” 慕家主难以置信,涂一一再优秀也不过是被阎家收养的。 被连家夫妻普及了几句涂一一的事迹,他不得不信,心里更是恨惹出事端的陆听雨。 正好连家夫妻也提到了这茬:“慕老弟,不是我说,这个什么陆听雨,只今天的事就能看出是个脑子不清楚的,甚至自私的过分;一一才是顾家的真千金,回自己家那是天经地义,怎么就是抢了她的身份,她当自己是什么金贵人不成?” “要我说,慕老弟你也别纵容你那个儿子了,回去南市就马上宣布解除婚约的事,别让这样的女人再影响慕家的声誉,谁知道她还能办出什么蠢事来;也别讲究什么新时代不干涉孩子们的感情,该给连城选一个适合的女孩儿管着他了。” 慕家主还能说什么,连着点头;他现在倒庆幸长子还没来得及给连明月表白,要不然连家人对他可不会有现在的客气。 有连家说情,最重要的是涂一一没吃亏,说到底还是她占了便宜;阎家人也不愿意太过分,关了慕连城两天就打招呼把人放出来,阎昊也跟着出来。 对于阎昊的用意阎家人的都清楚,别看他跟着在里面待了两天,可是半点没受苦,还把慕连城连着收拾了两天;慕家已经放低姿态,还送上厚礼致歉,阎家人也就顺水推舟,两个人都没有案底留下。 把人接出来之后,慕家主不敢多留,让保镖押着人就回了南市。 这两天连明月都追着陆听雪,分明是想要吃到最翔实的瓜,还真被她从陆听雪那里知道不少消息;当然,也是陆听雪问过涂一一得到意见的,迟早都会被大院儿里的人知道她的身世,涂一一并不介意。 可是连明月却如同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连着几天找涂一一说话,甚至还在顾之立面前狠狠表现了一把她的金融天赋。 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涂一一当然察觉出了连明月的态度转变,索性约了一个时间,带着陆听雪一起喝咖啡。 “连明月,说说你是什么打算,你可别告诉你想做我的亲嫂子。” 陆听雪震惊,这是什么发展,连明月竟然看上了顾江北那个蠢货! 拍了一下发小的胳膊,连明月笑的得意。 “还真叫你猜对了,姐们儿就是想当你涂一一的亲嫂子。” 涂一一嫌弃挪动一下,淡淡道:“别怪我没提醒你,顾江北可是一个十足的恋爱脑,他可是心有真爱的。” 这还用提醒,正合连明月的心意好不好。 “咱们一个大院儿长大,你还不了解我家的情况?就算我爹妈再开明,能让我一个女孩子发挥的空间能有多大?”连明月笑的张扬。 “原本我是想着慕连城还不错,慕家的底子在那里,他本人也还长得不错,喜欢他一下也不错,但我现在发现你这个亲哥哥更合适我耶。” 少女怀春的年纪,连明月不是没喜欢过阎阙,但她也很早就明白了阎阙对涂一一的专一深情;既然最喜欢的人不能想望,那就以自己的理想为目标,找个家世不错的联姻,连明月想在婆家站稳脚跟,实现自己女强人的梦想。 所以她才会对慕连城表示出喜欢,无非是看上了慕家有求于连家的关系,她嫁过去一定不会受委屈,也能实现自己的梦想。 但这两天知道涂一一的真实身世之后,她觉得自己找到了更合适的目标;顾家只有一个儿子,涂一一她了解,这家伙根本就看不上顾家的家业,最多是争取自己应得的那一份做些其他事。 这样的话,顾江北越是恋爱脑越好;有涂一一将来的前途和声望,有顾家的财富,连明月很有信心把顾家发展成全国首富,甚至是亚洲首富。 至于顾之立?连明月觉得只要自己和涂一一配合好,得到他的认可不是问题,架空顾江北就更不是问题了;等到顾之立彻底老了之后,顾家还不是她连明月和涂一一说了算? 大院儿里长大的孩子,谁还没点身手,连明月绝对可以做到押着顾江北生两个孩子,只要有了孩子彻底得到顾之立的认可,顾江北爱跟哪个女人谈情只管去,连明月只要顾家的实权掌握在她和自己的孩子手中就好。 虽然创下的家业说起来还是顾家的,但有顾家现在的基础在,连明月相信很快自己的大名就会传遍全国,她要成为新时代的女性代表。 就像她的发小涂一一那样,涂一一在政治上为国家和女性发声,她就要在金融领域发光发热,也为女性发声。 而且连明月并不是单纯看中顾家和顾江北,她完全是对涂一一有信心好不好。 作为发小,她当然了解涂一一的能耐;有涂一一在,顾家根本没人能干过她,只要她想要;可偏偏涂一一目标远大,三观又极正,与这样的人合作那才是毫无后顾之忧。 不得不说,连明月这想法实在超出了九十年代女孩子们的眼见;陆听雪听得一愣一愣的,她再一次认识到自己还是小瞧了这个世界的人们,看看连明月这想法多牛逼! 但是她很支持怎么办,这样看得明白和活得清醒的女孩子太飒了。 涂一一了然笑道:“难怪你这几天在我父亲面前表现,你这算盘打得可真响。” “咳,那还不是人家相信你嘛;怎么样,我做你的嫂子如何,你放心,我绝对会支持你的所有决定。”连明月急着表态。 她可太喜欢顾家现在的状况了,家庭结构简单,资财够她畅想以后的梦想;最重要的是嫁过去还没有婆婆,公公是个事业狂,丈夫是个恋爱脑,只要她实权在手,不就是和不常见面的小姑子打好关系嘛。 连明月觉得自己很可以。 涂一一也够了解连明月,这家伙硬是考上了A大金融系,心怀壮志;可惜连家没有人经商,她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创业的资金不用想;就是连家父母愿意支持她,她也还要考虑兄嫂的意见。 以连明月的性子,她不会令父母为难,这才有了她刚才说的想法;别说,这个想法虽然够出格,可涂一一喜欢。 而且,连明月是个敏锐的,只这么几天她就能看出涂一一对顾家和顾江北的态度,更能迅速分析利弊,提出符合顾之立、涂一一和她自己想法的方案,真正是目标明确,绝不拖泥带水。 不得不说,连明月这个想法和涂一一算是不谋而合,但涂一一还是提前告知。 “你要清楚,一旦选择了这条路,意味着你这一辈子的感情生活都不美满,甚至可能还要给你的丈夫遮掩桃色新闻,你甘心?” 连明月摆手:“有人爱美人不爱江山,自然就有人只爱江山不爱美人。”她的神情潇洒:“既然得不到心中明月,其他都是将就,还不如专注事业,姑娘我要当闻名全国的著名女企业家。” 接着开始哼笑:“至于顾江北,先有你父亲管着,以后等老头子不在了,我自然不会对他客气,有的是办法收拾他。” 好吧,这世间就是这么精彩,有陆听雨那样离开爱情就活不下去的女孩儿,自然也有连明月这样只要事业的女孩儿;既然是她自己的目标和选择,涂一一只能拭目以待。 至于她以后会不会和连明月起争端,涂一一不担心,发小不是白当的,她们彼此都了解对方,都有一颗强国心。 不过是在不同领域发光而已。 第196章 青梅煮酒(30) 刚觉醒现代记忆的陆听雪还曾经担心过, 她这个来自现代的灵魂能不能和九十年代的女孩们玩儿在一处,毕竟这个时期人们的思想还很保守和守旧。 现在她再不敢小瞧这个小说世界里的任何一个人, 先有涂一一的强大和自信, 现在又遇到一个思想超前,目标明确的连明月;陆听雪敢说,就是她上一世生活的现代很多女性也没有这样的魄力, 至少她曾经就没有。 那天的谈话之后,涂一一算是默认了连明月的打算, 甚至在她努力表现的时候给顾之立灌输了一点思想。 其实压根儿就不用连明月怎么表现,顾之立现在对儿子的定位已经很清晰了,尤其是在他治疗的这段时间内,顾江北竟然没有打过一个电话关心他的病情。 又从南市的助理那里听说了顾江北和慕连城、陆听雨之间鸡飞狗跳的日常, 顾之立已经对这个儿子彻底失望了;他实在想不明白, 曾经他也深爱自己的妻子涂胜男,可他很清楚自己应该怎么做。 到了顾江北这里, 完全就是陆听雨的备胎,偏他还乐在其中, 享受着这种鸡飞狗跳的感情纠葛。 本来顾之立已经让助理准备了南市几家强势的千金,想着从中挑选一个合适的家族和人选,连明月的出现和表现让顾之立眼前一亮。 这个女孩子就读A大金融系,成绩还亮眼, 本身也够漂亮大方;家世就更不用说了, 虽然连家不比阎家,可也有掌管商务部动向的能力;难得的是这姑娘还是个理智通透的,手段也不差。 这不就是最佳的儿媳人选嘛。 顾之立和连明月相互试探几次, 很快达成了共识, 他拉着涂一一亲自去连家说亲;连家人当然清楚自家姑娘的想法, 既然是她自己选择的,那就由着她便是,怎么说她还有两个哥哥,能让她吃亏? 最重要的是连家人认可涂一一,觉得自家女儿有涂一一这样的小姑子,就是丈夫是个糊涂的,嫂子和小姑子联手也能彻底压制顾江北,自家姑娘压根儿吃不了亏。 于是,顾江北毫不知情的状况下,他就多了一个名正言顺的未婚妻;被保镖押着来北市订婚的时候,他还一头雾水。 订婚仪式前他还嚷嚷着要追求真爱,在顾之立的默许下,涂一一和连明月在休息室直接对他来了一出混合双打;准新郎除了脸还依旧俊朗,身上没有一处不疼的,勉强完成了仪式。 顾家继承人的订婚仪式,陆家不可能不出席,就连陆听雨也被陆建业带来了北市;她在南市的名声已经毁誉参半,陆建业想着能不能在北市给她找一个人选。 但显然这段时间三个人在南市的纠葛让陆听雨对顾江北也动了心思,看着台上的一对璧人,陆听雨眼里尽是凄婉水雾;明明江北哥哥说过会是她一辈子的依靠的,怎么他就和别人订婚了。 陆听雨不敢相信,就是她最近总做的那个梦里,江北哥哥也一直守护着她;他会为了她和顾爸爸争锋相对,也会为了她和连城哥哥据理以争,还在连城哥哥失利时拿出顾家的财产帮忙的······ 看了一眼旁边席位上的涂一一,陆听雨轻轻摇头;明明梦里的涂一一不是这样的,她应该是自卑和不择手段的;甚至江北哥哥还为了自己放弃了这个妹妹,连她病死在外面也没有管。 可是现在怎么就完全不一样呢,涂一一那么美,那么自信,甚至能影响顾爸爸彻底不认自己;陆听雨想不明白,更想不明白江北哥哥为什么会答应和一个梦里没有出现过的女人订婚。 这个女人现在就是江北哥哥的未婚妻了,以后自己若是有事还能找江北哥哥吗? 越想越难过,陆听雨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她只想逃离这个窒息的地方。 被连明月搀着过来敬酒的顾江北看着心爱的女孩儿摇摇欲坠,心里闷疼,眸光关切看着她;只是他还没有说话就被连明月暗中在胳膊上狠狠掐了一下,低不可闻的气音里尽是咬牙切齿。 “顾江北,你最好识趣一些,不要让我打断你的双腿;记住,在我没有厌烦之前,你若是敢脏了,等着你和你那真爱的就不是好果子了。” 被打怕了的顾江北绝不敢让心爱的女孩儿置于险境,只能装着清冷的样子敬酒。 连明月则是对陆听雨轻笑:“这就是听雨吧,总听顾伯父提起,说你十几年生活在顾家,算是顾家的半个女儿;今天谢谢你能出席我和你哥哥的订婚宴,以后有什么事情只管来找我这个嫂子。” 瞟了一眼身边僵硬的男人,连明月笑的善解人意:“你也知道,他们男人就是粗心,哪里懂咱们女孩儿的心思呢。” 一桌子的人目光闪烁,看来这其中有什么故事? 受不了这样的目光,陆听雨匆忙应下就跌跌撞撞出了大厅。 连明月笑的更加体贴:“唉,女孩子就是脸皮薄一些,听雨这是不好意思了呢。”话锋一转,笑吟吟接着道:“感谢大家今天能在百忙之中见证顾家和连家的喜事,日后还需各位叔伯多多指教。” 等他们的身影去了下一桌,陆家人的脸色才稍微好转,这个女人不是善茬,看来以后还是要看紧听雨。 好不容易宴席散了,挂心陆听雨的顾江北想出去找人,却被连明月拖到了酒店,至于他有没有继续挨揍,谁也不知道。 顾之立更是不关心,他正忙着和好不容易回来的准女婿沟通感情,对于准女婿提出的一些建议更是连连佩服。 果然还是女儿的眼光好,不只自己出色,准女婿更加出色;又想到今天定下的准儿媳,顾之立更加满意,那样果断的女孩儿绝对能管得住儿子的糊涂。 订婚之后,顾之立开始放手交给连明月一些事情做,她的能力让他更加欣慰,这才是真正的名门千金;有眼光,有手段,有雷厉风行的决策力,能力丝毫不弱于他这个浸淫商场几十年的人。 可以说这一场喜事是众人皆满意,除了顾江北这个当事人。 订婚之后他并没有如愿回到南市,而是被顾之立命令保镖跟着,留在北市与连明月培养感情;为了方便,顾之立通过阎阙的关系,特意在距离阎家不远的小区买了一套房子,他和顾江北都住了进去。 有他在,顾江北还真不敢翻天。 不过他就是想翻天也翻不过去,被连明月镇压的死死地。 顾家在北市这边一切顺利,涂一一和阎阙的感情并没有因为异地有一丝的减少,反而更加情浓,看的阎昊也想脱单。 恰好这段时间陆听雪的公司进入筹备阶段,和涂一一见面的时间多了不少,阎昊还挺喜欢这姑娘的是非分明,尤其是她身上的干劲儿。 但他也听阎峰说了三个女孩儿被错换的始末,尊重妹妹的心情,他还是先问了涂一一的意见。 好不容易这个哥哥动心了,涂一一怎么可能坏事;她也确实能分得清,陆听雪和涂亚男是两回事;陆听雪不能挑选自己的出身,当时还是婴儿的她也不能阻拦涂亚男不是? 她总羡慕说涂一一和连明月活得清醒通透,要涂一一看,陆听雪也极为清醒通透;她没有因为预知到的一切就飘飘然,也没有因为这一世的身世自卑,更没有贪恋陆家本不属于她的富贵;面对曾经心动的少年变心也没有拖泥带水,果断来了北市发展。 这样的心性其实和阎昊很互补。 所以涂一一并不介意,反而是带着祝福的心情鼓励阎昊,能不能抱得美人归是他们两人的故事,涂一一不干涉。 北市这边一切静好,南市的慕家却是一地鸡毛;慕连城在北市被打击了一次,还有阎家一群青年和少年的宣传,他在北市是彻底抬不起头了,就连慕家主的联姻打算也失败告终。 大概是明白自己失去了北市的襄助,连明月选择和顾江北联姻更是对他打击深重;哪怕慕连城根本就不喜欢连明月,可这是男人的面子和尊严问题,连明月竟然宁可选择顾江北也不愿意和他联姻,慕连城只觉得这个世界上的女人除了陆听雨之外都面目可憎。 也不知道是不是破罐子破摔,还是他认识到了陆听雨对他的重要性;从北市回到南市之后,他就陷在陆听雨为了他追到北市的感动中,根本无视慕家主对他的警告。 还有那时候追着陆听雨回到南市的顾江北,三个人很是热闹了一阵子,上演了你逃我追他痴心守候的感情戏码,让南市人茶余饭后多了谈资。 随着顾江北被押到北市订婚,慕连城和陆听雨很是腻歪了一阵子,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少了顾江北的争抢,慕连城竟然觉得这样的生活索然无味起来。 若是慕家主就这样顺其自然由着他可能慕连城自己就会选择事业,偏偏慕家主看到顾之立对顾江北的管教颇有成效,没见顾江北乖乖跟着连明月为公司做事么。 于是慕家主也没了对长子的耐心,直接给他定下了一门婚约,也是南市的名流之家,最难得的是那女孩子的性子很像连明月,也颇有手腕。 这下子又激起了慕连城的逆反之心,尤其他是最后一个知道消息的,寒假就是慕家和云家的订婚宴会,眼看着日子不远了;以防万一,慕家主近期也给长子身边派了好几个保镖跟着,陆听雨根本见不到慕连城。 电话里女孩儿娇弱无依的哭泣再一次觉醒了慕连城的爱意,他恨不能立刻陪在爱人身边,为她遮风挡雨。 第197章 青梅煮酒(31) 只要心里有动力, 想要寻找机会很容易;在爱人的需要下,慕连城终于逃出慕家, 带着心爱的女孩儿私奔了。 私奔之后不久, 两个人才发现陆听雨竟然怀孕了;大概就是顾江北订婚期间 ,他没有功夫再盯着男女主,这两人腻歪的时候没有做好措施, 之后陆听雨又沉浸在慕连城要订婚的伤心难过中,也没有察觉到身体的变化。 而在这一个月的私奔生活中, 慕连城终于体会到了什么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柴米油盐的生活根本就不是他和陆听雨想象中的浪漫;不用慕家人强行带回,他自己就领着陆听雨灰溜溜回了南市。 慕家主被气了个倒仰,得知这两人是跑到西北, 靠着小儿子慕南城给打掩护之后, 老头直接厥过去了。 醒来之后,他也不念什么交情了, 毫不手软针对陆家的产业,陆建业被逼的节节败退, 求到了顾之立面前。 恰好这段时间正是寒假,涂一一和阎阙陪着顾之立回了南市,连明月和顾江北这对未婚夫妻也一起回来了;顾家办了隆重的宴会,顾之立亲自给南市的名流们介绍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和准女婿, 当然也少不了他看重的准儿媳。 因为顾之立的治疗到了后期最关键的时候, 最近顾家的事情都是连明月在主持;对于这个准儿媳的能力顾之立十分认可,而且她还事无巨细都请示他这个掌权人的意见,他当然放心。 陆家求过来的时候, 连明月是不赞同帮忙的;当然, 她在陆建业面前说的很委婉。 虽然陆家是顾家的合作伙伴, 陆总还是伯父您的发小,可人情往来的事情是讲究帮理不帮亲的,尤其咱们这样的大家族;如果陆叔叔是公司缺少资金或项目,咱们肯定是义无反顾的帮忙;但现在是因为陆听雨的私情惹怒了慕家和云家,她这是下了两家的面子啊,陆家应该放点血平息两家的怒火。 就算陆听雨喜欢慕连城,可慕家已经给他订婚,这样明知道不道德她还介入人家未婚夫妻的感情,还怀了孩子,在哪里都说不过去;慕家和云家生气是当然的,暂时拿陆家出气也是正常的。 这个时候顾家如果帮了陆家,南市的人怎么看顾家? 这不是义气行事的时候,而是是非道德的标准,顾家绝对不能涉入这趟浑水里。 对于准儿媳的建议,顾之立只有更满意;还是女孩子想的细心,她是真的熟知人情世故,这种事情顾家不帮也确实说得过去。 唉,只能怪听雨那个孩子太糊涂了。 顾之立就很不明白,涂一一、连明月和陆听雪与陆听雨都是同年,还都是大学生,怎么这三个女孩儿就这么明事理,陆听雨却连着犯糊涂呢。 这时的顾之立自动忽略了陆听雨曾是顾家的千金,前十八年完全是按照顾家的行事培养的。 陆家没有得到顾家的援手,连着关了几个小公司;不说陆建业愁的连连叹气,就是家里也一片愁云惨雾;陆家两个儿子这时候又想起了顾江北这个痴心妹妹的人,再加上记恨连明月竟然煽动顾之立对陆家的困难见死不救。 这两人索性劝说妹妹不要再相信慕连城的承诺,趁着月份小马上去流产,然后想办法抓住顾江北的心,给连明月添堵不说;只要有了顾江北的爱护,之后妹妹求他扶持陆家他肯定会答应,这是他欠妹妹的。 陆听雨怎么可能答应,在她心里,腹中的孩子就是她和连城哥哥抗击慕家的筹码,更是他们真爱的结晶,她当然要小心保护。 在她的梦中,最后只有她的连城哥哥走到了最高处,她相信连城哥哥会比梦里更成功;何况在梦里他们也是这个时候有了第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完全继承了他们两个人的优点,连城哥哥很爱他的。 陆听雨想的很简单,她都有了连城哥哥的孩子了,云家小姐还能答应和慕家联姻?等孩子生下来,慕家主肯定会喜欢这个长孙的,看着孩子的面子,说不得他就答应自己嫁给连城哥哥了呢。 坚定信念,也坚定连城哥哥对她的爱,陆听雨根本听不进去两个哥哥的想法,也不惧怕父亲的责骂,求了母亲的庇护,誓死要保护好这个孩子。 可她这里想的很美好,实际情况却背道而驰;云家小姐根本不在意慕连城的桃色新闻,她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平息了家里长辈的怒火,欣然准备与慕连城的联姻。 而慕连城也在私奔生活的那一个月中体会到了人情冷暖,体会到了权势富贵才是生活中最不能缺少的;只有掌握了权势才有话语权,才能真正拥有自己想要的一切。 他现在十分认可父亲曾经说过的话,当然更加坚定了与云家的联姻,他要得到云家的扶持;至于听雨腹中的孩子,失去这一个不要紧,只要他掌握了权势,以后想要几个孩子都可以,听雨那么爱他,一定会答应。 于是,不用慕家主催促,也不用云家小姐出手,慕连城自己就主动去找陆听雨,劝说她为了两个人的将来,先把这个孩子打掉;慕连城还举手发誓,他和云家的联姻只是权宜之计,他不会爱上云家小姐,等他成功掌控慕家之后,他就会离婚,用盛大的婚礼迎娶陆听雨。 连爱人都劝说她打掉这个孩子,陆听雨备受打击;但这次她竟然难得的清醒和坚持,表面上答应了慕连城,转身却又离家出走了。 在她离家之前,恰好偶遇在小区里散步的阎阙和涂一一,看着这两人浓情蜜意,忍不住心里的妒意,她主动上前和涂一一说话。 “涂一一,你已经拥有这么多了,为什么就是不放过我?” 懒得和脑残说话,涂一一牵着阎阙的手转身就要走;她这样清冷不屑的态度让陆听雨失了理智,对着阎阙又是一番梨花带雨。 “阎同学,涂一一这样冷血无情,甚至行事霸道,你就一点都不介意吗?” 本来也不想和脑残的说话的阎阙可不能容忍她诋毁自己的爱人,当即冷笑。 “陆小姐的脑子是被狗吃了?你还不明白么,不是一一要不要放过你,而是你自己一无是处,只能被家族放弃。” “还有哦,下次不要再让我听到你诋毁我的爱人,我可没有你们南市青年的怜香惜玉,对女人不客气也不算什么的。” 陆听雨不敢相信这样一个如陌上公子的人会这样说话,连连后退;涂一一究竟有什么好,他竟然这样维护她。 这让她更加难过,为什么自己的爱人做不到这样,连城哥哥竟然真的要和云家小姐结婚了。 即使心中有再多的怨言,她也不敢直视这两人的清冷目光,提着行李箱匆匆而去。 阎阙皱眉:“这是什么人啊,这些年的书是白读了么,脑子里净是些废物东西。” 抚平爱人眉眼,涂一一笑:“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这世间总是有千奇百怪的人,这才有了世间的精彩。” 阎阙抱着爱人庆幸:“幸好我的一一不是这样的,不然我真要哭了。”紧接着他又挑眉:“南市这个地方真的很神奇耶,怎么尽出这种脑残,幸好一一那时候和我回家了。” 他这是一棒子打倒了一片,看来最近被南市这几家人的做法给膈应到了,涂一一忍不住的笑,爱人看来憋坏了。 美人接着吐槽:“我就想不通了,那慕连城看起来还像个人样,真要爱一个人,怎么就不敢脱离家族自己撑起一片天呢;现在的形势这么好,他就是脱离了家族,难道还没有同学朋友帮忙么,创不下慕家的基业,但打拼个富裕生活还是能做到的;啧,什么都想要,最后就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了。” 觉得爱人吐槽别人的样子难得的可爱,涂一一踮起脚尖在他唇角亲了一下,温柔笑起来。 “你以为别人都是你呀;我也好庆幸的,那么早就遇到了你,你也一直坚定选择我。” 沉浸在爱人的主动中,阎阙晕晕乎乎道:“所以说我们最幸运;就算没有家里的支持,只咱们这些年勤学苦读充实自身,真要遇到这样的情况,我们都是意志坚定的人,我们之间的爱当然也坚定,排除万难就是。” 十指相扣,相视的眉眼之间是道不尽的缱绻缠绵,就连南市的冷风也吹不散情侣之间的暖意。 转瞬间这家伙又开始破坏气氛,散漫笑起来:“一一你也看到了吧,刚才那女人是提着行李箱的,她这是准备带球跑?”坏笑溢于言表:“你说咱们要不要通知慕连城?” 顿了顿,这人笑的更坏:“还是算了,我还是很喜欢看这种你逃我追的戏码的,也能给咱们添点乐子。” 涂一一却不这样认为,慕连城已经体会过了柴米油盐不是浪漫,他肯定会继续与云家的联姻;再者,他能肯定陆听雨对他的爱意,这就是他暂时放弃陆听雨的依仗,他深信等他成功之后必然能追回她。 只是,涂一一在顾家办的宴会上见过那位云家小姐,是她主动过来和涂一一这个顾家真千金示好的;这样清醒通透的女孩儿,还有云家的背景,她真的能如慕连城所愿? 只怕这两人婚后的生活也是明争暗斗,谁胜谁败真还说不清。 不管他们怎么争斗,涂一一都拭目以待;还真是有趣,她和陆听雪先后脱离原剧情,又有连明月和云家小姐加入进来,原剧情已经崩的一团乱麻,看来以后的日子还有更多好戏看。 这可真是人生处处有惊喜。 第198章 青梅煮酒(32) 回来南市这期间, 顾江北不是没有心疼陆听雨的处境,也不是没有想过办法去帮她, 但有顾之立和连明月两个人在, 他根本毫无办法。 无能狂怒之下,他只能对着涂一一挑衅,说她太过自私, 如果不是她要求陆听雨不能生活在顾家,听雨也不会这样处境艰难。 都不用涂一一和连明月动手, 阎阙正好闲的无聊,就拿这个脑残大舅子当人形沙包练手;顾之立假装看不见,连明月更是丝毫不心疼,家里时不时就能听到顾江北的惨叫。 连明月还和顾之立赞叹阎阙的行为, 说顾江北就是欠收拾, 多收拾几次他就知道疼了,也能知道哪些人不能惹, 哪些人不能惦记,慢慢就成长了。 对她的说法顾之立极为赞同, 脑残的人就是欠收拾。 看着家里几人的反应,涂一一和陆听雪打电话的时候还笑过,大概顾江北就是现实中最憋屈的男配了;痴心守护女主,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根本办不到, 对于以后的他来说, 只怕更是做梦。 最搞笑的就是连明月竟然和云家小姐一见如故,她把自己的想法尽数灌输给云小姐,彻底打开了云小姐的思想大门;这家伙还怂恿云小姐, 让她只管用手段, 有她帮忙, 慕连城根本不足为惧。 涂一一已经能想到慕连城之后的生活了,恐怕是继顾江北之后成为现实中最憋屈的男主。 春节前,涂一一和阎阙要返回北市阎家过年;顾之立还是不放心自己的身体,更不放心顾江北会不会追着陆听雨去西北,和连明月商量之后,索性顾家父子俩也去了北市过年。 元宵节之后,阎阙回了科研院继续自己的研究,涂一一正式去外交部开始上班;一开始她的工作并不忙,但她深知一名合格的外交官要有多少知识储备,夙夜苦读,积累各国的风土人情,更要了解各国党政的领导人的性格和喜好。 陆听雪的公司已经进入研发阶段,她还要兼顾学业,自然由已经是研究生的阎昊帮她盯着公司,两人的感情也渐入佳境。 连明月要比涂一一大几个月,春节之后,两家长辈便让她和顾江北领了证,还在两个城市大办了婚礼,连明月正式开始接管顾氏的经营事务,学业也没有落下。 以为结婚了就可以接管公司的顾江北自然提出了在公司任职的要求,被顾之立否决,只准他给连明月当助理,憋屈可想而知。 他的日子越憋屈,涂一一和阎阙就越高兴;甚至在顾之立偶尔犹豫的时候,阎阙都会打消他的犹豫,让顾江北继续给妻子连明月当小弟。 等到涂一一的工作经过考核之后,她成为了一名真正的外交官;阎阙再也等不及,在两家人的见证下求婚,且迫不及待就去领了证,两人终于从青梅竹马成为合法夫妻,经营起自己的小日子。 阎昊这个哥哥看着眼热,怂恿着陆听雪也去领了证,约定好等她大学毕业就举行婚礼。 眼看着自己最牵挂的小姑娘成家立业,阎家的老爷子和老太太好像完成了心愿,身体随着年纪衰败;即便是涂一一再尽力挽回,也还是心满意足告别了人世,阎家人很是沉寂了一段时间。 到了九十年代末,涂一一已经成为一名优秀的外交官;在其他国家担任驻国大使时成绩出色,为华夏争取了最大的利益,也避免了好几次冲突,成为华夏外交部冉冉升起的新星。 她的爱人和丈夫阎阙也已经功成名就,成为华夏最年轻的科学家,为国家的发展做出了突出的贡献,地位举足轻重。 而顾家的发展也如同顾之立期盼的那样,公司总部迁到了帝都北市,规模日益强大;又因为这几年连明月坚持扶助国家经济和慈善事业,顾氏也得到了国民认可,还有国家的大力扶持,现在的顾氏已经是华夏皆知的龙头企业。 连明月和顾江北的第一胎就是双胞胎男孩,这可乐坏了顾之立这个做祖父的;他将公司的大部分事务都放手给连明月这个儿媳,自己亲自教育两个小孙子,日子不要太满足。 所以说一个冷血的人未必没有好处,顾之立本性是冷血的,可他又足够理智清醒;他深知现在顾家的一切都是涂一一和阎阙的影响带来的,还有连明月的冷静果断;只要顾家继承人不犯糊涂,就冲着涂一一越来越高的地位,国家也不会为难顾氏。 因而顾之立那是坚决隔离两个小孙子和父亲的相处,日常就给两个小家伙灌输姑姑和妈妈最了不起,以后要向姑姑和妈妈学习的思想。 年纪越大,顾之立也变得感性了许多,偶尔会问起女儿的婚姻,担心她迟迟不生孩子会不会让阎阙和阎家人不满。 哪知道阎阙给他爆了个大雷,说他和一一早决定不生孩子了;一是两人的工作本就聚少离多,他不想多个孩子打扰两人难得的亲密时光;二是阎家最不缺孩子,尤其是男孩,实在不需要他的子嗣继承家业;阎家众人本就宠着这夫妻俩,根本不勉强他们,只要他们开心就好。 顾之立放心了,阎家确实不缺孩子,顾家也不缺,还不如由着女儿开心就好,他本就亏欠女儿不少。 最后结婚的阎昊和陆听雪在今年给阎家人添了一个女孩儿,是阎家孙辈中唯一的女孩儿,出生就受到了阎家的热烈喜欢,眼看着就是阎家的下一代团宠;有长辈们和哥哥们轮流照顾小丫头,阎昊和陆听雪根本轮不到,也就专心公司。 他们的公司现在已经是华夏规模最大的科技公司,不只改善了民生,对于国家的科技发展也推动不少。 陆听雪也做到了当初和涂一一承诺的,公司的收益大都被她拿出来扶持国家的各项技术开发,和顾氏被并称为华夏最正能量公司。 已经呈现颓势的陆家不是没有找过陆听雪这个私生女,但他们现在只能仰望这个私生女,也只能接受她帮忙的前提条件,所得利润一半要捐出去做慈善,也是很郁闷了。 因为连明月和南市云家小姐的性情相投,她时不时能听到南市慕家的消息,也会和涂一一、陆听雪分享消息,一起享受吃瓜的快乐。 当初慕家主在顾江北结婚之后,也很干脆利落的给慕连城和云家小姐办了婚礼,甚至关着儿子让他们夫妻早早生孩子。 云家小姐也是个有手段的,在这期间对慕连城柔情蜜意,体贴非常,很快就如愿怀了孕;之后她就不再管慕连城,甚至有意给他创造机会和陆听雨联系,美其名曰支持真爱。 而陆听雨那次离家出走之后还是去投奔了慕南城,也不知这两人是怎么想的,或者慕南城的爱实在感天动地,他竟然甘愿接盘哥哥的孩子,在西北和陆听雨悄悄领了证,美其名曰给孩子一个正常的家庭。 等到慕连城再次联系到陆听雨之后,才知道自己的爱人和弟弟成了夫妻,他的儿子以后要叫他大伯;这让他怎么接受,直接杀到西北和弟弟干起来。 云家小姐时刻关注着丈夫的行踪,知道后便火上浇油,让两兄弟为了一个女人的争斗大戏流传在南市;这云家人怎么答应,找到慕家主为自家女儿和外孙讨说法,势必要为母子俩争取更多的利益。 本来之前慕家主就被两个儿子给折腾得一再犯病,这会儿刚感受到慕家喜添金孙的欢悦,就听到两个儿子为了一个女人大打出手的消息,大喜大悲之下,老头子直接中风瘫痪了。 慕家两个儿子不在跟前,云家小姐既是慕家长媳,又有慕家长孙,顺势就夺了公司大权,还把老头子的股权转到了小家伙的名下,可谓是大获全胜;等到慕家兄弟俩得到消息赶到医院的时候,大局已定,慕连城和云小姐的儿子已是慕家继承人,由云小姐掌控大局。 这一出直接把慕连城和慕南城打了个措手不及,慕连城倒是联络了不少公司元老想要夺回权力,但他和亲弟弟争夺一个女人,还是出轨争夺,实在太难看,太影响公司的形象,元老们没有一个支持他的。 还能说话的慕家主记恨两个儿子让他中风的事情,更不可能支持儿子,要不是瘫痪了,恐怕他会亲自打断两个儿子的腿;还有云小姐的保证,说她一定会为慕家的下一代守护好公司,慕家主当然痛快把名下的股份都给了小孙子。 慕夫人很想支持儿子的,可她手里只有当初联姻时慕家主给的百分之三点的股份,杯水车薪啊;且她一直安于做个家庭主妇,公司的事情一窍不通,就是想帮儿子也帮不上什么。 于是,慕连城这个继承人彻底失去了优势,成为了一个只能靠一点分红度日的富贵闲人,他之前的隐忍和谋划全部付诸东流。 云家小姐对这个名义上的丈夫防备极深,她只允许慕连城在公司出任部门经理之下的职位,高层管理的职位他想都不要想,完全断绝他的任何机会。 因此慕连城彻底恨上了让他错失良机的陆听雨,这时候哪还有什么深情和真爱;断人前程就如杀人父母,陆听雨现在就是慕连城的头号仇人。 就是之前慕连城还和弟弟争抢的那个孩子也被他彻底厌弃,根本不看那孩子孺慕的眼神,只恨不能他跟着陆听雨那个女人一起消失才好。 南市再次开启一场兄弟相残的戏码,还夹杂着对一个女人的虐恋情深,简直震碎了南市人的三观,让他们大开眼见。 就是吃瓜群众涂一一和陆听雪也极为震撼,这是什么走向,还能这样发展的么?! 第199章 青梅煮酒(33) 恰好这个时期华夏正流行湾岛一位言情作家的小说, 连明月工作之余当作解闷看过几本。 对于慕家上演的这出大戏,她吐槽比那位湾岛女人编出来的毁三观剧情还要跌破伦理底线。 “一一你说, 陆听雨是怎么想的, 怀着哥哥的孩子去和弟弟结婚,之后还和哥哥藕断丝连,并且发现哥哥一直是真爱, 她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陆听雪无法形容现在的感受,她是唯一看过原小说熟知剧情的人, 怎么也想象不到还会这样发展;男女主不是坚定不移的感情嘛,原本的剧情里还有涂一一和自己这两个女配搞破坏,更有顾江北这个痴情男配时不时掺和一脚。 怎么现在没有恶毒女配和痴情男配,男女主的感情反而这么敏感脆弱了? 涂一一为她解惑:“虽然我们两个没有如原剧情那样加入男女主的感情戏码, 但我们恶毒女配的身份还在;你想想, 现在咱们两个恶毒女配掌握着话语权,还有云家小姐和连明月两个给他们施加压力的, 他们面临的其实比原剧情的环境更加困难。” 原剧情里只有南市的顾、慕、陆三家,他们的联盟牢不可破, 男女主和女配、男配之间感情纠葛不过是生活调剂;现在因为涂一一和陆听雪的改变,她们两个人的选择打破了这三家的联盟,甚至分别成为顾家和陆家的实际掌权人。 三家因此各自扫门前雪,当然是利益最重要, 谁还顾得上理解小辈们的感情, 不添乱才是长辈们最想看到的。 陆听雪怔怔出神,原来小说也只能是小说,现实里还是看谁掌握话语权, 再牢不可破的爱情面对柴米油盐这样的现实时, 也只能弯腰。 想着就笑了, 看看对面的姑嫂,她其实也和涂一一是姑嫂,只她们三个女人就干倒了剧情中无所不能的男主,果然不能小瞧了女人啊。 “忽然觉得好有成就感,咱们三个女人不过是坚持自己的理想和抱负,竟然歪打正着毁了男女主的真爱,还能笑看男女主和痴情男配的憋屈,真爽。” 连明月虽然不知道这两人说的男女主是怎么回事,但不妨碍她能理解这两人的意思,也跟着笑起来。 “哎,你们说我把顾江北也放回南市怎样?” 陆听雪噗嗤笑倒:“姐妹,你就这么喜欢看戏?” “权力在我们手里,他们翻不出我们的手掌心;不如让他们再刺激一点,顾江北心里的猛虎早关不住了,正好我也腻了;让他撞一撞南墙,也许家里的老头子也能痛快把股份转到我两个儿子名下呢,云家小姐那手段就很不错。”连明月晃着小腿畅想。 紧接着对小姑子表忠心:“一一你放心,你的股份我可没想;等两个小崽子长大了,他们也只会把你这个姑姑当偶像,绝对以你马首是瞻。” 说着话她就疑惑起来:“话说,我越来越觉得你就是把家里的老头子当工具人,让他帮着你虐顾江北;也不知道顾江北是怎么惹你了,反正你肯定是乐意看到他憋屈的,越憋屈越好。” 熟知涂一一身世的陆听雪乍舌,这家伙还真敏感;看着是个雷厉风行的女强人,没想到观察力这么敏锐。 顾江北可不就是涂一一要虐的头号对象么。 不等涂一一表态,连明月就撇嘴:“我还不了解你么,向来是恩怨分明;都不用你说我就知道是顾江北那个脑残做出来的蠢事,你放心,我也是恩怨分明的,就冲你这几年这么罩着我这个嫂子,我和两个小崽子帮你一起虐他。” 涂一一淡淡笑了,陆听雪却为顾江北默哀,这家伙遇到这姑嫂二人,还还是活该他憋屈,以后估计会更憋屈。 说到做到,连明月回家之后就给顾江北创造了机会,派他去南市分公司跟进一个项目。 顾之立虽然心思大都在两个小孙子身上,但南市的传言他当然清楚,听说了儿媳的安排之后提出来了异议;可连明月早学会了如何安抚老头子,劝说道堵不如疏,最近顾江北对家里的怨气太重,还不如让他也去碰壁,看到慕连城的处境,他自然会吸取教训。 仔细一想也是,顾之立可不想儿子因为一个蠢女人记恨自己一辈子,到时候父子反目成仇多难看;不如让他去南市,只有经历过打击,他才能体会家人对他的一片苦心。 看了看正在地毯上爬着玩儿的两个小孙子,顾之立不再有后顾之忧,儿子废了没关系,他还有两个小孙子呢,顾家不缺继承人。 他可不是慕家主那么心软的人,对自己的孩子狠不下心,你看看,最后被两个儿子气的半身不遂,多不值当。 现在的顾之立只觉得幸好当初发现了女儿的能力,也幸好听了女儿的建议,不然顾家哪有现在的风光。 没有辜负连明月和涂一一、陆听雪三个人的期望,顾江北刚到南市就先去见了陆听雨,对她的遭遇极为心疼,当即就把她们母子接到自己的公寓,嘘寒问暖是基础态度。 怎么说顾江北现在还是顾氏明面上的继承人,精明的人能看出他是被妻子连明月掌控的那个;但也有不精明的,就如南市那些想法设法要通过他搭上顾氏关系的小家族,还有陆听雨这个满脑子感情的女主。 已经看清慕家两兄弟被架空的陆听雨,再也不相信曾经的梦境;更何况她还被慕连城恼怒之下拳打脚踢过,对于曾经真爱的这个人的滤镜已碎,更不敢畅想梦中的浪漫生活。 恰好顾江北这时来了南市,将她们母子解救于水火,慕家兄弟俩就是再不愿意放她走,可面对顾家继承人这个昔日发小,还是低了头;再有这些日子前来奉承顾江北的那些小家族,陆听雨终于认识到了还是选择爱她的人才能过好日子,她爱的人只能给她无限伤害。 肯定有人会问陆听雨为什么不回陆家,怎么说她也是陆家的小姐。 也不想想,陆家当初被慕家报复,本就伤了元气;就是有顾家的帮助,公司也只能维持原来的规模;这几年顾之立不怎么管事,连明月这个掌权人又不喜欢陆听雨,陆家人当然识趣。 陆听雨母子刚回来南市的时候,陆夫人不是没想过接她回家的,可慕家已经风云变幻,现在慕家的掌权人是慕连城名义上的妻子;陆听雨和慕连城的桃色新闻弄的满城风雨,还有一个私生子的存在,云家当然不会放过她。 所以,哪怕陆夫人再心疼女儿和外孙,也不敢得罪丈夫和两个儿子、儿媳,只能跟着保全陆家;不过是私下里偷偷给这个女儿贴补些私房钱,让她不至于为钱发愁。 至于陆建业,恨不能没有这个女儿;好好的前途,她非要跟着慕连城私奔,让她打掉孩子重新嫁人;她又觉得家人阻拦了她的真爱,私逃到西北,还被学校开除,简直丢尽了脸面。 后来更不用说了,陆建业很想拆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她怎么就能怀着慕连城的孩子和慕南城领证结婚? 想想她刚回来南市时泪水涟涟的给自己解释,说她不能让自己的孩子成为私生子,她这么做都是为了给孩子一个健康的家庭······ 那你倒是好好和慕南城在西北过日子呀,难得慕南城那个冤大头不嫌弃你;可她偏偏还放不下真爱,又和慕连城藕断丝连,弄的慕连城丢失了股份和继承权,陆建业恨不能掐死这个女儿。 要是没有她的乱来,慕连城得到慕家的股份,掌握慕家还不是迟早的事?到那时他肯定是会接回陆听雨母子的,权柄在手,就是有私奔的坏名声,南市的这些人也不敢笑话他们,更不会笑话陆家。 社会环境就是这么现实,谁掌权谁就是众人追逐的对象,谁还会计较你以前的风流韵事。 可你瞧瞧这个蠢货办出的这事,慕连城丢失了一切,现在的慕家是云小姐说了算,陆家不仅要面临她和云家的报复,还要被南市的人奚落笑话。 所以,陆建业现在就当自己没有这个女儿,哪怕她们母子饿死在外边他也不会管。 有他的态度,陆听雨根本回不了陆家,甚至还要被两个嫂子冷嘲热讽,说她就是陆家的老鼠屎,坏了陆家的名声。 这个时候顾江北犹如从天而降的英雄,将她们母子拯救于水火,陆听雨当然崇拜他,也重拾起当初对他的那点心意,对他是温柔如水,万般体贴。 心爱的女人对自己这样依恋和崇拜,满足了顾江北的虚荣心,更抚平了他这几年在连明月那里的憋屈;顾江北找回了男人的自尊心和自信心,将父亲对他的忠告抛在脑后。 更或者他就是想和父亲、妹妹对着干,他们不是厌恶听雨么,他偏要宠爱听雨 ,偏要把最好的一切都给听雨。 陆听雨的孩子也是个有眼色的,见这个男人对他们这么大方,还能震慑慕家兄弟俩,小嘴超甜,和顾江北的亲近也是与日俱增。 因为父亲和妻子总不让他和两个孩子亲近,顾江北的父爱被陆听雨的孩子激起,对这个孩子喜欢到了心坎里。 一个有情,一个有心,两个都有意,还有一个嘴甜的孩子助攻,这两人犹如干柴烈火,很快突破防线,过上了犹如一家三口的美满日子。 也幸好顾江北还有点脑子,知道连明月的厉害,并不敢带着这母子俩公然出双入对;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们的行为还是被很多人发现了,南市的人再一次被震裂三观。 甚至南市的女孩们想找陆听雨取经,学一学她俘获男人的能耐。 第200章 青梅煮酒(34) 顾江北在南市的动静很快就被连明月知道, 这家伙蔫坏,吩咐顾之立的助理先瞒着老头子。 助理跟着顾之立多年, 按理说是忠诚的, 但他也很精明,知道现在的顾氏和将来的顾氏是谁说了算,当然不耽误他两头卖好, 就这样顾之立被蒙在鼓里。 等到他半年之后得到消息的时候,顾江北已经因为故意伤人罪被关押调查。 大概是男女主和男配总要纠葛在一起的缘故, 陆听雨被顾江北这半年多照顾的精心,再没有刚回来南市时的愁苦和憔悴,容光焕发,恢复了曾经的气质和美貌, 慕连城又被唤起了曾经的爱意。 更或者说是顾江北这个表面上的成功者对陆听雨的呵护, 激起了慕连城男人的征服欲和血性;特别是慕连城听说自己的儿子叫顾江北爸爸之后,觉得自己属于男人的尊严被挑衅。 在慕连城看来, 他斗不过家里的老头子和妻子也就罢了,顾江北算什么, 以前可都是他的手下败将来着;何况他也清楚顾家这几年的决策者是谁,顾江北凭什么当陆听雨母子的英雄? 他开始找机会和陆听雨诉衷情,说他之前的行为都是迫不得已,他根本斗不过家里的老头子;但他现在已经攒下不少资财, 他要自己创业, 他需要爱人的鼓励和家人的陪伴,陆听雨和孩子就是他的动力。 怎么说都是自己最初动心的爱人,他又是自己孩子的亲生父亲, 还有梦中的情景, 陆听雨又被他唤起爱意, 两个人偷偷见面了几次。 之后慕连城真的开起一间公司,也许是男主光环的作用,他还真谈下几个项目,公司看着也有声有色,陆听雨对他更有信心;在爱人的鼓动下,她不只把顾江北给她的钱都支持了慕连城,还偷了顾江北跟进的项目资料,让慕连城成功破坏了顾江北的努力。 本来顾江北还没想到这件事是慕连城的手笔,毕竟在他看来慕连城就是废物一个,能把妥妥地继承人身份丢了,可不就是个废物么;顾江北甚至在几次遇到慕连城的时候都春风得意,觉得自己找回了少年时被他压制的场子。 可再粗心的人也会发现枕边人的变化,顾江北和陆听雨住在一起,当然会发现她有时候的神思不属,就连她平时喜欢的购物都不热衷了,这两个月可没见她再添置珠宝首饰;再一查就发现她拿着自己的钱支持慕连城那个破公司不说,她还泄漏了自己的项目资料。 这就犹如一个人正春风得意看着曾经的对手落魄为狗哈哈大笑的时候,嘴里忽然飞进去一只苍蝇,所有的畅快戛然而止,甚至想给自己两个嘴巴子。 顾江北哪里还能想到什么身份和名誉,带着人去了慕连城的公司就是一通打砸;紧追着他赶到的陆听雨哭着求他放过慕连城,甚至挺身拦在慕连城的身前。 她这一番举动直接让顾江北红了眼,他以为自己终于得偿所愿,以为自己终于得到了爱人的心,哪知道她还是要和慕连城这个废物纠缠在一起,自己的一片真情喂了狗。 失了理智的顾江北随手捞起椅子就冲慕连城砸上去,不管陆听雨如何哭泣和哀求,他都没有停手的意思;等到保镖拉开他的时候,慕连城已经被他打断双腿,右手也骨折了。 动静闹的太大,被旁边办公的公司报警,这两方人都被带走调查;连明月第一个得到保镖打来的电话,她第一时间联系云小姐,要求她代表慕家咬死追究顾江北的刑事责任,绝不能答应调解。 就她这两年给云小姐的帮助,云小姐绝对会听她的;更何况云小姐也很恶心好不好,慕连城这是盯着一颗臭鸡蛋没完没了,完全不顾孩子的将来,那还客气什么,干脆连他也送进去冷静冷静。 两个掌权的女人就这么商讨好一切,各自安排下去。 涂一一那里连明月也通知了她,得到她肯定的态度,这家伙更有底气。 阎旭在接到妹妹的电话之后,第一时间压下了南市这边的媒体和舆论,这件事也就只有当事的顾家和慕家知道,最多加了一个被牵连的陆家,至于慕连城公司附近的邻居,也早都被打点好了。 事情没有扩散,当然不会影响涂一一什么;但她还是给顾之立打了电话,虚报了严重性,还有阎阙之后施加的压力,让顾之立又是恼怒又是羞惭。 连明月第一时间赶回家里,在顾之立面前哭诉;说她只是想着顾江北可能会帮着曾经的妹妹,但她是真的没想到他会突破伦理和她搅和在一起;南市那边的助理一直汇报顾江北跟进的项目业绩很漂亮,她就以为丈夫是真的成熟了,懂得把心思放在了公事上。 哪知道他还是被陆听雨那个女人哄骗,和她们母子住在一起不说,竟然还因为她跟丢了项目,现在又闹出这样的丑闻;她已经压下南市那边的舆论,事情并没有宣扬出去,可现在慕家那边丝毫不松口。 她也联系过南市那边的人,想把顾江北先接出来,或者安排在场的保镖顶罪;可是慕连城实在被伤的太重,现在还在医院躺着,慕家那边的人不松口不说,大抵还想从顾家这里要些好处······ 从来都是理智果断的儿媳第一次慌张无措哭起来,还有两个孙子也跟着哭闹,顾之立能怎么办;只能打消了派儿媳去南市的想法,自己亲自走一趟。 也幸好儿媳还是个清醒的,被儿子这样伤了心,还能顾及公司和家里的声誉,第一时间先压下了南市那边的舆论,顾之立觉得她一个女人家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强过儿子太多了。 至少她能先从公司和家族的利益出发,暂时没有影响到一一的工作;可阎家的态度在那里,他们怎么能允许有人破坏涂一一的发展,势必要给阎家一个交代的。 头疼着去了南市,知道更多详情之后,顾之立只想打死这个糊涂儿子! 陆听雨是个什么东西? 已经闹出了和慕家兄弟的桃色新闻,还带了个私生子,她是有多么国色天香,就值得顾江北这样惦记? 家里的妻子那样能干,还有两个活泼可爱的双胞胎儿子,就这都拴不住他那颗躁动的心?哪怕他是受不了儿媳的强势,偷腥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顾之立都不会这么生气和失望。 等到顾之立知道儿子还在与陆听雨同居期间逼着慕南城和她离婚,而慕南城也真的被陆听雨母子伤了心,利索办了离婚手续就回了西北。 更气了;连慕南城那小子都能看出陆听雨是个水性杨花的,说放弃就放弃了,怎么自己的儿子就把她当个香饽饽捧着? 居然能让人家拿着他的钱支持姘头开公司,还能被人家偷到公司的资料! 顾之立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儿子公私不分,这就是个蠢货! 也不用慕家再追究了,他直接表态该怎么判就怎么判,顾家绝不会因为涂一一的关系徇私枉法。 这样的糊涂儿子,顾之立宁可让他在里面吃几年苦清醒清醒,反正顾家又不是没有继承人。 但他还是顾念父子之情,稍微活动了一下,交了一大笔罚款,把顾江北五年的刑期给判成三年。 至于求到他跟前的陆听雨,直接被他轰出了顾江北的公寓。 不仅如此,他还扣下了顾江北给陆听雨母子购置的一切东西,让母子两只提着自己当初的行李离开。 甚至在陆听雨哭着喊他爸爸的时候,被他严厉警告一番,说他为曾经当过她的养父膈应,陆听雨被打击的心神俱碎。 顾之立还不顾发小情意警告了陆建业,他如果还敢接济陆听雨母子,就别怪他对陆家的公司下手;陆建业现在已经被这个女儿搞的心神疲惫,他当然不会再帮着这个女儿,甚至不顾陆夫人的哭求,和陆听雨断绝了父女关系。 陆家两个儿子现在也被这个妹妹连累的在南市抬不起头,他们实在是想不通,你都和顾江北住在一起了,顾江北又那么宠着,还因为她给陆家了一些好处,这样的情意比不过慕连城么? 说什么她跟着顾江北始终无名无份,还不如跟着孩子的亲生父亲;如果慕连城的公司做起来,以他的能力,迟早能离婚娶她······ 陆家两个儿子差点被她这理由给气死,跟着顾江北无名无份,难道你以为慕连城就真的能离婚娶你,他那个小公司能搞过慕家本家的产业和云家的产业? 都是无名无份,为什么不好好跟着那个全心疼爱你的人呢! 只能说,这一家子的人脑回路都不正常;或者说,他们已经因为陆听雨在南市丢了面子,那还不如选择利益,也算是一种另类的清醒。 可惜他们的妹妹没有任何一种清醒,只追求真爱和真情······ 顾之立都没有去看守所见一面儿子,处理好后续事情就回了北市,痛快将原本顾江北名下的股份都转给了两个孙子,还把自己手里的股份拿出一半也转到了长孙的名下。 他当然知道股份的重要性,也就是对儿子彻底失望了才会拿出一半,另外的当然还是在自己手里最保险;这已经让连明月很满意了,不枉她暗中操作了这一场。 顾之立可不是慕家主,他很清醒和冷血。 如果没有双胞胎,连明月肯定顾之立会不遗余力保全顾江北这个儿子,所以时机真的是太重要了 200-220 第201章 青梅煮酒(35) 就算顾之立平时如何以利益为先, 如何冷静和冷清,可顾江北总是他唯一的儿子, 办出这样的蠢事他还是被打击到了。 本来他原先身体就不太好, 被涂一一精心调养着还能维持正常人的健康程度;可现在生这么一场大气,身体还是会有一些影响,再加上年纪在那里, 不免有些力不从心。 得知消息的涂一一特意抽空回来一趟,又给他开了一堆药, 叮嘱他要好好修养,可不要再动怒,不然以后更难调理。 她还宽慰父亲,说大哥这些年的表现您又不是不清楚, 一早就知道他面对陆听雨的时候没有理智;幸好这次只是让他负责一个项目, 丢了便丢了,总比让他扰乱整个公司强。 顾之立就叹气, 说他怎么都想不通儿子怎么就是个恋爱脑,面对陆听雨那样的女人就毫无理智, 看来以后绝不能再让顾江北插手公司的事情了。 顺着他的话,涂一一就说父亲您又何必担忧呢,您这根定海神针还能掌控公司好些年,又有嫂子那么能干帮着您;只是您还是要吸取大哥的教训, 好好培养两个小侄子, 等他们能独当一面的时候,您自然就可以清闲享福了。 这一番话说到了顾之立的心坎里,确实, 他的眼光好, 挑选的儿媳是个能干的, 还一举为顾家添了双胞胎孙子,别人谁不羡慕他? 这一次儿子干出的糊涂事也幸好有儿媳反应快,没有宣扬出去;看来以后还是要多上心两个孙子的培养,可不要再跟着他们的父亲学会恋爱脑。 儿媳是个能干的,也一心为顾家,就把公司交给她管理,至于他自己,教养孙子的同时也修养身体;女儿说的不错,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只要他这个定海神针在,顾家的发展错不了。 于是,这件事落下帷幕,连明月手中掌握了更多的权力,还能清净三年,不用再看着顾江北那个脑残蠢货;而南市慕家的当家夫人云小姐更高兴,慕连城也被判了三年,腿伤好了就会进去;慕南城被顾江北赶回西北,也不惦记总公司的权力了,她和孩子的地位更加稳固。 就为这,云小姐还给连明月送上厚礼。 陆听雪听说男主和男配都被送进去做雨伞去了,震惊非常;这几个女人也太牛叉了,不过是推波助澜一下,还没用自己动手,就把主角团给团灭了,他们以后根本没有了翻身的机会。 这是什么神发展! 陆听雪再一次叹服涂一一对人性的把握,这家伙二十岁的时候就能看的这么清楚透彻,主角团和他们身后的家族还真是按照涂一一当初预想的那样发展了,甚至比她预想中还要收获更多。 对于她的感叹,涂一一只浅笑置之;还真不是她的算计有多强大,是主角团的人都太蠢了,尤其陆听雨;如果没有陆听雨的左右摇摆,在三个男人中间辗转,还真没有这么快速的进展。 当然,也少不了连明月和云家小姐这两个神助攻的功劳。 所以说不要小瞧了女人的能耐;这世间有陆听雨这样只要情爱的破坏力超群的女人,也有连明月这样清醒知道自己要什么从而逐步实现的女人。 只是想一想,如果慕连城和顾江北知道他们落到这一步都是自己不爱的妻子推手,只怕两人能吐血而亡。 想想她说的这个场景,陆听雪忍不住笑出声;她现在看明白了,得罪谁都不能得罪涂一一,这家伙可不是原剧情里面那个恶毒女配,虽然她现在做的事情对于主角团来说还真就是个恶毒女配。 可这样的恶毒陆听雪觉得再爽不过了。 现在回想起原剧情,陆听雪都觉得很不舒服;只有经历过才能明白,像涂一一这样耀眼的人被剧情强行降智,最后落个那样的结局;还有自己,即使没有觉醒剧情之前她也对男主不感冒好不好,却还是被剧情安排一个炮灰女配的身份,这么多人成全主角的美好爱情,凭什么。 如今这样的结果就很好,涂一一有完美的爱人,有令人景仰的工作,为国家发光发热,还能拿着顾家的产业扶持国家的科研;陆听雪自己现在也有美满的家庭,有公司为家国做贡献,她也是一个能为家国尽力的人,这才是人生的价值。 连明月还特地让人查探了陆听雨之后的行踪,说她没有了两个男人的照顾,在南市待不下去,只好带着孩子又去西北投奔慕南城;哪知道慕南城已经被她伤透了心,并没有接受她们母子,只给了她一些钱维持生活。 其实慕南城对陆听雨还算大方,现在的商机遍地,她拿着这些钱做个小本生意也不错;怎奈陆听雨的学业早丢了,生活常识根本一窍不通,她也习惯了被男人养着,只能坐吃山空。 后来又求到慕南城那里被拒绝之后,她便带着孩子嫁给了当地一个离婚带孩子的商人,彻底沦为家庭主妇。 想想都能知道她带着自己的孩子,和那个男人的孩子肯定会有矛盾,鸡飞狗跳的生活等着她。 时间如白驹过隙,眨眼就是三年时间;慕连城和顾江北相继出来,华夏已经迈入千禧年,一切都日新月异,两个人根本适应不了这种节奏。 慕连城当初进去的时候腿伤就没有养好,在里面又心高气傲和别人发生冲突,腿伤又犯,彻底成了瘸子;出来之后他都没脸在南市走动,只日日闷在家中酗酒,老婆孩子根本不管他。 至于顾江北,直接被顾之立派人带回北市,给他派了两个保镖,根本就不让他走出家门,再想回公司更不可能。 现在不只阎阙的地位超然,就是涂一一经过几年也成为外交部的发言人;因为她令人惊艳的容貌和如松柏挺拔的身姿,代表国家发言的时候更是言辞犀利,国家的利益半点都不让,被民众亲切称呼为华夏最美代言人。 这样的成就,顾之立哪里还敢让儿子再做出蠢事破坏她的形象和声誉,涂一一越优秀,顾家人就越骄傲好不好。 被父亲这样看守严密,顾江北当然不干;他不是没有争取过,怎奈顾之立和连明月态度坚定;甚至还在他试图对保镖动手离开家里的时候,顾之立直接令保镖打断他的腿,给他配置了轮椅,让他每天只能跟着保镖在小区里逛一逛。 憋闷之下,顾江北更恨涂一一这个妹妹;要不是她,父亲怎么会这样待自己这个继承人,要不是她,父亲也不会给他娶回连明月这个母老虎······ 更别提他现在连继承人身份都丢了,原本属于他的股份都转到了两个孩子名下,甚至父亲还隔离他与两个孩子的相处,他就是想要亲近自己的孩子都办不到。 多种憋屈之下,顾江北和他的发小男主慕连城一样,也走上了酗酒的道路;酒醉之后要么是痛骂涂一一和连明月,有时候连顾之立这个父亲也骂,更被顾之立厌弃。 更多的时候他都是惦记陆听雨,有时候是骂她水性杨花,有时候是担心她没了自己该怎么生活;总之,他对陆听雨这个爱人极端矛盾了。 他这种表现让顾之立更坚定自己的态度,果然是个无法挽救的恋爱脑,就这么困着他好了。 为了自己和两个孙子的安全,顾之立还将儿子单独关在一处房子里;至于让他再多生两个孩子,顾之立想都不想了。 两个双胞胎孙子已经四岁,可以看见的聪明灵秀,难得还有他们姑姑和妈妈那样的大局观,顾家后继有人。 岁月无声,华夏如同巨龙崛起,国家的发展是人们想都不敢想的快速;人事也发生着变化,已经步入中年的涂一一实现了她的理想,在新一届选举中成为外交部长,也是华夏的铁娘子,她的外交手腕是国际上公认的厉害。 阎阙作为她的爱人后来经常陪着她出席国内的活动,人们才知道这两人是青梅竹马走入婚姻殿堂;两人同样惊艳的外貌和同样杰出的成就让国人仰望,被誉为华夏的明珠夫妻。 顾氏的发展当然更加锐不可挡,董事长连明月被称为商界巾帼,她的两个儿子也时常出现在顾氏的各种活动中,被称为最合格的接班人;至于连明月的丈夫,就没有在人前露过面,人们都以为他是一个专心于家庭的男人,是母子三人的家庭港湾。 通过电视和网络看到这些评论的顾江北已经没有当初反驳的心情了,他终于认识到了自己就是连明月说的窝囊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仰望着被他痛恨的妹妹,只能看着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在人前花团锦簇。 他却如同一只老鼠一样藏在家里,连平常人的家庭氛围都感受不到。 就是当初被顾江北看不上的陆听雪现在都是华夏最大的科技公司的董事长,网络上到处都是对她的赞誉,赞誉她目光远大,赞誉她一心向善,大力扶持国家的科技发展和慈善事业,羡慕她有相濡以沫的爱人和美满的家庭······ 顾江北怎么都想不通,涂一一有阎家的背景,能走到这样的地步也就算了;可陆听雪凭什么,她当初哪里有陆听雨的优秀,为什么听雨就沦落到平常,陆听雪却有这样的成就? 他更想不通的是自己明明是顾家唯一的继承人来着,想当初在南市他和慕连城也是人们景仰的青年才俊,怎么就走到了现在的模样。 所有的荣耀和掌声与他们毫无关系,甚至连普通人都不如;明明这些荣耀和掌声都该是他们的。 为什么! 第202章 青梅煮酒(36) 又过了几年, 顾之立终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连明月和两个孩子陪在病房, 就连顾江北也被保镖推着守在病房。 这几天他和两个孩子相处的时间总算多了, 还想着和两个孩子亲近一下,可是两个孩子却对他并不亲近;随着他们的年纪长大,连明月也没有隐瞒他们为什么这样对待他们的父亲, 说了他当年和陆听雨那些丑事。 两个孩子本来就被祖父带大,又被母亲引导着进入公司, 还有姑姑对他们潜移默化的影响,他们对顾江北这个父亲本来就淡淡;听说了当年的事,对这个父亲更没有亲近之意,所以顾江北对他们的示好也被他们客气谢过, 哪有寻常父子间的亲情。 顾之立弥留之际, 涂一一和阎阙终于赶到病房;顾江北一看到他们进来就冷哼一声,看着妹妹的目光里都是恨意。 对于他这个彻底的窝囊废, 涂一一是懒得看他,倒是阎阙, 虽然已经是蜚声国际的科学家,但对于爱人的护短依旧没变,上前就踹了顾江北的轮椅一下,直接将他踹倒在病房角落里, 看他从轮椅上摔下来也无动于衷。 还是两个孩子上前将他扶起来, 但也只是扶起来;顾江北愤恨盯着两个儿子,骂他们白眼狼,父亲就在他们面前被侮辱他们也不知道和对方争论。 两个孩子根本不管他的骂声, 他们有眼睛, 当然看到是父亲先那么看姑姑的;这么些年, 他们当然知道姑父有多护短,这已经很客气了好不好。 躺在病床上的顾之立当然看到了这些,苍老的面容上有挣扎有怒气,盯着女儿艰难问出自己一直以来的疑惑。 “一一,你是不是恨你大哥?” 抬手让保镖出去守着门口,只留下一家人,涂一一才淡声回答。 “他还不值得我浪费心神恨他,不过是讨回些公道罢了。” 满屋子的人都看着她,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就他们知道的,从涂一一回到顾家,顾江北就一直没有在她面前讨到好处,怎么就说起公道这个词了。 “我的好大哥,父亲不知道为什么,你难道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年,你看着我的时候难道就没有心虚和愧疚?” 顾江北的脸上先是羞惭,紧接着就振振有词:“是我当年换了你,可要不是我换了你,你能遇到阎家这样的靠山?” 别说,顾江北刚找到妹妹的时候是有点心虚和愧疚来着,毕竟他不是一个彻底的坏人;后面知道涂一一被阎家收养,阎家人还这样重视她之后,他这点心虚和愧疚都消失无影踪了;甚至他还理直气壮想着,要不是他先换了孩子,涂一一哪有这样的好运气。 一屋子的人都震惊失色,就连顾江北的两个儿子也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他们根本不敢相信,他当年也才六岁,是怎么做出这种事的,现在还能这么理直气壮。 涂一一并不管他,说不如她给大家讲一个故事吧;她把陆听雪和她说过的原剧情改为陆听雪梦到的前世说了一遍,然后看着顾江北冷笑。 “我能遇到阎家的前提,是我受不了涂亚男的虐待跑到废弃厂房躲避,这才遇到了阿阙;也是我无惧生死救下阿阙,才有了阎家人收养我;也是我真心以待,才换来了阎家人对我的爱护和重视,这些和你顾江北有一分的关系吗?” “如果我当时退缩一步,我和阿阙都会死在那个废弃厂房里,所以顾江北,你觉得我从你这里讨回一点公道有错?” 看了一眼屋子里呆愣的几个人,涂一一清淡分析起来;如果没有她在阎家接受的教导,她就会如同陆听雪说的原剧情一样,等到顾家接回她后,顾之立这样权衡利弊的人当然不会重视她,陆听雨依旧是顾家的大小姐。 “更何况,顾江北,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当时为什么要迫不及待接回我这个亲妹妹,并不是血脉亲情的牵绊,而是你想要有光明正大追求陆听雨的身份;你说,我用得着感谢你么?” 转头看向病床上喘着粗气的顾之立,涂一一的神情依旧冷淡。 “还有父亲您,就算您当时因为母亲的离世悲痛难抑,可您是成年人,难道您不知道这是当时的医疗条件所限造成的?是您先表露了态度,顾江北才敢换孩子,可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顾之立急着分辨:“不是···这样的,一一,我当时只是太悲痛···忽略了你,我没有想过不要你。” 冷哼一声,涂一一嗤笑:“您还真是嘴硬啊;其实这些我还真不恨你们,人生际遇无常,更多的是看自己的选择;我倒庆幸我没有长在顾家,只看看顾江北和陆听雨就能看出您根本不是一个好父亲。” “听说母亲当初怀着我的时候充满了期盼,她如果知道您这样对待她拼着性命生下来的女儿,还能爱您这个丈夫吗;她如果知道自己的儿子换了妹妹,还早早就对养妹起了不伦的心思,她还能不能安息?” “就这,父亲您也好意思标榜深爱妻子?” 顾之立面上都是惊慌失措:“不会的,胜男不会怪我的···我那么爱她,她不会怪我的···” “她当然会怪你!爱不是您这样的,如果换成一个真正爱妻子的丈夫,他会因为妻子的离世悲伤,但他更会心疼这个一出生就没了母亲的孩子,会把父母双份的爱补给这个孩子,这才不辜负妻子的心意和付出。” “一一,你也恨我?”顾之立喘息着看向这个女儿。 涂一一摇头:“我说过,我不恨你们;对于您这样只衡量利益的父亲,我就用利益回报您,亲情没有;对于顾江北这样自私自利的脑残,我就让他品尝跌落云端的滋味。” “你们也别不认,但凡我不是现在这样的优秀,我回到顾家的下场就是陆听雪梦到的那样;所以,父亲也别怪我对顾江北不留情,前世是我捐出的肾救了您的命,今生我用医术救了您,已经还清了您的生养之恩;而且您应该庆幸,虽然我让顾江北跌落云端,可这也是他自己的选择;如果没有我和嫂子的强势,顾家的家业恐怕就会如前世那样被顾江北拱手送给陆听雨,哪里还能轮到您两个孙子继承。” “现在我来送您最后一程,也把当初的一切告知您,让您明白,不是我不想亲近您和顾江北,是你们先放弃了我,所以也别想从我这里得到亲情;但父亲放心,您最挂心的不过是顾家的声誉,就算是回报您配合我收拾顾江北,我会帮着嫂子和两个侄子,顾家只会是他们的,顾江北就别想了。” 怔怔看着这个比自己还要清冷的女儿,顾之立总算明白儿子为什么会落到这一步,还真是这个女儿的手笔,他还心甘情愿当了她的工具人;大概是知道自己大限已到,他竟然难得对儿子升起一丝怜悯和心疼。 “一一,是我的错;但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对你大哥赶尽杀绝,怎么说他也是你的亲大哥。” “父亲说什么呢,我当然不会对顾江北赶尽杀绝;当初我就坚定想法,只要他尝尝跌落云端的滋味,也让他尝尝痛失所爱的滋味,这才是杀人诛心的法子不是么,您看他现在不就是一个彻底的废人了。” 女儿笑的那么明艳,岁月并没有折损她半分风华,可顾之立就是觉得毛骨悚然,这个女儿太可怕了,儿子以后只怕会更凄惨;最让他难以接受的是儿子变成现在这样,他竟然是女儿最大的帮手。 “嗬嗬”两声,再说不出一句话,顾之立带着满心的惊惧和愧疚,更或者说还有遗憾和不甘心,满心陈杂溘然长逝。 涂一一也觉得身上终于轻松,这么多年她待这个亲生父亲确实冷淡,可心里总是有一点怨愤,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陆听雪说的原剧情的影响;今天她是特意赶来说这一番话的,就是要让顾之立带着对儿子的担忧和遗憾离开人世。 他不配祥和安乐的离开人世。 转身看着连明月和两个侄子,涂一一清淡表达自己的态度。 “冤有头债有主,今天我所为只是为我自己讨个公道,该讨回的我已经讨回,不会牵连你们;就像刚才我说的,你们母子一直以来都光明磊落,我会一直帮着你们,只要你们能坚持原来一直做的。” 转头看了一眼还在喘粗气的顾江北,对母子三人叮嘱:“我并不是夸大其词,顾江北就让他一直这样窝囊着就好;他是个很自私的人,但他对陆听雨是真正的无私,你们最好不要让他接触到任何权利,免得他把你们的辛苦便宜了外人;就这么养着他吧,这才是他最应该有的生活。” 连明月拍了拍她的肩长叹:“难怪你这些年一直对父亲淡淡的,这也是你了,要换成我,早不给他看病了;顾江北这样也是他活该,做出那样的事情就别想你原谅他,你也没有原谅他的理由;放心吧,你两个侄子和我一样能分辨是非,不会记恨你,咱们还像以往那样相处就是。” 涂一一点头,说她还要回去请假,让嫂子多辛苦主持葬礼。 等她和阎阙离开之后,连明月看着顾江北一个劲儿的摇头;难怪她一直觉得这个小姑子对这个哥哥不屑言辞,她的感觉还真没错。 把亲妹妹换到别人家,这家伙的脑子是怎么长的,连明月都怀疑他有没有脑子这个东西了,这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不管顾江北的无能咆哮,连明月又叮嘱了两个儿子一番,让他们不要怨恨姑姑这样对他们的父亲,这是他罪有应得。 两个孩子也是一言难尽,自己的父亲做出这样的事,他们哪里好意思怨恨姑姑;就像姑姑说的那样,如果不是她够优秀,还不知道她怎么被涂亚男那个女人虐待呢,恐怕她也不会有现在的成就。 见儿子的眼神清澈,确实分得清是非,连明月放心了,招呼着他们开始准备老头子的后事。 至于顾江北,又被保镖推回家里,这些事就不用他出面了,葬礼的时候露个面就好了。 第203章 青梅煮酒(完) 从医院出来, 阎阙牵着爱人的手,笑吟吟问她这回是不是真的再无遗憾了, 涂一一只用力攥紧爱人的手, 他懂她。 其实她并没有说假话,因为她并没有经历陆听雪说的剧情中的一切,所以她是真的不恨顾之立父子;但她又总觉得自己或许并不是真正的剧情中的涂一一, 她总感觉自己是另外一个涂一一。 现在的涂一一不恨顾之立父子,剧情中的涂一一必然是恨的;所以涂一一才会在顾之立临终前说清楚这些, 不想他那么圆满的死了,就当是为了剧情中的涂一一做点什么。 至于真正导致剧情中恶毒女配下场的男女主,慕连城现在的处境可不如顾江北这个男配;云家小姐可没有连明月这里的忌讳,何况慕家主夫妻早几年前就离世了, 云小姐彻底掌权, 慕连城连他的分红都拿不到,全看云小姐的心情度日。 想来男主现在的心情更憋屈, 这样的处境对于他和顾江北这样曾经风光无限的人才是最大的折磨。 女主陆听雨在西北的日子也不好过,本来她的丈夫还算喜欢她那种烟雨江南的气质, 可生活在一起之后,她的孩子和丈夫的孩子矛盾越来越多,她自是偏着自己的孩子,丈夫当然不满。 孩子之间的矛盾弄的她心力憔悴, 随着年龄的增长, 她和慕连城的孩子越来越叛逆,甚至早早就混起了社会,跟着一帮小混混抢劫的时候被捅伤腹部, 还被判了刑;她的丈夫坚决不救人, 因为她身上已经没了曾经吸引他的容貌和气质, 男人借机和她离婚,很快又娶了一个年轻的女孩。 连明月得到的最新消息,陆听雨又跟了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连她曾经引以为傲的孩子也不管了;可以预见,等到那个孩子出来了,还不知会不会怨恨和报复她这个母亲,到时又是一地鸡毛。 至于陆家,现在早不复当时的风光;陆建业夫妻先后离世,陆听雪自认已经还清了他们的养育之恩,没有再管她的两个哥哥;他们根本就不善经营公司,很快破产,现在也成了普通的打工一族。 涂亚男当时从监狱出来,陆听雪并没有接她来北市,只在南市给她买了个房子,每个月给些生活费,多了的没有;大抵是知道阎家人对涂亚男的态度,再加上她自己也看不上涂亚男做出来的那些事,并没有带丈夫和孩子去见过涂亚男,只在涂亚男临终时她自己去见了一面。 对于涂亚男来说,孤独终老也是一种折磨了。 顾之立的葬礼之后,涂一一又专心投入到工作中。 又两年,她和阎阙先后送走阎陌夫妻,和阎峰、阎峻兄弟之间更加亲密,阎家人的团结和精神并没有因为长辈的离世而减少分毫。 退休后,涂一一专心陪着阎阙整理他手里的资料,两个人更加懂得享受生活,阎家的孩子们也经常过来陪他们,喜欢听他们讲起曾经。 时光不会为任何人停留,随着几个兄长的先后离开,阎阙也在爱人的怀抱中离世;弥留之际,他告诉爱人此生最满足的就是和爱人幼时相识,青梅竹马长大,牵手一路走过来,此生无憾。 涂一一又何尝不是这样的满足,爱人和自己危难中相识,一路陪伴着长大,互相成全和扶持,青梅煮酒,情意醇厚。 阎阙离开后,涂一一也不过半年无疾而终,后辈们都知道她是不习惯没有爱人陪伴的日子,追随爱人而去。 两人一个是蜚声国际的科学家,一个是闻名国际的华夏铁娘子,他们的葬礼自然盛大,多少学生和后辈都来相送。 网络上也有很多声音追悼两人,说他们就是青梅竹马最好的诠释;南市的很多人忽然想起当时南市公认的一对青梅竹马,想想慕连城和陆听雨两人的结局,都忍不住唏嘘,他们两人实在当不起青梅竹马这样的美好。 涂一一的神魂刚从往生镜出来,就看到阎阙和崔钰、白无常等在旁边,还有刚出关的涂山钺;见到她回来,小崽子扑上前抱着她的胳膊就是一通撒娇。 见小崽子的修为精进不少,涂一一颇为欣慰,挥手就把这次任务的一半功德金光给了他,让他回去融合。 还不等崔钰说话,阎阙就裹起爱人的神魂回了涂山阙府。 判官大人跺脚:“大人还真是迫不及待,不过分开几天的时间,就不能等我把话说完么。” 扣住爱人的腰身,黑无常拥着他回了判官殿。 “不过就是其他几界的无能狂怒,大人根本不在意;没个两天他们出不来,咱们也回吧,任务之前再说也不迟。” 崔钰能怎么办,只能跟着爱人回去;他现在可不是单身狗了,他也可以和爱人酱酱酿酿。 果然,两天之后涂一一才从神殿回到涂山阙府;先看了眼涂山钺的修炼,帮他彻底稳固神魂,然后去了第五阎罗殿。 得到她终于出现的消息,崔钰拉着黑无常直奔而来。 这次他们稍微等待了片刻,涂一一和小崽子都不在,第五殿总是有那么几件事需要她定主意的。 忙完公事,三个人这才找了一处安静的地方说话。 崔钰是真的头疼,这女阎罗每次都按照本性行事,利落抽身;她自己是爽了,可那些被她虐的心肝脾肺肾都疼的六界任务者不爽啊,连带着其他五界的大佬们也不爽。 现在崔钰都怀疑,阎君大人给这女阎罗抢这个任务,一是为了让她历练心境,二大概就是给其他五界找不痛快。 好么,阎君大人和女阎罗都爽了,压力都给到了崔钰这里,他也很烦和其他五界的人打交道好不好。 没办法,谁让判官大人是冥界最讲道理的鬼呢。 “上个小世界的剧情就是陆听雪提示殿下的那样,可因为殿下早早和大人重逢,彻底远离了主角团;殿下的行事虽然有所收敛,但本官就不明白了,你怎么会和连明月、陆听雪搅和在一起的。” “这回殿下是没动手,可你站在这两人身后,连明月又帮着男主的妻子,你们几个女人彻底架空男主和男配,主角团折戟沉沙;还是以往的惯例,男女主来自天界,这回天界的任务者被殿下联合魔界及修仙界的任务者虐了个身心俱伤,天界当然不干。” 涂一一哼笑:“这次本殿可没动用武力,也没有抢夺男女主的光环,他们还想如何?” 妩媚的眉眼微挑:“你说连明月是魔界的任务者?” 说到魔界这次的任务者,判官大人也很意外:“按理说陆听雪这个任务者来自修真界,她能和殿下有相同的三观很正常;倒是魔界这次的任务者实在出乎预料,也不知她怎么会主动搭上殿下;这次的任务魔界居然也算赢面大,可不振奋非常么。” “你是和阎君大人快活去了,这两天魔界的魔尊竟然和本官联络,急着打听殿下下次的任务去哪个小世界,想来是打定主意要沾殿下的光到底了。” “这可不是沾光的问题,还是任务者自己的心性问题;之前本殿去过的小世界不是没有魔界的任务者,不也结局凄凉,可见还是这次的任务者心性不同于以往。” 她说的崔钰如何不明白,他可是经常在往生镜前看小世界进程的,当然也知道了魔界这次派出的任务者竟然是他们的北域魔君,算是魔界的女罗刹,也是个战斗狂魔。 这位魔君和涂一一这个女阎罗可算是性情相投,两人的经历也差不多,难怪在小世界的三观一致。 问题就出在这里,这个小世界的任务者众多,有四界的优秀战力参与;想也知道是其他几界防范冥界的女阎罗的,可谁能知道还有这种发展呢,魔界和修仙界的任务者都算是投靠了冥界的女阎罗。 最后冥界的人都不用费力,只通过魔界和修仙界的任务者就达成所想,被虐的还是天界的三个任务者。 这可真是个令人无语的结果。 天界的大佬当然不高兴,这不就首先问责冥界么;崔钰都能想到,魔尊这两天的日子也够烦的,但从那家伙还能联络他问冥界的安排就知道,那家伙也丝毫不怵天界的那帮人。 只是修仙界的大佬要头疼了,修仙界可是一直附庸天界的;这次的任务者本来应该襄助天界的任务者,谁知道她竟然成了冥界的工具人。 “为了防止上个小世界的情况,这次的任务各界大佬们还是决定消除你们所有的记忆,剧情提醒也没有了,避免再出现陆听雪这个本该是炮灰女配的人跑去联合恶毒女配。” 涂一一不在意,这不是正常的么,之前又不是没有过,不明白判官怎么还要说一次。 果然判官大人面上为难:“这次他们还特意找了一个小世界,殿下这个恶毒女配是个身世毫无背景,本身还病体缠绵的,大抵他们是防着殿下的武力···” “不过有一点本官觉着不错,就是殿下这次的身份也有一个四五岁的小崽子;本官看涂山钺鬼体凝实,神魂稳固,正是需要一次历练心境的时机,这个小世界就不错,殿下看呢。” 恰好寻来的涂山钺听到自己可以去跟着阿娘历练,当即乐着点头。 瞪了他一眼,涂一一有些好笑:“你倒是胆子大。” 这可不是胆子大的原因,涂山钺也笑,还不是因为有阿娘么;他相信阿娘,无论是在什么样的困境下,都有扭转乾坤的能力。 更何况还有舍不得阿娘的阿父,六界的任务者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对手,这不是异想天开算是什么。 涂山钺还挺享受跟着阿娘历练的过程,他自己确实也能成长不少。 第204章 道德绑架谁不会(1) 晋朝王都定北侯府正院, 斜阳笼在窗棂上,寝屋门口守着两个十几岁的丫头, 屋里有极低的话语声, 就连守在门外的丫头也听不真切。 方醒转的少妇面容疏淡,懒散倚靠在床头角柜上,阖目听奶嬷嬷说话。 “我的小姐, 你可真是要吓坏老仆;老爷和夫人都不在了,你要是再有个什么, 可不是要老仆的命么·····” 少妇感觉寒意浸骨,随手拢了拢半搭在腰间的锦被,继续阖目。 王嬷嬷却并不知自家侯夫人正在阖目想事,苦口婆心接着劝说。 “要老仆说, 不过是些碎嘴子的家下人混说, 侯爷和老夫人都没说什么呢;怎么说您都是这定北侯府的侯夫人,膝下还有大郎君那样聪慧伶俐的嫡长子, 凭她是谁都越不过你去,何必自个儿先想不开呢。” “小姐的身子骨打小就不好, 生大郎君的时候又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就算是为了已经去了的老爷夫人,还有大郎君着想,小姐也该顾及自个儿的身子才是···” 原来这少妇正是定北侯燕离的发妻涂一一。 涂一一本是礼部侍郎独女,父母中年只得一女, 且还随了母亲的弱症, 出生后就药汤不离口,父母精心照顾方才磕磕绊绊长到及笄之年;为了这个体弱的女娘,侍郎大人是殚精竭虑筹谋, 早早收了一同僚嫡次子为入门弟子。 所图的不过是嫡次子不必继承家业, 也能分得一二分家产;且有他在学业上帮衬, 取得功名很容易,怎么说也会在成婚后善待自家女娘。 可谓是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 怎奈当今圣上忌惮武将,尤以世代镇守北疆的定北侯府为最;也不知圣上心里如何谋算,忽然下旨将涂一一指婚给当时的定北侯世子燕离,震惊了王都所有人。 无他,定北侯世子燕离俊美风流,少年成名,早早就在北疆战场一战成名,是王都所有闺阁女郎的春闺梦里人;而涂一一,家世不过尔尔;虽说形容温婉,但身有弱症就是最大的缺陷,谁知她能活到多久。 一道赐婚圣旨打破了两家的种种筹谋,便是再不甘愿,也只能满怀涕零叩谢圣恩。 涂一一嫁到定北侯府不过一载,父母先后忧惧过世,她仅有的依靠也没了;定北侯府上下甚至私下议论她刑克六亲,夫君本就冷落她,婆母更是不待见。 好不容易在第二年她身怀有孕,能喘一口气;公爹定北侯却战死疆场,涂一一刑克六亲的黑锅又被人们提起,婆母甚至不顾她有孕,几次痛声咒骂。 世子燕离临危受命,承袭定北侯爵位,奔袭北疆接过军务,只留涂一一在侯府侍奉婆母。 惊惧和忧思之下,涂一一早产下一个男婴;幸而她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婴儿却难得康健,总算是减轻了一点婆母的苛责。 如今小郎君已经总角之年,健康又聪慧伶俐,延请名儒教导学业不说,还有府里的武师傅教授武艺。 按当下的人们看来,涂一一也算是有了依靠,她的日子应该不算难过;自己是握有实权的侯府当家夫人,膝下有侯府嫡长孙,难得的是定北侯燕离是个洁身自好的,后院并没有妾室和通房。 就算燕离对涂一一这个正妻冷淡,只要她能贤惠大度,耐心等着小公子长大,总是能成为侯府老夫人的,那时候当然有的是后福。 之前的涂一一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她明白自己除了有父母逝去后留下的些许资财,其他任何依靠也无;定北侯府又手握北疆二十万大军的军权,炙手可热,她一个常年缠绵病榻的妇人,能在这侯府立足就够了。 父母去世前都拉着她的手反复叮嘱过,说因是圣上赐婚,再争气些生下嫡长子,就算定北侯燕离再不喜欢她这个夫人,也不好违背圣意苛待于她,让她自己往开了想,熬一熬也就是一辈子了。 深知自己病体虚弱,也再无依靠,涂一一也就这么安心守在侯府后院;夫君几年不回家,她虽然心里有牵挂,也有怨言,却也不敢多问,只在心里郁郁。 倒是她生的大郎君燕君沐是个极为孝顺的,不只在祖母面前为她这个阿母转圜,日日下学了都会过来陪她说几句话,让她的日子更有盼头。 哪知道这样小心翼翼的日子还是被打破,北疆的大战持续了两载有余,定北侯终于率军将外族赶回草原深处,晋朝的北疆暂时没有隐忧;圣上下旨劳军,定北侯燕离也要回王都休养几年。 定北侯府如同过年,上下焕然一新不说,就是老夫人杨氏也日日带着笑脸,阖府等着男主子归家。 今日正是定北侯燕离归家的日子,满府几个主子等在前院正厅;燕离要先去皇宫述职,之后才会回到侯府,但无论老少都挂念他,当然都在正厅翘首以待。 最先等到的却是燕离从北疆带回来一妩媚美颜的女娘,已经携她一起入宫的消息;还是被燕离打发先回府禀报消息的亲卫说了详情,这女娘乃北疆守将李霁之女李琳琅。 李霁一门三父子都死在北疆之战中,李霁还是为了保护定北侯燕离而惨死在乱箭下;得知噩耗的李夫人拔剑自戕,殉夫而去,满门忠烈只留下李琳琅一女。 可悲、可叹。 定北侯不忍忠烈之后孤苦无依留在北疆,遂在回京见驾时带着她,要将她留在侯府养着;此时李琳琅和侯爷一起入宫,也是侯爷的意思,说要为她在圣上面前争取李家恩赏;有了恩赏,李琳琅也有了倚仗,日后论嫁之时自然水涨船高。 若真是这样,涂一一这个侯夫人也不至于心疾复发回到屋子里歇息;她是在张罗家下人准备客院的时候,听燕离的亲卫说侯爷的意思,要将正院旁的碧波苑给李家女娘住。 理由当然是侯爷不放心,要亲自照看着。 又听到一旁搬行李的亲兵低声议论,说这回侯爷总不能辜负李家女娘的一腔深情了;怎么说李家满门都是因侯爷而殉公,圣上也不会薄待李家女娘,想来侯府会多一个女主子,侯爷怎么也该以平妻礼迎娶··· 涂一一甚至听到燕离的亲卫低声议论,说要不是当年圣上赐婚,侯爷怎么会娶现在的夫人,整日里病怏怏就罢了,还不能像李家女娘那般与侯爷策马并肩··· 惊怒之下,涂一一心疾突发;但她还是谨守礼法,让人去正厅和老夫人说了一声,自己回了正院稍事歇息,想着缓过疼痛之后再去正厅。 这才有了方才的一幕,王嬷嬷也听到了那些议论,只能先劝说自家小姐宽心。 抬眼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估摸了现在的时辰,涂一一掀开锦被下床,整理好仪容和服饰,迈步往前院正厅行去。 王嬷嬷不放心还想跟着,被她眼风扫过,只得诺诺留在院子里,只有四个婢女跟上去了。 到了正厅,步子还未迈过门槛,就听到上首传来妇人的冷哼之声;稍作停顿,涂一一端庄迈步而入,并未说话,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着。 她下首一个年约四五岁的小郎君,着一身天青色锦袍,恭敬行礼。 “听闻阿母方才犯了心疾,儿忧心难耐,不知阿母可是大好了?” 涂一一颔首,温言细语:“无碍,不过是这几日连着受累才会引发旧疾,稍事歇息就无事了。” 更下首坐着的一对年轻夫妻和两个年轻女娘皆瞪大眼睛,长嫂怎会如此说?! 几人的目光都看向上首的老夫人。 果然,老夫人面沉如水:“我倒是不知,本该侯府主母分内之事怎的就劳累了;若照涂氏你这般说法,王都内的世家宗妇是不是都要抱怨婆家苛待了。” 厅内众人都垂手不语,老夫人的霉头还是不要触碰的好;长嫂也不知怎的了,往日那般唯唯诺诺,现下竟是如同变了个人。 被指责的涂一一面上并无异色,清冷道:“往日里由着母亲糊涂也便罢了;如今侯爷是要在王都住上几载的,且我听闻侯爷还要安置忠烈遗孤住在侯府;若母亲还是如这般把着府中中馈,只叫宗妇贴补嫁妆管家,传出去···怕是侯爷的头都抬不起来了。” “且,二弟与二弟妹虽是庶出,可我也没见王都哪个世家有庶出儿媳不能帮着宗妇掌家的,儿媳当然会劳累。”顿了顿,她又语重心长道:“母亲也想想,二妹与三妹业已定亲,您若是还如现在这般,她们跟着我这个长嫂学会的不也是贴补娘家嫁妆管家,母亲难道不心疼?” 还未等老夫人骂人,涂一一又恍然大悟道:“瞧我,在母亲眼里自家女娘与儿媳必然是不同的,母亲当然不会允许两位妹妹拿着娘家的嫁妆贴补夫家,竟是我白操心了。” 厅内几人的头垂得更低。 只有涂一一下首的名唤燕君沐的小郎君低头偷笑,阿娘果然不会变;小崽子确定了,这醒来的侯夫人已经换成了自己的阿娘。 上首的老夫人抖着手指着涂一一,“你···你···”个不停。 竟是被气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老夫人身后的管事嬷嬷当即站出来代主子指责:“侯夫人此等悖逆之举是何意,竟是将礼仪法度丢到脑后,这便是文官之女的教养么···” “执书、执墨。”涂一一淡淡叫人,二婢躬身应诺。 “李嬷嬷掌嘴十下,也教教她何为礼仪法度。”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啜饮,茶盏放在案几上的声音如同警示。 第205章 道德绑架谁不会(2) 带着一丝病气的嗓音不容人忽视。 “主子说话, 哪有你一个下人张嘴的份儿!”清淡的声音如同击石:“也是母亲惯来好性儿,纵出来你等这般不知轻重的东西;文官又如何, 当今皇后娘娘出阁前亦是礼部尚书府上的女娘, 李嬷嬷这般言论传出,是想葬送定北侯府的百年基业么,真是其心可诛!” 正要撒泼的老夫人被气了个倒仰, 可她又不敢非议皇后出身,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腹被押在中间掌嘴;转瞬之间, 老夫人的脸上就变幻几种颜色,眼看着眉眼上翻就要厥过去了。 厅内几人偷眼打量这位长嫂,面容依旧冷白而温婉;身上穿的还是白日那套装扮,藕荷襦衫, 秋波色长裙, 蔽髻丝毫不乱,并未插戴金饰, 只一根玉白如意簪。 比起平日她更喜欢的一些素淡衣着,今日大抵是为了迎接侯爷回府, 算是郑重装扮了。 即便是盛装打扮,依旧难掩她的一脸病容,苍白的唇色便是口脂也遮盖不住。 但几人就是觉得长嫂如同换了一个人,毕竟她平日可不会这样反驳老夫人, 更别提当众给老夫人没脸。 年约十六的二娘子燕语莺忍不住起身, 张嘴就要骂人;她和定北侯燕离都是老夫人嫡出,当然要维护阿母的颜面。 可涂一一只抬眼清淡看着她,燕语莺一时竟然不敢说话;怪哉, 平日这病鬼可没有这样的气势。 看着倒有几分宫宴上见过的皇后娘娘的气势, 不怒自威。 转而又想到这病鬼不过虚张声势, 燕语莺伸手指住她就要张口,却被厅堂外传来的声音打断。 “这是怎么了,怎的二妹站在这里?” 转头看到是大兄回来了,燕语莺有了靠山,当即梗着脖子告状;老夫人也不顾长子身边还有外人和宫侍,跟着哭哭啼啼······ 涂一一抬眼打量自己这位阔别近五载的夫君,倒是生的一张会骗人的脸,难怪王都所有女娘都针对自己这个定北侯夫人。 刚从皇宫回来,燕离的甲胄未除,玄色长袍,外套绛色皮革和金甲,墨色暗纹长靴,将他挺拔健硕的身姿衬得如松柏;在北疆征战五载,他的肤色略有些麦色,将锋锐的眉眼、悬胆和薄唇催生出一点野性之美。 厅内几人都满目崇敬看着他,就连他身边的媚妍女娘看着他的眼眸里也尽是倾慕。 小郎君燕君沐微微撇嘴。 涂一一眸中亦平淡,不只眸中平淡,就是心中也淡淡;这会儿她自己都怀疑,后晌因为夫君要娶平妻而伤心晕倒的人还是不是她。 此时她可以确定,看着这位夫君,她心里没有半点涟漪;看来这样被刺激一下也很好,不用为这个人情绪起伏,身子当然能更好一些。 就在涂一一暗自琢磨的时候,燕离打断了同胞妹妹尖酸刻薄的话;真是个蠢货,就看不到他身边跟着的宫侍? 这般大咧咧说侯府中馈尽在老夫人手中,平日还要管家的侯夫人用嫁妆贴补家用,让宫里的贵人怎么想他定北侯,一屋不扫何以镇守北疆,这不是天大的笑话! 呵斥胞妹退回座位,燕离这才温和与宫侍道见笑了,因他常年在北疆,母亲对唯一在跟前的女娘难免纵容了些;现下他将要在府中休养,自然会管教家人。 那宫侍也只是笑笑,道侯爷军务繁忙,难免顾不及府里的琐事,稍事整饬就好,免得哪日不小心冲撞了贵人,为难的也是侯爷您。 之后就是宣旨,厅内所有人跪地听旨。 因燕离这一次彻底击退外族,换来北疆的安稳,圣上念其战功彪炳,晋封定北侯燕离为超品燕国公;其母自然也成了老封君,其妻涂一一为一品国公夫人。 圣上还特意下旨要燕国公嫡长子燕君沐入宫做三皇子伴读,道两个小郎君年岁相当,自是要从小亲近 。 涂一一看着地面上的砖石,这哪是荣耀,分明是圣上忌惮燕离;迫于形势给了他国公爵位,却要将燕君沐送入宫中当作质子扣押。 就在沉思间,宫侍又宣读了第二道旨意,圣上感念守将李霁满门忠烈,特恩赏忠烈之后李琳琅县主爵位,赏赐金银若干;念其在王都没有亲族,恩准其客居燕国公府,国公府众人当以礼相待。 宣读过旨意,众人起身之后,宫侍还特意与涂一一说话,道皇后娘娘为国公夫人欢喜,让她得空入宫叙话。 涂一一颔首。 就在宫侍与她说话时,只是随意一瞥,她就看到了燕离面上闪过犹豫,他身边的李琳琅却满眼的喜色。 不动声色和燕离送宫侍走出厅堂,李琳琅自然也跟着燕离,乍一看,还以为燕离与妻妾同行。 等三人转回厅堂,众人的面色各异;老夫人和燕语莺的面上尽是欢喜,燕语莺甚至得意瞪了涂一一这个长嫂一眼;庶出的二郎君夫人面色复杂看了长嫂一眼,只怕长嫂以后的日子更难过了。 小郎君燕君沐却毫无异色,甚至还能看到一丝轻蔑的笑意;当然,也只有涂一一看到了,蹙眉思索,自己这个儿子什么时候这样不稳重了? 长途跋涉回来,还在宫里耽搁了不少时间,燕离有些疲惫;不耐烦听母亲的唠叨,更是呵斥了胞妹几句,这才草草与家人步入膳堂,片刻功夫就放下餐具,说他已然饱了,先送琳琅县主回院子里安置。 大抵是还顾及着脸面,他特意与涂一一交代,让她先回正院,等他送完县主,和幕僚议事后就回正院,请夫人稍等。 涂一一照旧平淡点头应下,她已经能想到这位夫君会与自己说什么了。 从膳堂出来,涂一一并未如往常那般先送老夫人回荣寿堂,领着燕君沐直接回了正院;老夫人当然更气,嘴里嘀咕着斥责之语,在仆妇的劝慰搀扶下回了院子。 涂一一母子俩路上并未说话,回了寝屋,打发丫头们守在门外,这才看向自己这个儿子。 “说说,你今日是怎么了?” 小崽子呵呵笑:“果然判官伯伯没有说错,阿娘真的全都不记得了;幸好还有我这个判官伯伯说的外挂,避开六界的监督,还能给阿娘提醒剧情。” 说着话又皱眉:“不过阿娘这次的身子实在病弱单薄,还有心疾,难怪阿父担心,要我先来等着阿娘。” 涂一一也皱眉,抬手试探了下小崽子的额头,并未发烧,怎的就说起了胡话? “阿沐,胡言乱语些什么!” 再次成为小崽子的涂山钺小眉头布满黑线,这可有点难办啊,阿娘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会不会找道士给他驱邪呀······ 驱邪倒不至于,但涂一一真的怀疑小郎君是不是撞邪了,想问他这几日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或事。 “阿娘,我说的都是真的;就算您不信我说的六界的事,那您先按耐住性子等几日;今晚燕离就会与您说起他心悦李琳琅的事,他还会说那李琳琅现在已是县主,又是忠烈之后,定然不能做妾的,必要以平妻之礼迎娶。” 看阿娘听进去了,小崽子再接再厉:“且宫里的皇后娘娘也不是平白召您入宫的,她是受圣上的安排,要劝说您接受李琳琅以平妻礼进入国公府。” 涂一一不明白:“若是圣上的意思,为何今日不一起下赐婚圣旨。” “阿娘也不想想,您与燕离当初就是圣上赐婚;当初圣上之所以赐婚就是为了防备定北侯府独大,这赐婚本就倍受非议,若是您此时闹起来,圣上的颜面还要不要了;当然是先劝说您欣然接受,再下旨意。” 原来如此,看来今日在布置客院时听到的并不是空穴来风。 涂一一烟雨似的眉眼轻蹙,这日子可真是没法过下去了。 “看你这意思,是盼着我与你阿父和离,那你可想过你自己的境地?” 撇撇小嘴,小崽子轻哼:“难道您就能接受家里多一个平妻?阿娘的心性根本不会接受;且不说这个,阿娘您有道侣的,就是冥界之主,他才是您的爱人,我的阿父。” 压低声音嘀咕道:“燕离算我哪门子阿父;您是不知道剧情,他以后可是会为了李琳琅不时为难您这个原配,甚至为了李琳琅的儿子置我的安危不顾。” 小崽子的声音不高,涂一一还是能听清楚的,皱眉问:“照你的意思,你我母子下场皆凄凉?” 看到小郎君重重点头,涂一一淡淡道:“那就想法子和离罢。” 毕竟是圣上赐婚,想要和离难如登天;但涂一一总感觉现在的自己确实不同以往,竟觉得这也算不得难事,总能找到法子的。 但小崽子很忧虑,阿娘这进入小世界记忆全无,只有原身之前的记忆,也就是说阿娘的能耐一个都不存,且她这回的身子还这样病弱,有点为难啊。 “也不算难办,既你说我以前会很多能耐,想来还是需要熟悉的,只要熟悉了也许能唤起一两分以前的记忆;不能用武力,那就用其他法子,你不是说我以前医毒双绝,先找些医书看看。” 目前看也只能先如此了,若是能唤起阿娘对医术的记忆,至少能先治好她现在的病症,先保住性命才能图谋以后;也不知阿父有什么要事可忙,竟然会晚到这个小世界。 第206章 道德绑架谁不会(3) 自己这回又是个小崽子, 即便有冥界的记忆,他那些功力也施展不出来呀;还要想法子先苟住自己的小命, 涂山钺叹息。 “这些事情先不着急, 他们总要经历过一个劝说的过程,我也要装模作样给个回应;你这般聪慧,还有这些记忆, 想来你去给我找些医书是容易的,先找这些罢。” 这个真不难, 涂山钺比任务者早进入小世界,就是为了防止其他五界监督之下无法带着记忆进入;刚进来知道剧情之后,他就针对阿娘要取代的人做了准备,默写了阿娘教会他的医术和毒术。 其实小崽子自己也能动手, 可限于他现在这个小不点身体, 还是阿娘能记起来最好。 母子俩叙话差不多,看着夜色也很晚了, 涂一一送小崽子出了正院,让他不用多想, 这些事情她都能应付,最多不过装晕先避其锋芒,她这副病躯再合适不过了。 用小崽子的话说,先苟着, 总能想到完美的法子。 刚回到寝屋换下外裳, 涂一一随手拿起一本书倚坐在窗前的榻上翻着,就听到外面的婢女们行礼问安,是燕离过来了。 并未如以前那般起身相迎, 瘦弱单薄的妇人就那么倚坐着。 燕离进屋就看到这样的情形, 浓眉微皱, 很快又如常。 “国公爷勿怪,妾身后晌时心疾发作,难免疲乏些,失礼了。” 她都这样说了,燕离也不想传出苛待发妻的名声,随口道:“无碍,既夫人身子不适,便不用讲那些虚礼。” 他是在前院换了衣裳过来的,此时穿着霜色深衣,身上的肃杀之气淡去不少;顺势坐在涂一一的对面,看着婢女们端进来茶水,又默然退出屋子,这才打量几年未见的发妻。 近五载未见面,燕离其实已经有些不记得发妻的容貌了;更何况后来这两年,他的心神和视线被另一道明艳张扬的身影吸引,自然更忽视了家中的发妻。 便是每隔几月能收到家书,可发妻说的也都是家中琐事,还有他的嫡长子阿沐的成长···许是文官家的女娘就是这般含蓄,字里行间他只能看出发妻挂念他这个夫君的安危,其他情思和绮念是半分不流露。 不像琳琅,肆意宣泄对自己的炽烈情意。 想到心悦的女子,燕离薄唇微扬,坐在他对面的涂一一自然看清了,也微扬唇角:“妾身近日旧疾发作,想来是无法服侍国公爷的;且妾身生阿沐的时候早产,鬼门关走了一遭,到底伤了根本;您如今已是国公,不可能膝下只有阿沐一个子嗣,母亲也提起过几次;如今您要在家里休养几年,不若妾身与母亲商议,从清白人家里选几个女娘入府为妾,也能早日为国公爷开枝散叶。” 燕离皱眉:“夫人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我正年轻,膝下已有阿沐,子嗣不着急;便是夫人伤了身子,咱们再找名医调理便是,总能治好的。” 他的态度明确,涂一一暗自松了口气;她也只是这么一说,不过是不想在老夫人那里落下不是,这可是燕离自己不要妾室的。 且,听完阿沐说的所谓的将来,燕离会为了李琳琅这个真爱空置后院;那就这两个人郎情妾意沉浸在真爱中就好了,可莫要再祸害那些年轻女娘。 但为难还是要装一装的:“可是···母亲那里···老人家一直盼着国公爷子嗣繁盛,妾身又不能再生;若是不能满足母亲的心愿,只怕母亲会寝食难安,恐会积郁成疾···” 沉吟片刻,燕离才抬眼看过来:“既夫人说起此事,我也有一事想与夫人商议。” 总算引出了正题,涂一一也抬眼,安静等着这人怎么说。 “接旨时夫人也知晓了,李霁一家皆战死沙场,李霁还是为了救我牺牲,李夫人刚烈,自刎殉夫···如今只留下琳琅县主一个孤女;虽说圣上给了恩宠,但将来无论给县主找什么好人家,我总是不放心,所以我想着···” 涂一一闻弦歌而知雅意,当即温婉笑道:“妾身明白了,想来国公爷已然将县主视作亲妹,舍不得她在夫家受委屈。”她的声音更加善解人意:“那不如国公爷认她做义妹;这样一来,她既有县主尊位,还有手握实权的国公兄长,想来无论是哪家也不敢给她委屈受。” 心里哼笑,不是能坐得住么,涂一一还就想给这人添堵;且她也不是白说的,与其给一个有孩子的国公作平妻,还不如成为国公的义妹,又有圣上的恩宠,嫁个世家子当个正头娘子不好么。 这世道总是对女子有诸多苛责。 嫁给燕离作平妻,说是平妻,可先后有序,后来的那个在世人眼中还不是个妾? 难为李琳琅现在有这么多的优势了。 夫人说的这样周全,燕离实在撑不住大义了,只好换了语气,黯然长叹。 “夫人可知我当初是不喜圣上的赐婚的。” 涂一一暗地翻了个白眼:当谁欢喜似的;当初自己家里也是给相看好如意郎君的,便是那人家世不显,可她若真嫁过去,就是念着恩师的情意,她的日子也比现在舒坦。 于是她嗓音清婉:“不只国公爷不喜,便是妾身,当时家里也是给相看好了人家的;可圣恩难测,我们不过都是凡尘俗人,总要顾及家族和身后的亲人的,再不喜也只能强颜欢笑,日子总是要过的···” 这回燕离是真的愣住了,他竟不知自己的夫人原来并不曾倾慕于他? 心里有些闷堵,燕离总算知道她为何从未在家书中诉说思念之情;郁气、羞恼等等情绪忽然翻涌,他竟一时间忘了李琳琅,只觉得心里有戾气滚滚而来。 这让曾经走马王都肆意潇洒的国公爷如何接受,他都不曾嫌弃自己的发妻病怏怏,她竟然敢说她也不喜做自己的夫人! 涂一一却装作懵懂,抬眼看过来:“国公爷接着说,您不喜我们的婚事,我知晓了,然后呢?” 被她的轻言曼语给噎住,燕离竟然再酝酿不出方才的情绪,只得沉声道:“我心悦琳琅,琳琅亦心悦于我,我已与圣上禀明,想要以平妻之礼迎娶琳琅入府。” 忽然看到她笼起来的眉眼,燕离觉得自己好像说的有些重了;就算当初如何不喜这个夫人,他们总归是成了夫妻,还有了阿沐这个嫡长子;这几年又全靠夫人打理府中中馈,还代他尽孝于母亲,这才有了他安心在北疆战场的作为。 “当然,夫人也不必担心;你我是圣上赐婚,你又是先进府的,我们还有阿沐这个小郎君,我当然会以夫人你为尊;至于琳琅,虽说是平妻,也不过是我怜惜她乃是忠烈之后,绝不会让她挑衅于你···夫人可能欣然接受?” 欣然个屁!涂一一在心里爆粗口,这人真是好大的脸! 眯了眯眼,已经给了你们康庄大道,是你们选择不要的,那就莫怪她以后翻脸无情。 涂一一再一次觉得自己不同往日了,她好像很适应这种冷酷无情,难道小郎君说的竟是真的,她原本是个女阎罗来着? 等了片刻没有听到夫人的声音,燕离不耐,抬眼看过来。 “夫人可是不愿?” “国公爷是个武将 ,自然对晋朝的礼法不甚了解;晋朝立国百余年,还从未听说过平妻这个说法;世家权贵的后院大都三妻四妾,这是当下的约定成俗,可也是尊卑有序。” 转而又道:“妾身倒是听说北地有些富户,因受胡人并妻的影响,喜欢给家里的夫人们定个平妻称谓,想来国公爷也是因此想出来这一出。” “可您想过没有,国公府是在王都;宫里圣上的后宫都品级森严,便是圣上再欢悦贵妃娘娘,也只能给一个从一品的贵妃之位,并不能并立两宫皇后;国公爷刚立下不世功勋,就要新创出一个平妻之位,您就不担心御史台的唾沫星子?” 说到这里,她的眉眼冷淡下来:“或者国公爷是想落一个恃功傲物的名声?您让朝中文武和天下百姓如何看待您?” “咦,我们晋朝的战神燕国公,前脚驱赶胡人,后脚又学胡人并妻的做法;您到底是与国朝一致痛恨胡人,还是私心里媚奉胡人的风俗?” 她这一番话说的委婉而又不客气,燕离生生感觉后背发寒。 是了,他怎的忘了晋朝以前,包括现在的晋朝,中原地区还真没有平妻这个称谓,还真是胡人那边开始的几个阏氏并立,北地的个别富户为了安抚心爱之人,才想出来平妻这个称谓。 北地的富户们当然不需要看重礼法,可他燕离年纪轻轻就是晋朝的燕国公,还是百姓赞誉的战神;他若是弄出什么平妻,百官和百姓该如何想他。 这人神色来回变幻,涂一一却并不着急:“国公爷方才说了,您心悦琳琅县主,县主也心悦您;妾身断然不是那种阻拦真爱的小心眼之人,当然希望国公爷能得偿所愿,但···这平妻之位,还请国公爷思量。” 燕离犹豫了,此事倒真是他思虑不周了。 “原本妾身不知国公爷心悦县主,只是从我们女娘的角度考虑;想着县主是忠烈之后,圣上又有恩赏,她此时正被整个王都的人注意;若是国公爷认她为义妹,给她准备丰厚的嫁妆,自是一桩美谈。” “但您与县主两情相悦不假,可您若是以平妻礼迎娶,朝中百官与天下百姓该如何看您;若以侧夫人之礼迎娶,会不会又寒了忠烈与将士的心?” 刚入秋的时节,燕离这个武将竟然后背冒出冷汗,夫人所言才是真正周到细致;可若让他放开李琳琅,心里却更加不舍。 真是左右为难。 第207章 道德绑架谁不会(4) 燕离第一次有了一吐为快的想法, 夫人这样温婉细致,定能理解他的为难。 于是涂一一被迫听到了晋朝新晋战神燕国公对于感情的心路历程。 曾经是王都最负盛名的少年郎, 燕离虽然经常呼朋唤友打马游街, 偶尔也会与好友去勾栏瓦肆喝酒听曲;但他一直有个隐约的心思,就是他好像在等一个喜穿红衣,明艳妩媚的女娘。 这个女娘不似王都贵女那般端庄高贵, 也不似王都才女那般温婉可人,她应该是肆意张扬快意恩仇的。 就是因为心里模糊的影子和念头, 燕离虽然年少肆意,却也知晓洁身自好;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如果那女娘知道他已然有了旁人,必会决绝转身而去。 便是他知道还未遇到这个女娘, 但每每想到那种转身而去的时候, 心里都会窒息疼痛。 听到这里涂一一有些一言难尽,淡漠道:“既国公爷心里早已经有了心悦的形象, 那时为何还要与我圆房;圣上的赐婚无法抗旨,可国公爷那时可与我明说, 我们只在人前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就好了。” “我那时已经等了很久,也暗中打听了不少王都女娘的消息,没有一个与我心里的影子相似···我以为不过是我的臆想,恰逢圣上赐婚, 便想着就这样也好。” 燕离竟然觉得有点难以启齿, 可想到李琳琅,还是硬着头皮往下说:“谁知我在北疆遇到了琳琅,她酷爱红衣, 容貌妩媚中不失明艳大气;且她炙热肆意, 会肆意表达自己的喜恶, 骑射功夫更是出色,可与我并肩作战···她与我心里那道影子越来越契合。” 说出来就越发顺畅,燕离的嘴角都带着不自觉的笑意:“其实琳琅在三年前初见我的时候就与我表达了倾慕之意,我那时想着已有夫人和阿沐,严词拒绝了;可琳琅是那样的执着,她说不在意我已有妻室,只愿与我执手并肩···她不顾女娘的矜持坚持了三年,这样的情意我还怎忍心辜负···” 他好像忽然反应过来与自己的夫人说这些并不妥,沉声道:“夫人莫要多想,不管我对琳琅是何等心意;你是我的夫人这一点不会变,你对我的牵挂与对府里的付出我都知晓,绝不会辜负你。” 若不是场合不对,涂一一只怕会直接对着地面“呸”一声,吐出心里的膈应和恶气。 这人是哪来的脸,真觉得自己是什么金银珠宝了,世人都会趋之若鹜? 又是不忍辜负李琳琅的执着情意,又是不会辜负自己这个夫人的付出,这是什么都想要,要了还想要。 “国公爷是真心喜爱琳琅县主的?”涂一一再次确定他的态度。 这人微微颔首,他确信,李琳琅就是他心里一直挂念的那道身影。 “既如此,如今的形势下,只有两个好办法;一个就是我方才说的国公爷认县主为义妹,世人只会说您高义,善待忠烈之后;一个就是你我和离,之后您以正妻之礼迎娶县主,世人也会说您有情意重担当。” 微微抬手打断他要说的话,涂一一接着淡然道:“只要国公爷愿意拿出一点诚意婉拒圣上此次的封赏,我也会以身有恶疾为由请求和离,无人会非议您。” “如此,既全了国公爷与县主的情意,也能让圣上减少对您的忌惮;至于我,有丰厚的嫁妆,还有阿沐在膝下尽孝,日子也很好过,国公爷以为呢?” 涂一一还真就是这样想的,虽然阿沐与她说了所谓的剧情,但那些事情还没有发生;便是念着这几年侯府给她的安稳日子,她也愿意为燕离思虑几分。 若他真的心悦李琳琅,只是婉拒这一次的封赏,侯府并没有什么损失,还能在圣上那里减轻忌惮,可谓是两全其美;燕离如今也不过二十三岁,又手握实权,往后再立军功的机会有的是,爵位当然也能更进一步。 且对涂一一来说也算轻松,她不用费心筹谋就能与这人和离,也不至于走到撕破脸的地步。 端看燕离舍不舍得这次的封赏。 燕离当然舍不得! 不说这是他在北疆五年和燕家军拼死拼活真刀实枪得来的荣耀,就是老夫人能允许?就是他身后的二十万燕家军能允许? 再者,抬首看了眼对面的人;身躯病弱,面容即使在烛火下也泛着苍白,温婉中却自有风骨,就那样淡漠倚坐在榻上。 她竟然不在意自己与琳琅的情意,甚至能如此平淡说出和离,夫妻五载在她心里竟是半点情分也无吗? 来时想的所有劝说之词都抛诸脑后,燕离出离愤怒。 她以为自己真就是那等薄情寡义之人?不说其他,他怎能允许自己的嫡长子跟着要和离的娘亲,这不是要让世人耻笑! 况且她一个病秧子,离了国公府要如何立足;侍郎府早已经换了别家,她难道以为在嫁妆宅子就能安稳度日? 最重要的,世人该如何看他燕离;虽然是她自己要请求和离,她也确实身有恶疾,难道自己真就能置她于不顾,世人该如何议论他燕离毫无情意,琳琅又该怎样被世人非议。 “你我乃是圣上赐婚,和离之事再莫提起,这一次我就当你是胡言乱语。”他又软了语气:“我知你骤然得知我心悦琳琅,心里会不痛快;但你要知晓,世道便是如此,哪个权贵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你已经过了五年清净日子,莫要想那些话本子上的故事,那些不过是酸腐文人专门编出来骗你们这些女娘的。” “再则,琳琅也如你一般是孤女,她又性格疏朗,她已与我说过不会与你争锋,你就不能也如琳琅这般大度么。” 嚯,涂一一可真是开了眼;就这样的人也能被美誉为大晋战神?怕不是一个糊涂蛋罢。 是你自己说真心喜爱李琳琅,两条圆满的路给你选择,你是非要走一座独木桥;还什么李琳琅大度,她此时当然大度了,没心想事成前谁不会大度,装样子也要做出这样的姿态。 等她嫁进来之后,你看她还大不大度,会不会争锋;后院的女人就如同朝堂上的政敌,不争锋哪来的利益,不争锋哪来的地位,不争锋自己的子嗣将来该如何? 看来燕离就是既要又要都要了,这世间的美誉和美事他是都想占全,做什么美梦呢;道爷都说了,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都是在红尘里打滚的俗人,当今圣上都做不到两全其美,燕离倒是敢想。 “看来国公爷是坚持要以什么狗屁不通的平妻之礼迎娶琳琅县主了?” 燕离豁然起身,不可置信看着自己的夫人,她竟然说出如此粗俗俚语,她就这样看低自己与琳琅的感情? “你怎能如此粗俗;原来我想着你虽然一身病骨,可也是温婉贤惠的女娘,现在看,你不只不如琳琅体贴大方,就是处事也如此粗鄙,我竟不知你平日是如何打理侯府的。” 涂一一也起身直视着他:“今日我与国公爷好话说尽,你最好多加思量;比起你与我和离后受到的浅薄非议,你轻视忠烈之后的行为才会让你尽失人心。” “今日话尽如此,国公爷不妨与幕僚多商讨,看妾身说的对不对,我等着国公爷的选择;妾身乏了,就不送您了。” 她都下了逐客令,燕离就是再想说什么也待不住,转身大步走到门口;手扶在雕花木门上又停顿,并未回头。 “夫人也想一想,你这样一身病骨,离了国公府又如何过活,又如何能照顾好阿沐;便是不为你自己想,也多为阿沐思量几分,他可愿你离开国公府。” “国公爷也想一想,到底要不要因为一个女娘行事冲动,真正合了圣上的筹谋。”涂一一半分不让。 燕离气急摔门而去,涂一一又坐在榻上拿起一旁的书;视线虽在书册上,心里却想过种种法子。 被两人动静惊动的正院婢女们都缩着头等在门外,只有王嬷嬷担心自家小姐,轻手轻脚推门进来。 “小姐,国公爷方回府,你怎么能将人拒之门外呢;这府里不知多少人等着看你的笑话,明日只怕老夫人又有得说你。” 王嬷嬷是涂一一从原来的侍郎府带过来的老人,她有忠心,但也如同涂一一以前一样,性子太过怯懦,只求万事小心。 可现在不是小心谨慎就能解决此事的。 若是以前,涂一一定会觉得王嬷嬷说的对,便是她逝去的阿父与阿母也会这般劝说她,她自己定也会如此想。 可从后晌清醒过来之后,涂一一觉得自己性情大变;她接受不了自己的夫君另有他人,哪怕她现在并不在意燕离这个夫君。 “嬷嬷又不是不知,老夫人和小姑从一开始就不喜我这个病秧子;这王都流传我刑克六亲的名声怕也是她们故意为之,你以为她们会因为国公爷歇在正院就待我客气?” “只怕会变本加厉才是;且嬷嬷并不知,方才国公爷与我商议,他要以平妻之礼迎娶那新封的琳琅县主,我难道要笑颜以待?” 王嬷嬷面色苍白:“怎会如此!国公爷竟是如此急迫,方回府第一日就与你说这事,竟是半点情分也不念?” “情分?”涂一一哼笑:“我与国公爷哪来的情分,他与那琳琅县主才是情分,还是真爱的情分。” “嬷嬷,这些事我自有安排,你也不必忧心,只管盯着咱们院子里的人安守本分,多余话与多余事莫行,咱们也该立起来了。” 第208章 道德绑架谁不会(5) 次日一早, 涂一一方梳洗好,换了一身平日穿的素淡深衣, 就听到院子里传来燕君沐的声音, 问值守的婢女阿母可醒了。 不怪小郎君会问,若是平日里,涂一一这个时辰还未起身;可今日不知怎么的, 她早早醒来,虽然身上还是乏力惫懒, 还是挣扎着起来了。 她并不知,有些习惯是刻在神魂里的;现在她的神魂已经被女阎罗涂一一取代,便是这具身体病弱,烙印在神魂里的习惯也让她早早起身。 听到阿娘的声音, 小崽子推门进来, 先问安,然后从随身带来的包袱里拿出几册书, 都是他抄录下来的医书和毒经。 接过来随意翻看了几页便和小崽子一起用了早膳,母子二人这才往老夫人的荣寿堂去请安。 方进入正屋, 就看到满屋子的人,不只大房的人都在,就是燕离的两位婶娘和几个堂妹都在,还有两房的儿媳也在。 老夫人坐在主位, 正拉着一红衣女娘说话, 不时爽利笑几声,显而易见的心情畅快。 燕语莺是长房嫡女,自然也在老夫人身旁凑趣;见到长嫂和侄子进来, 她并未起身, 眼含得意冲着涂一一挑起唇角。 对于这种跳梁小丑涂一一并不在意, 上前敛衽福礼问安。 当着二房和三房人的面,老夫人不好难看,只淡淡“嗯”了一声,又转头拉着李琳琅说话,就连她平日最看重的孙儿燕君沐也没有多给一个眼神。 问过两位婶母,又接受了她们和其他女眷的福礼,涂一一这才和小崽子落座;她现在是敕封的一品国公夫人,自然担得起其他人的福礼。 坐下后涂一一才打量起这位燕离心悦的琳琅县主。 乌发如云,随意束起;五官明媚艳丽,微微挑起的狭长媚眼,朱唇皓齿;再有一身红衣张扬,确实肆意中流露妩媚;放眼整个王都的世家贵女,还真没有这样的姿容和风流,难怪燕离舍不得。 察觉到涂一一的目光,李琳琅若乍然反应过来一般,笑着起身行礼:“昨夜初到府里忙着安置,琳琅竟未及时与姐姐见礼,还请姐姐莫怪。” 又对屋里众人笑的爽利:“我一直生活在北疆,不熟悉王都的礼节,有不周到之处还请长辈们和姐妹们宽宥。”眸光流转,又看向涂一一。 “圣上怜我身世,允我客居燕国公府;燕大哥也说让我只管把国公府当作自己家里,莫拘束;早听燕大哥说过姐姐的温婉贤惠,今日一见也觉得姐姐实在亲近,想来姐姐也会宽宥我的失礼之处。” 涂一一的神色意味深长,这位也是这么的迫不及待? 苍白的脸上却没有笑意,淡淡直视这人:“一则,我阿父与阿母只得我一个女娘,因而我并没有其他姐妹。” 没有料到她竟然这样说,李琳琅面上的笑容减淡几分。 “二则,县主既然称呼国公爷一声大哥,想来县主是将国公爷视作兄长的,哪家的女娘会称呼兄长的正妻为姐姐的?” 涂一一的话音里满是周到:“想来是县主一直生活在北疆,竟也被胡人风俗影响了几分;我少不得做个坏人提点县主几分,你如今生活在王都,又圣眷正浓,有的是人看着;王都不比北疆畅快和随意,县主还是要多思量再说话。” 这一番连消带打,可是半点都不客气;原本还奉承县主的几个女眷恍然大悟,各自垂首捏着手里的帕子;更多的是意外,她们竟不知这涂氏怎的忽然长了一张利嘴,难道真是随着品级晋封,气势也足了? 李琳琅面上再无笑意,张了张嘴,竟不知该如何应对,一时愣怔在当地。 还是老夫人给她解围,淡淡道:“行了,县主初来乍到,难免想要与我们亲近,涂氏你也说话客气些。” 燕语莺早忍不住了,见阿母说话,她也跟着道:“就是,圣上都说了让我们国公府对县主以礼相待;何况琳琅姐姐刚出孝期,正是需要我们宽慰体谅的时候,长嫂何必这样咄咄逼人。” 哼笑一声,涂一一道:“这便是咄咄逼人?莺莺,你既唤我一声长嫂,少不得我也该劳累提点你几句。” 眸光冷冷锁住燕语莺,话音里也是清冷:“你既已唤县主姐姐,想来也是真心与县主亲近,那你怎的不真心为县主考量几分;且不说县主的孝期还未满一年她就穿着红衣,我只当是北疆与王都不同,大抵北疆人是以日代月来计算孝期;可既来了王都,这个天下最重礼法之地,县主就该适应王都的规矩。” “这只是其一;其二,县主如今已有品爵,就不能还状若天真女娘;按照礼法,县主该以品爵称呼国公爷的,你这般随意称呼国公爷大哥,知道的,以为是国公爷照拂忠烈之后;不知道的,还以为县主与国公爷有什么龌龊,怎的就她一个人有此殊例。” 这回话音又变得语重心长:“莺莺,你也定了亲事,不过一年半载就该出阁了,难道还不知轻重;就是不为其他的,你只想想国公府是你日后的倚仗,你能坐视国公爷被人非议?” 说完这番话,涂一一捂着帕子轻咳,可见是费了心力,面上更加苍白;小崽子急切端起一杯清水奉给阿母,嘴里连声问阿母可还好。 转头看了一眼屋子里的人,小崽子还在念叨;道阿母您身子本就不好,何必费心外人如何呢,她们也不比阿母您小几岁,哪里就需要您费心如此提点,再不济,还有祖母教导她们规矩的······ 被小崽子暖了心,涂一一咳喘着与他说,你还小,哪里知道轻重;别看你阿父因功晋封爵位,看着烈火烹油,可鲜花锦簇之下从来就不缺溃穴之虫蚁;王都有的是人眼热你阿父的荣耀,有的是人等着挑理。 阿母既是这国公府的夫人,少不得要为你阿父想的周到一些;外面朝堂上的事有你阿父做主,府里后院之事当然要阿母多操心,万不能因女眷失仪影响你阿父的声誉。 小崽子面上装作恍然大悟,还愤愤看了眼自己的姑母;心里却在偷笑,还是阿娘厉害;即便这个小世界阿娘没了武力,还一身病骨,可阿娘的嘴上功夫依旧厉害。 阿娘若是真心为男主燕离考虑,她就不会在此时当着二房和三房人的面点明李琳琅这个女主的心思;且她这种说法还不是单指李琳琅觊觎人夫,而是她与燕离早有私情。 二房和三房的人从来不甘心爵位被大房的人所有,两位堂祖母也不是省油的灯,今日荣寿堂的话还愁传不出去? 小崽子觉得阿娘也随着在各个小世界历练变的蔫坏了,话说的占尽公义,真正的目的却是给男女主挖坑。 忍不住抬眼看了眼女主,涂山钺的眸光紧缩;嘶,他怎么觉着这李琳琅无论是装扮,还是流露出来的风情与气度,都那么熟悉呢。 转头又看了阿娘一眼,涂山钺恍然大悟,忍不住在心里骂起脏话。 靠,天界那些不要脸的! 就说怎么女主李琳琅看着熟悉呢,原来她是照着阿娘在前几个小世界的装扮来的!细看之下,就是她现在的容貌也与那时的阿娘有几分相似;这么一看,她那风情和气度怕也是学着以前的阿娘来的。 这可真是够恶心的! 天界那些不要脸的这是看着前面的小世界阿娘都能逆袭,还牵连了天界任务者的心神···他们这是想要给男主造成错觉? 小崽子忍不住的怀疑,不会这次的男主任务者是个熟人罢? 又暗自摇头,天界的那些人怕是会白费心思;阿娘是谁,能被这种障眼手段影响? 再看一眼女主李琳琅,小崽子毫无优雅的翻了个白眼;可真是东施效颦,她哪有阿娘那样骨子里流露的气势和狠绝。 就在涂山钺思绪流转的时候,屋子里的人也神情各异。 就如小崽子想的那般,二房和三房的两位老夫人面上振奋,越看琳琅县主越觉得她恐怕是真与燕离有私情;这若是真的,燕离少不了一个在女娘孝期藐视人伦的罪责。 当然,二房、三房的人也不是傻子;这琳琅县主还未满孝期就敢穿着红衣进宫,要么就是涂氏所说的,北疆真有按日代月计算孝期的;要么就是这琳琅县主担心燕离被夫人吸引心神,迫不及待想要先定下名分。 或二者都有。 不管是哪种,派人去北疆探听消息就知道了;当然要派出心腹,重点要打听这二人有没有在孝期就有了私情。 便是没有也无碍,只要这琳琅县主真要进府做了燕离的女人,就是编也得给燕离身上泼脏水,看他这国公之位还能不能安稳。 长辈们的思绪已经千回百转,年轻的几个妯娌与小姑却都看着涂一一母子担忧;她们当然有眼睛,哪里看不出李琳琅的心思,不然她怎会如此奉迎老夫人。 若这人真的进了门,长嫂该如何伤心,又该如何度日? 这府里谁不知老夫人不喜涂氏的病弱,就连燕离这个长兄也不见如何维护涂氏这个发妻。 可这些女娘们却都喜欢涂一一这个长嫂,从嫁进来,她就谨守礼法不说;就是老夫人如何苛责,她从未有过埋怨;老夫人把着中馈,甚至故意减少二房和三房的用度,还是长嫂看不过眼私下里补贴她们,这些女娘哪一个没受过她的恩惠。 这样处处为长兄考虑周到的长嫂,还那样宽和对待她们这些兄弟姊妹,她们当然不想长嫂过得不如意。 第209章 道德绑架谁不会(6) 就是再不懂王都的礼仪, 李琳琅也知道燕离这位夫人方才说话的可恶用心,她怎能让国公府诸人误会自己。 当即就红了眼圈解释了几句, 按照北疆的风俗, 她的孝期确实算过去了;爹娘活着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看她穿一身红衣肆意北疆,她当然要在孝期之后继续如此穿着, 让天上的家人放心,她定然不会辜负家人的期望。 至于称呼国公爷为大哥, 在北疆的几年她一直是这样叫的,还是国公爷允许的;但她也要感谢国公夫人的提点,是她确实不了解王都的礼仪,差点就犯了大错, 以后还请国公夫人多费心云云。 涂一一面上更加意味深长, 这位县主也不是燕离说的那样直白性子呀,你瞧, 这不就很会说话么;解释清楚了自己的言行之后,还在话语中暗示她在北疆几年与燕离很亲近。 也许她这么说的目的就是想激怒涂一一这个国公夫人;哪个女人能接受几年未归家的夫君与别的女人在外面卿卿我我, 这涂一一要是生气了再回击几句,可不就坐实了她欺负忠烈之后的名声? 涂一一怎么可能让她如愿,不说她已经不在乎燕离这个夫君,就是骨子里的风骨也不许她得理不饶人。 “县主说清楚了就好, 免得不知情的人误会国公爷;国公爷如今不只是燕家的家主, 他还是大晋百姓心中的战神,清名不容半分不妥;县主也莫要介意我方才多事,先贤曾说君子论迹不论心, 就当我是为了国公爷多操心了些。” 这句话说完, 涂一一又捂着帕子轻咳几声, 把一个时时挂心夫君的正妻形象演的入木三分,厅内众人大都为她此言触动,果然识大体。 有人感动,自然有人不喜,老夫人扫了一眼众人的反应,淡淡道今日的请安就到这里,让其他人各自回院子,只留下涂一一说话,燕语莺和李琳琅自然也没走。 小崽子不放心阿娘现在的身子,担忧看了她一眼,得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这才起身出去跟着小厮去了前院的书房。 没了需要避讳的人,老夫人这才看向涂一一这个素来不喜的儿媳,手里还抓着李琳琅的纤纤玉手,神情里尽是喜爱。 “琳琅年岁与莺莺相当,还小,涂氏你身为国公府主母,要多加担待才是;且琳琅如今也只有咱们国公府依仗,涂氏你更应该感同身受才是,便是琳琅有不通礼仪的地方,你私下里提点便是。” 又和颜悦色道:“阿离昨夜来我这里说了他与琳琅相悦的意思,想来涂氏你也知晓了;我想着琳琅的孝期已过,恰阿离如今也能在王都多住些日子,不如趁此机会给他们办了这桩喜事,也能多一个人帮你分担府中琐事,阿离也能多几个子嗣,涂氏你也能安心休养身子。” 被老夫人握着手的李琳琅满脸飞红,蜷首安静等着;一旁的燕语莺却欢喜拍手,她很喜欢县主做自己的嫂子。 当即快言快语:“这样好;大兄已是颇重情意,成婚六载后院只有长嫂一人,王都哪里还有如大兄这般的男子;长嫂生阿沐的时候坏了身子,以后也不能再有子嗣,可大兄如今已是国公,膝下怎能只有一个子嗣,是该再为我添一位嫂子了。” “县主本就姿容绝艳,行事大方;又是忠烈之后,还有圣上的恩重,与大兄还真是一对璧人。” 转头不怀好意问起涂一一:“长嫂,我说的可对?县主这样的身份,想来长嫂也该贤惠大度,与我们一般欢喜忠烈之后的县主成为国公府的主子罢。” 瞧瞧,这没脑子的燕语莺都会这样说话了。 不就是和老夫人一样强调李琳琅忠烈之后的身份,便是念着她为国捐躯的父兄,涂一一这个国公夫人也不该锱铢必较,否则就该被其他人笑话她不贤惠,没有成人之美的气度了。 这家子人还真是,燕离看的是色,老夫人与燕语莺自然看重的是李琳琅的身份和那些资财,倒被他们都说的大义凛然。 涂一一依旧是昨夜与燕离那般的说法,把上中下三策都讲了一遍,也表明了她身有恶疾,愿意自请和离,成全燕离的大义和李琳琅的情意。 听她说完,老夫人还在沉吟,燕语莺这个蠢货却迫不及待问:“长嫂真愿意自请下堂?” 又撇了撇嘴角,上下打量她一眼后点头:“难得长嫂你能识时务;你这满身的病容确实无法与琳琅县主的明丽端方相比,念着你有自知之明,我与大兄说说,和离时多给你些资财。” 涂一一但笑不语,她可真不想与蠢货浪费唇舌,本来她现在的身子就不能多说话。 倒是李琳琅急了,心里直骂燕语莺蠢;面上却满是惭愧,哀婉推辞:“姐姐怎能自请和离,这不是置燕大哥与我于不义?姐姐与燕大哥当初是圣上赐婚,又辛苦操劳侯府后院,膝下还有大郎君在···姐姐万万不可再提和离之事,我本来也没想与姐姐争,只要姐姐能同意我与您一起服侍燕大哥就好,我愿意居于姐姐之下。” 这当然不行,涂一一可不愿意与人争一个男人,这世上又不是只有燕离一个男人。 “县主此话差矣;我知县主对国公爷情深意重,愿意为了国公爷委屈做小;然你们想事还是简单了,若是国公爷真以妾礼迎娶妹妹,才真正是寒了忠烈和燕家军的心;若是以甚么平妻之礼迎娶,得罪的可就是御史台还有天下文人,县主难道愿意国公爷被污名所伤?” “真要为了国公爷所想,为了燕国公府和燕家军所想,要么就委屈县主收回对国公爷的情思,安分当个国公爷的义妹;要么就是我自请和离,国公爷或县主无论谁拿一点恩赏求圣上允准,县主自然可以是国公爷的正妻,世人也挑不出理。” 就昨夜看到的燕离和现在看到的李琳琅,涂一一笃定,这俩人谁也舍不得断情决意,又都想得个好声誉;世上哪有那么美的事呢,想得到什么总要付出些什么才是。 这家子人喜欢站着公义和道义行龌龊之事,她涂一一也会,她也能站着公义和道义要求和离,还能从燕离这里拿些补偿,不要白不要,为什么要便宜这样的负心人呢。 在涂一一看来,当年的礼部侍郎府与定北侯府都不喜圣上的赐婚;对于定北侯府来说,圣上给世子赐婚一从三品的礼部侍郎之女,就是在打脸定北侯府,当然也有警告之意。 对于礼部侍郎府来说,他们家就没想过攀附权贵的心思;甚至为了自家女娘日后能在夫家过得安稳,涂大人早早就筹谋收徒;赐婚圣旨一下,明知道圣上只是拿涂氏女警告定北侯府,涂大人与夫人当然心急如焚。 从来都是君恩如天,便是为了两个家族的以后,无论定北侯府还是侍郎府,都要强颜欢笑接旨,还要满面欢喜准备大婚事宜。 婚后涂一一虽则因为身子的缘故没有对燕离产生多少情思,但也算恪守本分,甚至冒着生命危险生下了燕离的嫡长子燕君沐;还能在夫君离家五载的时间里操持好侯府,侍奉老夫人也谨小慎微。 涂一一自认无论是曾经的侍郎府还是她自己,都对得起燕离和定北侯府。 燕离倒好,和正妻圆房要子嗣,又能舍下妻儿去北疆建功立业,甚至在得知妻子难产后都没有想过回来探视一番妻儿;如今却是迫不及待言自己找到了真爱,还要以平妻之礼迎娶。 也就是如今的涂一一想开了,要不然她还真会如阿沐所说的原剧情那样;满心欢喜迎接夫君远归,却见到夫君带着真心喜欢的女娘回来,乍然刺激之下犯了心疾和其他旧疾,直接卧床不起。 彻底损伤了身子不说,还被燕家众人和王都权贵认为她没有容人之量,对忠烈之后没有怜惜之心;更甚至在皇后娘娘与其他命妇苦心劝说时装晕应对,真正的小肚鸡肠,哪里担得起世家宗妇的贤惠大度。 最后她被燕离彻底厌弃,郁郁而终也是她咎由自取。 在剧情里的世人看来,李琳琅是忠烈之后,又蒙圣上恩赏为县主,还能与燕离并肩作战守护大晋的北疆,这才是真正配得上大晋战神的巾帼女娘······ 现在么,涂一一不只没因此病倒,还能很快想出对策;她倒是要看看,当大家都站在公义和道义之上,甚至她涂一一是委曲求全的一方,王都的权贵和百姓还能如何议论她! 就如此时的老夫人和燕语莺,还真就无话可说;她们想要的态度涂一一给了,甚至给的更加大方;她不贪恋燕离如今的爵位和富贵,甚至不惜自毁名声只为成全燕离与李琳琅的情意,还为他们想的如此周到。 老夫人再是个贪财的,也曾是侯府的当家主母来着,也面圣过几次,她当然清楚涂一一说的就是最周全的法子,所以她真无法再对这个儿媳置气,人家已经贤惠大度到没边儿了,还想怎样? 眼看着老夫人母女都无话可说,甚至还眼含赞赏看着涂一一,李琳琅心里更急,她怎么都没有想到涂一一竟然是这样的反应。 燕离这样顶天立地的男子,风华正茂的年纪就位列国公,还是大晋百姓崇敬的战神,涂一一怎么舍得与这样的如意郎君和离? 更何况他们已经成婚六载,涂一一膝下已有嫡长子,她难道不该为小郎君筹谋,怎就心甘情愿舍弃这国公夫人之位。 李琳琅不信! 心里更坚定涂一一就是以此为借口拖延,看来她还是要与燕大哥多商量,防着涂一一才是。 第210章 道德绑架谁不会(7) 今日算是难得的从荣寿堂祥和请安出来, 涂一一带着自己的婢女回正院,还有那些管事嬷嬷等着她料理琐事。 出了荣寿堂的院子, 涂一一便不时拿着帕子捂嘴轻咳, 烟雨似的眉眼看起来更是水雾涟涟,任谁看了都以为她今日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这一番姿态自然是涂一一故意为之。 她原以为李琳琅真的是个肆意炽烈的,既然深爱燕离, 肯定是愿意为了燕离舍弃一些的;涂一一这里都给出了台阶,她只要能舍得宫里那些恩赏和这县主之位, 再有燕离和燕家军将领跟着造势,不是不能满足她的心愿。 本来涂一一也不是那种冷酷无情的,怎么说李琳琅的父兄是真的为国捐躯,值得大晋臣民尊敬和怜惜。 可偏偏这位居然也把燕离那套心思学了个十成十, 什么都想要还什么都舍不得。 看来这两人是打定主意要踩着涂一一的名声成全他们的真情真意了, 否则他们还真会被世人唾弃;可偏偏现在的涂一一也不想委曲求全,那就莫怪她也用些不入流的手段了。 于是, 燕国公府的下人们今日更多了谈资;国公爷昨日才回府,还带了一个琳琅县主住在府里, 今日夫人从荣寿堂请安出来比往日更加娇怯病弱,只怕老夫人是为难比往日更甚··· 再加上有心人的推波助澜,到了后晌流言已经传出府外,只在王都权贵女眷之中私下流传。 燕离是晚间下差后回府的, 他方回王都, 一堆公事等着交割清楚,哪有闲心关注下人私下里议论什么。 先到荣寿堂给母亲问安,自然知道了今日母亲已经急不可耐与涂氏说了李琳琅的事, 老夫人对涂一一识时务的态度很是满意, 难得未在长子面前责难。 但她当然也舍不得燕离用国公府的荣誉换取圣意。 有的时候, 女子之间的想法更容易相通;半日的功夫,老夫人就从涂一一的话里想到了自认为满意的法子。 理所当然对长子道:“阿离,阿母倒觉得今日涂氏所言不错;她本就一身病骨,如今她自愿以此请求和离,只要县主愿意舍出爵位,咱们再求一求皇后娘娘,未必就不能两全其美;比起一个县主爵位,当然是一品国公夫人更荣耀,琳琅必是同意的。” 可燕离却是最先不同意的。 “阿母,您也知琳琅的县主之位是李家满门忠烈换来的;琳琅本就成了孤女,若再没有爵位依仗,只怕她日后会被王都的人瞧不起,这件事莫再想了。” 老夫人震惊:“难道国公正妻不比县主更来的尊贵?” 狐疑看着长子,老夫人忽然觉得不对:“难不成阿离你真想用咱们国公府的荣耀来换取圣上的同意?阿母不准!” 燕离当然也舍不得,当然不能直言相告,只能耐心劝慰自己的母亲。 “阿母难道也同意涂氏与我和离?” 不待老夫人点头,他又语重心长:“阿母细想,就算涂氏真心愿意为了成全儿子与琳琅,不惜自毁名声主动求去;看起来咱们国公府是没有亏待于她这个原配夫人,可时日久了,总会有人非议咱们薄情。” “阿离的意思是不和离,就这么熬着;无人理会的境况下,涂氏先熬不住香消玉殒?” 燕离捏着太阳穴头疼,母亲还真是···难怪莺莺如今的脾性那般急躁冲动,这可不好。 忍不住又想起昨夜涂氏娓娓而谈的模样,燕离竟生出一种还是涂氏端庄大方的感觉。 虽则他不想辜负自己真正心悦之人,可他此时还是能确认,只有涂氏能担得起国公府主母之位。 琳琅,还是单纯直白了些。 “阿母,儿子并无此意。”燕离沉吟着道:“儿子知您不喜涂氏,可您也得承认,涂氏不愧是礼部侍郎之女,她的礼仪是最周全的,国公府需要这样的主母。” 眼见阿母又要着急,燕离不急不缓劝道:“儿子还未到而立之年就进爵国公之位,自然会招人艳羡,想找咱们家错处的人有的是;阿母,琳琅还年轻单纯,她担不起国公府的应酬往来,还需与涂氏学习几年。” 老夫人恍然:“阿离的意思,是想让县主学会涂氏的周全;再熬个几载,涂氏的身子自然会更加衰败,那时咱们当然不理亏?” 不得不说,老夫人的话说的直白粗鲁,却正中燕离此时的想法。 但她很快又有了旁的担心:“可若阿离你真这般想了,那县主该如何;今日阿母也听明白了涂氏的意思,不管你是以平妻还是侧夫人迎娶县主都不妥当呀。” 燕离却不这样认为。 昨夜回到前院,他不是没有细细思量过;涂氏说的自有她的道理,从大晋的礼仪法度确实挑不出理。 但无论是涂氏母子,还是燕家的军功,燕离哪一个也不想失去,为今之计最好的办法就是坚持平妻;虽说圣上存了坐享渔翁之利的心思,可燕离相信自己,只要他与身后的燕家军不倒,圣上就无可奈何,至多只能以平妻之事让御史台多参自己几次,又无关痛痒。 燕离想得很好,只要琳琅坚持对自己的心意,以她忠烈之后的身份,王都的权贵和百姓未必不能接受平妻的事实,说不得还会成为一桩美谈。 当然,前提就是涂一一不要闹起来;只要涂一一这个正妻能就接受琳琅做平妻,别人当然无从挑剔。 到现在燕离依旧不信涂一一真舍得离开自己、离开国公府,这世道对女子诸多约束,哪有她想的那般简单。 燕离宁可相信涂一一是在以退为进,不过是些妇人手段罢了。 天下哪个妻子真正能接受夫君身边再多一个平妻,不过是她出身礼部侍郎府,从小耳濡目染,不好做出争风吃醋不容人的姿态,才会这般以退为进。 燕离不是不能直接请圣上下赐婚圣旨,实则这道旨意他昨日入宫时已经拿到了;他也是念着涂氏打理府中几载,又有阿沐这个嫡长子,愿意给她转圜的时日。 就当是为了她这些付出,燕离也愿意由着圣上看戏,由着圣上说请皇后娘娘劝说涂一一,不过都是为了颜面。 如此一来,他的名声在大晋百姓中不会被损,还能落得尊重和厚待发妻的美名;涂一一的脸面也有了,他堂堂燕国公要多纳一个女娘,还要先经过发妻的同意。 这才是燕离想到的两全其美一举数得的法子。 “阿母莫急,此事是圣上允准的,且圣上也说了为彰显皇恩,皇后娘娘会召涂氏入宫劝说;有皇后娘娘的恩典,涂氏与琳琅都有颜面,想来涂氏也不好再提和离之事。” 老夫人其实很想答允涂氏和离的,不说涂氏的病秧子她不爱看,老夫人是实在担心涂氏真刑克六亲,她可不愿意国公府再有人因为涂氏出什么意外;但她也知道自己做不了长子的主,只能听长子的章程,左不过都是为了国公府的百年基业。 但燕离却忽然提起另外一件事:“阿母,您把府中各个库房的钥匙还是还给涂氏罢,就是涂氏贴补的嫁妆也要给她补足···” 这是割老夫人的肉哇,她当即翻脸。 “阿离这是怎么说的!该给涂氏掌管的库房,阿母可都没拦着;怪只怪涂氏手太松,她怎能那般宽待二房与三房的人!” 燕离实在想不通自己的母亲,无论是她自己的私库还是老侯爷的私库,都足够丰厚,怎的还如此贪财呢,她自己能花几个金银? 何况昨夜听完管家的回禀,燕离真心感激涂氏愿意拿出自己的嫁妆贴补二房与三房,不然王都早流传出燕家苛待庶出的污言了。 也正是这件事坚定燕离心中的想法,涂氏比府中的任何人都适合掌家;便是李琳琅也暂时不及,有的是她能学到的地方。 也不管老夫人如何不悦,燕离还是以现在国公府正敏感,若是让外人知晓涂氏还要贴补嫁妆填补夫家,只怕到时会更加难办云云。 不管怎么说,燕离达成了目的,当即就派人将公中库房的钥匙交给涂一一;补齐了她贴补出去的金银不说,又额外多给了她一万两的银票,未必没有示好和安抚的心思。 他本来是打算亲自送过去的,再费心劝说她一番;怎奈刚出荣寿堂,就被碧波苑的丫头拦下,说县主有请国公爷。 涂一一欣然收下管家送来的钥匙与银票,燕离还是晓得趋利避害的;只不过他并不知涂一一是面上欣喜,心里早就骂上他了。 恰好涂一一正与小崽子说话,除了问清楚所谓的剧情,她还告知了自己的想法;管家送来的银票正及时,当即就取了几百两给了小家伙,让他这几日安排一个信得过的小厮出府买些药材悄悄带回来。 不管燕离此时的姿态做的多好,都改变不了他骨子里自私自利的做法;涂一一是有了应对之策,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她如今又没有功夫,也不适合习武,总要备些东西出其不意才是。 燕离一个国公想要控制一个后宅妇人实在轻而易举,那时候涂一一才是真正的毫无办法。 又过了几日,涂一一终于等到了皇后的诏令,与宫侍一起进宫;小崽子并不担心阿娘在宫里的应对,如常学自己的课业。 倒是知情的老夫人与李琳琅满是焦灼,按耐着性子等皇后娘娘那里传来的好消息。 第211章 道德绑架谁不会(8) 一路随着宫侍往皇后居住的大正宫走, 涂一一心里却在琢磨皇后为何非要掺和燕国公府这件事。 皇后的父亲在封承恩公之前,是礼部尚书, 正是涂一一阿父的顶头上峰;未出阁前, 涂一一也是跟着阿母去尚书府赴宴过几次的,自然熟悉当时也未出阁的皇后。 若按照两府的交情来说,皇后娘娘与涂一一也算是亲近, 就是往日的宫宴皇后也颇为礼待她这个侯夫人。 大抵皇后之所以会接下劝说涂一一这个国公夫人的差事,圣上的要求有, 更多的恐怕是为了她自己和膝下的三皇子考量。 当今圣上当初不过是个闲散王爷,争储根本轮不到他,这才有了他被指婚的王妃也出身不显,当时其他皇子的母族与妻族可都是在朝中举足轻重。 可谁能知道呢, 当年皇子们和其身后的家族争斗十多年, 死的死,伤的伤, 还有被圈禁皇陵的···最后竟然是被所有人都没看上的当今圣上得了皇位。 如今圣上共有五子,皇后所出嫡子年六岁, 在皇子中排行第三;皇后当然会为自己的孩子打算,母族不显,那就拉拢重臣,燕国公虽然被圣上忌惮, 但圣上一时也收不回他的兵权, 燕离必然是皇后要拉拢的目标。 既然要拉拢,现在不就是最合适的时机么;燕离乍然找到真爱,真爱还是忠烈之后, 从皇后的角度看, 她只需要给涂一一面子劝说几句, 就能完成燕国公的心愿,何乐不为。 若从公心看,涂一一能理解皇后的做法,都是为了自己的孩子打算,也算是一个母亲的一片苦心。 但她并不打算成全皇后的苦心,又不是脑子有病,明知道日后的结局,还要委屈自己。 进了大正宫前院,有女官来迎接,说是皇后娘娘刚议事结束,正在后殿等着夫人。 进殿之后就是请安行礼,一道端庄的身影亲自扶起涂一一,皇后笑吟吟道你我向来亲近,何须这样周全的礼数;涂一一也笑道娘娘是个宽和的,但君臣有别,臣妇断不能失了礼数。 皇后亲携她坐下,先与她道贺,言燕国公立下不世功勋,解决了大晋北疆之忧,圣上甚为欣慰和开怀;又问国公府必是要大摆筵席的,可有需要她派人协助的,涂一一委婉推辞道谢。 叹息一声,皇后这才说到今日的正题;说法自然和燕离的差不多,不过是皇后从女子的角度看问题,先肯定了涂一一这个国公夫人对府里的功劳;转而又说起女子都不容易,道燕国公能让夫人有六载的清净日子,在王都人看来已是不易。 这些年燕国公是真正的洁身自好,王都不知多少权贵女眷艳羡涂一一的清净日子。 这样位高权重,且又姿容风流,难得还洁身自好的男子,自然容易引得女娘们芳心暗许;想那琳琅县主父兄皆为国捐躯,乍然成为孤女,被燕国公照拂着上京,自然更为依赖这样伟岸的男子。 说到这里皇后又叹息,道你当我不知其实哪一个妻子心里都容不得夫君另有所爱么;可世道如此,燕国公这样的男子若是一直只守着一个妻子才容易被人议论,夫人你之后的日子自然也不好过,难免落个善妒的名声。 如今琳琅县主心悦燕国公,还甘愿屈居夫人你之下服侍燕国公,也算是少见的真情意;可圣上怎能寒了忠烈之心,若真答应了,岂不是让将士寒心? 只能委屈夫人你一些,让燕国公以平妻礼迎娶琳琅县主。 如此一来,夫人的贤惠大度自然无人可指摘;燕国公也能多一人陪伴,于子嗣上也能丰盛些,也对得起祖宗;于琳琅县主来说,她一个孤苦无依的忠烈之后也有人托付,也能安抚边关将士的心。 这可算是一桩一举数得的美事。 等皇后都说完,涂一一敛衽而拜;先表达了自己对忠烈的肯定,也表示自己愿意成人之美,她已经与国公和老夫人都表过态,她愿意自请和离,请国公爷以正妻之礼迎娶琳琅县主。 未等皇后反应,涂一一就详细讲述一遍理由,最后看着皇后。 “娘娘,臣妇明白您的苦心,可您也想想臣妇说的;这个所谓的平妻,听起来应是胡人那般几妻并嫡,两个妻子地位一样尊贵;可王都百姓和天下百姓能不能接受此种说法,在大晋臣民心中,先进门的是妻,后进门的都是妾。” “李将军一家牺牲的壮哉,阖府只留下琳琅县主一可怜孤女,臣妇怎能忍心辜负忠烈,怎能忍心薄待忠烈之后;等喜事之后天下人若是反应过来,此时劝说于我的娘娘您会不会被人质疑和非议,是皇家人先要薄待忠烈之后的?” 皇后一时愣怔,她竟然没有想到此节! 再次敛衽叩拜,涂一一的神情里全是温婉从容。 “娘娘再想想,若是我不自请和离,听了娘娘的劝说接受此事;那么王都其他权贵男子他日也如我们国公爷这般遇到真爱,想要效仿平妻之事,那时那些原配发妻的家族会不会因此质疑娘娘?” “更或者,王都盛行平妻之风后,得圣上盛宠的贵妃若是也趁此提出两宫并嫡,听闻贵妃娘娘对圣上也有救命之恩,娘娘您又该如何自处?” “当然,臣妇不过是为娘娘着想,才会如此冒犯圣上与贵妃;圣上与贵妃娘娘都是圣贤之风,当然不会有违背礼法之举;可单是臣工之间盛行此风,皇后娘娘您难道就能清白无辜?” 皇后听懂了,正是因为听懂了,才不敢置信看着涂一一,她一介妇人怎敢如此直白! 不管皇后此时心里如何惊涛骇浪,涂一一再次重申自己的决定;她确实身有恶疾,实在不堪国公夫人之位,自请和离,成全忠烈之后;且她还神色哀戚,她在生小郎君燕君沐的时候坏了身子,日后也只有这一个小郎君能承欢膝下,叩请皇后娘娘与圣上成全她带着小郎君和离。 燕国公正年富力盛,琳琅县主也正是豆蔻年华,身子也健朗,想来他们日后不会缺少子嗣。 这一拜是真正为难住皇后了,她不知这位燕国公夫人的想法怎会如此清奇;不过是夫君要多个女人的事,顺水推舟应下就是了,还是自己这个皇后给颜面亲自劝说,她怎能就想到和离呢。 还是这样周全的和离理由,你若是不答应,倒显得皇后自己理亏了··· 一时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最主要的是皇后真担心涂一一说的会成为事实,那她这个皇后将被多少世家权贵质疑,她还怎么为三皇子筹谋。 无奈之下,皇后只能允涂一一先告退,道她会将夫人的成全之意上奏圣上,等着圣上定夺就是。 从大正宫出来,涂一一心里神清气爽,想着皇后将会头疼一段日子就忍不住乐,让你瞎掺和;但她面上还是伤神失落忧心忡忡的模样,加上她病弱姿容的加持,把一个委屈大度的女眷形象刻画的入木三分。 皇宫里最不缺各路打听消息的人,相信今日的事情很快就会有各种版本流传;但不管哪种版本,涂一一这个燕国公夫人都是委曲求全的那一方,这就尽够了。 其实在涂一一拿到小崽子送上的医书后,不是没想过母子二人假死离开国公府;可是凭什么呢,涂一一又没错,她怎么甘愿带着小郎君隐姓埋名生活,燕离不值当。 离开燕国公府是必然,但她要占尽公义与道义的离开。 就让这些人先头疼着,三日后就是燕国公府大摆筵席庆祝燕离得胜和进爵的日子,王都的大半权贵与女眷都会在,涂一一还要大肆宣扬她的温婉大度。 让这些人头疼的日子还在后面。 按照小郎君燕君沐给涂一一说的原剧情,这些人不就是站在道德制高点来指责她的么;如今她出其不意来这么一出,她也站在道德至高点之上,看他们还如何指责。 涂一一可不心疼皇后此时的为难,这不过是她自找的;不就是想要拉拢燕离,不就是看着燕离心悦李琳琅想要押宝么;在王都所有人看来,涂一一这个自小病弱的国公夫人当然活不长久,而李琳琅又是燕离的真爱,那当然是捧着这个真爱了。 可皇后怎么说也与涂一一算是有闺中交情的,她明知燕离真爱李琳琅,也明明能想到李琳琅以平妻礼进入国公府后涂一一母子的下场,可为了自己的孩子,她还是选择自私,那就不能怪涂一一将她架在火上烤了。 圣上可是还等着燕离能得偿所愿,他好进行后面的捧杀计划;皇后这里却先折戟,必然是最先承受圣怒的。 之后再等到王都流言盛传,圣上也会左右为难;最后为了皇家颜面,他肯定会惺惺作态成全涂一一的要求,因为他担不起皇家率先薄待忠烈之后的非议。 忠烈之后?哼,涂一一心里冷笑。 这样的身份果然是双刃剑,用好了对谁都杀伤力巨大;原来的剧情里是用来踩踏涂一一这个原配发妻,如今她也用忠烈之后的身份来反杀,倒要看看燕离和李琳琅这所谓的男女主的感情还能不能美满。 迎着午后的阳光眯了眯眼,涂一一想着心事,她还是势单力薄了一些,若是能有一点助力,定能更快得偿所愿。 “可是燕国公夫人涂氏?”一女官拦在出宫之路上行礼。 “臣妇正是。”涂一一客气还礼。 “贵妃娘娘听闻夫人入宫,令奴等在此处,邀夫人去长荣宫叙话。” “女使先行,臣妇跟着便是。” 看着这女使三言两语便打发了大正宫的人,涂一一心里感叹贵妃的盛宠。 忽然想起什么,她的嘴角轻扬,缓步跟上女使。 第212章 道德绑架谁不会(9) 往日涂一一在宫宴上远远见过长荣宫这位盛宠不衰的贵妃, 极致的容貌,骄矜的行事, 可谓是大晋立国近两百余年宠幸最过的后宫妃嫔。 这位贵妃阎氏据传曾救过当今圣上, 圣上不顾百官与宗室劝阻,以妃位接阎氏入宫,不过一载, 就晋升为贵妃,可谓是后宫第一人。 说起来, 因为皇后与涂一一那点微薄的闺中交情,往日涂一一并未与这位贵妃说过几句话,主要是贵妃也瞧不上涂一一这个病秧子;更甚至可以说,贵妃瞧不上后宫所有妃嫔与王都所有的官眷。 进入长荣宫正殿, 涂一一心里慨叹这位贵妃的荣宠;与大正宫相似的规模, 布置却更加金碧辉煌,真正的雕栏玉砌, 世间最好的东西大都随意堆砌在这座宫苑内。 上首宝座上斜倚着一姿容华贵艳丽的女子,看到她, 涂一一脑海里就想到祸国殃民这个词;并不是说这位贵妃行止如此,而是她的容貌让人只能想到这四个字,这才是一个女子容貌的巅峰罢。 涂一一正要敛衽而拜,就见上首的人依旧斜倚着随意摆手。 “夫人不必行这些虚礼;听闻燕国公的发妻一直是个病秧子, 我也不是那等刻薄的, 赐坐。” 正好在宫里走了两个来回,涂一一的身子确实受不住了,也就随意坐下。 “贵妃娘娘召臣妇前来, 可是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 不过是听个热闹。”斜倚的人话音里更添慵懒:“前几日燕国公与琳琅县主面见圣上时, 我正在;这后宫的日子无聊至极,听闻夫人今日面见皇后,想来你们也说好话了;我这不是好奇嘛,就着人请夫人过来,听听最新的进展。” 妍丽至极的眉眼微抬,水润的眸子里有好奇有笃定。 “不过想想夫人往日的行事,想来夫人是与皇后一样的端庄贤惠;看来夫人是愿意成人之美,接受燕国公多一个平妻了?” 涂一一目瞪口呆,这位贵妃娘娘还真是······ “回禀贵妃娘娘,臣妇是要成人之美;且要成全得更美满,臣妇自请和离,望燕国公以正妻之礼迎娶琳琅县主,如此···才是对忠烈之后的尊重与怜惜。” 宝座上的人先是愣怔,忽而起身坐直了,身姿前倾,面上是兴致盎然:“哦,竟是如此么?夫人不妨细说,我倒是想知道夫人为何如此想?” 话落,她还让人请御医过来候着,说是怕涂一一有个不妥。 涂一一再次无语,这位贵妃娘娘是一再打破她的认知哪。 能怎么办,人家以礼相待,还请了御医候着以防不测,那就说呗,又没有什么不能对人言。 一边吃着时令水果一边听她说话,贵妃娘娘确实很惬意了;听完之后先是蹙眉思索,忽而又道。 “夫人这个想法很好,但其中有疏漏;就算陛下与皇后及燕国公等人都要脸面,可夫人不过是个困于后宅的病秧子;那燕离若真狗急跳墙,将夫人关在后院,你也是鞭长莫及。” 这正是涂一一最担心之处,所以她方才便想着若是有助力就好了;看看上首女子的满目兴味,涂一一忽然笑了。 “贵妃娘娘难道只是想看戏,不想成为执棋人?” 这一步涂一一走的大胆,但她就是能确定这位贵妃不只是想看戏;须臾之间,涂一一脑子里已经回想了几遍关于贵妃阎氏的所有消息。 听闻这阎氏原本乃是王都城外一村庄里的酒娘,爹娘亦早亡,只留下年仅十二的一女娘拉扯比她还小两岁的弟弟长大;因阎氏从小就姿容惑人,她便专心钻研阿爹留下的酿酒方子,她在家中酿酒,由弟弟与人送到城里的酒楼。 姐弟二人的日子虽清贫一些,但阎氏女娘却咬牙供养弟弟读书,想着等弟弟高中之后,她们的日子便会更好过。 哪知道方登基不久的圣上秋猎遇刺,避开追踪的人时躲到阎家村,恰好被在家的阎氏所救。 这男子若是见色起意,亦可以明目张胆做出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的无耻之举,哪管恩人愿不愿意;若这男子又是天下唯我独尊之人,那就只会是一桩美谈。 所以就有了阎氏女入宫封妃的事。 结合今日贵妃的言行,再有那些道听途说的消息,涂一一倒是能猜测一二;想来这阎氏女当初也是不愿入宫当个妾妃的,但她还有寄予期望的亲弟,便是为了这个弟弟,她也不能违抗圣命。 更或者说 ,当初的圣上是不是以她的弟弟威胁才达成目的。 就涂一一知道的,贵妃的弟弟名阎阙,并未参加科考,如今已是从一品的枢密使,手里还握有御林军的指挥大权;或许圣上是真的喜爱阎氏这位贵妃,也或许是阎氏姐弟知晓权柄的重要性,由贵妃自己为弟弟求来这些官职。 但阎氏姐弟妖妃和奸佞的名声近两年一直在王都流传,各权贵世家都不齿与阎家人为伍,也是真的怕惹上阎家姐弟。 涂一一却不怕,此时观这位贵妃娘娘,只见她目光清明,可没有外形上的妖妃气质。 因而她又问了一遍:“贵妃娘娘难道不想做一回执棋人?” 宝座上的女子更加兴致勃勃:“哦?夫人倒是说说,我若是帮你达成所愿,你又能回报我什么呢?” “臣妇暂时回报不到娘娘什么。”涂一一据实作答。 “但娘娘难道不就是想看那些道貌岸然之人被撕下脸皮之后的痛快么?”涂一一觉得自己猜中了这位的心思,也就更有把握:“若是娘娘能帮臣妇一把,之后这些人的颜面将会彻底被踩在污泥浊水之中,也算是能博娘娘一笑。” 贵妃笑的灿若骄阳,与身边的亲近女使笑道:“国公夫人果真是个妙人,倒令本宫有了点兴致。” 随即坐直漫不经心看着手指上的蔻丹,哼笑一声。 “罢了,不过是一句话的事;稍后会有家弟的人与你联络,只望夫人莫让本宫失望才是。” 涂一一叩拜:“臣妇多谢娘娘,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你倒是会顺杆爬;让本宫猜猜,可是不放心你那即将入宫做伴读的小郎君,想求本宫照拂几分?” “贵妃娘娘敏锐,臣妇所求确是如此;小郎君也如臣妇这般,有令娘娘出乎预料的惊喜,娘娘权当给自己找个乐子。” “你倒是会说话,与往日的印象截然不同;罢了,本宫倒愿意看看小郎君是不是值得你这样为其劳心。” 又交谈几句,贵妃道乏了,让人备轿子送涂一一出宫。 因为在长荣宫耽搁了些时辰,涂一一回到国公府已过了午膳时间,她直接回了正院,让王嬷嬷随意准备些粥水充饥。 正吃着,就见小郎君燕君沐匆匆过来;先上下打量了阿娘一遍,见阿娘精神尚可,小崽子这才放心,然后就屏退下人,让王嬷嬷守在门外,急切问起阿娘入宫的经过。 待涂一一说完,小崽子振腕:“阿娘,您这就将儿子给卖了?” 没有六界记忆的涂一一还是有些不太适应小家伙的说话,刮了下他的小鼻头,温柔笑着:“阿母怎就将你卖了,这是为你在宫里找了个靠山罢;你也不想想,你如今胆子忒大,可宫里的主子们个个都金贵着,你能得罪哪个?” “如今形势不由人,你且给我好好憋着,等你长大了再说。” 小崽子却转移了注意,惊呼一声:“阿娘,你说贵妃娘娘的弟弟是叫阎阙?!” 见阿娘淡淡颔首,小崽子有些一言难尽:“怎的阿父在这个小世界竟是个大奸臣,这可真是······” 忽闪着眼睫,小崽子的眼里俱是笑意,压低声音道:“阿娘,这个阎阙就是我的阿父,也是您在冥界的道侣哦。” 这回换涂一一变成了一言难尽,狐疑的目光盯着小家伙。 “阿娘莫要这样看我,我可没骗您;您与阿父可是天定的道侣,已经结了好几世的夫妻;不过这回阿父竟然是大奸臣,阿娘还会心悦阿父么?” 瞪了小崽子一眼,让他收起看好戏的心情;涂一一很是无奈,她这是一再被人当戏看;阎阙什么的,涂一一现在并没有心情关注,她只想快速达成所愿。 “阿娘,不如我去找阿父联络罢。”小崽子跃跃欲试:“也不知阿父派来的人靠不靠谱,他们也不好进入国公府的后院,还是我去找人更稳妥。” 这一点涂一一是赞成的,在不清楚阎阙能耐的前提下,还是更稳妥一些为好;且她所行之事已经成竹在胸,不过是要些助力引导百姓言论,实在不需要面见助力,有小郎君传话足够。 等她详细与小崽子说完计划,小崽子的神色意味深长:“阿娘,果然还得是您,这是要兵不血刃达成目的。” 没等阿娘生气,小崽子如游鱼滑出屋子,嘴里还说阿娘只管放心,我定不会给您丢脸,只留下涂一一和屋外的王嬷嬷看着小家伙的背影无奈笑。 距离燕国公府不远的另一处宏伟宅邸里,气死风灯昏暗的光影照在游廊与各处院子里;正堂上首大马金刀坐着一容貌令天地都变色的男子,玄色深衣上并未什么富贵纹样,就那么简简单单,但此人的气势却很摄人心魄,就连说出来的话都令人深觉骨子里发冷。 “抓到此次刺杀本官的人,不用移交三法司,也不必审问,直接挫骨扬灰便是。” 堂内一人垂首应诺,并不敢多话;另一人斗胆抬眼看着主子,等着他的示下。 “你是说娘娘传的话,让本官派人协助燕离的夫人涂氏?” 出神片刻,正要说话,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动静,一个护卫模样的人拎着一个小郎君走进来请罪。 第213章 道德绑架谁不会(10) 还不等那护卫开口请罪, 被拎着后领的小郎君就震碎了屋内几人的表情,包括坐在上首那个俊美的男子。 “阿父, 我是阿钺呀, 快让这家伙放我下来!” 顾不得大人如同死神般的眼神,当地站着的两人震惊抬头,看了自家大人一眼, 又看这个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小郎君。 大人不是不近女色的么,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的小郎君? 他们两个日日跟着大人的亲卫怎么不知道! 还是护卫先回禀:“大人, 这小郎君是偷偷翻墙过来的;幸好属下发现的及时,不然他这会儿就真的冲到正堂了,也不知他有何意图;属下看着他年岁虽小,身手却不错, 不敢私自做主, 就带着一起来见大人。” 上首的人摆手,护卫放下小郎君, 行礼后退下了。 被这人冰冷的目光盯着,小崽子并无畏惧, 还想扑过来抱他的腿,被这人快速躲过。 涂山钺皱起小眉头:“是我忘了,阿父你应该与阿娘一般,也没了记忆···还真是难办呀。” 很快又靠前一步, 不怕死问道:“我且问你, 你可是名为阎阙?” 一旁站着的人低喝:“大胆,竟敢直呼大人名讳!” 上首的人也不说话,就那么盯着小崽子看, 眼神冰冷。 想他在冥界已经长了不少见识, 小崽子根本就不怕这阵势, 反而跟着清喝:“你才大胆!我可是你家大人的小郎君,就是你们的小主子,你们有眼色点才是!” 又可怜巴巴转向上首的人:“阿父,你真的不记得阿娘与我了么?” 站在当地的两人目瞪口呆,难道大人真的有什么风流债,这是被抛弃的小郎君上门认亲了! 另一人忽然看着小崽子忍不住乐了:“大人,属下若是没记错,这小郎君是新晋燕国公的嫡长子。” 只是不知道这别人家的孩子怎的就找上门乱认亲来了,或许,是大人给那燕国公戴了一顶绿帽子? 属下心里胡乱揣测着。 别说,就凭他们家大人这张美人脸,也不是不可能··· 抬手让两个属下先出去,上首的阎阙这才淡淡开口:“小崽子,可是吃饱了撑的,就不怕本官杀了你。” “阿父不会杀我,我这一身本事还是阿父教会我的呢。” 阎阙绽开风华绝代的笑颜:“你倒是够胆!” “也足够谄媚,就这么迫不及待想攀上本官的关系,连阿父都叫出来了,就不怕燕离那个蠢货知道了厌弃你。” 咳,小崽子还真不怕;燕离是这具身体的亲生父亲,可他们的血缘关系早随着原身当初跌入池塘就烟消云散了。 反正这人看着就有耐心听他说话,小崽子挑挑拣拣在他耳边说了个大概;阿父都来了小世界了,当然不能再等着阿娘自己崛起罢,阿娘在这个小世界的身子暂时可劳累不得。 这一日间,第三个人开始一言难尽:“小崽子,你还挺会编故事,你就不怕本官···” 未尽的话语被小崽子从怀里掏出来展开的一副画像截断,阎阙怔怔看着画中人,一时间忘了说话。 画中人病容单薄,看起来弱不禁风;可阎阙就是有一种笃定,她不应该是这样的,她该有另一种恣意张扬。 想的入神,竟忘了自己的伤势,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让他的腹部吃力,隐约感觉到又有血水渗出他也没在意;还是小崽子的鼻子灵,闻到血腥味就慌忙收起画像,急切上前扶着人坐好。 “阿父可是又重伤了?伤在何处?阿钺如今也略通医术,让我看看。” 阎阙能看清小崽子眼中的着急和关切,这小崽子是真的把他当作阿父关心的,忽然就闷笑起来:“我这是白得了一个小崽子!” 都什么时候了,阿父竟然还能笑出来;小崽子急着奔到门口,见那两人还守在院子里,忙招手让他们送药箱过来,自然又是一番忙乱。 等两人按照小崽子的吩咐给阎阙包扎完,又拿着小崽子重新开出的药方下去看着人煎药时,两人的脸色还是游移不定。 “老大,你说···这小郎君还真是咱们大人的崽子?”阎二低声问。 一头雾水的阎一也不知道哇,看大人的样子是没有驳斥那小郎君,或许真是? 嘶,两个得力属下互相看看,他们以后真要多一个小主子了? 或许,还会多一个夫人?! 正堂里的一大一小并不知道别人的揣测,反而相处的融洽;阎阙此时已经被小崽子强硬扶着躺在榻上,他就坐在榻前仰着小脑袋说话。 别说,阎阙此时没了平日的冷若冰山 ,心里竟诡异的有一种“父慈子孝”的熟悉感;他是没有信小崽子说的什么冥界之类的话,只是在心里犹疑:是不是他哪次被刺杀后真的被那燕离的夫人所救,然后他们春风一度,有了面前这个小崽子? 可也不应该啊,便是他没了记忆,他最信任的阎一与阎二也不能瞒着他这样的大事。 阎阙此时还有一点嫉妒,就燕离那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竟然配有这样文武全才的小崽子;还精通医术,还如此贴心,怎么什么好事都让燕离占了? 上下打量小崽子一眼,只看到了他全然的关心,阎阙忽然觉得笑纳一个小崽子也不是不行,至于小崽子的娘亲? 或许他是被画像一时迷惑,或许是被小崽子描绘的美好给误导了,等见了人就知道了;想到这里阎阙眯了眯眼,若那涂一一真的能解开他心里的冰封,也不是不能····· 察觉到自己分神的阎阙立即回神,都怪眼前这个小崽子,小嘴叭叭的还挺会说话。 “你阿娘的法子是她自己想出来的?” 涂山钺重重点头,可不是阿娘自己想出来的么;阿娘说了,对于这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就该以牙还牙,让他们也憋屈着说不出话来才好。 “倒是够机灵;难为你阿娘能舍得燕离如今的荣华富贵,也能舍得自污反算计回去,也不知燕离之后会不会后悔错把鱼目当珍珠。” “他后不后悔与我阿娘何关;莫说他自己这些年冷待我阿娘,就说我本来的阿娘也与他毫无关系好吧,有阿父你在,我阿娘根本看不上除了阿父你之外的任何人。” “再者,阿父你等着看,燕离之后所为才是真正的道貌岸然;若没有我与阿娘前来,原本的涂氏母子下场皆惨烈,至死还被人唾骂。” 面色骤沉,阎阙不悦道:“你是说燕离之后会眼睁睁看着你们母子惨死?” 可不是怎么的,小崽子半点都不虚,他可是在判官伯伯那里提起看过命簿了的。 “你回去告知你阿娘,我会安排好人,让她只管放开手脚做;以防万一,明日我会派两个好手过去,暗中保护你阿娘;至于你,宫里也有我的人手,必不会叫你受了委屈,你也可去陪陪贵妃娘娘。” 冰冷的目光欲将浓浓夜色撕碎,阎阙的话音里是全然的冷漠。 “既这个世道喜欢道貌岸然之辈,那我偏要扯下他们的嘴脸,大奸大恶也是一种畅快。” 转眸看过来:“小崽子,你可敢与我同行?” 没什么不敢的,小崽子还真想与阿娘畅快一把,阿娘必然也与愿意。 带着记忆来到小世界的涂山钺自然记得自己之前和阿娘历练的经过;阿娘不用说,不管是什么样的身份,最后并未走上恶毒女配的结局,还都秉承家国大义,有时候其实很累。 阿父自不必说,他本是六界最恣意不羁的冥界之主,为了爱人,也愿意收起本性,随着爱人的脚步走。 涂山钺自己当了两世的帝王,也早腻了;这一世,一家子换个活法,恣意张扬些未尝不可。 这小崽子还真无惧色,阎阙不由得挑眉 ,他倒是期待见到能教导出这样一个小郎君的女娘了,想来必是胸有沟壑。 不放心让小崽子自己回府,阎阙命阎二亲自送人回去;又给阎一下了令,让他从女暗卫中挑出两个好手,暗中保护涂一一。 回了寝屋躺下,阎阙还在想,涂一一这个名字真的很熟悉,好像他亲昵唤过成千上万次;眸光闪烁,或许还真是那小崽子说的那样,他自己确实换了神魂,涂一一就是他的爱人? 再说小崽子涂山钺回了国公府,悄悄摸到阿娘的院子里,避开院子里值守的婢女,轻而易举就从窗户进了屋;涂一一正倚坐在榻上翻看手里的医书和毒经,极为专注。 被小崽子进来的动静打断,抬首看过来:“阿沐,你如今是越发大胆了。” 并不怕阿娘的温言指责,涂山钺嘿嘿笑:“阿娘,说了你要叫我阿钺;我名涂山钺,是阿娘你为我取的这个名儿呢。” “对了阿娘,我方才从阿父那里回来的;阿父说了,阿娘只管放开手脚做,他会给阿娘兜底;除了这个,阿父还说要派两个女暗卫过来保护阿娘,担心您被这府里不长眼的人给欺负了。” 又一次的一言难尽,涂一一无奈扶额:“阿钺自己说你其实已经成年了,怎的如今反而不如以前的阿沐稳重了 ;你就确信那阎阙就是你说的阿父?他竟然也没有将你打出来,还由着你折腾?” 那是您不记得以前阿父都是怎么待我的,小崽子暗自想着;即便阿父在这个小世界是世人所谓的大奸臣,可人的本性不会随着身份改变。 如今涂山钺更支持自己的阿父,你看天界那帮子神仙设下这迷魂局,妄图让女主取代阿娘的形象;可阿父还是一眼就能认出阿娘,并未被骗过去。 倒是那男主燕离,恐怕才是只浮于表象。 第214章 道德绑架谁不会(11) 说完阎阙那边的消息, 小崽子自然关心阿娘午后有没有被为难。 如今正是燕离与那琳琅县主着急的时候,午后燕离下差回府, 谁知道有没有被琳琅县主哄着过来再劝说阿娘。 怎么会没有呢, 他们都等不急涂一一歇息好从宫里回来的疲乏,两人就相偕过来试探她的态度。 得知涂一一在皇后面前依然坚持和离,甚至还提出带着小郎君燕君沐和离, 燕离当即就大怒,但被李琳琅及时拉住。 见燕离在自己这个正室夫人面前, 就能瞬间成为别的女子的绕指柔,当时涂一一脑海里就闪过什么;正好此时小崽子说起阎阙那里的消息,涂一一压低声音又交代了小崽子几句。 凝神听完,涂山钺震惊仰头:“阿娘为何会这样想, 燕离真会有这样大胆子蒙骗圣上!” “阿钺你不是说燕离与李琳琅是这个小世界的男女主么, 我想着你的意思,他们二人大抵就是那种排除万难也要在一起的真爱罢;为了不委屈李琳琅这个所谓的女主真爱, 燕离为她谋划也正常。” 涂一一出神:“方才我就察觉出李琳琅并不是底气十足,若是不虚的话, 她如今的身份根本不必注意我的态度。” 若阿娘说的是真的,那燕离与李琳琅这对男女主就更该死了;涂山钺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燕离真有那么大的胆子? 不过想想镇北军又被称为燕家军,世代掌控过在燕家手中, 燕离想要瞒天过海也是能做到的。 与小崽子说了自己这边暂时无事, 让他多注意保护自己;便是他自己说身手尚可,可也只是一个还未到五岁的小郎君,联络的又是阎阙那样引人注目的权臣, 涂一一不免为小家伙担心。 与阿娘郑重保证自己会小心, 涂山钺才告退回了自己的院子。 屋内又剩下涂一一自己, 也没了继续看书的想法,灭了烛火躺在床上回想后晌的谈话,她还是觉得自己想的未必不可能,就看阎阙那边探查的手段了。 那时燕离的怒火被李琳琅拦下,她的姿态放的极低;说什么姐姐千万莫要多想,我只是倾慕燕大哥,并未有要破坏燕大哥家室的意思;且姐姐本来是个温婉大度的,又何必这样以退为进让燕大哥为难呢。 涂一一当时就笑了,问她既然不想破坏燕离的家室,为何不去倾慕一个身家清白的郎君;以李琳琅如今的恩重,再有燕国公府的维护,她便是嫁给皇亲显贵做个正妻也使得,为何非要给燕离做妾。 平妻说的再好听,也不过是掩耳盗铃,说到底还是个妾罢了。 被她犀利的话语问住,李琳琅先是羞恼一瞬,涂一一都能看清她眼里一闪而过的厉色,可也被她捕捉到一丝心虚之意。 涂一一自己知道,她如今说是为了成全忠烈之后自请和离,也不过是暂时之法,赌的就是如燕国公府这样的显贵之家还要些外在的颜面;这若是换成一般人家,就是悄悄弄死涂一一也使得,反正她本来就是个病秧子。 或许后晌的燕离已经动了杀念,如今对人的情绪极为敏感的涂一一当然能察觉到;可李琳琅这个被燕离偏爱的,还有如今锦上添花的身份,她根本不必这样顾及自己的态度。 除非他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经不起非议和查探。 再说回后晌的谈话,李琳琅将涂一一的行为定义为以退为进的手段之后,燕离当时的眼神既有不屑也有怀疑,但他还是明确告知涂一一,和离他绝不可能答允,更不可能允许自己的嫡长子跟着涂一一离开,这不是让别人指着鼻子笑话他。 涂一一的态度也坚定,要么李琳琅做妾,要么她与燕离和离,平妻她绝对不会答应。 自然是不欢而散,涂一一还顺势装病,说心疾又犯了,国公爷最近就莫要留在正院了。 虽然燕离本来也没有留宿正院的意思,但她就是多看这人一眼都烦。 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现在那两人已经笃定涂一一就是以退为进,无非是不想让这国公府多一个正室夫人,担心影响她与燕君沐的地位与利益。 涂一一要的就是他们这样认为,之后的戏才能继续唱下去。 两日后,燕国公府大摆筵席,庆贺燕离的赫赫战功与加官晋爵;同时也给琳琅县主这个忠烈之后接风,介绍王都的权贵女眷给她认识,也为了日后铺垫。 这一日,燕国公府中门大开,王都大半权贵都来了。 也许是有燕离的叮嘱,也许是老夫人也不想在这样的日子失仪态;整个宴饮安排都是涂一一这个当家主母操持的,可谓是处处妥帖,让前来贺喜的宾客一再盛赞。 前院是男宾的宴饮,自有燕离带着几房的男人应酬往来;后院女眷们除了宴席,涂一一也请了唱曲的,还有年轻女娘们的游玩项目。 那些年轻女娘们的玩乐自有燕语莺几个女娘招待,涂一一自然是留在荣寿堂院子里陪着老夫人与那些夫人们说话。 王都这些权贵之家的当家主母哪个都不是傻的,见国公府老夫人一直亲近身边的琳琅县主,大都看出了几分。 长乐大长公主与老夫人往来甚多,看了眼满身病容还强撑着的涂一一,这才与老夫人说笑。 “你如今可是真正享福的老封君了,有这样妥帖的儿媳不说,圣上还允准琳琅县主住在你府上,陪你说话的贴心人又多了一个。” 老夫人拉着李琳琅的手就笑:“大长公主这话说到老身心里去了,我也不怕你取笑;咱们一直深居在这高门大院之中,也听多了家里人的小心奉承,竟觉着有些索然。” “琳琅县主就不同了,不说这样貌明艳大方惹人欢喜,就是这样的爽利性子,与王都的女娘们也不同 ;老身极爱县主与我讲起北疆的见闻,真正是叫人心驰神往,得空了你们也过来听听。” 其他夫人们暗自交换眼神,最后都暗含同情看一眼涂一一这个正经的燕国公夫人。 大长公主也笑:“别说,本宫也看着县主欢喜,还是这样的明艳大气才是女娘们的典范。” “倒是好处都让老夫人你得了,本宫也不与你抢,改日给县主下帖子,县主也来公主府认认门子。”说着话,大长公主眼里泛起怜爱:“这孩子经历那样的变故,还能有如今的稳重端庄,可见是继承了李将军一家的风骨,不愧是忠烈之后。” 涂一一抬眼看过去,果然在李琳琅的眼中又捕捉到一丝惶然。 其他夫人自然没有注意到涂一一,她们正跟着奉承屋内地位最尊贵的两人,附和大长公主的盛赞。 便听到大长公主忽然又笑开:“既老夫人这样欢喜县主,何不更亲近一些;本宫看琳琅这样明艳端方,又正是豆蔻年华,与燕国公可不正是老话里说的英雄配美人的美谈?” 话音一转,大长公主看向涂一一又道:“本宫知晓国公夫人最是温婉大度的,王都权贵之家哪个没听过夫人的美名;要本宫说,夫人身子骨弱,何不效仿娥皇女英,成就一段佳话,也不委屈琳琅忠烈之后的身份。” 满屋子的人目光都集中在涂一一身上,恰好她正掩着帕子轻咳,烟雨似的眉眼轻拢寒水;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闪烁,有不忍怜惜的,有感同身受的,也有幸灾乐祸等着看笑话的。 只见她强打精神柔柔回道:“大长公主所言何尝不是臣妇所想的呢。” 不紧不慢的话语更加善解人意:“县主方到我们府里,母亲就极为欢喜,便是我们国公爷与府里众人都欢喜;当时臣妇就说县主骤逢惊变,又是忠烈之后,我们更应该怜惜与尊重才是。” 众人点头,是这个道理。 “所以臣妇就想着既为母亲与国公爷分忧,也能为县主尽些绵薄之力;臣妇那时说不如由我们国公爷认县主为义妹,县主在王都除了有圣上的恩重,还有国公府做靠山;日后再给县主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这才是高枕无忧的办法。” 众人再点头,换她们也是如此做法;明知这个女娘一副惑人容貌,自己又病弱,当然是先解决隐患,涂氏这个做法就很得体,还更周到大度。 可是大长公主不这样想啊,她的声音淡了很多。 “涂氏,不是本宫说;你也是礼仪之家出身,当知晓权贵之家的当家主母应尽之责;王都哪家权贵不是三妻四妾,燕国公如此俊朗伟岸的郎君,能后院清净六载,已是令人赞叹。” “况涂氏你向来体弱,更应该大度些为燕国公着想才是;这偌大的国公府,最是需要子嗣繁衍。” 涂一一并不惊慌大长公主的态度,依旧强撑笑颜。 “大长公主说的正是;臣妇何尝不知自己的身子不争气,能勉力为国公爷生下嫡长子已是得天之幸;故而臣妇日夜忧思,想着如何为国公府开枝散叶。” “恰国公爷与母亲都中意琳琅县主,且县主也与我恳谈过对国公爷的倾慕,臣妇才惊觉自己之前想的未免武断了些;这只是臣妇自以为的好意,并不是县主想要的前程。” 听她说到这里,李琳琅眸中涌起紧张,她好想堵住涂氏的这张嘴,怎奈此时她最不适合开口,忍不住看向老夫人。 哪知道涂一一继续道:“知晓国公爷与母亲的想法之后,臣妇当然要成人之美的,这是当家主母应有的气度。” “可是大长公主有所不知,我们国公爷竟说要以劳什子平妻之礼迎娶琳琅县主。” “这如何使得!县主这样的忠烈之后,又是我们国公爷真正心悦之人,怎能被这样委屈,这不是要寒了忠烈和将士的心?” “故而臣妇已与皇后娘娘陈情,愿自请和离,国公爷以正妻之礼迎娶县主;一来,臣妇病弱还伤了根本,确实犯了七出之罪;二来,后进门的平妻说白了就是个贱妾,这不是让我们国公爷被天下人耻笑!” 屋内众人神情哗然。 第215章 道德绑架谁不会(12) 正如大长公主所言, 王都权贵之家的郎君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屋内的哪位夫人没有违心装作大度过,又有哪个没有伤心意冷过。 可她们再大度, 再伤心意冷, 也从未想过和离;和离的女子,回了娘家的日子未必好过;更莫说还有自己的子女,哪个能不为自己的子女打算。 这涂氏是何意, 竟然要和离,甚至还想带着孩子和离? 这些夫人哪个不知涂氏的娘家已经不存, 她一个和离的女娘,还是个病秧子,要如何过活,又怎么舍得让小郎君抛弃国公府嫡长子的身份, 跟着她过孤苦无依的日子? 怕不是这涂氏真是过了几年清净日子, 就不知道世道艰难罢;更或者说,这涂氏就不是个真正贤惠的, 这是以退为进的手段。 还真是没看出来,涂氏竟然有如此心机。 但也有聪明的, 稍一思索,她们就能明白涂氏是真的想和离,并不是手段,反而是为了自保。 这王都的权贵女眷大都知晓当初的定北侯府不喜这桩婚事, 不过是圣命难违;又有涂氏的爹娘先后离世, 紧接着就有老定北侯战死的事,涂氏在王都刑克六亲的名声怕也与深厌她的老夫人有关。 说是涂氏大婚后清净了六年,可谁又不知她独守空房五载;夫君不喜, 婆母厌弃, 她的日子也艰难。 如今燕离加官晋爵, 成了赤手可热的燕国公,老夫人自然对涂氏更有诸多厌弃;偏偏这个时候燕离还有了真正心悦之人,此人还是忠烈之后,又有县主爵位,还是要以什么平妻之礼迎娶······ 种种细究下来,涂氏母子以后的日子更加艰难。 也就是涂氏自己看得清楚,这才真要和离;可谁都知晓御赐的婚事,哪是想和离就能和离的,涂氏也只能如此自污请求和离。 想明白此节的夫人们心下叹息,可怜了这涂氏,同是孤女,却没有李琳琅那样的身份,竟要委屈至此只求自保。 夫人们感同身受,难怪她还要带着小郎君和离;若这琳琅县主真以平妻之礼进门,都是嫡妻,她还是燕离真心所爱,涂氏所生的小郎君还能算是嫡长子么。 大家都是有手段有心计的,自然知晓怎么捧杀或是陷害那些不讨喜的子女;何况涂氏的小郎君还占着嫡长子的名头,按理日后就是承袭爵位之人,这琳琅县主能容?燕离又能不为心爱之人的孩子打算? 此时几个夫人甚至暗自佩服涂氏的气魄,她这是宁可带着自己的孩子堂堂正正吃苦,也不愿他日后被毁在后宅阴司中,这才是真正的为子计深远。 心思兜转间,几位夫人甚至升起兔死狐悲之感。 因为她们也听清楚了涂一一接来下的话,虽然涂一一是强撑着说话,话语无力,可其中内容却让这些夫人警醒。 与那日答复皇后的话大同小异,涂一一说的极为真诚;她满目担忧道若是燕国公真的在王都权贵之家首开平妻之例,那其他权贵男子若是遇到真爱,或是也有恩情要补偿,也以为只有平妻之礼才算是诚心真意,那这些男子的正妻该如何想如何做,正妻们身后的家族又该如何。 若此风在王都盛行,那后宫又该如何,若也因此风乱了礼法该如何? 到时引起此风的燕国公势必会被天下人口诛笔伐。 身为燕离的发妻,涂一一怎么舍得夫君面对此等境地? 但她又真心想夫君得偿所愿,那就只能自请和离,也算是圆满了她与燕离的夫妻情分······ 这一番话艰难说完,众人都看到国公夫人涂氏捂着胸口艰难喘息,面容更加苍白,唇色亦泛白,摇摇欲坠······ 这下众人再顾不得大长公主,还有心间升起的警醒和悲哀,几个地位高些的夫人连声叫涂一一的贴身婢女进来扶人,叮嘱涂一一宽心些,好好注意自己的身子才是。 便是婢女进来扶着已经半晕厥的涂一一走出门外,还有人叮嘱让她们立即去请府医,莫耽误了夫人的病情······ 涂一一圆满退场,留下屋内众人面色各异,最难看的就是大长公主与李琳琅;一个是被软刀子驳了颜面,一个是担心自己的名声有损;因为涂一一方才可是当着众人的面说了李琳琅与燕离互相心悦,这不就点明了这两人早有私情。 屋内的都是人精,此时人们看李琳琅的眼神可没有了刚来时的热切,还有隐隐的不屑之意,李琳琅如何不着急。 大长公主此时也回神,她这是被皇帝与燕家母子两头哄骗,白白当了一回恶人;今日这么多人在场,还都是权贵女眷,只怕不到一个时辰方才发生的就会流传王都;若是涂氏真有个好歹,大长公主就是助纣为虐的那个。 还真是晦气! 恨恨瞪了老夫人与李琳琅一眼,大长公主阴沉沉拂袖而去。 地位最尊贵的人都走了,其他夫人哪里还能坐得住;地位高些的当即找借口离开,地位不如燕家的,即便留下也是心神不宁。 老夫人和李琳琅寄希望的由众人劝说涂氏退让的局面彻底背道而驰,哪里还有心情继续说话,只得狼狈退场。 等到人们都离开,老夫人面沉如水看着李琳琅;要不是她太过急切,撺掇燕离给自己出了这么个主意,今日也不会这样狼狈收场,还平白惹怒了大长公主。 李琳琅如何察觉不到老夫人的转变,打起精神哄着她说话;道她也不知涂氏竟然这样能说会道,明明是她自己的手段与心计,偏要说的道貌岸然。 这也罢了,涂氏竟然挑拨王都权贵女眷提防燕国公府与李琳琅;这才是其心可诛,她这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心计,就是为了遮掩她妒妇的本质。 于是,刚还觉得涂一一说的有理的老夫人又狐疑起来;她最看重的就是燕离这个争气的儿子,可不能这样纵容涂氏这样的妒妇做派;她自己不能生了,还想让国公府嫡脉子嗣单薄不成? 这是老夫人万万不能容忍的! 前院的男人们很快便得了消息,都是自家女眷派人来悄悄传话,就连燕离与燕家众男子也都知道了后院的事。 燕离再一次体会到被众目睽睽洗礼的感受,不同的是宴席开始时众人的眼神是敬佩与惊羡,此时更多的是看戏的眼神。 有年纪大一些,与燕离品级相当的人语重心长劝他珍惜涂氏这样一心为他打算的夫人;有耿直的言官已经忍不住说他所谓的平妻之礼简直是违逆大晋礼法,还有年岁与燕离相当的,平日有些交情的则压低声音调笑,说他们等着燕离的成功,他们也有心爱之人不想委屈······ 种种目光之下,燕离只能强颜欢笑应酬,总算送走这些人,之后就面色冷沉要往正院走,他倒要问问涂氏到底是安的什么心! 这哪是一心为他这个夫君打算,她这是要将他燕离架在火上烤! 要么他只能按照涂氏的想法走,要么就只能委屈李琳琅做妾。 可涂氏的话当众说的那般周全,燕离若是真的以妾礼纳了李琳琅,才是真的被动了。 细思恐极,涂氏何时有了这样的言语能耐与心计,如今燕离算来算去,竟只能想法子达成涂氏和离的目的,除非他真的能舍下对李琳琅的心意。 偏偏这是燕离最舍不得的。 往昔梦境那样清晰,好不容易遇到了李琳琅,真正与梦中女娘贴切的人,燕离在这几载的笃定中早对她情根深种。 与李琳琅定情之后,燕离再没有做过那样的梦境,他更加笃定李琳琅就是他命定的爱人;回来王都之后,燕离又开始做起这样的梦境,梦中那红衣女娘决绝抽身而去,他已经连着几日从梦境中惊醒。 连日的不安终于应验在涂氏这里,她是真的容不下李琳琅啊;这样的妒妇······这样的妒妇,燕离还如何忍她! 察觉到燕离的怒火,几个郎君不好阻拦,但燕离的两个叔父却不能坐视不管,燕国公府可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燕家二叔拦下燕离,定定看着他。 “阿离,难道你真的要因为一个女娘失了分寸?” “对对对,阿离呀,三叔倒觉得涂氏所说是真正为你、为这国公府着想的;你莫要小瞧了王都这些男子们,若是你真的开了先河,后面就有人敢效仿,那咱们国公府将会得罪多少人家!”燕家三叔说的慎重。 几个郎君也跟着点头 ,可不是这样么。 他们以为燕离是离开王都五载,已经不适应王都的风气;更或者,还有人在心中暗暗唾弃,只怕燕离是觉得自己立下大功,有些轻浮了。 你当王都是你在北疆的时候,只有你燕离说一不二? 再者,这些郎君们,包括燕离的两位叔父都清楚涂氏这个国公夫人的为人;要他们看,涂氏才是真正当得起国公夫人,那李琳琅是个什么东西! 忠烈之后说的再好听,也遮不住她出身粗俗的低阶武将之家;再有她被老夫人和燕离赞许的什么性子爽利,说白了不就是不通礼仪,哪有涂氏那样的眼光长远。 被众人拦下劝说,燕离终于体会了一把有苦说不出。 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想出来的两全其美的法子,本来是要让涂氏有苦说不出只能安然接受;如今竟换了人,他燕离成了对不起发妻的忘恩负义之辈,涂氏反倒成了那个占尽道义还委曲求全的。 越想越头疼,燕离只得说自己不去找涂氏的麻烦,转道去了书房;燕家两位叔父还是不放心,跟着他去了书房,说是要一起议事。 他们还不知王都很快就会因燕离掀起一场规模盛大的礼法辩论,那时燕国公府已是王都的笑话。 第216章 道德绑架谁不会(13) 不到晚间, 燕国公府大摆筵席时,大长公主与国公府老夫人当众逼迫如今的国公夫人涂氏接受燕国公娶平妻的事情就流传王都。 王都之人还知晓那国公夫人涂氏本就体弱, 又操劳筵席的事情, 还如此被当众逼迫,当场就犯了心疾晕厥。 阎阙的人及时出手,很快就搅乱了一池浑水, 整个王都无论朝臣还是权贵,更或是普通百姓, 都关注此事。 有的人关注的是燕国公竟然早与那琳琅县主互相倾慕,那是不是两人在北疆的时候早就私情暗度,谁都知晓燕国公已经在北疆镇守五载。 说起这个话题,一部分人认为燕国公此举不妥, 有背弃苦守在王都的发妻之嫌;也有人反驳, 认为燕国公此等英雄风流人物,空置后院六载已是对得起发妻;况燕国公在北疆镇守五载, 身边当然应该有个贴心人。 也有人议论燕国公的发妻涂氏糊涂,怎能轻易说和离;燕国公不过是多娶回一个女娘, 琳琅县主父兄皆牺牲,父亲还是为了救燕国公而死,便是为了这份恩情,燕国公要以平妻之礼娶县主才是应当, 涂氏作为燕国公的发妻, 自然该与夫君一起补偿这份恩情。 但也有人说国公夫人涂氏已经很深明大义了,她能从恩情与女娘的角度考虑,一开始就建议燕国公认县主为义妹, 为县主撑腰, 县主便是高嫁做正妻都使得, 这才是真正为了县主的日后打算。 有这样的恩重与依仗,还有忠烈之后的身份,为何不高嫁做个正头娘子,非要嫁给一个有妻有子的男子,这才是不识好歹,可惜了涂氏这样尽心为县主打算。 便有人说自家的什么亲戚在燕国公府当值,听说当时燕国公与琳琅县主都不愿,两人还一起与涂氏说明他们早已互相倾慕,只要涂氏成全;这人接着道,若不是那涂氏是圣上赐婚,还不知会遭遇些什么··· 于是人们都统一了认知:涂氏足够贤惠大度,是燕国公与琳琅县主早有私情;他们二人不仅不认可涂氏的好意,反倒趁着国公府筵席之时想当众逼迫涂氏接受平妻之事。 在统一认知的基础上,很快便有更多的国公府的小道消息传出;比如说燕国公回京数日竟然没有在发妻的正院留宿过,便是偶尔过去说话,很快也会被琳琅县主的人请走。 还有人说燕国公回京几日,竟然还没有过问过嫡长子的日常与学业;要知道燕君沐小郎君可是燕国公的嫡长子,还是他如今唯一的子嗣,他竟然半点不关心。 再有两日,小郎君就要入宫做三皇子的伴读了,燕国公竟也不闻不问;可见他是根本就不看重这个嫡长子,甚至根本不关心涂氏这个发妻,否则怎会如此关切琳琅县主。 还有人绘声绘色说出琳琅县主住在国公府次日请安的事情,说当时值守的下人听到了老夫人的意思,还有涂氏的那番话。 人们这才注意到他们一直忽略的事情,那李霁一家牺牲也不过半年,按照大晋的算法,琳琅县主这个亲生女儿的孝期至少一年;一年后可以除服,未嫁女更应守孝三年。 可琳琅县主是穿着一身红衣入京的,这是何意? 至此,李琳琅忠烈之后的荣耀开始被人质疑;为了私情,竟不顾孝期就急着与原配发妻争锋,这是何等的罔顾人伦! 也有人说出北疆计算孝期的方式与王都不同,在琳琅县主看来,她已经过了孝期,豆蔻女娘当然该穿的艳丽些;就有人嗤之以鼻,说还是国公夫人涂氏说的对,做事论迹不论心,若真是那样惦念亡亲,就更该言行一致才是。 到第二日,更有各地的名士大儒涌入王都,在茶楼酒铺高谈阔论,到底平妻这个称谓合不合礼法。 于是王都人终于意识到这件事的重点,平妻这个称谓到底该是怎样的。 大晋以及大晋以前,中原地区就没有平妻这个称谓;就如涂氏所言,只有北地胡人才有几妻并嫡的做法,可这正是胡人不通礼法被中原人嘲笑之处。 燕国公刚击退胡人,就要效仿胡人两妻并嫡的做法,这让胡人怎么看大晋这个礼仪之邦,是不是会反过来耻笑中原人? 且中原是礼仪之邦,历来讲究立嫡不立长,立长不立贤;涂氏是燕国公原配发妻,还是圣上赐婚,涂氏所生的小郎君理当是燕国公的嫡长子;那琳琅县主的子嗣难道就不是嫡子了么,按照琳琅县主的身份,她的嫡子怎能屈居于涂氏一介孤女的嫡子之下? 这还是涂氏的孩子先出生几年,是可以明定身份的;若也有人效仿燕国公,同时娶平妻,两位嫡妻同时有了身孕,又该如何确定谁的孩子才是嫡长子? 这是在崩坏千年来的礼法秩序啊! 如此,众人才敬佩涂氏果然不愧是礼部侍郎之女,深受礼法教导,才能看到这样的远忧;这根本就不是燕国公娶不娶平妻的私事,而是影响中原礼仪的国之大事。 越想越是令人担忧,名士大儒开始聚集在礼部,要求朝廷重视此事,以稳固礼法秩序不至崩坏。 已经被架在火上烤的燕离与皇帝自然不能坐视民意沸腾,最后派出礼部官员与这些名士大儒争辩礼法,足足热闹了几天。 争论的愈多,人们愈发肯定涂氏的高义与大义;正是想到了这些后果与隐忧,涂氏才会在知晓燕国公与琳琅县主的情意之后,甘愿自污以求和离,还不是为了燕国公这个夫君着想? 便是涂氏提出要带着小郎君和离,虽则于理不合,可也是真心为了燕国公着想;你都能以正妻之礼迎娶琳琅县主了,原配的嫡长子自然会令你们夫妻为难,不如带走。 且涂氏身子病弱,还不知有几年好活,小郎君能尽孝膝下也是一种对涂氏的补偿不是么。 可恨燕国公竟然只顾及私情,不想舍弃琳琅县主这个心悦之人,又不想违背圣上当初的赐婚;竟然当众逼迫发妻接受,想要两全其美。 可惜了发妻涂氏这样尽心成全他,还为他如此筹谋。 这时就有人开始怀疑燕离的眼光了,就算涂氏一身病骨,就算涂氏已经没了母族;可涂氏能在燕离镇守北疆的五载里为他操持好府里的一切事宜,替他尽孝于母亲膝下,还能教养好小郎君,算是免除了燕离的一切后顾之忧。 这样的原配发妻,燕离竟然也忍心辜负?这便罢了,涂氏还能在燕离背弃夫妻之情后一心为其着想,自请和离;这样高义的原配发妻才是真正的世家风范,燕离竟然舍得辜负这样的原配发妻? 那琳琅县主也就是有个忠烈之后的身份,若论高义可远远比不上涂氏,甚至孝期未过就穿着红衣招摇;说到底是燕离变了心,不然就按照涂氏最初的想法,燕离认县主为义妹,找个好亲事,多给准备些嫁妆,难道就不是报恩了? 可惜了,涂氏这样贤惠高义的女子,燕离竟然也舍得背弃。 至此,回京之后就被风光与荣耀笼罩的燕国公也开始被人怀疑和背后看不起,私以为他不过是个见色忘义之辈。 而礼部的辨法争论依旧不停,那些女儿高嫁为正妻的世族权贵也加入进来,或在暗中支持那些名士大儒,维护正统礼法;不管是真心为了自家女娘考虑的,还是顾及联姻利益的,谁家不担心良人会不会也如燕离这般闹出个平妻来。 事情不发生在自己身上,谁也能慷慨大义,一旦涉及己身,谁都能防患于未然,哪里还有人怀疑涂氏是不是以退为进的手段。 事态愈演愈烈,眼看着波及到了王都之外,更多地方的名士大儒也传信至王都质疑礼部官员,声音统一要维护正统礼法。 皇帝再坐不住,急召燕离入宫,兜头就是一阵怒火,要燕离自己想法子平息此事,平息天下人对朝廷的质疑;燕离能怎么平息,事已至此,他是进退两难,只能请罪。 还有贵妃娘娘的枕头风和阎阙的劝谏,皇帝要求燕离以此次的战功换取和离圣旨,允他以正妻之礼迎娶琳琅县主;至于皇帝之前给燕离的那道赐婚平妻的圣旨,自然也是这次要用战功一起换回销毁的。 为了皇家颜面,燕离在早朝时主动请罪,以不全己身差点铸成大错请辞燕国公爵位;因为贵妃娘娘与阎阙的建议,皇帝想要的已超出预期,自然也愿意给燕离些脸面。 收回了给他的恩赏,但燕离立下的功劳还在,就当功过相抵,他还是定北侯;皇帝也愿意成全燕离与忠烈之后的情意,允他与涂氏和离,还当朝给燕离与李琳琅又下了一道赐婚圣旨,也算是为两人的情意添加一段佳话。 至此,燕离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还被王都的权贵防备,他心里的憋屈可想而知;就在他以为这已经是最坏的境地时,阎阙又落井下石。 阎阙在燕离接下新的赐婚圣旨时出列为涂氏说话,道涂氏才是世家女娘的典范,贤惠大度不说,还挽回了大晋差点被燕离崩坏的礼法;如今涂氏已与燕离和离,可涂氏的母族已然不存,就算是为了涂氏的功义,圣上也该恩赏涂氏,燕离更应补偿这样的原配发妻。 朝臣们第一次没有反驳阎阙的话,还点头称赞,理当如此。 于是,皇帝也大方了一把,盛赞涂氏高义保全了大晋礼法,恩赏涂氏为县主不说,还真给了一县之地为食邑,完全不同于李琳琅只有县主虚爵;又给赐下一套三进的宅邸作为县主府,还有若干金银,涂氏也要养孩子的嘛。 这当然也是阎阙的功劳,他力陈涂氏之高义与苦痛委屈,最后圣上答应了涂氏带着小郎君和离,小郎君燕君沐可随母姓;也不用再做三皇子的伴读,改为了可入宫学习的荣宠。 燕离的嫡长子也没了,成了涂氏一族的嫡长子。 第217章 道德绑架谁不会(14) 早朝结束, 燕离功过相抵又成了定北侯,到手的国公爵位飞了;还多了与涂氏的和离圣旨, 及与李琳琅的赐婚圣旨, 至此事情终于落定。 近日一直关注此事的王都百姓也明白了朝廷的态度,还是要维护千年来的正统礼法秩序,不会因为燕离的不世之功就开先河。 各地来的名士大儒也满意离京, 王都总算暂时恢复了平静。 但私下里的暗流依旧在涌动,那些权贵之家在笑话燕离的得不偿失之余, 强硬敲打自家的子孙,谁若是敢学燕离那般为了一个女娘就置祖宗家业于不顾,等着他们的就是驱除家族的后果。 更多的老人经此事看出涂氏的大家风范,一再警醒家中人给儿孙们挑选宗妇人选时, 定要从礼仪之家选, 这才是真正的识大体··· 还有很多人暗中嘲笑燕离,想他燕离也曾是王都芝兰玉树的完美郎君, 多少女娘的春闺梦里人 ;却也是为了一个女娘背信弃义之人,甚至不惜抛妻弃子, 可见他也不是表面上那般的光风霁月。 王都的女娘们因为对燕离的光环,一开始还觉得是涂氏不容人,恨不能鱼死网破,颇有些同情燕离来着;后来经过家中长辈道明平妻的后果, 以及燕离与李琳琅在此事中的谋划, 女娘们再没了怜惜燕离的心思,反倒庆幸当初嫁给燕离的不是自己。 因为她们知晓,就如长辈们说的那般, 她们没有涂氏那样的胸怀与果决;那等待她们的只有抑郁终生, 甚至连自己的孩子也保不住。 再回到已经恢复成定北侯府的荣寿堂, 老夫人已经得知早朝的消息后晕厥了一回;荣寿堂正屋内坐满了燕家的人,忙乱着唤醒老夫人,听到她的哭号,不免都心下戚戚;好好的国公府,就这么又变成了侯府,她们的好多想法都成了泡影。 这一想就忍不住的迁怒李琳琅这个罪魁祸首,隐晦而愤恨的目光集中在她身上,就连最喜欢她的燕语莺也开始破口大骂;可不是么,侯府小姐能比得上国公府小姐? 更莫提定北侯府现在已经成了王都的笑话,等燕语莺嫁到婆家,还不知会被怎样低瞧。 李琳琅当然不甘被迁怒,还在为自己分辨;说王都的人都被骗了,涂氏分明就是不容人的妒妇,这都是涂氏弄出来报复燕家的云云。 被她这样提醒,老夫人连声叫人让把涂氏这个扫把星带过来,她要与涂氏算账;被燕家二婶娘给拦下了,人涂氏现在已经不是燕家的儿媳了,还怎么指责呵斥,更惹笑话不是么? 二婶娘冷笑,涂氏嫁进来这几年,也算是恪尽职守,将府中打理得井井有条;就算知晓李琳琅对燕离心怀不轨,涂氏也大度给出了好出路,还不是李琳琅自己贪心不足,撺掇着燕离搞出个什么平妻。 这下好了,定北侯府不仅成了王都的笑话,还得罪了不知多少权贵人家,这才是真正的祸患。 燕家其他人跟着点头,她们本就尊敬长嫂,不喜李琳琅;她们可是生活在府里的,自然知道这几日李琳琅恨不能时时粘着燕离,生怕燕离的心被涂氏与燕君沐带回去。 这回她满意了吧,不只涂氏要离开燕家,就是燕离的嫡长子也与燕家没了关系,李琳琅可不是称心如意了么。 女眷们此时都认定李琳琅根本不是表面上那般的爽利单纯,她才是最恶毒的那个;才来几日,就把整个府里搅得鸡犬不宁,还被降爵,她李琳琅才是老夫人说的那个扫把星罢。 不提荣寿堂的乱象,涂一一所在的正院也是一片忙乱;王嬷嬷这几日已经被自家小姐洗脑成功,深觉小姐和离才是脱离苦海,正精神抖擞指挥着陪嫁来的下人收拾嫁妆,她们今日就要搬到县主府去了。 这也是王嬷嬷没想到的,自家小姐果然不是白说的;看看,不只能带着小郎君和离,小姐也是圣上亲封的县主了,还是有食邑的县主,王都独一份;自家小姐以后就是县主府的主子,再不用受老夫人和燕语莺的责难与委屈,这才是好日子。 小郎君涂山钺在前院的东西不多,早有他从阎阙那里要来的人手给他收拾好,此时正等在阿娘的正院,准备收拾好了一起离开。 “阿娘,您这招可真是厉害,硬生生把燕离的家事升级为国家大事,男女主这回是打落牙齿和血吞呀。” 涂一一轻笑:“只能说是人心不足罢了;燕离若是好好听我一开始的建议,他哪会如此被动。”想想又忍不住的怀疑。 “开始时我明明看出燕离也是动摇了的,不过见李琳琅一次就会丢到脑后;他这样毫无主见的人,究竟是怎么在战场上决胜千里的,这样的人也能是阿钺你说的男主,那这所谓的男主也实在一般。” 小郎君就笑:“阿娘你是没有恢复冥界的记忆,这才是天界司命的趣味;如燕离这般在战场上冷血无情的男子,却对女主情根深种,给予女主世间没有过的绝世宠溺,这才是最令人感动的点不是么。” ······涂一一有些无语,这样踩着原配发妻骨血的所谓深情,有什么可感动的点。 可见还是要看是谁的立场,若是从涂一一这个原配发妻的立场看,燕离这就是背信弃义的小人之辈,还格外的冷血无情;若是从李琳琅的立场看,燕离这样的杀神,愿意为了她百般谋划,甚至不在意原配发妻与嫡长子的性命,可不就是最大的深情? 还真是无话可说。 罢了,反正她涂一一目的达成,倒要看看没了她这个给铺垫的原配发妻,燕离要怎么表现对女主的深情;或许,只能从燕家其他人那里找补了,说不得以后这侯府会更加热闹。 像是知道阿娘所想,小郎君说他会叫人时时关注着侯府,把这里的事都告诉阿娘,也算是博阿娘一笑。 摸了摸小郎君的脑瓜子,涂一一忍不住的笑,这也是个蔫坏的。 母子俩正说笑着,燕离下朝后回府直接来了正院,一进屋就看到母子二人笑的轻快,当即便觉心里窒息闷痛。 她们竟是这样迫不及待么! 也是小崽子此时听不到他的心声,不然就会痛快回复,他与阿娘还真是迫不及待离开;和一个渣男同处一室,阿娘该有多恶心,难道是阎阙阿父不香? “你们···你们就这般着急离开我?阿沐,你也舍得阿父?” 说起这个小崽子就来了精神,仰头:“难得您还知道我是您的儿子?您这回府七八日了,可有问过我的课业,可有关心过我?” 冷哼一声接着道:“若是我没记错,阿母生我的时候您就漠不关心;如今我已经五岁了,您这次回京也是第一次见我这个嫡长子罢,可您是怎么做的呢?” 他是怎么做的呢,燕离不由想起回府这些日子,因为担心琳琅不习惯陌生的环境,但凡有空他都陪着。 看了眼玉雪可爱的小郎君,站得笔直,小小年纪已有风骨初现;燕离的面上涌上愧色,是他没有做好,忽略了这个孩子的心思。 涂山钺不爱看男主这愧色,都是马后炮,皱起小眉头:“您也不必此时做出这幅情态;我是阿母亲自带大的,羊有跪乳之恩,我当然最亲近我阿母,这才是人之常情罢。” “再者,我阿母都为您与那县主腾了地方,您这正妻不缺,自然也不会缺子嗣,少我一个算不得什么;可我阿母却难产生下我,日后只会有我一个孩子,我的孝道自然也只该给阿母一人。” 燕离踉跄着退后一步,自己的长子竟然是这样想的? 没心思管燕离的迟来深情,小郎君行礼告退,然后与阿母说他就在外面等着,若是阿母有需要只管叫他;说完还警惕看了燕离一眼,这才出了屋子。 燕离心里更痛,他的孩子竟然防备他至此,觉得他会对涂氏不利! “侯爷已经得偿所愿,怎的还来我这里,您不是应该快一些与琳琅县主分享欢悦?” 燕离不可置信又后退一步,喃喃道:“夫人,连你也这样想我?!” 那要怎样想,涂一一有些好奇;做出背信弃义之事的是他,给出多个选择的是她,怎的如今倒好像是她涂一一做了十恶不赦之事。 “是夫人你误会我了,自始自终我都没有想过与夫人和离,便是琳琅也未曾这样想过,夫人为何要这般绝情离开我。” 哈?涂一一冷笑:“是侯爷说的县主是你多年的梦中神女,也是侯爷说的你真正心悦的是县主,与我不过是圣上赐婚;如今你来说我绝情,侯爷,您倒是好大的一张脸啊。” “怎的,侯爷是只想着自己两全其美,就没想过我若不和离,之后会经历什么日子?” “我苦守在府里五年,终于等到自己的夫君回来了,夫君却带回了真爱,还要给个平妻之位,侯爷可想过我的心境?真爱还未过门,侯爷就答允圣上将阿沐送到三皇子身边做伴读,说白了就是一个质子,你可想过我与阿沐的心境?” 燕离喃喃着要解释,却被涂一一再次打断:“别与我说什么你有苦衷。” “一个手握二十万燕家军的人若是连妻子都护不住,这才是天大的笑话!我知圣上忌惮你的兵权,可你难道不知你们是互相忌惮么,大不了将阿沐送到北疆,我也不是不能接受;更或者,圣上做的过了,便是反了这天下又如何,燕离你做得到。” “可你呢,还不是为了你与李琳琅的私情?你敢说你答允圣上的时候没有想过为李琳琅将来的子嗣铺路?” 燕离霍然抬头,愣怔看着眼前病弱却风骨铮铮的涂一一,他这才发现,她今日竟然也穿了一身红衣,若骄阳魅火般灼人······ 第218章 道德绑架谁不会(15) 燕离的记忆中, 自涂一一嫁给他之后,总是穿着素淡, 也不怎么注重妆容打扮。 今日还是第一次见涂一一竟然穿一身红衣;按理, 涂一一满身病容,身子又单薄,合该撑不起这样艳丽的装扮;可此时的燕离却觉得她比李琳琅更适合一身红衣, 好像这才是涂一一本来的样子。 想到这里,燕离忽然泛起喜色, 期期艾艾道:“夫人,你可是觉得我喜欢琳琅的一身红衣,也便···这样穿了,你是不是也舍不得离开···” “侯爷想多了。”涂一一淡淡道:“我只是庆祝自己的新生。” 脱离原本的剧情, 脱离侯府这个不痛快的地方, 可不就是新生么,涂一一觉得就应该穿的喜庆些迎接和庆贺自己的新生。 “容我提醒侯爷, 你我已得圣上恩典和离,还请侯爷日后莫再叫错人, 您的夫人此时正等在荣寿堂呢。” 燕离还要说什么就被推门的小郎君打断:“阿母,东西都收拾好了,接我们的人也到了,这便走罢。” 轻轻颔首, 连这个生活过几年的屋子涂一一都没再看一眼, 丢下还在愣怔的燕离,牵着小郎君的手大步出门。 出府的路上,侯府的许多下人站在路旁看着, 他们舍不得这位和善的夫人, 可也不能违背侯府主子的意思, 只能这样看一眼,就当作送行了。 待出了侯府大门,只见周围聚着好些人,目光灼灼看着这边;想来也是王都那些得了消息的人,过来看热闹的,他们想知道侯府会如何待这位带着小郎君和离的夫人。 更多的人是想看看涂氏究竟何许人,竟有这样的眼光与决断。 这个世道本就生存艰难,女娘尤其艰难,和离的女娘更加艰难;更不说王都的人这几日都知晓了涂氏的出身,母族已不存,和离之后她的日子只怕更难过。 但停在侯府的一长串马车打碎了这些人的想法,谁都知道和离的女娘是要带着嫁妆离开的,这么多辆马车,看来这涂氏的嫁妆颇为丰厚,起码母子二人不必忧心吃喝。 就有人小声提醒,说圣上已经封了这涂氏为县主,还是有食邑的县主;还给赐下了县主府,人家根本不必担心以后的。 围观众人恍然大悟,还有些一言难尽;那这燕离是折腾什么呢,一场下来,他自己降了爵位,虽说续娶的也是位县主,可没法与涂氏这样的县主比,这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很快便有人嗤笑,燕离这是英雄过不了美人关;为了美人,抛妻弃子都使得,降了爵位算什么。 众人心里更加瞧不起燕离,直骂此人糊涂,哪里还有当初的盛赞。 来接人的自然是阎阙答应小崽子派来的,领头的是不常现于人前的阎三,自然也是为了涂一一考量的;但阎三是在府里见过小崽子的,此刻给小崽子使了个眼神,转而又注意到可能会成为阎家主母的涂一一身上,暗自点头。 就这份被众人指指点点却巍然不变色的气度,足以配得上自家大人。 车队驶离,很快就到了与阎府相邻的县主府,众人井然有序往里面搬东西;大门处还站着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见涂一一母子过来,上前见礼,说他就是县主府的管家,府里已经都安置妥当。 低头看了眼小郎君,涂一一便知道这管家也是阎阙给安排的,怕也是这小郎君要求的;忍不住笑笑,人还没见过呢,就承了这么多的情。 到了县主府,阎阙前几日给涂一一安排的几个女暗卫也不隐藏了,直接出来安排琐事,涂一一母子竟不用操半点心;到了正堂,阎三这才与涂一一见礼,说大人已经打点好宫里的事情,还有贵妃娘娘照看,小郎君只管放心入宫。 涂一一点头,道今日搬迁不便,明日晚间我在府中设宴,请你家大人务必赏光;她还清冷着脸叮嘱,让他家大人过来时注意些耳目,阎三笑笑应下,然后便出了正堂不见踪影。 “阿娘,我说什么来着,还是阿父靠谱。”涂山钺得意表功。 弯腰刮了下小郎君的鼻头,涂一一轻笑:“可真是人小鬼大;罢了,你既然亲近他,我也不拦着,明日你就去找人办理户籍,恢复你的名字,可好?” 小郎君摆手:“这些事情不必我操心,自有阿父给办好。” 看着小郎君笑的灿烂,涂一一也忍不住的笑;虽然对于小郎君说的剧情还是半信半疑,但她相信小郎君确实换了个人,这样也好。 以往,小郎君没有见过燕离这个阿父,心心念念都是这个人;那么小就知道刻苦学业与练武,为的就是等阿父回来得到他的肯定,那时候涂一一很是心疼他。 小郎君换了人,燕离回来对他那般冷淡,小家伙也没有在意,并没有被伤到心;如今他自己找了个阿父,看起来就对小郎君纵容的很,也算是满足了小郎君心里的愿望。 小崽子一得意就忘形,脱口道:“阿娘你不知道罢,这座府邸也是阿父给咱们定好的,正好与阿父的府邸相邻,阿父已经在两府的隔墙处打通了一道门;从咱们的花园穿过去就是阿父府里的花园,来往十分方便,根本不用注意那些耳目。” 扶额头疼,涂一一觉得她们母子这是互相卖对方啊;她为了得到贵妃的支持将小崽子卖给贵妃博个乐子,小崽子为了与阎阙的亲近,就这样把他的阿娘给卖了。 还真是母慈子孝! 不远的定北侯府却没有这样的温情,燕离并没有在涂一一母子离开之后去荣寿堂,而是一直愣怔站在屋子里。 方才涂一一的身影太过令他震惊,以至于他忽略了心里的感受;如今人去屋空,他才感觉到心里的揪痛,就像是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握都握不住。 跌坐在椅子里,燕离喃喃自语:“难道竟是我认错了人,涂一一才是梦境中的那道身影?” 可为什么之前他没有这样的感觉呢,难道仅仅是因为涂一一今日穿了红衣? 又摇头:“不会的,涂一一满身病容,并没有那道身影的张扬恣意,也没有那样的身手与决断。” 可是心里的疼痛却在提醒他,他燕离就是认错了人! 涂一一是满身的病容,还那般弱不禁风;可她这几日的应对与冷静却那样果决,就像她今日的清冷神情一般,她是胸有成竹的谋划离开。 这不是恣意是什么! 可笑,燕离忍不住双手捂脸,他竟然只在意那道身影的一身红衣,却没有注意到一个人真正的风骨。 李琳琅也张扬,也恣意,更有不错的身手;可她却没有涂一一这样的筹谋与决断,她还是把所有希望寄托于自己身上,面对涂一一的时候根本毫无招架之力,哪怕只是口舌之争。 从怀里拿出两道圣旨看着,燕离的面上似哭似笑,他不敢承认自己认错了人,这才是他燕离此生最大的笑话;梦中神女可能就是他三书六礼早早迎娶回来的夫人,他却因为表象否定,那般漠视;最后还在北疆找了个李琳琅,还为她筹划了这么多。 如今涂一一已经与他和离,还是圣上恩准的和离,便是发现认错了人,他又该如何? 还有李琳琅,他们两人的私情因为这次的平妻事件被王都的人熟知,都知道他燕离为了李琳琅不惜抛妻弃子,他又怎能辜负李琳琅? 看着圣旨上的和离二字,燕离只觉得无尽荒唐,怎就走到了这一步?他怎么就听不进去幕僚与两位叔父的话,哪怕缓一些时日,慢慢商量着来,他与涂一一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此时他竟生不起半点对涂一一的怨恨了,因为一开始涂一一就给了他选择,还是真正对所有人都好的选择;他为什么就会赞同李琳琅的话,觉得是涂一一不能容人,不过是以退为进的手段罢了。 如今想来,涂一一当时骤然面对夫君变心,还能冷静想到周全的办法;明明他当时就应该看出涂一一的诸葛才华,怎么他就是不信呢? 说到底,是他燕离自大;满心挂念梦中的身影,却连那道身影真正的风骨都没能发现;更因为他的自大,打心眼里就瞧不起女娘,只觉得女娘就应该依靠男人而活。 如今呢,李琳琅才是那个离不开他的依靠的人,涂一一却能利落抽身,果断和离。 手指摩挲着明黄圣旨上的和离二字,燕离的眸光忽然又坚定;和离又如何,既然能和离,就还能迎回;只要涂一一愿意,这一次不必再惊动圣上,他自己就能用更盛大的仪式迎娶。 越想心里越坚定,尤其想到涂一一最后说的那句“若是圣上做的过了,就是反了这天下又如何”,这才是铮铮铁骨! 这才是梦中那道身影会有的态度与风骨,涂一一才是梦中的那道身影,燕离现在无比确定;既然知道了她才是自己心心念念这么多年的人,燕离又怎能接受她从自己的生命中离开。 “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一身红衣的李琳琅进来,蹲靠在燕离膝前,声音柔软:“燕大哥,你怎的还在这里?” 燕离回神,垂首凝目看着眼前人:“你怎的过来了,这里不是你该过来的地方。” “为何?那涂氏已经走了,我为何不能过来?”李琳琅惊讶:“燕大哥,再有些日子,你我便成亲了,这个正院自然是你与我的院子,我怎么就不能过来。” 呵呵,燕离苦笑;这两人都是迫不及待,涂一一是迫不及待离开,李琳琅是迫不及待取而代之。 “琳琅,这处院子我会暂时封起来,你日后不必再来。” 第219章 道德绑架谁不会(16) 李琳琅不知道燕离是怎么了, 明明在北疆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当初是李琳琅对燕离一眼心动,不只是她一个人心动, 几乎北疆的女娘们都一眼喜欢上了燕离这个镇北军统帅。 她们在北疆见多了粗糙的汉子, 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如陌上公子的郎君;身姿永远挺拔优雅,就是随意的一个动作都充斥着风流,更别说燕离还那样好看, 大抵只有那些话本里的神仙人物能比得上了。 北疆民风开放,女娘们大都与燕离示过爱意, 可每次都是失望而归,因为燕离说他家中已有妻儿,不会沾惹其他情思,女娘们也只能罢休。 可李琳琅舍不得, 她爹是燕离麾下的守将, 自然知道一些王都侯府的内情;从知道燕离与夫人是圣上赐婚,但是燕离并不喜欢这个夫人的时候, 李琳琅心里就燃起烈火。 她想要拥有这样天人之姿的郎君,她要成为燕离真正的爱人。 于是, 在其他女娘都偃旗息鼓之后,唯有李琳琅不惧燕离的拒绝,迎难而上,想尽一切办法与燕离相遇;她想着既然燕离的夫人是个病秧子, 就当作没有这个人罢了, 她可以温暖燕离的疏冷与清寂。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她的不懈努力下,燕离动了情;她们在北疆后来的两年可谓是浓情蜜意, 燕离恨不能把天上的星子摘下来给她。 后来就是北疆那一场大战, 李琳琅跟在燕离的身边, 却得知父兄皆战死,阿母也殉情而死;是燕离抱着她说不要害怕和伤心,她还有燕离;他会带着她回王都,也不会委屈她,定让她成为他的妻子。 这就是李琳琅梦寐以求的美满啊。 可是回到王都之后,圣上也答允了燕离迎娶平妻的事,还当场给了赐婚圣旨,李琳琅的心终于落到肚子里。 回到侯府的当晚,李琳琅就见到了燕离的原配发妻涂氏,确实病歪歪的,走一步咳三喘,根本不足为惧。 哪知道次日请安的时候才发现,这涂氏嘴竟然那般厉害,说出了那么多的歪理,李琳琅当时就开始警觉,时时提防着她;甚至,在她察觉侯府老夫人与燕语莺都不喜涂氏之后,李琳琅放低身段奉承两人,为的就是得到她们的喜欢。 之后燕离去碧波苑找她,说了涂氏的想法;还记得当时燕离问她,想不想嫁给高门权贵做正妻,他会是她永远的依靠。 李琳琅不是没动心过,可她还是喜欢燕离,且她相信与燕离的那两年情意,燕离不过是试探而已。 当时燕离也很欢喜她的坚定,李琳琅还趁机提醒,她深觉涂氏就是觉得她危险,想把她赶离燕离的身边;明明那时候燕离也认可了她的话,对涂氏母子也极为冷淡。 怎的涂氏坚定和离之后,燕离的态度就开始游移;与他朝夕相处两年的李琳琅怎能察觉不到,于是她只能紧紧粘着燕离,不给他再进一步了解涂氏的机会。 今日终于得到了结果,涂氏已经和离出府,就连燕君沐那个惹人烦的小郎君也跟着涂氏离开,李琳琅心里松了一口气;可是她在荣寿堂怎么都等不到燕离,还被燕家二房与三房的人明讽暗贬,于是她找了个借口过来寻燕离,甚至在路上就想着怎么改造正院。 她可不愿日后自己与燕离生活的地方有任何涂氏存在过的痕迹。 可是现在燕离怎么变了态度,他的眼神不再那般坚定,甚至说要把正院暂时封起来,以后都不让她过来;这如何使得,她一个侯府正妻竟然不能住在正院,那她将是王都最大的笑话。 可李琳琅又不敢多说,她不敢面对燕离忽然冰冷的眼神;甚至她怀疑,燕离是不是还在意涂氏母子,和离之后竟然后悔了。 李琳琅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危机,她要想法子扭转局面,不能坐以待毙。 现在李琳琅最恨的就是涂氏,本来是个没几年好活的病秧子,好好接受平妻不行么,非要折腾这一出;害得她与燕离如此被动不说,还被王都的人知道他们早就有了私情,更害得燕离被降爵,老夫人与燕语莺还怪在自己身上。 可是那涂氏也得不偿失,恐怕她自己也未曾想到此举会引起天下人的诽议,最后她不得不与燕离和离;是的,李琳琅到现在都深信涂一一就是使手段,她一个病秧子怎么舍得与燕离这样的夫君和离,还有这侯府的富贵。 如今好了,虽然李琳琅自己被动,也失去了部分好名声;可她涂一一也没落得好,还不是和离出府了,倒省了她日后费心对付心头之患。 想到燕离方才的态度,李琳琅不敢掉以轻心;若是燕离真的舍不得涂氏母子,再把她们接回来,那才是真正的糟心,李琳琅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要先挽回燕离的心;只要燕离的心还在自己身上,什么涂氏母子,什么侯府老夫人,都不是问题。 燕离才是这侯府最大的主子。 怎么说都是女主,李琳琅当然不蠢,她开始思索燕离变化的原因;好像就是她来到王都之后因为顾忌太多收敛了性情,燕离的目光就不再那般灼热? 李琳琅悟了,看来燕离喜欢的就是张扬恣意的女娘;那涂氏作这一场,看起来也是有恣意的影子的,难怪燕离会游移。 李琳琅还清楚一点,那就是燕离最喜欢她穿红衣;而今日那涂氏离开的时候就穿了一身红衣,可恨! 看来涂氏也是察觉到了燕离喜欢自己什么,这才模仿自己,妄想因此挑拨自己与燕离的情意。 纤指捏紧手里的帕子,李琳琅眼里涌上浓重的戾气。 晚间的县主府却是另一番景致,家里都收拾好之后,涂一一拿出丰厚的赏银,叫管家给府里的人都先发三个月的月银,算是庆贺乔迁之喜;还让他给白日帮忙的那些人也准备了赏银与席面,让他们只管吃喝好。 都安排好之后,母子两人坐在花园里赏月,享受好不容易得来的安宁时刻。 “阿娘,你的身子调理的如何了,心疾可能彻底治愈?”涂山钺还是挂念阿娘的身子。 “看了几日的医术,稍有些进展;大概再有个几月,就可以自己动手治愈了,如今先紧着调理体质。” 之前的几年,涂一一过的压抑,还要操劳侯府那一大摊子事,更是劳累,身子确实差了更多;这几日她也不敢轻举妄动,先用些温补的药方,把身子调理得更结实一些。 对于阿娘的医术涂山钺是放心的,便是没了冥界的记忆,可那些知识是刻在神魂里的,只要阿娘熟悉了自然会事半功倍。 “那阿娘可有想过,等你的身子彻底痊愈了之后,阿娘想做什么?”涂山钺自己是想在这个小世界过的肆意一些。 但他也了解自己的阿娘,印在骨子里的那些精神是不会消失的;阿娘本就是冥界的战神,又在每个小世界那样重家国大义,也不知她是不是像自己想的这样。 这个涂一一还真没有想过,之前的日子过的刻板;就算自己是小郎君说的那样换了神魂,可她这几日都在筹谋和离之事,哪里想过这些。 不过现下还真该想一想,她已经带着小郎君离开侯府;虽说有阎阙为她争取来的县主爵位,可王都哪家不是权贵,还真不算什么,是该好好为自己与小郎君打算以后了。 “阿钺呢,你以后想做什么?” 只想肆意生活的涂山钺自然也没有答案,他有阿娘与阿父,自然是跟着阿娘与阿父的决定走。 涂一一却知道不是这样简单:“虽则你不用做三皇子的伴读了,但圣上为了彰显皇恩,还是要你入宫学习,这个怕是推脱不掉。” 只要入宫学习,自然会与皇子们与权贵子弟打交道,谁知道后面会有怎样的变故;皇宫里,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的,哪里能由得了自己做主,这才是涂一一最担心的。 “阿娘实在不必担心我在宫里的生活,不说我自己之前有经验,就是阿父也会护着我,绝不会看着我置身险境。”涂山钺完全不担心阿娘所想,他又不是没有玩弄过权术。 “确实,阿钺有我这个阿父,实在不必担心这些。”冷玉般的声音伴随着一道高挺的身影分花拂柳而来。 就着月色看过去,涂一一先被惊艳,神情都有些愣怔。 清浅月辉下,来人的容貌可谓是从未见过的殊色,大抵月下仙人才会是这般模样;墨发轻挽,面容在月辉下是冷玉般的颜色,那双狭长丹凤眼如同摄人心魄的鬼魅,轻易就能让人沉迷其中。 涂山钺却欢呼一声扑过去:“阿父怎的这般心急,是不放心我与阿娘么?” 随手抱起小崽子在怀中掂了掂,阎阙顺势坐在涂山钺方才坐过的石凳上,抬眸看过来。 “是不放心你们母子,不经招呼就先过来看看,还请县主莫要介意。” 两双眸光胶着,心里都暗叹一声:这个人好生熟悉! 随即又同时转开目光,两人都想起小崽子说过的话,这样熟悉的感觉,难道他们还真是阿钺说的那般,真的是做了好几世的夫妻,否则,哪来这样的熟悉感? 抑制不住的心跳声更能证明这一点罢。 唯有涂山钺看着阿父与阿娘的胶着心中好笑,他就说嘛,这样天定的道侣,便是失了记忆又如何,还不是一眼就钟情! 第220章 道德绑架谁不会(17) 互相见礼之后, 阎阙打发小郎君去与阎一几个玩,说是给他备了搬迁礼。 知道阿父与阿娘有话说, 涂山钺当然想听, 他又不是真的小崽子,怎么说也做过两世帝王;可看一眼阿父,想来是要先诉衷情? 涂山钺很有眼色的与阎一几人退下了。 “阿钺在宫里有我照看, 倒是县主也该想想日后了。” 这人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涂一一有些好笑:“大人有何建议?” 目光紧摄住她, 阎阙语音低沉:“不若我三日后下聘,县主给我做夫人?” 怎么一点都不意外呢,涂一一更想笑了,这人还真是······ “大人还真信了阿钺的话?就不觉得阿钺是在胡言乱语?” 阎阙也微扬唇角:“我信!”若说一开始怀疑小崽子的话, 可见了人之后心里的笃定不会作假, 他最相信自己的直觉。 “大人可知我身子骨不好,且日后也不能再有子嗣。”涂一一自己是不担心, 但总要看看这人的想法。 “日后阿钺便是我的亲子;我并无父母亲族干涉,我所有的都将是你的, 你愿意给谁都可。” 阎阙很大气,接着表态:“且我观县主并不是传言那般,日后县主成了我夫人,你还是你自己, 想做什么都可, 我会是你最坚实的依仗。” 阎阙就是有这样的判断,别看面前的人病容憔悴,但他就是知道她并不是王都的那些后宅女子;且他原本迫不及待做官是为了宫里的阿姐能高枕无忧, 这步已经实现, 也不是不可以再进一步, 只为眼前人。 他也不是冲动之下的决定,不说面对这人时的心跳与笃定;一个人在刀尖上行走久了,心总是冷的;可面前的人能让他感知到一缕日光倾泻,原来他也是可以被日光沐浴的人。 不是没有担心过自己的日子如刀口舔血,会不会连累她;但他就是能从她的眸子里看到坚定与坚韧,她不会惧怕这样的日子。 当他在深渊中跋涉时,有一个人能与他扶持着走,还能给予他最想要的日光浴温暖,很想贪恋。 且经过这次的朝堂论礼,哪怕涂一一只是在人前昙花一现,自然会有那些精明的人家看到她的才能;便是她带着小郎君和离,可她已有县主府,涂山钺自然会继承她的县主府,看重她才能的家族不会防备涂山钺。 如此,那些高门显贵自然愿意以继妻之位迎娶涂一一,这些人当然清楚一个有远见有胸襟的宗妇是多么重要。 可阎阙舍不得眼前人去为别人家操劳,更舍不得她去教导别人家的孩子,她值得世间最好。 最重要的,阎阙不是个犹豫的人,既然心意已动,便该当仁不让,涂一一就该是是他阎阙命定的爱人;燕离那个蠢货错把鱼目当珍珠,那就别怪他阎阙捧起珍珠。 分析完这些,阎阙还不忘补充:“县主已经给过了燕离与那李琳琅教训,何不再给他们心头添些堵;这边县主方和离,就遇到比燕离更出色的人,还是正妻之位。” “我再找圣上要个国公爵位,你便是超品国公夫人,日后那燕离与李琳琅见了你还要行礼,这种畅快县主不喜欢?” “且我比那燕离还要年轻几岁,爵位与官职都高过他,我的资财也算丰厚,我还比燕离更俊美···县主想想他们的堵心,怕不是会食不下咽?便是整个定北侯府都会是王都的笑话,只要我们一直夫妻和美,他们就能堵心一辈子。” 好的坏的都让这人说了,也真是够狂的;可涂一一还真就喜欢他的这份狂傲,喜欢他的目空一切。 刚与国朝的战神和离,转身就嫁给弄权的大奸臣,这感觉···还真是别具一格的畅意,涂一一觉得自己可以。 “那就三日后,我等着大人来下聘,与大人共结白首之约。” 阎阙肆意笑开:“果然是一一。”又慌乱一瞬:“我···可以这样唤你罢,总觉得已经这样唤你千遍。” 面上毫无羞涩之意,涂一一颔首:“我也唤你阿阙便是,也有很熟悉的感觉;大抵,我们真是天定的夫妻。” 这话阎阙爱听,笑的更为酽丽:“明日我入宫与阿姐说一声,把赐爵圣旨与赐婚圣旨一起拿到,一一嫁我的排场不能低。” 他也不是平白说的,原先是想着只要保护好阿姐便可以,只要手里有权柄,爵位什么的不重要;如今眼前人将是他的夫人,总要给夫人足够的体面,让她在王都行走时有底气。 说完这些,看看天色已晚,便是心中不舍,阎阙还是提出告辞,他还要回去张罗聘礼,三日的功夫够忙乱的;再看了一眼安宁静雅的女子,脚步滞涩回了自己的宅邸,感觉三日还是有些长是怎么回事。 涂一一回了正院,涂山钺已经等在中堂,忙迎上来,问起阿娘与阿父可商议过日后;小崽子还有些担心,阿娘也不知能不能接受阿父现在大奸臣的身份。 “你阿父三日后来下聘,日后他就是你真正的阿父,可满意了?” 涂山钺震惊,果然是阿父与阿娘,这速度,能媲美他在冥界听到的现代世界的闪婚了吧,这个小世界看来他们是要先婚后爱。 阿父竟然这样急切!! 忽而又担忧:“阿娘就不怕王都那些人嚼舌根,是不是太快了些,阿父就这样等不及?” 涂一一还真不怕:“这有什么可担心的;人活一世,活的是自己的快意;我如今只有你一个亲人,只要阿钺你不怕,阿娘就不怕。” “只要不负道义,我们自己的日子自己过,别人算得了什么。”涂一一觉得自己已经受够了在定北侯府的窝囊气,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这般的局面,何必顾全大局,那样的人生太累。 “若世人回我敬意,我以肝胆报之;若世人回我谤意,我必以恶念投之!” 涂山钺竖起大拇指,果然是阿娘本色,就该这样爱憎分明才是。 阿父与阿娘也担得起自己做下的任何决定,他没什么可担心的;这个小世界,是不是该换他跟着阿父与阿娘躺赢了。 次日,涂山钺跟着宫里来人进宫,开始了自己在宫学的日子;来人确实是阎阙安排的,一路上给他详细解说了宫学的情况,还有各世家子弟的明细。 除了这些,宫侍还说贵妃娘娘已经备好早膳,在长荣宫等着先见见小郎君;小崽子点头,他也想见见这位将是自己姑母的贵妃娘娘,也能帮着阿父为她筹谋,宫斗什么的,他其实也会。 就如阎阙预料的那般,县主府也在这日接到不少世家大族的贺仪,当然也少不了探听涂一一口风的;这些人家都是人精,涂一一虽然病弱,可她还这样年轻,又有爵位,还是个女中诸葛,若是能嫁给自家的郎君做继妻,只有无尽的好处。 这样简单的人情往来涂一一应付起来很轻松,也算是宾主尽欢,这些世家女眷更加满意。 快到午时了,县主府前依旧是人来车往,客人一拨一拨的到,送的贺仪也足够分量;还在周围看热闹的人也算是看出了几分,这位涂氏根本就不必担忧和离之后的日子。 正热闹着,就看到远远一队御前侍卫过来,还有几个雍容华贵的大箱子;当前一位宫侍总管手里捧着明黄圣旨,见到县主府的管家还和颜悦色道喜。 涂一一在前院设香案接旨,还未告辞的来客也跟着跪地。 圣旨共有两道,一道是赐婚圣旨;旨意中满是溢美之词,盛赞县主涂氏为王都明珠,新封赏的晋国公阎阙寤寐思之,得知县主和离,诚心与圣上求娶;圣上亦感佩晋国公对朝廷的贡献,感念县主涂氏维护了正统礼法,故而成全美事,特下赐婚圣旨,敕封涂氏为超品晋国公夫人。 另一道是册立县主之子涂山钺为晋国公世子,还给了从五品的御前指挥使一职,虽是虚职,却有了在御前行走的资格。 接旨之后,宫侍总管上前与涂一一道贺,直言她与晋国公就是天作之合,宫里的贵妃娘娘也很是欢喜,让她近日入长荣宫叙话;至于侍卫们抬来的几个箱子,都是圣上与贵妃娘娘赐下的珍宝,算是给县主的添妆。 接过婢女呈上的荷包,涂一一亲自给了宫侍总管,连声道谢。 等这些人离开之后,院子里的宾客都变了神色,但还是先与涂一一道贺;心里却是连连惊呼,这涂氏到底是有福运;方与定北侯和离还不过一日,就有人抢在他们前面求娶,还是以正妻之位求娶。 那可是阎阙啊,最近几年在王都声名鹊起的权臣,圣上跟前的大红人;这便罢了,为了求娶这涂氏,阎阙竟然还求来了晋国公爵位,这可是以国号命名的爵位。 还有,阎阙竟然这样看重涂氏,竟然请封了涂氏与燕离的孩子为国公府世子;他是怎么想的,这爵位不应该给自己的血脉继承么,就不怕养子将来与自己离心?宫里的贵妃娘娘竟然也不阻止,还给了这样厚的赏赐。 涂氏这是要上天了呀,除了宫里的皇后娘娘与贵妃娘娘,王都哪个女眷能得夫君这样的恩重! 人们想不通啊,阎阙是怎么想的,就算他的名声不好听,可谁家能拒绝这样的权柄与荣耀,他能选择的女娘怕是整个王都都愿意;为何不娶一个高门权贵家的女娘,反倒是这样大张旗鼓求娶一个和离的涂氏。 关键涂氏还是一个病秧子,还不知有几年好活;阎阙难道就不想有一个自己的血脉么,他竟然在赐婚圣旨上承诺此生只有正妻一人,绝不纳妾,这是能轻易承诺的? 涂氏就有这样好? 阎阙怕不是有大病罢! 220-240 第221章 道德绑架谁不会(18) 王都因为朝堂论礼的热闹还未尽散, 再一次因为阎阙求来的两道圣旨陷入沸腾。 不只王都所有人都想不通阎阙为何这样做,就是得到消息的定北侯府也想不通;涂氏那个病秧子到底有什么好, 竟值得阎阙这样珍而重之。 和离还不过一日, 阎阙就为涂氏求来这样的圣旨,这不就是明晃晃打定北侯府的脸! 最让定北侯府不能接受的就是阎阙请立涂山钺为晋国公世子,他这是在天下人面前确定了涂山钺的地位, 涂山钺可是燕离的嫡长子啊;原本定北侯府的人还想着,小郎君跟着阿娘也无妨, 血脉亲情在这里摆着,待他长大一些,总会明白这一点,定北侯府到时再认回他也不晚。 可如今阎阙彻底断绝了后路, 他明告天下人, 他将涂山钺视作亲子,涂山钺就是他的继承人。 这样的看重, 这样的珍视,涂山钺如何不感动! 莫说燕离如今只是一个侯爷, 单说他已经确定李琳琅为继妻,日后李琳琅的孩子就是燕离的嫡出子嗣,爵位还不知能不能轮到涂山钺继承。 这样的对比明显,就是涂山钺是个傻子也该知道谁是真正爱重他;更何况涂山钺不傻, 还是个十分优秀的小郎君。 谁都明白, 燕离是真正失去这个嫡长子了。 古人最注重的就是子嗣传承,涂一一已经和离,再嫁是能想到的事情, 也是能接受的事情, 毕竟燕离已经有了继妻人选, 男婚女嫁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明明是自己的嫡长子却成了别人的继承人,日后彻底与燕家没了关系,这才是最大的耻辱;若涂山钺日后的成就超过燕离后出的子嗣,燕家将永远在世人面前抬不起头,天下人都会笑话燕离当初的得不偿失,将会是附骨之蛆的羞辱。 因为这个消息,老夫人彻底倒下;她后知后觉回忆起小孙子日常与她相处的孝顺,也后知后觉想起这个小孙子所有的好;她明明是喜欢这个小孙子的,怎就会因为李琳琅的奉承,因为对涂氏的不喜,忽略了这个小孙子,由着他跟着涂氏离开。 老夫人不会承认她其实也有过侥幸心理,她笃定燕君沐舍不得侯府,更舍不得侯府的底蕴与富贵;现在跟着涂氏离开,不过是年纪还小分不清家族的重要性,只念着涂氏与他的亲近之情;等他懂事了,知晓人情冷暖,自然会自己回来。 然而今日这个孩子已经是晋国公世子,阎阙已经给了他自己所有的一切,涂山钺的以后只会是繁花锦簇,定北侯府又有什么值得他惦念。 老夫人再一次痛恨起李琳琅,若不是这个丧门星,府里又怎会如此;她永远不会承认自己的错,不会承认是她当时贪念李琳琅的身份和她拥有的李府所有资财,不会承认她就是想利用李琳琅给涂氏添堵。 现在想想,她一直骂涂氏是扫把星,李琳琅又何尝不是;涂氏的父母本来就病弱,早早离世实属正常,倒是李琳琅,李家上下多少口人都死了,只留下李琳琅一人,她才是名副其实的丧门星罢。 越想越恨,老夫人便是躺在病床上也不安生,时时咒骂李琳琅。 被咒骂的李琳琅也没功夫应付老夫人,她正着急阻拦燕离去找涂一一。 若说王都谁最不能接受阎阙求来的两道圣旨,非燕离莫属;今日早朝他是告了假的,还在府里琢磨他到底是不是认错了人,因为李琳琅又回到了之前的性子,燕离想再观察几日,确定他是不是真的认错人。 然后他就知晓了今日早朝之后发生的事,阎阙竟然要求娶涂一一,还是那样珍而重之的态度;燕离炸了,阎阙怎么敢! 涂一一怎么这样快就能再嫁! 再不容他犹豫,燕离也再冷静不了,起身就要去县主府问个究竟,被时时关注正院消息的李琳琅得知,忙忙赶过来劝阻。 现在的燕离哪里还能听得进去,也没了往日的亲近,随手挥开李琳琅,直奔县主府而去。 县主府此时反而清净了,赐婚圣旨一下,那些权贵世家都知道自己的打算落空,也不再探听消息了,只叮嘱家里人放下贺仪就离开。 所以燕离到的时候,涂一一正坐在中堂歇息,顺便看着婢女登记造册御赐之物;待看到管家领着几个小厮追着燕离进来,摆手制止堂内几个婢女的动作,让她们只守在门口便是,也不必追究管家的失职,她与燕离总要切割清楚。 “涂氏,你怎么敢的,这件事从始自终都是你筹谋的是不是!”燕离在来的路上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根本就是被李琳琅误导了。 朝堂论礼,呵呵···和离哪里是涂氏以退为进的手段,怕是涂氏一开始就想到了之后的发展;更可怕的是涂氏利用了皇后召她入宫的机会,搭上了贵妃不说,还寻到了阎阙的帮助。 不然他燕离的一件家事怎的就上升到了国事的地步。 若没有阎阙的推波助澜,怎会有后面的朝堂论礼,怎会有他燕离的如此被动局面;这一切都是涂氏的筹谋,她先给了燕离几个选择,当燕离的选择与涂氏所想背道而驰,涂氏这才有了后面的动作,她是真的半点不念夫妻情分,也不念侯府的情意。 最让燕离接受不了的,经过朝堂论礼,世人只会称赞涂氏高义,却没有人能想到这件事本就是涂氏筹划,本就是她要达成的目的;如今可好,涂氏得到世人所有的怜惜与盛赞,燕离与定北侯府却成了背信弃义之人,被天下人背后诽议。 涂一一却很清淡:“燕离,一开始我就给了你选择,是你要选择一条置我们母子于死路的答案,那我何必与你们客气?” 轻轻啜饮一口,放下茶盏,又不紧不慢道:“怪只怪你燕离看不起女子;一开始你就不相信我是真的要与你和离,只以为我是拈酸吃醋想要拆散你们一对有情人;是你自己不曾防备,输了才是应当。” “你以为我不过是一个内宅妇人,还是一个病秧子,又有了小郎君,我们母子都是仰仗你活着,自然要看着你的眼色过日子;所以你才会肆无忌惮,连与我商议都不曾,就擅自作主带回李琳琅,甚至直接承诺平妻之位;你以为我为了自己的地位,为了小郎君的将来,必然会忍气吞声应下。” “燕离,谁给你的脸?” 既然撕破了脸,燕离也察觉到了自己的算计,涂一一更加不用顾忌什么,话也说的更加肆意。 可燕离却如同不认识自己曾经的枕边人,只怔怔看着她,嘴里还喃喃道:“不是这样的,我没有这样想,我只是······” 涂一一懒得听他那些苦衷,清冷道:“你只是想要给李琳琅一个交代,让她安心罢了。” 哼笑一声又道:“燕离,承认你就是这般自私竟有那么难?你只想到了自己可以两全其美,还想到了李琳琅的安心;甚至你还想到了李琳琅在北疆长大,不通王都的人情往来,想要她跟着我学习几年,等我郁郁而终后她自然可以是最完美的国公夫人。” “可是燕离,凭什么呢?我是挖了你家祖坟么,你要这样将我利用殆尽?我虽然是一身病骨,可我也是官家之女,我也有一身风骨,我就不值得被人温柔以待?” 燕离失措摇头:“不是这样的,一一,我没有想过利用你,我只是怜惜琳琅,但我心里是知晓你对府里的付出的····” “你当然怜惜李琳琅,怜惜到为她铺好一切坦途,许下平妻之位;之后你更会怜惜她那样张扬明烈的女子竟然要屈居我之下,自然会要求我百般退让;再之后等她也有了孩子,你更会怜惜她的孩子不能继承爵位,当然会为她的孩子百般筹谋。” “如此一来,我的孩子理所应当就是那块绊脚石,不除去便会令你们如鲠在喉,燕离你敢说你没有想过这些?你敢说在答应圣上时没有庆幸过不用你亲自动手谋害亲子?” 连番的无情责问直击燕离心里最阴暗的想法,他的身形僵硬,眸光闪躲,竟然不敢直视涂一一的目光。 但他怎能承认这些。 “是一一你误会我了,王都那么多男子都三妻四妾,我不过是怜惜琳琅,恐她所托为人,才想到这个办法;是一一你没有明白我的苦衷,就这样急切走到这一步。” 他的目光更加诚恳:“一一,阎阙最擅弄权,无视道义,他这样的人根本不容于世,迟早会有报应;就连宫里的贵妃也被人传言是妖妃惑世,御史台已经弹劾这对姐弟多次,他们不会有好下场的,你要三思啊。” 这回涂一一直接冷笑:“哦?我倒觉得阎阙才是世间良人,至少他洁身自好,不会仗着自己的身份想左拥右抱,更不会踩着枕边人的骨血享受圆满。” 越说越轻柔:“且他还是以正妻之位迎娶我这个和离之人,不在意我一身病骨,不在意我带着孩子,还将我的孩子请立为世子···这些,燕离你根本做不到,你都不屑请立自己的嫡长子为世子,所图不过是为了李琳琅将来的孩子。” “这样肮脏心思的你,怎么配与阎阙比?” 端起茶盏摆出送客姿态,涂一一的神情更加冰冷:“燕离你记住,我对你与侯府的算计,皆是你自己所求;既然做了,我就不怕你报复,我等着你的后招。” “至于阎阙,他如今是我的夫君,将是我共度一生的枕边人,我自然会与他共荣辱;他荣,我为他赞叹,他辱,我必耗尽心血为他筹谋,与他共担风雨,就不劳你这个前夫君挂念了。” 这样振聋发聩的言语,还是满身病容的女娘说出来,燕离茫然起身;他究竟错过了涂一一多少,他究竟失去了多少······ 第222章 道德绑架谁不会(19) 此时, 燕离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他就是认错了人。 涂一一才是他梦中的那道身影, 风骨不一定是外在表露, 更是内心的强大与坚韧。 李琳琅只有其形,涂一一是真正的有其骨! 捂着胸口,燕离只觉痛彻心扉;他自己瞎了眼, 因为对李琳琅外在形象的笃定,费心筹谋这些, 竟然生生推离了自己心慕多年的那道身影。 何其可笑!何其不甘心! “一一,怎么说我们也有六载的夫妻情意,你就真舍得?”燕离试图用夫妻情意打动。 夫妻情意?此时从燕离口中听到这个字眼,涂一一只觉无端可笑, 好像将妻子丢弃在王都苦守的人不是他。 “燕离, 你能在有妻有子的境况下与他人情投意合,还苦心为他人筹谋, 想要让她踩着你妻与子的骨血上位;我为何不能弃你而去,为何不能与别人共结鸳盟?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你算个什么东西呢?” “若不是你祖上用血肉给你换来封荫,你又比阎阙高贵多少?“恶意压低的声音更加冷寒:“燕离,你就是瞎了眼,错把鱼目当珍珠;你就是黑了心, 只想着自己两全其美, 还不想承担背信弃义的名声;你就是一个只能算计妻与子的小人,毫无担当!” “大晋战神?你也配?” 被她毫不留情的话语激怒,燕离骤然伸手, 想要掐着她泄愤;都不用门口的婢女进来, 涂一一早备好的药粉总算有了用武之地, 室内粉尘飞扬,燕离僵在当地,很快便萎顿于地。 清冷的声音响起:“来人,将定北侯丢出门外;记得丢远一些,免得污了县主府的门楣。” 燕离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人抬出去利索丢远,区区下人竟然也敢用嫌恶的眼神看他;不是没有尝试过挣扎,可他竟然提不起丝毫气力,只能在心里无能狂怒。 更想不明白的是涂一一何时竟然懂医术了,且她的反应竟然如此迅疾,她还有多少能耐是自己不知道的? 县主府的大门关上,周围看热闹的人这才凑过来;不怪他们好奇,好多人都看到定北侯怒气冲冲而来,人们当然想知道他是来作何的,是舍不得原配发妻再嫁,还是来与阎阙算账的? 谁知道他直奔县主府,还是硬闯进去的;可不过盏茶功夫,就被人丢出来,还这样狼狈,燕离究竟做了什么,竟惹的县主府这样不客气? 有人指指点点,也有人还是感念燕离的战神功绩,不忍他这样出丑,上前扶起他,送他回侯府。 等燕离的身影看不到了,县主府才有管家模样的人出来,与周围的百姓解释;道定北侯已与县主和离,却还想干涉县主再嫁之事;可县主再嫁也是晋国公的主动求娶与圣上的恩典,县主自然感念圣恩,如何会违背圣意。 哪知道定北侯竟然恼羞成怒,意图袭击县主;幸而县主已有防备,才不致受伤;且县主如今已与晋国公定下婚约,自然要疏远外男,这才有了方才的一出,只当是略惩小戒,警示定北侯莫要再以下犯上。 围观的人恍然大悟,这是燕离得知了晋国公阎阙求娶县主的事,一时接受不了;尤其他的嫡长子改了名姓不说,还成了晋国公世子,这是意图来找县主阻止。 可真是好笑,燕离自己在还未和离的情形下就先与他人有了私情,甚至还妄图崩坏大晋礼法,搞出个劳什子的平妻称谓;人县主高义,为他着想,让他认义妹他不干,为了不让他为难,县主毅然和离。 听闻圣上已经给燕离与琳琅县主下了赐婚圣旨,不忙着迎娶自己的心爱之人,倒有脸过来对县主的事指手画脚,真是不知所谓。 燕离不会还以为县主涂氏即使和离了,也还必须以他这个前夫君为天罢,这得有多大的脸才会这般想。 难怪县主府的人毫不客气,燕离可不就是以下犯上?涂氏现在可不只是县主,人家还是晋国公的正妻,真正的超品国公夫人,可不是比燕离这个一品侯爵尊贵么, 还真是···活该啊。 还有人好奇,燕离不是大晋战神么,怎的竟然连几个县主府的下人都制不住? 看来这涂氏根本就不是简单的后宅女子,这样短的时间,她就能将县主府经营成这般严密,还真是御下有方。 眼见县主府大门紧闭,再没有热闹可看,人群逐渐四散,忙着回家或是去酒楼茶馆,与身边人分享今日看到的热闹。 这样的热闹可谓是旷世难闻,谁不想得瑟自己知道的第一手消息;而燕离不知道的是,他不只荣誉逐渐丢失,就是他的战神光环也正在逐步崩裂······ 此时长荣宫里是另一番热闹,小崽子涂山钺与贵妃是一见如故,正欢悦畅谈;守在门外的宫婢与小内侍听着殿内不时传出的笑声,心里直嘀咕,这个小郎君可真有本事,竟能哄的贵妃娘娘这样欢颜。 在殿内侍候的长荣宫总管李荣更是连连惊叹,这更名为涂山钺的小郎君可了不得啊,与其生父燕离可没有半点相似。 从他领着小郎君进殿之后,这位的小嘴巴就如同抹了蜜,还半点都无惊惧之色,可真正是投了贵妃娘娘的喜欢。 小崽子涂山钺当然不怕,想想以前的小世界,他连盛世明主都能哄住,逗乐贵妃娘娘还不是手到擒来的小事? 进殿行礼之后,年约五岁的小郎君就语出惊人:“昨日我阿娘已应下阎阙阿父的诚心求娶,您说我是尊称您贵妃娘娘,还是亲近些叫您一声姑母?” 贵妃阎氏愣怔:“小郎君管我家阿阙叫阿父?” 小郎君欢笑着点头:“当然,我只有一个阿父,就是您的弟弟。” 他回答的这样笃定,贵妃娘娘第一反应也如同当初的阎一与阎二,难道是自己不知道的时候,阿弟与那涂氏有了眼前的小郎君? 可那日召见涂氏的时候,看着两人可没有任何来往呀。 贵妃不慌,蹙眉又问:“你说阿阙昨日求娶你阿母,涂氏还答应了?” “阿父还没有告诉您?”小崽子意外,摸摸小脑袋:“那就是阿父太心急了,他想先得到我阿母的认可。” 贵妃的神情意味深长,没想到啊,阿弟竟然还有这样急切的时候;她以前不是没有操心过阿弟的婚事,他都冷淡无比,原来他早已经有了心悦之人。 这样一想,贵妃到有些庆幸那日心血来潮召见涂氏了,看来她这是无意间促成了阿弟的心事? 仔细回想那日见到的涂氏,满面病容是贵妃担心的;但贵妃在皇宫几年,看的人多了,自然能分辨出涂氏的性情,是个果决的;难得还活的清醒,更有心计,是个妙人。 难怪阿弟会动心。 “你与你阿母离开定北侯府,还更改了名姓,就真舍得定北侯府的富贵与权势?” 小崽子自作主张:“姑母不必担心这个,我想要什么前程,日后长大了自然会自己争取;再说了,我还有阿父与阿母,他们可舍不得我吃苦与受罪。” 噗嗤笑开,贵妃终于认可那日涂氏说的话,这小郎君也是个妙人儿;还自己日后争取前程,她可太喜欢这样狂傲的小郎君了,果然不愧是阿弟喜欢的孩子。 这声姑母叫的也够甜。 心里喜欢,自然就少不了厚赏,让总管亲自去取东西过来,她则招手让小郎君近前吃喝准备好的点心。 涂山钺最是个顺杆爬的小机灵,上前抱着贵妃的胳膊就是一顿蹭,小嘴里甜言蜜语不停,直把贵妃夸赞成天下第一美人,自然也是天下最好的姑母,逗得贵妃捂着帕子不停笑。 从进宫以来,这是她第一次笑得这般畅意与开怀,好像所有烦心事都消失了,只有眼前这个小郎君的纯然暖心。 正说笑着,就听到阎阙打发过来的小内侍进来禀报消息,贵妃才得知自己的阿弟果然是心急;不只求了赐婚圣旨,还道尽自己的私心,把个赐婚圣旨生生搞成了对女娘的诉衷情,可真是···寤寐思之。 又听闻阿弟已经请立眼前的小郎君为世子,贵妃愣怔一瞬,低头看到小郎君纯澈欢喜的眉眼,也真心笑起来。 罢了,从她被逼进宫之后,阿弟的日子就如履薄冰;那时阿弟还坦言过,不想牵连其他女娘与他们一起担风险。 如今他既然能得到心悦之人的应可,还有什么可操心的呢;涂氏那般聪慧的女子,当然能看清她与阿弟的处境,这样都能应下,说明涂氏是愿意与阿弟共担风雨的,只这一点,就足够贵妃认可。 低头看看淡定吃东西的小郎君,贵妃更满意;她当然能看出小家伙根本不在意燕离这个生父,大抵是被燕离所为真伤了心,小郎君是全然信任和依赖阿阙的;白得的小郎君,还是个有情有义的,当然更满意。 越想越欢欣,贵妃的唇角扬起;一夕之间,她就多了两个亲人,阿阙也多了知冷知热的贴心人,倒省得她在宫里日日挂心;且有这样聪慧机灵的小郎君,还有那样足智多谋的枕边人,阿阙的日子也不再那般冰冷了。 想通了这些,贵妃对涂山钺更加真心喜欢,半道的姑侄俩一起吃东西,还时不时咬耳朵说些悄悄话,不时会心一笑,殿内温情流淌。 等小郎君吃喝好了,贵妃还舍不得放开,拉着小家伙的手叮嘱他在宫学不必拘谨,若是有不长眼的敢欺负,只管来告诉姑母,一切有姑母为你做主。 甚至贵妃还亲自安排了两个小内侍,负责小郎君在宫内的事项,可谓是尽心尽力。 第223章 道德绑架谁不会(20) 涂山钺被阿娘教导两世, 自然也随了阿娘的性情,是个爱憎分明的。 来时涂山钺就想过要哄的贵妃的欢喜, 一为她是阿父这一世的胞姐, 自然要爱屋及乌;二为她能痛快接受阿娘再嫁阿父,虽则小崽子知道阿父对阿娘的情意并不会受其他人影响与约束,可他也不想阿父为难的。 谁知这位贵妃娘娘性情也是个爽朗的, 一旦认可就交付真心与真情,如此的赤诚;小崽子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免想着投桃报李。 因而他倒不急着去宫学了,让殿内的人都退下,还叮嘱总管李荣亲自守在门外,贵妃也由着小崽子安排, 面上是温煦的笑意。 “姑母对我这样好, 我不能只享受姑母的好,自然要为姑母打算几分, 咱们说说真正的悄悄话?” 贵妃笑着挑眉,倒要看看小家伙想做什么。 亲昵依偎在贵妃身旁, 涂山钺将声音压的极低:“阿父与我说过姑母是被皇帝那厮逼迫着入宫的,阿父急着掌权也是为了保护姑母,既如此,想来姑母也不喜皇帝那厮, 姑母可想过日后如何?” 单手扶额, 贵妃头疼,阿弟怎的什么都与小郎君说,这还是个不足五岁的孩子罢。 “姑母不必多想, 我可不是五岁的孩子, 姑母就当我早慧便是。”涂山钺当然知道贵妃在想什么, 淡定安抚:“我阿娘已经答应嫁给阿父,那咱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阿父放心不下姑母您,我阿娘与我自然也要为阿父与姑母筹谋;姑母,您的决定关涉我们日后如何做,所以姑母您是怎么想的?” 贵妃的眼眸凝在虚空,她是怎么想的?她当然想皇帝死! 若是时光能倒流,贵妃阎氏一定不会收留和找人救治那个倒在院门口的人;因为容貌过盛,阎氏从懂事开始就注意遮掩,尤其在爹娘过世之后,她几乎都待在家里,酿好的酒也是阿弟去送货。 那时候她总是想着辛苦些没关系,只要阿弟考上功名就好了,他们姐弟就不用这样小心翼翼;等到阿弟有了功名,她可以选一个商户嫁了,想来婆家与夫君也不敢辜负她,还能经营一间酒坊,也能贴补阿弟一二。 可所有的想象都在她救下那人之后化为泡影。 等那人再次出现在村里之后,她才知道这人是刚登基不久的皇帝;说什么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那人要以妃位迎阎氏入宫,端的是泼天的富贵,羡慕坏了村子里的人。 可阎家姐弟不想;他们明明已经计划好了日后的生活,阎氏更不想给人做妾,皇帝的妃子难道就不是小妾了么;更不说皇宫就是吃人的地方,阎氏没有家世,更大字不识,只有容貌,那不是死的更快? 阎阙更不想阿姐入宫,他读过书,自然知道现在的皇帝根本做不了主,阿姐进宫绝对危险;做个普通百姓的正妻,虽然艰难一些,可心里是快意的,他也能护得住阿姐。 皇帝正对阎氏着迷,自然不听姐弟俩的推辞;他身边有的是揣摩君心的人,竟打断阎阙的腿威胁,阎氏只能入宫保下阿弟,那些人甚至没有给她照顾阿弟的时间。 也就是那之后,阿弟如同换了一个人,不再如以前那般温润良善;眸中全是冰冷,更善于隐藏自己的心思,便是阎氏这个姐姐也看不出他想些什么。 阿弟主动求到了皇帝跟前,从一个五品京官做起,硬是用三年的时间爬到如今的正二品大员,期间付出的辛苦与面对的危机不知凡几;阎氏如何不知阿弟是不放心自己在宫中无依无靠,正是知道才更加心疼。 为了阿弟,她也不再抗拒皇帝,放下身段逢迎,偶尔也会使些欲拒还迎的手段,很快便晋为贵妃。姐弟俩前朝后宫也算有了照应。 皇帝还以为是他的真心终于打动了阎氏,可只有阎氏自己知道,多少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她都要死死压制自己想要捂死皇帝的心。 若不是皇帝逼迫,她与阿弟此时应该皆成婚生子,过着平凡而满足的日子;可如今虽然他们姐弟俩算是站稳了脚跟,付出的代价却是痛彻心扉。 皇帝只为色,也是另一种抵抗氏族的方式,那就是大肆而张扬的宠爱阎氏;可他却没有想过这样的盛宠带给阎氏的是什么,皇后与其他嫔妃又怎能容忍阎氏,她们身后的家族更不放心;这几年,阎氏被算计流掉了一个孩子,还被绝了再怀胎的可能。 若不是阿弟快速在前朝掌握了一点权柄,贵妃阎氏恐怕早就香消玉殒。 所以她怎能不恨皇帝这个始作俑者,恨到希望他不得好死。 便是再不通文墨,在宫中几年,躲过了几次明里暗里的算计,阎氏也历练出了眼光与心计;皇帝现在就是她与阿弟的保护伞,在阿弟没有彻底成长起来之前,皇帝绝对不能出事,否则她与阿弟皆会不得善终。 小郎君这一问就问出了贵妃心里最大的恶意,如果阿弟能没事,她愿意皇帝死,哪怕赔上她自己的性命。 善于发现人心的小郎君涂山钺如何看不出这个姑母眼中的恨意与杀意,心里暗叹一声,小手拍上姑母的手背。 “姑母,你与阿父如今有了我与阿娘,你心中所想,我们都会为你做到;这几年,委屈姑母与阿父了。” 贵妃的眼中盈满水意,转身将小崽子拥在怀里,汲取亲人带来的温暖,这个孩子太贴心了。 一边伸出小胳膊拍着贵妃安慰,涂山钺的心里却在飞速思量。 这个小世界阿娘的任务眼看着完成了大半,小崽子如今也算看清楚了,这次的男主任务者估摸着还是以前的老熟人玄渊仙尊;他在冥界自然听说了此人对阿娘的妄念,想来这次又是追到小世界想要寻得机会;大抵天界的人也是为了消除他的心魔,这才折腾出一个外形像阿娘的女主任务者。 可惜呀,玄渊仙尊是个眼瞎心盲的,竟然真的按照天界那些人的套路走了;如今阿娘已经与男主和离,便是那玄渊仙尊察觉到不妥,也无力回天了,更何况阿父已与阿娘又定下亲事,男主这追妻火葬场只怕是骨灰都要扬了。 已经达到虐心的成就,阿娘的任务都不用再如何做了,只要阿娘与阿父恩爱一辈子,就是对男女主最大的刺激。 如此看来,这个小世界不如就让阿父与阿娘轻松一些;阿娘带着他来历练,当然要他自己成为此方小世界的集大运者,这才算是他自己的功德,不能总是依赖阿娘。 想要成为集大运者,首先就要维护小世界的稳定,其次就是造福这里的百姓与生灵,这都是之前的经验。 看来此方小世界还是他要勤快些,之前想要躺赢的想法要不得了。 “姑母已经伤了身子,自己生皇嗣必然是不能了,想必姑母也不想给那厮生孩子。”小崽子想着最便捷的法子,娓娓道出自己的意思。 “如今姑母盛宠,阿父又有实权,想要膝下抱养一个皇子很难;不说皇帝那厮防备,就是皇后与那些妃嫔的家族也不会允许。” “我听闻宫里还有两个小公主,其中一个母亲还是个宫女,母女受尽白眼;不如姑母把那个小公主与其母亲一起接到长荣宫,将那小公主记在姑母名下,善待其母亲,抬一抬她的位分。” 贵妃疑惑,养一个公主有什么用。 “姑母,小公主只是为了便捷;主要还是看我,再有个十年,我便可以在朝堂行走,也可掌握兵权。” “时机成熟,咱们先废了那些夺嫡的皇子们,再扶持您养的小公主登位;那时您就是嫡母皇太后,整个皇朝您最尊贵;至于皇帝那厮,到时也没什么用处了,由着姑母您处置,怎么痛快怎么来。” 小崽子觉得自己果然是阿娘的儿子,还真学到了阿娘的行事风格。 这个小世界他不想费力造反,日后稍微费些心思还是能废了那些皇子的,扶持个公主做女帝比自己造反更轻松;若那公主是个感恩的明主,涂山钺愿意做个贤明的宰辅之臣;若那公主不尽如人意,那他就做个摄政王,挟天子以令诸侯相对轻松些。 到时权柄尽在他手中,还不是他说了算;阿父与阿娘可以自由决定做什么,游山玩水也行;姑母不只能折磨皇帝出气,还可以养几个面首气死皇帝那厮,或者她想找个心爱之人谈情说爱也可。 总之,要让姑母怎么畅快怎么来,才对得起她这几年的委屈;当然,祸乱朝政是不行的,这有碍他与阿娘的任务结果;想来这位姑母也没有这样的心思,做这世间最尊贵的女子就很好。 听完小郎君的计划,贵妃娘娘是真正的目瞪口呆;这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怕不是哪里跑出来的精怪罢,真正的智多近妖,想的可够胆大包天。 可是小崽子这计划她也很心动是怎么回事,她果然够大逆不道的;只要想想小崽子描述的日后皇帝的下场,心里更加澎湃了好么。 忽而蹙紧眉头:“阿钺如何敢想公主继位,这世间可还未有过女子为帝的事,到时不只朝中大臣,只怕天下人也会阻拦。” 小崽子却说的轻松:“姑母不必担心这些,若是皇子们都废了,当然只剩下公主可以选择;至于从宗室过继,他们想都别想,到时权柄尽在我手中,想要谁继位还不是我说了算?” “也就是大晋的朝臣与百姓实在忠心萧氏皇族,我才想到这个最快捷的法子;姑母且等着,日后我还要女帝的孩子随夫姓,彻底将萧氏皇族的江山变为他姓,您就说解不解气罢。” 贵妃娘娘觉着这个新得的小侄子可真是敢想,但她也觉着解气;她是平民百姓出身,当然知道百姓真正的想法,他们不关心皇室姓什么,只关心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与温饱。 若小郎君真能做到他说权柄尽握,当然可以实现他说的;这小崽子不只早慧,胆魄也足够,贵妃娘娘甚喜欢。 这母子两个,可真是妙人儿····· 第224章 道德绑架谁不会(21) 涂山钺不只是个妙人儿, 他还是个细心周到的贴心人。 既知道了这位贵妃姑母并不想承宠,亲近皇帝也不过是为了保全姐弟俩的性命, 小崽子当然愿意帮她一把;当即就与贵妃说了他与阿娘都精通医术, 回府就让阿娘准备些香,过几日他就能带进宫。 有了这样致幻的香,皇帝只会以为他与贵妃更加恩爱, 贵妃也不用再委屈承宠,让皇帝一个人抱着被子折腾去;贵妃只用在小崽子成长的这十来年与皇帝周旋就是, 虚情假意而已,贵妃如今已经驾轻就熟。 贵妃当然更欢喜,看来阿弟心悦涂氏不是没有缘由的;又得知涂氏能调养好阿弟身上这几年的暗疾,贵妃心里更加轻松;阿弟已经有人知冷知热, 她自然可以更放心与皇帝及后宫诸人周旋。 眼看着将近午时, 贵妃索性留下小郎君一起用午膳,她今日太过欢欣。 姑侄俩正说笑着, 就听到外面传来请安的声音,皇帝下朝后竟然过来了;贵妃起身迎接, 涂山钺跪地行礼请安。 “朕还想着亲自来与贵妃报喜,却不知你这侄子已经来与你请安了。”皇帝携手贵妃上坐,且让小郎君起身,还叫到跟前仔细看了一眼。 “这小郎君竟然也是好颜色, 难怪贵妃喜欢, 可见你们颇为投缘。”皇帝嘛,自然喜欢看一切美好的事物。 贵妃妩媚笑着:“还是圣上了解妾;昨日阿弟就派人传话,说小郎君今日入宫学, 担心小郎君被人欺负, 托妾这个做姑母的照看一二。”话音又转, 带了几分哀色:“圣上也知阿阙一直担心妾这个阿姐,也因此担忧圣上,恨不能以身相报圣恩,竟不知顾及自身。” “如今阿阙总算开窍,知晓找个知冷知热的人,妾恨不能念一声佛;便也忍不住今日就召见了小郎君,怎么说也是妾的侄子;哪知道小郎君是个机灵的,给妾讲了许多宫外的稀奇事,妾这半日已是笑疼了脸。” 皇帝捏了把贵妃的脸,也跟着笑,他当然也高兴;登基这几年,他忙着与氏族争权夺利,想要成为真正君权在手的帝王;阎阙因为挂心姐姐主动投诚,成了他手中最锋利的那把刀。 可太锋利的刀也太危险,就是刀柄的主人也难免担忧;阎阙心计缜密,又心狠手辣,除了宫里的贵妃能牵制,竟再无挂碍,帝王当然会防备;如今好了,他竟然心悦燕离那和离了的病秧子夫人,还这样看重那病秧子带来的小郎君。 他自己送上的软肋,帝王当然可以更放心用他。 看了眼玉雪可爱的小郎君,帝王笑的更真诚;原本是准备用这个孩子牵制燕离的,现在竟然成了牵制阎阙的软肋,这孩子还真是有大用。 “听闻阿阙已经为你更名涂山钺,朕以为小郎君你会跟着阿阙姓,你如今可是阿阙府里的世子。” 小崽子认真道:“回禀圣上姑父,臣的阿母生臣的时候伤了身子,如此重恩臣自然铭记于心;且臣的外祖家里已无人丁,臣自当替母尽孝,延续涂家的血脉。” “阿父与姑母也是极为赞同的;臣当然记得阿父的情意,待臣日后娶妻生子,必然是要生两个小郎君的,一个继承涂氏一族的血脉,一个继承阎家血脉。” “圣上姑父,臣这样想可对?” “哈哈哈··”皇帝朗声而笑,一个小豆丁一本正经畅谈日后要生两个小郎君,可不是逗人欢笑么。 且,这个小郎君竟然不怕君威,听听这毫无章法的称呼,又是圣上,又是姑父的,可见还是小孩子最没有心眼。 “小郎君的想法再周全不过了,难为你能想着孝顺阿母与阿父,两头都不耽误;只是,你怎的又叫朕圣上,又叫朕姑父?”皇帝也起了逗弄之心,难怪贵妃笑的欢颜。 贵妃嗔道:“圣上,不过是小孩子不懂规矩,您莫要与他计较。” 拍了拍贵妃的手背安抚,皇帝依旧等着小郎君的回答。 小崽子并不为难,直白道:“圣上是皇帝,是这天下最为尊贵的人,敬畏之心要有,臣当然要跟着敬呼您圣上。” 忽而又笑起来:“可您也是姑母的夫君,臣既然亲近姑母,自然也要亲近姑父的,难道不对么?” 皇帝连着点头轻笑,当然对了;要么老话说小孩子的心眼最为干净,你看看,小郎君知道他是皇帝,也知道他是天下最尊贵的人,敬畏之心有;更难得的是小郎君知道他是贵妃的夫君,也有亲近之心,这才是人之本性。 作为天下之主,皇帝当然知道只有皇后才能与他夫妻相称,他也只能算是皇后的夫君;可他又不爱皇后,对皇后只有对妻子的尊重;他如今最爱的自然是颜色正盛的贵妃,小郎君这样说,皇帝喜欢听。 且,皇后的子侄们对他这个皇帝只有敬畏之心,亲近之情却不敢有;逐渐体会到孤家寡人滋味的皇帝乍然被贵妃的侄子这样亲近,竟有些意外的趣味与欢喜。 眼见着小崽子三言两语就得到了皇帝的喜欢,贵妃再一次慨叹这半道来的侄子可真是精怪,心眼子足够他在宫里行走。 但还是要作一番姿态的,便娇嗔着笑起来:“圣上可不能由着小郎君乱了礼法,妾这个侄子可是胆大包天。” “无碍,在你宫里就这么叫罢。”皇帝的语气含了一丝落寞:“难得小郎君赤子之心,贵妃莫要约束,朕也喜欢这样的亲近。” “无怪贵妃笑的脸疼,你这是得了一个好侄子,竟是这般贴心,朕也能跟着贵妃体会寻常亲情;前朝已是那般刻板,朕也就是来你这里能宽松片刻,贵妃可莫学皇后那等的贤惠端淑,让朕再无可放松的地方。” 贵妃眼里泛上忧色:“圣上操心国事虽然要紧,可也不能耽搁了身子;妾在民间的时候就常听老人们说,心里舒坦了身子自然才会舒坦;虽说圣上如今正年富力强,可也要多顾及龙体,妾还盼着与圣上共白首。” 说着话,泪珠如雨滴滚滚而落,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涂山钺暗自乍舌,这位贵妃姑母竟也是个善于演戏的,瞧瞧皇帝那厮感动成什么样儿了,笨手笨脚安慰着美人。 此时不加一把火说不过去,小崽子趁热打铁,状若天真道:“姑母莫要伤心,您担心圣上姑父的身子,圣上姑父又何尝不担心您呢;您放心,圣上姑父有那么多朝臣分忧,定然是能万岁万万岁的长寿无忧。” “倒是姑母您,总是守在这长荣宫,难免冷清些;您何时与圣上姑父给我添一个妹妹罢,我定然会保护好妹妹,与妹妹一起逗姑母欢心。” 闻言,贵妃哭的更伤心,皇帝也变了脸色,难得竟有一丝愧色。 小崽子挠头,苦着脸道:“可是侄儿说错话了?可寻常人家都是这样啊,姑母难道不想有个贴心的女儿么,人们不都说女娘是阿母最贴心的小棉袄?” 贵妃的热泪洒在皇帝的袍服上,直直烫在他心底;皇帝又何尝不知自己得到贵妃的手段阴狠,又何尝不知他那几年忙着争权,竟害的贵妃失了一个孩子不说,还被那些后宫毒妇给伤了根本。 现下贵妃哭的这样伤心,显然是因为小郎君想起了自己的那个孩子,皇帝竟然也一时戚戚;如今他正对贵妃爱意浓重,自然能体会到贵妃的苦楚。 长叹一声:“罢了,贵妃也莫哭坏了身子,你不是也说要与朕共白首的?小郎君说的也对,朕忙于朝政,竟是忽略了贵妃这里的冷清;是···朕以前对不住你,害你······” 一时之间竟然难于启齿,皇帝也没脸再说其他。 “朕记得二公主如今刚满周岁,也算是讨喜的时候;她的母亲身份低下,朕便是想恩赏也不好明着来;不若就将二公主抱过来给贵妃养着,也能承欢膝下,贵妃也不用总是等着朕。” “你如今有了贴心的侄儿,再有一个小公主,也算是儿女双全了,朕也能来你这里体会寻常人家的天伦之乐,贵妃可欢喜?” 眼看小郎君的谋划已经成功多半,贵妃当然懂的见好就收,擦拭着眼角的红痕,呜呜咽咽谢恩。 “可是圣上,妾自己体会过与孩子分离的苦痛,自然不能因为圣上的恩宠就做了坏人,还要连累圣上被人说冷心。” 哄好了美人,皇帝心里松快,不过一个公主,养大了就嫁出宫,无碍他的任何计划;既能令贵妃欢颜,又能让阎阙满意,还能明着改善公主的待遇,两全其美的事。 “贵妃你总是这样思虑周到,让朕如何忍心,少不得朕为你打算几分。”心里欢喜贵妃竟然还有当初的赤诚,没有被这吃人的皇宫给污浊,皇帝不吝更大方一些。 “二公主记在贵妃名下,她的生母晋升为嫔位,就住在长荣宫后殿;如此一来,贵妃也不算夺人子女,都是朕的子嗣,贵妃也算帮着朕分忧,其他人也说不得什么;那王嫔自然对贵妃你只有无尽感激,你也不必心里自责,你看如何?” 贵妃很满意,今日幸好有小郎君助攻,但她不能做出满意的姿态。可小崽子最擅长此道啊。 嘟着嘴道:“为何姑母要养别人的孩子,姑母自己给我生一个表妹不好么;姑母这样美,圣上姑父这样俊朗,你们生出的妹妹定然是这世上最美的公主。” 皇帝的最后一丝疑心彻底没了,大手一挥,就这样定下了这件事;还担心贵妃推脱,当即就让他的总管大监去传旨,令二公主与其母明日就搬到长荣宫,还去改了玉牒。 之后皇帝留在长荣宫与姑侄俩一起用了午膳,整个过程欢声笑语不断,可见小崽子又费了不少心力。 午膳后皇帝要歇息片刻,小崽子有眼色去了偏殿,自然又得了皇帝与贵妃的厚赏。 姑侄俩第一次合作就大获全胜。 第225章 道德绑架谁不会(22) 后晌, 阎阙亲自等在长荣宫外,接上小郎君, 带着他去宫学拜见师长与皇子们和各权贵家子弟, 让众人再一次见识到了晋国公对这个半道得来的儿子有多重视。 人们自然也知道了圣上与贵妃娘娘又给了厚赏,那些原本瞧不起涂山钺跟着和离的阿母的子弟们再不敢小瞧他半分。 精明些的人已经起了结交之意,深受宠爱和重视的晋国公世子分量当然不同。 出宫回府的马车上, 涂山钺与阎阙说了他的计划,还有今日在长荣宫的收获;阎阙冰冷的面容稍霁, 这小崽子果然不同凡响。 便是在宫里,他已经第一时间知晓今日县主府发生的事情,尤其听到涂一一是怎样痛骂燕离的,阎阙的心里暖意融融, 一一竟然觉得燕离比不上自己, 她这样维护自己。 这种感觉,这种感觉还真是叫人贪恋······ 再看看眼前的小崽子, 更是出乎预料,竟然也真心待自己与阿姐, 为阿姐筹谋的那样长远。 “你倒是敢想,扶持公主登基,就不怕天下人口诛笔伐?” 这有什么的,小崽子相当有经验:“阿父你当然不记得, 我阿娘在其他小世界还以猎户之女的身份造反当过开国女帝, 扶持个公主登基再简单不过;只要政权与兵权皆在手,这天下当然是我们说了算。” 这口气,可真是够狂, 阎阙更好奇自己与涂一一之前的那些经历了。 “那你说的这个小世界, 你阿娘是女帝, 我可是你阿娘的军师?” 涂山钺捂嘴笑,压低声音道:“阿父是我阿娘的娇娇皇夫哦;你还担心我阿娘看上别的美郎君,最是注重穿衣打扮,日日都粘着我阿娘撒娇。” 这与阎阙想的足智多谋军师形象完全不同,他不愿相信,自己怎会是那样的人? “既然你都当过太子与皇帝了,那这回怎不再大胆一些,取而代之也不是不行?” 豁,涂山钺咧嘴笑,他们果然是一家子,一个比一个胆大包天。 “阿娘说过,造反这样的事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如今大晋朝政安稳,皇帝那厮虽则没什么大本事,但也算是勤于政事,大晋算得上四海归心;就不适合辛苦造反了,当然要靠谋略取胜;有便捷的法子,为何要更辛苦,当皇帝很累的,当个权臣就很不错。” 这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小崽子这口气很欠揍,可是阎阙很喜欢,果然他不是无缘无故的喜欢涂一一的。 “阿父也就再辛苦个十来年,等我长大了就能接过阿父的担子,阿父可与阿娘四处游玩,还可以带着姑母。” 想到这样的美好将来,阎阙心里意动,嘴角微扬。 “好,这十年皇帝当我是刀柄,要借我与氏族夺权;我也可以借此机会排除异己,多给你培养些人手,到时你会更轻松成功。” 父子俩击掌,相视而笑。 “对了,阿父要好好筹办你与阿娘的婚事;想当初,我阿娘可是以天下为聘,后来还为阿父殉情;这一世阿娘体弱,不能多操劳,就要看阿父你了。” 听到殉情,阎阙动容,让小崽子仔细说了一遍,越听身上的冷意就越消融的快,一一怎能这样好呢。 赐婚圣旨已下,阎阙正大光明牵着小崽子的手进了县主府的大门。 涂一一笑容温婉迎上父子二人,早给他们备好了茶饮。 一家子用过晚膳,涂山钺告退回了自己的院子,只留下两人坐在花园里说话。 “一一今日还是有些冒险了,那燕离是有功夫在身的,你身子还病弱,还是要防备些才是。”倒不是阎阙想要多管,只是忍不住的担心她。 在宫里听到暗卫传来的消息,说燕离那厮欲对涂一一动手,虽然暗卫也说了夫人精通毒术制住了燕离,可他还是出了一身冷汗;以前不知相思意,如今才知相思深,他不愿一一遭遇任何险境。 明白他是担心自己,涂一一也没说自己是有把握的,只认真点头应下;既然决定要与此人共白首,自然要真心以待,要懂得他的心意。 片刻后,冷玉般的声音低喃,还能从中听到一丝羞涩。 “今日一一那般对待燕离···我很欢喜···” 夜色的遮掩,涂一一看不到这人的耳根已经泛红,却能听出他的欢喜,也愉悦轻笑:“这有什么的,我本就不喜燕离,当然会不假辞色。” 阎阙的唇角更加上扬:“对,一一就该如此。” “你放心,不谈阿钺说的那些;我既答允了你,自然会以你为先,只要你不离,我必不弃!”涂一一说出自己最真实的心意。 好像真的听她这样说过几次,阎阙心里涌上更熟悉的感觉,当即也跟着剖白:“我不会背弃一一,今生不会,来生也不会,生生世世都不会!” 噗嗤笑出来,涂一一竟然觉得这人有些可爱,哪里还有大奸臣那样冷冰冰的气势。 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尖,阎阙也跟着无声笑;原来真的可以有这样一个人,你只要看着她就是无尽的心安与满足······ 县主府此时旖丽无声,不远处的定北侯府却是压抑非常。 方被扶回府里,燕离身上就恢复了力气,便是他说在县主府中了暗算也没人相信,哪有这样快就没了效用的药,这不是说笑么。 于是所有人都是一个认知,那就是燕离不愿丢脸面,非要如此说找回些颜面。 等府医与下人都告退之后,燕离就先面对了李琳琅的质问;他为何非要去县主府,还将自己弄的这样狼狈。 此时燕离最不想面对的人就是李琳琅;若不是她的外形与梦中那道身影太过相似,他又怎会被牵绊在北疆,徒失了回府了解自己夫人的机会;若不是李琳琅,他又怎会认错人,又怎会到了如今无法挽回的地步。 看一眼她的装扮,燕离更加怀疑她是不是知晓自己心中所想,所以才会如此装扮,甚至模仿梦中那道身影的行事。 是的,燕离如今已经看清楚,李琳琅并不是如此本性,她的所有都是在模仿那道身影。 甚至担心自己的视线转移,她在孝期未过时就着急着红裳;涂一一看人果然毒辣,难怪她看不上李琳琅,这样的举止确实令人唾弃。 也难过涂一一宁愿和离,也不愿接受与李琳琅共侍一夫;李琳琅对自己的父母家人都没有真心,可见她说的什么不愿争锋,心甘情愿避让涂一一这个原配发妻都是假的。 燕离此时不得不佩服涂一一的远见,若是自己真被李琳琅哄住,涂一一母子可不就是踏脚石,难怪她这样坚持和离,她这是要跳出火坑啊。 可李琳琅并未察觉燕离现在的想法,知道燕离今日因为涂氏的赐婚圣旨硬闯县主府,她哪里还能冷静。 “燕大哥,我们的赐婚圣旨在前···婚事是不是也要准备起来了,总不好让晋国公与涂氏赶在我们前面···” 燕离心里苦笑,她果然这般急切,竟是半点不考量侯府如今的情势,也不考虑外人会如何笑话他们的私情。 “你也知如今王都的人都怀疑我与你在孝期就有私情,我们的婚事不急;总要等人们不再关注侯府之后,再成婚也不迟。” 那怎么行!他的意思竟然是婚事也要简办! 李琳琅不愿,她哪里差那涂氏半分了;都是圣上赐婚,她还是忠烈之后,何须如此避让那涂氏,王都的人该如何看她。 日后她怎么在涂氏面前抬头! “可我们也是圣上赐婚,还是在涂氏之前,我们的婚事当然也应该在涂氏之前才是。”李琳琅意图争取,婉转道:“燕大哥,你与涂氏已然和离,就连小郎君也成了涂氏的血脉···燕大哥最是孝顺的,老夫人最挂心的便是你的子嗣,你忍心老夫人的病雪上加霜吗?” 再则,李琳琅心里冷笑,他们的私情早传遍了王都,难道仅靠推迟婚事就能让人们忘掉此事?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若是此时她还看不出燕离的犹豫与推辞,那她就白与燕离相处了两载;已经走到这一步,她的名声都丢了多半,怎能允许燕离后退。 “燕大哥,我们的婚事是圣上的恩赏;本来因为涂氏和离的事圣上已经开始冷待侯府,若是御赐的婚事再延迟,圣上会不会疑心更重,侯府不能再被猜疑了。” 冷淡抬眼,燕离心里嗤笑,她此时倒是想起侯府与自己的前程了;既然如此识大体,一开始又何必来撩拨自己,她难道不知自己有妻有子? 说到底,还不是为了自己的身份与地位。 可他也知她说的有理,侯府确实再经不起圣上的猜疑了;如今涂一一已经被赐婚阎阙,就阎阙那样的小人,还不知他会不会介意自己这个前夫,会不会因此对侯府落井下石。 若是自己这里迟迟不成婚,不知阎阙又会如何揣测;若被他察觉自己对涂一一的心意不减反增,甚至还想着夺回妻儿,只怕那个疯子会不计后果与侯府为敌。 罢了,先成婚减轻阎阙与圣上的猜忌;等他回到北疆,再发展些势力,那时与阎阙争锋也不迟;至于涂一一会不会心悦阎阙,燕离根本不担心,他自认还算了解涂一一的心性,她对奸佞向来不假辞色。 不过是阎阙那奸人趁人之危,还有贵妃的盛宠,才被他钻了机会;燕离坚信涂一一只是无法违逆圣意,这才会有今日的态度,她向来维护自己的夫君,也曾这样维护过自己。 不得不说,燕离年少就执掌权柄,习惯了男子为天的思维;即使今日察觉了涂一一的变化,还是以惯有思维来想事。 这注定会是他今生痛彻心扉的根源。 第226章 道德绑架谁不会(23) 眨眼便是五载时光划过, 大晋王都比往年更加热闹,层出不穷的新鲜物什逐渐填满王都百姓的生活, 更甚至填满了大晋其他州府。 这五年里, 王都不知改换了多少门庭,更不知来往多少面孔,可还是没有任何人与任何事能取代五年前王都的那场大婚带来的震撼;如今已是圣上一人之下的宰辅大人阎阙, 当年言要以盛世大婚迎娶他心悦之人,便真的给了其夫人涂氏仅差于帝后大婚的排场, 震惊了天下人。 那时不是没有御史台的官员弹劾阎阙逾制,他不过是一个国公,大婚规格怎能越过皇室大婚,甚至越过礼部所制的储君大婚规格;且他如此逾制迎娶的还是一个和离之人, 这让天下的女娘怎么看, 会不会引起其他女娘效仿那涂氏和离。 毕竟谁都知晓晋国公的身份地位是高过燕离的,容貌就更不必说, 燕离这个曾经的王都玉郎根本就及不上阎阙半分风华;最重要的,阎阙还比燕离小三岁, 比那涂氏还要小两岁。 可就是这样的郎君愿意以什么盛世大婚迎娶和离的涂氏,还将涂氏带来的孩子请立为国公府世子;这样昭告世人的爱重与偏宠,让王都多少女娘红了眼。 试想这样规格的大婚之后,王都必然将会多了和离的女娘;她们必然会说什么涂氏一身病骨, 还带着孩子就能寻到比前夫君更好的良人, 还能得到如斯爱重;她们也愿意一试,便是找不到阎阙那样的良人,也比在婆家被搓磨的好, 更比夫君宠妾灭妻失了性命好······ 这场盛世大婚会让那些已经忍耐麻木的女娘们看到希望, 也看到另外一种活法, 当然愿意拼力一试,最坏也不过是个死而已;可若是成功了,她们或许也会有好日子。 这些朝臣们当然不愿看到这样的变化出现,男子的颜面何存? 但阎阙自己就是圣上的重臣,还有一个盛宠在身的贵妃姐姐,根本就不惧御史台的弹劾,还在朝会上大言不惭;说什么男子当顶天立地,既然是真心欢喜自己的所爱之人,就要将自己所能给的都要奉上,给所爱之人最大的依靠······ 满朝文武一时无言,他这个大奸臣当然不用想太多,他有圣上的看重,有贵妃姐姐不时赏下来的好东西,还明目张胆贪财,他是能拿出多少好东西;且阎阙与那涂氏皆没有父母长辈,这些丰厚的聘礼转一圈还不是进了他自己的府邸? 他当然能倾尽所有迎娶心爱之人。 可其他人没有啊,还有家族顾虑什么的,他们若是拿不出这样丰厚的聘礼,是不是就代表他们没有那般看重心爱之人啊;让他们的婚约对象与心爱之人如何想他们? 这个大奸佞太坏了! 虽然他嘴上说着只是太想珍爱自己的夫人,恨不能为夫人奉上所有,这只是他自己的想法与做法,其他人不必学他,各人的能力而已。 满朝文武恨不能用唾沫星子淹死阎阙这个大奸佞,这话他是如何说出口的;这不是说他们这些人都没有他的能力么,这谁愿意承认,瞧不起谁呢! 然而他们就是没有阎阙这样的能耐,圣上本就看重他,还有那样为他转圜的贵妃姐姐,他就是捅破了天,只要不干涉皇权,圣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肆意妄为。 这些朝臣还真猜对了皇帝的心思,朝会上看着热闹,皇帝心里得意;吵吧,吵吧,越热闹越好。 皇帝越发倚重阎阙,心里的忌惮自然也会越多;可阎阙自己愿意奉上把柄与软肋,皇帝哪能不放心。 天下人都知晓阎阙要迎娶的涂氏是个和离的病秧子,他闹出来的阵仗越大,就有越多的人盯着他,也有越多的人不满阎阙的张扬跋扈;这些朝臣与阎阙互相监督互相找茬,才能达成皇帝想要的平衡,他当然才会高枕无忧嘛。 所以,在皇帝的有意纵容下,在阎阙的坚持下,王都权贵之家最盛大的婚事诞生;这一日王都所有人都开了眼,见识到了晋国公这个大奸佞敛财的本事,也见识到了他的张扬肆意。 皇帝想要的目的达成,大婚之后,不只朝臣们对阎阙不满,就是天下的百姓也痛骂阎阙贪墨无度,是真正的大奸佞;奸佞好啊,对于皇帝来说,奸佞不容于世,可不就只能依靠他这个帝王了嘛。 男子们是口诛笔伐,又是高谈阔论,又是作诗作赋,都是对阎阙的批判;他们批判的越激烈,天下的女娘们就越发仰慕阎阙,她们都在心里想着,阎阙才是真正的顶天立地的男子,爱重一个女娘,就将自己所能给的都奉上,甚至不惧流言与诽议。 这才是真爱罢,她们也好想有这样的郎君。 按理说这些女娘们应该妒恨被阎阙爱重的涂一一,可奇怪的是她们并没有;反倒好奇涂氏究竟有怎样的风姿,和离之身,还带着一个拖油瓶,竟然能得到这样的偏爱,她是怎么做到的。 女娘们都想去请教一番,是不是她们也可以如涂氏这般抓紧一个郎君的心。 种种心思之下,晋国公阎阙与涂一一的盛世大婚就成为王都的传说;甚至因为排场盛大,引起很多德高望重之人的反感,他们都断言阎阙与涂氏的情意维持不了多久,想来阎阙很快就会有新欢。 谁让阎阙如今被誉为大晋第一美男子呢,他还这般张扬宣泄爱意,可不得有人惦记,想着自己会不会成为下一个涂氏。 为此,王都赌坊甚至设下赌局,大半的人都去下注,赌阎阙多久会厌了涂氏那个病秧子。 赌注越下越多,王都多少人关注着晋国公府。 五年过去了,王都的人只看到了阎阙越来越位高权重,如今已是一品大员,权势在手,可谓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连已经十几岁的几个皇子们都比不过。 可他还是没有厌了涂氏。 甚至在大婚后阎阙就寻来名医为夫人看诊,还真治好了涂氏的宿疾;就是涂氏彻底痊愈了,阎阙还是不放心似的,只要涂氏参加哪家的宴会,结束后必然能看到亲自来接人的晋国公,他还会细心温柔的给夫人披上大氅。 涂氏身子彻底好了之后,竟然出来经商,阎阙竟也不阻拦;之后涂氏更出格,用自己赚下的银子开设了书院,尽心扶持寒门子弟学习,还有什么女子书院,专为那些和离的女子所设,还有贫家女娘,为她们传授技艺,真正的离经叛道。 人们想着,这下子阎阙总该呵斥自己的夫人了罢;谁知他不阻止不说,竟然在朝堂上怒骂那些弹劾涂氏的御史,还曾将一个御史骂到差点撞柱而亡。 总之一句话,御史们可以弹劾阎阙自己,他还真是无关痛痒;可谁要是论及他的夫人与世子,他就会给那人穿小鞋;若是有那口出污言的,阎阙能整的对方家破人亡,让人胆战心惊。 于是,晋国公阎阙在王都得了个“活阎王”的称号;王都的人也都知晓,晋国公的逆鳞就是他的夫人与世子,谁惹谁死。 非议和痛骂阎阙的人越来越多,可他们就是拿这个人毫无办法;与之相反的是,晋国公在天下女娘们心中的地位越来越高,他那般尊重与爱护自己的妻子,甚至能为了妻子做自己喜欢的事,不惧与天下人为敌。 这才是真正的春闺梦里人! 不是没有女娘想过靠近晋国公,他却能洁身自好,唯独只爱自己的夫人;在涂氏身子彻底痊愈之后,人们都想着阎阙必然会提起子嗣的事情,他不可能真的爱涂氏带来的小郎君涂山钺。 谁舍得将偌大的家业留给一个不是自己血脉的人呢,这不是痴人说梦么;看着吧,涂氏若是生不出孩子,阎阙必然会纳妾。 王都的人再次被打脸,五年了,涂氏还真没再怀胎,阎阙还是如常爱护夫人,甚至更亲密;有人旁敲侧击劝他纳妾,说若是没有自己的血脉就是对不起祖宗,他将会是阎家的罪人云云。 还有人想着阎阙是不是不愿坏了他爱妻的名声,就在送给他的宅子里提前备好如花美眷,这人的下场更加惨痛,再没有人敢如此行事。 而被王都人猜测不受阎阙喜欢的晋国公世子涂山钺,如今已是十岁的少年郎君,成了王都最张扬无忌的小郎君。 听闻涂山钺小郎君不只学识出类拔萃,得到了很多大儒名士的赞赏;他最得宫里贵妃娘娘的偏爱,便是圣上也亲口承认涂山钺是他最欣赏的子侄,可见是爱屋及乌。 涂山钺在宫里的时候,午膳都是在贵妃娘娘的长荣宫用,便是圣上也常在,给小郎君的赏赐更是数不胜数。 养在贵妃娘娘膝下的明檀公主也最是依赖涂山钺这个表兄,经常跟着表兄去晋国公府;便是几个与涂山钺年纪相当的皇子也亲近他,权贵子弟们更不必说,都唯他马首是瞻。 年仅十岁的晋国公世子涂山钺不只学识出色,就是弓马骑射也是佼佼者,王都的百姓经常能看到如琢如磨的小郎君与三五好友打马过长街;小郎君虽然张扬,却很是懂礼,并不扰乱百姓。 便是口口相传,人们也知道小郎君已经接过晋国公手里的许多事,甚至接管了国公夫人的生意,经营的有声有色;常年在城外设粥棚施粥救济穷苦百姓,甚至遇到灾年,小郎君更是大方捐银捐物。 弄的百姓想要因为阎阙这个大奸佞牵连骂小郎君都不好意思,小郎君与他的阿父全然不同,更像是他的阿母涂氏,对清苦的百姓很是怜惜。 王都人在议论王都的焦点人物晋国公一家时,自然就会下意识对比定北侯燕离一家,毕竟,当初涂氏与燕离和离的事情流传甚广;且晋国公与涂氏,燕离与李琳琅,都是圣上赐婚,还是前后脚赐婚。 这样的纠葛在,人们都会不由自主的对比两府的生活。 第227章 道德绑架谁不会(24) 想当初定北侯燕离也是圣上赐婚, 却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差点崩坏礼法的事被天下人议论,因而定北侯之后的行事颇为低调。 定北侯与琳琅县主的大婚办的很简单, 便是连他当初迎娶涂氏的规格都比不过;要知道当时的涂氏虽然也是圣上赐婚, 可她不过是从二品官员之女,本身又无觉爵位,但也是定北侯府风光迎娶回来的。 换成李琳琅, 本身是忠烈之后,又有县主爵位在身, 还是燕离真心心悦之人,燕离又已经继承爵位,按理说两人大婚的规格应该不低于当初的涂氏;可结果却完全与王都人想的不同,到场庆贺的大都是武将之家, 很多权贵之家只是送了贺礼, 可谓冷清。 对比晋国公迎娶涂氏的规格,可不是让人怀疑燕离到底是不是真爱琳琅县主;再加上阎阙在早朝时说的那一番话, 高下立见,王都人公认, 显然晋国公对涂氏才是真正的心爱。 可见还是晋国公说的有理,真心喜爱与珍惜一个人,做的比说的更为重要。 更何况大婚之后,晋国公与夫人是那般的恩爱, 最为难得的是晋国公寻来名医真治好了涂氏的宿疾, 可见他有多重视涂氏;再对比涂氏当初嫁到定北侯府六载,身子每况愈下,仅此一点就能看出燕离与定北侯府都是冷情之人。 听闻定北侯府里的下人传出来的小道消息, 据悉燕离与琳琅县主大婚后反倒没了当初的情意, 说是大婚当晚, 燕离是独自宿在书房的;还有消息说燕离不知何故极为厌烦琳琅县主,大多时候对她都是不假辞色,侯府其他人更是嫌恶她。 两人大婚一年了,琳琅县主竟然还未有喜讯,侯府老夫人更是厌恶,竟然给燕离纳了两房妾侍;听闻琳琅县主因此大闹了一场,可老夫人只用一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就堵得琳琅县主哑口无言。 最后还是小道消息传出来,说是琳琅县主生怕两个妾侍先生出庶长子,竟然寻机给燕离下药,这才有了身孕;也不知是不是用药的缘故,她是生了燕离的嫡长子,却是个生来就病弱的,大夫都说那孩子这一辈子是离不开药汤子了。 这样的嫡长子还怎么继承定北侯府的一切,定北侯府可是武将之首,这样的病秧子将来能统领镇北军? 侯府老夫人用孝道压制燕离,要求他多去妾侍的屋子里,务必要生下几个康健的子嗣,因此,夫妻俩的感情更是如履薄冰。 王都人议论起此事时都摇头,年长一些的人都说这是燕离与李琳琅的报应;想当初那涂氏给出那样的繁花道路,是这两人不愿,还意图用什么平妻之位压制涂氏。 结果呢,人涂氏和离后再嫁,夫妻恩爱不说,晋国公更是真心疼爱涂氏带来的孩子;现在涂氏彻底痊愈,摆脱了病秧子的称号,反倒是燕离与李琳琅这两个当初逼迫涂氏的人,第一个孩子就成了病秧子,还是自己造成的,这不是报应是什么。 可见老话说的对,做人还是要积德行善;看看人涂氏带出来的小郎君涂山钺,还是个小少年就执掌府里的权力,还学了阿娘的行事,那般善待贫苦百姓与灾民,说是为了给阿娘积福。 这样的对比之下,燕离与李琳琅可不就是报应么。 王都权贵之家经常有宴会,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涂一一如今是风华绽放,一看就是日子顺遂的缘故;且涂一一现在是大晋几所明仪书院的山长,多少学子对她尊敬有加,好些人都忽略了她晋国公夫人与县主的爵位,都尊称她一声山长或先生。 再看琳琅县主,虽然还喜欢穿一身红衣,还加了很多富贵繁复的装饰,可也遮不住她的面容逐渐刻薄;遥想当年她初入王都时,那样明艳张扬,卓然风姿俘获多少郎君的心。 说起来也是好笑,当初燕离求赐婚圣旨时可是在圣上面前表明心迹,道琳琅县主才是能与他并肩作战的人;结果呢,琳琅县主生下病弱嫡长子之后,燕离要回北疆驻守,他竟然没有带这个所谓的并肩爱人,美其名曰放心不下孩子,让她留在王都照看侯府与孩子。 王都的人们都意味深长,这不就是当初涂氏在定北侯府的经历么;想当初燕离更加绝情,大婚不过几个月就奔赴北疆,可没有陪着涂氏度过孕期,便是涂氏生子的时候也没见他回来。 即便如此,涂氏自己一身病骨还是挺过来了,不只将侯府打理的井井有条,将小郎君更是教导的聪慧明礼;再观现在的李琳琅,一样的经历,她怎么就满脸的埋怨之色。 可见还是老话说的有理,娶妻娶贤最是应当;没见阎阙这个大奸佞如今因为夫人涂氏的影响,都改变了不少,民间更少了骂他的声音。 再有那样被涂氏一手教导出来的世子,晋国公府显见的后继有人,甚至世子有可能超越其父的作为。 这样对比下来,王都的人们更是暗自摇头,燕离可真是鱼目混珠;李琳琅再是忠烈之后,不修己身也不过如此。 王都的消息自然没有什么可遮掩的,这些人的各种议论当然瞒不过李琳琅的耳目,她不知摔碎过多少屋子里的摆设,自然也被老夫人处置过几次,说她性喜奢靡,哪有忠烈之后的风骨。 也不知是李琳琅觉得已经嫁进侯府做了这府里的当家夫人,不用再顾忌良多,还是她有了破罐破破摔的心思,竟然与老夫人明呛;老夫人养尊处优一辈子,除了在涂一一和离时受了点气之外,再没有人敢给她气受,哪里能容李琳琅如此放肆。 婆媳之间争锋相对,老夫人被气病了几次,大张旗鼓请御医;王都人便都知道了琳琅县主竟是个不孝的,这样为难婆母,她在女眷中的名声更是跌落谷底。 便是那些原本怜惜她忠烈之后的郎君们,听闻这些消息之后,也不住摇头,可惜了李霁一家的牺牲,唯一的骨血竟是这样的德行。 被这些传言快气疯的李琳琅不是没有在宴会上寻涂一一的不是,可涂一一品级与爵位都高过她,根本不屑她的挑衅,话都不与她多说一句;最后李琳琅自讨无趣不说,反而又增加了人们的笑料,她不只憋气,心里更加抑郁。 而涂山钺在知道李琳琅挑衅自己的娘亲之后,直接令国公府的商号为难定北侯府的商号,李琳琅自己的嫁妆产业更是很快便关门大吉;不只如此,涂山钺还在王都明言,凡是为难他阿母的,就是在与国公府为难,国公府名下的商号绝不做这些人家的生意。 李琳琅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自己的嫁妆产业都败落了不说,连定北侯府的产业都被打击的惨不忍睹;无奈,她只好削减侯府众人的用度,不敢再触怒老夫人,便盘剥二房与三房的用度。 这下炸了马蜂窝,二房与三房的人早看不惯李琳琅这个当家主母,直接闹大此事;王都权贵才知晓燕家二房与三房的日子这样艰难,原来涂氏在的时候还能公道处事,到了李琳琅这里她竟然比老夫人还要变本加厉。 这样好的机会涂山钺怎能放过,私下见了二房与三房的人,允诺了他们一些好处,这些人就闹着要分家,言宁可在外艰苦些,也不受亲人给的窝囊气。 要知道大晋朝是礼仪之邦,就连普通百姓家里都知晓父母在不分家,更不提权贵之家;燕家二房与三房的人甚至闹到礼部,死咬着就要分家,这样的阵仗,王都又陷入热闹之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定北侯府。 随着二房与三房的女眷在宴会上诉苦,侯府老夫人的有意刁难,侯夫人李琳琅的私意刻薄一时间流传王都;同时,涂一一当时对二房与三房的援手和宽和也开始流传,她的声望更好。 尤其二房与三房的人描述了涂氏与李琳琅当家时对自己居住院子的布置,还有日常供应之后,人们这才知道李琳琅其实最好奢靡,根本就没有半点贤惠端方的美德。 人们倒是知道晋国公世子涂山钺为母讨公道的事,在他们看来这是人之常情;如果不是李琳琅挑衅在先,涂山钺又不是吃饱了撑的针对定北侯府,怎么说燕离也是小郎君的亲生父亲。 可人们也相信涂山钺说的,只是暂时为难定北侯府,当是警告;他们也能看到结果,确实,小郎君只整败了李琳琅的嫁妆产业,侯府的产业可都还在呢。 哦,现在李琳琅说要侯府众人共渡难关,还大肆宣扬涂山钺不孝;可你倒是自己以身作则,先缩减自己的用度才是;好么,你的用度供应还是照旧,却仗势欺人为难二房与三房的人。 这事太不地道,难怪燕家二房三房的人宁可分家。 细想想,二房与三房的人都有官职在身,不过是因为庶出的身份在侯府低人一头;哪家都会有这样的事情,可你也不能做的太过不是;庶出的也是朝廷官员,也有风骨,怎容的你一个女娘这样欺辱。 更不说对于大家族来说,庶出子嗣也有作用;一个家族的发展要的是所有人齐心协力,燕离要经常在北疆驻守,王都这里可不是要二房与三房的人为他转圜。 李琳琅倒好,这一下惹怒了二房与三房;真要分了家,燕离的脊梁骨还不得被人戳断? 就是面对燕家的列祖列宗,燕离也是破坏家族和谐的罪人;都是燕家子弟,庶出的就要被你们这样欺辱? 何况人们都知道,五年前燕离的那场大捷离不开二房与三房的人襄助,是他们在朝堂上求情送礼,这才有北疆物资的充足;现在你们占了荣耀不说,你是侯府当家人,这是应当的,可你也不该过河拆桥啊。 还说李琳琅是忠烈之后,最是有风骨的;王都人要笑死了,这就是个刻薄小人,只晓得自己享受,想不到家族基业,看不到长远大局。 呸,不过是蠢货一个罢了。 第228章 道德绑架谁不会(25) 因为涂山钺暗中的撑腰, 燕家二房与三房最终还是与侯府分了家,各自分了一套宅子, 开始了自家清净的生活。 已经嫁到伯爵府的燕语莺在事情刚发生时就回府骂过李琳琅, 甚至劝说二房与三房的人先不要计较,等大兄回来会为他们做主;自己出嫁之后,燕语莺才明白在夫君家里生活要多么小心翼翼, 哪怕她是低嫁到伯爵府,夫君畏惧燕离的权势不敢冷待她, 可只要婆母一顶不孝的帽子扣下来,她就得注意自己的言行。 也是在此时,燕语莺才知晓以前她与阿母对长嫂有诸多苛责,长嫂才是真正的贤惠大度;换成现在的李琳琅掌家, 燕语莺才知晓她根本比不上涂一一半分;操持她的婚事, 若不是老夫人提点,只怕定北侯府会被人笑死, 便是如此,燕语莺也被婆家的人暗中取笑。 好不容易她伏低做小几年, 在婆家站稳脚跟,娘家却又闹出这样的笑话,燕语莺此时只有无尽的后悔,她当初为什么会觉得涂氏做长嫂就是丢人呢。 不管燕语莺如何劝说, 她未出阁时的嚣张跋扈本就令二房与三房的人积怨颇深, 此时她摆出如此姿态,他们根本不吃这一套;燕离常年在军中,能给他们多少补偿, 何况他自己也看不起二房与三房的人。 哪里能比得上涂山钺给他们的丰厚, 小郎君不只给他们准备了宅子, 还给每家三个铺子,这才是为他们长远打算;且二房与三房的人那几年本就受到涂一一不少照拂,他们更相信涂山钺随其母,行事更大气,所以坚定分了家不说,还按照涂山钺的意思闹大了此事。 分家之后,定北侯府再一次被王都的人嘲笑,燕语莺自然也受到了牵连,被婆家人嫌弃不说,她的孩子还被婆母抱走抚养,说是担心孩子跟着她这个母亲学会了燕家人的无情无义。 这燕语莺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大兄不在王都她闹不过婆家人,且她本就是个窝里横的,当然要找罪魁祸首算账,回到定北侯府就与李琳琅撕扯起来,据说当时两人面上都挂了彩,当初情意深厚的姑嫂俩反目成仇。 经由此事,老夫人彻底对李琳琅失望,强硬收回了她的掌家权,宁可交给管家与她的贴身嬷嬷管理府中事务;李琳琅也成了侯府的透明人,下人们自然也开始借机刁难她,她这个侯夫人真正名不符实,真正成了权贵女眷中的笑话。 便是原来待她和善的皇后娘娘也冷落了她。 等到燕离在北疆得知消息赶回王都的时候,侯府分家早已结束,二房与三房的日子过的不要太自在。 为了扭转侯府的声誉,燕离都顾不上先与李琳琅算账,回府后换了衣裳就去二房与三房的宅子拜见,当众劝说他们回府;怎奈他的姿态做的多么诚意十足,二房与三房的人就是坚定不回府,言语间甚至庆幸他们分了家,才有如今的安宁日子。 挽回失败,燕离回府狠狠发作李琳琅,骂她目光短浅,骂她半点都比不上涂一一;越说燕离越能回忆起涂一一在时种种好处,才明白他在北疆能放手一博,涂一一稳定侯府功不可没。 可恨他当时有眼无珠,竟然真的相信李琳琅说的什么只求相伴他左右,绝不会与涂氏争锋;如今看来,还是涂一一有先见之明,一开始就看出了李琳琅的本性。 同样是他不在府中,同样是稳定侯府与照看孩子;涂一一在的时候侯府在王都是怎样的赞誉,小郎君又是那样的聪慧明礼;再看看李琳琅掌家之后侯府在王都的声誉,别说什么声誉了,定北侯府已经成了王都最大的笑话。 再看看李琳琅所出的已经三岁的嫡长子,满脸病容不说,唯唯诺诺,说话低不可闻,哪有半分世家小郎君的样子。 还有在北疆这几年对涂一一的思念,无限放大这份悔意;这几年燕离也收到了不少王都的传信,听说阎阙对涂一一的爱重,也听说了涂山钺的聪慧名声,更知道涂一一创建几个书院的事。 到此时,他才明白自己究竟失去了什么。 悔意越高,燕离对李琳琅的斥责就越不留情面;而李琳琅最听不得的就是别人拿涂一一与她对照,这个人更不能是燕离,当即就开始回骂。 “你如今倒是后悔了,怎么当初不见你拒绝我靠近你?当初你是如何承诺我的,是你说我是你真心所爱,是你说绝不会委屈我半分,如今你又在做什么?” 情急之下,李琳琅也不管什么仪态了,本就被怨色充满的面容变得更加刻薄。 “怎么,如今发觉涂氏更贤惠端方,发觉她更能打理好侯府,你便后悔了?”紧接着就是冷笑:“可惜啊,燕离你后悔也无用了;晋国公那般爱重涂氏,又那般费尽心力为世子铺路,涂氏又不眼瞎,她怎么还能看得上你这个伪君子,又怎么可能回心转意!” 燕离一个巴掌打上去,李琳琅不可置信捂脸。 “你打我?燕离你竟然敢打我!” 她也是粗通身手的,扑上去就还手;怎奈她不是燕离的对手,反被燕离制住,当即不管其他,照着燕离的脸就挠上去。 曾经你侬我侬的一对爱侣此事犹如仇人相见。 得知燕离回京的涂山钺此时正在屋外的树上偷听,想象一下燕离堂堂定北侯被挠花脸的形象,捂着嘴幸灾乐祸,很快便悄无声息离开回了晋国公府。 如今的晋国公府已经与原本的县主府打通,这边成了世子院,涂山钺并没有先回自己的院子,穿着一身夜行衣就到了涂一一的正院。 进去时阎阙也在,夫妻二人正说话,看到小郎君一身夜行衣进来,涂一一扶额,阎阙则笑不可抑。 “这样的穿着,可是去定北侯府看热闹去了?” 小郎君顺势坐在阿娘旁边,笑道:“还是阿父了解我。”接着笑的更畅快:“阿父与阿娘猜猜我看到了什么热闹?” “左不过是夫妻吵嘴,还能有什么的。”涂一一对定北侯府的事情并不感兴趣,态度平淡。 但阎阙晓得眼前的小崽子,若不是出格的事情,他不会笑的这样开怀与幸灾乐祸。 犹疑片刻还是道:“难不成燕离那厮与他的夫人打起来了。” 可不是怎么的,涂山钺绘声绘色讲了一遍他听到的内容,还有从窗户纸上看到的打架身影,然后坏笑道:“我估摸着燕离的脸上肯定会有伤痕,阿父明日可务必要圣上召见燕离,让他顶着花脸入宫。” 这小子可真是满肚子的坏水,涂一一忍笑道:“你差不多收敛些,怎么说燕离都是你的生父,可莫叫人抓住把柄。” 阎阙却很喜欢小崽子的提议,燕离那厮竟然还敢惦记自己的夫人,怕是在北疆过久了,不记得他活阎王的称号了。 如今大婚已经过了五载,阎阙与涂一一从一开始的生疏到现在的情投意合,甚至越来越浓情蜜意;只要想到小崽子当初与自己说的涂一一母子原本的结局,阎阙就想弄死燕离。 要不是涂一一劝阻,道燕离怎么说现在也是大晋的战神,还是有点作用的,能守护一方百姓的安宁;就冲这点,也不能真的弄死他,毕竟涂山钺年纪还小,还不能上战场。 阎阙这才作罢,他越来越了解自己的夫人,很关心天下百姓,不愿意因为自己的恩怨牵连百姓受累。 为了开释阎阙的醋意,涂一一还道,若不是不愿北疆的百姓受苦,她自己就能不知不觉要了燕离的命;可如今她不是没有受那些委屈么,还因为与燕离的和离才能嫁给阎阙,就冲这点,也不应该耿耿于怀。 只要燕离与李琳琅能安守本份,不来挑衅,涂一一就觉得他们只是陌生人;她更看重的是以后的日子,是她与阎阙的情意。 夫人都这样说了,阎阙的醋意当场就烟消云散;一一说的对,人都有对比心思,燕离与李琳琅会不自觉与他们对比,生怕自己的日子不如涂一一这个和离的前妻;只要自己与一一的日子越过越和美恩爱,只要自己的地位一直在燕离之上,燕离就永远是羡慕后悔的那个。 对待薄情寡义之人,你不将他们看在眼里,不在意他们,才是最让他们耿耿于怀食不下咽的。 看看现在不就是么,一一因为创建书院的事备受推崇,自己与一一的恩爱流传王都;李琳琅是最先坐不住的,接连犯蠢;燕离可不是悔不当初么,活该他眼盲心瞎。 阎阙可太了解男子的心思了,越是想到涂一一的好,燕离就越会挑剔李琳琅;李琳琅又是抛家舍业依附于燕离,当然不能接受他态度的转变;何况李琳琅还因为忠烈之后的身份沾沾自喜,自觉高人一等,当然不知道忍让是何物。 当初是看上了燕离的相貌与身份地位,明知燕离有妻有子,李琳琅只能放低身段投其所好;如今她已经是燕离的正经夫人,又有那样的身份和心性,当然觉得自己无需再忍。 可不就是针尖对麦芒,打起来才是应当的。 捂着唇角轻咳一声,阎阙笑的如沐春风:“我也觉得阿钺想的不错,合该让王都的人见识一下何为真爱。” 因为两人这几心意相通,涂一一说话也随意:“你们父子···还真是狼狈为奸。” 阎阙靠近夫人低喃:“一一这话我不爱听,今晚该好好罚你才是···” 眼看着阿父阿娘又开始黏糊,涂山钺不想吃狗粮,快速告退,只留下满室春·情······ 第229章 道德绑架谁不会(26) 次日, 阎阙果然在早朝之后与圣上谏言,召定北侯燕离入宫。 宫侍在定北侯府只见到了管家, 为燕离告病, 说侯爷长途跋涉回京,身体抱恙,修养几日后就入宫觐见;宫侍当然是要亲见燕离之后再回宫交差的, 管家见不能再推拒,只好领着人去了正院。 回宫交差的宫侍面见皇帝说了燕离的情况, 于是圣上为了表达对重臣的关心,又派了几个御医去侯府诊治。 不出半日,王都权贵就都知晓一个消息,定北侯回京未能先进宫见驾, 是因为面上挂了彩, 据诊治的御医说,还是被挠花的。 至于是被谁挠花的, 除了燕离的真爱琳琅县主还能有谁。 王都人又多了谈资,茶余饭后的热闹持续了几日;直到燕离去皇宫之后才知道此事, 不能与同僚发作,只能回府后继续发落李琳琅。 燕离也有自己的人脉,很快就知道那日圣上之所以派宫侍来宣,就是阎阙的谏言;这让燕离如何不恨, 本来就因为涂一一他已经恨了阎阙几年, 可阎阙居然也恨他,竟然如此让自己丢人。 之后燕离恢复了上朝,日日都会参阎阙一本, 御史台也有他授意的人, 每日弹劾阎阙的朝臣都有不少;可阎阙早习惯了这样的弹劾, 想当初他大婚时弹劾的人更多,根本无关痛痒。 最后阎阙毫无半分动容,反倒是燕离生了一场闷气;这才知晓他虽然手握二十万镇北军,却根本对阎阙毫无办法;如此下去,他何时能报夺妻之仇,何时才能把涂一一母子接回身边。 知道在朝堂对上阎阙他根本毫无胜算,燕离心里发狠,只想寻求个机会能不知不觉弄死这个人;可阎阙已经位列宰辅,值得他能出京的时候渺茫,燕离就是再恨也不能在王都动手。 机会很快来临,前两年阎阙开始修葺的阎家祖坟恰巧今年完工,他已经计划着回去祭祖的时间;阎家祖宅就在王都城外,阎阙选的祖坟在一处山陵之中,很适合刺杀;他自己又是个天下痛骂的大奸佞,若是在这个过程中出了什么意外,谁都会想是不是仇杀。 燕离不想错过这次的机会,但他的幕僚不赞同,王都城外还是距离太近了,很容易惹人怀疑;且这几年圣上对阎阙的倚重更甚,再有贵妃娘娘,只怕圣上会彻查。 明知这个计划并不合时宜,可燕离就是想搏一把,他觉得自己再等不下去了;阎阙与涂一一越是恩爱,涂山钺越是优秀 ,都随时提醒着他的失败。 这几年在北疆他彻夜难眠,也不是没有准备,燕离相信自己训练出来的这批死士。 晋国公府,阎阙正和涂一一商量这次回去祭祖的事;宫里的贵妃娘娘去不了,涂一一想要陪着阎阙一起回去,且她如今是阎家的宗妇,祭祖这样的大事她当然应该同去。 然现在已经是深秋,天气寒凉,涂一一的身子彻底痊愈才两年,祭祖又是费神费力的事情,阎阙不想她回去;在阎阙看来,爹娘原本就是清贫百姓,还没有宗族兄弟,实在没有必要讲究王都其他人家那样繁琐的形式,有他带着涂山钺回去就足够了。 宫里的贵妃娘娘还特意让涂山钺传话,阎家本来就不是世家大族,不必讲究那些虚礼,她的意思也是不想涂一一受累,万一再病了,担心的还是阿弟与涂山钺,就让她留在王都便是。 既然姐弟俩都这样坚持,涂一一也就由着他们的安排,只是再三叮嘱涂山钺;阎阙本来没有武艺,近日又惹了燕离,还有那些他之前得罪过的仇敌,恐怕都会趁这次祭祖的机会出手,让小崽子护好阿父。 涂山钺答应的爽快,他与阿父早想到这个了;不说阿娘给准备的那些毒药,就是他自己的身手,现在也敢说是天下第一,保护阿父不是问题。 即便如此,阎阙还是听从夫人的,带了不少侍卫与暗卫跟随,父子二人声势浩荡出了城。 果然,刚出城还不到半日,就遇到了几波刺杀;阎阙根本就不关心是哪些人下手,都让手下处理的干干净净。 祭祖分几日,等到彻底结束后,阎阙显现疲累,倒是小崽子还是精神奕奕,代他撑起了场面,也让阎阙的手下们更佩服这个小主子。 最后一日,还没有离开坟地,他们就遭遇了最大规模的一次刺杀;来人皆是一身黑衣,甚至还蒙着面罩,下手极为狠辣;阎阙带来的暗卫都出动了,却还是吃力。 守在阎阙身边的涂山钺看了一会儿这些人的身手,忽然嗤笑一声加入战局,手起刀落就是几个人的性命;眼看着小郎君的身手鬼魅,那些一开始避让他的刺客也不再顾忌,杀招频出。 涂山钺根本看不在眼里,手里杀招不断,下手极为利落狠辣,不过盏茶功夫,刺客几乎都没了声息,只留下一个像是头目的人,看着涂山钺的眼神都是惊恐。 小郎君嘴角噙着笑意步步逼近。 “我不杀你,回去给燕离带个话,他培养几年的人手也不过如此。”又哼笑道:“这是我说的,还要帮我阿娘带句话,燕离敢动我阿父,就要做好我阿娘报复的准备,我阿娘可没有我这般客气。” 漫不经心看了一眼满地的尸首,嗤道:“这些不过是利息,就当我回敬燕离的;滚吧。” 那人还不敢相信,等了片刻,见小郎君与周围的人真的无视他,这才连滚带爬离开;他倒是想用功夫离开的快些,小郎君却废了他的手筋和一身功夫,他是真的不念与燕离的父子情义。 至于小郎君是怎么看出来他们是燕离的人,首领都不用深想;小郎君这样的身手,当然熟悉燕家的功夫,他们可都是燕离教出来的。 “阿父可吓到了?” 阎阙拍了小崽子肩膀一下笑道:“有你在,阿父没什么可担心的,你阿娘为我准备的药粉还未用呢。” “你就确定这些人是燕离派来的?” 小郎君耸肩:“我可是日后要取代燕离战神名号的,怎么会不了解他的功夫,也不过如此。” 忍不住的笑不可抑,阎阙已经能想到燕离之后的心情了;好不容易等来的机会,费尽心机培养的人手,就这么被自己的亲生儿子毫不留情赶尽杀绝,燕离只怕是要吐血了。 知道阿父在笑什么,涂山钺也笑:“燕离要倒霉了;他若是能安分守己,我阿娘自然也念着他的功绩宽容几分;可他实在不该把主意打在阿父身上,还想刺杀阿父,我阿娘十分护短,也比我心狠。” 说着话还有些幸灾乐祸:“看来我要尽早做准备,能早一些取代燕离的战神名号了。” “那我们阿钺可就是最小的战神了,将来必要名留青史。”阎阙开始打趣。 涂山钺很自信:“但凡有阿娘与我在的地方,哪一次不是名留青史,算不得什么。” 周围的下属听不到父子俩说什么,但不妨碍他们对小主子的惊讶与崇拜;难怪大人这样厚爱世子,他们中好些人不是没有怀疑过,大人这样究竟值不值得。 今日才知,大人的付出都值得,小主子不仅是个知恩图报的,竟然还有这样的身手;身手好就算了,难得小主子还有大人的心境,面对这满地死尸竟然也面不改色,还能谈笑风生。 果然是大人的眼光,大人后继有人,他们这些做属下的自然也更为忠心。 阎一和阎二几个都忍不住凑上前,问小主子哪学来的功夫,怕是说他天下第一也不为过;甚至他们还问小主子能不能指点他们一二,他们也想追上小主子的脚步。 拍拍小崽子的肩,阎阙点头:“阿钺有空了就指点他们一二,日后你要做事,他们都是要跟着你的。” 几个人的神情更为激动,围着小主子就急切请教;都是习武之人,谁不羡慕这样的身手;涂山钺也痛快答应了,说回府之后就给几人指点。 一行人安然无恙回京。 就如阎阙猜想的那般,燕离根本不敢相信这次的刺杀竟然败了,书房里他和几个幕僚听着死士首领的禀报,得知是涂山钺一人击杀了所有派去的死士,燕离豁然起身。 “败了!竟然还是败在一个十来岁的小郎君手里!”面容阴沉,死死盯着那首领,燕离不信。 几个幕僚也不信,这不是说笑么,那涂山钺才多大的年纪,怎么可能一人击杀几十个死士,这些死士可都是侯爷亲自教导出来的。 若不是亲身经历过,首领绝对也不会信;忍着疼痛说了当时的经过,还犹豫着说了涂山钺要他带回的话;幕僚在,燕离就是怒火滔天也不好发作,只令那人下去疗伤。 书房里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他们想过计划会失败,一开始就没有小瞧过阎阙,他一个大奸佞能安然无恙至今,不可能没有手段;可是这些人压根没有想过失败是因为涂山钺,亏得他们还一再叮嘱这些死士要注意保护好小郎君,怎么说他都是侯爷的子嗣,总要认回的。 燕离尤为震惊,他是听说过涂山钺文武双全,可他没想过竟然是这样的出色;那可是他教导了几年的死士,数百人里挑出来的苗子,精心教导几年,就这样全数折在一个小郎君手里。 若说燕离一开始只有因为涂一一产生的遗憾和后悔,此时他心里的悔意更是如潮水涌来,涂山钺明明应该是燕家最优秀的继承人,现在却为了阎阙那厮对燕家毫不留情。 恰好一个幕僚犹豫着开口:“侯爷,属下以为当务之急不在涂夫人,而是要先接回小郎君,定北侯府需要小郎君这样的继承人。” 第230章 道德绑架谁不会(27) 有一个人开口劝谏, 就有其他幕僚跟着进言,众人异口同声赞同这个想法。 若说一开始只是王都的人赞赏晋国公世子涂山钺, 这几个幕僚会认为也许是阎阙为世子虚张声势, 哪有那般早慧的小郎君;可如今自己这方派出去的死士首领都亲眼所见了,那他们就不能再自欺欺人。 燕离是他们的主子,主子好, 他们这些追随者才能过上好日子;作为追随者,当然也会担心自己追随的主子是不是后继有人, 这才是决定能否押上家族追随的关键。 也不怪几个幕僚担心,燕离如今已近而立之年,膝下只有三岁的嫡子,还是个病弱的;还有一个两岁多的庶出小郎君, 也是懦弱不敢言的, 要幕僚们看,这两个小郎君都不堪大用, 恐怕担不起定北侯府和镇北军这样的掌控大任。 “侯爷且想想,这涂山钺便是改了姓, 可他本就是您的嫡长子;这样出色的小郎君,怎能便宜了阎阙那奸佞?”一开始说话的幕僚继续谏言。 “再则,侯爷的心思我等也知;涂氏能那般干脆离开侯府,还不是因为她能带走小郎君, 若是小郎君能回到侯爷身边, 想来涂氏也会记挂小郎君,说不得更有转圜机会。” 另一个幕僚点头:“是啊侯爷,没有您的血脉流落在外的道理, 更何况是您的嫡长子呢;便是咱们想法子接回小郎君, 那阎阙也反驳不得, 天下人谁不知小郎君才是您的嫡长子。” 燕离微微颔首,他怎么就没想到呢;涂一一那样看重涂山钺这个子嗣,如果接回涂山钺,涂一一还能不牵挂,还会那般顺着阎阙么。 若是他也请立小郎君为侯府世子,将心思都放在小郎君的身上,再温言软语挽回,说不得涂一一会感动念起之前的情意呢。 书房里不再说刺杀失败的善后事宜,反倒各抒己见,商讨怎样才能接回涂山钺,怎样才能更顺利一些。 至于涂山钺要那死士首领给带的话,燕离压根就没放在心上,他不相信涂一一能舍得对付他,更不相信涂一一的手段能有多厉害,再有风骨也不过后宅妇人,能懂得多少,防备阎阙就足够了。 次日早朝,眼看着政事说完,圣上想要退朝了,燕离出列,开口就震惊了所有人。 “启禀圣上,臣请圣上做主,请阎相归还臣的嫡长子涂山钺。” 皇帝都愣住了,燕离这是又搞哪一出? “爱卿啊,朕没听清你的意思,涂山钺可是晋国公府的世子。” 阎阙也皱眉,这人怕不是在想屁吃,这是昨日的刺杀失败,又想出其他招数了? 不顾满殿同僚的侧目,燕离按照昨晚商量好的怀柔策略;先是痛陈自己在北疆的辛劳和面临生死的危险,然后才道他如今膝下荒凉,两个小郎君年纪太小,担不起重责。 此次回到王都他才听说了涂山钺的文武双全,且涂山钺的年纪正合适,再培养几年就可以前往北疆领兵出征;这才是定北侯府最完美的世子人选,也是镇北军最需要的领军之才。 说到后来,燕离甚至当殿洒泪;如今胡人经过几年休整,又有卷土重来之势,他自己当然做好了随时为大晋牺牲在北疆的准备,可镇北军不能后继无人,接回涂山钺,确立他的世子之位刻不容缓······ 阎阙被燕离这一番唱作俱佳的表演给气笑了,当即出列,也不顾君臣忌讳了,对着燕离就是一顿喷。 “定北侯这是打的好算盘!”又冷笑起来:“我们阿钺出生就未见过生父,好不容易被阿母教导着长到五岁,终于见到了生父,可生父却有真爱伴随左右,竟是顾不得问一声小郎君的课业。” “甚至小郎君苦苦盼望回来的生父,为了给真爱和真爱将来所出的子嗣腾位置,不顾礼法人伦;就是小郎君被阿母带着和离出府,也未曾见定北侯挽留一声,那时定北侯怎不记得阿钺是你的嫡长子呢。” “幸好,我们阿钺成了我晋国公府的子嗣;本相怜惜阿钺的经历,生怕他觉得国公府不是自己的家,觉得自己身世飘零,求圣上赐婚时就请立阿钺为国公府世子。” “大婚后,本相请来多少名士大儒和武师傅教导;便是圣上与贵妃娘娘都时时垂询,本相与夫人更是谆谆教诲,小郎君也勤学苦练,这才有了小郎君文武双全的美名。” “嗷,定北侯现在看到我们阿钺出色,就想来摘现成的果子了?” “孩子都长到十岁了,您这才突然来奶了,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嫡长子了?定北侯怕不是还未睡醒就来上朝的罢,您搁这儿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且不说本相与阿钺父子情深,膝下只有这一个孩子,是定北侯你根本比不了的;就说圣上册立我们阿钺为国公府世子都过去了五年,阿钺如今是天下皆知的晋国公府世子,定北侯难道是想担个抗旨不尊的罪名不成?” 这一番话数落完,朝臣们的反应各异,议论声不绝于耳。 有觉得燕离不妥的说话了:“定北侯此举是为不妥,不说涂山钺是圣上明旨册立的晋国公府世子,您此举置圣上与何地;只说人情也不妥,侯爷您膝下如今有两儿一女,便是再想要多几个子嗣也不是难题。” “然相爷与夫人只有涂山钺一个子嗣,多年来倾心爱护,侯爷您忽然要过来抢孩子,这可毫无道理可言。” 阎阙的属官都不用说,跟着附和,定北侯怕不是真没有睡醒,竟然能想起这一出。 也有中立一派的官员,虽则平日里看不惯阎阙的为官作风,可他们都有眼睛,都清楚阎阙对涂山钺这个世子付出多少;在这些人看来,阎阙这一点无人能比,给了夫人绝对的爱重,给了孩子绝对的爱护;这还不是自己的亲生血脉,就能够做到这样的地步,他们自认比不上。 更何况阎阙说的对,当初王都那次朝堂论礼谁不清楚,燕离可真没有挽留小郎君的;现在你自己的两个小郎君不顶事,看着人家阎阙教导出来的世子出色,你想起来是自己的嫡长子了,想要抢回来,没有这样的道理呀。 但凡你燕离当初没有那般迷恋那李琳琅,但凡你稍微上心些询问小郎君的课业,五岁的小郎君啊,你能发现不到他的聪慧? 你自己当初不珍惜,又是搞出平妻这一套做法,又是和离的,这才有了小郎君改姓的事情,这不是你自己把妻子和孩子作没的么,时隔五年了想要抢回,这不是笑话是什么。 于是又有人问燕离:“就算侯爷您说的有道理,可您就没想过,阎相如今膝下只有世子一个子嗣,您再接回府;侯爷您是后继有人了,阎相可就后继无人了,莫不是侯爷觉得您这侯府比相府还重要?” 都不用燕离回答,自然有拥护他的武将反驳:“可侯爷说的也没错;涂山钺本就是侯爷的亲生血脉,回到侯府才是理所应当;更何况北疆的安稳关涉我大晋的安稳,涂山钺既然文武双全,更应该驻守北疆,为我大晋安稳出力才是。” “既然你我都知晓涂世子文武双全,李将军因何就觉得他无需继承相爷的担子,你等是看不起我们文臣?”阎阙一派的人立即拱火。 不愧是文臣,就是会说话,直接上升到了文武相争的高度;武将之家的继承人重要,难道我们文臣之家就不需要继承人? 如今大晋朝正安稳,皇帝明显重文轻武,那李将军哪敢再接话,利索退回武将之列。 龙椅上的皇帝满眼兴味看着下面一群人争吵,还真是没想到啊,涂山钺这个小郎君竟然能引起这样大的动静。 眯眼看了眼还在争辩的燕离,皇帝觉得自己实在不必再防备此人,昏招频出,燕离怕不是在北疆待久了,脑子竟然也少了? 帝王当然知晓燕离说的有真有假,王都这些重臣的家事自然有人为帝王监测与探听;帝王知道燕离与李琳琅所生的嫡子是个病秧子,更知道他的庶子也因为李琳琅的作为懦弱不堪;燕离想接回涂山钺是真的,但他未必就能请立涂山钺为侯府世子,李琳琅可不是能糊弄的。 不过是看不得本是自己血脉的孩子,出落的文武双全就罢了,偏还成了仇敌的继承人,当然想抢回来。 虽则在贵妃的长荣宫与涂山钺亲近过多次,帝王却并不关心他最终是谁的继承人;当然,相对于燕离手中镇北军的兵权,帝王还是更希望涂山钺成为阎阙这个文臣的继承人,否则又是心腹大患。 此时帝王最关心的是通过此事能看出哪些人的心思,能看出朝臣们有没有私密的党派,帝王又能收归多少权柄;因而,帝王巴不得此事闹的更大一些,也方便他看的更清楚。 叫大监总管附耳过来,帝王低声吩咐几句,这人就悄无声息出了大殿。 燕离此时仍在陈情,他承认自己此举于人情不妥,可也是迫于无奈的法子;他列举了自己驻守北疆的时间,又因为经常要驱赶胡人,安稳的时间很少,别说教导子嗣,就是再多生几个都难。 可阎阙不同,他在安稳的王都,常年在府里;便是夫人不能再生育子嗣,却可以多纳妾室,想要多少个子嗣没有,又何必与自己争抢涂山钺这个本来的亲生血脉呢。 阎阙被他无耻的话给气笑了:“定北侯是仗着军功完全不把圣上看在眼里呀;本相当初求娶夫人时,为了表达本相对夫人的拳拳爱意,可是在赐婚圣旨上特意加了终生不纳妾,此生唯有夫人一人。” “定北侯一再提及让本相纳妾,到底是你无视圣上的君威,还是为了拉本相下水,也成为你这般不念旧情的伪君子真小人!” 众人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一出,当初的赐婚圣旨可不是这样下的么,阎阙可是在圣旨上承诺了终生不纳妾,燕离这是何意? 第231章 道德绑架谁不会(28) 早朝的争论被皇帝以此乃定北侯府与晋国公府的家事, 朕不宜干涉为由结束,皇帝还怕两方真的偃旗息鼓, 特意嘱咐他们自行商讨。 从大殿出来, 阎阙身后还跟着几个官员,都佩服道还是相爷有眼光,当初求赐婚时就考虑周全, 燕离此举根本毫无胜算。 站在玉阶上的阎阙笑的风华绝代。 “本相当初可未想过这许多;不过是觉得有些人有眼无珠,本相却不能辜负明珠, 当然是要尽自己所有给夫人与世子安定之感。” 扫一眼附近站着的燕离一派,阎阙笑的更加意味深长:“谁知道本相没有防人之心,无意中的真情真意倒是帮了本相一把,可见做人还是要讲究真心的。” 臣工们不由自主颔首, 可不是这个道理。 想当初燕离对那琳琅县主那般珍重, 谁能想到他会在几年之后又回来抢孩子呢。 又谈笑几句,阎阙回了自己的官署, 方进入正堂面容就阴沉下来。 燕离,这可是你自己找上来的, 可莫怪我不给你留余地。 早朝的事情没过两个时辰就传遍王都大街小巷,自然是几方势力推波助澜;听到阎一回报说还有皇帝的人参与,阎阙冷笑。 “咱们这位圣上啊,疑心病永远都是这般重, 也不知累不累。” 给阎一交代了几句如何做, 然后又让他联络贵妃娘娘可以动手了;既然皇帝不想要现在的安稳,恰好燕离又要寻死,小郎君涂山钺也有取而代之的心思, 阎阙不介意让这把火烧得更旺一些。 至于涂山钺当初想的用计谋挑拨几位皇子, 然后再逐个废除什么的, 阎阙认为根本不必这般费力;等到涂山钺手里掌握了兵权,还有他这个当宰相的阿父呢,哪用得着迂回的法子,绝对的权势面前,皇子也得低头。 走出官署,仰头望天,阎阙忍不住的眯眼;隐忍这么多年,终于到了最后一刻,不只王都的天要变了,大晋的天也该变了······ 几方势力的有心推动之下,王都又陷入争论之中;燕离一方的人拿血脉说事,认为涂山钺本就是燕离的亲生血脉,生恩大过天,血脉回归是应当;且他们还认为燕离心忧大晋北疆,是从国事上考虑,涂山钺既然文武双全,更应该继承父志保北疆平安。 支持阎阙一方的则以为他对涂山钺虽然没有生恩,却有养恩,还是倾尽心血的养恩;而燕离这个生父确实未曾尽过一日教导之恩,对比之下,涂山钺当然更应该偿还养恩。 两方争论的人不少,各有各的道理;但支持燕离这一方的人更多一些,怎么说古代人都最重视血脉之说,燕离是涂山钺生父这一点就占尽优势;更何况他还拿北疆安稳说事,百姓们哪个不希望过安稳日子。 等到阎阙回府,小郎君涂山钺早从宫学也回了府里,正和阿娘在正堂说话;早朝的事很快就传遍王都,自然也免不了波及宫学,被同伴们问的烦,涂山钺直接避回府里,就是他要表达自己的意见,自然也该在关键时候,与这些碎嘴子的没什么可说的。 涂山钺经历两个小世界,还有记忆在,自然不把燕离的举动放在心上;但是阿娘现在没有冥界的记忆,她又向来将自己看的重,担心她被气坏了,小崽子匆忙回来安抚阿娘。 哪知道阿娘不愧是阿娘,便是没有记忆,依旧淡定如斯;小崽子说起这件事的应对,涂一一倒是想起了五年前的朝堂论礼,还有当初让阎阙压下来的消息。 本来她想着燕离不过对不起她与小郎君,却对得起北疆百姓,且她与小郎君如今也过的甚为美满,懒得再关注此人的消息;哪知道燕离却一再触碰她的底线,刺杀阎阙不成,发现了涂山钺的能耐,竟然想抢回小崽子,还选在早朝发难。 既然他不懂得收敛,那涂一一觉得自己也不必再讲什么仁义,大不了燕离的名声臭了让小崽子接手镇北军。 “那阿钺觉得该如何应对此事?”涂一一想考校儿子的心性。 “阿娘不觉得此事与五年前的朝堂论礼颇有异曲同工之妙么,只不过五年前争论的是平妻是否合礼,如今要争论的是生恩是否就大过养恩。” 涂山钺极有信心:“五年前燕离就是阿娘与阿父的手下败将,五年后哪怕他长进了一些,还是必败;他是占了道义优势,可他的所作所为却配不上他的道义,不管生恩还是养恩,总是要做出来的,他不败谁败?” 说着又坏笑起来:“阿娘当我不知道么,阿父手里可还捏着燕离的把柄呢;原先阿娘念着他抗敌有功不愿与他计较,这回他先是刺杀阿父,又打儿子的主意,您还能容他?” 果然是母子连心,小崽子真与自己想到了一处,涂一一忍不住的笑;看来她不只是与阿阙天定的夫妻,与小崽子也是天定的母子缘分。 恰好阎阙进来听到了母子俩的对话,也笑起来。 “也不知燕离知道你们母子的对话会不会气的吐血,他此番费尽心机,不也是图谋用阿钺捆绑一一你回到侯府,哪知道你们竟是如此的无情。”说着话他还忍不住笑的凉薄。 也是燕离活该,丝毫不长记性;他还以为涂一一母子就如这世间的普通后宅妇人与总角小儿,念着他那点虚情假意呢。 现在阎阙越来越相信小崽子当初找过来时说的话,他们一家子不愧是来自冥界,还真是冷情又绝情,绝配。 “我与夫人和阿钺的想法一致,已经吩咐阎一去办了;先把燕离捧高一些,再给他致命一击。” 涂山钺心里惊呼,若是按照大晋的法度,燕离这般弄虚作假期瞒君上,怕是要落个举家流放的下场,怕不是阿娘经历过的小世界最惨的男女主了罢? 等到这位玄渊仙尊回到天界,怕不是真的要堕魔? 还有些期待是怎么回事,小崽子暗搓搓偷乐。 正乐着呢,就听到阿父对他说话:“阿钺也只有月余的畅快日子了,我已传话给阿姐行事,等到燕离被定罪,圣上也该是时候病倒了;那时阿钺便该动身前往北疆,想来你收拢那边的将士也容易。” “等到你收拢了那边的兵权,圣上也该退位了;明檀公主要继大统,怕是要经历一场腥风血雨,做好准备才是。” 涂山钺没有异议,这是早就确定好的路。 倒是阎阙又问起一事:“我看着明檀对阿钺极为依靠,你们又是毫无血缘的表兄妹,阿钺可想过做皇夫?” 这还是小崽子与他说起之前的小世界的灵感,阎阙坏心的想,让小崽子尝试一下皇夫的滋味也不错。 小崽子三连拒:“阿父莫要说笑,儿子志不在此!” 这不是搞笑么,阿父以为谁都能是阿娘呢;也就是阿娘这般的心性,也就是阿父与阿娘这般的情比金坚,才会有当初的大钺女帝与皇夫的美谈,换成其他人可不行。 在冥界看多了人间的帝王权术,人心是最经不起考验的东西;涂山钺能保证自己不觊觎皇权,可到时已是帝王的明檀公主能不怀疑? 他可不能保证到时会不会想弄死怀疑他的女帝。 就做个辅政重臣就不错,就现在看明檀公主的心性,这一点应该还是能实现的;最多等到自己老了,给子孙后代安排好后路,保证他们能全身而退,还能享受富贵荣华,涂山钺觉得自己也算对得起他们了。 看多了阿娘与阿父的坚定感情,涂山钺不想自己历练时的夫妻情意沾染皇权,到最后夫妻反目,多没意思。 阎阙满意颔首,小崽子确实随了涂一一,足够清醒。 这一家子气氛轻松,便是商讨犯上作乱的事也如吃饭饮水般寻常。 不远处的定北侯府却如临大敌,不只涂一一母子想到了五年前的朝堂论礼,燕离与其幕僚也都想起了那件事。 五年前受辱,此时燕离既然已经出招,自然不想再经历那样的耻辱;吩咐幕僚和属下重金寻人,务必要多寻德高望重之辈,这一次,定北侯府定要占尽伦理道德。 且燕离此时也极为自信,五年前败了是因为他确实不周到,竟然把胡人的平妻做法妄图在中原实行;现在却不同,便是涂山钺现在更名换姓,可他就是自己的嫡长子。 就是自己对涂山钺没有教导之恩又如何,生恩大过天,哪一家希望自己的血脉流落在外,更何况他燕离还是定北侯。 虽则觉得自己此次占尽道理,可燕离就是不敢掉以轻心,所以才不惜代价,务必要保证此次接回涂山钺。 府里这样的动静自然瞒不过老夫人和李琳琅,老夫人自不必燕离多说,她如今甚是看不上燕离的两个小郎君,越发怀念涂山钺这个曾经的长孙;便是为了侯府后继有人,老夫人也赞成燕离此次的举动。 甚至为了更稳妥,老夫人还下令禁足李琳琅,生怕她坏了燕离的大事;谁都舍不得以为是自己儿子的爵位忽然就换了人,尤其还是换成涂一一的子嗣,李琳琅当初嫁给燕离时还受尽嘲讽,她能甘心? 就如老夫人猜想的那般,李琳琅确实又砸了一屋子的摆设,恨声痛骂燕离,就连老夫人也没落下;可她如今也只能无能狂怒,怪只怪她当初太过相信燕离,莫说在外面没有人手,就是在侯府内她都没有几个心腹。 抱着儿子哭了一场,李琳琅终于冷静下来;燕离以为他拿侯府世子的位置就能诱回涂山钺,难道晋国公的爵位是比不上侯府? 想明白这点,李琳琅到想看看燕离能不能如愿以偿······ 第232章 道德绑架谁不会(29) 各方势力有心推动之下, 大晋各地的名士大儒纷纷进入王都,由开始的在茶馆酒肆高谈阔论, 引发到礼部争论。 而这次讨论到生恩与养恩的话题是实实在在关涉到很多人的, 参与争论与辩驳的人更多,就是平头百姓也各抒己见,规模远超五年前的那次朝堂论礼。 细想之下也确实如此, 娶平妻这种事情,一般家族都不会出现, 牵涉不了多少人的利益;可是很多人家因为各种原因,有从旁支过继来的子嗣,当然也有嗣子和养子。 这可是切身关涉自己利益的,无论哪一方都格外关注;谁家也不希望自家的养子是白眼狼, 身为养子的那一个也担心家里是不是防备他。 很快此事就如野火燎原, 大晋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引起此次争论的晋国公府和定北侯府,更准确的说是集中在涂山钺这个当事人身上;不知多少人在听完那些高谈阔论之后想方设法打探涂山钺的意思, 人们都想知道他是如何看待此事的。 更确切的说,王都的人最了解晋国公阎阙这几年是如何对待涂山钺这个世子的, 他究竟会不会畏惧流言,真的回到定北侯府。 不怪人们这样想,这些日子王都的争论已经出现胜负,越来越多的人赞同生恩大过养恩;若是没有燕离这个生父, 何谈涂山钺的出生, 何谈他现在文武双全的名声。 涂山钺若是不回定北侯府,是不是就如那些大儒所说,他是贪恋晋国公府的荣华富贵, 那他以后将会被人戳断脊梁骨。 可他若是真回了定北侯府, 从人情上说又对不起晋国公府对他的爱护与栽培。 还真是两难啊! 天下的养子对涂山钺此时的处境感同身受, 自然也格外关注他将如何选择。 事态越来越扩大,帝王终于发声,道定北侯府与晋国公府两府之间争吵影响到朝堂,既然涂山钺已经十岁多,定有自己的见解与选择,不如将此事交由涂山钺自己决定,下旨召涂山钺于次日在早朝陈情。 为了表示公允,帝王还下旨召几方的名士大儒明日也列席早朝,也可各抒己见,但要在明日结束关于此事的争论。 朝臣们也确实烦了这事,谁愿意因为这种事站队啊,都认为圣上此举英明,纷纷附议。 早朝结束,皇帝不顾朝臣们的谒见,直接回了贵妃的长荣宫;他也知此举是将涂山钺架在火上烤,他也清楚贵妃是将涂山钺当作亲侄子疼爱的,总要安抚贵妃一二。 贵妃早得了消息,装模作样打砸了许多东西,正由明檀公主及其生母,已经晋升为贤妃的王氏一起劝慰贵妃;贤妃这几年被贵妃与明檀公主主保护的很好,并不知朝堂的风云变幻,只是对贵妃满心感激。 而如今六岁的明檀公主在涂山钺这个表哥的潜移默化影响下,已经对朝政了解一些;正是了解,她才越能看出父皇的无情。 亏的她曾以为父皇是真心宠爱贵妃娘娘,也是真心喜欢涂山钺;却原来为了皇权,父皇可以放弃一切。 “贵母妃莫担心,阿钺表哥才不会被那些人的道理裹挟。” 贤妃跟着点头:“就是,姐姐还不信世子么,世子的心性最为坚定了。” 几年的相处,贵妃当然相信自己的侄子,她现在越来越庆幸当初没有阻拦阿弟求娶涂一一,不然她哪来这样亲近的弟媳与侄子;最让她放心的,是自从大婚后,阿弟身上越来越有人气,看着就是日子过的美满的。 “本宫自是相信自己的侄子,阿钺才不会在意那些歪理。”贵妃看着明檀公主道:“难得明檀你这般相信阿钺这个表兄,日后也要如此相信阿钺,他将是你最为倚重的靠山。” 明檀公主不是没想过为何表兄总是教她朝政知识,但她根本就没敢想过其他的,可今日贵母妃也说的这般慎重,难道他们是想······ 对上明檀公主不可置信的眼神,贵妃哼笑:“明檀你要知道,本宫是贵妃,你的舅父是宰辅,你的表兄文武双全,我们当然要扶持自己人。” 是了,明檀公主总算反应过来,贵母妃与舅父可是后宫与朝堂最有权柄的人,自然也是树敌最多的人,他们当然要扶持自己人;可这也太匪夷所思了,明檀公主可没听说过有公主继大统的,她还有好几个兄弟呢。 可再细想舅父与舅母的为人,还有表兄的洒脱不羁,这才是他们会有的选择;因为足够自信,也有足够的学识与权势,所以他们才会这般不将世俗规矩放在眼里。 怎么办,明檀公主忽然觉得热血沸腾;她何其有幸,被贵母妃看中养在膝下,不只改善了她与母妃的境况,原来还可以妄想更多的。 “贵母妃放心,明檀与贤母妃永远记得您的照拂,永远记得舅父、舅母的教导之恩,还有表兄的护持之义。” 贵妃满意点头,她还是相信自己的眼光的。 而明檀公主也相信舅父一家,自从她被养在贵妃膝下,这几年她可没少跟着表兄去国公府住过;若说这天下明檀公主最佩服的人就是舅父一家,他们永远随心而活,权柄在他们心里只是保护亲人与家人的工具,他们大概是最不贪恋权势的了。 这也是明檀公主热血沸腾的真正原因,正是了解舅父一家,她才确信,若是舅父和表兄扶持她继位,她绝不会是外戚干政下的傀儡帝王,除非她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这几年被舅母涂一一影响,明檀公主最想成为的人就是舅母那样的,学富五车却不张扬,只想着能为天下百姓与女子改变些什么;只要她能做到如舅母那般清醒,她相信表兄只会给自己更大的扶持与帮助。 母女俩刚确定了彼此的意思,就听到皇帝到了长荣宫,三个女人立即开始做戏;最后皇帝满意离开长荣宫,贵妃果然一心为自己着想,贤妃也不错,是个善解人意的,早早就安抚好贵妃,明檀公主也很贴心,说话都向着自己这个父皇······ 只能说在皇宫里生活的人个个都演技精湛。 因为早朝时皇帝的旨意,定北侯府是严阵以待,燕离亲自设宴款待请来的名士大儒,言语间尽是拜托之意。 晋国公府却是一派轻松,一家三人在膳厅用饭,气氛仍旧如往日温暖,阎阙和涂一一谁都不担心小崽子的应对,他又不是真的小儿。 王都的赌坊照旧热闹,人们都下注,押涂山钺到底选择哪一方;听闻押定北侯府的人更多之后,涂山钺拿出不少银两,找人去押晋国公府;就连明檀公主也拿出不少自己的小金库,押了晋国公府。 在王都所有人的紧张期待下,终于到了次日;天色还早的时候,就有不少人聚集在晋国公府附近,都想一观涂山钺的反应。 等到国公府的马车出来,人们并没有看到阎阙的身影,倒是涂山钺掀起车帘,微微笑着与人们打招呼,根本看不出半点的紧张与不安。 人们更加确定这位小郎君不负美名,果然是个心性坚定的,难怪定北侯燕离起了争抢之心;那些年轻的女娘们沉迷于小郎君的风仪,连声赞叹不说,甚至大声说她们支持小郎君所有的决定,她们会一直爱护小郎君,让他不必担心那些人的乱说。 涂山钺笑的更加如沐春风,引得追逐马车的人群传来阵阵呼声,颇有现代世界追星的阵势。 马车里阎阙轻笑:“转眼阿钺就长大了,很快就会是王都女娘们的春闺梦里人,我与你阿娘不用担心为你娶新妇的问题了。” 小崽子笑着挑眉:“可不是么,再等个十年,阿父与阿娘就能抱孙子了。” 不想看小崽子的得瑟,阎阙阖目养神。 马车到了宫门处,因为今日的盛况,宫门处停下的马车远远多过往日,父子俩只好下车,缓步往宫内走;宫门远处同样聚集了不少人,看到父子俩的风姿忍不住心折,一阵高过一阵的惊呼声传来。 上朝的朝臣们都与父子俩打招呼,见两人都这样轻松,也跟着打趣;更多的是想提前探听涂山钺的想法,怎奈小郎君但笑不语,朝臣们不免在心里想着,这小郎君果然随了阎阙的狐狸做派。 那些被邀请参与早朝论礼的名士大儒们,对阎阙这个奸佞没什么好脸色,都保持文人的清高;可是看到涂山钺一身天青色锦衣,小小年纪就稳如泰山,难免生出爱才之心,对上小郎君都是温润而笑。 除了爱才之心,更多的是惜才之心;人们都知道经过一个月的争论,明显是定北侯府占尽优势,恐怕小郎君不得不回到定北侯府;然而之后他就要面对人情讨伐,会有人说他辜负了晋国公的倾心栽培。 总之无论小郎君如何选择,总会有人挑理。 这才是最令人可惜之处,明明这个年纪的小郎君应该心无旁骛在书院学习的,可涂山钺却陷入两府争端;还有帝王的旨意,说是由着小郎君自己选择,还不是将他推入漩涡中心。 对于各色的打量目光,涂山钺根本不放在心上,应付朝臣们的试探同时,还能抽空问几句引路的宫侍,贵妃姑母是不是担心的夜不能寐,还叮嘱那宫侍送自己到大殿之后就去长荣宫禀报一声,让贵妃姑母宽心。 看他如此行事的朝臣们忍不住的点头,小郎君能有这样的孝心就足够了;更多的人是赞叹,小郎君面对此等大事,竟然也有面不改色的气度,确实是个好苗子。 第233章 道德绑架谁不会(30) 今日的早朝人们都关注涂山钺的最终去向, 因而上奏的都不是什么大事,难得的也没有往日诸臣的吵闹, 很快就解决了奏议。 终于到了众人都关注的事件, 依旧是燕离先出列陈述他要接回嫡长子的理由,紧跟着就是支持他行事的朝臣和名士大儒出列举证他的要求合乎礼法与律法。 因为对涂山钺的信任,今日阎阙并无激愤之色, 只有他的几个属官反驳燕离一派的意见,还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大儒支持。 但明显是燕离一派更有胜算, 没见多半数朝臣都点头认同。 燕离的面上显露喜色,形势如此,看来阎阙此番是要败了;目光移到阎阙身边的小郎君身上,燕离更加满意;若说一开始是为了涂一一才想要夺回这个嫡长子, 现在就是心甘情愿, 小郎君的这份淡然处之的气度燕离自认他当初也比不上,这才是定北侯府最优秀的继承人。 等所有人都陈述完自己的意见, 龙椅上的帝王这才轻咳一声。 “涂世子,情势已明, 但朕知晓你向来是个有主见的,生恩、养恩都不可辜负,朕将此事交由你来定夺。” 满殿的目光集中在小郎君身上,心思各异。 被众人瞩目的小郎君并无慌乱, 行止有度出列向帝王行完参拜大礼 , 这才不急不缓回话。 “回禀圣上,臣年纪还小,才疏学浅, 所言之处必有欠妥, 还请圣上与诸位海涵。” 众人再颔首, 小郎君是个识大体的,也谦逊。 “今日臣也听明白了,定北侯府以生恩为胁要求臣回府,晋国公府以养恩为由舍不得臣;然则,臣以为诸位的说法都不对!” 众人哄然,刚还暗赞小郎君行止有度,怎的现在就敢妄言了,这可是在面君! 阎阙面不改色,就知道小崽子不会按常理出牌,等着便是;燕离却按耐不住,更确切的说是他根本不了解自己这个嫡长子。 “指挥使这话是何意,难道你能否定你我父子血脉?” 不喜称呼小郎君更名改姓后的名讳,更不喜称呼他世子,燕离索性以官职称呼;是的,这两年涂山钺哄的皇帝高兴,又得了个殿前指挥使的虚职。 燕离着急,涂山钺不着急,转头看了这人一眼,目光中尽是生疏与冷清,然后转头继续奏禀。 “回禀圣上,臣以为生恩、养恩都大不过君恩!臣五岁就被圣上册立为晋国公府世子,还有官职在身,在户部虚领两份俸禄,这都是圣上给的恩典。” “因而,臣以为自己最先是圣上治下的大晋子民,必该先天下之忧而忧;之后臣才是圣上的臣子,当先为圣上驱使;最后臣才是爹娘的子嗣,为爹娘尽孝道。” 转身看了一眼大殿内的众人,小郎君淡淡一笑。 “诸位与我一般,读的都是圣贤书,怎的就能忘了圣人的道理;在国朝与君王面前,我等当然要先奉献大家而后才顾及小家,可是这个道理?” 众人怔愣,圣人言竟是这样理解的么?然后恍然点头,是这样理解的呀,圣人不就教导他们先家国而后才论及小家,这才是真正的君子之风;争权夺利太久,他们竟然忘了初衷。 很快反应过来的人在心里暗赞一声,小郎君这角度找的刁钻,竟是完美避开了为难之处。 已经上朝的三位皇子则是在心底咬牙切齿,涂山钺这个不要脸的,如此会奉承君上,难怪父皇偏爱这小子! 龙椅上的帝王则是朗声而笑,甚至还咳嗽了几声,贵妃这侄子可太会说话了,他是真的龙心大悦。 “哦?小郎君以为君恩大过天?” 站在当殿的小郎君重重点头,嗓音清越。 “回禀圣上,臣近日恰好学到一句’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夫子教过本来的释义,但臣也有自己的理解。” “就如今日几方争论的这件事,臣以为他们都没有理清先后;臣虚领圣上的恩典几年,如今稍有才学,正是回报君恩的时候;不论是臣的生父与养父,他们都对臣有恩,臣当然会铭记在心;然臣以为他们如今正值盛年,还无需臣奉养尽孝,自当先为圣上驱使。” “定北侯方才说除了生恩,臣更应该以北疆为重,成为定北侯的继承人之后,才能在北疆效力,臣以为定北侯此话差异;民间有话说,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圣上想,连民间百姓都知道要先报君恩。” 小郎君的话更加掷地有声:“北疆是大晋的北疆,是圣上的北疆!但凡圣上有诏,莫说臣就在王都,便是臣只是平头百姓也当去北疆为圣上驱除外敌;怎的在定北侯这里,北疆竟是定北侯府的北疆,要先是定北侯府的人才能出征,定北侯此话将圣上置于何地!” 燕离当先变色,这小崽子是要将定北侯府置于死地! 不管其他人是何反应,燕离立即跪地请罪,直呼自己并无此意。 阎阙心里暗笑,小崽子果然上来就是狠招,难怪他会先强调什么君恩,他还能不了解这小崽子,最是看不起当今圣上。 有反应快的人也跟着跪地请罪,这小郎君可真够狠的;他们竟然只顾着燕离许下的好处,忘了圣上最忌讳的就是兵权,这不是找死么。 更多的朝臣是看着小郎君心生寒意,如此年纪就能一击必中,若是由着他长成,怕是阎阙这个奸佞也比不上小郎君的心机与手段;这些权贵都开始在心中计较,怎么才能遏制涂山钺的成长。 龙椅上的帝王心里直呼痛快,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涂山钺这小郎君不负他的期望,直言臣僚们不敢说的,还一针见血,见血就封喉。 “涂世子果然不负朕的恩典,圣贤书没有白读;正是涂世子所言,朕若是有诏,莫说北疆,就是南疆与西域世子也去的,为大晋为朕奉献热血才是应当!” 帝王已经表态,众人还能怎么办,跟着附议就是;何况小郎君说的不错,北疆是大晋的北疆,是圣上的北疆,怎的就先要成为你燕离的继承人才能领兵,这不是拥兵自重是什么。 谁敢犯帝王的忌讳啊,燕离这是又出了一个昏招! “定北侯与圣上请罪说并无拥兵自重的心思,可你方才所言所行就是这个意思。”涂山钺趁胜追击,语调却依旧稳重:“本世子方才听的明白,你们说北疆危险,定北侯屡次犯险,若本世子不回归侯府就是置天下大义于不顾,就是置血脉亲人于不顾。” 燕离霍然抬头,恨恨盯着这个小崽子,若是可能,他想掐死这个不孝子,然而涂山钺是怕的? 活该他惹在自己头上,涂山钺可是当了两世的帝王,还糊弄过一位盛世明君,他能不清楚帝王最想什么吗? “本世子就不明白了,定北侯你虽然在北疆屡屡犯险,可你哪次的功绩圣上没有恩赏过?”环视一眼满殿的人,涂山钺也开始道德绑架:“诸位同僚在踏入仕途时最先记住的一则教导,应该就是食君之禄担君之忧。” 向上拱了拱手,小崽子话音里都是感激:“圣上乃当世明君,臣僚们但有功绩,圣上无有不赏;如定北侯这样的武将,圣上给予的恩赏更是优厚,爵位、官职、金银珠宝···尔等既然领了赏,更该身先士卒为圣上分忧;怎的在定北侯心里,就要先计较那么多,甚至将北疆划为你自己的属地,以此来裹挟一个小郎君为你所用。” “难道在定北侯心里,本世子若想为圣上驱使,竟是要先成为你定北侯的继承人才有资格?你眼里可还有君父?” 一连串致命的问诘甩出来,燕离自是面若死灰,他一派的人更是瑟瑟发抖。 阎阙一派的官员自然是昂首挺胸,怪道相爷不担心,世子如此才能,哪里用得着担心;不过这些人也在心里反省,他们竟是被燕离一派给误导了,怎就没想过世子说的角度呢。 但心里更高兴了,相爷有这样的继承人,他们这些属官还用担心以后么?世子如今才十岁,等到世子成长起来,他们的子嗣也能跟着世子效力,两代无忧啊。 帝王也极为满意,这孩子太会说了,竟是问的燕离一派哑口无言;很快又皱眉,看来燕离今日的败局已定,但他还是要给燕离留点余地,否则阎阙一党独大,危害更甚。 兵权要收回,人还要接着用,还可以扶持着用,这才是帝王的平衡之道,皇帝越看小郎君越喜欢,这孩子果然没白疼,一个小棋子就起了大作用,意外之喜。 燕离此时正在请罪,不能多说,自有他一派的官员痛斥涂山钺不孝,竟敢如此质疑生父,是为大不孝;不用阎阙一派的官员反驳,涂山钺冷叱一声。 “看来这位大人还是不明白本世子的话,本世子说的清楚,但凡圣上有驱使,本世子自当抛头颅洒热血,因为我首先是大晋子民;只要报效家国时我一息尚存,必不会忘记生恩与养恩,日后我所得恩赏两府对半分便是,这难道不是孝道?” “难道在这位大人眼里,我必须先回到定北侯府才有资格为圣上分忧?” 那人立即加入请罪的行列,他敢承认这句话么,怕不是脑袋不想要了,这小郎君怎的如此牙尖嘴利! 不只这人如此想,此时大殿内所有人都承认,涂山钺这小郎君不只学识厉害,还十分的牙尖嘴利,日后可莫要与他对上。 眼看着大殿内多半的人都跪地请罪,帝王直接表态:涂山钺是大晋子民,还是帝王的臣属,无论他在哪个府里,都不耽误他为帝王驱使,那就随小郎君的心意选择,诸位臣属不得非议。 定北侯燕离言语不当,罚俸停职,等帝王宣召。 第234章 道德绑架谁不会(31) 在帝王表态之后, 涂山钺再叩首,说自己还有陈情。 因为小郎君今日的作用甚大, 帝王也愿意纵着他, 让他只管畅所欲言,规规矩矩谢过君恩,涂山钺转身面对众人。 “本世子感谢诸位对此事的关注, 但借着圣上给的机会,我想恳请诸位, 日后莫要再这般大张旗鼓议论此事;这次的事件是由我而起,我本是晋国公府世子,有贵妃姑母,有宰辅阿父, 有底气坦然面对此事。” “可是诸位想想, 天下如我这般有尴尬身份的人不知凡几;我有泼天之幸,得阿父全心爱护, 有贵妃姑母怜爱,更得到圣上的看重;更多的人没有我这般的幸运, 他们本就担心养父母是不是真心爱护,养父母也担心是不是会养出一个白眼狼。” “本来可以得享天伦的人因为如诸位这般揣测的人疑窦丛生,反而会生出许多猜测和误会;今日诸位讨论的是生恩与养恩究竟哪个更重,可我却认为道理之外还有人情, 圣人都说论迹不论心, 做出来的远比说出来的更重要。” “私以为,我们更该给如我这般身份的人空间,让他们自行体会家人的付出, 自行确定如何回报家人;而不是人云亦云, 反倒徒生波澜。” 众人点头赞叹, 小郎君高义,能从自身的经历想到和他一般身份的人,能惠及到这些人群;难得,晋国公确实将小郎君教导的很好。 然而涂山钺的话还未说完,他不会废话,既然给燕离挖坑,那就要彻底让他死心。 “且诸位再想想,今日争论的生恩与养恩,其实可以影射很多问题;最直接的,我大晋朝中也有外邦之才子因为敬仰大晋风仪而为圣上效力的,甚至军中还有外邦降将;难道诸位也要因他们的出生之地不是大晋就怀疑他们对圣上的忠心么,或是怀疑圣上用人之道?” 嚯,众人再次震惊,这小郎君也太厉害了些。 人们转头看向还跪在地上的燕离,这人可真倒霉,五年前被夫人将家事上升为国事落败;五年后又被自己的亲生子嗣用同样的手段击败,显然小郎君的心更狠一些。 上升到国事和外邦,燕离还敢揪住小郎君不让么,他只能眼睁睁痛失这样能耐的嫡长子,这是何等的人间惨剧啊。 虽然小郎君的说法有些牵强,可细想之下不就是如此么,若是硬抓着生恩与养恩纠缠,那你让那些外邦臣子如何想,军中还敢不敢启用降将,可真是耐人寻味。 帝王被涂山钺的话提醒,又是一番肯定,言他对大晋的子民一视同仁,甚至当场给了小郎君厚赏,褒奖了小郎君为国事担忧的态度。 被王都人关注的一场早朝就这样结束了,结果好像明了又好像不明了;明了的是帝王的态度,显然是涂山钺的奏对最让帝王满意,说是由小郎君随心选择,但帝王给予的厚赏就是支持的态度。 不明了是小郎君并未在大殿上给予明确答复,可人们都心知肚明,小郎君必然是选择真正亲近的晋国公,而非是燕离这个未尽过丝毫教导之责的生父。 且小郎君自己将此事上升到了国事的高度,他必然是坚持本心,让天下人看到他的态度。 从大殿出来之后,人们的态度也分明;一部分是恭喜宰辅阎阙后继有人,小郎君明显是青出于蓝;一部分人是惋惜定北侯燕离真正鱼目混珠,这回才是错失了最优秀的继承人。 经过今日的朝堂奏对,谁都能看出涂山钺日后不可小觑;谁家的十岁小郎君能有这般的稳如泰山,面对君王不卑不亢,面对众人的争论不疾不徐,这才是经纬之才。 便是有些人猜测小郎君是得了阎阙这奸佞的传授,可他面君奏对的那份从容已是难得。 更何况今日只是见识到了小郎君的文韬,按照王都人说的小郎君文武双全,那必然也是安邦之才。 朝臣们甚至不顾及官阶地位之分了,都在暗中议论,燕离五年前的一次失误,丢失了真正贤惠的原配发妻,更是丢失了家族的希望。 可见还是要记住圣人与长辈们的话,家有贤妻就莫要再招惹情债,看看燕离错失多少,还真是得不偿失。 被人们摇头惋惜的燕离心下郁闷,此次耗费如此大的人力与财力,却还是败在涂山钺那小崽子手中,小崽子还是他燕离的亲生血脉,还是他自己放弃的,此中郁堵,只有他自己知晓。 此刻燕离最恨的就是李琳琅,更恨他自己;若是他当时不被李琳琅迷惑,哪怕五年前他回到王都能多注意几分涂一一与嫡长子,都不会有今日的境况。 铺天盖地的悔意压迫而来,燕离生生吐出一口血,竟是晕厥了过去;旁人的惊呼声传来,阎阙父子才注意到这边的情况,让阿父先回府与阿娘说结果,涂山钺自然是要在众人面前表现自己的孝道。 急切奔过去,连声呼唤阿父,担忧之情溢于言表;实则趁着燕离昏迷,小崽子暗中下了黑手,直接废了燕离的几处大穴,他会逐渐失去武力。 当着众人的面,小郎君眼眶发红背起高壮的生父,踉跄着直奔太医院而去;身后众人更是赞叹,谁说小郎君对生父没有孝心,看看此时的表现就知道了。 有御医的诊治,燕离很快醒转;他这是急怒攻心之兆,日后还是要多注意情绪,切莫轻易动气;涂山钺连连应下,与燕离的亲随一起扶着人出去。 本就恨小崽子的无情,燕离直接甩开涂山钺的搀扶,小郎君只能黯然跟在身后;太医院附近的人都看清了父子俩的动作,不免在心里鄙视燕离,亏得他在朝堂上那般陈情,说什么舍不得亲生血脉,原来也不过尔尔。 倒是涂世子,都被生父这样厌弃了,还不计他的态度,尽心跟在他身后,手里还提着药包;可见还是涂世子说的对,论迹不论心,更多的是看如何做,日后他们可不能再被燕离给误导了。 若是燕离能听到这些人的心声,只怕会又吐出一口血。 装模作样跟着定北侯府的马车将燕离送回府里,涂山钺还去拜见了老夫人,将今日所得恩赏留了一半给老夫人;言御赐之物本该带回府里供奉,但侯府是他的亲族,自然可与他共沐圣恩,便留一半当他的孝心。 老夫人自然是哭着挽留,可小郎君却义正严辞,他是圣上的臣子,自然是遵从圣意,随时为大晋与圣上效力,不可贪于亲情牵制;然后小郎君温言宽慰祖母,道他如今大了些,可以自由出入,日后自然多的是机会来祖母跟前尽孝。 总之小郎君所言所行挑不出一处不是,可谓是尽善尽美。 等到涂山钺回到晋国公府后,他在定北侯府的表现就被侯府的下人传出来了,这传话的人自然是涂山钺的亲信;美名么,当然是从对手那方传出才更值得肯定。 本来王都的人们正在议论涂山钺在早朝上的奏对,纷纷慨叹小郎君心中有丘壑;对于小郎君的身份地位与才能来说,生恩、养恩确实及不上君恩,圣上对小郎君的偏爱王都人都听说过,显然小郎君也是个知恩图报的,时时以家国为先,这才是权贵子弟应有的风骨。 还有人感念小郎君能从己身的经历惠及他人,小郎君最后的那番话让家中有养子、继子、嗣子的人家极为妥帖;还是小郎君想的周到,他们本就被周围人关注,有了小郎君这番话,看谁还多事挑拨。 因为这件事,人们都肯定涂山钺小郎君如其母,心地纯善不说,还能惠及更多人。 然后他们就听到了定北侯府传出的消息,更为佩服和感动了;王都的人可是都知道涂山钺的经历的,就如阎阙之前在朝堂上骂燕离的话,燕离对小郎君可未尽过为人父的职责,若不是阎阙的尽心栽培,哪有如今高风亮节的小郎君。 尤其是听说燕离在太医院对小郎君的态度之后,人们更是怀疑这个战神,他到底是真心喜欢涂山钺这个嫡长子,还是想要借助小郎君的能耐发展家族。 若按照今日小郎君问出的话,还有燕离之后的反应,人们都肯定了燕离就是私心而已;恐怕还真如晋国公所言,燕离这是近期返回王都听说了涂山钺小郎君的美名,又知道自己膝下的两个郎君指望不上,这才起了争抢之心。 所图不过是认回涂山钺之后,借由他的才能继续掌控镇北军。 可就如小郎君所言,北疆是大晋的北疆,是圣上的北疆;若是你燕离真的力不从心,真的畏惧危险,可以交由其他武将镇守,怎的就只能是你定北侯府的人掌控镇北军么,你置圣上于何地? 你若真爱惜涂山钺这个嫡长子,便是他不回归侯府,天下人皆知小郎君是你的亲生血脉,便是由他掌控镇北军又如何;你作为生父,为自己的嫡长子打算难道不是应该的么。 说什么只有回归侯府才能请立世子之位,才能栽培他掌控镇北军,说到底还不是私心为上? 看看人家晋国公,当初还未大婚就先请立小郎君为国公府世子,小郎君可不是阎家血脉,更没有随了阎姓;可是晋国公就是能不计较这些,痛快给予小郎君所有能给的,听闻现在手中的权利也移交给小郎君不少。 两相对比,显然晋国公对小郎君才是毫无私心的爱护,难怪小郎君与晋国公那般亲近;这根本不是权衡利弊之下的选择,而是顺心而为。 人们的议论越来越多,随着人们的议论消失的是燕离的战神光环。 至此,女主李琳琅的忠烈之后的光环早几年就消失,经此一役,燕离的战神光环也消失殆尽,所谓的男女主优势荡然无存。 第235章 道德绑架谁不会(32) 燕离组织起来的两次道德绑架全数被涂一一母子用同样的手段反击回去, 可见在衡量人心这方面,燕离只能是手下败将, 毫无还手之力。 对于涂一一来说, 她现在没有冥界的记忆,更多的是现在这个身份的感同身受;即便没有涂山钺和她说的原本的小世界剧情,即便她还没有与小崽子经历过那些伤痛, 只燕离五年前带回李琳琅时,她就已经当燕离是个陌生人。 若是燕离能保持互不干涉, 涂一一也不会这样不留手;但人就是这样贪心,总是想要又要还要,甚至他还刺杀阎阙,想要夺回涂山钺, 这是涂一一绝不能容忍的。 而涂山钺是带着记忆来到这个小世界的, 一开始就因为原剧情厌恶燕离;后来发觉他是熟人之后,涂山钺更加厌恶这个人。 大家原本的神魂都是神仙, 玄渊仙尊还是所谓的天界的战神,到了此方小世界也是一个战神;就算你分不清真正心悦之人是哪一个, 可你在有妻有子的情况下就对别人生情,甚至为了这个人谋划的时候丝毫不顾及原配发妻与孩子的前途,可谓是没有半点男人的担当。 如果燕离在发现对李琳琅的情意之后,能痛快与涂一一和离, 哪怕圣旨赐婚不能和离, 可凭借他的战功也不是不能操作,之后他爱与李琳琅如何情投意合,涂山钺都不会如此小瞧他。 可见天界的这些神仙们习惯了高高在上, 恰好燕离在此方小世界的身份地位不俗, 他还是高高在上的行事风格;觉得涂一一不过后宅妇人, 自然是要以夫为天,自然能心甘情愿接受他的安排。 也许在燕离看来他已经很为涂一一着想了,至少他还没有降妻为妾,而是委屈他心爱的女娘为平妻。 正是看清楚燕离的想法,涂山钺才更加厌恶他;这种事情,涂山钺相信自己的阿娘与阿父做不出来。 所以对于燕离涂山钺根本就不想客气,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举动都伤害到了涂一一和涂山钺,能与他客气才怪。 阎阙就更不可能对燕离客气了,痛打落水狗才是大奸佞的作风。 距离那日早朝的论礼已过去二十余日,算计着帝王的中药日子,这一日阎阙在早朝上骤然对燕离发难。 他先是讲述了自己对燕离在北疆的怀疑,因为之前燕离的言行,他这个宰辅自然要清楚燕离是不是在北疆拥兵自重;这一查访不要紧,竟然查到五年前的北疆大捷,燕离有舞弊徇私之举。 当时的肃州守将李霁一家根本就不是为国牺牲,而是当先弃城奔逃,甚至不顾柔弱的夫人与满城的百姓;等到燕离驰援到肃州城的时候,李霁父子三人已经在奔逃时死在胡人刀下,便是他的夫人也是在胡人劫掠时被杀,根本就不是殉夫而死。 因为李霁父子弃城而逃,肃州城有半日被胡人烧杀劫掠,死伤无数;若不是燕离驰援及时,恐怕肃州城会沦为人间炼狱。 这一点阎阙是认同燕离的功绩的,但他实不该因为担心心悦之人的身份遭人诟病,就徇私舞弊,编造出李霁父子三人乃是为国牺牲;甚至以此蒙骗圣上,不仅钦定了李琳琅忠烈之后的身份,还给了她爵位恩赏。 燕离此举置圣上的英明于何地,又如何对得起死在胡人刀下的肃州城百姓? 且也正是因为燕离在北疆的积威甚重,他才能欺瞒和威胁肃州城的百姓不敢议论此事,更有胆子为了私情蒙骗圣上,这种种行迹恰好证明燕离对君上不敬,对百姓不慈,是真正的拥兵自重。 剩下的话不用阎阙再多说,仅这件事揭发出来,足够帝王和朝臣们怀疑燕离是不是已经有了反心。 不说朝臣们的震惊和不敢置信,龙椅上的帝王看着阎阙呈上去的证词,还有阎阙令人带上来的几个肃州城当日清楚实情的百姓及守城兵卒当殿陈情冤情。 帝王勃然大怒,从龙椅上起身到了燕离面前,将一堆证词直接砸到燕离脸上。 “定北侯,谁给你的胆子!” 燕离当然不认,跪地奏禀自己是被冤枉的,这是阎阙对他的报复;朝臣们也有些怀疑,因为时机确实有些巧;朝堂论礼还不过一月,相爷忽然发难,谁知道他是不是公报私仇。 对于这些阎阙早有准备,证词他已经让人撰写多份,早在他上奏的时候都发到了朝臣们手中,这会儿也足够他们看完了;再有几个人的陈情,实情如何已经一目了然。 人们盯着还在喊冤的燕离摇头,这人是怎么想的,就为了一个李琳琅一再犯蠢? 已经发生过的平妻之事,还有刚才过去不久的抢孩子之事,已经让这些朝臣们觉得燕离够自大狂傲了;没想到他还有更离谱的,居然能为了一个女娘这样欺上瞒下颠倒黑白。 李琳琅就值得他不顾定北侯府的百年基业? 这些朝臣们不是没有不爱妻子爱美人的,谁还不是三妻四妾的,可你也要有个底线不是;那李琳琅如果不是忠烈之后,算个什么东西,喜欢了直接纳回府给个贵妾之位不就得了。 真若那么喜欢,你可以在府里随意宠着就是,甚至还可以在发妻面前护着也尽够了。 好么,燕离可真是个大情种;为了抬高心悦之人的身份地位,轻易实现他当初娶平妻的法子,竟然敢如此欺上瞒下。 他是北疆的守将,这样为李琳琅假造荣耀的时候,就没想过死在肃州城的那些百姓与将士? 不用说,朝臣们都知道,燕离这次是真的完了。 就算他之前一再犯昏,到底没有触犯君威,朝臣们都明白圣上的平衡之道,不可能不用燕离这个武将之首;可这次的事情出来,圣上的名声都被燕离给毁了,还能饶他? 朝臣们能想到,帝王如何想不到;谁都知道圣旨一出就是帝王的肯定,五年前帝王可是亲下圣旨褒奖李霁一家,不只肯定了李琳琅忠烈之后的身份,还封了她为县主。 现在才知晓她何尝不是忠烈之后,真正是逃将之后,这是天大的笑话;天下人该如何笑话帝王被蒙蔽,帝王还何谈君威? 因而此时帝王最先想到的就是不能被天下人知晓此事,若不是阎阙在早朝发难,帝王宁可忍着恶心认下李琳琅的身份;但此时是早朝,数百朝臣都在,帝王又能如何捂住此事。 此时的帝王已经不住喘·息,怒恨的视线在燕离和阎阙之间来回巡梭;最恨的就是燕离的胆大包天,竟敢这样欺上瞒下,败坏帝王威严,若是再纵容下去,他是不是真的敢犯上作乱。 更恨的是阎阙,他难道不知道此举会让自己帝王的威严受到百姓质疑?明明往日阎阙事事以君王为先的,怎的这次他就不能先禀报给自己知晓,等着自己的决断。 若不是在早朝骤然发难,帝王根本不用面临这样的难题。 一时间,又是对燕离拥兵自重和欺上瞒下的怒恨,又是对阎阙超出控制的怀疑,还有之后面对朝臣和百姓的难堪···齐齐涌上心间,帝王的面色越发紫胀;捂着胸口大口喘息几下,喷出一口紫黑的血水,轰然倒地。 变故吓坏了所有人,阎阙疾呼御医,令御前侍卫好生抬着帝王躺在龙榻上,他与几位重臣一起守在榻前,其他人等在殿外。 帝王这样的变故,燕离就是罪魁祸首,朝臣们都在,他也不敢有多余的动作,只安分跪在地上等着。 御医的诊断很快出来,帝王本就在这两年沉迷后宫年轻的嫔妃,没有注意节制,如今惊怒与惧怕、怀疑等等情绪一起爆发,这才倒地不起,这是对所有朝臣的说法。 几个御医还是为难与阎阙和几名重臣说了实情,帝王因为今日的惊怒引发成了马上风,他们推测帝王可能再起不了身了,就是醒来恐怕也是说话不利索,让几位重臣早做决断··· 阎阙几人面面相觑,神色里都是惊恐;帝王仗着自己还年富力强,并没有立储君之意,甚至是防备着三个已经上朝的皇子;可如今乍然听闻御医说帝王可能起不了身,那之后的朝政与早朝该如何,皇子们与其背后的母族又会如何反应? 最要紧的,造成帝王如此惊怒的燕离该如何处置,他手里可还有北疆的二十万镇北军;若是重惩燕离,北疆怎么办,若是不惩治,将圣上气成这般,燕离罪不可恕,朝臣们也不会同意。 种种将要面对的难题令几个重臣忧心忡忡,阎阙身上威压迸发。 “院判大人,不若你们再细心会诊,或许圣上并没有这般严重?” 几位重臣也眼巴巴看着几位御医,希望他们是诊错了,圣上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怎么可能会这样严重,说不得还有转机。 院判微微摇头,圣上不只是近几年贪恋欢情之事,还有服用助·性药物的事,否则也不会这样突然;与几人说了实情,几位重臣快要气死了,圣上怎的如此荒诞。 没有人怀疑贵妃,因为没必要;谁都知晓近三年圣上更喜欢后宫新晋的年轻嫔妃,这些新晋的后妃又想稳定地位和提拔家族,自然会想方设法讨得圣上的欢心;这两厢有意之下,才会有了今日的变故。 可这样的皇室丑闻绝对不能传出去,几人封了御医的口,让他们只管尽心为圣上诊治;几人互相看一眼,看来只能重惩燕离了,圣上真正病倒的原因当然要捂严实了。 也不等圣上清醒了,几人迅速拟定章程,给燕离定下十条大罪,剥夺定北侯爵位,举家流放岭南烟障之地;燕离的罪名定下,李琳琅的忠烈之后身份当然也不存在,还有协同之罪。 她不只没了身份爵位,作为燕离的夫人,当然要跟着去流放。 第236章 道德绑架谁不会(33) 阎阙回府与涂一一说起今日早朝时发生的事, 还有就是几个重臣商议好的对燕离和定北侯府的处置。 对于燕离有这样的结局涂一一并无半点可惜之意,早在五年前她怀疑李琳琅时就让阎阙查了这件事;燕离对于北疆的掌控确实厉害, 这件事阎阙的人暗中查访一年多才得到确切证据。 那时阎阙就想过要上奏的, 是涂一一主张先押下来;当时她还忌惮涂山钺说过的原剧情,只有燕离能震慑北疆的胡人;李霁一家的弃城而逃确实不可原谅,但燕离驰援及时, 救下了当时的肃州城,也算有功绩, 因为李霁并不算镇北军的编制。 最重要的还是涂山钺没有长成,涂一一担心涂山钺说的剧情,为了彰显男主的战功,大晋其他武将都不是胡人的对手;虽然燕离的欺上瞒下会对不起肃州城那些死于城破的百姓, 可北疆还有更多的百姓需要守护, 涂一一不敢冒险。 所以只能暂时压下阎阙手里的证据,等着涂山钺长大;相对于剧情的结果, 涂一一对涂山钺更有信心。 如今的涂山钺早已经具备实力,涂一一和阎阙这里还没有动作, 燕离却先惹上来,那就不必手下留情了。 帝王已经不能主政,三个皇子身后的家族还要争取一段时间,现在是阎阙这个宰辅为首的内阁主政;他当然可以快速安排涂山钺接手北疆的防务, 也正好能赶上原剧情中的胡人再次大举进犯。 只不过这次的功绩就是涂山钺的了。 涂山钺说过的原剧情里, 就是这一次燕离又取得大胜,战神光环更是深入民心,以至于他的发妻与嫡长子死的悄无声息;人们甚至忘了燕离还有一位原配发妻和嫡长子, 只看到了与燕离在北疆并肩作战的李琳琅。 之后的发展可谓是跌宕起伏, 天下人还未从定北侯燕离欺上瞒下弄虚作假的事情中回神, 还没有唾骂够李琳琅红颜祸水,就听到了燕离气倒圣上,罪上加罪被流放的消息。 燕离一家被押解着从王都出发往岭南时,遭到王都百姓的唾弃,甚至还有烂菜叶扔到这个昔日战神的身上。 本来人性就凉薄,燕离居然为了一个女娘欺上瞒下颠倒黑白,如何对得起死在肃州城破的百姓;此时人们早忘了他昔年的战功,无限放大他的罪责;对于李琳琅这个导致燕离犯错的人,从她身上更多的臭鸡蛋和烂菜叶就能看出百姓对她的厌恶。 陪着阿娘站在城楼上的涂山钺还有调侃的心思。 “燕离和李琳琅大概是下场最凄惨的男女主了,这么早就声败名裂不说,去了烟障之地,也不知他们能活过几年。” 涂一一却不关心什么男女主称谓,只是慨叹一声:“可惜了定北侯府,百年声誉因为燕离的一己之私崩塌。” 她又忍不住疑惑:“如今看来,阿钺你说的原剧情也不尽然就是结局;燕离徇私舞弊是真,你阿父能查到这些证据,其他人未必就查不出来;帝王对燕离早有防备之心,燕离的战功越高,帝王的疑心就越重。” “要我看,阿钺说的结局只是一个节点;最后燕离必然会下场凄惨,帝王有疑,这些事迟早会查出来,燕离不可能永远瞒住此事;那时他的身份越高,结局就越凄惨。” 知道阿娘现在是没有冥界的记忆才会这么说,涂山钺便笑着解释了几句,这些小世界都是由司命撰写的话本;话本嘛,结局当然要停留在最美满的时刻,至于以后,那就要看这些话本里的人物能不能恪守本心了。 谁知道呢。 母子俩相视而笑,幸好他们一直是清醒的。 燕离和李琳琅对彼此的恨意就不用赘述了,一个认为自己被对方欺骗,却还为对方做了这么多,甚至身败名裂,恨意自然是到了巅峰;而另一个明知道燕离做的这些,却还是装作不知道,心安理得享受他安排的一切,失败了自然是以一句我什么都不知道,都是你自作主张,与我何干推诿。 李琳琅的结局可想而知。 偏涂山钺像是已经预见了这样的发展,废了燕离的几处大穴,他如今至多能与李琳琅打个平手,两个人有的撕扯了。 王都的人也只有普通百姓还议论燕离一家的事,朝臣权贵们早都被卷入权利的漩涡中;圣上病倒,已经多日未临朝,三个成年皇子更不服阎阙与几个阁老把控朝政,联合母族开始争权夺利,朝臣们亦开始站队。 纷纷嚷嚷几个月,朝政大权依旧在内阁手中,倒是有不少官员被查处,人们再一次见识到了阎阙的铁血手段;三位皇子拉拢不成,更是将阎阙视作眼中钉,结党反对他的一切政令。 就在此时北疆告急,胡人大举进犯;武将们都想领兵,吞下北疆这块肥肉,皇子们更想安插自己的人手,谁都想要镇北军的兵权。 阎阙定下武将们文武斗拿下统帅镇北军的位置,他还力排众议加上了涂山钺,当然招来了所有人的反对。 最后阎阙在金殿冷笑:难道你们是怕比不过一个十来岁的小郎君吗? 这谁能承认,是看不起武将? 经过激烈的武斗和排兵布阵的文斗,涂山钺异军突起,成为了这场文武斗的胜者;为了安抚朝臣们的心,阎阙和几位阁老议定,又派了几位老将协助涂山钺。 天下人还未来得及表示震惊之意,涂山钺就率军出征了;三个月后就传来捷报,仅用了一年时间,他不仅领兵驱逐胡人,甚至攻下了胡人的老巢,还有附近几个外族的老巢,北疆的外敌被他一举歼灭,外族之地也成了大晋的疆土。 捷报传回王都,天下人哗然;这小郎君究竟是怎么领兵的,比起六年前燕离的那次大捷,涂山钺这次的功绩可谓是彪炳千秋了,外族都被灭国了! 那可是大晋最为忌惮的胡人啊,残暴之名由来已久,竟然被小郎君给灭了国! 涂山钺人还未回到王都,阎阙在朝中的地位随着捷报更加稳固;就连三位皇子都不敢再挑衅,其他朝臣们更是战战兢兢,谁不害怕涂山钺和他手中的镇北军。 带着一千亲卫回京的涂山钺受到了王都百姓的盛大欢迎,女娘们看着高踞马上的金甲小郎君更是惊呼声不断,手里的香花与香囊如雨似的洒落在小郎君身周。 大晋年纪最小的战神就此诞生,他的传说将会延续几十个春秋。 都不用阎阙授意,如此功绩,谁都不能拦着涂山钺该得的封赏;为了避开原来的定北侯的晦气,阎阙特意给小崽子定下了冠军侯的名号,相应的府邸都给赐下,金银财宝更是不计其数。 不只对涂山钺厚赏,根据他奏折上的列举,此次北疆大捷的将士们皆有厚赏,就连那几个跟随去辅助的几个老将军也有了爵位,这些人对涂山钺的感激不用多言。 王都茶馆说书先生讲的战神涂山钺事迹就是证明,这些可都是这些跟随出征的将士们讲给别人听的;他们对涂山钺这个小郎君从一开始的不服气,到后面的五体投地,谁不愿追随这样一位能与将士同甘共苦,还能为将士们计较性命的主将。 一时间,冠军侯涂山钺的美名传遍天下;他还特意吩咐人给岭南的燕离送去一些金银以示孝道,天下人更是赞叹不已。 涂山钺小郎君果然做到了当日在大殿上说的,他没有因为燕离的罪责忘记生恩,也不怕被燕离这个罪人连累,竟还惦记着生父。 这才是真正的高风亮节。 这回都不用宣传了,天下人每每在感叹涂山钺的战功时都会提及燕离,笑话他是真正的瞎了眼;想当初为了李琳琅那般算计,甚至不顾肃州城的百姓,不顾原配发妻与嫡长子的前途。 结果呢,燕离现在成了阶下囚,李琳琅生的孩子更是一个病秧子;可被他嫌弃的涂山钺却有如此能耐,十多岁的小郎君就创下如此功业,日后的前途还用想? 若是当初燕离没有被美□□惑,没有犯下这样的大错,有涂氏那样贤惠的夫人,有小郎君这样出色的世子,定北侯府又该会有怎样的光景? 一时间,燕离的名字沦为反面教材;多少人家以此为例教导家里的子孙莫要因为私情犯傻,更要尊重原配发妻,可莫要如燕离这般糊涂;自己成了罪人不说,还败了祖宗基业,怎么对得起浴血征战的先祖们。 涂山钺送往岭南的金银还未到,燕离等人就听闻了涂山钺的功绩;老夫人本来就在流放途中重病支离,忽然听到当初自己嫌弃的嫡长孙竟然立下如此不世功勋,当即又是悔又是痛,一口气没上来就那么没了。 燕离一开始是不信的,他在北疆与胡人征战多少年,当然清楚胡人有多么难打,他都没有再进一步,涂山钺一个十来岁的小郎君怎么可能灭了胡人的国;不只追着押解的官差询问,他甚至会揪着路上议论的百姓问,终于确定涂山钺真的实现了燕家几代人没有实现的梦想。 用涕泪横流不能形容燕离的悔意,连着几天他都喃喃自语怎么可能,涂山钺才几岁,怎么可能做到这一步······ 又有老夫人离世的打击,终于让燕离彻底崩溃,又哭又笑;更多的时候,他对着李琳琅咬牙切齿痛骂,道无耻妇人误我··· 李琳琅怎么可能甘心被他骂,跟着也对燕离又骂又打,官差也不阻止,就这么看着曾经的爱人互相折磨。 第237章 道德绑架谁不会(34) 因为涂山钺的战功, 还有夫人涂一一创办的明仪书院在民间的美名,阎阙如今已经洗去奸佞的污名;更因为帝王病倒之后他稳定朝局居功至伟, 文武百官对他更加信服。 而在阎阙的有意推动和宣扬之下, 年仅七岁的明檀公主端方识礼、才学敏捷的美名已经流传在王都;因为大晋的内阁制度,虽然帝王病倒多时不能上朝,却也不影响朝政运行, 三位已经进入朝堂的皇子更是没有半点实权。 阎阙曾在府里与明檀公主深谈过一次,约好再给她八年的成长时间, 等到她大婚后,就会扶持她登基继位;涂山钺也趁机表明了他对于皇权无意,只想做一个支持女帝的宰辅,让公主这几年自己确定心爱之人。 积于之前的经验, 涂山钺很认真给明檀公主传授心得;她继位之后肯定是实权在手的女帝, 又有他这样文武双全的表兄做靠山,根本不必考虑政治联姻, 只考虑她自己到底喜不喜欢就行。 小郎君慨叹:“做帝王太累,起得比鸡早, 睡得比狗晚不说;做点什么都有御史挑刺,哪个地方受灾了你都要想是不是帝王之德还不够,更要睁眼就担忧百姓能不能解决温饱···已经这般不容易了,若是自己的枕边人也满是算计, 那这帝王可就当的没意思了。” “幸好明檀你还有表兄我, 无论开疆拓土,或是制衡百官,兄长我都能做好;你不必担心什么世家压迫, 有一个算一个, 表兄我都能给你收拾的服服帖帖;女帝尤其不易, 明檀还是要找一个真正心悦之人,起码咱们感情上不能委屈了自己。” 不知道小崽子哪来的一套套理论,念在他说的还算中肯,阎阙也不破坏他的形象了。 明檀公主却很感动,只有真正关心她的人才会说这些;所以说她觉得自己幸运,贵妃养母待她真心,就连毫无血缘的舅舅一家都待她这样周全,让她体会到了皇宫里没有的亲情。 按理说古代人最讲究的就是血脉,明檀公主却从不怀疑舅舅一家;从表兄身上就能看出来,只要你付出真心,必能得到真心,血脉有时候真的比不过真心。 “那就如表兄所言,明檀期盼着表兄为我开疆拓土,我成为一代圣君的那天。”转而又对阎阙夫妻笑:“明檀也希望能有舅父与舅母这般的福气,有一个知心的枕边人。” 夫妻相视而笑,之后对着小女娘点头。 之后的几年里,明檀公主在阎阙给她安排的师傅们教导下刻苦学习帝王之道;涂山钺几次带兵出征,大晋哪里有外敌进犯,哪里就能看到他的身影,哪里也会经由他的征战成为大晋最新的疆土。 大晋战神涂山钺已经令天下闻风丧胆,大晋也获得了多少年未有过的安宁时代。 在天下人的热切关注下,冠军侯涂山钺十八岁那年定下亲事;并不是名门世家的女娘,据说是从国公夫人的书院出来的普通百姓家的;都说这个女娘是国公夫人的得意弟子,后来跟着涂山钺出征过几次,现在是大晋唯一的女将军。 权贵之家振腕叹息,这样前程不可限量的涂山钺他们竟然攀附不上;可见冠军侯更得了阿母的影响,不以门第之见思虑,更看重的是本人的学识。 错失了涂山钺,权贵之家更不想错过那些跟着涂山钺的年轻郎君们,这些人也是能看到的前程似锦;也不知他们会不会也如涂山钺这般想,权贵之家纷纷将自家的女娘送到明仪书院求学,若能成了涂山长的得意弟子,一门好姻缘跑不了。 一时间,王都贵女以入学明仪书院为荣,为明檀公主登基之后启用女官打下了基础。 明檀公主十四岁那年,与礼部尚书家的三郎君情投意合,经过贵妃与阎阙的相看之后,为二人定下婚事,次年就完成了大婚。 至于朝中的几位皇子,这几年也没少了明争暗斗,最后互相揭发,都被阎阙整治的如鹌鹑,缩在自己府里安然度日。 大晋的人已经被阎阙与涂山钺潜移默化影响,朝臣们更是看出了阎阙的意思,他想要扶持贵妃膝下的明檀公主登位;不是没有人反对,可在阎阙的威压之下,还有涂山钺手中大晋一半的兵权,谁敢作死。 况朝臣们按耐住心性观察了几年,明檀公主确实冷静果断,遇事行止有度,远胜几个皇子;最重要的就是明檀公主是阎阙和涂山钺真心扶持之人,朝臣们不必担忧她继位后成为阎家的傀儡帝王。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之时,贵妃姐弟俩挑了个日子到了皇帝的寝宫,周围把守的都是阎阙的人手;看着已经垂垂老矣状态的帝王没了昔日的气势,贵妃心里别提多痛快。 俯身嗤笑:“圣上当初逼迫我们姐弟时可想过今日?” 几年的软禁生涯,帝王何尝不知道都是阎阙的手笔,怒目瞪着二人嘶哑道:“乱臣贼子!你们就不怕天下不容!” 阎阙好心解答:“拜圣上当初的疑心,我如今已经铲除异己,朝中都是我的人,圣上觉得谁还能逆我?” 帝王浑浊的双目闪过悔恨与怒气,恨不能起身一博。 “臣还要感谢圣上,若不是圣上当初的逼迫,臣原本是想着当好一个父母官便好;当初圣上要利用我为刀柄,可想过今日你为鱼肉?”直起身子,阎阙笑的越发温润。 “如今我是百官之首,我儿涂山钺掌握大晋半数兵权,圣上以为天下人谁敢逆我?不瞒圣上,我还要扶持明檀公主登位,让她一介女娘为帝;她的功绩将会超越圣上,成为大晋最圣明的君王。” 俯下身子轻笑:“圣上想想史书工笔,还有天下人将会如何看待您这位失败的君王呢。” 笑罢,抬头看向阿姐问:“是阿姐动手,还是我动手?” 贵妃对帝王恨之入骨,当然要亲自动手了却这段孽缘;皇帝只能惊恐瞪眼,看着他当初喜爱至极的贵妃利落将致命之药全数灌入他口中,便是想挣扎也是徒劳。 惊恐、怒恨、遗憾等等情绪在帝王眼中翻滚,嘶哑着叫人得不到回应,最终挣扎一番后七窍流血而亡;一代帝王死相凄惨,也不知他此时有没有后悔当初自以为得意的以身相许报恩··· 帝王薨逝,宫城及王都俱是涂山钺布防的兵力,皇子们只能眼睁睁看着最后的机会失去;就在帝王灵前,阎阙宣读帝王遗旨,由明檀公主登基继位,成为大晋下一位君王。 谁都怀疑阎阙是矫诏,可谁都不敢多言;就如涂一一惯来奉行的,在绝对的权势与实力面前,反对也是徒劳无功。 天下人听闻女帝临朝,哗然大变;不是没有人非议过,甚至还有名士大儒赶往王都,意图再次以礼法辩驳,怎奈他们的反对都是以卵击石,根本没人听。 百姓们自然也震惊,但想想明檀公主这些年的美名,又想想她也是皇嗣,登基也不是说不过去,他们更关心的是新任帝王能不能让他们的日子更好。 在阎阙与涂山钺两尊大佛之下,所有的暗流涌动都被粉碎,明檀公主的登基大典异常盛大。 女帝登基第一道旨意就是尊封贵妃阎氏为皇太后,生母贤妃为母后皇太后,以皇太后阎氏为尊。 接着就是加封有功朝臣,阎阙已经封无可封,只加封了虚职。 涂山钺晋为镇国公,为兵马大元帅,统管大晋所有兵马调度;此时涂山钺的长子已经出生,随了阎姓,被立为晋国公世子;圣旨还特意强调,涂山钺次子便是镇国公世子。 一个还未出生的孩子就有了爵位,可见女帝对涂山钺这位表兄的敬重,可谓是大晋绝无仅有的恩遇。 至于对先帝的所有定庙号等事宜,女帝根本不管,都是由阎阙看着办,可见女帝对皇父的疏冷。 女帝原来的驸马自然被册立为皇夫,不只如此,女帝甚至为了皇夫拒绝了后宫再进人;还未开始推行新政,女帝与皇夫恩爱的传说就在民间备受推崇。 原来的皇子与公主们,女帝也大方给了恩赏,又得了仁君美名。 女帝临朝之后,阎阙辅政了三年;等到涂山钺的次子出生后,阎阙终于请辞,与夫人涂一一共同打理明仪书院的事务,过起了富贵闲人的日子。 还不等朝臣们争取,内阁首辅的位置就被女帝定下涂山钺,涂山钺也成了大晋历史上官职最多的臣子,后人再未有超越的。 眼看着女帝将朝政打理的蒸蒸日上,两宫太后终于放心,去了皇家别院荣养,实则是跟着阎阙夫妻一起在书院管理;闲暇之余,几人就出京游玩一番,顺道巡视其他州府的明仪书院。 太后王氏经常感叹,她想都没有想过如今的日子;若不是当初的贵妃,若不是阎家人,她与明檀恐怕早悄无声息消失在后宫了;正是感念,王氏给女儿的信中都会提及让她记住舅父一家的恩德,莫要被小人挑拨。 女帝往往都会与涂山钺夫妻调笑,明明是她的生母,倒好像更是表兄的生母,时时念着表兄。 因为少时相伴,女帝与涂山钺可谓是最了解彼此的想法,明君与贤臣相遇,盛世可期。 且女帝本是亘古未有,人们既然能接受女帝临朝,推行女子为官的新政自然也不算难;便是有反对的声音,也根本阻止不了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 随着自家的女娘通过科举入朝,尝到甜头的人家也不再反对;此时他们更感谢的是明仪书院涂山长的先见之明,正是她当初不惧流言接收女弟子,才会有如今的局面。 第238章 道德绑架谁不会(完) 从女帝登基之后, 随着女帝和镇国公的新政大力推行,大晋的百姓都能感觉到日子越来越好;日子过得好了, 就会觉得时间很快。 王都的女娘们越来越自由的时候, 才惊觉她们的阿母辈的春闺梦里人镇国公涂山钺已经蓄起了美髯,镇国公府和晋国公府的两位世子和女帝的两位皇子成了新的王都美郎君。 而被王都人赌了一辈子的晋国公阎阙和明仪书院的第一任山长涂一一,真正做到了夫妻恩爱一辈子;晋国公阎阙曾顶着佞臣的名声, 在先帝病倒后稳定朝局,在先帝驾崩后, 更一力主张扶持当时更有贤德美名的明檀公主登基,为大晋的繁华盛世奠定了基础。 其夫人涂一一更是传奇,在前夫君燕离背弃夫妻情意时毅然和离,带着孩子离开当时的侯府;即便她维护礼法有功, 得封县主, 可她最传奇的就是嫁给了当时还是佞臣的阎阙,公然支持自己的孩子成为母族的血脉传承, 可谓是出格,不知遭受多少非议。 在阎阙为她寻来名医治好宿疾之后, 她又大胆出府经商,还建立了专门扶持寒门子弟与和离女娘的明仪书院;后来的发展就更加传奇,明仪书院从一开始被人嘲笑的境地成为大晋最负盛名的书院,天下学子俱向往之。 明仪书院培养出了大晋第一位女将军, 也就是涂山长的儿媳;女帝登基之后的第一批女官皆出自明仪书院, 就是大晋第一批女商人也是出自明仪书院;是当时的山长涂一一鼓励和支持那些女学生,甚至为她们提供了启动银两,为大晋商业的快速发展奠定了基础。 如今的大晋百姓哪一个不崇敬这一家子, 阎阙不惧名声稳定朝纲, 涂一一为天下女子开创了新天地, 涂山钺为大晋开疆拓土,是大晋的守护战神。 人们都知晓,若没有这一家三口,大晋还不知会如何;即便朝政还安稳,但百姓们肯定过不上现在的日子。 这一年冬日,大晋王都陷在一片雪海之中;听闻先是晋国公阎阙因年轻时落下的暗疾复发离世,女帝的追谥刚到国公府,其夫人就整理好夫君的遗容,躺在夫君身侧安然逝去;虽未做到同生,却实现了共死,惊动了天下人。 女帝感念当世难见的夫妻情深,御笔题诗悼念,甚至亲至夫妻二人的灵前祭拜,当场潸然泪下;天下人更动容,不知作出多少悼亡诗作,谁不羡慕这样生死相随的夫妻之情。 王都赌坊因为这对夫妻设下的赌局最终落幕,赢了的人不约而同将所得金银设祭,沿路悼念夫妻二人的高义与情深。 从此后,大晋又多了一段美好的深情传颂。 这一次,阎阙和涂一一的神魂同时从往生镜回归冥界,判官崔钰候在一旁,见了二人行礼,恭迎二人的回归。 “怎的老黑没和你一起?”涂一一还有些意外。 崔钰淡淡道:“说是归墟那里出现了异变,老黑跟着钟馗几个去了。” 归墟那里压制的可都是六界的至恶魂魄,阎阙也顾不得和爱人缠绵,嘱咐她几句,让她先回洞府神魂归一,自己化作一道流光去了归墟之地。 等到半日之后涂一一从房间里出来,崔钰正等在院子里,看着满院的彼岸花出神。 随意坐下,执起酒壶喝了一口,涂一一这才清冷开口。 “老黑的战力你根本不必担忧,且老黑的性子你最清楚不过,又何必生闷气,气坏了还不是老黑心疼?” 玉面判官冷哼一声:“殿下又知晓了?” 转而又慨叹:“殿下如今可算是开了情窦,什么都能让你看清。” 涂一一莞尔低笑:“那也未必;天界那些神仙们怎么想的本殿就看不清,无非因为大人是我的道侣所以清楚,老黑是我的战友,所以了解。” “原来不通情之一字,现在倒能理解你此时的担忧了;无关那人的战力如何,只要是那个人,心里就会惦念,哪里能是控制得了的。” 嚯,崔钰忍不住侧目,看来前往小世界历练还是收获颇丰;不然他也徇私舞弊一回,与老黑也去历练一番,说不得老黑那个面瘫脸也能有女阎罗这般的改变? 一眼就看出他的心思,涂一一鼓动他和黑无常一起去历练,小世界里确实很有意思。 “言归正传,这次的贵妃阎氏是不是还是魔界的那位魔君?” 说到这个崔钰来了精神:“可不是怎么的,魔尊也是个精明的,看了命簿后就猜到了你是哪个角色;虽则他没猜到阎君大人徇私,却也打着你肯定会找外援的主意,为北域魔君抢了贵妃这个角色,也算是歪打正着,这回魔界也算是有收获。” 忍不住的八卦之心:“殿下看,魔尊是不是也如咱们大人一般,对自己最得力的女战将起了心思?” 涂一一有些一言难尽:“听闻魔尊很是风流,北域魔君能看得上他,怕是很难。” “殿下也说了那些是传闻,说不得是魔尊的一种手段呢,本官倒是很期待看魔尊追妻火葬场的戏码。” 说起这个,崔钰就不得不佩服小崽子涂山钺的眼力,他在往生镜里看的清楚,小崽子两个照面就认出了玄渊仙尊,还那般给这人挖坑,可真不愧是被阎君大人教导过的,深得精髓。 “殿下现在也猜出来男主燕离就是天界那位战神了罢;本来原剧情就是涂山钺给你说的那样,结果玄渊仙尊私下去找了司命,篡改了一个追妻戏码。” 崔钰的眉头皱起,他还准备等黑无常回来去找天界的人算账的;司命居然真的篡改了剧情,就是男主燕离在回府后与夫人相处几次之后发现认错了人,痛定思痛,毅然将女主李琳琅送出府,与夫人和好如初。 怎奈眼前的这位女阎罗不是寻常人,她的脑子总是那般清奇,说转身就转身,绝没有藕断丝连一说;再加上大人和涂山钺的助攻,可不是快刀斩乱麻,等男主发现认错人之后,他的原配发妻早转身另嫁。 古代世界,嫁了人就是定局;燕离的追妻路早扬了灰,还怎么能如司命撰写的那般让他得偿所愿。 崔钰也和涂山钺一般想不通,那玄渊仙尊说起来也是天界响当当的神仙,怎的眼睛就这般瞎;人在面前都认不出,活该他堕魔。 “殿下还不知道罢,男女主流放到岭南,虽然有涂山钺送去的金银,但燕离那般的心境,越是涂山钺送的金银,他越是无法接受;李琳琅受不了岭南的清苦,当然想用这些金银,夫妻二人因此打架多回。” “燕离最后还算有点良心,用这些金银给其中一个良善的妾室另置了宅院,给了她休书,让她带着三个孩子生活;至于燕离自己则和李琳琅互相折磨,未到四十就先后憔悴而死;再有你们一家子的传言刺激,燕离这一辈子可算是郁郁而死。” “玄渊仙尊回了天界未过几日就传来他堕魔的消息,他也算是刚烈,自请脱离神籍,现在是魔界的一员大将了。” 涂一一失笑,就说她看不清天界的那些神仙们,怎的这点挫折也渡不过,还真是···无话可说。 “本殿在这个小世界所得的功德,可是因为本殿匡扶了礼法?” 不是平白问出来的,涂一一都能想到,若是没有她去了小世界的一系列转变;就男主折腾出的平妻,还不知会祸乱多少人家的后院;妻妾之争不必说,平妻之争再引发的嫡庶之争,不知会祸及几代人。 一个礼法崩坏的王朝怎么可能长久。 崔钰上下打量涂一一,这位经过这几次的历练果然圆融了很多,不只是心境的变化,就是看问题也更全面了;不像之前,她眼里大抵只有修炼和手中的修罗刀,哪管其他。 确实,就如涂一一在小世界与涂山钺说的那样,她完全预料对了男女主的结局;燕离和涂山钺不同,他面对的帝王还是原本那个多疑的帝王,他又是个不知道低敛的,自恃有功,对于帝王的疑心没有半点防备。 李琳琅更是个狠的,后来为了自己的子女着想,竟然想将自己的女儿嫁给皇后所出的三皇子,早早与皇后结党;本就被帝王忌惮,还与皇子结党,帝王怎么还能容忍,就是没罪也能捏造出罪证,更何况燕离还有那么大的错处。 帝王比阎阙的处置更狠,查出来燕离欺上瞒下的罪行之后,又加了诸多莫须有的罪名,燕离一家直接被斩首;男女主不存,继位的三皇子比先帝还要昏庸,根本撑不起男主的责任;再加上王朝礼法崩坏,竟是没有人能抵挡得住外族的进犯,大晋分崩离析,小世界自然也崩坏。 而涂一一虽然在这个小世界没有像之前的小世界那般,但她教导出来的涂山钺就是新男主,甚至涂一一还是在涂山钺成长起来之后才对燕离发难,大晋朝堂稳定;女帝又是一位开创盛世的明君,自然算得上一位女主,男主和女主的子嗣更是之后的主角。 这还是崔钰看到的第一个男女主可以分开并存的小世界,稳定性更胜其他小世界,不得不说万事万物都存在变数。 至于涂一一得到的功德回报就不用怀疑了,她虽然没有征战四方,也未在小世界扬名天下;可是她创办的明仪书院改变了多少人的命运,更为女帝和涂山钺的盛世打下了基础,功不可没。 很多时候,不一定是荣耀加身的主角不可或缺,反而是这样教导出更多人才的贡献更大;且涂一一不只是教导和输出了人才,她本身的经历就是最好不过的见证,轻易就改变了人们的固有思维。 这才是润物细无声的功德。 第239章 校园文的拜金女配(1) 两人正说着话, 两道流光划过,阎阙和黑无常的身影出现在院子里, 还不等崔钰起身, 涂一一就被阎阙卷着去了神殿。 目瞪口呆看着远去的流光,崔钰跺脚:“大人这是多急切啊,不过是分开半日的功夫, 小世界里腻歪了一辈子还不够?” 又恨恨道:“这女阎罗现在也是,真就由着大人, 也不劝说一二?” 黑无常疑惑:“你不是也喜欢粘人?” 说着话就要转身:“原来你也觉得粘人不好,那我去勾魂了。” “谁让你走了,给我站住!”跺了跺脚追上人,伸手就掐向他腰间, 嘴里还愤恨:“说, 你是不是嫌弃本官了!” 一看这人又要开始作了,黑无常面瘫着脸扛起人直奔判官殿;大人说的对, 让爱侣不作和闭嘴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让他没力气说话··· 两日后, 崔钰揉着腰走出判官殿,见到神清气爽等在大殿的涂一一,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本官听闻你与大人在神殿也是两日没出来,怎的你现在还有这般的精神!” 涂一一也学会了耸肩的动作:“这个···大概是本殿自己也武力超群的缘故?你毕竟是文职嘛。” 啊啊啊!崔钰要气死了, 这不是欺负鬼么! 又坏笑:“还笑话我?你这么着急, 是不是急着去小世界了?” 自己还点头:“怎么说大人在小世界没有神力,折腾起来总比在冥界要好一些,是不是这样?” 涂一一面上泛红, 这家伙真是越来越嘴欠。 眼看着女阎罗要发飙了, 崔钰见好就收, 这会儿老黑不在,他可不想白白挨揍。 “不等你家小崽子回来了?” “不用等了,阿钺如今可比本殿更圆滑,等他回来,你给他安排其他小世界历练就是。” 崔钰颔首:“也好,反正任务那么多,小殿下现在确实可以独当一面了。” “正好你的下个任务世界没有适合小崽子的身份;这还不算什么,重要的是天界这回因为玄渊仙尊的堕魔,对殿下你的意见很大;他们特意提出要求,这回不只没有剧情提醒,还要给你下禁止,你在小世界的所作所为必须符合角色人设,决不允许你抽身而去。” 涂一一眉眼微挑:“看来是个很难缠的女配角色了,不然天界怎会这样要求;他们就这般没有信心,没有恶毒配角男女主的感情是得不到升华?” 咳,瞎说什么大实话;崔钰有些不自在,天界的那些人不就是喜欢这些调调么。 “殿下是怕这些的?若是不愿意也行,至多咱们和天界发动一场大战;虽说天界高高在上,咱们冥界也不怕,真要打到最后,天界的神仙都成了咱们冥界的鬼魂,还不知道是谁笑到最后呢。” 说实话,崔钰早看不惯天界那些做派了,还真以为冥界怕他们? 甚至他还有些迫不及待,他虽然没有武力,但他的判官笔也不是摆设,只要天界那些神仙们不怕入轮回,只管来。 一言难尽看着这人,涂一一扶额:“倒也不必这般,本殿觉得去小世界历练很好,确实对神魂圆融和提升境界有助益。” 崔钰有些失望,看来一时是打不起来了。 “那便走吧,本官亲自送你。” 华夏星北学院,正是下午放学的热闹时刻,篮球馆里一群荷尔蒙爆棚的青年刚结束一场比赛,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帅气青年摇头甩落头发里的汗水。 穿过一群围着他尖叫的女孩子们的身影,拒绝了她们准备好的各种水瓶,鹤立鸡群的青年径自走到坐在观众椅子上的浓颜系女孩身边,俯身拿起她旁边的水杯,气息不稳问话。 “一一,想好晚上吃什么了没?” 从书本里抬头,长长的睫毛翕动,涂一一诧异:“已经打完了吗?” 青年无奈:“一一说好看我矫健的身姿,怎么又说话不算数。” 女孩儿清冷的神情不再,眼尾微挑:“好吧,是我的错,下次会注意。” “那咱们去星华吃饭,我让人提前订好了位子,庆祝我的胜利。” 涂一一点头,跟着他就要往外走。 郑星熠的几个队友也过来了,其中两三个人也带着自己的女友,看样子是要一起去吃饭的。 到了篮球馆外面,几个人开车过来,郑星熠牵着自己的女友到了最前面的红色跑车旁,接过钥匙,先将涂一一送到副驾驶坐好,他自己才回了驾驶位,一脚油门,车子轰然而去,后面的几辆跑车紧跟上去。 “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涂一一回神:“课程上的事,不算为难。” “一一,有什么都要和我说。”郑星熠生怕自己的女朋友敏感两人的身份差距,向来都是迁就的那个人。 “也别总是忙着课程,过几天你不是有场竞赛?待会儿咱们吃过饭我带你去扫货,最近应该有上新,给你准备战袍。” 自己的女朋友美的张扬,郑星熠当然想给她最好的;别人可能会觉得这样美艳张扬的女朋友就应该藏起来,这才是最安全的做法。 可郑星熠是谁,星北首富家的继承人,自身条件也是鹤立鸡群,自信没人能争得过他。 对于男友的意见,涂一一不置可否,知道他最不缺钱,随他高兴。 再说涂一一此时正疑惑着,她虽然是小县城里出来的,家里也并不需要她补贴;这几年奖学金、各种兼职,还有学术奖金积累下来,她其实也算小有积蓄;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就是喜欢花男友的钱,好像男友就该天经地义给她花钱。 就如现在,涂一一难得觉得自己这种做法不对,可脑子里和心里都是一样的意见,不要拒绝郑星熠,他能给自己置办的东西根本不是自己那点小金库能实现的。 涂一一头疼,她觉得自己大概得了一种就喜欢花男朋友钱的病,这可真是无法言说。 不然等会儿用自己的小金库给郑星熠也买件礼物吧,这会儿她才回忆起来,成为男女朋友近半年,她已经收了郑星熠不少贵重礼物,自己却没有给他送一件像样的礼物。 自己不花小金库的钱,给别人花应该就不会那么心疼了吧,涂一一如是想着;她可真是个机灵鬼,这也算是一种治疗自己这心理疾病的好办法。 一行人进了包间,周凯几个还说等会儿去酒吧继续庆祝,他们今天赢的太痛快了;郑星熠说了自己要带女朋友去扫货,就不和他们一起了,几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涂一一身上,有羡慕 ,有嫉妒,有不屑,有嘲讽··· 涂一一淡然吃菜,根本不在意各种打量的目光;只要自己的男友不介意自己花他的钱,别人算什么,她又不是别人的女朋友。 再说了,郑星熠又不是没钱,他乐意花,自己就乐意享受;情侣关系,她也给自己的男友提供了情绪价值不是么,涂一一很自信;而且她可不是只有相貌出色,日后她的研究交给男友家的公司来开发,回报不知道有多少倍,花点钱怎么了。 忍不住的扶额,涂一一觉得自己又犯病了;怎么一想到花男友的钱,她就这样的理直气壮呢。 抬眼看了一眼身边的青年,涂一一神思不属,就她这样的病态想法,他们会不会迟早分手呀,郑星熠能不能接受她这种心理? 几个人谁也没有注意到涂一一的神思变化,周凯几个奉承郑星熠,说还是熠哥你阔气,怕是整个星北市最宠女朋友的人了,做你的女朋友太幸福了··· 郑星熠得意看着女友:“听到没,一一你就是这个最幸运的人,你可要好好珍惜我。” 还没等涂一一回答,周凯女朋友的闺蜜,和涂一一从同一个小县城考上星北学院的林灵就不赞同的神色。 “一一,咱们是一个地方出来的,作为好姐妹我不得不提醒你几句;虽然熠哥家里有钱,可那也是伯父伯母辛苦赚来的,你是熠哥的女朋友,你要为熠哥着想,别让伯父伯母因为熠哥的大手大脚误会他。” “咱们本就是穷地方出来的,这没什么可丢人的,就是穿着最便宜的衣服,咱们也有自己的骨气;熠哥爱你,不愿意你受委屈,可你也不能理所当然享受。” “更何况熠哥都这样对你了,你收了熠哥那么多礼物,怎么对熠哥还是那样冷淡。”转头看了眼桌子上的人,林灵想要得到更多人的认可。 “刚才在熠哥比赛的时候,我们的嗓子都要喊破了,你这个女朋友却只顾着看书,你这样有没有想过熠哥的感受?”她的语气温温柔柔。 几个人点头赞同,可不是嘛;他们早都看不惯了,熠哥是何等的天之骄子,对涂一一这个穷地方来的女友还大方;她倒好,心安理得享受熠哥的好,脸上却是清冷疏离,这谁能看得下去。 同是一个地方出来的,林灵虽然没有涂一一这样美的张扬,可她是另一种甜甜的美;林灵的成绩也不差涂一一多少,可她就很懂事体贴;也不是没有富二代追求,也给她花钱大方,但每次林灵都婉拒了,说是要靠自己的努力,她不能这么心安理得花别人的钱。 这么一比,林灵就是纯洁的白玫瑰,涂一一却是要娇养的红蔷薇。 也不知道郑星熠是怎么想的,放着林灵这么好的女孩儿不选,找了涂一一这么个拜金的女朋友。 这些人都知道,林灵一直喜欢郑星熠,也就是他和涂一一确定了关系才保持距离的;可郑星熠就是喜欢追着涂一一这个做作的女人,还真被他给追求成功了。 第240章 校园文的拜金女配(2) 就因为郑星熠追了涂一一近一年她才答应, 星大的人更认为她是真做作,尤其郑星熠的这些哥们儿。 涂一一如果不是做作, 故意立起来的人设, 他们倒立洗头。 证明?最好的证明就是当初她清冷着脸不收郑星熠的各种贵重礼物,大家还都以为她是真清高;哪知道前脚答应了郑星熠的追求,确立了情侣关系之后, 她就不再清高,郑星熠送的礼物是来者不拒。 这不是做作立人设是什么? 再看林灵, 人家可是从头到尾的一致,这才是真正的有骨气。 哎玛,涂一一可真不喜欢现在的气氛,就不能让人好好吃顿饭? 眼风带着天然的魅意扫过众人, 语调却是极致的清冷:“我花你们的钱了?还是吃你家的大米了?” “林灵你说, 我是不是占过你,还有在座除了郑星熠之外哪个人的便宜?” 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众人摇头;有郑星熠的大方,涂一一怎么可能占他们的便宜。 清淡的语气又起:“那我就不明白了, 我花我男朋友的钱,他乐意给我花,我乐意享受,碍着你们什么事了, 用得着你们在这儿蜚短流长?” 转头看了一眼还在愣怔的郑星熠, 涂一一的口气是十足的傲然。 “我这个人,美得脱俗,还是学霸, 未来可期;也就是出身差一点, 哪方面没有胜过在座的各位, 除了有一种不花男友的钱就心疼的毛病,站在男友的身边天然就够给他长脸,这难道还不配享受男友的付出?” “再则,我确实找了个和自己贫富差距两极分化的男友,是没有他那么大方;可我就没有给他提供情绪价值吗,他看着我这样的女友难道没有赏心悦目的愉悦感和自豪感吗,我享受点他金钱上的礼物怎么了,就值得你们这样讨伐?” 众人目瞪口呆,他们今天可真是开眼了;就没见过这样理直气壮的女人,花男友的钱的理由都这么清新脱俗。 林灵甜美的脸上泛起不自然,很快又压下去,温柔笑着:“一一你误会了,我们不是讨伐你,只是给你一个建议;没人说你花熠哥的钱不对,我只是···只是想你能多为熠哥想想,你这样会让熠哥冷心的。” “你明明学业很优秀,也拿了那么多奖金,只要不讲究那些排场,不追求大牌享受,心里不是更安心吗;我只是想你能多为熠哥考虑一些,不要让学校里的人因为你误会熠哥。” 涂一一哼笑:“误会郑星熠什么?是所谓的我拜金虚荣的名声让别人觉得他找女朋友没眼光?” 又转头:“郑星熠,你也是这样想的?” 虽然因为林灵的话郑星熠心里有那么点触动,可女朋友这样清澈中夹杂着魅意的眼神看过来,他激灵一下就醒神,笑的肆意。 “当然不是!”牵起她的手,郑星熠就差信誓旦旦了:“一一说的都对,我就爱给一一花钱;再说你才花了几个钱,不过是我每个月的零花钱而已,一一别和他们计较。” 眯了眯眼,涂一一转头看向林灵。 “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是林灵你要知道,我们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都有自己的思想;你有骨气是你自己的事,我不喜欢你对我的事情指手画脚,因为我的男朋友不是你的男朋友。” “恰好我就喜欢花男朋友的钱,恰好我的男朋友也有钱给我花,我也没有因为自己的享受就让我的男朋友负债累累;我想这是我们自己的私事,这也是我们的一种感情相处方式,不需要别人教我做事。” 不管众人是怎样的表情,涂一一转头认真盯着郑星熠的眼睛。 “郑星熠,我认真严肃的告知你,我是真的有不花男友的钱就心疼的心理疾病,我也可以保证你现在为我花的钱日后会有成倍的回报;本来我是不屑于说这些的,但抱着各种目的关心我们感情的人太多,我希望你有自己的判断,不要令我失望。” 到现在郑星熠都觉得自己的女朋友是为了颜面才这么说,哪有人会得这种心理疾病;不过女朋友这样一本正经为自己扯大旗的样子还挺可爱,他就不计较了。 得益于自小接受的精英教育,郑星熠还是知道绅士的准则的;抬头看着众人警告:“我就乐意给女朋友花钱,你们以后不要再说一一。” 知道他是给女朋友留面子,众人嘻哈着应下;实际心里都在摇头,涂一一也不过如此,还能扯出什么心理疾病的幌子,也就是熠哥愿意惯着她。 看着吧,就她这么作下去,熠哥迟早会甩了她。 林灵还想解释几句,被周凯女朋友扯了扯裙子;当着涂一一的面子何必再多说,今天大家都见识了涂一一的真面目,私下里劝说熠哥就是;现在说,不就是驳熠哥的面子? 作为最好的哥们儿,周凯当然知道郑星熠还没有得到人,这会儿正是新鲜感浓的时候,他也是女朋友这个意思。 看懂了周凯几人眼里的意思,林灵点头,隐晦扬了扬唇角,她倒是要看看涂一一能张扬到什么时候。 其实涂一一也不痛快,她敏感的觉得刚才郑星熠的警告更像是一种对宠物的维护,看来他还是听进去了林灵的话。 没了吃饭的欲望,涂一一转头又认真看了眼身边的人。 很奇怪,究竟是她不对还是郑星熠不对,她怎么对这个人没有了心动的感觉? 低头看了眼被郑星熠牵着的手,涂一一不着痕迹抽出来;完了,被这个人牵着都会浑身不舒服,她是不是又添了什么病症,改天约个心理医生去看看。 气氛已经被破坏,郑星熠感觉到自己的女朋友好像对自己更疏离;匆忙和几个人打过招呼,牵着她就直奔旁边的商场,看来今天要大出血了。 涂一一却没有了扫货的心思,让郑星熠送自己回学校,说她又有了新的灵感,感觉可以启动另一个课题。 知道女友是真的不高兴了,郑星熠好声好气哄着她;可是涂一一并不是说假话,她本来就是生物学院的学霸,刚才开始好像脑子里涌现出更多的知识,迫不及待想回去整理,也许新的课题能超越她一直研究的方向。 方才几个人的话终究是在郑星熠的心里留下痕迹,这会儿看着女友油盐不进,非要回学校,忍不住来了脾气。 “一一,差不多就得了;林灵刚才那样说也是为了我们好,更是为了你好;再说我已经警告过他们了,你何必斤斤计较,这样就没意思了。” “我都没有在意你胡乱编理由在大家面前保持颜面,你不觉得你说的什么心理疾病这些话太好笑?我既然愿意给你花钱,当然就不在意别人怎么说,可你也不应该那么编理由说出来,你这样真的会让人更看不起你。” 涂一一眯眼,街灯下这人还在强调什么可笑的借口;忽然觉得很烦,难道情侣就是这样的么,连自己的爱人都不相信? “所以你是觉得我在撒谎是吗,郑星熠?”语气如同结了冰。 她还是不明白自己的好意,郑星熠更加失望:“一一,就如林灵说的,你和她是一个地方出来的,你的出身并没有错;我也是心甘情愿给你花钱的,你真的没有必要这样做!” 即便此时面对这个人再没有半分悸动,涂一一还是保持冷静,她不愿意两人的感情因为别人的话出现裂痕。 因而她目光认真:“我只说这一遍,郑星熠你听好了;我是真的有心理疾病,也是真的有课题要启动,更想把课题研究的成果给你,作为对你的感情和付出的回馈。” “你知道一段感情最怕的是什么吗,就是因为人云亦云怀疑自己的心和爱人的心;现在我们都不理智,我希望我们都冷静几天,你也想想是不是能接受真正完全的我。” 用力掰开他的手,涂一一也没了给他回赠礼物的想法,拦下一辆出租车,直接回了学院的图书馆。 泄愤似的踢了一脚身旁的树干,郑星熠看着远去的出租车满脸的失望,凌乱的发丝散落在额前。 紧跟着出来的几人看到他独自站在路边,都围上来问怎么了,七嘴八舌溢满关心;再生气郑星熠也不会没品说自己女友的不是,可以当面和涂一一说,却不能给别人更轻视她的理由。 即便他不说,这些人还是猜出他与涂一一闹了矛盾;林灵是温言软语的关切,其他人则是抱不平。 这个说涂一一不就是仗着熠哥你宠她才会这么大脾气,熠哥你心疼女朋友也不能没有底线,女人就不能惯的太厉害,不然会越来越作。 那个也点头,说熠哥你已经是咱们圈子里最宠女朋友的了,再这么下去,我们的女朋友都会怀疑我们的爱意是不是真的,你做的已经够好了,是涂一一不识好歹······· 还是林灵更懂大家的心思,轻声笑着:“咱们都别说了,这是熠哥和一一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就是;你们要是真的心疼熠哥,咱们就陪着熠哥去喝几杯,一醉解千愁不是吗?” 众人哄笑,可不是怎么的,没有一顿酒解决不了的,不行就喝两顿,只要熠哥心情畅快就好;至于涂一一,晾几天就好了;几个人围着郑星熠出主意,交流他们是怎么调理女朋友的。 还说林灵几个也是女孩,女孩子最懂女孩的心思,让她们几个给熠哥好好分析分析涂一一的心思。 一行人呼喝着去了酒吧,路上林灵还和周凯几个感叹,说她也没想到涂一一怎么就变了这么多,大概是星北市繁华的生活搅乱了她的原则和心性。 还说她都替郑星熠委屈,付出那么多,却得不到女朋友的真心云云。 240-260 第241章 校园文的拜金女配(3) 涂一一并不知道自己的男朋友之后又去了酒吧, 她在学校的图书馆整整待了一晚上,脑海里的思路越来越明确。 和同学借来纸笔, 奋笔疾书几个小时, 终于在天亮之后呼出一口气,拿着资料就去了学院最德高望重的导师那里。 原本涂一一就是大二年级的学霸,但距离她想进这位导师的研究团队还远得很;可是现在她有自信可以成功, 如果她的想法没错,这次的研究方向可以震惊国内医学界。 的确如她所想, 导师蒋颐年都沉迷在她的思路中,甚至愿意和院方申请成立专项研究室,由涂一一主导研究。 师生两个从学校领导的办公室出来,蒋颐年花白的头发上都能看出愉悦的情绪。 “涂一一, 你很让我震惊, 也将会让整个国家震惊;坚持下去,甚至有一天会让世界震惊, 我期待着你的荣耀。” “谢谢导师的肯定,我会一直朝着这个目标努力。”涂一一也相信自己, 她现在更有自信。 看着未来的好苗子,蒋颐年心里畅快,挥挥手:“熬了一晚上吧?也就是你们现在还年轻,能有这样的精力;快回去收拾准备, 我去确定研究室, 还要给你准备几个助手。” 涂一一躬身:“要辛苦导师您了。” “哈哈,只要你们能做出成绩,老师愿意为你们鞠躬尽瘁。”蒋颐年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忽然又问起来:“我有一个学生, 以前也很优秀, 因为一些意外去了国外,但他的病情恰好符合你现在研究的方向,我问一问他,如果他愿意当作病例,你愿意接诊吗,他的脾气有些···古怪?” 想起自己曾经的得意弟子,蒋颐年语气里是无尽的惋惜,如果没有当年的那场变故,恐怕那人现在早已经在国内医学界崭露头角。 导师这样尽心帮助自己,涂一一没有不乐意的;脾气古怪又怎么样,她还有古怪的心理疾病呢,都是病人,没什么不一样的。 说好了所有的事情,涂一一脚步轻快往宿舍走;不出意外的话,最多半年她就能出来第一期的成果,回报给郑星熠的利益会不会吓坏他? 回了宿舍,大部分人都有课不在,只有两个经管学院的女孩在,正拿着手机翻看。 见涂一一回来,其中一个抬头看了一眼,又神情鄙薄低头看回手机;另一个犹豫了几秒,还是问起来。 “一一,你是不是···还没有看手机,不然你看一看校园论坛?” “嗯,校园论坛怎么了?我昨晚在图书馆待了整晚,刚从蒋老师办公室回来;我告诉你哦,学校要给我成立研究室,我可是蒋颐年老师的得意弟子了!” 涂一一可真是神清气爽,觉得今天的宿舍里空气都是甜的。 说话的女生反应了半天才叫出声:“你是说蒋颐年大佬?一一你进了大佬的研究室!” 轻快摇起手指:“不只呢,这次是我领头的研究项目,和蒋大佬合作的;具体的就不告诉你了,半年后你们应该就能看到一期成果。” 那女生觉得世界是不是玄幻了,蒋大佬啊,不只是星北学院的招牌,更是国内举足轻重的生物学科研大佬,多少成绩令人瞩目;涂一一竟然说她是和蒋大佬合作,这怎么可能! “切!涂一一你能不能收一收虚荣的毛病?拜金也就算了,怎么还敢这样吹牛?蒋老师可不是你的男朋友郑星熠,由着你败坏名声!”一直没有说话的女生不屑打断两人的对话。 翻了个白眼不屑道:“蒋老师怎么可能看上你这样爱慕虚荣没有品德的学生,我倒要质疑学校的决定了。” 正要说话,涂一一眼前伸过来一只手,手机页面上正是星北学院的论坛,现在置顶的一条帖子标题醒目《长见识:校花究竟是清冷学霸还是拜金虚荣?》 从女生手里接过手机,涂一一玉白的手指快速往下滑动;帖子以第三人称讲述了校花和金融系富二代校草的爱情,痛斥校花先是装模作样立人设,答应和校草交往之后就暴露本性,理所当然花校草的钱,还对校草送上的贵重礼物来者不拒,更是大放厥词,为自己找理由。 还附上一段录音,就是涂一一昨晚在吃饭时说的话。 因为话题涉及到了学院最引人注目的校花和校草,已经盖起了几百层的楼,回复各种各样。 总结下来就是大多数的人赞同发帖人说的,校花就是装模作样假清高,一旦确立关系立即暴露拜金虚荣的本质;还有人说校花那么刻苦学习,恐怕也是为了找一个有钱男朋友而包装自己,根本就不是对学术的热情,太假了。 也有人嘲笑校花是灰姑娘做美梦,就是没有好好维持人设,至少要等到嫁入豪门后再暴露本性,还说以后回报利益,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更多的人是嗤之以鼻,赞同校花就是拜金虚荣,她能回报姜家什么? 浑水摸鱼的人更多,嘻嘻哈哈说校草被骗了,她们心疼校草,校草为什么不睁大眼睛看清楚··· 最多的就是骂人的,各种言论不堪入目。 “就这?”涂一一很疑惑:“我难道说错了?” 转头看向递给她手机的女生:“你们谈恋爱难道一分钱也不花男朋友的,出去吃饭也是自己掏钱,也不收礼物?” 女生利索摇头,她当然也花男朋友的钱,礼物当然也会收,只是··· “应该是你花了郑星熠的钱数额太大,他们才会这么说你···” 涂一一更疑惑了:“就是说我有一个有钱男朋友还是我的错了?” “是郑星熠追求的我,也是他自己要送我礼物,自己要给我花钱···他都是我的男朋友了,未来可能会是我的伴侣,我为什么要拒绝?” 最开始说话的女生愣住,是啊,明明是郑星熠自己愿意付出的;哪对情侣不是本着最后在一起的目的开始的一段感情,在感情相处中互相付出不是应该的吗。 郑星熠家里是星北首富,他对女朋友付出的金钱自然和普通人不一样,怎么涂一一接受就变成了拜金虚荣? 那个鄙视涂一一的女生冷哼一声:“郑星熠给你花钱没错,错在你太贪心,拿着男朋友的钱享受,你心里就不发虚?还有脸明目张胆说出来?” 涂一一笑了,是真的觉得好笑,这些人可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我有什么可心虚的,我的爱情观就是这样;既然开始一段感情,那就是奔着以结婚为目的去的,情侣彼此付出彼此扶持才是应当;一个男人若是连钱都不愿意给你花,那要他何用?” “何况,我是让郑星熠负债了还是让他破产了?” 那女生气急:“钱钱钱,你眼里只有钱!难道没钱就不能谈感情了,你的感情观点充满了铜臭味!就你这样虚荣下去,郑星熠迟早会看清你的真面目!” 另一个女生也急了:“你们别吵了,这是一一自己和郑星熠的事情,咱们无权干涉。”又转头看向涂一一,眼里都是急切:“一一你还是找郑星熠说一说,让他出面辟谣就好了,不然真会影响你的名誉。” 能感觉到这个女生是真的为自己好,但涂一一还是摇头。 “不是谣言,我就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我也不会变,这就是我的爱情观,如果男朋友不能为我提供情绪价值,不能给我安全感,不能给我花钱,那我还谈什么恋爱,自己独美不好么。” “好了,让他们说去,我要去忙了。” 关心涂一一的女生被她的话噎住,可心里却是暗暗的佩服;涂一一好勇,她真的什么都敢说。 看了一早上的回帖,刚才又听完涂一一说的,这个女生是真的觉得感情就应该是涂一一说的这样;本来爱情就应该是最美好的事情,很少有人是抱着游戏的态度开始一段感情,既然双方都是真心,那就应该做到涂一一说的这样。 如果连花对方的钱都被这样讨伐,那还谈什么感情,自己一个人又不是养不起自己;抬头看了一眼正在拿衣服的涂一一,女生眼里都是羡慕,就涂一一这样优秀的条件,有的是人愿意给她花钱吧,那为什么要拒绝男朋友的钱呢。 现在她倒是觉得帖子里回复的那些人都是在羡慕嫉妒,她们没有涂一一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也没有涂一一的学霸光环,更没有郑星熠这样有钱还大方的男朋友;所以才会通过义正严辞的批判涂一一,来发泄她们的嫉妒心,好像诋毁了涂一一,她们就是捍卫了人间真善美。 可是涂一一真的有错吗? 她只是说出和做出了大部分人只在心里想而不敢表现出来的真正心声,所以这个女生才会觉得涂一一真的好勇,她不惧流言,只坚持自己的本心。 又忍不住的担心,现在的人们已经习惯了戴着假面,涂一一这样我行我素,很容易受伤;但愿郑星熠能值得涂一一的本心,但愿涂一一的研究取得成果,能有与流言对抗的底气······ 涂一一收拾好离开宿舍的时候,那个女生还是拉住她说了几句,让她联系郑星熠主动表态;怎么说涂一一现在还是个学生,如果放任流言传下去,谁知道学校的领导和老师们会怎么看她,会不会否定她的成绩。 笑着和女生道谢,涂一一说她先去研究室一趟,等她安排好课题的事情就会找郑星熠。 到了研究室,蒋颐年已经领着几个博士生等在那里,给几人互相介绍过,就直奔主题说起最开始的准备工作,心里只有学术的人当然不会放纵时间的流逝。 这一忙,涂一一就忘了刚才舍友说的事情,更忘了准备去质问郑星熠的事,因为昨晚的人都是他的朋友,发帖的人脱离不了那几个人。 第242章 校园文的拜金女配(4) 而郑星熠也在酒醒之后终于知道了学校论坛的事情, 还是他班里的人给他打电话知道的。 这个同学也是好意,他当初见证了郑星熠追涂一一的过程, 不想朋友的恋情产生误会;他很清楚告诉郑星熠, 让他先问问昨晚一起吃饭的朋友,究竟是谁发出的帖子,然后予以警告或是绝交, 更要发言为涂一一澄清,这是对女朋友最起码的交代。 同样在金融系学习, 这个同学的家境也不错;看了帖子嗤之以鼻,郑星熠才给女朋友花了几个钱,每个月的零花钱一半都不到;被这些学生们一造谣,好像涂一一败光了郑星熠的家产似的, 可真是笑死人。 挂了同学的电话, 郑星熠打开学校论坛看了一遍,就问周凯几个是谁干的;正好几个人晚上都没回家, 早上一起在酒店用早餐。 当然没有人承认是自己所为,郑星熠正要发火, 林灵却是灵机一动的样子。 “熠哥,我倒是觉得这是一个机会,能让一一看清自己的心意。”她的眼睛里都是轻松的笑意,郑星熠不由自主看向她。 “熠哥不是一直觉得一一对你太疏冷么, 咱们是知道这个帖子说的都是假的, 一一也知道是谣言;议论的学生越多,熠哥和一一总要有一个人出面澄清,澄清了自然也就没有误会了。” 女孩儿的眼里闪过狡黠的光芒:“这半年每次你们两个闹矛盾总是熠哥先低头, 我觉得这次可以看清一一对熠哥你这个男朋友的态度;如果是一一先站出来澄清她没有虚荣心, 并不是因为钱才和熠哥你在一起, 那她以后也不用再编造昨晚那么荒谬的理由,也能证明她心里是真的喜欢熠哥这个人。” 周凯几个连连点头,还是林灵想的更周到,他还跃跃欲试。 “熠哥不是一直觉得涂一一并不是那么喜欢你嘛,这回咱们就按照林灵的办法,看看涂一一愿不愿意为你站出来一次。” “对对,熠哥就听我们一回;你太捧着涂一一了,我觉得她有些不识好歹了,花着你的钱还这么大的脾气;咱是找女朋友,又不是找个祖宗,谁不想自己的女朋友温柔善良、体贴入微的?”另一个人跟着附和。 还有人直言:“就是,我早想说了,熠哥也别生气;你想想帖子又不算造谣,涂一一确实花了你不少钱,这也是兄弟为你仗义执言;要是涂一一真的看重你这个男朋友,就应该想到及时澄清,不然别人更多的是笑话熠哥你,这次咱们就看看她的表现。” 七嘴八舌给他出各种主意,最后都认为郑星熠这回应该端着点,不要总是先服软,不然他以后真被涂一一拿捏住怎么办;男人可不能在这方面丢面子,尤其还是他们这个继承人圈子里的男人,更丢不起这样的脸。 最后关于面子的话题还是让郑星熠记在了心里,想想自己这半年对涂一一的上心,再想想涂一一到现在还不愿意和自己进行到最后一步,说是要等到她考研成功,可谁知道是不是她吊着自己的一种手段呢。 圈子里的哥们儿哪个谈恋爱是自己这样的,大把的钱砸下去,也就只能有个牵手和接吻,郑星熠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是有些丢人。 不如这回就听他们的一次,看看涂一一的态度? 到此时,郑星熠还是觉得昨晚涂一一认真跟他说的话是玩笑,就是她给自己找的借口。 要说郑星熠是真的喜欢涂一一,美的惊人,又是学霸,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前男友和家事,这样的女孩子他怎么可能不动心;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很注意分寸感,说她对感情不真心吧,她畅想过两人婚后的日子,特意和郑星熠强调过她不可能为了家庭放弃医学。 说她对感情真心吧,又总是带着疏离感,尤其是和郑星熠约定她没考上研究生之前绝对不能婚前同居;一开始郑星熠还觉得很新奇,原来涂一一也是第一次谈恋爱,还这么保守。 可是两人相处半年后郑星熠就受不了了,这么美的女朋友天天在你眼前晃,只能看不能吃;大一的学弟学妹们早都去过酒店了,还有偷偷摸摸在校外同居的。 怎么他郑星熠谈个恋爱就这么多问题呢。 此时的郑星熠已经完全忘了是他自己上赶着要给女朋友花钱,也是他为了讨女朋友的欢心自己搜罗来那些礼物,涂一一还真没有主动张口跟他要过什么。 只能说涂一一有先见之明,郑星熠这两天已经被人云亦云的话给影响了想法;甚至他现在也觉得林灵说的对,如果涂一一真的在意他,又怎么可能看着他因为她自己的言行不当被人笑话。 最后的犹豫也没有了,郑星熠还理所当然想着,涂一一昨晚不是说要冷静几天嘛,那就听她的,这回他绝对不会先低头。 等到涂一一初步确定实验室的设备和人员之后,已经是三天之后的事情;听着实验室的师兄师姐们商量吃午饭的事情,她拿出手机给郑星熠打了个电话,一起吃个午饭,再说一下帖子的事。 连着打了两个电话都没有人接,涂一一没了耐心,自己去了西图澜娅餐厅。 到了西图澜娅餐厅忽然有些纠结,以前涂一一自己一个人吃饭,都吃的很简单;和郑星熠确定恋爱关系之后,一直都是他安排两个人吃饭的事情,在学校的时候都是吃最好的和最贵的,涂一一的胃口都给养叼了。 现在涂一一自己花钱去吃最贵的,她心里又隐隐作痛;按理说自己的小金库绝对够用,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呢? 涂一一觉得自己从前几天开始就很不对劲儿,明明她感觉自己不是这种依靠别人的性格,可只要一想到不能花男友的钱,就心里作痛,全身不得劲儿。 这个时候的涂一一并不知道她来到小世界被下了禁制要维持角色人设,只是怀疑自己可能真的有心理疾病;最纠结的就是她明明知道这样不对,好像也不是自己的本性,可就是不由自主想要花男友的钱。 如果她能想着花男友之外的人的钱,她还可以定义自己就是爱占便宜的自私,可她对别人的钱生不起半点心思,只想花男友的钱,所以她才觉得自己这是心理疾病,大概是只有这样才能得到安全感和认同感? 想不通就不想了,不就是花男友的钱嘛,最多等自己的研究成果出来了给男友家的企业经营权,成倍回报,不亏心。 最后涂一一还是没舍得花自己的钱去吃贵的菜,就在普通的学生西图澜娅餐厅点了一份套餐;相对于花自己钱的心痛,她更愿意亏待自己的胃,这样心里没那么痛。 正吃着百无聊赖,尤其是周围学生的目光充满探究,就看到郑星熠为首的几个人从顶楼的西图澜娅餐厅下来,林灵还紧靠在郑星熠身边,涂一一眯了眯眼,又低头吃饭。 一行人经过涂一一的餐桌旁,周凯不停给郑星熠使眼色让他别主动说话,林灵悄悄扯了下郑星熠的袖口,意思不言而喻。 涂一一先说话了,并没有看人,声音很清淡:“郑星熠,我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不接?” 女友都主动说话了,郑星熠当然绷不住了,急忙拿出手机,嘴里还解释着:“我没有不接你的电话,是不是没听见?” 待看到两个未接,而且自己的手机还被设置了静音,直接就飙脏话:“艹,是谁碰我的手机了?” “一一你别生气,我真的没听见,不是故意不接你的电话;也不知道是谁给我设置了静音,我待会儿找人算账,你打电话什么事?” 周凯几个一看熠哥这架势就恨铁不成钢,暗暗翻白眼,他们熠哥是真被涂一一这个拜金女给拿捏死了。 涂一一却不想转移话题,看了一眼林灵还站在郑星熠身旁,声音带上了寒意:“现在就问,是谁能轻易碰你的手机,还有前几天是谁录音发了那个帖子。”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有周围其他看热闹的学生,郑星熠忽然有些失望;三天没见面,他以为女友主动找自己是要说澄清帖子的事,哪知道她竟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看来哥们儿说的没错,他真是把女朋友惯坏了。 “一一,你就是要和我说这个吗?” 涂一一疑惑:“不然说什么?那天一起吃饭的只有你的好哥们儿,录音是怎么出现的你难道不清楚,难道不应该让他给我们一个交代?” “还有你的手机平时都不让别人碰。”扫了一圈几个青年,涂一一补充:“你这些哥们儿也没心思动你的手机,那是谁能拿到你的手机还帮你设置静音呢?” 意有所指的话让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郑星熠身旁的林灵身上,她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一般离开郑星熠一点距离,还能笑的温软甜美。 “一一你先不要生气;你刚才也提到学校论坛帖子的事情了,因为这件事这几天熠哥都快成了同学们的笑话,再加上一一你也没有联系过熠哥,他当然会心情烦闷,我们几个才陪在熠哥身边。” “熠哥的手机是我看他不想接别人的嘲讽电话才设置的静音,没想过会耽误一一你打过来的电话;这件事是我多操心了,一一你要怪就怪我吧,千万不要再生熠哥的气,更不要因为我误会熠哥···” 郑星熠面容松动,周凯几个也看着林灵满是赞叹,还是这样的女孩子更温柔懂事。 可是涂一一不是他们,自然不会被林灵感动,起身站在林灵面前,上下打量她一眼就冷笑。 “如果我没记错,我才是郑星熠的女朋友吧,你算个什么东西在这里指手画脚?怎么,你是郑星熠的知心妹妹还是代言人,更甚至,你是巴不得我们立马分手你好借机上位?” 不敢相信她能说出这样的话,林灵眼里溢满水色,郑星熠却先忍不住了,愤然道:“涂一一你这是什么态度,给林灵道歉!” 第243章 校园文的拜金女配(5) 正想说话, 林灵却又上前一步,站在郑星熠和涂一一之间, 脸上是真切的担心。 “一一, 我不是你说的这样,是你想多了。”又着急看向郑星熠。 “熠哥也不要因为我和一一生气,咱们有什么好好说就是了, 你们千万不要因为我误会更深。” 关切之意更浓:“一一,熠哥这几天因为帖子的事情被很多人嘲讽, 这才会控制不住脾气;再说那天的事情本来就是一一你引起的,花男朋友的钱本来没错,可是你不该那么说出来,让人误会你是一个虚荣的女孩子, 还被人误会熠哥···” 这话说到了郑星熠的心里, 这几天就是林灵说的这样,校园论坛里的帖子因为热度高, 已经流传到校外;不少人给郑星熠打电话笑话他,问他是什么眼光, 怎么把这样一个拜金的女人捧在手心里。 他一开始不是没想过找人删了那则帖子,可是总会不由自主想起林灵的话,他想看看涂一一会不会为自己这个男朋友的面子着想,会不会主动澄清;如果这一次涂一一能主动一次, 日后他就是把她捧在天上也心甘情愿。 可是三天过去了, 涂一一不只没有回复和澄清,更没有联系他;然后又从她的宿舍里流出传言,涂一一不仅不澄清, 反而还又强调了一遍她所谓的爱情观。 她怎么就半点不顾及自己这个男朋友的面子呢。 诚然, 郑星熠其实也认可一点涂一一的爱情观, 一个男人如果连钱都舍不得给女朋友花,那还能算是男人吗;更何况他郑星熠作为首富的继承人,最不差钱好吧。 可是涂一一错在不该这么直接说出来。 现在是人情社会,尤其豪门更讲究社交礼仪,谁不是戴着假面应酬;私下里谁不是两面三刀,谁没有自己的算盘? 郑星熠甚至产生一种怀疑,涂一一能不能胜任日后的豪门太太社交。 就在郑星熠神思游移的时候,涂一一却抱臂对着林灵嗤笑。 “我有没有一再提醒过你,林灵你是圣母?还是郑星熠的什么人?我们的感情私事你一再充当善解人意的角色,怎么,校园里的人说你是清纯女神,你还以为自己真清纯了?” “我的言论不妥当,来,你倒是回答我的问题;你是不是能保证以后不会花你男朋友的一分钱?哪怕你们结婚了,你不虚荣,你也不会花丈夫的一分钱?是不是你的孩子也不会花有钱丈夫的一分钱,不然就是对你清纯女神的羞辱?” 她的连续问题让林灵的脸上泛起难堪,脸上甜美不在,只有无措,涂一一却不打算放过她,继续发问。 “如果林灵你能发誓混成周凯女朋友的闺蜜不是为了接近郑星熠,如果你能发誓你可以做到我上面问到的问题,那我给你道歉。”环视了周围一圈人群,涂一一掷地有声。 “如果在场的各位都能做到我刚才问出的这些,那我愿意发一个澄清视屏,承认我就是虚荣拜金;可,你们敢吗?” 俯下身子冰冷注视着惊慌无措的女孩儿,她的话音如同恶魔般无情:“林灵,你敢发誓吗?” 林灵当然不敢发誓,她真正的心思只有她自己清楚;现代社会,她今天要是真的发誓了,以后该怎么办,会有多少人盯着她看。 喏喏颤抖着唇,眼泪无声滚落,本就娇小的人看起来更是楚楚可怜;反之涂一一身材本就高挑,神情冷漠疏离,真正是无理还要搅三分的恶毒形象。 “够了,一一你何必用自己的心思恶意揣测别人!”郑星熠眉头紧皱,不喜欢自己的女朋友这样咄咄逼人。 只是他并没有注意到林灵神情微缓,目光都集中在涂一一面上。 涂一一拊掌哼笑:“我倒是不知道究竟谁是你郑星熠的女朋友了;林灵,你只敢躲在现在还是我的男友的人身后吗,你不是很会说吗,怎么现在不说了?” 骤然换上冰冷的神色:“是因为我说中了你的心思?” 视线在并列的两人身上流转:“我今天还真是开了眼界,郑星熠你是没有自己的脑子吗?全校都知道林灵喜欢你,在我成了你女朋友之后依然不死心,搭上周凯的女朋友靠近你;明明知道帖子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却被这群所谓的朋友干扰,你是没长嘴不知道来和我沟通吗?” “竟然还放任对你别有心思的女人在身边,甚至允许她动你的手机?就你这样界限都分不清楚的人,也配当我的男朋友?” “还有你林灵,我虚荣,你清纯,那你倒是别惦记别人的男朋友;怎么着,在郑星熠面前一再隐晦的诋毁我虚荣,那你倒是当着大家的面发誓看看,你是真心喜欢郑星熠这个人的,现在和以后都不会花他一分钱,证明你的清纯!” 涂一一最见不得别人装到她跟前,偏要撕碎她的脸。 “你不敢证明的;我跟着郑星熠吃饭不花钱是因为我是他的女朋友,也算是合情合理;那你呢,跟着我们又是吃喝又是玩乐,你花过一分钱吗?不是不收礼物就是真的清纯和清高,懂吗?” 涂一一更加不介意给这两个人捅刀,她倒是看看没了她这个名声坏透的女朋友,林灵能不能实现她的心思。 “恭喜你林灵,因为你那恶心人的心思和挑拨,我不要郑星熠这个男朋友了,我期待着你的胜利哦。” 抬头盯着郑星熠的眼睛,她说的无比认真:“郑星熠,也恭喜你,不用被我的名誉影响你的面子了,我不要你了!之前你给我买的礼物,麻烦你给我发个清单,我会照价转给你,我送你的也扔了吧,免得看着恶心。” “至于咱们吃饭和玩乐花的钱,我就不给你算了,怎么说我也在恋情期间给你提供了情绪价值,想来郑少你也不会这么掉价吧。” 郑星熠彻底懵逼了,不是,怎么就忽然发展到分手了! “一一,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太生气了才会···” 抬手打断他的话,涂一一目光直视人群。 “我涂一一这里再重申一遍,我的爱情观就是如此,我的男朋友如果不能给我花钱,不能给我安全感,不能给我提供情绪价值,那他就不配是我的男朋友;且我要声明一点,我不是不接受家境清贫的男朋友,前提是你有一百元,最少五十都要给我花!” 带着魅意的笑容泛起:“现在我宣布我单身了,如果还有谁敢喜欢我的,能接受我爱情观的人,欢迎你们追求我哦。” 说完话她就利索转身,根本不管西图澜娅餐厅里惊呆的众人。 第一个回神的是郑星熠,他不知道事情怎么就成了这样,女朋友莫名其妙说分手,说要还回他送礼物的钱,这怎么行,他是真的喜欢涂一一啊;再也顾不上林灵还有几个哥们儿,急忙追上去,林灵伸手拉他的衣摆,被他毫不留情甩开····· 两个当事人走了,围观的人眼神自然就集中在林灵几个身上,议论声也更大。 “靠,我怎么觉得校花很飒!” “我也觉得校花说的太爽了,谈恋爱如果连男朋友的钱都不能花,那还谈什么?你连钱都舍不得给人花,那你还能为女朋友做什么?” “而且听校花说的,她也没花郑星熠多少钱吧,她能给还回去,就说明不多,那怎么这帮富二代就这么指指点点校花呢?” 还有女生看着林灵冷笑:“还不是某些人迫不及待想取而代之,这才抹黑校花嘛,照这么看,论坛里的帖子还不知是不是某人指使的。” “可不是,我就怀疑他们小规模的聚餐怎么会有录音流出来;现在看还真像某人又是用老手段,不着痕迹示意别人做的;毕竟清纯女神的舔狗也不少,为了女神什么不能做。” 嗤笑声更多:“还是校花的性格更令人舒服,不像某些人,嘴上说着你们不要因为我误会,那你倒是不要往人跟前凑啊,还设置别人的手机,哪来的脸?” 也有男生兴奋起来:“嗷嗷,校花是单身了,我们是不是有机会了?” “可不是,没听校花说嘛,家境清贫的她也会考虑,只要你舍得把自己的钱给她花一半;原来是我们误会校花了,还以为她那么美只考虑有钱人呢。” 就有人点头认同:“其实我们谈女朋友也要花这个数啊,谁还不愿意看女朋友开心呢,这不是起码的开支嘛;再说了,女朋友也不是只花钱不付出的啊,她们也回赠我们礼物的呀。” 还有人是纯粹的欣赏:“我还是喜欢校花这样的态度,什么都说的明明白白,够坦荡!” 男孩子们都点头认同这句话,这样的女朋友多好,不用他们揣测对方的心思,多省心。 女生们也佩服:“校花不愧是校花,她是真的勇,敢说出来。” “可不是嘛,难道咱们就能接受一个不愿意给自己花钱的男朋友?我赞成校花的,连钱都舍不得给你花的男朋友要来何用,不如独美!” 不同观点的人低声反驳:“可是郑星熠不是舍不得花钱啊。” 女生给他科普:“校花要分手不是因为钱,是因为郑星熠的态度;帖子都发了三天了,你见他找自己的哥们儿算账了吗?可笑的是他还分不清轻重,明知道林灵对他的心思,居然还不划清界限,这还不分手留着过年啊。” 更多的人被女生们的议论给粉碎了林灵的清纯女神光环,你要是心怀坦荡,那你倒是当着校花的面发誓啊;真是可笑,自己是什么心思你不知道,竟然还有脸抹黑校花,她是怎么好意思替郑星熠讨公道的。 这么一对比,这些人都觉得还是校花更坦荡;再说了,校花就是有坦荡的资本。 啊啊啊,更佩服校花了怎么办··· 第244章 校园文的拜金女配(6) 从西图澜娅餐厅离开的涂一一并没有管手机的来电铃声, 直接回了宿舍。 她并不是说笑的,打开自己的衣柜, 开始整理郑星熠送的礼物;无论是首饰还是衣服包包, 一样都没有落下。 正好上次担心她的舍友丁秋意在,一头雾水看着涂一一整理东西。 想起她上次的好意,涂一一请她帮忙。 “秋意, 我和郑星熠分手了,他送我的这些东西大都没有拆封, 你帮我查一下购买的价格可以吗?” “然后我知道你们平时关注很多平台,麻烦你再帮我把这些东西挂到平台上卖了;我整理一下这些已经用过的东西,物品类的卖二手平台,衣服什么的我剪掉扔了。” 不是, 她怎么忽然这样? 就是分手也没有必要这样对这些衣服的呀, 都是品牌货;丁秋意不想涂一一以后后悔,免不了当起和事佬。 情侣吵架多正常的事, 不出两天就会和好;她这样处理这些衣服,郑星熠知道了该怎么想, 两个人还怎么和好。 涂一一和她说了在西图澜娅餐厅发生的事,她是必须要分手的。 “事情就是如此,秋意,我并不是冲动行事, 而是真的要分手;我虽然花了男友的钱, 可我不会因为这个将就感情;像他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还有分不清界限的男朋友,我宁缺毋滥!” “我也知道他的礼物值不少钱, 但具体的数目我不清楚, 所以要拜托你帮我查一下, 我会退钱给他;用过的东西当然不可能再用,我就是拜金,也是有感情洁癖的。” 总算明白前因后果,丁秋意也不劝了,跟着帮忙。 林灵和她们住一个宿舍,平时的人缘很好,丁秋意不置评她平时的表现;可她早就看出林灵并没有熄了对郑星熠的心思,哪怕郑星熠成了涂一一的男朋友之后。 宿舍里的大部分人沉迷学习,并不关注其他,可丁秋意的情商很高,怎么会看不出林灵的那点心思;她还隐晦提醒过林灵,可林灵当时是怎么回答她的? 她很笃定郑星熠会和涂一一分手。 果然,两个人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但丁秋意这回站涂一一。 她不相信郑星熠看不出林灵的那点小伎俩,却还是纵容林灵活跃在他的圈子里,这本身就是给自己的感情埋雷好吗。 就像涂一一说的那样,郑星熠的出身太好,又被人捧着,习惯了高高在上的姿态;他还以为涂一一收了他这些礼物,真的就是感情中弱势的一方,会迁就他的一切。 抬眼看了一眼正忙碌的人,丁秋意更欣赏涂一一了;看起来是一朵人间富贵花,也真的是乐于享受,但却是一朵人间清醒富贵花。 坦荡发表自己的观点,心安理得接受男友的示好,却又不懈努力充实自己的学识;最重要的是果断,说不爱就不爱,分手都要彻底。 整理好之后涂一一忽然轻笑一声:“秋意你知道吗,我是真的不花男友的钱就心痛;刚才在西图澜娅餐厅说出和郑星熠分手还要退钱的时候,我以为自己会心痛欲死。” “结果这会儿收拾好这些东西,又查了一下自己的小金库,看着这些数额竟然没有半点心痛;原来只要没有男友的这个身份,我还是可以理智的看待金钱;看来我以后不适合找男朋友了,不然又会控制不住想要花他钱的欲·望。” 这下子丁秋意是真的惊讶了,原来涂一一之前说的是真的! “也就是说你是真的有心理疾病!” 涂一一也纠结:“我也说不准是不是这样;你知道心理学领域其实有很多病例,有一种就是依靠外物获得认可感和安全感,我在感情中好像就是这样;就是明知道自己小金库里有钱,但还是想花男友的钱,动自己的小金库如同上刑般全身不舒服。” “其实我对自己的认知还是很清醒的,我算是那种难得一遇的大美女吧,学习成绩也好,得了那么多奖学金,其他才艺也会不少···按理说我应该是大部分女孩子羡慕的对象,可是怎么会有这样的心理问题呢,想不通诶···” 难得向来清冷的校花主动敞开心扉,丁秋意也没了顾虑直笑。 “你竟然对自己认知这么清楚。”又疑惑起来:“按理说你对自己认知这么自信,也没有什么糟心经历,那你怎么会有这个问题的?” 涂一一摊手:“我以前真的没有发现,如果没有这次的恋爱经历,大概我一直都不会发现。” “这可真是稀奇!”丁秋意也觉得很不可思议,这种问题她一个学金融的更搞不明白了。 不过她能懂涂一一的意思,也见过她说的这种类似的情况;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涂一一这种在丁秋意看来根本不是问题。 就涂一一这样的条件和资本,有的是人愿意给她花钱;时间久一点,这个人总会发现涂一一真正的内涵,从而完全爱上她。 大部分人会像郑星熠这样立场不坚定,可也有真正能发现明珠的人不是吗。 “没关系,我相信一一你会遇到那个命定的人;遇不到咱也不将就,你自己完全可以给自己富裕的生活。” 涂一一点头:“确实如此,我觉得单身也很好,至少不会再有这种情况出现;等到我的研究出了成果,我自己就是豪门了,还能少了享受的条件?” 越来越喜欢她的性格,丁秋意觉得自己发现了校花可爱的一面,伸出小拇指和她拉勾:“姐妹,苟富贵勿相忘!” 两个女孩勾过手指,嘻哈笑作一团。 丁秋意开始查询所有礼物的价格,整了一下有二百多万,忍不住道:“难怪那些人这么说你,郑星熠是真的大方,半年二百多万呢;一一你的钱够不够,不够我先借你一些。” “不用,我的小金库够,退回钱之后还剩一点,最近正好要守在研究室,很容易挺过去。” 丁秋意乍舌,看不出来啊,这家伙不声不响就存下这么一笔。 “行,如果哪天你想放纵享受一把,就联系我。” 之后就很简单了,丁秋意本就是学金融的,处置这些驾轻就熟;涂一一收拾好去研究室的行李,还把几件剪碎的衣服一起带下去。 刚把东西扔到垃圾桶,就听到一声质问:“一一,你竟然把我送你的衣服扔了?” 没来得及追上她,打电话也不接,郑星熠就守在女生宿舍楼下,周围还有不少过来看热闹的学生;刚才在西图澜娅餐厅发生的事早被好事者也发到学校论坛,都知道了校花和校草分手的消息,谁不想看热闹。 无视周围的人群,涂一一抬眼:“都分手了,前任的礼物留着过年吗?” “正好你来了,我刚才已经核算过你送我的所有礼物的价值,共计二百多万,我已经给你转账,你查收一下;至于我送你的礼物,扔了就是;现在我们两清了,也算是为我们这段无疾而终的恋情画一个完美的句点。” 转头环视一圈,清冷的声音提高:“相关事宜我已全权委托给金融系的丁秋意同学,大家有喜欢的可以联系她买,折扣优惠。” 说完就要走,郑星熠拉住她的手,红着眼眶道:“我还没同意分手,一一你不能这样。” “放手!”冰冷的眉眼微挑:“我们的恋情不在法律保护范围内,不需要双方都同意,单方面通知就可以。” 郑星熠怎么可能放手。 他不知道事情怎么就会成了这样,但他知道自己刚才的错误在哪里,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了,哑声解释。 “一一,我不会分手!刚才在西图澜娅餐厅是我头脑不清醒,我是想着林灵无辜,她不该卷入我们的矛盾中被你那样说;现在我知道是我错了,我是你的男朋友,不应该在你的面前维护其他女孩子,更不应该因为别人对你发火。” “是我没有分清立场,我承认错误,不要分手好不好,我会改正,以后都只相信你一个人。” 郑星熠的态度又引起周围女生的共情,她们觉得校草说的对,谁还没有冲动不清醒的时候,就跟着劝说起来。 但她们还是不了解涂一一,她根本就不会被别人的意见左右。 “郑星熠,理由我已经说过一遍;我是花了你的钱,也收了你的礼物,但我不可能因为这些将就你,懂吗?” “在你放任你的哥们儿诋毁我的时候,在你分不清界限的时候,我们的感情里你就没了机会;不是想要让我先认错低头,不是觉得林灵单纯无辜吗,我现在退出给你们机会,让你找回自己的面子,这样不好吗?” 涂一一从来不觉得自己善良,林灵既然敢给自己上眼药,她就偏要在此时提起这个人。 倒是要看看没了她,郑星熠会不会选择林灵这个清纯女神。 她笃定,只要郑星熠日后想起与自己分手的记忆,就会潜意识怀疑林灵,甚至会将责任都怪在她身上;就算这两人真的能在一起,郑星熠还能像现在这样看林灵吗,会不会无限放大林灵的心思··· 想想就爽,看林灵还能不能一直这样清纯无辜下去,看她能撑多久;涂一一觉得自己可真是太坏了,假如他们的校园是一本小说世界,她觉得自己大概就是那种恶毒女配。 凡是惹到自己的人都会报复回去,可真是破坏男女主甜美爱情的最大杀手。 别说,涂一一还很享受这种感觉;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呢,你让我不痛快,我就几倍报复回去,大家一起不痛快才好。 第245章 校园文的拜金女配(7) 郑星熠是真的慌了, 拉着涂一一的手不放。 “一一,我真的和林灵没什么, 在我心里, 她只是周凯女朋友的闺蜜;我如果真的对她有什么 ,一开始就答应她的追求了,你相信我。” 涂一一嗤笑:“这么说你很清楚她对你的心思啊。” 笑容里又带上魅意:“郑星熠, 我没有其他追求者吗?为什么我可以痛快拒绝所有暧·昧,你就做不到, 不过是觉得你是首富家继承人,我会因为你的身份忍下所有罢了。” “承认自己一边享受我的惊艳感一边享受林灵的追捧很难?” 用力掰开他的手指,声音也郑重了几分:“郑星熠,我不是闹脾气, 也不是恃宠而骄;钱已经转给你, 我们两清了,希望你做一个合格的前任。” 她的力气很大, 郑星熠的手被她掰开,还想握上去, 她却大步离开,没有半点留恋。 郑星熠又追上去,周凯几个看不下去了;涂一一有什么可狂的,不过是欲擒故纵的手段而已;这会儿还钱痛快, 就她那虚荣拜金的本质, 指不定心里怎么后悔呢。 几个人连着劝说,让郑星熠冷静,涂一一根本舍不得真的和他分手;没了熠哥你, 她还上哪儿找你这么大方舍得花钱的男朋友, 她就是作, 晾几天就自己回来了,这种女人他们见多了··· 恰好丁秋意担心涂一一被纠缠下来了,听到几人的话,抱臂冷笑。 “郑星熠,郑少,知道你是怎么被分手的么?” 看了一眼几个人,还有刚赶过来的林灵,丁秋意下巴微抬:“只能说你是真的识人不清,更或者说是郑少你被捧的太高了。” “把你和一一的身份对调,如果一一给你花钱你被人这样评头论足你会不会舒服?如果一一身边也有一个一直追求她的人,她还纵容这个人参加你们的聚会和约会,你会不会感觉膈应?” 说到这里就忍不住摇头:“郑少是不是也相信他们说的,一一花了你的钱,收了你的礼物,她就应该唯你是从啊;你是包养情人还是找自己的未来伴侣,你自己分不清?” 郑星熠愣住,忽然又着急起来:“一一真的让你处置那些礼物?” “当然,价格也是我帮她估出来的;钱,一一已经转给你,郑少难道还想要回去不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能不能等几天再处置,我会给一一解释清楚,她会原谅我的!” 看来这位大少爷是真不了解自己的女友啊,丁秋意又忍不住摇头了,可见狐朋狗友多了真不是好事。 摊开双手,她很无奈:“不行哦,是一一委托给我的,我当然不能分不清里外。” 转身又对着周围的同学说:“涂一一刚才说了吧,我会把这些东西挂在相关平台上,没拆封的八折处理,用过的包包和手表什么的,五折优惠,有意向的同学可以购买,机会难得。” 话音落,没管呆滞的郑星熠,也不管周凯几人的愤恨视线,丁秋意慢悠悠上楼。 周围的同学终于回神,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艹,校花说的是真的,她是真的分手了!” “听到没,校花已经把钱原价退给校草了,她还按照折扣处理那些礼物,就是不想藕断丝连,这叫虚荣?校园论坛造谣的人也太能扯了吧!” 就有人看着郑星熠几人低声接话:“现在看哪是校花虚荣,她是受不了某些人花了钱高高在上的态度。” “当然还有界限不分的原因!学校谁不知道林灵对校草的心思,可他依然把人带在自己圈子里,这换谁能不介意。” 关于这一点附和的人很多,不约而同点头,爱情是有排他性的,谁能受得了这种。 也有人赞同周凯几个的话,撇嘴道:“那可是两百多万,校草对女朋友可真大方,校花真的舍得分手?” “这还能有假?校花已经把钱退给校草了,不过我很好奇,校花哪来那么多的钱?” 马上就有科普的人:“你不看看校花的学霸履历,她得了多少奖学金,各种竞赛奖金,还有兼职的钱···就校花的能耐,存下两百多万还是可以实现的。” “这一场恋爱谈的,校花反倒损失礼物差价,可真是亏啊···” 当然有人嗤之以鼻:“对于校花这种条件的女神来说,宁可亏钱也不能受这种气啊,又不是没有其他人追求校花!” “也是,我要有校花这种条件,我也受不了;又不是败光男朋友的家产了,本来是享受恋情的,结果被人这样评头论足,还要被膈应,那还谈什么,天下最不缺的就是男人了好吧。” ······ 各种眼光和议论声传来,郑星熠终于感受到涂一一这几天面对的。 冷冷看了一眼还在劝说的几个人,大步往涂一一离开的方向追;郑星熠就没想过分手,他一定要找一一说清楚。 到了研究大楼被拦下的时候,郑星熠还有些迷茫;怎么涂一一就忽然成了蒋延年大佬的研究生,门卫还说她现在研究的课题涉及保密性,不是研究室的人不能进。 甩了甩脑袋,郑星熠后知后觉想起来那晚涂一一和自己说的话,她没有开玩笑,也不是真的生气,她是真的要研究课题,她也是真的想过把研究成果当礼物送给自己的。 难怪她这三天都没有联系过自己,有蒋延年大佬带队的研究,她当然会全力以赴准备;好不容易中午联系自己,他错过了她的电话不说,竟然还让她给林灵道歉··· 抬手扇了自己一下,郑星熠觉得自己这几天怕是喝酒喝丢了脑子。 明明自己当初更喜欢的是涂一一勤奋刻苦的学习态度,也知道她从不敷衍课业的,为什么就不相信她说的话。 不知道她这次要几天才能走出研究室,郑星熠不想坐以待毙;银行提示的到账信息让他烫手,担心涂一一真的再不原谅他的害怕更烫心。 给和自家有来往的学校领导打电话,想要争取进研究室的机会,对方吞吞吐吐的拒绝终于让郑星熠再一次确认,涂一一研究的课题不只是学校重视,还惊动了上面的人。 抱头蹲在地上,郑星熠快要哭出来了;追过来的周凯几个看着他的样子也吓了一跳,周凯第一次怀疑自己好像做错了,回头瞪了一眼自己的女朋友和林灵。 “熠哥你别这样,不就是女朋友闹脾气嘛;我们也有女朋友闹脾气的时候,哄一哄就好了;实在不行,我们当着熠哥你的面给涂一一道歉,这够有诚意了吧。” 周凯不能不着急,他家的公司可还要靠郑氏帮衬,真的得罪了郑星熠,他怎么跟家里交代。 不就是帮着熠哥哄女朋友么,道个歉总可以了吧。 这个时候,郑星熠忽然想起刚才丁秋意的话,红着眼盯着几个人,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没说,起身离开了这里,也没管他们说什么。 去宿舍找到最开始给他打电话的同学,郑星熠现在宁可相信他说的,他为什么一开始没听同学的话。 听完前因后果,那同学无奈摇头:“哥,我劝你死心吧,已经没有办法挽回了。” 郑星熠再也坐不直,眼神空洞低喃:“我没想过和一一分手的···”又霍然抬头:“你肯定有办法的,你那么提醒我,肯定有办法,帮我想想···” 这位同学是个清醒理智的,也关注过涂一一这个学霸,他是真的觉得郑星熠没戏了。 “哥,不是我不帮你,这件事是真的没法挽回了。” 家里的生意和郑氏有往来,这个同学对郑星熠的态度很真;在郑星熠追求涂一一成功之后,他就提醒过这人,涂一一不是普通的攀附豪门的女孩子,让他态度慎重。 那时候郑星熠满面春风,说他是真的喜欢涂一一,就是本着以后结婚的目的追求的;好不容易追到人了,他当然会倍加珍惜。 这就是他的倍加珍惜? “我一开始是不是提醒过哥你,不要用我们这个圈子里的眼光看待一个学霸?更何况涂一一还是个有优越相貌的学霸?她最不缺人追求了,在你追到人之后,我是不是还提醒过你远离林灵,她对你的心思不纯?” 可这位少爷是怎么做的,明知道周凯那几个人换女朋友如同换衣服,他们的话这位也真能听进去;再有林灵和她那几个舔狗暗中挑唆,结果如何还用想? 这位同学很不明白:“我就想不通,哥你一个月一百多万的生活费,手里还有无限额的卡,半年给女朋友花两百万真的算多吗?你最不缺的就是钱,就算涂一一花光你的生活费你难道会心疼?怎么就能被论坛里的帖子给影响了判断。” “三天了,你一没有处理发帖的人和录音的人,二没有去找涂一一解释,竟然还能让林灵碰你的手机;我是真的想问一句,哥你干什么去了?” 是啊,郑星熠也想扇醒前两天的自己,他干什么去了。 “据我了解,涂一一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格,哥你真的错过最好的机会了。” 身形踉跄,郑星熠不死心:“真的就没有办法了?” 同学耸肩:“听说烈女怕郎缠,哥要是实在舍不得,那就真正放低姿态,死缠烂打的认错,或许还有一点机会?” 可真是为难,这位同学也没有谈过恋爱,他能想到也只有听说过的理论,谁知道有没有用。 但他心里已经为郑星熠默哀,复合还是别想了,那可是校花涂一一。 第246章 校园文的拜金女配(8) 过了很久, 郑星熠才从男生宿舍出来,直接联系学校论坛的管理员让他删除那个帖子。 管理员的话又让他愣怔了一会儿, 那人说其实现在根本不用删帖了, 因为涂一一的坦荡飒爽,在帖子后面留言的都是对她的认可和佩服,甚至还有很多人留言要追求校花。 涂一一的声誉已经洗白的情形下, 再删帖倒显得多余。 呵呵,郑星熠苦笑, 他好像真的错过了。 想起那个男同学的话,他还是给家里派给他的生活助理打了个电话,让他暗中查一下那天是谁录音,又是谁发出的帖子;虽说现在有些晚了, 但同学说的对, 晚不晚是一回事,做不做就是他的态度了。 他又找人要到丁秋意的电话, 特意请求她先不要处理那些礼物;女生很爽朗的说她已经都挂在平台上了,郑少你如果实在舍不得, 那就再花钱买回来,反正钱一一已经退给你了。 差点被气吐血,郑星熠又明白一点,涂一一压根儿就不是林灵说的那样和舍友的关系冷淡, 这特么能叫冷淡? 只能退而求其次, 让丁秋意撤销平台的订单,他全部按照原价购买;这种好事丁秋意当然不会拒绝,自己姐妹坚定分手, 不能没了感情再没了钱是吧。 再说了, 丁秋意只要想想郑星熠买回去这些东西, 却再也送不出去,大少爷不知道该有多憋气,甚至会更加埋怨林灵、周凯几个,她就觉得神清气爽。 添堵的事情谁不会做呢,让你看不清白莲花的真面目,姑奶奶心地善良,给你一个时时提醒的机会。 得到她爽快的答案,郑星熠难得放低姿态道谢;他要是知道丁秋意真正的想法,恐怕会直接气死。 之后郑星熠又去了一次研究大楼,照样被拒之门外;他的号码又被涂一一给拉黑了,不停在原地踱步想办法;还没等他想到什么好办法,就接到一通电话,垂头丧气走出校园。 回到一座宏伟的庄园里,刚进入大厅就看到父母都坐在沙发上,父亲郑泽昊面容严肃,母亲宋吟月惯来温婉的神态中夹杂一丝不满和担心。 “不给你打电话你是不是不知道回来?”郑泽昊的声音不大,气势却很足。 郑星熠不说话,他知道是怎么回事。 才给生活助理打过电话,再加上校园论坛已经讨论了三天,父亲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无非就是叫他回来教训一通的事。 “不就是谈个恋爱,怎么还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花了钱,不仅没有哄好女朋友,还被人当众退钱,你都学了些什么!” 郑泽昊是典型的霸总思维,一开始他就不看好儿子在学校的恋情;倒不是说看不上涂一一的家境,他自己的妻子宋吟月就是普通家境,也是在校园开始的恋情。 不看好的是自己的儿子,郑泽昊觉得他根本就没有自己当初的成熟思维;一开始他就提醒过儿子,女孩子敏感,如果真的是为了以后考虑,就不要冲动砸钱,也是一种看清人的手段。 想当初郑泽昊追求宋吟月的时候,就怕别人议论宋吟月是攀附豪门,他是想尽办法的投其所好,用真心打动了她,最后她在那么多追求者中嫁给了自己。 刚听说儿子追求一个女孩的时候,郑泽昊就想起当初和妻子的感情经历,很有心得提醒儿子;结果呢,他只知道砸钱,那个女孩也是个不知道拒绝的,现在闹成了这样。 如果郑泽昊还是年轻的时候,他可能也会觉得涂一一虚荣拜金;可他在商海沉浮多年,如今已是星北首富,当然更轻易就能看清人心。 下午看过助理送上来的调查报告,他难得对涂一一心存赞赏,这个女孩子够狂傲,狂傲到敢和世俗对抗。 他是欣赏这个女孩子的,但是妻子却极为不喜,说是不喜欢她张扬的相貌和行事;郑泽昊是个妻奴,也只能在心里淡淡遗憾,还是要尊重妻子的意思。 把人叫回来就是不想他再纠缠下去,涂一一已经先当众宣布分手,郑星熠再纠缠下去就难看了。 当然,郑泽昊觉得最丢人的就是儿子谈了一场恋爱,还被人把钱退回来,这不是让人笑话郑氏么;郑星熠必须把钱退回去,还要退的体面,别让人笑话郑氏的继承人谈个恋爱都舍不得花钱。 郑氏丢不起这个人。 听清楚父亲的意思,郑星熠愤然抬头:“钱我会给一一,但分手我不会答应,我一定会追回一一的!” 安抚住丈夫的怒火,宋吟月很不明白的问儿子。 “阿熠,妈妈承认这个女孩儿很优秀,长的好,学习也好,可你不觉得她的性格太强势,这样的性格并不适合当你日后的妻子。” “你是知道咱们这样的家庭最需要什么样的伴侣,这个女孩说话都毫无顾忌,她以后怎么跟着你社交,这次的事情不就是因为她的不当言论才引起的?我听说她还和你讲过条件,说是结婚以后还要进行自己的事业,一个上班的医生能帮到你什么。” 这一点郑泽昊持不同意见,他已经知道涂一一成了蒋颐年大佬的弟子,如果她真的能得到蒋颐年的认可,那以后还是可以帮到自家的,或许她还能帮着联系到更多的人脉。 可宋吟月不同意,她也不着急,只用水眸认真看着丈夫,话音依旧温柔如水。 “昊哥,我是真的不喜欢这个女孩子的长相,太招摇了;以后咱们阿熠忙着集团的事,她在医院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谁知道会有什么流言传出来。” “咱们阿熠的性子也强势,两个强势的人在一起绝不会长久;我觉得还是温温柔柔的女孩子更适合咱们阿熠,就像你和我一样互补型的性格,女孩子还能劝说咱们阿熠不冲动,你们说呢。” 爱妻都这么说了,郑泽昊当然是听她的;涂一一就是再努力,日后也不过是个有点名气的医生,这点人脉对郑氏来说可有可无。 看着父母无意中秀恩爱,郑星熠心里更加难过,眼眶泛红道:“可你们知道我对一一是一见钟情吗,我最先动心的就是她的优越外貌,后来才知道她还是个学霸;而且她虽然长得明艳张扬,可她的性格却很冷清,妈妈说的那些情况根本就不会发生。” 转头认真看着父亲:“爸爸,一一现在不只是蒋颐年的弟子,她还和蒋老师合作了一个研究课题;如果不是今天说了分手,她本来是打算把这个研究成果送给我的···” 郑泽昊来了点兴趣,他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如果真的是儿子说的这样,那他就要重新估量涂一一的价值了。 但父子二人都忽略了宋吟月,作为星北二十年前的传奇,宋吟月就是整个星北最令人羡慕的女人;出身普通,学历普通,相貌只能说温婉清丽,但她却引得星北当时多少青年才俊追逐,最后还是郑泽昊这个当时的郑氏继承人抱得美人归。 这些年多少人还不死心,总仗着年轻漂亮试图取而代之,拉下她这个灰姑娘出身的郑夫人;虽然宋吟月相信丈夫对自己的爱,但随着年龄的增加,她又怎么会没有危机感,怎么会不讨厌那些妖艳长相的年轻女孩子。 她也不想讨厌涂一一,怎么说这是儿子喜欢的女孩子。 但当初郑泽昊身边也有这样一个类似的未婚妻来着,家世好,相貌明艳大方,学历更是出彩;即使那个女人已经嫁做人妇,听说也过的不太好;可她就是宋吟月心里的一根刺,想想就难受。 现在的涂一一更胜过当初的那个女人,看样子儿子是对她死心塌地,这让宋吟月怎么接受;儿子娶回来这样一个儿媳,这不是时时提醒宋吟月当初的记忆么,她绝不可能同意。 相比起咄咄逼人的涂一一,宋吟月更喜欢单纯的林灵,因为这个女孩子更像当初的她,也更好掌控。 这些心思肯定不能让父子二人知道,所以宋吟月就拿以后说事;她太了解自己的丈夫了,他才是真正的说一不二的强势,怎么可能允许家里出现一个更强势的人。 宋吟月说的很委婉,她担心涂一一日后不安于室,再加上儿子现在的迷恋,谁知道她和儿子结婚以后会不会插手集团的事,如果她的风头压过儿子怎么办,会不会有取而代之的风险··· 于是,郑泽昊的那一丝丝因为利益动心的考量也灰飞烟灭;郑氏集团只能是自己和儿子做主,怎么可能容忍别人插手。 在郑泽昊看来,儿子可没有他这样的心计和手段;涂一一确实长得过于美艳招摇,如果以后儿子迷恋妻子比自己更甚,谁知道会不会出现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事情。 郑氏可是几代人的心血,怎么能让外人做主,就是妻子也不行。 主意已定,郑泽昊不再是商量的态度,直接勒令儿子不准再挽回,趁着这个机会分手正好;为了安抚儿子,夫妻二人还说以后再不干涉他的感情,给他最大的自由。 郑星熠定定直视自己的母亲,声音里都是怀疑。 “妈妈,我以为您是最能体会一一的;爸爸一直说您最温柔最善良,怎么您现在也开始用豪门规矩认人了,您以前明明是最反感这些的人!” 这话揭开了宋吟月隐晦的痛,当即就开始无声落泪,可把郑泽昊给心疼坏了;吼了儿子几句,抱着妻子就匆匆上楼安慰。 留下郑星熠站在客厅里,忽然生出一种感觉,他好像一直生活在一个虚假世界里。 第247章 校园文的拜金女配(9) 知道父亲和母亲今晚不会再下楼, 郑星熠又回了学校。 即便被警告了,他也不可能放弃挽回涂一一;甚至, 父母越是勒令, 他越是要证明自己的感情。 最重要的,他舍不得涂一一和这段感情。 连着几天,郑星熠都没找到涂一一, 心情越发急躁和煎熬;这期间周凯几个和林灵不是没有找过他,但他现在最不想看见的就是这几个人。 这怎么行, 周凯几个虽然也是富二代,但他们家里的产业可比不上郑氏,他们的零花钱也比不上郑星熠;以往出去玩几乎都是郑星熠花销,忽然没了他, 几人哪能习惯。 坐在一起商量怎么让郑星熠消气的时候, 免不了痛骂连累他们的涂一一;这几人都认为如果不是涂一一,熠哥怎么会生他们的气;本来就是个虚荣拜金的, 还装什么清高。 就有人出主意,说如果熠哥真和涂一一复合了, 谁知道涂一一以后还会整出什么幺蛾子;几人互相看看,心里都有了算计。 郑星熠还在催生活助理的调查结果时,星北大学论坛关于涂一一的那个帖子就被人搬到了网上;当然不是学校论坛的原帖,而是经过处理的, 原本学生的赞赏之言都不见了, 只有一开始那些骂声。 星北的网民不是学校的学生们那样了解一些涂一一,帖子还是断章取义的,一时间, 网上都是对涂一一的骂声, 说什么的都有。 涂一一这个星北校花拜金虚荣的名声从学校传到了全网。 涉及到此事的另一个人是星北首富郑氏的继承人, 全星北都熟知的豪门少爷,引起的关注自然不言而喻。 热度这么高,就有记者和一些博眼球的博主跑到星北学院,想要采访涂一一这个当事人;找不到涂一一,就采访学校的学生。 其实大部分学生回答的时候都很中立,他们认为这是涂一一的个人爱情观,不予置评;也有女学生赞同涂一一的观点,说如果连男朋友的钱都不能花,那还谈什么恋爱,毕竟她们也会在恋爱中花钱。 然而媒体要的是热度和冲突,怎么可能这样发稿;发出去的都是经过加工的,什么星北校花提倡谈恋爱就要花男方的钱,不然就不是爱情;什么涂一一这样的观点是扭曲现代爱情观,引导青少年错误的感情认知······ 一时间涂一一成为攀附豪门、拜金虚荣的代表,人们都在抨击她想要不劳而获的投机心理。 隐藏在网络之后的键盘侠毫无顾忌大肆抹黑。 星北的学生们发现被人利用之后不是没有在网上留言解释,但她们的发言都被淹没在骂声之中。 这样的动静学校怎么会不知道,丁秋意第一时间就给研究室的涂一一打电话;已经沉浸在忙碌中的涂一一根本不关心这些,和学校领导说不用管,时机合适她会自己解释。 学校领导也为难啊,都有网民涌到学校官网留言,要求学校开除这样没有道德感的学生。 涂一一并不着急,说再有几天就是她参加星北市钢琴大赛的日子,到时她会公开澄清这件事;总算是轻松一些,校领导还是提醒了她一句,让她到时候以澄清为主,解释清楚,不要再说之前的那些话,确实容易被人误解。 到了钢琴大赛总决赛的那天,涂一一是从宿舍出发的,丁秋意特意给她准备了一身红色的礼服,还带她去做了妆造;美其名曰姐妹虽然分手了,但也不能少了气势,算是她提前的投资。 深信自己很快就会成功的涂一一没有拒绝她的好意,谁还不想多一个知心闺蜜呢。 在学校没等到涂一一的郑星熠也追到了比赛现场,场馆外围了很多记者和博主;见到他过来,争相涌过来想要采访,得到第一手消息。 向来不愿意搭理记者的郑星熠第一次主动配合采访,他澄清了是他主动追求涂一一,也澄清涂一一根本就不是虚荣拜金,那些礼物都是他自己主动送给女朋友的,涂一一是个很好的女孩。 被问到是不是分手,郑星熠并不承认,只说是自己惹了女朋友生气;她确实给自己原价退回那些礼物的钱,可见涂一一真正的性格和行事作风;正是因为女朋友这样难得可贵的品质,他会更加珍惜涂一一,会不遗余力挽回女朋友。 回答过问题之后,郑星熠和另外几个朋友进了场馆。 比赛已经开始,不方便再去后台找人,郑星熠几个坐在贵宾席耐心等着涂一一的出现。 在后台候场的涂一一自然是丁秋意陪着,正低声聊天;丁秋意问起涂一一居然钢琴也弹的不错,她都不知道自己的舍友还有这样的才艺,居然能杀进全国青年大赛的总决赛。 涂一一只能谦虚笑笑,说都是侥幸;之前的她是真的想尽办法包装自己,也是真的想过嫁进豪门。 说她多爱钢琴也不尽然,不过是少女时期就听说豪门千金都会一些才艺,钢琴是最受豪门欢迎的乐器,因为优雅。 所以从高中时期,涂一一就开始练习钢琴;她的家庭条件普通,深知机会不能错过,自然勤学苦练。 现在的涂一一回想起之前的自己,因为急功近利的心思,她的技巧熟练,感情却没有多少;能杀进总决赛,大概就是熟练的技巧和她的样貌,还有星北校花的名号,对组委会来说也算是一种流量。 此时等在这里,涂一一却发现她的心态已然不同;再没有曾经的那种急功近利,甚至产生一种错觉,她好像很熟悉钢琴,有了那种发自内心的热爱。 一会儿尽量发挥,奖金她还是不想错过。 差不多过了一个多小时,终于轮到涂一一上场;起身给了丁秋意一个拥抱,淡然走上台前。 在主持人念到涂一一的姓名时,台下的观众席就传来低声的议论;无他,这两天涂一一在网上的热度居高不下,她已经过成了拜金虚荣的代表,观众怀疑这样的人能演奏出什么样的曲子,是不是也会如她的人一般,曲中见功利。 只见一名身材高挑穿着红色礼服的女孩儿上台,先对着评委席鞠躬致意,又转身面对观众席微笑,观众席忽然静默。 该怎样形容这一眼的惊艳。 大红色礼服将她的身形优势完全显现,波浪长发如泼墨,压住了一点红色的张扬;肌肤如玉,一颦一笑都惑人心神,烈焰红唇偏又把这点魅意妆点了丝丝霸道,她的眼神却是清澈疏冷。 极致矛盾的美都在她身上完美融合,让她带来无与伦比的惊艳与震撼。 琴音响起,原本炫技的快节奏乐声中注入弹奏之人的感悟和心情,更加激荡和惊撼,观众们不由自主沉迷其中;很快便又跟着琴音和传达出来的情绪惋惜、悲哀,直至最后绽放希望和欢喜。 落下最后一个音符,演奏的人还没有抽离情绪,观众也久久不能回神;贵宾席最中间一个高大清瘦的身影率先鼓掌,人们如梦方醒,掌声如潮水涌起。 毋庸置疑,涂一一凭借脑海里多出来的熟悉感和饱满的情绪最终夺冠;再次上台领奖的她换了装扮,清爽的造型和扎起来的高马尾终于让人们想起,她还只是一个大二的学生,专业还是生物学。 议论声不再是低声交流。 “就冲这个演奏水平和其中传达的情绪,还有美女的眼神,我不信她是网上说的那种拜金虚荣。” 有人接话:“这样的神颜,这样的成绩,连业余喜欢的钢琴都有这种水平,我要是她我也嚣张好么,那几句发言算什么。” 还有人意味深长:“我倒更觉得这位校花是被人故意抹黑的,毕竟,这样的人只能是别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嫉妒她的人只多不少。” “我现在能理解郑少为什么舍得半年多给女朋友花二百多万了,如果我的女朋友是这样的,我只恨给她花的太少,这样的女孩本该得到最多的偏爱。”这是调侃郑星熠的。 反对意见也有:“所以网上很多人为什么说涂一一的言论会影响青少年,就是有你们这样的人;照你说的,难道只有美女才可以得到偏爱,普通女孩子就不配了?” 这人嗤之以鼻:“你最好不要断章取义,我要表达的意思是网上说的涂一一拜金虚荣恐怕是别人的抹黑;再说了,我就很欣赏涂一一,她这样的美女不只应该得到偏爱,她更有不委屈自己的资本。” 旁人点头:“就是这样,所以涂一一和咱们郑少分手了,还痛快原价退回了礼物的钱;看看咱们郑少,这会儿只怕是肠子都悔青了。” “我听说啊···就是听说,涂一一和郑少分手的原因不是因为钱,是因为郑少的不作为和分不清界限;我就不明白了,都有涂一一这样的女朋友了,怎么还能因为别人分神呢,对方难道比涂一一更美更优秀?” 几个人来了兴趣,围着这人让他说说详情,谁不好奇豪门继承人的感情纠葛呢。 台上的颁奖仪式已经结束,合照之后就是采访环节;涂一一是冠军,还有网上的热度,记者们几乎都聚集在她面前。 开始几个问题还算正常,围绕着这次的钢琴大赛和涂一一平时的训练,她的回答也很得体,得到不少人的赞同;忽然有一个女记者冲到前面,尖利的声音问出一个问题。 “涂一一,据悉你是生物学专业的学生,请问你这么勤学苦练钢琴技巧,是不是为了能更多的花男朋友的钱?你的前男友有没有送过你天价钢琴?” 第248章 校园文的拜金女配(10) 台下的郑星熠坐不住了, 急着就要上台去为涂一一解围。 却见台上的女孩儿微微耸肩,还有微微笑意的眼睛直视着那名记者, 声音不急不缓。 “请问这位女士, 您还会收前男友的礼物吗?” 声音又提高一点:“还有,您家是住在海边吗,我学习钢琴只是我的爱好;莫非在您的眼里, 像我这样出身普通家庭的女孩子学习一些爱好就是攀附豪门的手段?” 后面一句问的犀利,女记者当然不敢承认自己这么想;周围的窃笑声让她恼羞成怒, 再一次发问。 “涂小姐莫不是忘了现在网上还挂着你的帖子,是你自己说的谈恋爱的话男朋友必须要为你花钱,难道你所做的这些不是你的包装手段!” 观众席的人都拭目以待,想看这个令人惊艳的女孩儿怎么回答。 扫了一眼蠢蠢欲动的记者们, 涂一一眼角飞扬。 “当你这样质疑我的时候, 你有没有先质疑你自己的职业道德呢;作为一个新闻工作者,没有经过调查, 因为人云亦云和断章取义的几个帖子就胡乱下定论,您难道没有想过您自己的身份?” 并不管女记者如调色盘一样的脸色变化, 涂一一随意接过一个话筒。 “今天本来是星北杯青年钢琴大赛的日子,不应该因为我的私事影响组委会的后续安排;但既然有人肆意诋毁,甚至威胁到我的学校,我不得不用几分钟时间澄清一些事情。” 女孩儿的眼神更加坚定:“网上关于我的录音是真的, 我曾说过的爱情观也是真的;但那是截取了部分的录音, 并不是我当时要表达的全部意思。” “首先我要承认,得益于我父母给我的优越外貌和聪明的脑袋,我的追求者众多, 当时选择我的前男友是因为他的相貌、家世、成绩和为人;我得承认, 我首先是一个颜控, 其次会考量对方的品行和成绩,当然,家世也是必须要考量的。” “我想各位和我一样,谁愿意找一个负债累累的男朋友呢;在没有真正了解一个人之前,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潜力股,那我为什么不在追求者中优先选择家世好的?我是选择男朋友,不是要扶持一个皇帝,提前要考察那么多。” 女孩儿的笑容和话语出乎预料,人们都开始沉思。 “各位,现在是新时代,好的爱情是互相扶持和成就;我的男朋友家世优越,也愿意给我花钱,那我为什么要拒绝这些钱而去压榨学习时间打工兼职;有这些时间我好好充实自己的学业,谁又能说这样优秀的我日后不会给男朋友更大的帮助和回馈呢。” “明明是两情相悦的事情,怎么在你们眼里就是拜金虚荣?如果照你们这样说,家境普通的人是不是就不应该和家世好的人谈恋爱?即使这两个人是真心相爱,别人也会质疑其中弱势的一方不应该花另一方的钱,否则就是攀附豪门,就是拜金虚荣?” 她的笑容更加肆意:“大家都标榜现在是新时代,都标榜没有阶级观念,大家都是平等的,那么你们此时又在做什么?诸位,豪门都不好意思界定阶级,你们自己却先界定了阶级!” 观众席很多人大声叫好:“女神说得好!” 台上的女孩儿眉眼更加飞扬:“我的父母只是普通工人,他们只有我一个女儿,恨不能把最好的都给我;我也不辜负父母的爱,勤奋努力;我也更不会因为一些世俗观念就委屈自己,我的父母都舍不得委屈我,别人就更不值得我委屈自己,首先我要学会爱自己!。” “我的爱情观就是这样,你如果连钱都舍不得给我花,你如果没有给我提供情绪价值,你如果没有给我安全感···那如何值得这样优秀的我?爱情是我们自己的事情,你可以坚守你的骨气,我也可以要求我的现实,你情我愿的事情,干卿底事!” 掷地有声的话语落下,记者们不再蜂拥上前,因为观众席上都是喝彩声;很明显,人们更喜欢涂一一这样的坦率和大方。 年轻人是终于有人说出了她们想说而不敢说的,成熟的人想到了自己的孩子,他们觉得这个女孩儿说的太对了,换成自家的女儿,有优选的情况下谁舍得她陪着人从底层爬起,你就能肯定那人一定是潜力股? 再说花钱的事,谈恋爱本就是奔着结婚去的,找的是自己将要相伴一生的伴侣;结果他说要考验你是不是真心的爱,恋爱期间都不给你钱花,或者花了钱都姿态高高,那你还能相信结婚之后的日子? 与其受这些委屈,让女儿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值得被人爱,那还不如养在家里一辈子。 再说到记者们歪曲的涂一一的爱情观会误导青少年,屁!她都说的那么清楚了,人家已经摆明了要求,你要是舍不得就不要追这么优秀的女孩儿,既然追求了那就说明你愿意。 你情我愿的事情,干卿底事,又不是强迫来的感情。 观众席中自然也少不了豪门富贵之家,他们也由心而发的赞赏台上的女孩儿;不是所有豪门都要联姻的,自家的小辈多的是自由恋爱的,相对来说,他们更欣赏涂一一这种说在明处的坦率。 这个时候已经有很多年轻人因为别人怀疑涂一一所说的优秀产生质疑,他们都拿出手机在星北大学官网搜索涂一一的成绩;那一长串亮眼的成绩和荣誉让人乍舌,免不了惊呼出声。 真正的掌权人们暗自点头,这个女孩儿她不是盲目自信,而是真正的优秀;蒋颐年大佬的弟子啊,前途怎么可能会差,豪门更需要这样能为家族带来社会认可度的儿媳。 各自衡量之后,这些人少不得暗示自家的后辈们,放着这样德容皆俱的女孩儿不追求,还等着错失机会? 他们可是都听说了,郑氏的那位继承人已经成了前男友;涂一一又当众阐述自己的观点,看这样子是要坚定斩断前缘的。 这些人看着前面郑星熠的背影在心里暗自笑话,还以为他给女朋友送了多少礼物,半年不过二百多万,很多吗;居然会被身边的人影响判断,这些二代圈子里的少爷们就是包个小情儿,半年花的也少不了这个数;可你这是找的女朋友啊,就这么不相信自己的眼光? 不过想想郑星熠的母亲,知根知底的人就暗自摇头;今天听过涂一一的琴声,他们就敢断言,以后郑氏和郑星熠有的后悔。 暗搓搓催促自家小辈去追求涂一一,但他们显然慢了一步。 只见一道高大清瘦的身影缓步上台,低调却不失格调的墨灰色西装,纯白的衬衣,将他的矜贵展现无遗;头发一丝不苟打理到脑后,苍白的肤色,多情桃花眼掩在金丝眼镜之后,鼻梁高挺,薄唇微抿。 他的每一步就如同踩在人的心上,忍不住的屏息以待。 身前几个保镖挤开那些记者,站在一旁等着;矜贵的身影眼中却只有那站在台上的女孩儿,越是接近,逐渐绽开一抹笑意。 直到站定在女孩儿面前,微微俯身,神情认真,嗓音低沉却能让靠近的人都能听清。 “涂一一,我是阎阙;我愿意奉上我全部的个人资产,我愿意从今以后以你的欢喜为欢喜,余生我的眼中和心中漫天星辉不如你·····你可愿意接受我成为你的男朋友、未婚夫及至将来的丈夫?” 这个人走过来时涂一一的心就开始鼓噪,或者说看到他的第一眼时,她的眼中就再没有过其他人。 眉眼含笑,饱满的唇绽开,如同天籁炸在阎阙心中。 “如果是你,我愿意!” 涂一一的心里又补充一句:只能是你。 还不等台上、台下的人回神,这人从保镖手里接过来一束华丽芙蕖,再凑近一些,低沉的声音里含了些许蛊惑。 “你是个坦诚的好姑娘,那我也坦诚一些;我身患重病,肾癌早期,还是单肾状态,可能陪伴不了你多长时间,你可还愿意?” 台下轰然而起的惊诧声,还有郑星熠跑动的身形,都影响不了涂一一专注看着面前的人。 伸手拽住眼前人的领带将他又拉近一些,踮起脚在他唇畔印下一吻,眼瞳里盛满纯然的欢喜。 “阎阙,只要是你,我愿意!” 单手将女孩儿拥在胸前,扣着她的脸不愿让她的神采被人发现;阎阙环视一圈,稳稳开口:“诸位见证,此时起,涂一一就是我阎阙的女朋友;在座很多人都知道我的身份,也许会有人因为我的身份质疑我的女朋友。” 金丝眼镜闪烁着寒芒,他的话更加掷地有声:“我相信你们中很多人也如我一样发现了我女朋友的珍贵,很庆幸,我比诸位先行一步,也成功得到了我女朋友的认可。” “今后涂一一和我会享有彼此的所有财富、地位、名誉。”眼中寒芒更盛:“谁若是再诋毁我的女朋友,阙行科技将会不遗余力追究法律责任!” 这突然的一幕惊呆了所有人,唯有郑星熠终于冲到台上,却被阎阙的保镖拦下,再无法靠近半步,只能嘶声劝阻涂一一。 “一一,我没有同意分手!你还是我的女朋友,你不能答应这个人的追求!” 都不用涂一一反驳,拥着她的人转头淡淡看着郑星熠,语气凉薄:“郑少,恋爱需要两个人彼此有意,分手却只需要单方面通知就可以,你是不懂法律还是不懂人情?记住,现在涂一一是我阎阙的女朋友,还请郑少以后记得保持距离,更不要叫的这么亲密。” 薄唇掠起讥讽:“你,已经没有资格!” 第249章 校园文的拜金女配(11) 今日在场馆内发生的一幕注定让星北的人记忆深刻。 如果说绝美的女孩儿被人误解和质疑, 临危却不乱的应对,甚至条理清晰的反驳让人记忆深刻;那么带着病色的矜贵青年上台解围, 虔诚求爱, 女孩儿不只是欣然应允,还是坚定选择。 这大概是只有小说情节里才会发生的浪漫吧。 年轻人只看到了浪漫,当日的掌权人们却看到了日后星北市商海的浮沉;那可是阎阙, 被家族逐出后远走海外,转眼间就建起超越阎家的阙行科技;如果不是为了偿还血脉之恩, 如果不是他的身体出了问题,以后还不知如何。 可此刻这些人都看到了涂一一眼中的坚定,她是蒋颐年大佬的弟子,有消息灵通的甚至知道她现在正和蒋大佬研究攻克肾癌;在阎阙明确告知之后, 女孩儿还是那样坚定, 是不是说她的成果很快可以面世? 如果是这样的话,阎阙的性命无虞, 本就惊才绝艳的人将会有怎样的将来;还有涂一一,她的优秀已经让人忽略了她的家境普通;如果她的研究成功, 那她将是整个国内举足轻重的科学家,她还这样年轻,行事又果断。 这两人的恋爱可就不是简单的恋爱了,而是强强联合, 说是珠联璧合也不为过。 郑氏还可能是星北首富?怂恿阎阙父亲逐出阎阙和其母亲霍姝的可是宋吟月, 如今的郑氏当家夫人,阎阙能放过他们? 已经从场馆出来的阎阙两人上了他的车,丁秋意被阎阙安排人先送回学校;他很绅士的和丁秋意致歉, 今天刚确定关系, 需要和一一单独相处, 改日再请一一最重要的朋友吃饭。 丁秋意根本不担心自己的闺蜜,应该说她现在是盲目相信涂一一,相信她无论做出什么决定都有她的理由,作为闺蜜,她只有支持。 暗中给涂一一打了个加油的手势,女孩儿利索钻进车里。 至于郑星熠,根本就没有想到今天的变化,被阎阙的保镖阻拦,等他出了场馆上了车,已经看不到阎阙的车子。 行驶的车里,涂一一看着眼前的人笃定道:“阎阙,你是蒋老师说的那个得意弟子。” 真是聪明的女孩儿,阎阙眼里难得涌上笑意。 “那你会不会觉得刚才我只是为你解围,因为我将是你的患者,算是提前示好?” 早在车子发动时司机就升起了后座的挡板,此时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两个人鼻息交融。 慵懒挪动身躯,涂一一躺在他的腿上,抬眼看着这人,长长的睫毛刷过他的心头。 “我说了,只要是你,我心之所向。” 坐着的人俯首,不错过她的每一个表情变化:“看来涂小姐对自己很有信心?” 仰首轻啄一下薄唇,女孩儿笑的满意:“不如说我是对你有信心。”盛满星河的眼眸里多了认真:“叫我一一,你现在是我的男朋友,我已经盖章了。” 妩媚的狐狸眼里此刻全是自己,阎阙晃神,他大概是栽进去了。 “那我是不是要带你先去办理财产转让手续,女朋友?”毫无生趣的人生中忽然闯入一只小狐狸,阎阙想要放肆一把,陪着眼前人共沉沦。 转了转眼眸,涂一一笑的坦然:“我不想以后孤单一辈子,所以先治好你再说。” 指尖拂过她的发丝,男人终于低哑笑起来:“那不行,好不容易有一只小狐狸跑进我的山洞,当然要看紧了。” 给助理拨出一个电话,让准备好文件和律师,车子直奔阙行科技大楼而去。 掉头的司机心里直嘀咕,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想他们老板冰山似的人物,这一动心就要送出全部的身家,也不怕被骗了。 还有这姑娘也是个厉害角色,年纪轻轻的就这么面不改色应下,她要是知道老板有多少身家,会不会吓到? 后座的当事人都很平淡,阎阙观察了女孩儿几眼,随意坦然的就像是面对自己的丈夫;最奇怪的是他竟然觉得理所应当,没有半点犹豫;阎阙现在相信一见钟情这个词了,他和涂一一可真是绝配。 等去了研究室老师知道之后,会不会吓一跳。 所有手续还没有办完,阎阙就像是故意的,示意公司宣发部直接在公司官网公布,庆贺阙行科技有了老板娘,附上的还有他个人资产的转让证明,新的主人就是涂一一。 听他告知此事的涂一一只是微挑眉毛:“没发现你还有这样的恶趣味,这是为我撑腰呢还是提前造势?” “如果我说二者都有呢?” “那恭喜你,很快就是首富了。” 男人胸腔震动:“你说错了,将要成为首富的是你,我的女朋友。” 纤白的手指在他胸口作乱:“你如此有诚意,不订婚说不过去,不如我们去买订婚戒指?” 霍然抬头,阎阙的目光紧紧锁着她:“真的不需要我给你时间?” 双手环住他的颈项,涂一一低喃一句:“你可真啰嗦。” 直接用封住的双唇告诉他答案,笨拙的动作引的阎阙心热,抬手托住她的后脑,深深吻下去······ 买戒指的时候,看着他将指环套在自己的手上,涂一一在他耳边低语:“阎阙,我总觉得我们做了好几辈子的爱人,我们是为彼此而来。” 惊讶抬眼,紧紧盯着她,阎阙很奇怪,她和自己想的一样。 从首饰店出来上了车,涂一一贯彻了她张扬的作风,拉着阎阙的手十指相扣拍下照片,特意拍了两只手上的戒指,然后在自己的朋友圈高调示爱。 「这是就我们的速度!@阎阙」 女朋友都这样高调了,阎阙更愿意跟着她肆意而为;很快阙行科技的官网就转发了这条朋友圈,还加急给自家老板建立个人账号,唯一的内容就是复制涂一一的朋友圈,并@了涂一一。 这速度震惊了星北和全网。 今日所有的娱乐新闻都要为阎阙和涂一一的官宣让路,直接上了头条,并挂了好几个爆字。 星北学校论坛和网上陷入狂欢,各种留言多到爆。 校园里的男生都是哀叹声,校花刚刚单身,他们还在酝酿怎么追人,转眼间校花就脱单,脱单对象还是星北学院曾经的神话,连跨两个专业的学神阎阙,这还让他们怎么想。 女生们就是各种各样的羡慕和惊叹,羡慕涂一一不只有美貌,不只是学霸,就连钢琴都这么牛批;最牛逼的就是这对待感情的态度,摇摆不定的前男友说甩就甩,转身就能找到令人仰望的存在。 这样的传奇,她们就是想说几句酸话都不配;涂一一说出了她们大部分女孩子的心声,还是这样贯彻的,没看到阙行科技的官宣么;这样的前例摆在这里,她们以后也可以和自己的男朋友坦荡心意,直白沟通,大家都是受益者。 而且涂一一的所有言论和行为是真的给了女生们最大的自信,看啊,遇到渣男都不用犹豫,该甩就要甩,因为你可能还会遇到更好的人,也因为你值得。 这样的无声支持女孩子自强自立,她们就是想嫉妒都嫉妒不起来。 至于网上,那就讨论的更多了;人们还没有从美女学霸获得钢琴大赛冠军的惊艳表现中回神,紧接着就看到女神的采访。 这一回没有断章取义,还有星北学生借着热度在网上的科普和澄清,人们总算知道了事件全貌。 「我已经在星北学校论坛看完女神的履历,我只想说,如果这是我的女朋友,我当然舍不得她浪费时间去兼职,我给得起零花钱,我也等得起共创荣耀!」 「我想说,就冲女神的颜值和才华,我也愿意奉上全部的财产,这样的女朋友谁不爱!」 「我一个女的都佩服小姐姐的飒爽和坦荡,这样的小姐姐别说你们男人,我一个女人都想······」 「上面的别想了,女神已经和阙行科技的总裁官宣了;总裁不只是总裁,还是女神的学长,也是学神级别的存在,更是神颜,这两人绝配,我们都没戏了」 「重点难道不是阙行科技的总裁真的奉上了全部个人资产么,我整个被震惊住了,那是多少数字啊····」 「所以我才说大家都没戏了,阎阙是真的果决,也是真的言出必行,这是什么级别的霸道总裁!」 「你们都是虚荣心作怪,难道你们没看到会场的消息吗,阎阙可是癌症早期患者,还说涂一一不是拜金?」 「上面的是黑粉还是嫉妒啊,要是有人这样对我,我也不会拒绝,啊啊啊····那是天文数字啊」 「我也在幻想,这就是我幻想过的情节啊,这两人绝配!」 「这么一比,难怪郑少被分手,花那么点钱就罢了,姿态还高高在上,还和追求过他的女生界限不明;难怪涂一一小姐姐要分手了,钻石单身汉他不香吗?」 「确实,不说阎阙的病情是不是能控制,只说阎阙的履历,还有他洁身自好的传闻,不选这样的男人就是傻子」 「我要为女神和男神祝福,小姐姐说出了大部分女生碍于世俗不敢说的态度,就为了这个,我也要祝福两人99」 「我和上面的态度一样,感谢涂一一小姐姐,同祝福」 「祝福+10086······」 第250章 校园文的拜金女配(12) 掀起舆论热潮的两人并不关心别人怎么说, 在涂一一的坚持下,阎阙领着她到了自己在星北设立的医院。 今天的活动量对于现在的阎阙来说已经到了极限, 且他不是一个人了, 凶巴巴的新晋女朋友看着,当然是听她的。 看着他躺在床上,涂一一接过这边的医生拿过来的所有检查细看;一边看一边就把手搭在阎阙的脉搏上, 只惊讶了一瞬,就凝神专注。 阎阙很平淡, 就那么看着女孩儿。 此时他的金丝眼镜已经摘下,桃花眼深邃迷人,就是涂一一觉得自己惯来是大胆的,也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如果说有的人的眼睛会说话, 阎阙的眼睛就是能摄人心魄。 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 涂一一要过纸笔,又写了几个检查项目;又在另一张纸上写下药方, 直接就递给阎阙的助理,让他照方煎药, 今天就开始服用。 同时还递给他另一张纸,上面都是医院要新增加的设备,她决定把研究团队搬到这间医院,这里的设备远胜学校的。 学校那里肯定是要说一声, 相信蒋老师也愿意来这边;不说这边的设备, 阎阙可是蒋老师的得意弟子,又不是外人需要考量那么多。 助理拿着几张纸犹豫,不是, 老板怎么想的, 就算涂一一是老板娘, 可也还是一个大二的学生,没有这么宠妻的。 老板的身体可再经不起一点点折腾了。 “都听一一的,照办就是。”吩咐完助理,桃花眼看向女孩儿笑:“我相信一一,她会给我惊喜。” 好吧,您是老板您说了算,助理转身出去办事。 “相信我,你很难快会好起来。”涂一一有一种错觉,好像她一直就精通医术来着,看来这辈子大学选读生物学也是受了这种自信的影响。 等床上的人疲惫睡着,涂一一出了房间,第一个就给父亲打电话;今天的事情她决定的仓促和高调,还有网络上的热度,家人知道了难免会担心。 果然,电话一接通就听到双亲的声音,这个时间点他们肯定都在家里。 “爸、妈,我没事;之前的男朋友确实分手了,嗯,我不喜欢他没有界限感的行为。” “你们说阎阙啊,我很喜欢他,我们近期要订婚,你们要不要过来?” “他的身体?确实是癌症早期,但我能治好,这么不相信你们的女儿啊?” 神情认真了一些:“不然爸妈也来星北吧,我这里马上就要开始研究,都顾不上吃饭;阎阙现在算是你们的半个女婿了,家里好像也没什么人关心他,你们过来,我们就能吃到妈妈做的饭菜了。” “房子不用考虑,我看了,阎阙在星北有好几处房产,现在都是我的了,你们过来当然是住在我的房子里;爸妈就过来吧,我想你们,阎阙也需要你们的照顾。” “你们不用多想,现在是我花阎阙的钱,等我的研究成果出来,你们女儿就是科学家了,不知道能给他回报多少;爸妈那么辛苦供我读书,现在也该享清福了,相信我。” 挂了电话,正好阎阙的助理过来了,一事不烦二主;涂一一毫不客气给他安排任务,去老家把父母接过来,就安排在医院附近的别墅里。 这回不用请示老板,助理快速安排下去。 看着折回病房的身影,助理直乍舌;跟着老板多年,他也算是见多识广了,第一次见涂一一这样的人。 她是怎么做到这样理所当然的! 就助理认识的人里,也就是他老板的母亲霍姝女士有这样的性格;可霍姝那是当年霍家的掌上明珠,有张扬的资本;就算如今的霍家已经不成气候,可随着阎阙这个儿子的迅速崛起,霍姝女士依然有靠山。 涂一一呢,出身不够,也就是容貌能胜过霍姝女士。 不,助理摇头,不只是容貌胜过,还有学识和头脑;霍姝女士的学历也很厉害,但恋爱脑毁所有,她可没有涂一一这样理所当然的强势。 现在助理深深怀疑,是不是他的老板也遗传了霍姝女士的恋爱脑,不然怎么会出现如此的情形呢,什么都是涂一一做主。 算了,老板自己都乐意,他一个打工人担心什么呢。 医院里是温情脉脉岁月静好,外面却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除去网络上的狂欢,还有郑星熠闹出来的动静;眼睁睁看着本来是自己的女朋友成了别人的,那人还是他一直看不上的阎阙,说是迎头痛击也不为过。 从场馆里出来没有追上阎阙的车,后来又看到涂一一朋友圈的内容,郑星熠又追到了阙行科技,依旧扑空了;再之后他完全失去了涂一一的踪迹,无奈之下只好追到学校找丁秋意。 别说丁秋意不知道闺蜜去了哪儿,就是知道也不可能说出来。 她又不迟钝,早在场馆时就确定了自己的闺蜜不是胡来,那两人胶着的视线骗不了人好吗。 闺蜜去和男朋友培养感情,她又不是傻,放前男友去破坏气氛。 相反,丁秋意很乐意看郑星熠现在的慌乱和狼狈;让你不知道珍惜,让你纵容狐朋狗友,活该被分手。 抬了抬下巴,女孩儿笑的幸灾乐祸:“郑少,珍惜当下,最爱你的和你舍不得的人这不就来了嘛。” 知道自己还惹不起这位少爷,丁秋意耸肩上楼,并不想看后面的热闹,无非是捧高踩低罢了,没意思。 这回周凯几个是奉了任务过来的,郑泽昊已经被助理告知了网上的事情,怎么可能还允许儿子继续挽回,这不是丢郑氏的脸面是什么,当即让人联系周凯几个,务必把郑星熠送回家里。 还是周凯先说话:“熠哥,伯父让我们和你一起回家。” 他是真的义愤填膺:“不是我说,熠哥你今天也看到了,涂一一就是个拜金虚荣的女人,你看她都不顾阎阙那病秧子没几天可活了,还是答应了阎阙,她不是贪钱是什么,这样的女人根本就不值得哥你挽回。” 其他几人点头,可不就是这样;别人不知道内情,他们可是知道的,阎阙根本就活不长。 就说阎阙是长得好,但谁会找一个被判了死刑的人,今天涂一一答应的那么痛快,还不是阎阙奉上了全部的资产;谁相信素不相识的两人会突然定情,还不是涂一一贪图阎阙的资产? “是啊,熠哥你想想,要不是阎阙送上自己的全部财产,涂一一怎么可能选择他,还不是因为贪钱;她这是嫌弃熠哥你之前给她花的太少了,现在有阎阙送上大把的资产,她这么爱钱,当然选阎阙了。” “就是,涂一一自己爱钱,根本就不值得熠哥你这样做。” 郑星熠不管这些,指着林灵大声斥责:“谁把她带过来的!” 几个人互相看看,周凯上前:“熠哥你到底是怎么了,林灵一直跟着咱们玩儿,她不过是想默默看着你,从来没有破坏你的感情,你这样为了一个拜金虚荣的女人迁怒林灵就不对了。” “哥你现在还不明白吗,涂一一根本就是拿林灵当借口;她就是嫌弃哥你给她花的钱太少,搞不好她早就认识阎阙了,这才找了个借口和你分手。” 另一个人跟着点头:“是啊,熠哥你想想,要不是之前就认识,今天阎阙怎么会来这么一出,他可没有我们这种无聊。” 郑星熠眼神变幻,这话说到了他刚才的怀疑上;他也觉得涂一一之前可能就认识阎阙了,不然哪有人还没见过面就答应告白的。 虽然一直看不上阎阙,但郑星熠对阎家的事再清楚不过,也很了解阎阙;没有出事之前的阎阙专心学业,对于感情那是一窍不通的状态,多少星北名媛被他毫不留情拒绝。 在国外待的好好的人忽然就回国了,还在今天当众表白,说他之前不认识涂一一这怎么可能;更别提他今天明显就是有备而来,像是已经预料到自己会在现场,也会阻拦他的表白,带了那么多保镖。 现在被人提醒,郑星熠不得不想涂一一为什么会答应阎阙;当时他听得清楚,阎阙和涂一一说了他的健康状况。 难道自己真的没有认清楚,涂一一就是周凯他们说的这样的人? 她就是拜金虚荣,就是用钱衡量感情的? 趁着他走神,周凯给哥几个使了个眼色,几人簇拥加推搡,带着郑星熠离开了宿舍楼,也躲开了周围人看热闹的视线。 林灵站在原地犹豫,周凯回头叫了她一身,咬了咬唇,她还是快步跟了上去。 看热闹的学生有人嗤笑:“这几个少爷可真能想,林灵算个什么,校花值得用她当借口分手,那不是降低自己的格调么。” “我就想不通了,都不用校花说,郑少难道不清楚林灵的心思?现在校花因为这个和他分手,他怎么还能让林灵跟着他,这是破罐子破摔了?可他又想要挽回校花是怎么回事?” 有人解答:“他们这样的富二代,大概觉得自己从来没错吧,错也是别人的;别说校花,换成是我,我也选阎阙学长,至少学长身边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人。” “只能说郑少还是不够坚定,换成我,有那么好的校花,哪儿还能看到林灵。” “周凯说的好搞笑哦,说什么林灵没有破坏郑少和校花的感情。”说话的人嗤笑:“她一直跟在郑少身边就是一种破坏好吧,这换成谁是郑少的女朋友看着不糟心。” 就有男生笑:“所以校花痛快分手了;别说,校花这飒爽的性格我是真的爱,可惜啊,我不够资格追求校花。” 没热闹可看,人群散开,各种议论声也随风而散。 第251章 校园文的拜金女配(13) 回到家里的郑星熠最先迎接的就是父亲的怒火, 甚至为了这几天他能安分一点不出去丢人,郑泽昊下令保镖看着少爷别出门。 宋吟月亲自出面感谢了周凯几人, 还说已经和学校打过招呼, 这几天阿熠就不去学校了;你们是阿熠最好的朋友,欢迎你们来家里多陪陪他,也能开导他。 几个人点头应下, 直接上楼去陪郑星熠喝酒解郁。 林灵被宋吟月单独叫到了卧室里,忐忑看着眼前还是年轻状态的人, 林灵格外注意自己的仪态;面前的人可是二十多年前星北最大的传奇,甚至现在还是传奇,也是林灵心里的敬仰。 “坐吧,不用拘束, 咱们就当随意聊聊天。”宋吟月招呼着女孩儿。 “阿熠被我们宠坏了, 不只脾气任性,更不会体谅人, 他要是对林小姐说了什么不好听的,你多担待一下, 感情嘛,总是要付出一些的,林小姐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林灵当然不在意,只要能实现心中所想, 这点委屈算什么;暗中打量了一眼房中奢华的布置, 垂首的眼眸中光华流转。 “伯母说的太客气了。”知道自己此时应该抬头了,林灵抬眼清澈看着眼前的人。 “伯父和伯母才是真正的为了熠哥好,他会理解您们的苦心。” 宋吟月点头, 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孩儿, 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 “是啊, 做父母的哪个不是为了孩子操碎了心。”转而又换了语气:“那我叫你林灵吧,这样感觉更亲切一些。” 女孩儿温柔点头,她好像离目标又近了一些。 宋吟月更满意,语气也软下来:“你可能不知道,阎阙对于我们家和阿熠来说就是对手;今天涂一一当众接受阎阙的告白,还高调宣布,伤到的不只是阿熠的心,还有郑氏的颜面。” 语气中充满一个母亲的为难:“我本来是不愿意置喙阿熠的感情,我们都是开明的父母,郑氏也不需要考虑联姻的事;可是今天涂一一这件事太过了,不管她是真的贪图阎阙的资产,还是她只为了气阿熠,我们做父母的都不可能再纵容阿熠。” 此刻林灵的心里犹如百爪挠心,急切想知道郑家和阎阙的渊源;不着急,她已经明白眼前人的意思,因为涂一一的胡闹,她已经彻底败光了在长辈心里的好感;就是郑星熠再舍不得,再想挽回,眼前的人的也绝不会同意。 暗自掐了一下掌心,林灵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如果说眼前人都帮不到她,那其他人就更不可能了。 “伯母,其实我和周凯哥几个人都是这个意思,我们也是觉得涂一一这样大手大脚花熠哥的钱不好,这才提醒熠哥,哪知道被熠哥···”误会的这么深,还这样大发脾气。 宋吟月很了解:“这就是你们几个朋友的可贵了;阿熠这样的身份,身边免不了有贪图他便宜的人出现,有时候他难免看不清楚,就需要你们这样的朋友提醒他;你们不用计较阿熠的态度,我和阿熠的父亲是知道你们对阿熠的用心的。” 伸手看了眼自己的美甲,宋吟月的姿态更添慵懒:“其实我们这样的人家,阿熠愿意对身边的人仗义才是本性;只是有些人未免太理所当然,还不是阿熠的未婚妻呢,就已经是这样,那结婚以后家里还能安稳?” “说实话,我倒是更喜欢林灵你这样的小姑娘,脾气好,能坚持,成绩也好,专业还和阿熠的专业对口。” 终于说到正题,宋吟月认真看向面前的女孩儿。 “你是除了涂一一之外阿熠唯一接受在他那个圈子里的女孩儿,这就说明你在阿熠心里还是有分量的;涂一一今天的所为已经注定她会和阿熠错过,可我们阿熠是个单纯重情的。” “我希望你能抓住这个机会,帮阿熠看清涂一一的真面目。”随意支起下巴,宋吟月眼里涌上笑意:“我更希望你能得到阿熠进一步的认可,帮他认识到我们长辈也不是一昧的阻拦,只是想让他更顺畅。” 林灵都不敢相信她现在听到的 ,这对于她来说就是天籁之音。 原来郑夫人真的不喜欢涂一一,她喜欢的是自己这样的! 不管眼前人是为了自己听话好掌控,还是真的出于对儿子的考虑,林灵都不会错过机会;先得到郑家人的认可最重要,等她彻底得到郑星熠的心,还怕其他吗。 于是她满怀欣喜和感恩看着眼前人,目光里都是湿意:“伯母您真的是···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爸爸妈妈对我就已经十分尽心了,可还是没法和您比,他们就不担心我在感情里遇到不合适的人,做您的孩子真的好幸福。” 宋吟月的目光意味深长,脸上也浮起调侃的笑意。 “这有什么的,不过是身为父母都要想的;你虽然不是我的女儿,但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我和你伯父也想过有一个香香软软的女儿的,看来以后只能在儿媳这里满足了。” 剩下的话不用再多说,林灵闻弦歌而知雅意。 “伯母放心,只要我能陪在熠哥身边,一定会尽心给熠哥讲清这些道理,哪怕熠哥误会我也不怕。”女孩儿的目光更坚定:“何况伯父和伯母这么好,我相信好人有好报这句话,熠哥其实只是一时迷惑,他怎么会不明白伯父伯母的好意呢。” “不过是涂一一突然分手,熠哥一时接受不了;伯父伯母也不要再在熠哥面前说涂一一不好,这样反而会增加他的逆反心,不如我好好劝一劝他。” 宋吟月笑的舒心:“你这孩子果然是个贴心的,难怪我看着你就喜欢;你只管去做,我会帮着你的。” 两人算是达成了一致,宋吟月没再多说,只温柔将林灵送出卧房门,还给她指了一下郑星熠的卧室,目光里都是鼓励。 次日,阎阙的病房内,涂一一陪着他用过清淡的早餐,然后坐在他的身边,清泠泠看着他。 “说说你和郑星熠,或者说你和郑家的事?” 阎阙惊讶:“你昨晚没问我的助理?” “关于你的事,我只想听你说,其他人说的我不感兴趣;怎么了,是不好说?” 桃花眼看着眼前姣妍的女孩儿,阎阙摇头;对于涂一一,他就是有一种天然的信任,虽然说不清楚这种感觉的缘由,可他的命都交给了她,更何况其他。 “我和郑家的人其实深究起来算有仇,要说的话不过是父母辈之间引起的纠葛。” 清淡的声音不疾不徐讲起往事,就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听完之后涂一一有些一言难尽,甚至她感觉自己需要重塑三观,才能理解这些往事。 要真正讲清这些纠葛,涂一一觉得用舍友们看的小说更能精确形容,这大概就是真实世界里发生的霸道总裁和真爱小白花之间的言情剧? 郑星熠的父亲和母亲就是小说里的霸道总裁男主和不卑不亢小白花女主;既然是小说剧情,没有痴情男、女配角和反派当然不能衬托主角之间的真爱。 阎阙的父亲阎子衡就是守护女主的痴情男二,前期疯狂追爱,后来发现女主真正的心意之后,甘愿退后守护女主;不只是在女主婚前守护,女主都嫁人生子了,他还是痴心守护。 甚至有守护到死的架势。 至于阎阙的母亲霍姝,之前是男主郑泽昊的联姻未婚妻;容貌、家世、学历等等都是男主长辈最满意的,她当然也躲不过男主光环,是真的爱男主,所以算是一个女配。 为难和嘲讽女主都是小操作,后来更是在男主确定心意之后疯狂阻挠,甚至不顾自家的家族,从女配身份转变为反派。 那时候眼看着男女主就要迈入婚姻殿堂,霍家的势力又太大;这个时候就是痴情男二上场了,为了成全女主的爱情,阎子衡开始追求霍姝,最后娶了霍姝,这才有了阎阙。 痴情男二能感动万千读者,当然不是这一点付出;为了弥补他没有为女主守身如玉的愧疚,阎子衡对女主那是言出必行。 冷落妻子都是最基本的操作,阎阙长这么大就没得过父亲的一个笑脸,更别提认可。 阎子衡和郑泽昊联手,用了几年的时间吞并了霍氏,甚至他在女主的请求下将利益都让给了郑氏。 女主和男主吵架时,阎子衡会适时出现警告男主珍惜这么美好的女主;女主生病了,男主出差不在,阎子衡就守在医院照顾,对同在医院看病的幼子视而不见。 阎阙明明比郑星熠大两岁,就是因为他是星北的高考状元,女主担忧自己的儿子郑星熠被打击,阎子衡就痛斥阎阙不知道低调,喜好浮华和名声。 对于失去霍氏支持的妻子霍姝,他更是冷暴力到底,要么就是无尽的苛责··· 种种操作简直可谓是离谱,至少涂一一看起来是离谱。 这特么得是什么脑残做出来的事! 涂一一真心觉得自己就够嚣张了,也够突破世俗了;现在看她还是很有道德底线的,她反正做不出来这种畜生不如的事情。 病床上的人却很平淡:“你知道宋吟月之所以被称为星北传奇,不是只有阎子衡一个痴情守护者,这样的人还有好几个,都是有头有脸的。” 桃花眼低垂:“我还算是不错的,不抱希望之后就和阎子衡断绝亲情,能护着我母亲出国;其他几人的妻子和孩子可没有我这样的好运,被送到精神病院和疗养院的女人好几个,她们的孩子要么被家族漠视,要么成了纨绔,还有跳楼的。” 涂一一愣住,这特么是真实发生的? 第252章 校园文的拜金女配(14) 阎阙平淡笑一笑, 别说涂一一不相信,他自己很多次都觉得自己是生活在一个虚假的世界里。 若不是身边的人是活生生的, 都有自己的思想, 阎阙怕是真的要怀疑人生。 在他懂事之后,就知道了自己父母和郑氏夫妻的纠葛,这个世界不会缺少那种看眼色行事的人;就是阎家自己的佣人, 也会看阎子衡这个掌权人的态度做事;他漠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自然就有人嘲讽阎阙, 也就是在这些嘲讽中阎阙知道了真相。 刚开始时他还抱着希望和父亲沟通,得到的只有他厌恶的目光;后来他找过祖父和祖母,他们说父亲只是还没有分清自己的感情,让他多体谅, 怎么说阎子衡也是真的永失所爱。 对阎家人不抱希望之后, 阎阙试着和母亲霍姝沟通,希望她不要再沉迷在回忆里, 不行就和阎子衡离婚,他愿意跟着母亲去外地生活;但霍姝根本不答应, 她就要在星北,要亲眼看宋吟月和郑泽昊、阎子衡的下场。 长大后的阎阙看着父亲依旧对宋吟月随叫随到,母亲越来越神经质,甚至有严重抑郁症的表现, 他第一次不顾阎家人的意思选择学医, 他还没有放弃自己的母亲。 后来···阎阙都不想回忆了;因为他在学校的表现太过出色,甚至在医院研究上开始崭露头角,阎子衡就擅自给他换了专业, 最后还折断过他的右手, 总之他就是不能有好成绩以免影响到郑星熠的上进心。 对家人彻底失望的阎阙是想过去弄死宋吟月这个邪门的女人的;并不是夸张, 阎阙是真的认为宋吟月邪门,他想不通怎么会有人丝毫不顾自己的骨血,听凭一个女人差遣,还是个结婚生子的女人。 这么做的男人还不只一个,不是邪门是什么? 幸好蒋颐年一直关注他这个得意弟子,发现他的情绪不对之后,一顿臭骂,将阎阙的神智给骂清醒。 彼时阎子衡得了肾病,经过匹配后阎阙的各种指数最适配,引起排异反应的可能性最小,这样的机会他不会错过;以捐献和阎家人谈成交易,他和阎家脱离关系,带着母亲霍姝远走;当然,该要的利益他不会拒绝,因此还被阎子衡和阎家人痛斥冷血自私、无情无义。 就连他的母亲霍姝都觉得他陌生,可阎阙不在意,他觉得再和这些人相处下去,不只恶心,更会崩溃;不顾母亲的反对,直接将人打晕去了国外,这是阎阙觉得自己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一一可能觉得我说的夸张,但实情就是这样;不只是我父亲,就是阎家其他人,越是和宋吟月接触就越喜欢她,都觉得她是世间最美好善良的人,就连她的孩子也是最好的,反倒是我这个真正的阎家血脉面目可憎。” “如果不是那次捐肾我亲自做过亲子鉴定,我都怀疑我可能并不是阎家人。” 也正是这些经历,阎阙对这个世界充满怀疑,甚至心墙高起,不愿意相信任何一个人。 唯有涂一一是例外。 他去了国外之后忙着创业,废寝忘食,也是真的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大抵是有厌世的情绪在;很快他的身体就出了问题,还是因为捐肾之后没有好好休养,等到发现不对之后已经是肾癌早期。 因为心里还有怨恨,想要亲手覆灭郑氏和阎氏,他请了医疗团队,却也只是能维持久一点;接到老师的电话之后,阎阙心里是不相信一个大二的学生,怎么可能? 但是听到涂一一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的心跳忽然变快。 出于好奇心理,让助理查了涂一一的资料;知道她是郑星熠的女友之后,紧接着又知道她提出分手甩了郑星熠。 就是这件事坚定了阎阙回国的心;那可是郑星熠,宋吟月和郑泽昊的儿子,包括阎子衡在内的星北几个掌权人的心尖宠,居然能有人不喜欢,还能痛快将人甩了? 阎阙果然没有想错,赶到钢琴大赛看到涂一一的第一眼,他就确定这个女孩儿会是例外,说不准还会是宋吟月的克星;同时确定的还有他自己的心跳,他确定涂一一就是他的救赎。 他是个果断的,既然察觉了这些,那就及时行动,其余的在日后证实就是。 很多时候阎阙觉得自己就像个赌徒,这一次他赌上的不只是自己的资产和仇恨,还有他的命和爱。 得天之幸,他赌对了! 涂一一此时看着阎阙满目怜惜,这是什么小可怜啊;她虽然生活在小县城,虽然家境普通,可至少她活的随心所欲;这位可是从小在冷暴力和真正的暴力之中长大,父母的爱一点没有,还要九死一生脱离家族。 俯身抱住他,还给了一个亲亲:“没事了,遇到我你绝对会逢凶化吉,怎么说都是我的人了,我帮你报仇。” 贪恋地回吻片刻,矜贵如云间月的人低笑。 “我的仇人可是郑星熠的父母,一一愿意为了我报复前男友的家人?据我所知郑星熠除了界限不清,还有点被宠坏的高高在上,和你交往期间并没有大错,你不是还想过把研究成果送给他的?” “你吃醋了。”女孩儿笑得狡黠,很快就认真起来。 “说实话,我对你说的什么仇恨没特别感触;但我心疼你,因为你现在是我的男朋友,那就是我的人。” 涂一一的神态恣意:“在我这里,只有我认可的和不认可的两种人;我没有那么善良和大度,惹了我的人必然加倍报复;同理,我认可的人也是这样,谁惹了我的人,那就帮着报复回去。” 甚至现在的涂一一还庆幸自己及时和郑星熠分手了,不然摊上这样一个婆婆,要么是她涂一一为爱憋屈死,要么就是她弄残宋吟月。 涂一一能肯定的是,她不是忍气吞声的人;如果真的形势不由人,她可能会先忍下来,但之后就是成倍的报复。 她可能真的不是一个好人,至少不是世俗定义的那种好人,否则也不会那么坦荡承认自己的爱情观。 “所以,阿阙,你应该不会讨厌这样的我吧?” 阎阙的胸腔震动,将人搂在自己胸前让她听自己的心跳:“我以为我就是那种疯批,恨不能挑翻星北;没想到一一比我更甚,所以我们真的是网友们说的绝配。” 涂一一捏了把他的鼻尖取笑:”原来霸道总裁也会看网上的言论啊。” 溺死人的桃花眼专注看着爱人:“事关一一,我当然会在意;如果只是我自己,根本就不在意,随他们怎么说,反正我在星北的口碑是真的差劲,大概就是那种天生反骨的人。” 牵起他的手十指相扣,涂一一郑重承诺:“恰巧我也是,那咱们就再张扬一些也无妨。” “你的幸福日子来了,最近我给你看病,还有我爸爸和妈妈过来给咱们做饭;我跟你说,我妈妈做的饭贼好吃,你就等着被投喂吧。” 桃花眼里满是惊喜:“真的?你爸妈这么容易就接受我了?” 女孩儿满目自信:“那当然,我爸妈最希望的就是我开心;你都拿全部资产哄我了,我能不开心?我认可的人,爸妈当然认可。” “当然,他们肯定会在意你的健康状况;但这不是有我在,等我治好你的病,再给你装一个人造器官,你就是一个最健康的人;你这么帅,还免费给我打工,爸妈还怎么挑理。” 爱人还真是···张扬时有张扬的可爱,此时又是另一种纯澈的可爱;阎阙能想到她是在怎样的环境里长大,若不是父母给的全部的爱,她不会有这样的性格。 这样纯粹的感情,他也忍不住的期待。 “那等爸妈到了,我一定要好好表现,让他们也心疼心疼我。” 对视间美目流转,满满都是爱意和信心······ 之后的发展就不用赘述,先是蒋颐年得知自己的得意弟子成了涂一一的爱人,更欢喜看到得意弟子的改变,全心投入和涂一一的研究。 而涂一一的爸妈也很快就到了星北,两人就如涂一一所说的,一开始见到阎阙还有些不满;就算自家的姑娘喜欢花男友的钱,就算阎阙送上了全部的资产,可那是癌症啊,谁家父母能满意这样的准女婿。 架不住阎阙会卖惨,还有涂一一的助攻,了解到他的身世之后,两位长辈别提多心疼他了;在他们的人生中还没听过这样的人和事情,这孩子的父亲怕是连猪狗都不如吧。 阎阙还有心情逗笑,说爸妈你们别这样侮辱猪狗,猪狗可没犯错。 是的,涂家夫妻已经接受了女儿的这个男朋友和未婚夫,主要是女儿的主意太正,他们勉强不了;还有就是阎阙的经历太可怜,他也太会哄人,夫妻俩也就不介意他跟着自家女儿叫爸妈了。 在涂一一的精心治疗下,还有涂家夫妻的细心投喂下,阎阙的身体明显有了起色,日渐神清气爽,很多时候还能帮着涂家夫妻种种菜什么的。 蒋颐年也在过程中完全肯定了涂一一的研究,中医手段真的可以攻克肾癌;不只是早期的,他确信就是到了中期阶段,以涂一一现在的水平也能治愈,这可是震惊医学界的成果。 在大佬的催促下,涂一一边给阎阙治疗,边研究人造器官,边发表论文;虽然过程不是正常人能承受的辛苦,可成果喜人,涂一一的大名已经流传在国内医学界和生物学界。 不知道多少人注意到了阎阙的变化,更有不少人开始攀门路想要认识涂一一,更想请她出面治病。 她也没有食言,当阙行生物医学公司成立起来之后,她的抗癌药剂由阙行全权生产和发售;当然不只是阎阙一人占股,这样的大事国家怎么可能不参与,阙行真正走到了国家掌权人面前。 阎阙的地位不可同日而语。 第253章 校园文的拜金女配(15) 完全治好阎阙用了一年多的时间, 这一年多涂一一几乎就住在医院和研究室,但外面的消息还是有丁秋意和她打电话时说起。 比如说涂一一刚开始研究时, 郑星熠还到处找人打听她的行踪, 更是多次去找过丁秋意;一无所获之后,大约他自己也失望了,还有家里和阎阙的阻挠, 也就不再找了。 不只来学校上课的时间少了,和周凯几个人几乎是形影不离, 当然也少不了林灵的身影;据说在他沉迷买醉的这段时间,一直是林灵开导和劝说他,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不过半年的时间,这两人也官宣了;周凯几个还特意跑到丁秋意面前说过, 林灵可是见过郑家父母, 是被郑夫人认可和喜欢的人,将来妥妥的郑家少夫人。 丁秋意和涂一一打电话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还很生气, 生气那几个人狐假虎威,生气他们贬低涂一一这个拜金虚荣的前女友来衬托林灵的高洁;当时涂一一还笑着安慰闺蜜, 不管男人、女人,最重要的事充实自身,自己当自己的依靠,根本不必在意这几个跳梁小丑。 不只这些, 丁秋意也是个人才, 竟然从二代圈子里知道郑星熠和林灵官宣的真相,传说是郑夫人宋吟月帮着林灵爬床,这才生米煮成熟饭。 郑星熠以前是有些花天酒地的小毛病, 但因为涂一一的关系一直洁身自好, 这一下子和林灵发生关系, 竟然纯情起来,自己主动提出要负责,这才有了两人的官宣。 而且周凯几个为了给林灵造势,一直在学校和圈子里宣扬林灵婉拒男友礼物的事情;不只这些,她还会在郑星熠大手大脚的时候温柔劝说,听说郑星熠现在一改从前的形象,郑氏夫妻很满意儿子的转变,更满意林灵这个儿子的未婚妻。 也因为他们的宣传,涂一一现在的名声又变得不好;因为她闭关研究,人们却被周凯这些人误导她是在照顾阎阙,等着阎阙死了彻底接收他的资产,几乎坐实了涂一一为钱出卖感情的名声。 两相对比之下,林灵现在几乎取代了涂一一成为新的星北女神;丁秋意快被膈应死了,不是气林灵取代涂一一的称号,是气他们做事恶心,非要踩着涂一一的名誉上位。 就连她们宿舍的人现在都站在林灵身边,丁秋意都被这些人孤立起来了,这一看就是林灵的心机。 涂一一就安慰闺蜜,阎阙的身体已经痊愈有望,等到阎阙重新出现在人前的时候,就是这些传言被击破的时候;再等些时间,她的成果出来,所有人只会求着她涂一一,她的名誉将会自己恢复。 靠造势和吹捧营造出来的名声和地位太容易坍塌,只有实力才是真正的底牌。 但不管怎么说丁秋意都是涂一一认可的闺蜜,怎么能让她这样被孤立;正好她家境还不错,正好她学的是商业管理;涂一一很愿意为闺蜜撑腰,直接给她写了很多医美方子,鼓励她成立公司,争取做成医美巨头。 两人的想法一拍即合,丁秋意立即投入到事业中,涂一一还给她出了大头的资金,算是她的大股东;为了她有信心,涂一一还说,等到她们的公司筹备好一切之后,就是她声名鹊起之时,丁秋意就等着体验数钱的快乐。 涂一一确实离开人们的视线有些时间了,人们很容易忘记当时对她的评价;反而在郑氏集团的授意下,还有二代圈子里的宣扬,她曾经的形象彻底被抹黑。 而最让涂一一和丁秋意想不通的是郑星熠竟然袖手旁观。 在丁秋意看来,虽然当初是涂一一先提的分手,可她给出的理由是郑星熠真实犯下的错,更深的细节为了两个人的体面涂一一都没有说;不只这些,涂一一还痛快原价退回了那些礼物的钱,郑星熠怎么就能任由身边人抹黑自己的前任。 难道这样他能有面子? 还是涂一一看得清楚,郑星熠不过是习惯了高高在上,不愿意承认是自己的错,更不愿意接受是涂一一先提分手,最重要的是涂一一不能在他之前找到新男友;也许在他看来,这些才是男人的面子,尤其涂一一退钱的举动,在涂一一看来是两清不再纠葛,可在郑星熠看来就是一种侮辱,还是明晃晃的侮辱。 只能说这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个人观点。 涂一一不想深究和置喙,但她清楚,郑星熠所为打消了她心里对他的最后一点情意。 本来因为阎阙的经历涂一一就极为反感郑星熠的母亲宋吟月,原本还想着要不要看着和郑星熠的曾经手下留情,怎么说郑星熠在他们的感情中没有真正背叛过涂一一。 但现在宋吟月竟然主动招惹涂一一,哪怕她是出于一个母亲的立场为儿子找回面子,更别提涂一一怀疑她就是故意为之。 按照阎阙讲过的经历,涂一一合理怀疑宋吟月就是那种觉得自己是世界中心的人,绝不能接受同性中有人的风头超过她,不管是哪种风头;也不能有男性的风头超过她的丈夫和儿子。 说的在实际一点,宋吟月这些年的日子过的太好了,有郑泽昊这个妻奴丈夫宠着,还有阎子衡好几个有头有脸的男人捧着;她就是原本没有这种唯吾独尊的心思,也被这几个人这些年给捧出来了。 试想一下,都不用宋吟月做什么,阎子衡几个就能这样对待妻儿,甚至为了达成她不经意间的要求,都能踩着自己的孩子成全她孩子的名声。 这样的宠捧之下,还是星北市最有财势的几个精英,宋吟月怎能不会生出一种错觉,她就该是星北独一无二的传奇;谁若是抢了她的风头,不管是不是一个年龄层的,她都会不舒服。 应该说像涂一一这种年轻貌美的女孩子抢了她的风头,她会更不开心;一是唯我独尊久了,接受不了别人超过她;二是年龄带来的危机感,宋吟月就是再有掌控男人心的手段和心计,年华老去是谁都不愿意面对的,谁都会有惶恐之心。 好么,她这些忌讳涂一一都有,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容貌姣妍,才华横溢,成绩斐然···随便哪一方面都远胜过宋吟月;更何况一年前的涂一一在钢琴大赛上大放异彩,还有阎阙当众求爱,奉上全部资产,哪一点不戳宋吟月的心。 涂一一都能想到宋吟月为什么给林灵和郑星熠创造机会,不就是看着林灵很像曾经的她么;想当初为了包装她不爱慕虚荣,她得忍下多少诱惑;就算现在嫁给郑星熠几年,郑家的家产给到她手里的也不过九牛一毛。 就如涂一一对林灵的感觉一样,她觉得宋吟月其实也是林灵一类的人;如果真的不是爱慕虚荣,不是贪图财富和权势,那当初阎子衡那么爱她,家世也不错,相貌更是胜过郑泽昊的俊朗,宋吟月为什么还是选了有未婚妻的郑泽昊? 说白了还不是因为郑氏是星北首富,郑泽昊是郑氏继承人嘛;但凡郑泽昊不是继承人,只是郑氏的次子,宋吟月都有可能选择阎子衡。 这么对比之下,涂一一大放厥词不说,还真有人在求爱时奉上全部身家,还真的过户了,宋吟月心里能不憋屈嘛;偏涂一一还是她儿子的前女友,是利落甩了她儿子之后又得到偏爱的人。 宋吟月能容得下涂一一才怪。 要涂一一说,老妖婆自我感觉未免太过良好。 给出手里最后一份申奖文件,涂一一伸了个懒腰,她也该在人前露面了,更期待与宋吟月的碰面。 恰好阎阙最近忙碌的差不多了,两人准备补办订婚仪式,顺便再度个小假期,定情之后还没有真正亲热过呢。 但这家伙是个高调的,半年前出现在人前之后就随时随地在秀恩爱;尤其是阙行生物医药公司成立之后,得到了高层的认可,他索性把阙行集团总部定在星北市,国外的科技公司成了分部。 随着阙行生物医药公司的挂牌,还有抗癌药剂的问世,阎阙现在是整个国内最炙手可热的总裁;不知道多少节目和杂志邀请他进行访谈,他还真挑了几个有口碑的平台。 每次采访的时候,他总是容易将主持人带偏;明明是商业访谈,他都能在谈及自己的商业规划时扯上未婚妻,脸上的蜜汁微笑更是让人无可奈何。 比如主持人问:请问阎总您对阙行生物医药公司的未来规划? 这人就来了精神:这个我还不能说详细计划,你们是知道的吧,当初我和未婚妻告白的时候,她说会给我惊喜;那我哪知道她一年时间就彻底治愈我,还研究出抗癌药剂,催着我成立了这个公司。 不瞒你们说,我未婚妻涂一一现在还沉浸在实验室,我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又会来一个大惊喜;不知道前景的情况下,我也不好规划公司的发展。 不然等我回去问问我未婚妻,根据她的研究再告诉你们公司规划? 主持人尬笑:看出来了,阎总很爱您的未婚妻呢。 阎阙就摊手:你们在知道采访对象是我的时候就应该了解过我吧,了解我那肯定少不了我的未婚妻;你们也看过她参加钢琴大赛的风姿吧,未婚妻这么美、这么才华横溢、性格又飒爽,现在还是有突出贡献的科学家,这样的未婚妻我能不爱? 不怕你们笑话,我还觉得自己能给爱人的太少了。 主持人:全部资产都过户了,您这还少啊? 阎阙理所当然:当然少,太少了!我的命就是我未婚妻救回来的,她还把令人震惊的研究成果给我···除了奉上我的全部和我的命,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更好的方式爱她。 主持人:····这碗狗粮我干了! 第254章 校园文的拜金女配(16) 终于可以暂时休息一阵子, 阎阙也特意提前处理完公司的事,第一时间来到研究室接涂一一去约会。 别看他在采访时高调秀恩爱, 其实这一年中他都没有好好与涂一一约会亲密过;最开始是他自己力不从心, 等到他的身体好转之后涂一一正是实验关键时期,连他这个未婚夫都是几天见不到人。 到了阎阙提前定好的私家菜馆,还没进入包间, 就在走廊上遇到了郑星熠一行人,这个世界不可谓不小。 还是林灵先认出阎阙, 怎么说最近阎阙在星北乃止国内都风头正盛,然后她才认出阎阙身边穿着红色裙装的涂一一。 就算阎阙现在风头正盛,林灵还是觉得他比不过星北的首富郑氏;现在是她林灵成功上位,成了郑星熠的公开女朋友, 还是郑氏夫妻认可支持的, 忍不住就想让涂一一清楚现在的情形,所以她才会出声叫人。 对于林灵来说, 从她上小学遇到涂一一开始,就不由自主与涂一一暗中较劲儿;她们两个女孩子都是一个县城的, 后来两家还住在一条街道上;两个女孩子长得都出色,一个是明艳张扬的美,一个清纯甜美;还都成绩突出,自然而然就会被人比较。 偏偏林灵一次都没有胜过涂一一, 从小学到高中毕业, 林灵一直是那个万年老二;越是在心里较劲儿,越是追赶不上,最气人的是涂一一根本就没有把林灵当作过对手。 两人又考入一个大学, 刚入学, 两人就是各自专业的系花, 等到涂一一成了郑星熠的女朋友之后,她成了星北大学公认的校花女神;而林灵在见到郑星熠的第一眼就有一种命中注定的感觉,也是第一次鼓起勇气追求一个人。 结果呢,她那么真心郑星熠视而不见,只追着涂一一跑,终于在一年之后得到涂一一的答应;也是那时郑星熠彻底拒绝了她,让她以后不要再来他面前晃,女朋友会不高兴。 可是林灵怎么甘心,她坚信自己的感觉,她才是郑星熠命中注定的女主角,郑星熠也只能是她的男主角。 其实周凯是最先和林灵表白的,可林灵是要做郑星熠女朋友的,怎么能答应周凯的追求;于是林灵诱导自己的舍友对周凯表白,她又在周凯面前助攻了几次,周凯终于答应舍友的追求,林灵也有了接近郑星熠的另一种立场。 可她又怎么甘心一直默默无闻看着郑星熠对涂一一珍而重之。 现在好了,她的目的终于达成,她才是郑星熠的女朋友。 可见一时的成败并不算什么,持之以恒才是道理;这些年在涂一一这里林灵也一直在坚持这个道理,才有了她如今取代涂一一成了郑星熠的女朋友,成了星北大学新的校花女神。 日后她将取代涂一一所有的光环和名誉,她注定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第一个目标已经实现,今天还恰好遇到了被她取代的涂一一,林灵怎么不想在她面前强调存在感。 “我还以为看错了,以为阎先生带着别人来吃饭,原来真的是一一你啊。”开口说话就暗示涂一一,好像之前她真的看到过阎阙带着别的女人单独吃过饭。 涂一一······涂一一就很绝,满眼的疑惑:“你谁?” 再撑不住笑意,林灵甜美的脸上涌上无措,作势要放开挽着的郑星熠。 “一一你是不是介意我和阿熠在一起了?” “你不要多想,阿熠是和你分手几个月后我们才在一起,我没有介入你们之间的感情,一一你应该不会生气吧?” 总算是明白丁秋意在电话里和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了,之前丁秋意和涂一一说林灵和郑星熠官宣之后好像喜欢茶言茶语;今天终于领教到了,是真的茶言茶语,她这是说给阎阙听的,自己不只以前对前男友投入过真感情,现在还放不下前任? 还特么介意前任找新的女朋友? 阎阙并不想和这几个人说话,只是纵容看着自己的未婚妻。 但不是所有人都不喜欢乱说话,周凯显然就不是这样的,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受委屈,即使涂一一还没有回答林灵的问题,当即怒瞪涂一一。 “林灵你就是太喜欢为人着想了,明明是有些人拜金自己找了个借口和熠哥分手,转身就投入更有钱的目标怀中;你和熠哥才是真正的历经风雨见彩虹,何必管有些人怎么想。” 几个跟班也附和,就是这样,想当初熠哥为了涂一一多伤心,还不是林灵的陪伴才让熠哥走出来。 郑星熠从见到涂一一就一直在怔愣,目光紧紧胶着在她身上;还等着他给自己撑腰的林灵注意到这点,垂眸掩下一闪而逝的嫉恨,很快又仰首看向身边的人。 “阿熠你怎么了,要不要和一一打个招呼,怎么说你们···你们也曾经有过情意的。” 不等郑星熠回神,涂一一就哼笑一声。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星北学校的圣母白莲花啊!” “你怎么说话的!”周凯先不乐意了,张口就是斥责,紧接着就是一声痛呼跌落在后面的地上。 整理下自己的西装,阎阙很不开心:“周家没教会你礼貌两个字怎么写吗,这么喜欢插嘴,我倒分不清你们谁才是这位小姐的男朋友了。” “还有这位白莲花···小姐,你是真圣母还是假操心?你家住海边么,管的不只宽,还够无聊;还不明白我家一一是不想搭理你,话这么多,有这功夫管好你鱼塘里的鱼多好。” 涂一一抚掌而笑,没发现男朋友兼未婚夫的嘴巴居然这么毒。 “一一,你最近还好吗?”终于回神的郑星熠眼里只有红衣身影,喃喃问出自己最想知道的。 红唇轻启:“干你屁事!” 郑星熠备受打击,话都说不利索:“你···一一你怎么变成了这样?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不想再和神经病浪费时间,涂一一抬眼看阎阙,再不走她怕影响今晚的食欲;阎阙并不着急,安抚拍了拍未婚妻的胳膊,金丝眼镜片上寒芒闪过。 “当然是我将我未婚妻宠成这样,郑少有意见?” 顿了顿又笑:“哦,我忘了,郑少当然看不惯;怎么说子肖父这句话还是有点道理的,令尊不就喜欢白莲花这一款,郑少当然也一样。” “可我就不一样了,我就喜欢一一这样带刺的红蔷薇;郑少倒是和你女朋友志同道合,都喜欢管闲事,有这功夫好好培养你们的感情才是正经。” 意味深长看了眼刚站起来的周凯,阎阙笑的如沐春风:“郑少知道白莲花最擅长养鱼吧,你女朋友已经初具令慈的风姿,奉劝郑少还是要上心些,免得变成鱼塘里最不起眼的那条。” 涂一一见缝插刀:“也不尽然,怎么说郑少如今还是首富继承人,地位还是稳的;哪一天你取代了郑氏的财富地位,那你就会是那条金光闪闪的锦鲤。” 忍不住的恶寒,阎阙拍了拍西装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搂着未婚妻转身,话语里都在表衷心。 “我又不瞎!你也不想想,我可是见识过高端圣母白莲花的,这位···可没有那位老白莲的段位,何况我也不是阎子衡···” 两人就这么进了包间,留下林灵一行人面色各异。 包间里,点完菜,阎阙忙着给未婚妻服务,端茶倒水一样不差的亲力亲为,涂一一看着他这样人畜无害的样子好笑。 “没发现你这张嘴这么厉害,都没有我发挥的余地。” 阎阙回答的一本正经:“那你也不看看我身边的是谁,有我在,哪里用得着你和他们浪费口舌,这不是破坏咱们的兴致吗;好不容易出来约会,这样的事还是我来,一一只要满心满眼都是我就好了。” “你这是吃的哪一年的陈年老醋,根本没必要好么。” 这人却不这样认为:“你又不是没看见,郑星熠的眼珠子都快黏在你身上了,我不喜欢他的目光;也就是今天人多,不然我总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涂一一就差翻白眼了:“别说我和他已经分手一年多了,各自都有了新感情;就说他现在还单身,我也没有吃回头草的爱好;下次不用你计较,我自己就去挖掉他的眼珠子,如果他还敢这么看我的话。” 这还差不多,阎阙满意了,心里如同春风拂过。 “今儿惹了小的,估计没几天老的就会找过来了,你留着精力应付那老白莲。” 聊到了正事上,涂一一敛了笑意,正色道:“我也听说了,阎子衡来找过你了,想要抗癌药剂的好处?” 阎阙冷笑:“他哪是给自己要,当然还是给老白莲冲锋陷阵啊;要不是老白莲的指点,他怎么可能过来找我重叙父子亲情,依阎子衡的本性,恨不得不认识我才好,最好我没有出生过。” 说的来劲儿了:“你知道今天那姓林的为什么要叫住你说话,无非就是强调她现在的身份罢了,想让你认清楚现在的形势;原因嘛,我听说郑泽昊对她很不满,要不是她的存在,郑泽昊未必没想过让郑星熠重新追求你,所图也是抗癌药剂还有你后续的研究成果。” “我相信世上是真的有单纯的白莲花,但郑家这一老一少可不是;你现在的身份地位不同往日,价值不知会有多少,郑泽昊能不后悔吗;他这一后悔,谁知道还能不能全听宋吟月的,那姓林的可全倚仗宋吟月呢。” 第255章 校园文的拜金女配(17) 看的倒是够清楚, 涂一一现在相信自己的男朋友是真的深恶宋吟月,连带着对这种类型的女人都敬谢不敏, 哪怕林灵只学会一点皮毛。 难怪他刚才嘴下不留情, 估计林灵都该怀疑人生了,怎么无往不利的手段在他这里完全不管用,还自找羞辱。 这一晚相遇的两拨人完全是截然相反的经历和心情。 这边厢阎阙和涂一一你侬我侬, 从西图澜娅餐厅出来就去了阎阙在涂一一爸妈住的小区内另置的一套房子,他也终于得偿所愿, 吃到了一直妄想的美味,直折腾到天将微光两人才相拥着睡去。 而郑星熠和林灵这里,虽然当时郑星熠并没有听进去阎阙的话,脑海里一直在想刚刚看到的涂一一, 当然也少不了两人交往期间的回忆;但在出神之际也注意到了周凯是坐在林灵旁边的, 和他身旁的女朋友没有几句话,反倒是忙着安慰林灵。 正因为注意到了, 郑星熠才忽然回想起来,好像他们这个圈子每次的什么活动, 周凯都是在林灵身边的;就是林灵成为他自己的女朋友之后,这半年多也没少过聚会,周凯每次坐的都是林灵身边的位置。 忽然察觉到他的视线,林灵不着痕迹和周凯拉开距离, 借着挽胳膊的动作靠近郑星熠。 “阿熠还在想刚才的事?”她的目光忧心忡忡:“一年多没见, 我也没想到一一怎么变了好多,她竟然装作不认识我们;还任由阎先生那样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拿了阎先生全部资产的原因, 看不起我们这些同学和同乡了。” 郑星熠只是看着林灵不说话, 周凯却忍不住点头, 他当然记恨刚才阎阙踹他的那一下。 “肯定就是林灵你说的这样;人涂一一现在多牛啊,又是阎阙的救命恩人,又是阎阙的全部资产,她当然看不起我们这帮还没有继承家产的人,更看不上林灵你这个同乡姐妹了。” 这货也是懂茶道的,在郑星熠面前给涂一一上眼药;肯定了涂一一的拜金虚荣,除了钱就不认人,还点名涂一一和郑星熠分手就是觉得他这个继承人不如阎阙给的多。 要是涂一一在这里,大概真不会介意周凯的眼药,反而会问他一句,哪来的脸给自己乱定义姐妹。 心急的周凯并不会知道,反而是他急于肯定林灵的态度,让郑星熠对他,还有林灵都起了疑心。 此时的郑星熠还没有发现他的母亲意图掌控他的感情,反而又神游到刚刚看到的涂一一这里;甚至因此他难得想起舍友和丁秋意说的话,他和涂一一走到这一步,到底是涂一一拜金虚荣,还是他自己身边的这些人其实有两张面孔。 有些事情是经不住深想的,以前的郑星熠因为家世地位,他根本不需要观察和揣摩人心;都是别人想方设法了解他的喜好,以图接近他,得到他这个郑氏继承人的青眼。 活到现在,也就只有一个涂一一是真的不在意他的家世,说分手就能果断分手;开始的时候郑星熠是真的想过她是不是欲擒故纵,结果根本就不是,不然她不会接受濒临死亡的阎阙,她是真的看上了阎阙,是这个人,而不是他的资产。 从她真的把阎阙救回来就很清楚;如果真的是贪财,为什么不能任由阎阙去死,这样就可以万无一失得到他全部的资产,不然谁知道会有什么变数。 越是想的多,郑星熠就越觉得难以呼吸;他好像真的错了,错看了涂一一,也错看了林灵,更错看了身边这帮所谓的哥们儿。 作为家族的继承人,郑星熠不可能不专注时政新闻,最近阎阙的动静那么大,他当然知道涂一一的抗癌药剂。 明明这些成果,还有阎阙现在的意气风发和光环都应该是他郑星熠的;可他没有相信涂一一,不仅与这些失之交臂,还永远失去了自己真正心爱的女孩儿。 豁然起身,郑星熠闷头就往外走,根本不管林灵和其他人。 周凯疑惑:“熠哥去哪儿,这还没吃几口呢?” “是啊,阿熠你怎么了,从刚才就一直不说话。”林灵话音里带出一丝委屈。 转头看了一眼包间内的人,郑星熠面无表情:“我有事出去,你们都不用跟着。” 话音落,人已经出了包间;站起来的林灵面色苍白,紧咬下唇,她这是成为郑星熠的女朋友之后第一次被他丢下。 指甲暗中掐了下掌心:“可能阿熠还是因为刚才的事生气,我去看看他,你们先吃着。” 走出西图澜娅餐厅的林灵叫了一辆车,直接回了郑家;她当然知道自己根本找不到郑星熠,也知道她今天叫住人说话是失策了,现在最要紧是回去和宋吟月交代清楚的好。 对于现在和郑星熠的感情态度林灵再清楚不过,郑星熠根本就没有爱上她;如果不是宋吟月帮她,如果她不是郑星熠的第一个女人,郑星熠绝对不会和她官宣。 今天见到涂一一和阎阙是意外,在叫住她之前,林灵也没有想到一年不见的涂一一会更加光彩夺目;本来想着她沉浸在实验室一年,和那些枯燥的设备,还有那些无趣的学术人在一起久了,涂一一应该也不会再有以前的风采。 可是她失策了,涂一一更加耀眼夺目,甚至学术光环加身,让她身上的气质更胜以往,难怪郑星熠今晚一直神思不属。 林灵决不允许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再失去,在没有完全得到郑星熠的心之前,她只能依靠宋吟月。 在郑家生活了一段时间,林灵看得清楚;也许郑泽昊会因为利益动摇,想要郑星熠挽回涂一一,但宋吟月不会。 别看宋吟月温婉娴静,她根本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脱离她的掌控,也不允许有人夺走她的光芒,或者反对她的意见;这几样涂一一可全占了,宋吟月怎么可能接受自己的儿子找一个这样的爱人。 就林灵最近知道的,郑泽昊对涂一一的抗癌药剂极为重视,宋吟月当然也会看重其中的利益;但宋吟月根本不用郑星熠追回涂一一,谁让阎阙是她的舔狗阎子衡的儿子呢,宋吟月有的是办法从阎阙这里抢夺。 所以林灵要第一时间告诉宋吟月,她的儿子极有可能对涂一一旧情复燃,那么郑泽昊会不会顺势推波助澜? 宋吟月更有办法切断郑星熠的心思,或者会找什么借口让林灵和郑星熠先离开星北几天;这期间就是宋吟月对阎阙和涂一一动手的时机,如果软的办法不行,她肯定会联合那几个忠实舔狗,加上郑氏的实力,围剿阙行集团。 不管宋吟月怎么做,林灵都乐意看着,甚至她心里不止一次诅咒过涂一一的失败;只要涂一一再站不起来,林灵相信她才会成为真正的主角,她想要的一切也都能唾手可得。 因为她在复制宋吟月的路,宋吟月已经成功,那她林灵也可以成功,甚至之后超越和取代宋吟月。 现在的她,只需要安静看着学着。 关于这一点,林灵有迷之自信;她一直就觉得涂一一不过是她将来的陪衬,一个女主角怎么会没有挫折和考验呢,涂一一现在越风光,日后就会越凄惨,林灵不只一次梦到过她的结局。 不说林灵这些暗中的心思,只说郑星熠离开西图澜娅餐厅,在街上漫无目的飙车之后,又试图打了几次涂一一的电话,依旧是在她的黑名单里躺着。 最后还是去了学校,打电话叫出那个舍友。 “你说我是不是真的永远失去涂一一了?” 舍友刚从研究课题里回神就听到这一句,无奈扶额:“哥,这个问题你现在问是什么意思;你不是已经和林灵发生关系了,也宣布了她是你的女朋友,你还想着涂一一干什么?” 一个合格的前任就应该和死了一样,这是这个男生很相信的一句话;再看了眼身边浑身散发颓废气息的人,男生心里暗自鄙薄。 这是有多长时间的延迟反应,涂一一刚提了分手那段时间你干什么去了;怎么不反思,怎么不想方设法找人挽回,郑氏的人脉又不是做不到。 好么,这位先是沉迷烂醉,之后就和林灵发生关系···你现在忽然反应过来是你错了,怎么滴,人涂一一还留在原地等你不成? 别说是人家提的分手,就看人家现在未婚夫都有了,还是甩你几条街的阎阙,你哪来的脸提什么永远失去。 犹豫了一会儿,男生还是提醒了一句:“哥,我觉得你现在想这些没用;就是前段时间网上那些污蔑涂一一的手笔,你只要用心查一查,就知道你和涂一一是彻底没戏了。” 郑星熠怔愣:“什么污蔑一一?你知道什么?” 靠,男生心里爆粗口;这位怕不是还生活在山顶洞,难怪那段时间他没动静,自己给打电话也没接通。 看来林灵的手段和心机也不差啊。 “哥,你要是信我,你就查一查当初的这件事;再想一想那段时间你是不是被林灵误导过什么,甚至她是不是挂过你的电话。” 现在不只是郑星熠听不懂怀疑人生,就是这个男生也忍不住怀疑人生,当初的涂一一是怎么看得上这个蠢货少爷的? 难怪她后面果断提分手,男生只想说:分的好,分的妙! 也就是林灵那种真正拜金虚荣的人才会将就这位少爷了,换成涂一一那样本身牛逼的学神,能忍半年不分手都是奇迹。 该提醒的已经点明,那男生不愿意再挨着蠢货,找了个借口回了图书馆,只留下郑星熠满身寂寥坐在星光下发怔。 第256章 校园文的拜金女配(18) 郑星熠的动作很快, 这一回他没有找自己的生活助理查,而是用钱找了私家侦探, 结果也很快出来。 看着手里的调查结果, 郑星熠再一次对这个世界产生了怀疑;那么清雅的母亲怎么会找人买通稿抹黑涂一一,这是他这的恋人,又不是父亲的情人, 母亲为何要这样对自己的恋人? 还有林灵,原来母亲那么喜欢她, 甚至不惜给林灵准备那种助兴的药,帮她爬上自己的床? 更加不可思议的,他身边的那些好哥们儿,都曾经和林灵表白过;就连有女朋友的周凯和另外两个都不例外, 而他们的女朋友都是林灵的舍友或者闺蜜! 郑星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些人在自己面前一直强调涂一一就是图他的钱,就是拜金虚荣;说到底, 他们看不起涂一一是真的,想要排挤她也是真的, 但这些人更主要的目的是为了林灵。 没有涂一一的离开,怎么会有林灵的上位。 真是没看出来啊,林灵一直在人群里不声不响,原来竟有这样的心计;围在自己身边的人都是林灵的爱慕者, 那些能说真话的人早被周凯几个排挤在外, 就如提醒过他的那位舍友。 这样的情形下,林灵当然不用说话,有的是人帮她排挤涂一一, 有的是人帮她打抱不平, 有的是人帮她创造机会接近自己, 有的是人帮她给自己灌酒助她成事······ 哈哈,郑星熠这会儿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他竟然这么蠢,怎么就没有发现身边人渐渐减少,怎么就没有发现那位舍友之前看他的眼神。 正头痛欲裂时,就看到涂一一走进这间咖啡馆,到前台点了几杯咖啡准备打包带走。 迫切想和她说话,郑星熠连桌子上的资料袋都没有整理,就过去请求涂一一给他一点时间;是的,用的是请求的姿态,郑星熠已经没脸再拉扯她。 看他满脸的颓丧气息,涂一一忽然来了兴趣,跟着他到了之前他和私家侦探坐的卡座上;还没落座就看到桌子上散落的文件和照片,涂一一挑眉,这位少爷怎么忽然清醒了。 “你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不都是你最好的兄弟?” 郑星熠苦笑:“我说我还没有怀疑过他们,是别人提醒我的,你相信吗?” 这下换涂一一稀奇了:“郑少还有能听进去兄弟之外的人说话的时候?” “一一,你当时和我分手,是不是也和他们有关系,他们背着我对待你的态度是不是截然相反?”郑星熠很真诚的发问,想要弄个清楚。 “难得你还能想到这点,长进了。”涂一一抱臂哼笑:“其实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你,林灵刚入校就和你表白过,虽然你拒绝了,但你明知道她对你的心思还在,你为什么允许她还在你身边活动?” 郑星熠出神,犹豫了片刻才低声回答:“我拒绝她之后,她确实没有再做过让人误会的举动;还有周凯他们···他们说林灵只是想默默看着我,绝不会破坏我和你的感情,我连这点也不能容忍么,那时候她只是周凯女朋友的闺蜜,我确实没有理由再让她离开。” “哈,这理由你自己相信么。”涂一一忽然冷淡下来:“郑星熠,咱们已经分手了,今天念在同学情谊的份上,我和你说几句真话,你能听进去最好,听不进去也无所谓。” “你不过是觉得我比林灵更美,比她成绩更出色,这样的女朋友你带出去更有面子,更能满足你的面子;但你又舍不得林灵那样谦卑而执着的喜欢,想一想你就倍有面子,星北学校的校花是你的女朋友,商学院的系花是你的忠实舔狗,你当然享受这种感觉。” 郑星熠面上骤紧,连声辩解:“不是这样的;一一你误会我了,我真的不能对周凯女朋友的闺蜜莫名发火···” “得了吧,承认你自己就是两者都想要就这么难?如果你真的知道界限感,你怎么会接受我不在时林灵给你夹的饭菜,又怎么会接过她偶尔为你准备的茶水?” “郑星熠,你只要想一想,我难道没有其他追求者,难道没有人舍得半年给我花两百多万?”涂一一眼里顾盼神飞:“我如果只是一个普通女孩子,或许你会说我是盲目自信,可我偏偏具备了女孩子所有最美好的条件;可能会有男孩子没有你的家世,但能达到你这样为我准备礼物的条件的人不少。” 美目骤转:“可你见过我和你在一起之后,给过他们任何机会吗?为什么我能做到,而你却做不到;不就是因为你生来的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和你自己想要鱼与熊掌皆得?” 扫了一眼桌上散落的文件:“如果不是有人提醒你,如果不是你查到的这些,郑星熠,你依旧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依旧不会相信我,因为你自己在心里已经为我们两个界定了阶级区分。” 郑星熠连着摇头,想要否定她的话,他不是这样的,当初喜欢她是真的,追求她也是真的,也是真的想过和她步入婚姻殿堂···可事情被他搞砸了,此时面对女孩儿清澈疏离的眼神,他竟然说不出一句为自己辩解的话。 只有他自己清楚,当初他不是做不到不让林灵出现在自己身边;他就是涂一一说的,他享受林灵执着而谦卑的爱,甚至还有沾沾自喜的感觉;觉得他郑星熠不愧是天之骄子,不只有星北学院的校花女神做女朋友,还有仅差于校花的系花对他痴心一片。 就像涂一一说的那样,郑星熠很清楚不只是星北学院的很多人喜欢涂一一,还有很多见过涂一一比赛的社会精英,他们哪一个都能做到自己对涂一一付出的;也有人紧追不舍,各种高奢礼物就没断过,甚至还有人以自杀要挟过。 对于这些人涂一一都是严词拒绝,礼物根本就不签收,哪怕派送公司的员工以工作请求,她都视而不见;至于那个闹自杀的,涂一一当着众人的面痛斥那人,还叫他赶紧去死,她会帮着收尸,直接就吓退了那个人。 这样一对比,郑星熠觉得自己真是卑劣的可以,他哪来的脸觉得自己可以理所当然享受女朋友的好的同时,还能享受林灵的默默付出。 话已经说开,涂一一不想再耽误,起身后扫过桌子上的文件,还有林灵和不同男生暧昧的照片,最后提醒郑星熠一声。 “既然你已经查到了这些,不妨再仔细查一下你母亲,想想她为什么容不下我;然后你还会发现,林灵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复制你母亲当年的成功。” “郑星熠,你在象牙塔里过的太久,这个世界根本不是你看到的美好,有些人或者事情可能会颠覆你的想象;还有,我和阎阙必然会和你父母对上,不只是利益问题,还有其他,等你查到了就会知道。” “我只想说,因为我自己果断转身,你还没有对我造成什么伤害,现在的我和你只有同学这一层关系,我不会无缘无故针对你和你家;如果之后你也和我成了对手,我们都不必顾及曾经的经历,痛快厮杀一场才是。” 人已经离开很长时间,郑星熠静默良久,还是拨出电话给私家侦探;他觉得涂一一说的已经足够客气,他也该彻底清醒,看一看这个世界还有什么能颠覆他的想象。 而探查的线索,就是涂一一说的那句林灵是在复制他母亲的路。 哪怕最后得到的结果是他不能承受的,郑星熠也想自己是个明白通透的,而不是一直活在虚假世界里。 走出咖啡厅的涂一一只是淡淡扯了下唇角,刚才的谈话已经被她抛在脑后。 她并不是无的放矢,对于郑星熠;过去式是真的,但他确实也没有对自己造成什么伤害,涂一一愿意给他一个清醒的机会,就当是她之前得到过他呵护的回报。 因为她和阎阙势必要与宋吟月和郑泽昊对上,郑星熠这个继承人又怎么可能置身事外,就是其他人也容不下他,假如他还是不清醒的情况下;但他如果能清醒之后明辨是非,能不为虎作伥,未必就不会没有退路,只不过没有曾经的风光而已。 当然,涂一一也想过郑星熠会因为亲情舍不得查宋吟月的事,还愿意糊涂下去;但听过的话总会在心里留下痕迹,因为对林灵产生的怀疑,他必然会怀疑宋吟月。 只要有了怀疑,矛盾迟早会爆发出来,也算是一种离间手段。 自己儿子与自己背道而驰,宋吟月不可能不在意;只要她心里有其他顾及,阎阙这里的胜算就更大一些不是么。 虽然自己还没有见过宋吟月,但只听阎阙说的那些,还有涂一一让人调查的那些,她也觉得这个女人很邪门,不得不尽可能准备周全。 涂一一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近期她就会与宋吟月见面,倒是很期待见识一下这位星北传奇。 更期待的是了解宋吟月邪门的原因。 因为对学术的专注,涂一一不会想到其他怪力乱神,她只想通过科学手段了解一下;宋吟月究竟是怎样的能耐,才能这样掌控人心,让那些男人不顾利益与亲情,对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都能下狠手,甚至还有几条人命牵涉其中。 这根本就不合常理和人情、人心好嘛。 所以,与其说涂一一期待与宋吟月做对手,不如说她更想研究宋吟月的诡异之处,说不定她还能获得新的学术研究方向。 这才是涂一一最为真实的想法和目的。 第257章 校园文的拜金女配(19) 涂一一预感的见面很快实现, 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当时是在星北一场慈善晚宴上。 阙行生物医药公司既然和政府部门有合作, 更要尽心慈善事业;这次的慈善拍卖晚宴规格并不算是星北最高的, 很多底蕴深厚的企业和家族并没有出席。 阎阙和涂一一卖惨,说他这半年一直在秀恩爱,结果未婚妻却从来没有陪他在公众场合出现过;他都这么委屈了, 涂一一正好最近也没什么事,当然是陪着他出席。 出现在红毯上时, 两人男俊女美,还是众所周知的郎才女貌,自然吸引了最大的关注;走进会场之后,两人才得知他们并不是今晚的压轴嘉宾, 而是阎子衡和宋吟月。 涂一一都震惊了:“宋吟月这么不在意的么, 她也不是明星,这种场合竟然是挽着别的男人的胳膊入场, 郑泽昊真的不介意?” 对于这种事情阎阙习以为常:“他还真不介意,这样的事情多了去了, 不就是宋吟月当别人的女伴么,人家这是为了公益的合作。” 好叭,涂一一觉得自己太大惊小怪了,大抵豪门真不在意这些, 是她们这些小老百姓想太多。 好巧不巧, 后来的这两人的座位就在阎阙和涂一一的旁边;这要不是有人故意为之,涂一一都要说是缘分了。 而且他们落座的时候也很有意思,竟然不是阎子衡这个阎阙名义上的父亲挨着阎阙;宋吟月正要在阎阙身旁坐下, 阎阙就立即起身要和涂一一换座位。 “我是恪守男德的男人, 绝不跟一一之外的女人近距离接触, 老女人也不行,一一和我换座位。” 他这话说的不算高,但也不影响附近的人听见,就有几声极低的笑声传来;素洁清雅的女人愣怔一瞬,很快就面色如常坐下。 涂一一是钟爱红色的,今晚她照旧穿了张扬的红色鱼尾礼服,将她的魅惑和身材展露无遗;为了搭配礼服,她特意做了大波浪的散发造型,鸦羽般的墨发斜散在裸露的肩部,夸张的钻饰都没有夺去她白玉般肌肤的光泽。 再观宋吟月,优雅的盘发,面容温婉妍丽,纯白素雅的长裙;佩戴的是一套雅致之极的祖母绿古典风首饰,妆容亦是清淡而满是韵味,真正将人淡如菊这个形容发挥到极致。 最让人惊叹的是她的状态,如果不是人们还记得她的年龄,大概会以为她是哪个富豪家族精心培养的千金小姐。 涂一一心里暗叹一声,不说其他,单是宋吟月这冻龄女神的状态,还有这流露出来的男人最喜欢的人淡如菊气质,被称为星北传奇真是实至名归;如果她没有舍不得其他几个备胎,还对他们的妻子和儿女下手的话,绝对当得起传奇这个美誉。 可惜了,现在坐在这位传奇旁边的是涂一一,青春逼人,明艳魅惑,还有身为学术研究者的那种清冷感;最重要是涂一一的一身装扮更加张扬,每个人看过来的第一眼都会落在她这里。 这对于宋吟月来说应该算是一种打击吧,涂一一坏心的想。 “最近一直听闻涂小姐在医学上的成就,没想到今日有缘见到真人,可真是巧呢。”宋吟月最先打招呼。 来参加宴会的人不少,其中自然有人清楚宋吟月和阎子衡之间的关系,更清楚宋吟月在阎子衡与阎阙这个儿子断绝关系的事情上起了什么作用,今天这两人显然还是冲着阎阙来的,有热闹谁不想看,都悄悄关注着这边的动静。 还有一部分人也清楚阎阙的未婚妻曾是宋吟月儿子的前女友,听说还是这位先甩了郑星熠;前阵子网上那些抹黑涂一一的言论,谁不知道就是宋吟月的手笔;现在这两人竟然坐在一起,谁不关注。 涂一一并不在意周围人的眼光,转头似笑非笑看着这人。 “巧不巧的,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倒是郑夫人这么会装,我还是第一次见,久仰。” “我不信您不知道我之前和您儿子的关系,您就差亲自下场为您儿子讨回场子,怎么现在装不认识我呢?”涂一一恍然大悟状:“哦,想来这就是您标榜的宋氏豪门礼仪,当面恭维背后下狠手?” 本来凝目认真看着涂一一的人愣住,甚至是不可置信。 细微的动作很快就被涂一一注意到,宋吟月的眼神不再专注,涂一一太阳穴上刚才传来的刺疼也消失了,她甚至听到了一股来历不明的声音,忍不住蹙眉凝神。 不用怀疑,涂一一很快就听出其中一道声音来自并没有开口的宋吟月,另一道更像是机械声;她的兴趣更浓了,也专注盯着宋吟月。 “系统,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我的眼神可以短时间控制所有人吗,为什么涂一一还能这样说话!” 机械声传来:“是宿主你被涂一一影响了,摄魂的时候不能分神。” 摄魂?涂一一的兴趣更加浓厚,她明明觉得刚才宋吟月是想要催眠她的,确切的说她是精通催眠术的。 眼角余光注意到周围的人并没有异常,涂一一确认了,只有她能听到宋吟月和所谓的系统的对话。 有意思,系统? 醉心学术的涂一一压根儿不相信这种东西,她更相信科学;与其说宋吟月脑海中有系统的存在,不如说是一种脑电波的干扰手段。 怎么办,涂一一觉得自己更加心痒痒了,好想研究清楚是什么样的手段和科技,居然能这样控制一个人。 “宿主,先不要想着摄魂涂一一,周围的人已经对你产生怀疑,先挽回你的印象!”机械声毫无感情。 宋吟月温柔笑起来:“原来涂小姐这么幽默,早知道你这么喜欢开玩笑,我刚才就直言了。” “不是吧,郑夫人原来也会直来直去,我怎么这么不相信呢?”已经有一点想法的涂一一继续激怒她。 “涂小姐是因为阿熠不够大方才会这样对待他的母亲吗?”宋吟月的语气里是全然的歉意:“其实我觉得涂小姐这样计较有失分寸了,阿熠还没有接手家业,他能给出的钱财当然比不上身为总裁的阎阙;但现在涂小姐已经有了更好的选择,阿熠也没有再纠缠不清,涂小姐又何必这样咄咄逼人呢。” 周围专注听着两人说话的人也怀疑打量红衣女孩儿,是没有见过这样的社交礼仪;再怎么说郑夫人也算是长辈,主动结交,涂一一实在不应该这样不知分寸。 难道她真的就如郑夫人说的,觉得当初和郑星熠交往时郑少付出的太少;更或者···听说涂一一原价退回了那些礼物的钱,她这是不甘心就要给郑夫人不痛快? 旁听的阎阙早压不住火气,想要怼人,却被涂一一抬手将他的脸转到另一边,不让他面对宋吟月。 涂一一能确定自己可以不受宋吟月催眠术的影响,但阎阙说不上;她现在都怀疑当初阎阙答应给阎子衡换肾,是不是也受了宋吟月催眠术的控制;阎阙曾经说过是宋吟月和阎家人一起劝说他,他就算意志坚定,但影响肯定有,能清醒着和阎家谈条件。 至于他最后能和阎家断绝关系,谁知道是不是宋吟月觉得利大于弊而顺势推波助澜。 就涂一一调查到的消息,宋吟月那几个舔狗家的孩子们,但凡是能继承家业的男孩子都被毁的差不多;原先还以为是阎阙懂得审时度势,才能远走国外;现在看,这是一方面的原因,更多的是他心智够坚定。 “瞧郑夫人说的,星北市大部分的人都知道我涂一一的爱情观算是明码标价的;我都有了阿阙这样的完美爱人,当然不会浪费精力记住前男友;前男友都记不住,更不要说其他无关紧要的人。” 涂一一掩唇而笑:“我这种俗人追求的就是爱人专一的全部资产,当然爱人也只能是一个;不像郑夫人您,除了自己丈夫的财产,您还惦记别人丈夫的财产;我自认没有您这样长袖善舞的能耐,但我也很庆幸我和阿阙这种庸俗的爱情,至少我们的庸俗也就是令别人惊讶而已,您的爱情可是要人命的。” “所以,郑夫人,我们不是一路人,您不用这么委屈自己和我这种俗人说话。” 周围的人暗中交换视线,都对涂一一的表现惊叹,这个女孩儿是真的不简单啊;听她自己说她是个庸俗的人,可她举手投足间都是真正的风仪,那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 可她对郑夫人的言语又是极度的不客气,甚至还有挑衅。 有明白的人悄悄指了下阎阙,众人恍然大悟;涂一一这哪里是因为郑星熠针对宋吟月,她这是为自己的未婚夫打抱不平呢。 没看她从开始到现在都没给阎子衡一个眼神吗。 刚想到阎子衡,他就迫不及待找存在感;身上的儒雅气质不存,横眉喊一旁装聋作哑的阎阙。 “阎阙,你还是这个样子!自己不懂礼数就罢了,也不管管你的女伴,就这么看着她丢人现眼!” 被喊到的阎阙连头都没转,清越的声音倒是被周围人都听清了。 “不好意思,您哪位?我就乐意看我未婚妻作天作地,您管的着?” 第258章 校园文的拜金女配(20) 阎子衡差点气死, 也顾不得礼仪了,抬手指着阎阙就要继续骂;涂一一眼神骤冷, 戴着红色手套的手轻描淡写抬起, 直接掰折了这根手指。 “我的未婚夫自然有我管着,你算什么东西,敢用一根指头指向阿阙?断指是这次的警告, 下次可就不会这么客气了,阎总!” 别说, 阎子衡是个能忍的,或者是他不愿意在心爱的女人面前丢人,硬是没哼一声,只皱紧眉头忍着疼痛。 但刚才那一声闷闷的动静, 周围人都看到了, 有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有微微张大嘴巴惊讶的;就连阎阙也没想到自己的未婚妻还有这一手, 她不是一个娇滴滴地女孩子么? “放肆!”阎子衡因为忍痛声音有些嘶哑:“我是阎阙的父亲,你怎么敢的!” 涂一一半点不怵, 冷声道:“一个为老不尊的东西也配自称父亲,您还真够不要脸!” 被未婚妻这样维护,阎阙心里就如暑天喝了一杯冰饮,别提多舒爽了;即使断绝亲情, 他也不能这样骂阎子衡, 不然他还怎么立世;不知道多少次他想过骂这个人面兽心的父亲,还想像过痛打他的画面,今天涂一一都为他实现了, 好爽。 宋吟月很快从刚才的变故中回神, 面上溢满担心和焦急, 手覆在阎子衡受伤的手背:“阿衡,你怎么样?” 转而还是温和的语调:“涂小姐,你既然是阎阙的未婚妻,便应该知道阿衡的身份,怎么连最起码的品德都没有?” 涂一一好笑:“您懂礼,您谨守品德···可我觉得您怎么只具备了礼、义、廉···” “无耻!”阎阙迅速接话,他和一一可真是绝配,心有灵犀就是如此。 周围已经传来轻笑声,这位涂小姐可真是个人才;目光暗中打量宋吟月这位星北传奇,人们都佩服她还能稳住。 给了爱人一个赞赏的眼神,涂一一转头又笑:“可不是无耻么;阿衡···叫的倒是亲密,恐怕我正经的准婆婆也不好意思叫这么亲密。” 阎阙点头佐证未婚妻的话,可不就是这样。 “再者,我正经的准婆婆恐怕也不会这么多事,轮得到郑夫人您来对我指手画脚?”涂一一继续插刀。 很快她就又听到了宋吟月气急败坏与所谓的系统沟通的声音,暗中凝神静听。 “系统,我为什么要顾及一个拜金女配,我要弄死涂一一!“ 接着就是机械声:”宿主最好不要有危险的想法。”一阵刺耳的电流声传过,机械声断续传来:“涂一一虽然是拜金女配,但她现在手里的···成果···是主系统要获得的···你不要乱来···” 又是宋吟月颓败的声音:“可是我的摄魂术对她没用,该怎么套取她脑子里的知识?” “这就要看宿主的手段了,系统相信宿主,你以前成功过的。” 一边观赏宋吟月眼神里的气急败坏,涂一一还在脑子里分析听到的内容,这个所谓的系统好像是一种植入手段? 只从这几句话就能推测出来,她们还想着要获取自己的研究成果,甚至可能还期待自己接下来的研究,所以这个系统才不让宋吟月动手。 那就可以大胆猜测,这个所谓的系统根本就不是什么高位面无法解释的科技,更像是···什么组织利用脑电波植入的一种技术。 也就说宋吟月之前的成功并不全是她自己的能力,更多的是这个系统指点她和帮助她,比如说催眠术;通过宋吟月的眼神,短时间催眠一个人,有了机会就可以一直催眠下去,达成她们的目的。 就如阎子衡这几个宋吟月的舔狗,他们不同于常人的想法,更可能是被宋吟月持之以恒的催眠,给他们灌输他们就是深爱宋吟月,要满足她的一切想法和需求。 再想的大胆一点,如郑泽昊,如阎子衡这些舔狗都是星北市举足轻重的人物,大都能接触到政府层面,那么宋吟月的这个系统是不是通过她和这些男人的接触窃取情报和技术······ 越想越觉得自己猜测的方向是对的,涂一一甚至迫不及待想回到实验室研究,如果可能,她是不是可以从宋吟月脑子里截取出这个所谓的系统,再顺着这个系统往下研究,总能发现真相。 “涂小姐误会我了,我是阿衡的好友,不过是作为长辈提点你几句,怎么你一直咄咄逼人?”宋吟月的声音打断了涂一一的思路。 姣妍的面上再无魅惑,只有无尽的冷意:“可千万别,我还真承受不起郑夫人的提点···毕竟,被您提点过的几家后辈下场都凄凉,死的死,疯的疯···” 转头给阎阙眨眼:“阿阙,不如让你的助理直接给捐款吧;我实在是适应不了和垃圾呼吸在同一空间,头疼。” “那我们先走,一一的感受最重要。”阎阙很给力,起身扶着她就要离开。 宋吟月听到涂一一说头疼时眼睛微亮,看来她的摄魂术也不是不起作用,不过是时间不够罢了,当然不能让涂一一离开。 “涂小姐果然任性,周围这么多长辈都在,也没有听说过这么重要的场合随意离开的,看来你真是仗着阎阙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 这女人不去宫斗可惜了,涂一一暗自冷笑,她这一句话不只树立了涂一一不识礼数不懂尊卑,顺便还能给阎阙树敌。 垂眸看着她,涂一一语气冰冷:“郑夫人怕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竟然想干预国家研究人员的工作,是郑总和您这几个备胎给您的自信吗?有这功夫,还是好好管理您的鱼塘,别哪天真的一条都没了,那···您该如何自处?” 被她冰冷的眼神锁住,宋吟月只觉得后背发凉,这个涂一一太可怕了,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油盐不进还嚣张的人;垂睫掩下恨意和杀意,宋吟月的身形微晃。 虽然不知道自己深爱的女人为什么要这么说,不耽误阎子衡明白她想留住涂一一,当即就伸手想要拉住阎阙;他这个父亲管教自己的儿子还是可以的吧,就不信涂一一还敢继续嚣张。 只是他没想到涂一一的动作更快,眼角眉梢凝结成冰,右手捏住他的手腕,如同恶魔低语:“阎子衡,你的整只胳膊也该废了,以后···还是不要自寻死路的好,牡丹花下死并没有那么好看和浪漫。” 这回阎子衡再忍不住,痛呼出声,周围人都看过来;可他们只看到红裙女孩儿笑颜明媚,优雅转身,跟着阎阙离去。 人们都撇嘴,阎子衡是怎么回事,这是还想碰瓷儿子的未婚妻不成,要脸吗,可真是老不羞。 再看看强作平静的宋吟月,有那精明的人就品出其中的味道;显然郑家想要涂一一手中的抗癌药剂,之前就听闻阎子衡找过阎阙,这是被拒绝了今天宋吟月亲自出山? 人们纷纷摇头,这阎子衡怕是被宋吟月给下了迷魂药了吧;谁不知道涂一一的研究成果已经上报国家,政府都派人给阙行科技背书了;郑泽昊和宋吟月可真敢想,还真当他们无往不利呢。 怕不是后面怎么倒塌都不知道。 阎子衡更甚,宋吟月是别人的老婆,又不是你老婆,你这么为了个外人算计自己的儿子是怎么回事? 不过也正常,阎子衡能和那样优秀的儿子断绝关系,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确定了,宋吟月就是给他下了迷魂药。 上了车,阎阙看向自己的未婚妻,她绝不是忽然兴起的决定,必然是有什么想法,他相信涂一一。 “你之前曾和我说过,一开始并没有想过要给阎子衡捐肾,后来是在宋吟月和其他长辈的劝说下同意的···你现在回想一下,当时宋吟月有什么不对劲的举动?” 果然,一一真的发现了什么;阎阙不敢轻视这个问题,认真回想起来,几分钟之后忽然惊呼。 “我想起来了,当时宋吟月的位置距离我最近,她的眼睛一直对着我···按理说,就是为了她的形象,她也应该坐在长辈的后面才是。” 涂一一沉吟着点头:“我发现宋吟月会催眠术,水平还很高。” 穿着矜贵的男人立即紧张起来:“那老白莲刚才是不是想催眠你,所以你才要离开。”搂过她就开始上下检查:“你有没有被她影响,头疼是不是因为这个,咱们现在就去医院。” 虽然爱人紧张自己的方向不对,涂一一还是很享受这种被重视的感觉,拍了拍他的背轻轻安抚。 “她的催眠术对我没用,我没事。”顿了顿轻笑起来:“你应该发现了我今晚是有意激怒她,就是想要探查她的底细。” 轻松靠在他身上,话音里是全然的自信:“我还另有发现,如果推测没有错误,宋吟月身边那些男人应该是被她长期催眠的,所以他们才会对她死心塌地无所不应。” “还不只这些,宋吟月脑海里应该有不知何方神圣植入的脑电波,或是一种芯片什么的···她背后可是有高人或者一个团队在指点。” 阎阙神色凝重:“如果是这样的话,背后的组织所图可就不是这几个男人这么简单了。” “嗯,我要忙一段时间,想办法截取宋吟月脑子里的东西;你嘛,和上面汇报一声,查一查宋吟月有没有海外账户,有没有巨额资金流出去,或者围着她的那几个男人有没有泄露什么机密和技术。” 有条不紊安排清楚两人的任务,涂一一靠在他的身上闭目养神;之所以说宋吟月的催眠术厉害,是真的对她有一点影响的。 第259章 校园文的拜金女配(21) 这一次的研究并不是单纯的生物学和医学的范畴, 更多的涉及到物理学,涂一一明显察觉到自己的不足。 闭门造车不是真正解决问题的办法。 听说她忽然要涉及到物理学的研究, 蒋颐年大佬还以为她要换专业, 这怎么可以;不说涂一一现在已经研究出来的抗癌药剂和人造器官,之后她对生物学和医学的发展突破会有不可限量的贡献,当然不能看着这样的人才换专业。 面对恩师的疑问, 涂一一并没有隐瞒,说了她对宋吟月的猜测;甚至她怀疑国内像宋吟月被植入系统的人不只一个, 会不会重要的城市和区域都会有。 研究这个所谓的系统刻不容缓。 一听是涉及国家安全的问题,蒋颐年也不再纠结专业的事情了;这样的事情对于他来说是闻所未闻,但他相信涂一一不会说谎;现在只有涂一一能听到所谓的系统和宿主的对话,这项研究就必然离不开她的参与。 不敢耽误, 蒋颐年亲自带着涂一一见了国家安全部门的领导;领导也极为重视, 不到半天的功夫,涂一一提供的关于宋吟月和她几个舔狗的所有资料都被证实。 看到这些不符合常理和人情的资料, 领导都出了一身冷汗;现在还没有证实涂一一猜测的国内重要城市是不是还有宋吟月这样的存在,但只一个宋吟月就很可怕了。 若真是全国各地都有这样的存在, 那所谓的系统背后的组织究竟有多可怕,他们的目的是不是要控制国内的经济命脉,甚至□□。 很快又有消息证实,宋吟月确实给海外的账户多次进行过转账;其实并不是宋吟月名下的交易, 而是和她有千丝万缕关系的人;这些金额汇总起来是一个惊人的数字, 几个人看的面面相觑。 不用涂一一再多说,领导直接汇报上级,需要的科学家快速到位, 研究室也组建起来, 就连蒋颐年也留下了。 这件事进行的秘密且快速, 这也是涂一一提议的;因为不知道国内还有多少宋吟月这样的人和系统,更不知道他们还布置了什么手段,当然不能打草惊蛇。 甚至涂一一猜测安全部门是不是也有人是宋吟月之类的舔狗存在,现在只是研究阶段,最好不惊动这些人;就连宋吟月,也先让她蹦哒几天,涂一一的目的是她身上所谓的系统。 没有弄清楚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之前,怎么能允许这东西察觉到不对消失。 这边厢涂一一和整个团队废寝忘食研究,安全部门已经接手所有的查探工作,阎阙专心投入在自己的商业版图上;当然,因为涂一一的忙碌,他只要有空都会陪伴涂一一的父母,涂家夫妻对这个准女婿满意的不得了。 郑星熠也拿到了关于他的父母的所有调查,那私家侦探还一再拜托他不要让郑总夫妻知道是他查到的消息,他怕自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看完所有资料,郑星熠才知道私家侦探为什么要这么说,也明白涂一一为什么说会颠覆他的世界观。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涂一一因为阎阙,特意查了郑氏,这一查就查到了更多人家;恐怕涂一一早就对郑氏和他的父母深恶痛绝,他竟然还想挽回她,怕不是天大的笑话。 但凡有正常的三观,谁也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家庭吧。 郑星熠原来以为如阎子衡几个男人和自己的父母只是交情好,怎么说他们年轻的时候都是好友;却原来这些男人都是母亲的舔狗,为了母亲不惜伤害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而他的父亲呢,为了这些男人身后的利益,为了郑氏集团的商业版图扩张,竟然对母亲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哈,郑星熠都不敢相信爱情这个词了。 一直以父母为榜样的恩爱夫妻原来都是利益和算计,甚至还肆无忌惮视人命为草芥。 素洁雅致无欲无求的母亲,原来才是最贪心的;在丈夫这里得不到更多,就在其他舔狗那里得到。 这样一比,涂一一那样的爱情观已经是最纯洁的了,因为她只花自己男朋友的钱;她是得到了阎阙的全部个人资产,但她给阙行科技带去成倍的利润和价值。 再一想到涂一一提醒他的,林灵正在复制他母亲的路;郑星熠当然也看清楚了,那些他的所谓的哥们儿,如周凯几个,不都是林灵给自己准备好的舔狗么。 只要想到他与林灵已经发生过关系,郑星熠就抑制不住的想吐。 更甚至,他都不敢想象母亲的形象,对于这些事情,他真的接受无能! 回到自己的一处公寓里,郑星熠连着喝了几天的酒;期间不知道电话响过多少次,他都没有管。 最后当然是宋吟月派人找到他,直接将他带回家里;不只他的父母都在家,就连林灵也在,正温柔安抚夫妻俩的怒火。 涂一一的提醒就如同魔咒,郑星熠看到林灵处处模仿自己母亲的样子,当场就吐出来。 “阿熠,你这是怎么了?”宋吟月满眼关切。 郑泽昊恨铁不成钢:“还能怎么,不就是花天酒地作出来的毛病!” 转而瞪着自己的儿子:“阿熠你已经不小了,我不催促你继承家业,可你不能如此放纵;想过你妈妈担心你吗,想过林灵是你的女朋友着急你吗?”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有哪一点像个继承人!” 郑星熠踉跄着站稳,怆然而笑:“爸爸和妈妈要是喜欢林灵,你们选她当郑氏继承人就好了;她什么都和妈妈学,连收拢男人的手段都一样;那么多男人捧着她,郑氏给她必然是再上一个台阶。” 这一句话吓坏了客厅内站着的下人,在管家的带领下都悄悄退出去,只留下一家人剑拔弩张。 宋吟月再维持不住仪态,捏断了刚做好的美甲;林灵的面色苍白,泪珠滚滚而落。 郑泽昊已经起身走到儿子面前,太阳穴青筋鼓动:“放肆!谁叫你这么说话的,你眼里还有你的父母吗!” “怎么,我哪一点说的不对?”郑星熠又哭又笑,却没有后退一步。 “爸爸难道不知道妈妈做的那些事?但凡您对我这个儿子真的上心,您会查不到林灵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还要纵容妈妈帮着她爬我的床?” 林灵身形颤抖,他···他怎么能这么说自己! 难道是自己做的事情被郑星熠发现了? 那他是怎么知道的,究竟是谁提醒的他;快速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所有人,不应该啊,郑星熠现在身边亲近的人可都是她筛选之后的,谁会背叛她? 郑星熠的质问还没有结束:“爸爸你能接受妈妈有蓝颜知己,可能你自己也有红颜知己···但我接受不了你们这样的爱情。” 他的目光逐渐清明而坚定,伸手指着林灵,冷然道:“这种女人是你们喜欢的,不是我喜欢的,我要和她分手!” 又神经质笑起来:“当然,如果你们舍不得她勾搭男人的能耐,那不如爸爸你把她收做红颜知己;你都不介意妈妈背后的事,想来妈妈也不会介意你多一个红颜知己。” “啪”一个耳光甩在郑星熠脸上,他的脸偏到一侧,随即就吐出一口血水,可见郑泽昊的怒气。 郑星熠根本就不怕,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父亲:“你们都能做出来,怎么我说出来反而就听不得了,不觉得你们虚伪吗?” 伸手就要再来一巴掌,宋吟月及时拦住丈夫,转身直视着郑星熠的眼睛,声音还是那么温柔。 “阿熠,先不要惹你爸爸生气,有什么咱们好好说。” 随着她的视线和话音,郑星熠的目光迷茫,被她拉着坐在沙发上;林灵马上端过来一杯水,看着他接过漱口,总算松了一口气。 “阿熠,告诉妈妈是谁和你说什么了吗,怎么忽然就开始胡言乱语?”宋吟月的问话还在继续。 被她视线锁住的郑星熠忽然就觉得头痛欲裂,忍不住晃了晃脑袋,继而捂着头痛哼,恰好避开了宋吟月的目光。 “他这个样子一看就是喝多了酒,你今天是问不出什么了,不如让他先睡上一觉。”郑泽昊根本没发现妻子的秘密,好心提醒,免得她担心。 说完就叫两个保镖进来,拖着人上楼去了卧室,还让把家庭医生叫来给他看看;真出了毛病就不好了,他可只有这一个儿子。 当然,郑泽昊也没忘叮嘱管家,让保镖就守在门外,准备关他几天再说。 管家和保镖开始行动,宋吟月安抚了林灵几句,让她不必在意郑星熠说的话,他们不会被他是非不清的话影响,让她这几天好好照顾人。 然后宋吟月就被郑泽昊拥着也回了房间。 林灵盯着他们的背影若有所思,她好像发现一点宋吟月的秘密了;只要她多注意几次,总能拿到她的把柄,那她是不是能更轻松实现目标? 越想越激动,压下眼里的各种情绪,林灵缓步上楼;不说宋吟月的安排,她自己也很想知道郑星熠怎么忽然说出这些话。 苦心经营这么久,好不容易走到这里,她不允许任何人破坏她的计划;更要注意郑泽昊的变化,打消他的怀疑。 第260章 校园文的拜金女配(22) 正在研究室处于闭关状态的涂一一忽然接到郑星熠的电话, 是他用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 这个号码连着打过来几次,又没有备注, 助理怕耽误涂一一的事情提醒她, 才能接起这个电话。 听到涂一一的声音,郑星熠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现在相当于被关押在家里,能联系到的人只有周凯几个, 他根本不敢再相信这几个人;到此时他也明白自己的电话是被父母给监管起来了,这才翻出以前的旧手机, 还有没注销的卡,联系到涂一一。 直接告诉涂一一他现在的困境,问她能不能帮他。 涂一一挑眉,看来郑星熠并不赞同父母的所为;她也毫不客气, 打当即就问郑星熠, 如果他的父母涉嫌犯罪,他准备怎么做。 电话静默了几分钟, 是郑星熠不敢相信涂一一所说;可他又不得不想,连人命他的母亲都能视若草芥, 其他的又怎么会真的像他们表现出来的那般。 涂一一也没管他的剧烈思想斗争,只提醒他几点;最先告诉他的就是宋吟月精通催眠术,他如果不想被控制,就不要直视她的眼睛。 然后又说郑星熠是郑泽昊夫妻所为的受益者, 哪怕他还在上大学, 对所有的事情都不知情,可他受益者的身份不会改变;即便以后律法不追究郑星熠,但是郑氏集团的对手, 被郑氏夫妻陷害过的其他人呢。 还有一点, 不管怎么说郑泽昊夫妻都是郑星熠的亲生父母, 他享受了父母二十多年的呵护,能不能做到揭发父母的罪行;如果做不到同流合污,也做不到检举揭发,那也就只能远离,至少能保他一个人的平安。 倒也不是涂一一泄露机密,现在安全部门已经暗中监管起郑氏集团,郑泽昊夫妻及其关系网根本逃不脱;郑星熠追求涂一一近一年的时间,两人在一起也有半年多,涂一一还算是了解他。 可能是郑泽昊夫妻对这个儿子保护的好,郑星熠除了富家子弟那种高高在上的惯性思维,并没有其他坏毛病,算是富家子弟里的一股清流;从他打过来电话问涂一一这件事就能看出来,他还是有基本的是非观。 至于曾经的那段感情,涂一一并没有受到伤害,对他没有什么强烈的情绪;且涂一一现在也算了解全貌,最后即使郑氏集团被查处,郑星熠确实清白,不会被追究法律责任,给他提醒这几点也没什么。 按照她对郑星熠的了解,他绝对不会同流合污,也不会主动检举揭发父母,最多就是逃避。 但只是逃避的行为对宋吟月来说就是忤逆,宋吟月不会允许这个儿子脱离她的掌控,那这中间母子的矛盾必然会加剧。 涂一一要的就是宋吟月的生气,她的情绪波动越大,越利于她观察所谓的系统;且她要的就是宋吟月知道儿子的忤逆是因为涂一一的鼓动,琢磨着自己的研究进度,涂一一很期待下一次与宋吟月的见面。 若是把这个人气到失去理智,她会不会狗急跳墙对涂一一动手,这不就有了最好和最迅速抓捕她的理由,取出那所谓的系统当然也更万无一失。 就如涂一一所料,郑星熠现在对父母充满了怀疑,但他又不能质问,因为他问不出口;最后还是找准机会逃出家里,也没有去他名下的房子里,选择离开了星北市,漫无目的游荡在其他城市。 他也没有再给涂一一打过电话,深知涂一一能告诉他这些已经是看着曾经的感情;现在涂一一是阎阙的未婚妻,就自己母亲对阎阙所做的那些事,这两人能无视他已经是最大的宽容。 甚至郑星熠多少次拿起手机想给父亲打电话提醒他一声,最后也颓然放弃;再是个傻白甜他也能想到,涂一一和阎阙能查到的事情,政府难道查不到,恐怕父母早被暗中监控起来,或者他自己也被监控了。 那他的提醒是不是会让父母破釜沉舟,做出更大的错事,这些他都不敢深想。 什么都想做,又什么都做不了,极度的矛盾纠结之下,郑星熠只能沉迷在醉酒的暂时忘忧中。 而他的离开被林灵第一个发现,之后就是郑泽昊下令到处找人;宋吟月很快就知道儿子在离开之前是给涂一一打过电话的,这还有什么不明白,她快恨死涂一一了。 一再影响自己的儿子,甚至在她的挑拨之下儿子竟然敢离家出走;再有之前慈善晚宴上涂一一对她的讥讽和轻视,宋吟月现在最想弄死的人就是涂一一。 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留着的,对涂一一来说是这样,对宋吟月来说同样如此。 就在研究取得一点进展的时候,阎阙和涂一一在电话里说起来,他的母亲霍姝要回国,征求涂一一的意见要不要和他一起去接人,提前见见他的亲人。 对于当初和宋吟月及郑泽昊几人纠葛在一起的霍姝,涂一一当然要见,想要论证自己的方向对不对。 见到霍姝的第一眼,涂一一的猜测就得到了论证;果然她也是当初被宋吟月催眠过的,幸好阎阙当年带着她毅然出国;几年的时间她再没有接触到宋吟月,眼神要比阎阙给涂一一形容的更清明一些。 能生出阎阙这样惊艳绝伦的儿子,霍姝的容貌确实姣美,是真正人间富贵花的美;和宋吟月相同的五十岁的年纪,她的皮肤状态很好,身材保持的也很好。 没有宋吟月那样年轻的气质,却另有一种岁月沉淀后雍容娇艳的美。 霍姝对涂一一的印象很好,阎阙给她介绍之后,当场就给了涂一一大方的拥抱,嗓音也很明丽。 “阿阙见到你之后就一直和我提起你,我很喜欢你的性格,大方爽朗,和阿阙再合适不过了。” 涂一一也很喜欢她的性格,不由在心里想,如果没有宋吟月的催眠,霍姝明明是和自己很相似的性格;原本她有那样的家世,还有在国外名牌大学进修的经历,自身条件又绝顶,不可能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甚至不顾自己的孩子。 至于现在和阎阙的相处,想来是因为这几年宋吟月无法再对她催眠,神志逐渐清醒,找回了她原本的性格。 三个人吃过饭之后,涂一一和母子俩说了自己的猜测,问霍姝愿不愿去研究室验证她的猜测,说不定她可以完全摆脱之前的影响。 霍姝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我就说自己怎么会变得这么可怕。”不好意思看了眼儿子,又认真看向对面的女孩儿。 “这两年我经常会觉得以前的事情很模糊,但是能回忆起来的也不少,总觉得那时的我不像我。” 如果不是两家长辈为霍姝和郑泽昊定下婚约,霍姝是不可能注意郑泽昊的;即使后来见面之后,也只有对这个人能力的欣赏;如果说深爱,那是没有的,更别提阎子衡,当时的她根本看不上好么。 可自从郑泽昊身边出现宋吟月之后,霍姝觉得自己就不是自己了,总是犯蠢为难宋吟月不说,每回都能被郑泽昊和阎子衡当场看到;甚至她有一种错觉,郑泽昊就是她最爱的人,必须要从宋吟月那里抢回来。 至于最后答应阎子衡的追求,和他结婚···霍姝现在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阎子衡她连欣赏都谈不上。 可是当时的她就如同被降智,家人和朋友的劝告根本听不进去;一意孤行,最后不只她自己和阎阙受伤,连霍家都被她连累,曾经的星北巨富转眼破产。 “如果照一一你的推测,是宋吟月催眠我这样做,她是为什么?”霍姝很不理解:“即便宋吟月不催眠我,发现郑泽昊另有所爱,我当然是痛快退婚成全他们;她这样做究竟有什么好处,难道就是为了向我证明他们的真爱感天动地?” 宋吟月为什么还要催眠霍姝,现在的涂一一能想到一些。 她觉得还是用丁秋意和她说过的言情小说来理解更好一些,当然肯定也会涉及到利益。 就涂一一通过那些资料了解的宋吟月,她本人根本没有什么出色的能力,不过是依赖那个所谓的系统达成目的。 最开始的宋吟月大抵是觉得自己有系统,那就是天定的女主角;在她先后结识当初星北市的几个青年才俊之后,对比之下发现还是郑泽昊的潜在实力最强,怎么说他也是首富家的继承人。 或者是那个系统定下郑泽昊为最主要的目标,那么宋吟月就会觉得她选定的人才是她的男主角;可无论是宋吟月自己享受多个男人的追捧,还是系统背后的要求就是要网罗这几个男人,宋吟月都不会放弃阎子衡几个人。 这就可以解释她为什么要催眠霍姝了。 霍姝的存在可以是恶毒女配的戏份,用来衬托宋吟月的清纯善良,还可以促进加深男女主的感情;更可以满足宋吟月的私心,看啊,星北市高高在上的世家千金也不过是她的陪衬,被她肆意踩在脚下。 后来应该是宋吟月清楚了郑泽昊对霍家的图谋,霍姝越恶毒,他联合阎子衡几个男人针对霍家不就师出有名了么。 所以,霍姝就是他们这些人的感情和野心的垫脚石;这就是宋吟月要费力催眠她的原因,还真不是自己喜欢找虐。 听完涂一一的分析,霍姝差点咬碎银牙;宋吟月,或者说是她的所谓的系统,还真是下的一盘好棋! 都不用再耽搁,霍姝催促涂一一,急着要和她去研究室。 她要彻底清醒,要和儿子一起收拾这些人,看着他们的下场。 260-280 第261章 校园文的拜金女配(23) 最后的结果, 霍姝的脑部没有任何问题,但确实存在被催眠过的痕迹;这个问题很好解决, 蒋颐年就可以彻底消除残存的催眠术。 完全清醒后的霍姝回想起过去十几年的经历, 犹如大梦一场,对宋吟月的恨意更深;她明明可以有属于自己的璀璨人生,却被宋吟月支配成为衬托她的陪衬。 最让霍姝心疼的就是自己的孩子阎阙。 她怎么可能不爱自己的孩子, 就算她不喜欢阎子衡,但阎阙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骨血至亲, 她怎么可能不爱;如果不是宋吟月的催眠,霍姝明明可以照顾好和保护好自己的孩子,怎么会让阎阙在冰冷的环境里长大,又怎么会看着他为了摆脱阎家给阎子衡捐肾。 也是为了照顾好她这个没用的母亲, 阎阙才会在初到异国他乡就开始创业, 不顾自己的身体;如果没有遇到涂一一,霍姝都不敢想, 等到她真正清醒之后,自己的孩子却已经不在人世, 该是何等的悲痛欲绝。 报复郑泽昊和宋吟月是霍姝现在最大的目标,阎阙告诉她这两人恐怕都不用他们出手,就安全部门现在查到的宋吟月所为,这夫妻二人都逃不过国家的严惩。 就连阎子衡和那几个宋吟月的舔狗也是一样的结局, 哪怕他们是被宋吟月催眠后才做出这些违法行为;如果他们没有给宋吟月机会, 如果他们能意识坚定,也不会是现在这样。 阎阙就问母亲会不会原谅阎子衡和阎家人,怎么说霍姝和阎子衡也夫妻一场。 差点就敲儿子一下, 霍姝可不是恋爱脑;如果不是被催眠, 她根本不可能嫁给阎子衡, 更别提阎子衡婚后对她和儿子的冷漠,霍姝不是圣母,不可能原谅。 何况,不是阎子衡一再给宋吟月机会,阎家人和霍姝又怎么会被宋吟月催眠。 别说原谅,就是为了阎阙这个儿子,为了曾经的霍家,霍姝都恨不能现在就手撕阎子衡;还不能破坏涂一一和国家的布局,霍姝能忍下来就不错了。 她更庆幸当初儿子够清醒,在出国之前要求阎子衡和她办了离婚手续,不然只要想到她还是这个人的妻子就恶心;又得知其他几个男人的妻子和孩子都下场凄惨,霍姝更怜惜阎阙,更多的是愧疚,她这个母亲竟然全靠儿子保护下来。 就在霍姝和涂一一的父母住在一个小区里,和他们学习做饭补偿儿子时,涂一一的研究再次取得一点进展,她觉得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和安全部门的领导打过招呼,让他们准备收网;涂一一则和阎阙商量,霍姝并不是涂一一的父母那样,她是有事业心的,不如让她接管涂一一在丁秋意那里的股份,主持医美公司的管理。 这个问题丁秋意早和涂一一提过,因为涂一一提供的技术和产品太多,丁秋意能力有限,事业版图迟迟不能扩大;她想要找一个管理人员,丁秋意自己则更善于开拓市场和销售。 现在霍姝已经完全不受影响,她的学历和眼界在那里,很适合这件事;而且,涂一一觉得她也应该会喜欢和丁秋意的合作。 涂一一自己肯定是要专注研究的,她现在不只是对医学和生物学有感悟,忽然对物理和化学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听完她的建议,霍姝可太喜欢了;女人谁不喜欢医美呢,又是一一的产业,还是和一一的闺蜜合作,这样好的事她为什么不做。 人生还长,现在做自己的事业也不晚。 三个人一拍即合,商量好办一个盛大的晚宴,请星北市有头有脸的人物参加,给霍姝造势,宣布霍姝的回归和出山;真正的目的,涂一一还想最后一次观察宋吟月和那个系统,确定她的研究是不是能万无一失捕捉到这个系统。 根本就不用担心宋吟月不出席,不说这样的场合郑泽昊不好推辞;就是霍姝的强势出现,宋吟月就不会放心;更何况阎家人必然会出席,阎阙现在可不同往日,阎家人一定会要求阎子衡出现,那么宋吟月会不会担心阎子衡被霍姝影响。 之前郑泽昊和宋吟月就想从阎阙这里得到涂一一的研究成果,霍姝回来了,他们三个怎么可能放过这样的机会。 阎阙不用担心,自己会一直陪在他身边;涂一一又叮嘱霍姝一遍,到时候阎子衡肯定会找机会单独和她说话,让她小心避开宋吟月的眼睛。 都商量好之后,霍姝亲自安排晚宴的事情,丁秋意也被涂一一叫来给她帮忙,让两人提前熟悉;别说,她们还真的是一见如故,很多观念和想法都合拍,霍姝还认了丁秋意为干女儿,亲密度暴涨。 霍姝还在阎阙的帮助下找回自己的哥哥和侄子,扶持他们重新创业,看样子是想重现霍氏曾经的辉煌;如果是以前可能不会实现,现在有阎阙的帮助,还有郑氏即将倒台,拿回霍氏曾经的产业也只是早晚而已。 万事俱备,晚宴在星北市最大的酒店开始。 距离晚宴开始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酒店外已经围满了记者,各种豪车络绎不绝驶来。 谁都清楚阎阙现在的价值和地位,虽然还不是星北首富,但阙行科技本就势头狂猛,现在还有阙行生物医药集团;单是抗癌药剂就已经独领风骚,更不提很快就要面世的人造器官,之后还不知会有多少研究。 国家和政府已经站在阙行生物医药集团身后,阎阙成为首富只是时间的问题;且他这个首富可不是郑泽昊那样,郑泽昊最梦寐以求的就是得到国家的支持,可现在是阎阙拥有了这些,分量能一样? 就说今日的晚宴,听闻也有很重要的领导出席,这才有了各家积极来捧场,还不是为了结识更高的人脉。 等在场外的记者们交头接耳,看着很多已经很少出现在人前的大佬前来,都在讨论这场晚宴大概是近几年星北规格最高的一场了。 还有记者讨论,也不知郑氏夫妻会不会出席今天的晚宴;有资历老的记者就给他们科普当年郑氏夫妻和霍姝的事迹,还有记者补充上次的慈善晚宴涂一一并没有给宋吟月和阎子衡好脸,也不知他们今日还好意思来吗。 正说着话,就有人说看到阎家的车了;这一回阎子衡是跟着他的弟弟一起下车,转身又扶着他们的父母一起走进酒店。 还有记者好奇,以往的晚宴,阎子衡可都是等到郑氏夫妻一起进场的,今天怎么没有;就有人嗤笑,说你也不看看今天是谁办的晚宴,霍姝可是阎子衡的前妻,他就是再看重生意和交情也不能办出这么容易落人口舌的事情。 更不提今天阎家的两位长辈也来了,说不准是想挽回阎阙,怎么可能允许阎子衡乱来。 正低声传递着消息,就听到有人喊,说是郑家的车到了。 这一次并不是郑泽昊先下车去扶自己的夫人,他只等在一旁;众人就看到一个清纯甜美的女孩从后面下车,然后才扶着宋吟月下来。 两人走在一起就像是一对姐妹花,宋吟月的装扮明显是用了心的;完全不同于往日的素洁优雅,今天的她居然穿了紫色礼服长裙,雅致中又添雍容妩媚。 倒是她身边的女孩子穿了穿白色的长裙,妆容清淡素雅,颇有往日宋吟月的气质,很快就有人认出来这个女孩儿就是郑星熠的女朋友林灵。 她能跟着郑氏夫妻参加晚宴,看来已经得到了他们的认可,这算是得到豪门的支持了吧,就是不知怎么没看到郑星熠的身影。 记者们没有猜测的时间,因为晚宴的主办人阎阙的车到了,所有镜头都聚焦在这里;就连正采访郑氏夫妻的记者听到后边的动静,也匆匆结束话题,拿着话筒就往后边走。 从嫁入豪门之后还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忽视和冷遇,宋吟月面上的表情差点没有维持住;挽着郑泽昊的胳膊走进酒店的时候,心里还在想着当年那件事怎么就没做的再绝一点,不然阎阙今天还能站起来? 他们身后的林灵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身后。 本就峻挺绝艳的阎阙今天穿了一身纯黑的西装,内搭却是一件酒红色立领衬衫,和涂一一身上的酒红色晚礼服呼应,昭示两人的未婚夫妻身份;两人站在一起已经是最惊艳的存在,被他们扶着手臂下车的霍姝也不遑多让,明艳逼人。 这一家三口就是今晚颜值最高的人,记者们手里的闪光灯不停闪烁,还有此起彼伏的惊叹声;他们的出现,让今晚所有的人都失去了存在感。 转头继续走进酒店的林灵低头掩住眼里的不甘,第一次对郑星熠升起怨恨的念头;如果···如果涂一一还没有和郑星熠分手,他绝不会这样丢下涂一一自己面对这样的场合。 凭什么呢,涂一一有什么好的;能丝毫不舍的甩了郑星熠,转身又有了阎阙这样更好的男人。 为什么这些男人都像是瞎了眼,只喜欢涂一一这种拜金虚荣的女人,难道只是因为她长了一张魅惑众生的脸? 第一次,林灵不相信往日心里的感觉,她真的能取代涂一一,得到她的一切? 刚才看到的涂一一浮现在林灵的心头,忍不住攥紧手心;想要真正得到她拥有的一切,最先要做的就是毁了她那张能迷惑人的狐媚子脸! 深深呼吸一下,林灵安慰自己;没事的,她相信宋吟月的手段,更相信郑家的财势,阎阙和涂一一的好日子不多了。 等到那时,她一定要和宋吟月请求,她要亲自毁了涂一一这张脸,看郑星熠还会不会念着她······ 第262章 校园文的拜金女配(24) 晚宴会场内衣香鬓影, 男人们忙着结交新的人脉,或是和老友、合作伙伴聊一聊;女人们也忙着自己的夫人外交, 侧面帮着自己的丈夫或未婚夫巩固人脉。 今天的主要人物是霍姝, 阎阙只是在开场简单致辞,然后就和涂一一站在霍姝的左右;霍姝作为医美集团的董事长发言,介绍了公司的发展, 特意强调公司所用到的产品是蒋颐年大佬和涂一一根据古方改进研发的配方。 相当于给想要合作的人打了一剂强心针,谁不知道蒋颐年大佬的声望, 还有涂一一现在的成就;有这两人做技术支持,集团的发展都不用评估,坐等收钱就是了。 霍姝还把丁秋意叫上台,介绍了她的家世和经历, 宣布这是自己的干女儿, 以后她将携手这个干女儿专注医美集团的事业。 台下的人们听说丁秋意是涂一一的大学舍友,又是闺蜜, 一直站在涂一一身边,因此才会有涂一一和她合作医美集团;目光集中在林灵身上, 这位也是涂一一的舍友,听说两人还是一个县城出来的,怎么就不见这位能从学神身上沾点好处。 再想想这位可是在涂一一分手之后就成了郑星熠的女朋友,谁知道这中间还有没有其他龌龊, 两人关系冷淡也是正常。 目光又回到霍姝身上, 虽说这位十几年前名声不好,可如今她有一个出息的儿子,那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该结交还是要结交;就是抛开阎阙, 霍姝接管的可是准儿媳涂一一的股份, 有涂一一站在身后,事业版图只会前景无量。 霍姝的发言很快结束,几人下来和宾客应酬往来;最先过来和霍姝打招呼的就是阎家人,阎子衡也被家人拉着一起过来。 被阎家人围住,阎阙的祖母拉着他的手不停念叨苦了这孩子云云,祖父则夸奖阎阙不愧是阎家人,自己创业还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有这样的规模;至于挽着阎阙胳膊的涂一一,阎家人集体忽略了,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对于阎家人,阎阙根本不想搭话,只淡淡点头;本来想和涂一一去应酬其他人,就看到郑泽昊夫妻过来;接收到涂一一的示意,干脆就陪在霍姝身边。 过来的不只是郑泽昊夫妻,还有一直跟着他们的林灵;其他人也不露痕迹靠近,都想听听他们说什么。 当然是郑泽昊夫妻对老朋友的回国表示欢迎,还说霍姝也开始经营自己的事业,以后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找老朋友帮忙。 这种场面话不过听听就好,霍姝谨记涂一一的提醒,就是不看宋吟月;还有涂一一若无其事的遮挡,宋吟月眼看着急了。 “霍姐姐总算是回国了,你不在的这几年,不只阿衡挂念你,就是我和阿昊也很挂念你;国外再好,肯定还是不如国内,霍姐姐回来就好,以后我们还能常见面。” 对于造成自己和儿子远避国外的罪魁祸首,霍姝可没有那么客气,装都懒得装。 “我记得二十几年前初见宋小姐的时候就强调过,父母只有我一个女儿,我并没有其他姐妹,宋小姐是记性不好么。” 美人又恍然大悟:“瞧我,现在不能称呼你宋小姐,该称呼一声郑夫人才是;那就更担不起你这一声姐姐了,怎么说当年我也是郑泽昊的未婚妻来着···现在你是郑泽昊的妻子,就更不能乱叫了,你说是不是?” 宋吟月暗自松了一口气,这个女人说话还是这么无脑,看来她也没什么长进;或者是摄魂作用还在,再加强一下效果会更好。 “霍姝,我以为你在国外这几年修身养性能懂得宽容了,怎么你现在还是这样说话。”阎子衡率先为心爱之人抱不平:“吟月只是关心你,你怎么就是不知好歹!” 眼看着阎子衡就要走到霍姝面前,甚至还要让霍姝给宋吟月道歉;涂一一眼神示意阎阙不用管,她自己向前一步,冷眼看着他。 “看来阎先生是忘了上次的教训,还想体验一下什么叫刻骨之痛?” 本来还怒气冲冲的阎子衡不自觉就退后一步,上次的疼痛他还记忆犹新;涂一一可不是霍姝,县城来的根本就不讲究礼仪,众目睽睽之下,阎子衡可丢不起这个人。 他不想丢人,可是有人不怕,觉得涂一一怎么可能当众动手,还是对女人动手,林灵面上挂着一丝恰如其分的担忧上前。 “一一你怎么能对阎叔叔这样的态度,你既然拿了阎阙先生的全部资产,就应该尊重他的家人;你这样是让阎阙先生为难,因为你他该怎么和家人相处。” 涂一一挑眉,看来丁秋意没说错,林灵这绿茶功底确实见长;她这一句话既当众提醒自己可是拿了阎阙的全部资产,又强调自己根本没有把阎阙放在心上;对他的家人都是这样的态度,可想而知她对阎阙这个未婚夫又能是什么态度。 这回不用涂一一说话,霍姝就扬眉冷哼:“一段时间不在国内,星北又多了很多新面孔呀;只是这又是哪位,你家是住在海边么,管这么宽?” 睥睨一眼宋吟月已经维持不住的表情,霍姝嗤笑:“看来这就是宋吟月你给儿子挑的好儿媳吧,果然像你,谁家的事都想管一管;只是我很好奇,你这儿媳有几分你的本事,能收拢住那么多男人的心吗?” 转头冷冷看了林灵一眼,像是看到什么脏东西似的满是不屑。 “不要以为我们阿阙姓阎,就什么姓阎的都能过来沾亲带故;阿阙的家人只有我这个母亲,我还就喜欢一一管着我们阿阙;不只如此,我这个准婆婆还要给一一打一辈子的工,我们就喜欢捧着一一。” 俯身直视林灵,霍姝笑的恶意:“怎么,你羡慕啊?” 涂一一直接给准婆婆鼓掌,就应该这样,这才是星北明珠该有的气势。 靠拢过来的众人看着涂一一就这么鼓掌,当众给郑家人和阎家人没脸,再一次见识到了这位的肆意妄为。 但是,他们也觉得霍姝问的很痛快;在场的谁不知道当年的事,是阎家人逼着阎阙给阎子衡捐肾,也是阎家人发出的断绝关系的声明;哦,现在看阎阙势头正猛,你们又要过来认亲,还对人家的未婚妻指手画脚,哪来的脸。 偷偷打量的目光集中在涂一一身上,别说她鼓掌了,她就是真对阎子衡动手,阎家人也只能受着;谁看不清形势啊,涂一一是收了阎阙的全部资产,但她带给阎阙的前景是什么? 别说霍姝母子,换成他们任何人,家里如果有涂一一这样的人才,他们也捧着。 霍姝这一番话连消带打讥讽了宋吟月和林灵两个人,阎子衡爱屋及乌,当然要为心爱的人出头;也顾不得涂一一的警告了,挣脱弟弟的拉扯站在霍姝面前。 “霍姝你别太过分,你当你儿子选的未婚妻又是什么好的;还没有订婚就先拿了阎阙的全部资产,她眼里只有钱,你们母子连这样拜金虚荣的人都要捧着,怎么好意思说吟月的。” “哈,这可真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霍姝环视全场,视线从宋吟月身上转到阎子衡这里:“我们一一是拿了阿阙全部的资产,可这是阿阙主动奉上的,之后一一给阿阙送了阙行生物医药集团,这价值就不用我说了。” 面向周围的人,霍姝大声道:“我想在场的每一位,但凡有脑子这个东西的人应该都和我一个想法;如果你们的儿媳也能如我们一一这般给家里连着送两个公司,还能一直支持公司的技术和人脉,你们也愿意奉上全部的资产。” 除了郑泽昊夫妻和阎子衡之外的所有人都点头附和,可不是这样嘛;他们家如果能有涂一一这样的儿媳,别说是一个人的资产,就是把家产奉上又如何。 可惜啊,他们家的小辈都没有阎阙这样的眼光和果断,更没有阎阙这样的相貌和能力,涂一一还真看不上他们家的孩子。 目光转向阎子衡,霍姝笑的凉薄:“你们捧着的宋吟月和林灵倒是不拜金,不虚荣,那怎么只见到他们享受夫家的一切,却没有为夫家带来什么贡献。” 状若苦恼又笑:“瞧我说的,也不对;至少郑夫人没有白享受郑家的钱财,她不是还为郑家收拢了你们几个男人嘛;有你们帮着郑家收购其他公司,自己还分文不要,好处都给了郑家和宋吟月,郑夫人居功至伟。” 美人笑着和周围的人求证消息:“听闻这几年郑氏蒸蒸日上,阎氏和另外几家都止步不前,这就是最好的证明吧。” 人们低头闷笑,还得是这位曾经的星北明珠,话说的厉害;人们都知道这是事实,他们自己私下里还议论过,想不通阎子衡几个男人是图什么。 但碍于郑氏的财势,他们也只是私下里议论,也只有这位就这么当众说出来了;按照霍姝的说法,宋吟月这不就是以前的交际花嘛。 细细品味之下,别说,还真是这么回事;阎子衡几个男人看的可不是郑泽昊的面子和交情,他们愿意如此付出还不是为了宋吟月这个星北传奇。 当然也不是只有霍姝敢说,之前的慈善晚宴上涂一一也曾给过宋吟月和阎子衡没脸,果然这对才是绝配的婆媳,难怪这么亲密。 第263章 校园文的拜金女配(25) 霍姝的话连着揭了郑泽昊夫妻和阎子衡三个人的脸皮, 被周围人各色目光打量,三个人的面上犹如调色盘。 这下子郑泽昊也绷不住风度了, 斥道:“霍姝, 是你自己毫无容人之量,是你自己见不得吟月比你更受人欢迎;当年也是你一再对吟月陷害出手,才会被人厌恶;你永远都不会在自己身上找不足, 总是这样诋毁别人才能满足吗?” 眼看宋吟月站在郑泽昊身边要直视霍姝,涂一一站在霍姝前面。 “郑先生说话才有意思, 什么叫诋毁别人才能满足,你是眼瞎么?” 亲密挽着霍姝的胳膊,涂一一傲然开口:“霍姨原本是霍家的明珠,用得着和郑夫人比?当年是你先看上霍家的财势, 这才主动和霍姨订婚, 得到了霍家的扶持之后,你又把知三当三的宋吟月视作真爱, 这不就是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小人做派。” 下巴微抬:“还有这位阎子衡先生,你这么捧着你纯洁的女神, 知道她除了自己的丈夫之外,和你们几个舔狗都发生过关系吗?” 说着话涂一一自己都笑起来:“哦,你当然不相信;毕竟···咱们这位星北传奇最会的就是素洁高雅这一套。” 人群中皆是低呼惊讶声,原来宋吟月真的和这几个男人都发生过关系? 这就说的通了, 就说么, 怎么阎子衡这几个男人二十几年一直痴心不改,原来还是有甜头给他们的。 幸灾乐祸和讥讽的目光都集中在郑泽昊的身上,人们忍不住佩服这位大度;为了家族产业的发展, 为了得到阎子衡几个男人的帮助, 竟然是自己给自己戴了几顶有颜色的帽子。 难怪人家能成为首富呢, 就这胸襟,谁也比不上哇。 几个人之间一直蒙好的遮羞布就这么被涂一一当众揭开,宋吟月眼神里终于不再是那么安稳,出现了慌乱和无措,还有一丝恼羞成怒。 涂一一如愿再次听到了她和系统的对话。 “系统,你不是说我和阎子衡几个人的幽会没人能发现证据么,为什么涂一一知道了;她还当众说出来,我的摄魂术对她也不起作用,这个人不能留了!” “宿主别慌,我说没有证据就是没有,涂一一是在诈你;你只要稳住就好,有郑泽昊几个人在,没人敢笑话你;等咱们拿到涂一一的人造器官技术,你想怎么弄死她都可以。” 呵,原来是盯上了这个,涂一一了然。 “那还要多久,我感觉涂一一就是我的克星,如果不尽早除掉她,只怕我们之前的事情都会被翻出来···不能再等了,我决不允许她破坏我现在的生活!”这是宋吟月气急败坏的声音。 机械声传来犹豫:“这个···宿主先稳住现在的局面,我和主系统联络请示。” 果然,根本不是什么真正的系统;涂一一确定了,如果真的是纯机械,怎么可能会有犹豫这种情绪出现,它们只会有指令。 涂一一听到宋吟月和系统的对话只是一瞬间,现在几个人还对她怒目而视呢,她也没有被对话分了心神;扫了一眼宋吟月,看着阎子衡笑。 “阎先生也不用急着为你的女神申辩。”涂一一的语调还是那么清冷:“不然您和我们说说,十几年前你们几家公司合力围剿霍氏,那么大的利益,为什么都给了郑氏和宋吟月?” “还有这十几年的事情,你们几家公司给郑氏让了多少利益,你们的公司恐怕都成了空壳吧?要说你们之间没有实质性的亲密关系,谁信?” 阎子衡退后一步,让他退后的不是涂一一的话,而是阎家其他人对他的愤恨。 就好像是被突然提醒而终于醒悟,阎家人才反应过来这些年阎子衡这个掌权人做了什么,他们的目光恨不能撕了阎子衡。 只有涂一一明白阎家人为什么是这种反应,宋吟月催眠的重点永远是她身边的几个男人,如阎家其他人;大概只有在利益需求大,阎子衡也会纠结时她才会催眠一次,功效当然不会持久。 现在的宋吟月自己已经惊慌,哪里还能顾得上她所谓的摄魂;且现在场合不对,这么多人围着,再高明的催眠术也达不到效果。 宋吟月更不敢这么做,除非她想被人发现端倪。 而涂一一还在继续激怒她:“所以郑先生,就如你夫人这样的作态,你觉得霍姨还需要针对她?就算霍氏不在了,霍姨还有阿阙和我,照旧可以恣意生活,用得着和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计较?” “这不是明明白白的掉价么,郑先生你在讲什么笑话!” 霍姝神清气爽,转头看着儿子赞赏的笑,她太喜欢儿子的未婚妻了,说话和行事比她还痛快。 接收到母亲的目光,阎阙摸着鼻尖笑;可不是么,他现在最庆幸的就是当初听了老师的话回来,才会遇到这样神采飞扬的一一,也才会改写他无趣的人生。 周围人的议论声随人已经压低声音,林灵看着郑泽昊三人,觉得这是自己发挥的最好时机;于是她也站在宋吟月的前面,呈保护姿态对上涂一一,语调还是温婉。 “可是一一,你拿了阎阙先生全部的资产这是事实,那么你为霍女士说话,是不是因为你为了讨好霍女士才这样诋毁郑伯母。” 环视一圈周围的人,林灵觉得自己的想法就是对的,底气也更足了:“诸位应该都听过一句话叫吃人嘴短拿人手软,长辈们的事情我们并不知全貌,涂一一这根本就是为了自己拿钱坦然,才会这样不分是非维护霍女士。” 她这番话如同打通了任督二脉,郑泽昊也笑了:“确实如此,我的夫人我最了解,她永远只爱我一个人。”转头嘲讽涂一一:“倒是涂小姐令人惋惜,你明明有那么好的前途,何必为了一点钱财这样出卖自己的品格。” 阎子衡也不甘落后:“涂小姐自己就是个拜金虚荣的人,这一点在场的都知道,我倒是不知道你哪来的立场在这里诋毁长辈。” 还有这么不要脸的,霍姝就要上前和阎子衡撕起来,被涂一一拦住了。 穿着酒红色晚礼服的女孩儿先扫了林灵一眼,满目的不屑,又看了郑泽昊几人一眼,这才对着众人提高声音。 “我其实一直很不明白一件事,还请诸位为我解惑,请问现在是什么年代?” 不用众人的回答,涂一一接着铿锵道:“现在是新华夏新时代,那些糟粕老旧的思想早都被抛在时代巨轮身后。” “那么为什么所谓的富二代官二代的子弟找灰姑娘出身的女孩儿谈恋爱就是真爱,是他们抛弃了门第之见,为了爱情付出;灰姑娘出身的女孩儿却被说是拜金虚荣,就是贪图对方的财势,无论她们是不是真心,都会被打上这样的标签。” 目光流转在林灵的脸上,涂一一疑惑问:“林灵,你和我是一个地方出来的,都算是人们眼中的灰姑娘;你和我都知道我们为了梦想和前程付出了怎样的努力,怎么你如今还未嫁入豪门,就学会了宋吟月这一套说法和做法,为了踩着我成全你的清纯善良?” 林灵的眼神一紧,握紧手心,涂一一凭什么这么问自己,她比自己做的可过分多了;至少自己还没有得到郑星熠的多少好处,而自己又为此付出多少,她凭什么这么问。 不管林灵的神情变化,涂一一继续侃侃而谈。 “我想请诸位明白,豪门的爱情是爱情,灰姑娘的爱情也是爱情;是,我比别的女孩儿更出格一些,我提前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可是我想问问坦荡说出自己的要求这过分吗?豪门为了保护家产搞出什么婚前协议就是合理,灰姑娘为了保护自己提出要享有对方一半的钱财就是拜金虚荣?那我倒是想问问所谓的豪门,你们连自己拥有最多的钱财都舍不得花,怎么证明你们的爱,危险来临时你们会不会跑的比爱人更快?” 轻笑一声,缓解了女孩儿脸上的清冷之色:“当然,我这是一个笑话的举例。”她的神色又肃然:“我想告诉所有女孩儿,追求纯真的爱情没有错;但我们遇到家世超越我们无数倍的人时,只要你的感情是真的,那就不要委屈自己将就!” “为什么要因为人云亦云就委屈自己处在弱势的那一方,你的豪门爱人又为你付出了什么呢?我们的父母把我们当作掌上明珠养大,是为了我们有自己的光华;你可以为了追求学术彻夜难寐,可以为了自己的梦想勤奋努力,这些是为了成全我们自己,而不是为了所谓的豪门包装自己。” “我承认,是存在真的拜金虚荣的人,不管男人和女人,但你不能因为那些约定成俗的偏见就丢了自己的初衷;我一开始确实缺钱花,因为要组建实验室,所以我接受了阎阙的全部资产;可是我已经用自己的学识做出了成果,带给阎阙更多的回报,这难道不是爱吗?” “最后,我希望所有女孩子能记住我今天的话,你可以一时气短,但不能永远依靠别人;记住我们最开始的初衷,当你闪闪发光的时候,没有什么是不能打破的;爱人之前先学会爱自己,不要自己先把自己束缚在深渊!” 说完了正题,涂一一的神情又轻松起来,笑容里带了一丝魅惑:“当然,我很幸运,我的爱人阎阙并没有被偏见影响,他也值得我的付出和回报,这才是旗鼓相当的爱情;请女孩们记住,也许你现在正在低谷,大胆和爱人说出你想要的支持,旗鼓相当这个词虽然会迟,但总会到达。” 阎阙目光紧紧盯着爱人,桃花眼里溢满星河······ 第264章 校园文的拜金女配(26) 不只是阎阙一个人为涂一一的话惊叹, 在场的人就没有不动容的,尤其是女孩子。 即使是出身豪门的女孩子, 除非她的家世强过爱人, 否则爱人的家族还是会低看她们;哪怕她们中一部分人其实也有自己的工作,或者在家里的公司任职,甚至她们还要为丈夫考虑周全, 不能影响丈夫的工作,照顾好公婆和孩子成了她们必须责任。 而丈夫呢, 一句我忙公司的事情,你怎么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就可以理所当然不管家里,反正我把每个月都生活费都给你了;有传出绯闻的, 你作为妻子问一声, 丈夫和婆家人都会说你不懂事,既然享受了丈夫带来的富裕生活, 你就该贤惠大度,怎么能打扰他的公事呢。 诸如此类的事情多的是, 可你只要问一句就是你不懂事;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你处在弱势,甚至是你自己把自己束缚在一个框架里,认为世俗说的是对的,你就应该付出, 因为你是依靠丈夫而生活。 可实际是这样吗?现代社会, 普通人家的女孩子都是大学毕业,甚至有更高的学历,何况豪门精心培养出来的女孩儿。 就是不依靠这些男人, 她们难道做不到自给自足, 难道不能拥有自己的一份事业吗? 爱人之前要先学会爱自己, 该说出口的要求就是要大胆说出来,涂一一这句话可谓是振聋发聩。 这些女孩儿都在心里想,她们倒是没有像涂一一这样说出来,可你稍微花的超支一点,就会有丈夫的助理拿着账单和你对账单;或者是婆家人对你冷言嘲讽,看吧,她果然还是冲着钱嫁给自家儿子的··· 还不如涂一一这样说出来,要想成为我的爱人,首先你要做到你的钱一半是给我花的;我可能现在没有多少钱,但我也能做到我拥有的一半是你的,甚至以后我可能会回报更多。 两个人一开始就是坦坦荡荡,反而没有那些怀疑和猜忌。 当然,很多人也明白,涂一一说她是幸运的,遇到了全心交托的阎阙;很多人可能没有涂一一这样的运气,但找一个愿意给自己一半钱花的人还是有的。 那为什么要受这样的委屈呢。 有什么是不能和丈夫坦率沟通的,有什么又是一成不变的;都没有尝试过改变,哪来的抱怨之心。 此时此刻,很多女人的心里都起了波澜。 因为涂一一的话上升了一个高度,还打动了在场几乎所有女人的心,林灵再不好反驳;她要是再强调涂一一拜金虚荣,那她做出来的成绩更是一无所有,别人又会怎么看她。 宋吟月倒是不甘心,还想说几句,更重要的是她还想试一试自己的摄魂术;可是郑泽昊已经知道今天他们无论说什么都没用了,与其留在这里丢人,不如痛快离开,回去布置针对阎阙和涂一一的办法。 自己的丈夫要离开,宋吟月也只能跟着离开,当然还有林灵;除了涂一一和阎阙,还真没有人注意到宋吟月眼里的狠意。 这正是涂一一今晚要达到的目的,根本就不在乎她;等人离开之后,涂一一还给阎阙低声说了几句,让他今晚就可以安排人去做。 “这怎么行,你这是将自己置身在危险之中,我不放心。”阎阙不想按照爱人的意思行事。 涂一一却不怕:“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身手,更何况还有安全部门的人暗中跟着我,绝不会出事。” 拗不过爱人的坚持,她之前已经做了这么多准备,更涉及到国家的安全,阎阙只好叫来助理低声安排下去。 对于自己的爱人,阎阙就是有一种毫无道理的信任。 更确切的说,阎阙知道自己的爱人不是温室里的花朵,她有她的光彩;真正爱一个人,要给足她自己能给的一切,也要给她自由翱翔的空间。 郑泽昊夫妻和阎家人离开之后,宴会并没有受到影响,人们知道孰轻孰重;虽然涂一一刚才的话也让很多男人和家主不舒服,可他们却不得不承认,若自己的爱人是涂一一这样的,他们大概也会如阎阙这般做;就是不说感情,涂一一的个人能力是已经被大家看到的。 晚宴很圆满的结束,霍姝正式回归星北人的眼里。 还未到午夜,网上忽然出现了今天的晚宴上的新闻;有林灵和宋吟月之前的话,还有霍姝和涂一一的反击,都被人拍下来发到了网上。 话题可谓是直戳男男女女的心房,讨论度空前高涨。 继一年前那次的网上热议,涂一一又一次因为拜金虚荣这个话题冲上热搜首位;这次她的话被完整录下来,没有恶意剪辑,引起了大多数女孩子的共鸣,支持她的人很多。 「呜呜,我差点忘了这位星北校花姐姐,时隔一年,她说的话怎么更让人感动」 「应该说涂一一还是那么飒爽,还是那么坦荡!」 「姐妹们,就说这句爱人之前先要学会爱自己,有多少人泪目,我哭死,再也不做恋爱脑了」 「说实话,我一开始以为涂一一会像那些强调女权的人一样,空口说大话;可是我查完这位姐姐的履历,对她只有佩服,她是自己做到了才教我们一点心得,真的很难不赞成她说的话。」 「上面的,我也查了,我现在有点怀疑人生;原来抗癌药剂就是这位姐姐研发出来的,听说很快就有人造器官面世,将会避免多少拐卖人口的伤害,就冲这些,我支持涂一一」 「不说涂一一的贡献,我觉得她这种坦荡的态度就很值得我们学习;我们没有她这样的美貌和才华,找不到另外一个阎阙,可是我们也可以找到一个有一百元愿意给我们花五十的人,其实生活中这样的人很多;只是我们碍于世俗不好意思说,好像说出来我们就是个俗人一般,我们的爱情就不纯粹了,可真是这样的么?」 「对对对···我也想说,有时候就因为不敢说和不好意思说,往往就错过了那个真心对我们好的人;比起那个林灵说的话,我更喜欢涂一一的态度,爱情不就是要沟通的么;生活已经这么多难题了,我们长了嘴,为什么要互相猜测对方的心意呢」 「+10086」 ······ 有支持涂一一的,就有骂宋吟月和林灵的;很多人都说宋吟月就是一朵白莲花,看起来那样素洁高雅,说的话却满是绿茶味;至于林灵,更是被人翻出她之前的所作所为,更觉得她才是最没有立场说涂一一拜金虚荣的。 其中还有人佐证涂一一当时的话,举例说自己的同学就是宋吟月其中一个舔狗的孩子,现在被送到什么私人开设的管理所接受改正教育;这个人说其实他的这位同学性格很安静,学习成绩也好,根本就没有什么富家子弟的坏习惯。 紧接着就有人说你同学还活着呢,我的发小却在几年前跳楼了,他的妈妈现在还被关在精神病院,而他的父亲就是宋吟月的舔狗之一;像是怕被人怀疑,这个人还甩出了偷拍到的宋吟月与男人约会的照片。 就如同打开了什么开关,好几个类似的留言处出来,都是宋吟月舔狗的妻子和孩子落得什么下场的例子,当然也有宋吟月和其他男人约会的照片。 网民们一开始还是怀疑的态度,看到这些照片后沉默了。 很快就爆发更激烈的讨论,说这是电视剧照进现实世界;更多的人留言说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拍,这是涉及人命的事啊。 直到有人以邻居的身份说出宋吟月最深情的舔狗阎子衡的事迹,这个人就如同自己在场旁观过,详细讲述了阎子衡是怎么联合郑泽昊和宋吟月的另外几个舔狗狙击当年的霍氏,最后这几个人还将所有利益拱手让给郑泽昊夫妻。 要知道那时候霍姝不只曾是郑泽昊的青梅竹马和未婚妻,后来是阎子衡的妻子,当时还为他生下了阎阙。 还有阎子衡和阎家人如何冷暴力霍姝母子,又是怎么为了宋吟月的儿子折断阎阙的手腕,使他丧失了从医的资格;之后又是怎么算计和逼迫阎阙为其捐肾,其中还有宋吟月的身影。 最后的最后,就是阎子衡和阎家人怎么宣布断绝与阎阙的亲情关系,阎阙又是怎样带着抑郁的母亲远走国外才能保下性命··· 这样翔实的讲述和相关的照片附上,还有清晰的时间线标注;网民哪里还有还会怀疑,因为现在网上还能找到阎阙当初在钢琴大赛之后对涂一一告白的视频,那时他的状态确实和现在截然不同。 就如滚油里注入沸水,人们的留言多如牛毛;要么骂宋吟月恬不知耻的,问她怎么有脸和霍姝打招呼的,又是哪来的脸讥讽涂一一拜金的;还有人骂宋吟月这种人就该死,你自己都嫁人生孩子了,怎么好意思还同时吊着好几个男人,还特么不让这些人的妻子和孩子好过。 这会儿没人质疑涂一一面对宋吟月说话时的态度了,她的爱人差一点就被宋吟月给算计死,还怎么对她客气;阎阙还只是受害者其中之一,他有涂一一挽救和扶持,那死了的人又有谁为他鸣冤。 群情激愤之下,网民们的留言更加不客气,更多人涌到郑氏官网下留言;问郑泽昊的颜色帽子是不是戴的很舒服,问宋吟月什么时候死,问林灵怎么好意思自封为星北校花的··· 可谓是尘嚣四起。 第265章 校园文的拜金女配(27) 其实网上的帖子一开始发出来郑氏的人就注意到了, 请示郑泽昊之后花钱降热搜,却都是无用功。 从晚宴回来之后郑泽昊就发了很大一通脾气, 就连宋吟月都不敢靠近, 林灵更是找借口躲回学校。 得知热搜的事情,郑泽昊在书房看了这些帖子和留言,看到宋吟月和那几个男人的照片, 直接将书房打砸一空;这些照片其实并不是床照,不过是宋吟月和他们单独吃饭或是出入酒店的, 但已经足够让郑泽昊自己往下想了。 就如涂一一听到系统和宋吟月说的,并没有真正的证据宋吟月出轨;可网络就是如此,当初宋吟月能借助网络抹黑涂一一,现在涂一一当然也能用几张照片引人怀疑宋吟月。 再加上那些所谓的朋友、同学和邻居的说辞, 要的就是宋吟月恼羞成怒, 忍不住对涂一一出手。 为了方便宋吟月和几个男人的行动,涂一一最近很少去研究室;要么回学校办事, 要么陪阎阙去公司,还会陪霍姝去医美公司处理事务。 大约一周左右的时间, 一天涂一一和霍姝很晚才从医美公司出来,上了车子还没有走出多远就被几辆车逼到一个监控死角;车上冲下来好几个人,霍姝和涂一一都被绑到一处废弃厂房。 本来一开始涂一一就准备回击的,霍姝给了她一个眼神, 这才顺势被绑在这里;霍姝太了解宋吟月, 如果只是绑了涂一一,她未必会露面;可霍姝是宋吟月当年的死对头,两个人被绑, 还都是宋吟月最痛恨的, 她必然会露面。 无非是觉得几个男人万无一失, 她可以刺激霍姝,让霍姝满怀遗憾或恨意死去。 霍姝想要更快帮助涂一一抓到宋吟月。 事情的发展还真被霍姝猜对了,没过一个小时宋吟月就出现在她们面前,阎子衡竟然也在这个时候陪着她亲自过来;懒得听宋吟月的得意,在她和阎子衡出现之后,涂一一挣脱绳索开始动手,暗中保护她的特警也出现,很快就控制住场面。 而涂一一最先做的就是将宋吟月一个手刀打晕,阎子衡也被她踹远好几米;之后的事情有专人处理,让人送霍姝回家,涂一一押着宋吟月回了研究室。 所有研究人员已经等在那里。 一切就绪,涂一一坐在宋吟月对面,一杯冰水直接泼在她脸上;宋吟月睁眼就看到涂一一笑容明艳坐在自己对面,惊呼出声。 “郑夫人果然没有让我失望,这不就自己送上门了。” 宋吟月看清周围的布置就慌了,直接就和所谓的系统沟通起来。 “系统!系统你还在不在,这是怎么回事!” 听到对面的人的脑海中的电流声,涂一一挥手示意,宋吟月当即惨叫一声,浑身痉挛。 捕捉器的嗡鸣声和宋吟月的惨叫声,都不影响涂一一能听到她脑海里的电流声,确定好位置,纤白的手指直接按在宋吟月的脑后,连着点压穴位。 终于,宋吟月不堪疼痛晕厥,而透明的捕捉器里出现一个光点;更确切的说像是一个微型芯片,或者也可以说是一组数据组成的微型芯片。 涂一一轻松呼出一口气,打了一个手势,后面的研究室传来击掌的声音,她们的研究方向果然是对的,接下来就是分析数据。 进来两个人把宋吟月带出去,涂一一也没有休息,直接带着人开始对芯片进行研究。 研究室的行动和安全部门的行动是同步的,在抓捕宋吟月和阎子衡之后,安全部门就对郑泽昊和其他几个男人开始实施抓捕;几个人被抓捕的罪名不同,如郑泽昊几个是经济犯罪,还有个别人涉及到谋杀。 这还是暂时的批捕罪名,后面审查之后自然会落实他们的所有罪行。 郑泽昊是被从家里带走的,据说当时被抓捕的时候他才发现宋吟月不在家里,叫嚣着让管家找夫人,公司的事情交给夫人先处理。 得知宋吟月和阎子衡也因为绑架谋杀未遂被抓捕之后,郑泽昊的脸瞬时苍白。 于是,等看到网上的消息终于决定回来的郑星熠回到家里,就只有一座空宅子等着他;听管家说完之后,郑星熠的身形佝偻,这一天还是来了。 沉默了半天之后,郑星熠给涂一一打电话,当然没办法接通;之后交代管家守好房子,他自己去找了阎阙。 被他找上的阎阙还有些意外,这位竟然回来了。 “你是想找一一给你父母求情?” 郑星熠摇头:“我已经知道父母做了什么,没脸和一一求情。” “那你是?” “我现在打不通一一的电话,但我知道你能联系到一一身后的人。” 郑星熠接着说出自己的诉求:“我会配合你们整理证据,只是···只是能不能算做我父母主动自首?” 这倒是奇了,阎阙还真没想到这个富家子弟能有这样的觉悟,还以为他要么想办法为父母开脱,要么就是一蹶不振,竟然能做到这一步,还真是小看这个人了。 “你既然知道你父母做过的一些事,那我不妨告诉你,他们的罪行远比你想象中还要多,更要严重,你还会配合?” 郑星熠苦笑,他看过网上的那些帖子;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他当然听说过那几家的事,当时以为不过是家庭不和睦,毕竟豪门圈子里这种事不算稀奇。 现在才知道其中都有自己母亲的影子。 是的,郑星熠现在根本不怀疑那些是捏造的,他已经完全不相信自己的母亲。 现在的他甚至有些痛恨自己的父母,郑氏的产业已经那么大,为什么还要不顾底线的扩张;母亲明明和父亲很恩爱,为什么还要同时和几个男人相交过密,难道郑家的富贵还不够满足她。 可就像涂一一所说,他是父母所为的既得利益者,他享受了身为他们子女的富裕生活,就要想办法为父母做点事;不是没有想过为他们脱罪,可若不是罪行深重,又怎么会值得安全部门出动,甚至还有涂一一的身影,那就说明父母的罪行是他想象不到的严重。 苦思半日,郑星熠愿意配合安全部门,就是想国家能念在自首的态度上,适当减免父母的罪责,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同时他也觉得这样做了无愧于心,无论是对父母,还是对阎阙这些受害人,更或者说还有更多的受害人,甚至国家。 倒是个明白人,显然郑星熠和他的父母不一样;阎阙也没有为难他,因为他知道自己的仇人是谁。 “我会把你的意思转达给上级,其余的,我和一一都帮不了你什么;这两天你就在家里等消息,好自为之。” 他的这个态度郑星熠已经很感激了,郑重和他道谢。 最近的巨变已经压垮了郑星熠的身形,良好的教养让他尽量维持体面;刚回到家就看到等在客厅里的林灵,见他回来忙迎上来。 “阿熠你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 “你怎么还在我家。”郑星熠疲惫打断她的话。 林灵退后一步,不明白他怎么如此说话。 “阿熠,我是担心你,伯父伯母也很担心你,这几天你去哪儿了?”表达过自己的担心之后,她又满目疑惑:“伯父伯母都不在,他们···” 呵,郑星熠目光专注盯着她:“我爸妈都被关押了,后面的情况我也不清楚;怎么,你要陪着我一起么?” 不可置信又退一步,林灵的脸上是勉强的笑容:“阿熠你在说什么笑话,伯父伯母怎么可能出事,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这回她的眼里只有坚定:“你是不是不相信我对你的感情,想要试探我;阿熠你怎么能拿伯父伯母的安全开玩笑呢,相信我,我是真的喜欢你,只喜欢你这个人。” 一丝微不可见的奇异笑意挂在郑星熠脸上,微微俯身:“我相信你。” 林灵正要轻松笑开,就听到他接着道:“现在正是我最需要你的时候,我的父母因为经济罪被关押了,公司也被查封了,我只能在家里等消息。林灵,你会一直陪着我吧。” 这下林灵真的相信他的话了,难怪她进来就觉得不安,平时那么多的下人都不见了,只有管家一个;可是怎么可能呢,那可是星北首富郑泽昊和宋吟月啊,他们怎么可能会出事? 不行,还是先回学校,找周凯几个问清楚情况。 林灵也没有正面答应郑星熠的话,先安抚了他几句,然后说自己还要回学校收拾行李再过来;她还很善解人意道她会把周凯几个也叫过来,人多帮着他一起想办法。 之后就匆匆回了学校。 没有拆穿家里就有之前给她准备好的衣物,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郑星熠嗤笑一声;难怪涂一一和丁秋意都说过他瞎,可不是就是瞎了么。 看不清父母恩爱背后的真相,看不清涂一一才是言出必行的那个人,看不出林灵才是最拜金虚荣的那个,也看不清周围的哥们儿都是些什么嘴脸。 可笑,郑星熠踉跄着身影上了二楼。 第266章 校园文的拜金女配(28) 星北市上层圈子陷入恐慌, 先是郑氏集团被查封,郑泽昊已经不见人影, 听说是被关押起来了。 还有阎子衡和另外几个宋吟月的拥趸也不见了身影, 他们的公司同样被查封;紧接着就发现每天都会不见几个人,都是和这几个人的公司有合作的或有来往的,上流圈子可谓是人人自危。 不少人跑到阎阙和霍姝面前试探消息, 根本问不到什么;但是这些人都精明,知道其中少不了阎阙和涂一一的手笔;此时不卖好, 还等什么时候,都和阎阙表达了想要合作的意思。 不说外面的人心惶惶,研究室涂一一夜以继日的加班,分析数据的构成和背后的势力;所谓的系统果然是人为, 涂一一找来人模拟宋吟月的声音和系统对话, 系统都没有再发声,看来是背后的组织察觉到了宋吟月这里的危机。 那就用强硬的手段, 涂一一直接拆解了系统。 还真让她找对了方向,因为捕捉器的干扰, 这个系统背后的组织根本就无法消除其中的数据和信息;但所有研究人员都清楚,制造出这个所谓的系统的组织科技明显领先国内,如果不是涂一一确定方向,他们根本就无从下手。 很快就破解了这个系统所有的信息, 涂一一是果然如此的感叹, 研究人员和安全部门的领导就是震惊了,甚至直接上报了最高领导人。 这样的系统在国内几十个一线城市都有,都被植入野心勃勃想要嫁入豪门或梦想一朝掌权的女人身上, 大都是家境普通却相貌出色的女人, 极少数是一些家世还不错的女人。 而这个组织就是通过这些所谓的系统, 蛊惑这些女人是一本小说的女主,教这些女人一些学识和手段,还有诸如催眠术等辅助手段,帮助她们攻略所谓的男主。 这些系统定义的男主,都是这些城市的权贵或首富,要么就是继承人;这些女人在攻略男主成功,嫁入豪门之后多少能接触一点公司事务,或自己在系统的帮助下转移资产去海外,或直接催眠这些男主自己配合。 也有好多像宋吟月这样的,同时还和多个位高权重的男人来往,所图也是如此。 从二十几年前这批系统进入华夏,到现在这几十个城市转移到海外的资产数不胜数,泄露的国家机密也不少。 这才是最骇人听闻的。 其他的女人也有贪心的,但其中最贪心的就是宋吟月;只有她是容不得其他男人的妻子和孩子,谋划了那么多,这才引起涂一一的注意。 涂一一也终于知道宋吟月为什么喜欢林灵,原来也是系统提醒她,说林灵是下一任女主,男主当然是郑星熠。 对于宋吟月来说,她的儿子既然也是男主,当然应该是林灵这个系统说的女主才配得上,涂一一算什么。 对比林灵和宋吟月的手段,明显林灵还不够,也就是说新的系统还未植入她的大脑;那么涂一一和研究人员的下一步就是拦截这些新系统,当然,还要配合安全部门的行动,把其他几十个系统都捕捉销毁。 不过几天,那些从系统这里截取的名单上的女人就全部被押到星北市,涂一一和研究室的人忙的不可开交。 虽然忙,涂一一还是听阎阙讲了不少外面的事情。 据说郑泽昊、阎子衡和几个男人在同一个时间段抱头蜷缩在地上,甚至还用自己的脑袋去撞墙或地面;等被救过来之后,这几个人要么疯疯癫癫,要么面如死灰呆滞不言,就没有一个正常的。 涂一一了然,阎阙说的那个时间段正是自己从宋吟月脑袋里捕捉到系统的时间,看来这几个人是彻底摆脱了催眠术的控制;像郑泽昊和阎子衡这两个疯癫的,大概是被催眠术摧残最严重的;其他几个男人应该是醒悟了之后,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生不如死。 阎家人也都清醒过来,想起自己对霍姝和阎阙做过什么,都跑到两人面前痛哭流涕悔过,被母子二人赶了出去。 听说这几天星北市那几家人都在上演类似的场景,要么是去精神病院和什么国学院接人,要么就是在墓碑前哭死哭活的。 说完之后阎阙还冷哼,现在反悔又有什么用,伤害已经造成;如果当初不是这些人自己不坚定,对家人都不信任,宋吟月又怎么能得逞;但凡那几个男人的长辈能公道一些,不偏着自己的儿子,又怎么会有这些遗憾和伤害。 涂一一对其他人没有共情,手放在爱人的胸膛感受着他的心跳,只要他没事就好;如果阎阙真发生了意外,涂一一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除了爱人之外,涂一一也就是对家国能共情,所以才会有她现在的研究,还有之后的目标。 忽然想到什么,涂一一轻笑一声,让阎阙带人押着宋吟月去郑泽昊几个男人面前,也许阎阙看了会更痛快。 捏了把爱人的鼻尖,阎阙声音里全是溺宠:“你是怀疑郑泽昊和阎子衡并不是真疯?” 拍开他的手道:“很像是逃避的态度。”涂一一歪头:“更或者说是天之骄子接受不了自己被人愚弄,还想逃避罪责···让他们见见真爱,或许就唤醒他们的神智了呢。” 还真是坏的坦荡,阎阙抱着爱人亲昵:“那你什么时候能忙完啊,我都好久没有和你····” 说起这个涂一一就叹气,她是想过系统的背后是一个组织,但没想过一下子就能有几十个系统;逐个分析和拆解数据都能累死她,更何况还要抓出背后的组织彻底捣毁;破解的是远高于国内现在掌握的技术,也就意味着她还要刻苦钻研几年。 含有安抚意味的吻落在阎阙的唇上:“偶尔陪你的时间还是有的,等把这件大事忙完,我好好陪你几年,让你自己腻了我···” 腻是不可能腻的,阎阙恨不能把爱人融在自己的骨血里;当初爱上的就是这个人,现在越加沉沦在她的风采里,只能依着她了,还能怎么办。 阎阙真的把宋吟月带到了郑泽昊几人面前,他的心眼更多,直接让人准备了一间大的审讯室,让宋吟月同时面对她的几个男人。 见到宋吟月的时候阎阙都吓了一跳,这哪还是那个星北传奇;也不知道是不是系统被抽离影响了宋吟月的神智,曾经看起来顾盼神飞的眼眸有点呆滞,皮肤苍老,头发也没了光泽,说是大妈都不为过。 被送进审讯室的宋吟月看到郑泽昊几人,下意识就遵从以前的习惯,想要扑到郑泽昊的怀里,却被他一把甩出去。 “什么东西也敢靠近我!” 一旁的阎子衡先还疯癫着喃喃自语,宋吟月进来后就瞪大眼睛;隔壁房间观察的阎阙扬唇,还真被一一猜对了。 审讯室里热闹起来,宋吟月死死抱着郑泽昊的胳膊,眼泪不停的落:“阿昊,我一直等着你来救我出去,你快想想办法。” 终于认出面前的大妈是自己心爱的妻子,郑泽昊一个巴掌就扇上她的脸,哪还有曾经的温柔小意。 “宋吟月!你个贱人,你对我做了什么!” 不只是郑泽昊咬牙切齿,除了阎子衡,其他几个男人都扑上来撕扯宋吟月;无非都是质问她对他们做了什么,他们为什么会丧心病狂对自己的孩子下手,甚至犯下了叛国罪。 隔壁观察室的警员担心想进去阻拦,阎阙摇头:“先看一看狗咬狗,说不得他们还能露出什么消息。” 办案的领导当然清楚阎阙现在的分量,也知道宋吟月身上最关键的东西已经取出,受点伤不影响大局。 阎阙的目光转移到阎子衡身上,他还是怔愣看着宋吟月,像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对这样的她情根深种;而宋吟月也终于看到这个最爱她的男人,挣扎着扑倒在他脚下哀求。 “阿衡救我!”仰头看着自己最忠实的舔狗,宋吟月下意识就想用出她的摄魂术:“阿衡,你最爱我的,这几个人都疯了,你快赶开他们!” 像是看见什么脏东西一样,阎子衡毫不留情踢开她,自己躲在一旁,看着那几个男人对着她拳打脚踢,下手最重的就是郑泽昊。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阎阙进了审讯室,语调轻快和几个男人讲了宋吟月和她的系统;就是让几个男人明白,如果不是宋吟月贪慕虚荣想要不劳而获,接受系统的任务攻略他们,他们现在还是星北市的风云人物。 可惜了,因为他们的识人不清,相信了宋吟月这么个玩意儿,才会给她机会催眠他们,让他们落到现在的下场。 郑泽昊几人更痛恨眼前的女人,明明她也就是一般的姿色,如果不是她的系统,他们根本不会犯错;阎阙抓住了这几个人的心理,他们永远不会觉得自己有错,错的是宋吟月;恐怕这几个男人这一辈子都会痛恨宋吟月,更会痛恨自己,余生都在悔不当初中度过。 泄愤的方式就是又一顿辱骂和拳打脚踢,宋吟月哭的涕泗横流,再没有半点曾经的气质。 阎子衡看阎阙要走,扑上前拉住他,一个劲儿的解释他当初也是被宋吟月和系统控制,才会那么对霍姝和阎阙;他的本意不是这样的,求阎阙能帮他脱罪。 淡漠看了他一眼,阎阙信步走出审讯室,让人一会儿进来带走宋吟月,他自己神清气爽回了公司。 还要和母亲分享这里的好消息,让母亲也高兴一下。 第267章 校园文的拜金女配(29) 经过一个多月的审理, 郑泽昊和宋吟月,还有阎子衡几个人的罪行确定, 宣判的那日, 不只是霍姝母子和涂一一来了现场,这几人的家人也来了。 见到郑星熠的时候,涂一一和他点点头, 目光清澈;而郑星熠虽然身姿没有从前挺拔,看起来却更稳重了一些, 看着涂一一的目光也尽是释怀。 之前阎阙抽空见了郑星熠一面,和他详细说了过程,明确告知他不用再试图为父母减罪了,叛国罪谁都帮不了忙;如果他真的想要减轻愧疚, 有这功夫不如想想怎么补偿那些被宋吟月伤害过的人, 再看看郑泽昊夫妻有没有什么隐匿资产,上交国家弥补损失。 郑星熠毛骨悚然, 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他的母亲是有目的攻略他的父亲,还是和破坏国家的海外组织合作, 她是哪来的胆子? 当听到阎阙说宋吟月之所以喜欢林灵,就是因为林灵是系统选定的下一个女主,不过是因为涂一一的动作够快,打乱了那个组织的计划, 林灵现在还没有被植入系统。 但只要想到系统选定的人都是贪慕虚荣想要嫁入豪门的, 郑星熠就不寒而栗;那样的话,他就会是他父亲那般被催眠,而林灵就会如他的母亲一般, 树立涂一一为恶毒女配, 踩着涂一一上位, 就如宋吟月对待霍姝一样。 偏林灵还是以宋吟月为榜样,那么周凯就会是下一个阎子衡,其他的几个哥们儿就是另外几个舔狗。 郑星熠无比庆幸涂一一够果断,没有和他继续纠缠,而是全心投入到研究中;这才能避免自己母亲和林灵的抹黑陷害,也才能揭开这个阴谋,粉碎这个破坏国家安稳的组织。 只要想到自己曾经被林灵的痴情感动过,甚至还在母亲的有意帮忙下,自己与这个女人发生过关系,郑星熠就狂吐不止;就如他那日的肯定一般,林灵离开之后就再没有联系过他,当然是从周凯那里听到了确切的消息。 郑氏都被查封了,自己这个继承人再没有半点风光,她可不是跑的比兔子还快;不只如此,郑星熠还从舍友那里得知,在林灵的手段下,周凯和女朋友分手,宣布和林灵在一起了,震碎了学校的所有人。 这样的女人郑星熠怎么可能容忍她继续蹦跶,和舍友交代了几句,林灵曾经在郑家的表现和现在的另攀高枝就在学校论坛传开。 林灵的这件事本来就办的不地道,还没有和郑星熠分手,看着郑氏出事,立马就攀上周凯;周凯可是郑星熠最好的哥们儿,学校里的人哪个不知道。 这两人立刻被冠上渣男贱女的标签,整个学校的人都义愤表示不屑与这样没有道德的人做同学;林灵的舍友直接找学校领导表示不愿意和这样的人同住,她彻底被孤立起来。 本来就没有什么真正的感情,还有周凯父母的强制手段,这两人在一起不到十天就分手,富二代圈子都远离了林灵。 没了周凯这个舔狗,林灵哪里还能接触到更好的人;学校里她的名声又臭了,甚至波及到星北市上流圈子,她已经被列入黑名单。 林灵可没有涂一一和丁秋意的心性,承受不住各种压力,选择退学了,听说是去了其他城市;但她最引以为荣的星北学院的学位证拿不到,还有她本来的性子,想来也不会再有什么前景可言。 她的照片和经历可还在网上挂着呢,能找到什么青年才俊,想要富贵生活,大概也只能辗转在那些见色起意的老男人身边。 所有的判决下来,郑泽昊叛国罪、经济罪、还有不正当竞争手段等等,无期徒刑;宋吟月、阎子衡和他同罪,其他几个男人也都要在里面待个几十年。 本来该有死刑的,但涂一一和上面的人请示,与其让他们死的痛快,还不如让他们活着忏悔;这也是阎阙的意思,有他还有其他几家受害者的关照,保证这几个人生不如死,痛悔来人世走这一遭。 宣判之后,其他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郑星熠还呆愣在座位上;他看到了父亲的狼狈和母亲的变化,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父母。 甚至因为知道了系统的存在,郑泽昊看着这个儿子都是满眼的恨意;宋吟月倒是还哭泣要上诉,嘶声喊着她账户里还有钱,让儿子给她找最好的律师团。 双手捂住脸,郑星熠无声哭泣,他的家怎么就没了。 念在郑星熠还有道德底线,主动配合安全部门工作,哪怕他的初衷是想减免一点父母的罪责,但有如此的觉悟已经极为难得;阎阙给了他几句忠告,尽快离开星北市,隐姓埋名生活,不然那几家的受害者不会放过他。 谁都知道事情是宋吟月和舔狗做的,但人都有祸及他人的想法,不是每个人都是阎阙这样分的清楚;他还劝告道,如果觉得愧疚,那就堂堂正正活着,力所能及回报国家。 对他和涂一一鞠躬之后,郑星熠怆然走出宣判厅。 星北市倒了首富郑氏,还有阎家和其他几家,有人悲伤哭号,也有人趁机扩张自己的商业版图,霍姝扶持霍家也在其中分得不少利益,曾经的霍氏终于重新站起来。 不只是星北市,国内几十个城市都有类似的动荡;国家肯定不会公布系统这种东西,只说是海外组织培养了一些女间谍,迷惑一些权贵出卖国家机密,此次的行动就是破获组织之后的整顿活动。 这已经够让国人警惕,很多掌权人都开始注意清查身边忽然出现的可疑异性,一时间洁身自好起来。 涂一一和蒋颐年这些科研人员自然是此次案件的无名英雄,但国家不会亏待功臣;除了该得的物质奖金,还以突破物理学研究的名义,设置了奖项,公布了他们的成就。 一时间,涂一一独领风骚,在国内掀起求知潮;因为她太美,又因为她太年轻就有现在的成就,还是横跨医学、生物学和物理、化学等范畴,谁不想有这样风光的功成名就。 恰好最近因为整顿经济行业,几十个城市难免会有人心浮动的现象;国家就把涂一一树立成典型,这才是积极正面的青年榜样。 再加上涂一一和阎阙的爱情已经收获了不少CP党,还有她曾经的发言,无数年轻人神往她的荣耀和经历;清醒认识到没有不劳而获的荣华富贵,还真掀起一股学习风潮。 用了几年的时间彻底攻克了系统的难题,涂一一带领的团队甚至研发出了反追踪系统的成果;果然是他国势力的布局,目的就是掏空华夏的经济,收集情报和机密只是顺势而为。 反追踪手段成功摧毁了对方的主脑,这件事终于取得最后的胜利;华夏不屑于用这种手段回击,涂一一等人又开始研究将这种反追踪成果运用到军事和通讯等领域。 等到她年老退休接受表彰的时候,同样已经苍老的郑星熠双目浑浊看着直播里的身影,眼里有一滴泪落下;这般惊才绝艳的人,曾经也是他的爱人啊,如果没有那些人和事,他是不是··· 黯然摇头,不会的;即使没有那些人和事,他也做不到阎阙那样毫无保留的信任和交付所有。 所幸,他虽然没有这两人的风光,可这一辈子他也做到了问心无愧,堂堂正正回报国家,哪怕只是微薄之力。 又过了十几年,涂一一和阎阙先后离世,只留下涂一一整理好的无数学术笔记,还有阎阙捐给国家的所有财产。 因为涂一一专注学术研究,两人这一生没有孩子;但有国家为他们保障所有,追悼会的时候自发来了很多人,有涂一一的学生,有阎阙的下属和被阙行集团慈善事业惠及的很多人。 更多的是被两人风骨折服的人,说是万人空巷也不为过。 涂一一的神魂先回到冥界,判官崔钰照旧等在往生镜前;这一回涂一一得到的功德金光胜过之前的每一个小世界,判官大人看的眼热。 “涂山钺在小世界历练?”还有点想念小崽子。 崔钰撇嘴:“可不是怎的。”判官笔一甩,轻言浅笑:“果然是殿下教出来的崽子,行事风格与你一般无二,不必担心。” 说着话就到了涂山阙府,在院里的石桌前落座,涂一一问出心中的疑惑:“这次的小世界不是一个话本子那么简单罢。” “当然,其他几界都防着咱们和魔界;这次的小世界除了男女主,还有上一任的男女主都是任务者,为的就是帮助自己人。” 涂一一挑眉:“所以说郑泽昊、宋吟月和阎子衡几个都是任务者?” 说到这个崔钰精神更足:“本来殿下你的任务就是个拜金女配来着,不是还给你下了禁制让你遵从角色本性拜金的么;他们都以为你这回一定会和郑星熠、林灵这对男女主纠缠不休,怎么说男主是首富继承人,按道理你应该舍不得他的资产。” 哪知道这位的本性虽然没有完全挣脱禁制,可她转头找了阎君大人要钱花,完全不搭理男女主;这也就罢了,这位到哪里都是修炼之心不止,钻研学术,还直接掀翻了上一任男女主。 女主林灵最大的金手指在剧情刚开始就折了,男女主可不就是注定的败局,崔钰在往生镜里看的都叹为观止。 “既然郑星熠和林灵是男女主,那些系统选定的男女主呢,他们应该不会是任务者···”涂一一疑惑道:“难道这是隐藏剧情,被我给掀了,国家稳定,小世界的天道才会给我这般丰厚的回报?” 崔钰竖起大拇指,这女阎罗想的越来越周全了。 第268章 校园文的拜金女配(完) 提前看过小世界剧情, 还知道任务者都是来自哪界的什么人,崔钰给涂一一详细说起来。 郑星熠和林灵是真正的男女主, 本来的剧情是林灵在入学的时候找不到宿舍楼, 是路过的郑星熠给她指了方向,还突发好心的帮她搬行李;作为男主的郑星熠要颜有颜,要气度有气度, 林灵一眼入心,这就是男女主的美好初遇。 之后林灵又发现帮了自己的郑星熠竟然和她是同班同学, 少女的爱慕之心不再含蓄,开始主动追求他;但男女主的感情路上怎能没有一个配角衬托呢,郑星熠一开始并没有喜欢上林灵,觉得她的长相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 在西图澜娅餐厅吃饭的时候郑星熠看到明艳魅惑的涂一一, 惊为天人, 公然追爱,一年后终于成功;而女主林灵也收起自己的爱慕, 默默跟在男主的身后,只想亲眼见证自己喜欢的人得到幸福。 哪知道在相处之后郑星熠才发现涂一一这个女朋友是个爱慕虚荣的拜金女, 而且她性格刻薄,不能接受林灵出现在郑星熠的圈子里,好几次试图陷害诬陷林灵,甚至因为林灵的存在, 两个人经常吵架闹分手。 分分合合几次之后, 郑星熠终于彻底认清涂一一的真面目,最后一次由他提出了分手;这时候郑星熠才发现林灵是真正的只爱他这个人,和他的家境毫无关系。 在好哥们儿的点醒和帮助下, 郑星熠认清了自己的心, 被林灵的专情和执着打动, 接受了她的再次告白;男女主终于在一起,那就是狂撒狗粮呗,得到了学校所有人的赞美和支持。 拜金女配涂一一终于知道这次郑星熠是真的要和她分手,她当然不甘心失去这么大方的男朋友,开始死缠烂打,甚至发动宿舍的人孤立和霸凌林灵这个男主的新女友。 男主怎么可能允许有人这么欺负自己的爱人,毫不留情对涂一一出手,还有他的哥们儿帮忙;不只在学校宣扬涂一一之前的拜金行为,还扩散到网上,涂一一声名狼藉被学院退学。 可想而知她的下场,本来就长得勾人的相貌,家境还普通,又是个爱慕虚荣的性子;不甘心平凡的工作,傍上一个有钱的老男人,却不知这个男人有特殊癖好,最后被凌虐而死。 时隔几年之后得知她的下场,女主林灵还感叹了几句,说她们是一起长大的,接受的也是一样的教育,却没有想到涂一一还是因为心性不稳定走上了歪路;男主当然舍不得爱妻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难过,说这都是她自己作的,不珍惜自己的辛苦。 都是从县城考来星北市的学生,都见识了星北市的繁华,为什么林灵就能始终如一的心态;不过是涂一一爱慕虚荣,想要不劳而获罢了;如果她能接受平凡的生活,从学校毕业后她也会有一份优渥的工作,衣食无忧是没问题的。 最后女主叹息一声,还是通过别人给了涂一一的父母一笔钱,说她舍不得老人家后半生孤苦无依;这一番举动自然又得到了男主的夸赞,直言他的妻子就是太善良了······ 涂一一嗤笑:“若是我没有猜错,女配能认识那个老男人就是女主的手笔吧。” “咳。”崔钰很不自在轻咳一声:“也只有你追究这些繁花背后的细枝末节。” “不是追究,只是已经习惯了司命的话本子套路。”涂一一的神色鄙薄:“为了强行给男女主添加什么善良大度的光环,不就是可劲儿给这些所谓的恶毒配角泼脏水;人们只看到了男女主的美满和所有美好品质,却没有人看到恶毒配角的脏水其实大都是主角给泼上去的。” “本殿如今看明白了,并没有绝对明确的善与恶,端看你是和什么人对比,端看你是不是触碰了别人的利益···这样的善与恶不说也罢。” 豁,还真没看出来,这女阎罗能想到这些,崔钰再一次意外。 “其实还真是你说的那般,就如这个小世界的涂一一,她拜金是真的,但看不上林灵也是真的,所以她当然不可能去陷害污蔑林灵;那些所谓的陷害手段不过是某些人故意设计的巧合罢了,不然怎么凸显她的品德呢。” 涂一一颔首:”我刚到原主的身上时就发现了,她还真是个勤奋好学的;如果没有之后女主的那些手段,我相信原身会是个优秀毕业生,甚至读研读博,最后也能找到一个愿意给她花一半钱的伴侣,她值得。” 知道这位女阎罗是对天界不满,崔钰摸了摸鼻尖,和声笑开:“倒也不必如此挂怀,你去了之后不就变了么;大抵是因果循环,这一世你成了万人瞩目的科学家,还有一位完美的伴侣,林灵反而遇到了原剧情的那个老男人,下场比原身更惨烈,也算是安慰罢。” “至于男主,原剧情他就是被控制的,并没有对女配下黑手;这一世也及时醒悟,主动配合调查他爹妈的罪行;后来一辈子生活平淡,但他确实帮助了不少人,还算是个不错的任务者。” “到底我不是原身,就算改变了结局又如何,原身经历的那一切终究意难平。”涂一一竟然生出了悲悯之心。 崔钰都愣住了,这才几个小世界,这位的变化太大了些。 “对了,还没有问你,为何我在这个小世界竟然能听到宋吟月与系统的对话;后来我是拆解了那些系统,确实是一些数据组成的,按理说我在小世界用的是原身的身体,不过凡人,怎会如此?” 说到这个崔钰就忍不住眼红,这位说的倒是平淡,怎么不想想她得到了多少功德,当然不可同日而语。 “殿下也不想想你得了多少功德,还有你本来的修炼和天生神体···便是再多的禁制,也很难再压制你的神魂。” 涂一一了然:“也就是说我在小世界觉醒了一部分我自己的神魂?” “可不是如此嘛,如果不是你的神魂觉醒,以小世界里你所在国家的科技水平,你们根本捕捉不到那些数据,更别想从宋吟月的脑袋里弄出来,还能反追踪。” 难怪,当时面对那些系统的时候,其他人员都一筹莫展,都是涂一一根据自己的直觉,配合那些科学家完成的;就连她当时按压宋吟月的脑部穴位时也是下意识举动,后来蒋颐年还问她为何那么做。 那么问题又来了:“这次不管是男女主,还是上一任的男女主,任务者必然是来自天界,天界的神仙们是脑子坏了么,竟然愿意接这种傀儡角色?” 崔钰无奈:“都说你掀开的是隐藏线,我们看剧情的时候都不知道有系统这个东西;其他任务者可没有你这样强大的神魂,他们根本察觉不到自己是任务者;有这样便捷实现目标的帮手,为什么不用,哪个人不贪心呢?” 好吧,涂一一明白为何自己这次得到的功德回馈这样丰厚了;如果不是她发现了系统这个可怕的存在,女主都被系统控制,男主也被系统通过女主控制,都成了傀儡。 还有那么多个城市存在系统,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世界大国华夏被掏空,几十年后甚至可能被覆灭;没有这个大国帮助扶持那些小国,当时的霸主国家还不是为所欲为,小世界还能安稳多久? 见她明白了,崔钰不再多说;他也没机会再说了,因为阎君大人回来了,眨眼间他面前的女阎罗就不见了。 这狗粮可太噎得慌了,罢了,自己也回去等老黑,估计他也该勾魂回来了。 一日后,神殿内再度传来阎君大人的痛呼声;守在外边的鬼差已经淡定如斯,不用问,必然是阎君大人又被女阎罗踹下床了。 他们的阎君大人啊,如今也是神君气短。 “一一,你怎么总是事后翻脸无情,在本王身下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阎君大人顶着那张人神共愤的美人脸嬉笑着再度爬上床塌。 挥拳就要砸上凑到自己眼前的俊脸,被阎阙握住。 “好了,是我的错。”大手覆在她的腹部,瑞凤眼里满满的欢喜:“一一不能再像以前那般无所忌讳了,这里已经有了咱们的小阎君,还有狐狸崽子;真正当娘亲的人了,可别再随意动手,本王乖乖随你出气好不好。” 涂一一裂开了,就说这家伙昨晚动作怎么温柔了好多,原来她竟然有了身孕,还是双胎? 倒是忘了,这家伙身为阎君,可不是看的一清二楚。 “一一是不是高兴傻了,你放心,咱们的崽子都很好;一个是天生的鬼体,随了本王,一个是天生的九尾狐崽子,随你。”话音里都是憧憬:“正好一个继承本王的阎君之位,一个继承涂山氏神位,还有他们的大哥阿钺帮着咱们带崽。” 终于回神,涂一一轻抚自己的腹部,这里有她和阎阙的两个崽;想想也正常,每次从小世界回来,阎阙就缠着她,如此辛勤耕耘,可不是该有崽子了。 “你倒是会打算盘;我可跟你说,不能因为咱们的崽就冷落了阿钺。”涂一一此时更想小崽子了,也不知他回来冥界知道自己要多两个弟弟会是如何的惊喜。 也就是她在小世界不方便生育,涂山钺和她在小世界的时候可是念叨过好几次想要弟弟妹妹,这回终于实现了。 阎阙大手和她一起轻抚腹部,低声道:“我和你一样,早当阿钺是咱们的崽子了,怎会冷落他,一一你就是偏心。” 当然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不然他也不会艰难为涂山钺找天材地宝重塑鬼体了,涂一一也只是那么一说。 拂开他的手准备去第五阎罗殿,哪知道这人早安排好了,说根本不用她操心,他又给多派了几个鬼将;等到下一个小世界的任务结束,她只管留在冥界养胎。 居然还有一个任务,涂一一挑眉,她以为阎阙不会再让她去小世界的。 第269章 溯源(1) 对于涂一一的疑问, 阎阙当然是认真作答。 作为任务者,涂一一是神魂去往小世界, 本体当然留在冥界;涂山阙府阎阙新布置了阵法, 对于蕴养她的本体更多益处,对她腹中的胎儿也诸多裨益。 经过几个小世界的历练,涂一一的神魂明显圆融更多, 眼看着就要圆满,当然还是不要前功尽弃;就是涂一一自己也不是半途而废的, 反正只有一个任务了,为何要阻拦? 阎君大人相信自己的能力,能保护好爱人和胎儿。 “那这个小世界你就别去了,崔钰不是说任务禁制已经限制不了我太多, 很快就能回来。”涂一一还是不放心自己的本体, 腹中有崽子了,可不就会多在意。 说起这个她还有问题, 嘟囔道:“不是说狐狸一次能生好几只崽子的么,怎的咱们这一胎才有两只?” 美人捏着眉心, 转而又捏了把爱人的鼻尖,宠溺之意溢于言表。 “一一可不是普通的狐狸,你是涂山氏九尾狐,天生神体;就是再耽于修炼, 你也该知道神仙们想要一个崽子有多难;这也是本王和你, 得天之幸,一次有两个崽儿,你看看青丘的狐王一族, 生一个都难。” 爱人竟然敢质疑自己的某方面能力, 阎君大人不能忍;等着, 两个小崽子生出来后,一定要一一知道自己真正的厉害。 因为阎君大人的喜形于色,冥界的大佬们很快就知道他们即将迎来小阎君;若不是怕炸飞太多的鬼魂,大佬们恨不能连着放几天的烟花庆贺,哪怕冥界的烟花是惨白惨白的颜色,那也热闹不是。 涂山阙府的院子里快要堆不下这些大佬们送来的贺礼,除了第五阎罗殿的鬼差们帮着整理,判官崔钰也拉着黑无常过来凑热闹,顺便说起任务的事。 “不愧是咱们阎君大人,这效率就是高,一次两个崽儿,咱们冥界终于要热闹起来了。”崔钰满心的憧憬。 涂一一挑眉:“你是自己不能生,想玩我们的崽儿罢。” 咳,这女阎罗怎么能明着说出来呢;崔钰是很喜欢小崽子,尤其是幼年期的小崽子,他是眼馋加心馋。 “我怕你到时候抢不到,不说阎君大人,就是我们阿钺也是个霸道的。”涂一一给这崔钰出主意,这家伙这么慈母的性格,还真适合养个孩子。 “不若你与老黑去一个男男生子的小世界,你自己生一个出来,到时候叫老黑也给小崽子重塑鬼体。” 崔钰的眼神晶亮,对呀,还有这样的法子呢,他怎么没想到! “殿下莫要带坏了崔钰!”黑无常的面瘫脸上难得看到不快,他还未好好享受二人世界,这女阎罗尽出馊主意。 懒得看二人的眉眼官司,涂一一问起任务,崔钰又头疼起来。 “上个小世界天界可是丢了大脸,他们的任务者竟然差点沦为傀儡,最后还成了罪犯,被其他五界看了笑话;这一次他们不好意思再指手画脚,阎君大人就令本官给你找了个修仙小世界,有助于你的神魂圆满。” 涂一一点头,确实她的神魂更适合修仙小世界,因为修仙界很接近于六界的本源了。 “那这次还是只封印神魂记忆,会有剧情提醒?” 崔钰轻笑,当然是这样的;天界的神仙们已经拿涂一一这个任务者没辙了,下了禁制她还能转身找别人花钱,有什么意义,不如痛快点。 这次阎阙也没有说去不去小世界,他已经去三清境找道祖讨宝贝去了,说是给两个小崽子提前准备;快两万岁的鬼,终于要当爹了,可不是满心的得瑟。 神魂离体,涂一一跟着崔钰和黑无常去往生镜前,崔钰还不忘八卦:“阎君大人有没有说你们何时办结契大典,总不能等咱们的小阎君出生后再办罢。” 涂一一笑:“说是等这个小世界的任务结束就办。” “那咱们冥界可要好好热闹一场,这可是真正的双喜临门。”崔钰神情激动,看的一旁的黑无常直泛酸,这人可真是个爱操心的。 与其他总操心别人的事,还不如操心自家的;黑无常忽然觉得涂一一方才的提议不错,等阎君大人的计划完成之后,他就带着崔钰去小世界。 主意打定,也不管崔钰还想八卦的心,黑无常封印了涂一一的记忆,直接将人送进往生镜。 崔钰跺脚,他还有问题没来得及问完呢,这家伙可真是个不解风情的;黑无常才不管这些,抱起人就回了判官殿;连着好几天勾魂,终于可以歇息两日了。 不让爱人分心的最好办法就是让他累到极致。 黑无常越来越觉得学习阎君大人的法子不错,效果立竿见影,还能促进与爱人的感情,看涂一一都愿意为大人生崽儿了。 涂一一是在一处山崖下醒来的,刚醒来就发现自己正对一面刻满宗门规矩的光滑石壁跪着。 缓了缓神,慢慢打量四周,才发现是在一处山崖下,但也有罡风凛冽;以石壁为中心还设有阵法,显然是为了让跪在这里的人不得起身走动。 还没有彻底缓解完刚醒来的晕眩,紧接着大段记忆涌入脑海,涂一一皱眉忍着头痛;稍顷后,她睁开双眼,目光中全是冷意。 因为没有在冥界的记忆,涂一一现在只知道她不是原身,不知何故她的神魂取代了原身,方才涌入脑海的就是原身一生的经历;也不知原身是不是在这次罚过中死了,或者是原身不想再过那样大冤种的垫脚石的一生,献祭了神魂,这才有了涂一一神魂在这具身体里醒来。 这里是修真·界,除了修真·界地位最高之外,还有魔域、妖族、人族、鬼·界等存在;大部分时间这几界的人都能和平相处,但也有战乱的时候,尤其是魔域和妖族最能挑事,鬼·界则最为神秘,一般不会和几界来往。 修真·界大小宗门上百个,地位最尊崇的就是元极宗,不只是数万年前因为神界的战神涂山月开辟了这处福地,给布下护山大阵,就是元极宗修炼的功法也都是战神当年送出的。 元极宗也不只靠战神福荫庇护,最初宗门的前辈们就刻苦修炼,先后出现好几个渡劫期大能顺利飞升,威震整个大陆,自然当得起第一宗门的美誉;后来即使这片大陆灵气稍有衰竭,不再出现渡劫期的大能,但元极宗的几代掌门和峰主的修为也都到了仅差于渡劫期的化神真君和元婴真人,门中弟子的修为也足够让整个大陆仰望。 而原身涂一一就是现在元极宗的大师姐,是宗门战力玉澜真君的大弟子;说起来,涂一一并没有显赫的出身,她是上一代宗主在宗门后山发现的弃婴,当时先宗主觉得这小婴孩的根骨还不错,就把她交给自己的大弟子照顾。 等到涂一一长大一些,她的修炼天赋显现,那时玉澜真君也突破化神境,就令她行了拜师礼,正式收她为玉澜峰首徒;她也确实是这一辈修为最高的弟子,故而被宗门内的弟子们尊称一声大师姐。 在师尊的严苛要求下,涂一一勤学苦练,再加上她的天赋突出,未过百岁就成为元婴真人,可谓是修真界有记载的第一人,震惊天下,她这个大师姐是真正的名副其实。 元极宗的功法是极为刚硬的剑道,越是修为高,性子就会越清冷,整个元极宗的大能们几乎都是不苟言笑。 涂一一是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她的性子本就偏冷,再加上功法的影响,看起来更为清冷;且她又是宗门大师姐,要代替经常闭关的师尊教导宗门的师弟师妹们,清冷中又见端肃。 除了宗门长辈们喜欢她这样的性子,师弟师妹们都有些怕她,最怕的就是上课时面对大师姐的不苟言笑。 当然,或许也有涂一一和这些人的差距太大的缘故;当大家都差不多在同等水平的时候,你一个同龄人,甚至年龄还小一些,就已经一骑绝尘,在同辈人之中有仰望她的,更多的是隐藏在心底的不甘和妒恨。 更何况涂一一还有一桩令人嫉妒的婚约。 是的,在涂一一拜师玉澜真君之后,元极宗现任宗主就给自己的儿子定下涂一一,觉得他们实在是最为般配的一对金童玉女,宗主还特意给两个小孩举办了定婚贺典。 在宗门长辈们看来,宗主之子谢拾意只比涂一一年长五岁,两个都是世间极为难得的好苗子,涂一一看起来在修炼上更胜一筹;日后两个孩子一个继承宗主之位发扬宗门,一个以最强战力守护宗门,还能教导宗门子弟勤学苦练。 可谓是最般配的一对道侣,对宗门来说也是最圆满的安排。 于是,两个十来岁的孩子就这样被定下了婚约,也算是青梅竹马长大。 如果真按照长辈们想的这样发展,涂一一的将来可期,她这一生也算圆满了。 事情的转变出现在涂一一的师尊玉澜真君又收了一个关门弟子,按照玉澜真君的说法,白忆月是恩人之女。 说是早年间玉澜真君在凡间历练时遇到危机,是白忆月的父亲仗义相助,甚至还因此损伤了身子,在之后魔域的人侵扰时毫无抵挡之力,白家一门惨死,只留下白忆月这一个年约十二的小姑娘在忠仆的护持下奔逃。 第270章 溯源(2) 正在闭关的玉澜真人察觉恩人遭遇不测, 等他到凡间时只来得及救下这一个孤女;修真之人最讲究因果,既然恩人之女再无去处, 玉澜真君便将她带回宗门。 为了不让宗门的人看轻这个恩人之女, 他不仅宣告了她的来历,还不顾自己曾经定下的收徒规矩,将白忆月收为关门弟子。 不只如此, 玉澜真君还担心小姑娘不适应新环境,将小姑娘交给涂一一这个首徒照顾;凭着玉澜真君的地位, 还有恩人之女的身份,现在更是玉澜真君的关门弟子,宗门上下都格外怜惜这个小姑娘,对她极为宽待。 就是在之后的课业上, 但凡涂一一对白忆月要求的稍微严厉些, 都有师弟师妹们出来求情,日子稍久一些, 就连谢拾意也为她多次求情。 要问谢拾意为什么要格外关注这个小师妹,除了同门之谊, 自然也因为他身为宗门大师兄,要经常与涂一一商议处置些宗门日常事务;每到此时白忆月都要跟着涂一一,也就和谢拾意更加熟悉。 白忆月到宗门没几年,还保留着在凡间时的天性, 很是活泼善良, 她又时常给师兄师姐们做些点心吃食,哪个人不喜欢她的娇俏,谢拾意自然也不会例外。 对于白忆月的这一举动, 涂一一很是不喜;修真之人一旦筑基就很少食外物, 辟谷丹即可满足身体需求;便是有贪口腹之欲的, 也只会准备些灵食,但灵食耗时耗力,宗门对弟子严苛,不允许因私废修炼,因而是禁止的,除非峰主们愿意给自己的亲传弟子行方便。 因为白忆月的举动几次影响课堂和修炼,涂一一特意与她说过此事,叫她最好在玉澜峰用过就好;白忆月当众委屈落泪,说她也只是想着师兄师姐们练剑辛苦,想着尽些绵薄之力,没想到被大师姐误会······ 一众师兄弟们因此对涂一一极为不满,指责她自己没有人情味,还要阻拦同门之谊,实在没有容人之量;就连谢拾意也指责她太过严苛,说小师妹天性烂漫,不过是想与同门亲近罢了,何况她本性良善,又何必限制她的天性。 类似的事情屡见不鲜,白忆月越是受同门的欢喜,涂一一就越是被同门不喜;后来就连长辈们也开始怀疑,觉得是不是她真的要求太过,都让她多让着小师妹一点,毕竟小师妹资质不是很好,且实在敏感自卑。 宗门上下对白忆月的偏爱越来越多,很多偏爱甚至违背了宗门的规矩;涂一一从小是被严格按照规矩教导出来的,她又严苛要求己身,觉得不妥当之处就提了几次,反倒被说成因妒成性,就是容不得宗门偏爱小师妹。 再之后就是白忆月发现自己在日常相处中喜欢上了大师兄,心里很是愧疚,觉得对不起大师姐,常常暗自神伤;被宗门上下知道缘由之后,很是怜惜她的懂事,便由玉澜真君出面劝涂一一,说婚约不过是长辈们当初的戏言,两个孩子哪里懂感情的事。 既然现在谢拾意和月儿两情相悦,一一你是大师姐,不如成全他们,更何况一一你和拾意也没有情愫,修真之人最讲究顺其自然,万事不可勉强。 涂一一确实还没开情窦,对谢拾意没有情愫,不过是习惯了长辈们的教导,认定他是自己将来的道侣;可她心里觉得不舒服的是为何谢拾意和白忆月不找自己说清楚,反而让长辈出面劝解她,还有同辈师弟、师妹们的眼神,让她觉得自己莫名成了不讲道理的恶人。 罢了,不过是个婚约,不要也罢,反正涂一一专心修行大道,没有道侣更能心无旁骛,所以她不甚在意的点头同意了师尊的要求。 可是她不在意了,宗门的师兄弟们却觉得她还是不原谅大师兄和小师妹,甚至她更针对小师妹了,连一个笑意都不给小师妹,可见她还是在心里记恨小师妹,日日都有人来找她说理。 不只这些打抱不平的,谢拾意也经常被哭的可怜的白忆月拉着来找她;白忆月就是那一套师姐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情不自禁喜欢上大师兄这样优秀的人,师姐能不能原谅我······ 谢拾意则是把白忆月护在身后,好像涂一一真要伤害她一般,振振有词道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一一若是责怪就冲我来,莫要让小师妹为难··· 被这么日日烦着,涂一一不想再应对,直接闭关,却又被师尊叫出来训诫,说她没有对同门的维护之心,月儿已经因为她这个大师姐自责到茶饭不思了,身为大师姐她就不能懂事些,罚她到思过崖面壁思过。 再之后,涂一一被宗门派出带着几个师弟去秘境历练,本来白忆月的修为不够,但听说秘境中有难得一见的机遇,说什么也要跟着去历练,美其名曰在险境中才能成长。 于是玉澜真君亲自叮嘱涂一一要照顾好这个小师妹,甚至还给了白忆月不少顶级法宝,说涂一一只领着她就好。 哪知道这次秘境历练中白忆月竟然重伤,回到宗门才发现她的灵根被废;等她醒来之后就吓的靠在师尊的怀里问涂一一,大师姐为何要这样对我,可是因为大师兄喜欢的是我? 再有同行的师弟们作证,涂一一百口莫辩,被定罪戕害同门,罚了三十道天雷不说;玉澜真君还亲手取出她的灵骨和灵根还给白忆月,就连她的心头血也没放过,涂一一成了废人被逐出师门,很快便死在魔修手中。 而得了涂一一的灵骨、灵根和心头血之后,白忆月修为精进,一日千里;她帮着谢拾意将宗门发扬光大,还和被她救过的魔域、妖族等建立友好关系,给这片大陆带来安宁。 即使有后来的魔域之主和妖族少主的倾心,白忆月和谢拾意的感情更为深厚,她还用双修功法辅助谢拾意这个道侣,最后二人成为上万年来成功渡劫飞升的传说······ 至于涂一一这个原本惊才绝艳的元极宗大师姐,早就被人们忘到了脑后,谁还会关心一个被逐出宗门的废物呢。 现在的时间线,正是原身被玉澜真君训诫不知维护同门,在思过崖面壁思过的第二天,原身承受不住阵法的威压死了,这才有了涂一一的神魂取代原身的神魂。 理清了这些记忆,涂一一直接起身走出阵法之外,先看了一遍阵法;按理说原身修为已经到了元婴境,不可能承受不住宗门普通弟子都能承受的阵法。 细看一遍,阵法并没有被改动过,再检视了一遍这具身体的穿着装扮,还有储物戒;看到腰间的玉带,涂一一眼神结冰,果然,这玉带的玉石中隐着一个阵法,在遇到其他阵法时可以扩大外面的阵法威压数倍,难怪原身承受不住。 凝神思索片刻,在原身的记忆里找到关于这条玉带的来历;这是白忆月去岁送给原身的芳辰礼物,原身为了练剑方便,是不喜欢佩戴这些繁琐的饰物;就是那次前往秘境之前,白忆月还特意提醒原身用上这条玉带,说是去了外面也不会因为她素喜简单的装扮就被人看低了宗门,再有师尊等人的眼神,原身如果不带这条玉带好像又是对小师妹的不喜,原身怕麻烦,就直接用上了。 原身专心于剑道,信奉快剑可破一切,因而对阵法不熟悉,当然认不出这玉石里隐着的阵法;再加上她虽然不喜白忆月这个小师妹,却也没有把她视作坏人,自然没有防备之心。 对于现在已经换了神魂的涂一一来说,她当然能一眼看出;蹙眉思索片刻,看来这个白忆月就是针对原身而来的,她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真的单纯笨拙。 还有一点不对的,记忆里原身的经历里,并没有这条玉带,原身这次在这次的罚过中是吃了苦头,但并没有受伤;现在却因为这条玉带死的无声无息,难道是白忆月并不是原身记忆里的那个小师妹? 涂一一虽然接收了原身的记忆和之后经历的提前预知,她也记得自己本身拥有的能力,但她没有在冥界的记忆,当然不会知道现在的白忆月也不是原来的白忆月了,和她一样,都是任务者取代原身。 任务者都有剧情提醒,每个人都会做出不同于原剧情的选择,当然会有变动。 可现在的涂一一不知道这些,但她还是察觉到白忆月想要置她于死地,甚至等不及原剧情里她的结局。 既然发现了端倪,涂一一当然不会坐以待毙。 再次用神识检视了一遍这具身体,涂一一感叹,怪不得原剧情里白忆月要图谋原身的灵骨、灵根和心头血,原身竟然是天生神体! 也不知原身的身世如何,但只天生神体这一点就足够说明原身的身世不简单,想来她被送到元极宗后山也不是莫名其妙出现的;搜遍了所有记忆,涂一一还是没有找到关于原身身世的记忆,看来还是要细细查探,肯定是和元极宗有一些关联的。 本来涂一一刚才是想着利索离开元极宗的,接收了原身的所有记忆,这样无情无义的宗门,她当然不想再待着;以涂一一的性格,都知道结果了,还与这些人纠缠个什么劲儿,不如另寻出路。 第271章 溯源(3) 显然现在显然这个想法还不能实行, 总要弄清楚原身的身世再离开,不然后面再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若还是关于原身身世的, 多被动。 涂一一不喜欢被动。 那就留下来,先弄清楚身世问题再说;既然决定先留下来,当务之急就是提升修为, 免得到时候和宗门的人刀戈相向时被动。 还有白忆月,她已经对原身出手, 涂一一当然不能放过她,既然用了原身的身体,还是天生神体这样难得一遇的机缘,当然要为原身报仇。 寻了一处平坦的石头, 刚要打坐将自己记忆里的功法和这具身体融合, 涂一一却又发现了诡异之处,她竟然觉得这里十分眼熟;不是原身记忆里的熟悉, 而是现在的她也觉得熟悉。 用神识看了四周一遍,这种熟悉的感觉更加清晰, 就好像现在的涂一一也曾经在这里待过;皱眉细想了一遍自己的记忆,涂一一确定她没有来过这里;虽然她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的来历,但没有来过的地方她还是记得清楚的,这就更为诡异了。 想不通就不想了, 涂一一向来不是个纠结的;她始终坚信一点, 那就是无论何时何地都要提升自己的修为,这才是最有安全感的。 当即就盘腿打坐,开始运转她自己的功法。 日升月落, 等到涂一一将功法和身体融合完成已经过去了一个日夜, 睁开双眼, 她的眼神之中疑惑更多。 原身修习的是剑道,最熟悉的兵器就是储物戒里的一把名为惊云的长剑,这是原身开始用剑时师尊玉澜真君送给她的,还是他特意寻了世所难见的天晶石,找了最擅于铸剑的玄稽宗大长老铸成。 从储物戒里拿出惊云剑,细细摩挲刻在剑柄的纹路,涂一一更觉得熟悉,熟悉到将剑握在手中,就知道哪一处纹路在手掌的哪个部位;可她的记忆里,她明明更擅于长刀,她还记得自己专用的一把长刀是叫修罗刀的,应该是一个人专门做给她的,现在却不知道修罗刀在何处。 凝神想了片刻,涂一一好像顿悟了;或许她能来到这具身体里不是没有原因的,也许她和原身是前世今生的关系,天道让她来到这里,兴许就是为了给前世的自己讨回公道,以平原身的怨气? 要不然怎么解释她这样熟悉这里的一切,甚至熟悉原身的功法和兵器;现在还没有见到宗门里的那些人,或许见到之后她还会有熟悉感,那就更需要留下来弄清楚了。 虽然熟悉原身的功法和兵器,涂一一却清楚知道自己和原身的修为差距,经过她的融合,现在的涂一一修为已经越过这片大陆的最高修为化神期,应该属于记载中的渡劫期;若不是她的神魂和这具身体融合,她本来的修为应该更高,难道她是从这片大陆传说中的仙界来的? 不过现在也不差,这具身体是天生神体,不过是再辛苦一些修炼就是,迟早她会回到自己曾经的巅峰时期的修为;还有一个好处,这具身体是天生神体,不只修行晋级的速度快,就是其他修士每晋一级需要面对的雷劫,这具身体都不用经历,她的晋阶都是随着修炼水到渠成的,难怪宗门的人都怀疑原身的修炼。 这样再好不过,别人看不出她现在的修为,更方便涂一一行事。 扮猪吃老虎,听起来就很是爽快。 正想着,她的神识就发现了远处的动静,看来是有人过来了。 只是眨眼间,涂一一就跪回到阵法中心,凝神看着石壁上的刻字,是很认真思过的样子了。 至于腰间的玉带,对于现在的涂一一根本无用,她便依旧戴着,不过是些雕虫小技而已。 很快,一道婀娜多姿的身影到了阵法附近,看清阵法中心跪着的人,那道身影低呼出声。 “她居然没事?” 看她眼神紧盯着自己腰间的玉带,涂一一轻笑:“原来是小师妹啊,可是师尊要你来通知我回玉澜峰?” 眨眼间白忆月就换了一副天真烂漫的神情,先是点头又是摇头。 “是我担心大师姐,想着你已经在思过崖下跪了三天了,怕大师姐你受不住,就求了师尊过来看看。” 她的笑容更加单纯柔软:“大师姐你看,月儿还给你带了玉桂酥,是我特意去宗主那里求来的玉桂,大师姐吃了能补充灵力,可以少受些阵法施压的痛;大师兄和我说了,思过崖的阵法很厉害,他每次来这里的时候都会备着玉桂做的点心的。” 涂一一维持原身的神情,清冷摇头:“多谢小师妹的好意;但,宗门有宗门的规矩,思过崖下禁食。” 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点心,涂一一难得一笑:“我竟不知大师兄是这样哄着小师妹的,就我知道的,大师兄更不敢在思过崖进食;不过还是小师妹有心了,毕竟我这次来这里也是因为小师妹呢。” 白忆月摇头落泪:“大师姐还是不愿意原谅我么,月儿也不知道师尊会这样误会大师姐,我···我这就再去找师尊为大师姐求情。” 话音落,放下手里的点心,她踉跄着身形离开了思过崖。 眯眼看着远去的身影,涂一一看着她神魂里的三尾白狐本体,在心里默数:一···二···三··· “涂一一,你就是这样辜负月儿的一片心意的!难为月儿这三日以泪洗面惦记着你这个大师姐,你还真是毫无悔意!” 随着话音落下一道白衣身影,长发束起,本该温润的面容现在神情冷肃,看着涂一一的眼神中都是厌弃。 涂一一嗤笑,果然,这谢拾意来得还真快。 仰首看着不远处的人,涂一一再次感觉到了那种熟悉感,就好像是她自己和这个人曾经朝夕相处过一般。 可涂一一心里再清楚不过,她自己对面前这个人根本就无感,甚至还有隐隐的厌恶之感。 “师兄来的倒是够快的,既然这般放心不下你的小师妹,你就该拦着她不要往我的面前凑。” 谢拾意冷哼:“若不是月儿担心你,一定要来看过你才放心,你以为我愿意让月儿过来见你这般冷血无情的人?” “我到不知我竟是冷血无情之人,怎的,我都答应解除婚约了,师兄难道还要我欢笑着祝福你们二人百年好合?这就有些为难我了,毕竟,谁愿意欢笑着祝福一对狗男女呢?” “你!涂一一你放肆!”随着话音落下的还有一道凌厉的剑气。 这样的委屈涂一一可不受,当即飞身而起,手中惊云剑直指谢拾意,不过眨眼间,他的几缕发丝随剑气落下。 谢拾意神情巨变,涂一一这是又进阶了! 她竟然能在阵法中就一剑打败自己! 霎那间,谢拾意心头涌上强烈的不甘,还有惊惧,他的心神都被这些情绪填满,只想置涂一一于死地;她若是死了,自己就是元极宗这一代修为最高的弟子了,他不用再焦急不安。 感知到他的杀意,涂一一眼神更冷,对上他的杀招更不留情,只用了三招就将他狠狠甩在刻满宗门规矩的石壁上,又看着他撞击之后摔落在地。 这样的动静自然招来了宗门内的几位长辈,先后有人落在阵法外,还有稍后赶来的宗门弟子们。 执法堂的长老齐铭暴喝出声:“涂一一,思过崖下禁武,你可知错!” 环视一眼周围的人,涂一一随手掷出一块留影石,上面是从白忆月到来之后直至谢拾意对她动手的过程,清楚呈现在众人眼前。 “齐长老现在还觉得是我的错?” 齐铭不敢置信的看向现在还倒地不起的谢拾意,他竟然在思过崖对同门痛下杀手? 随之而来的宗主谢楝也不敢相信这是他儿子做出来的事,可他再不相信也只能相信,留影石可是将谢拾意的表情记录的一清二楚,他就是容不下这个超越他修为的师妹。 谢楝是清楚自己儿子的,谢拾意从出生就被宗门断定天生的剑道奇才,他自己也勤于修炼,一直在宗门弟子中遥遥领先;哪知道长大之后的涂一一竟然后来者居上,比谢拾意更有天赋就不说了,她还比谢拾意更加勤奋刻苦,境界一升再升,甚至在八十岁时就突破元婴境,谢拾意现在却还是金丹境。 如此对比之下,谢拾意怎能甘心,他越是想要超越,境界却越是纹丝不动,他当然不甘心。 就谢楝自己现在也不过是刚到化神境,可他已经是两千多岁的年纪,而涂一一现在还未到百岁,谁知道她是不是再用个几十年就能达到化神境,这样的天赋谁不羡慕和嫉妒。 但谢楝毕竟年岁在这里,他是羡慕涂一一的天赋和气运,更多的却是欣赏和欢喜;欣赏她一个女孩子能专心剑道,宗门规定弟子们每日挥剑三千次,她却能做到每日挥剑万次,还是惊云这样几百斤的重剑,这样的勤奋很少有人能做到。 欢喜的是宗门有这样的后辈,元极宗可以在几千年内无忧,毕竟宗门有这样过恐怖的战力存在,其他宗门只可仰望元极宗。 也正是那时候看出涂一一的天赋和心性,谢楝才在两个孩子还不懂情之一字时就为他们定下婚约,他要保宗门的后继有人,更是为了儿子的将来考虑,有这样的道侣,谢拾意定然会奋起直追。 第272章 溯源(4) 哪知道玉澜真君带回白忆月之后, 事情就完全变了;早在谢拾意数次和谢楝提起小师妹的时候,谢楝就发觉了不对, 一再提醒儿子, 他是有婚约的,不要做出糊涂的事败坏自己的声誉。 再说谢楝根本就不喜欢白忆月这个弟子,哪怕宗门内从上到下的人都盛赞这个小弟子, 说她善良活泼,说她很是懂事体贴······ 作为元极宗的宗主, 谢楝深知宗主之责有多重,不管白忆月多得玉澜真君的喜欢,不管白忆月有多么懂事,只她灵根驳杂还不勤奋修炼这一点谢楝就看不上;作为未来的宗主夫人, 若是修为不够, 别说辅助谢拾意掌管宗门,就是她随时随地发散的善良之心都会给宗门招来祸患。 因而一开始谢楝是不同意儿子与涂一一解除婚约的, 可是谢拾意自己闷闷不乐不说,还有玉澜真君来说情, 更有涂一一自己答应了这件事,那谢楝就不好再勉强了。 明知道自己的儿子先背弃婚约喜欢上别人,谢楝还真没那个脸再要求涂一一大度原谅;再者他自己也觉得修道之人最是讲究顺其自然,既然这两个孩子都没有情愫, 便是觉得可惜谢楝也点头了。 可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会这样糊涂, 留影石上白忆月和涂一一说的是什么话,什么谢拾意每次来思过崖都会带着玉桂酥,这不是信口雌黄么? 宗门规矩在那里, 思过崖下禁食、禁武······就算白忆月在宗门没几年不清楚这些规矩, 难道谢拾意这个大师兄不清楚? 他是怎么做到理直气壮质问涂一一, 为白忆月讨公道的,谢拾意哪来的脸! 他竟然还对涂一一起了杀心! 他是真的当思过崖下什么都没有,就敢为所欲为,想趁着涂一一被阵法压制痛下杀手,他是哪来的胆子? 就在谢楝思绪万千的时候,早有与白忆月交好的弟子质问出声。 “明明是大师姐先口出污言的,大师兄不过是略施惩戒,大师姐如何敢回击的?” 涂一一手中惊云剑直指说话的人,众人只觉眨眼间玉澜真君的三弟子云黎就当众狼狈摔落在阵法中,惊云剑已经指着他的咽喉。 “三师弟说我口出污言?” 涂一一嗤笑,清冷声音在崖中回荡:“我与大师兄在八十年前由宗主与宗门长辈见证定下婚约,婚约还未解除就移情的难道不是他谢拾意?明知我与谢拾意有婚约,却还是不要脸皮贴上去的难道不是她白忆月?这样背信弃义和毫无廉耻的两人难道不是狗男女?” 还跌坐在地上的谢拾意额头青筋鼓起,咳喘着瞪向涂一一。 云黎当然不能任凭自己喜欢的小师妹被这样苛骂,挣扎着想要反驳,却被惊云剑的剑锋划破颈皮,当即不敢乱动,只恨声反驳。 “大师姐这样冷血无情的人当然不明白真心和真情意,大师兄和小师妹是日久生情,小师妹也知道自己不对,只藏着自己对大师兄的情意暗自伤怀,是大师兄看不下去才与你商议退婚,你又何必得理不饶人,竟然这般污蔑同门,在与你解除婚约之前大师兄和小师妹一直都谨守礼法的。” 涂一一环视一圈,看着宗门内的弟子们皆是一脸赞同,当即冷笑。 “我竟不知道理是你们说了算的;若是谢拾意实在喜欢小师妹,他不是最应该先与我解除婚约,然后清清白白与小师妹谈情说爱么;小师妹既然真的喜爱大师兄,难道她就等不及我与大师兄退婚之后再表明心迹么;说到底,不过是两个贱人享受背徳偷·情的愉悦感罢了,说什么真心和真情意。” “若是世间的真心和真情意都如他们这般,还真是令人恶心。” 跟着玉澜真君又过来的白忆月再忍不住,双眼都是水雾,颤抖着道:“大师姐怎能这样说我与大师兄?我们不过是情不自禁,可我们也是发乎情止乎礼的,是师尊为大师姐与大师兄解除婚约之后我们才开始亲近的···” 涂一一摆手:“小师妹可莫要再恶心我了,你再说下去,我可真吐了。” 挥手间,又是几块留影石掷出,上面是白忆月和谢拾意之前的一些对话及亲近场景,这可都发生在解除婚约之前;以涂一一现在的修为,将脑海里的记忆刻在留影石上不是难事,这些可都是原身当初亲眼见过和听过的场景。 “小师妹,你管毫无廉耻的介入别人的婚约叫情不自禁?你管这样拥抱、亲吻叫发乎情止乎礼?我可真没说错,你们还真是一对贱人!” 不管宗门众人看到那些留影石是怎样的神情变化,也不管白忆月苍白的脸色,涂一一又冷笑起来。 “不过是一个背信弃义的狗男人,小师妹喜欢我又不是没让给你,从你来了宗门之后,但凡你喜欢我的哪样东西,我又何尝没有满足你?但你实在是下贱到了一定程度,我都按照师尊的要求答应解除婚约,将狗男人让给你了,你却还不满足,日日拉着狗男人来我面前说是求原谅实则炫耀,非要我笑着祝福你们,怎的,你们这对狗男女是掌管天地的主子不成,天地之间就你们最大?” “元极宗屹立在这片大陆几万年,所修习的功法有什么影响大家都清楚,你们可见过宗门哪个元婴真人和化神真君日日是笑着的?你们的修为达不到这样的境界,偏要我降低境界与你们一般,你们是哪来的脸?” “不笑就是不原谅你?小师妹,你怎的不说宗门长辈们不对着你笑也是不喜欢你,不原谅你呢?哦,你当然知道你在长辈们面前还没那个脸,那你就有脸要求我一个元婴真人日日对着你笑,你是什么天材地宝不成,人人见了你都要喜笑颜开?” 站在周围的几个宗门长老不住点头,确实如此,元极宗的功法就是这样,越是境界高,越是冷清,谁能天天笑的出来,玉澜真君这个关门弟子还真是可笑。 他们也才想起来,涂一一这个宗门弟子早已经是元婴真人了,可是因为她是宗门弟子这一辈,他们总是忽略她的境界。 不管众人现在都在想什么,涂一一又抬头看向站在众人前面的那道青衣身影。 这就是原身一直尊敬有加的师尊玉澜真君,原身有记忆以来一直都是玉澜真君的教导和身影,对于这个师尊她是真正的做到了全心信赖;可也是这个人逼着原身一步步退让,甚至最后不分青红皂白就相信了白忆月的说辞,定下了对原身的惩罚,还亲手取出了原身的灵根、灵骨和心头血。 若说原身最失望的不是谢拾意的背弃和宗门的冷漠,她最难以承受的是这个被她视作父辈的师尊;是玉澜真君教会她修炼,教会她如何俯仰天地间成为一个真正的修士,他严苛教会原身一切道理与规矩,最后他却成了那个无视道理与规矩的人,只为了他最为偏爱的关门弟子。 现在的涂一一对于这个人可没有原身那样的崇敬之情,尤其是知道了原身最后的结局之后,她更不可能还如原身那般敬仰这个人。 “师尊这次罚我,说什么我没有友爱同门之情···说到底,不过是您偏爱小师妹;弟子其实很不明白,师尊说让我成全大师兄与小师妹,我谨遵您的教诲成全了;可我能不能日日时时欢笑,师尊您再清楚不过,不过是为了躲避师弟师妹们的所谓劝说,弟子闭关修炼竟是犯了大错,师尊不顾弟子修炼的境况强行打断我的闭关,只为了让我来思过崖惩戒。” 说到这里,涂一一满目疑惑问道:“师尊可能说出此次弟子究竟是违反了宗门的哪一条规矩?弟子其实并不是不会反驳,不过是念着师尊的教导之义,不想违逆犯上,还是来了思过崖,可弟子真的不明白弟子究竟是犯了哪条宗规。” 又看了眼周围的同辈弟子们,涂一一再次发出疑问:“各位师弟师妹们,总说我是冷血无情;可你们既然来到元极宗,难道不是为了追求剑道真谛的?我身为大师姐,按照长辈们的规矩督促你们的功课,就是冷血无情?” “这片大陆上,修真·界与魔域和妖族时有大战,说不得我们随时就要上战场,我身为大师姐不想看着你们轻易殒身,因而从严要求你们的课业,这样的苦心就是冷血?” 说着话,她又掷出几块留影石,是白忆月救下前来元极宗刺探情况而被阵法重伤的魔域尊主商冥,而在白忆月悄悄照顾他伤好之后,离开元极宗时商冥还杀了两个外门弟子;当然也有白忆月在历练时救下妖族少主白璃的画面,更有她在宗门弟子除魔时偷偷放走魔域中人的画面······ “这就是你们标榜的善良么?” 涂一一的声音更加冷厉:“你们可知宗门有多少人陨落在与魔域和妖族的战斗中?若是宗门内人人都如小师妹这样良善,我们还修炼个什么劲儿呢,与魔域和妖族相亲相爱多好,相信这些魔族和妖族都会被你们的善良感化。” 众人都知道小师妹白忆月最是心软善良,她总会亲善对待宗门所有人,几乎每日都会救治受伤的飞禽走兽,这也是宗门上下最喜欢她的地方。 第273章 溯源(5) 可他们不知道白忆月还救过魔尊和妖族少主, 甚至还在他们战斗的时候偷偷放走魔族的人,这还能叫善良? 若是在交锋时魔族处于劣势, 她会不会因为这善良帮着魔族背刺他们这些同门一刀? 众人不寒而栗, 目光闪烁盯着白忆月。 宗门长辈们更是不愿相信自己看到的,尤其是谢楝,他是宗主, 想事情的角度自然更全面,他现在忍不住怀疑这个白忆月是不是魔域或妖族派来的奸细。 玉澜真君冷冷开口:“涂一一, 你可知污蔑同门是何罪!” 被他质问的涂一一并无惊惧,只淡淡看过来:“这就是我为何不与宗门长辈们告知的原因,师尊你的道心已偏,你的私心已经取代了你的道心!” 谢楝神色沉重:“既你有这些留影石, 宗门其他长老自然会信你, 为何不早些拿出来?” “宗主当我没想过?可我当时并没有这个修为复刻这些影像,毕竟我没有想过小师妹的善良是这般的;若我当时上报宗门, 小师妹只要哭一哭,自然有大师兄和师尊维护, 再有同门的作证,弟子才是坐实了污蔑同门之罪。” “至于为何我此时能拿出这些留影石,还要感谢小师妹的善良。” 似笑非笑看了白忆月一眼,涂一一又掷出一块留影石, 正是白忆月要求她一定要在历练时佩戴玉带的影像。 随手将腰间的玉带掷到谢楝手中, 涂一一再次清冷开口。”还要感谢小师妹的善良,玉带中隐藏的阵法是无限放大了思过崖下阵法的威压,可我也在抗衡阵法的过程中突破境界, 这才发现了玉带中隐藏的阵法, 小师妹的善良可真是要人命的善良啊, 死在你的善良之下的可都是宗门弟子。” 谢楝面沉如水看着手里的玉带,几个长老也面色沉重。 执法堂的长老齐铭沉声问道:“白忆月,你可有何辩驳?” 宗门弟子此时也都目光灼灼盯着白忆月,他们都不敢相信自己一直维护的小师妹竟然有这样恶毒的心思,她是想置大师姐于死地啊。 更多的人则是想起往日大师姐对他们的教导和督促,也明白了大师姐为何会这样严厉要求他们,大师姐是真正担心他们才会如此;可他们是怎么做的呢,就因为小师妹时不时送来的点心和礼物,就觉得小师妹才是真正的亲近? 被这么多道目光紧盯着,白忆月并没有慌张,而是委屈落泪,随着她摇头的动作,泪珠纷纷落下,可谓是我见犹怜。 “齐长老,弟子没有!弟子并不识阵法,只是当时觉得大师姐平日太过素净,这才买了这玉带送给大师姐,弟子没有戕害同门之心。” 见心上人被宗门长辈责问,谢拾意忍痛挣扎起身走过来,眉目间都是心疼,看着涂一一的目光却尽是怨愤。 “涂一一,你明知道小师妹最是单纯善良,且她的灵根驳杂,如今不过练气期,她根本就不认识阵法;月儿只是想亲近你这个大师姐,这才送了你玉带,或许是你自己在其中植入阵法栽赃给月儿,你自己都说了你突破了境界,这些手段对于化神境的你来说可谓是轻而易举,你才是其心可诛!” 对于这种眼瞎心盲的狗男人,涂一一当然不会客气,挥手间他又撞在石壁上,摔的更惨,众人都听到了骨骼断裂的声音。 谢楝皱眉看过来,涂一一冷淡迎上他的目光。 “宗主莫要责怪,此等眼盲心瞎的狗男人在我面前叫嚣,我总是会忍不住手痒。” 众人在心里暗笑,更多的是对她的惧怕,她才突破元婴境不过十几年,现在竟然又突破化神境,这是何等恐怖的天赋与气运。 目光在玉澜真君和涂一一身上打转,众人忍不住怀疑,这对师徒现在究竟谁的战力更甚一筹? 但谁都清楚,玉澜真君已经两千多岁,可涂一一还不过百岁,她才是真正的未来可期。 被众人暗中比较的玉澜真君却不知众人此刻的心思,他释放出化神真君的威压,上前一步漠然看着自己的大弟子。 “谢拾意说的不错,涂一一你如何敢保证这些留影石不是你自己伪造的,你就这般容不下月儿!” 包括谢楝在内的宗门长辈都不可置信看着玉澜真君,他的道心难道真的都被私心取代了? 扫视了一圈已经被他的威压压迫的跪地的宗门弟子们一眼,涂一一不急不缓的声音再度传来。 “身为修士,谁都清楚天道威压,弟子不屑用这般下作的手段陷害同门,弟子可不想徒生心魔。” 顿了顿,她再次似笑非笑看向给自己施加威压的人。 “其实还有更简单的办法证得我的清白,只要给小师妹搜魂即可,只看师尊是不是舍得了。” 崖内传来哄然议论声,众人看着涂一一,她是怎么这般清冷说出这句话的? 修真之人谁不知道搜魂之后的结果,被搜魂的那个人轻则痴呆,重则当场废了一身修为;小师妹那样的资质,现在还未筑基,怎能经得住搜魂? 大师姐也太冷酷了些。 笑看了这些人一眼,涂一一冷嗤:“看看,你们的良心又回来了呢;我很好奇,你们之中也有人是家族给订了婚约的,若是你们的未婚夫或未婚妻也做出了如谢拾意和白忆月这样的行止,你们是不是能做到你们劝说我的那般大度?” 涂一一的声音冷唳:“被人毫无廉耻背弃婚约的不是你们,被质疑的也不是你们,被宗门上下怀疑生厌的更不是你们······人族有一句话说得好,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若是日后再有人来我面前劝我大度和成全的,此峰就是你们的下场!”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远处一道峰顶被她的剑意荡平,尘嚣四起。 崖内再无议论声,众人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鸡,面上全是惊惧之色,谢楝和玉澜真君更是面沉如水。 涂一一竟然修炼出了剑意和自己的剑道,这一剑的威力莫说现在的他们,就是宗门内闭关的几个先祖恐怕也不及。 清冷的声音再起:“现在,师尊可能回答,你舍得么?” “你···你怎的这般心存恶意!”玉澜真君将白忆月护在身后,颤声问责自己这个逆徒。 “这就是心存恶意了?师尊你的道心果然已经荡然无存,你的剑还能有昔日威力么?” 涂一一的心理暗示再次加码,她当然不会放过这个真正毁了原身的师尊,她要让他也尝尝跌入尘埃的痛······ 懒得再看玉澜真君清白交加的面色,涂一一转向谢楝这个宗主。 “宗主,我的清白该如何证明呢?” 谢楝为难,一边是宗门战力玉澜真君偏爱的关门弟子和自己的儿子,一边是涂一一这个后起之秀,说是后起之秀也不对,她现在的战力恐怕能与玉澜真君一战。 再者,就是再有私心,这些悬在空中的留影石早已说明事实如何,谢楝是宗主,他还真不能背弃自己的道心颠倒黑白,修真之人谁不怕徒生心魔呢。 “一一不必再自证清白,事实如何我们都已看清,现下你便可离开思过崖。” 转头看向自己那睁眼瞎的儿子,谢楝顿了顿才道:“谢拾意受人蒙骗,伤害同门,按宗规罚其在思过崖下思过···三月;至于白忆月,既然有玉澜真君担保,那就由玉澜峰自行处置。” 执法堂长老齐铭想说什么,看了玉澜真君一眼又恢复淡然;罢了,都知道是玉澜真君偏袒,涂一一和白忆月都是他玉澜真君的弟子,还是他自己处置吧,外人实在不便多嘴。 他们是想着大事化小,哪知道玉澜真君却不想就这样放过涂一一,当即出声:“涂一一打伤同门的罪责宗主竟打算放过了?” 就连白忆月也出声为谢拾意说情,道大师兄身负重伤,理应先养好伤再来思过崖;这对师徒一个道貌岸然的秉公执法,一个善解人意的为同门求情,说白了还是想确定涂一一的冷血薄情名声。 齐铭有些无奈道:“涂一一伤人是为了自保,无错。” 这会儿齐铭是真的想替玉澜真君擦一擦眼睛,是你的关门弟子一再生事,一再挑唆谢拾意和宗门弟子找涂一一的麻烦,你是看不清么;就算你想要偏袒你的关门弟子,也请注意些场合,现在宗门上下几乎都在场,你这样行事还怎么服众,传出去不是平白惹其他宗门笑话? 现在齐铭都相信涂一一说的了,看来玉澜真君果然是失了道心,全凭私心行事,这可是修士的大忌啊。 就是其他人也顾不得身上的威压,悄悄打量玉澜真君和白忆月,这偏心的也太过了些;以往他们都以为涂一一这个大师姐是真的冷血刻薄,可看了那些留影石,他们也能分辨一二事实,白忆月这个小师妹根本就不是平日表现出来的那般善良和单纯好不好。 他们都能分辨一二,玉澜真君是化神境的修为,他难道看不出? 更何况,白忆月是他的关门弟子,可涂一一还是他的大弟子呢,更是他看着长大的,怎能厚此薄彼到这样的地步。 这时,涂一一忽然问出自己的疑惑:“事实摆在眼前,明明是白忆月和谢拾意对我心存杀意,师尊却视而不见,还想给弟子再定其他罪名,到底是弟子真的十恶不赦,还是师尊您对小师妹存了龌龊心思!” 第274章 溯源(6) 蹙眉想了想, 涂一一上下打量白忆月几眼,忽然清冷笑起来。 “弟子记得师尊手里有一女子的画像, 师尊常对着画像出神;现在细想, 小师妹的样貌倒与那画像上的女子有七分相似,难道师尊是把对那女子的情思都转到了小师妹身上,这才有了师尊的一次次偏袒?” 所有人都被这番话惊诧, 目光齐齐集中到白忆月身上,想要看清楚她的相貌, 就连谢拾意也顾不得伤痛,抬头看向师徒二人。 白忆月的面色更加苍白,一边摇头一边流泪,懦懦着说不出话;玉澜真人勃然大怒, 一道剑气直奔涂一一而来。 “逆徒放肆!” 涂一一才不怕, 当即挥剑迎上,金色剑意笼罩在思过崖上空;一片震荡之后, 在场修为低下的一些宗门弟子承受不住剑气的威压而吐血昏厥,几个宗门长辈急着撑起结界保护这些弟子, 宗主谢楝则焦急劝二人停手。 对于现场的变化,涂一一并无愧疚,原身最后的结局,在场的人都有关系;尤其是这些宗门弟子, 原身当初是那样尽心教导督促他们, 生怕他们修为跟不上陨落在魔族或妖族手中,可这些人又是如何议论她和对待她的。 现在不过是旁观两个高手过招,他们竟撑不住外泄的剑气, 可见他们的修为根本就没有半点进步, 这才是咎由自取, 也让他们明白修为低下在修真·界是多么残酷的一件事。 都已经打起来了,涂一一当然不介意全部撕开玉澜真君的面目。 “怎的,师尊这算是恼羞成怒了?看来是被弟子说中了呢;您又何必这样为难自己呢,虽说修真·界容不下师徒生情,可师尊您已经是这片大陆修为最高的人,都已经不分是非偏袒您的爱徒了,何不再进一步直接拥有您的爱徒呢,相信别人也最多只是几句非议,您又不介意。” 扫了一眼已经摇摇欲坠的白忆月,涂一一面上又是似笑非笑的神情。 “依我看,小师妹对您也不是没有情意的;她若是不明白您的心意,又怎会一再越界索要我的东西呢;介入谢拾意和我的婚约,也不过是她退而求其次的选择,怎么说谢拾意也是宗主继承人。” “可师尊若是能坚定一些,相信小师妹还是愿意投入师尊您的怀抱的;不然她明知道宗规为何还要屡屡犯错,不就是想着在师尊您面前证明存在感么,当然,也有她想要知道师尊您究竟能为她做到哪一步的试探。” “您师徒二人都郎有情妾有意的,又何必一再伤害别人试探彼此呢,您二位直接在一起多好,也能少些冤死之人,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现在想想,小师妹救下魔尊和妖族少主说不得也是对师尊您的试探呢。” 话落,她还转头认真看着白忆月问起来:“小师妹,我说的可对?你早就看出了师尊对你的这份移情罢?小师妹也太过为难了,何必无视同门的性命试探师尊呢,你明知道师尊是当世高人,他当然可以为了你抵挡世间流言。” 想到什么,涂一一又恍然大悟道:“世人的流言又算什么,小师妹一直喜欢我的东西,每次都在师尊面前不经意流露喜欢之意,师尊就会令我让给师妹你;这次小师妹之所以送我这条玉带,想来不是没有缘由的,难道师妹是看中了我的灵根和灵骨,想要用我的命改换你的资质?” 埋藏在心底最见不得光的想法被涂一一这么当众说出来,白忆月哪里敢认,连连摇头否认。 “我不是!我没有!大师姐莫要污蔑我······” 宗主谢楝和几位宗门长辈这时候都已经面沉如水,若是涂一一说的是真的,这才是真正的骇人听闻,将是元极宗最大的丑闻。 还不等谢楝张口,涂一一已经击败玉澜真君的攻势,没管玉澜真君不敢置信的惊诧,她并指向天,冷肃立誓。 “我涂一一,今以道心向天道立誓:今日所言所行皆是亲眼所见,并无寸心污蔑之意;往日在元极宗的所有行为皆是为了宗门大义,为了同门手足的生死担心,并无半点对自己的私心;若违此誓,天道可罚我心魔丛生,修为再无寸进!” 誓言落下,涂一一转向玉澜真君和白忆月。 “我敢立下心魔誓,师尊和小师妹可敢证明你们并无偏私和害我之意?” 众人期待的目光看向师徒二人,等着他们的动作。 在元极宗所有人心中,玉澜真君就是元极宗除了已经闭关的几位老祖之外最令人尊崇的存在,他就是现在元极宗的精神信仰;而白忆月从来了宗门之后,一直活泼可爱,又救下那么多灵兽,还对宗门的所有弟子一视同仁的亲近。 即使现在上空还有留影石里的影像,可很多人还是下意识不相信大师姐说的,他们相信小师妹。 可现在大师姐对着天道立下心魔誓,证明她所说非虚;心魔誓有多么严肃,只要是个修士都知道,这可不是轻易就能立下的誓言。 大师姐已经立誓,他们都等着玉澜真君和小师妹也能如涂一一那般坦荡立下誓言,就能证明他们以前没有维护错人。 可是涂一一还真给说对了,玉澜真君和白忆月哪里敢立誓,尤其是心魔誓,他们本就心存龌龊。 眼看着他们师徒二人的神色青白交加大的变化,就是不立誓,众人哪里还能不明白谁是谁非,面上的失望之色再也不遮掩。 玉澜真君当然不能任由事情继续发展下去,当即长叹一声,为难看向宗主谢楝。 “事到如今,本君也不得不与宗主说明白,事实并不是我这逆徒所说的这般;宗主和几位长老应该还记得,本君幼时曾被战神涂山月所救,是战神将我送到元极宗,本君片刻都不曾忘记战神的恩德。” 随着他的话音,从他储物戒里飘出来一张画像,几位长老一齐看过来,画像上惊绝天下的美艳女子可不就是昔日战神涂山月么。 “因为不敢忘记恩德,本君根据自己的记忆画下战神的画像时时缅怀,哪知道竟被这逆徒看到;月儿容貌是与战神有七分相似,本君当然会因为昔日的救命之恩多加照拂。” “可本君这样照拂月儿还有另外一层深意,不知几位可还记得,当年战神陨落时是生了一个女儿的;我们虽不知当时神界发生了何等变故,可战神的女儿却不知下落;月儿说是本君另外一个恩人的孩子,可她却并不是白家血脉······” 谢楝激动道:“真君的意思是白忆月可能是···是战神的那个孩子?” 玉澜真君颔首:“不然如何解释月儿与战神如此神似的样貌,更何况天下都知晓战神是涂山氏九尾狐,月儿的神魂真身亦是白狐;只不过月儿如今只有三尾,本君怀疑是不是当初的变故伤到了月儿,这才对她多有照拂······” 剩下的话不用多说,元极宗的人都知道昔日战神对元极宗的恩德,若白忆月真是战神的孩子,玉澜真君的偏袒都不为过。 就是整个元极宗的资源都给了白忆月那也是应当的,没有涂山月当初的恩惠,就不会有现在的元极宗。 除了涂一一,思过崖下的众人都热切看着白忆月,哪里还能想起方才对她和玉澜真君的怀疑。 “妖族最不缺的就是白狐,莫说三尾的,就是五尾、六尾的也有,师尊就这么确定小师妹是昔日战神的血脉?您方才不也说了,当年神界发生了什么大家都不清楚。” “而且,据我所知,昔日战神涂山月乃是当时涂山氏之主;以前是有典籍流传下来的,因为涂山氏在上古时期助人皇治水,这才被天道认可为神族,从那之后,涂山氏狐族得天道眷顾,天生就是九尾狐神体···师尊现在捧着一个来路不明的三尾狐狸当作恩人血脉,到底是报答恩人还是满足您自己的私欲呢?” 涂一一并不是平白质疑的,虽然她不清楚自己的来历,但她的记忆里就是有关于涂山氏的传说;好像是有一个很重要的人与她说过,她涂一一是涂山氏后裔,是天生神体的九尾狐。 虽然这具身体不知何故让别人看不出她的神魂本体,但现在的涂一一能清楚看到,原身和她一样,都是天生神体的九尾狐;如果当年战神真的有血脉存世,涂一一宁可相信原身才是战神的血脉;战神涂山月若是在神界真的陨落,说不定是因为什么变故,她才会把自己的血脉想法子送到她恩惠过的元极宗。 而且,原身印象里,前掌门就是在元极宗后山找到的这个婴儿,襁褓里还有一枚玉珠,上面刻着涂一一三个字,前宗主这才给原身定下这个名讳。 想到这里涂一一心里暗自满意,看来她今日这般逼迫玉澜真君和白忆月还是有收获的,这不就找到了一点关于原身身世的线索。 虽然不知道原身是不是战神涂山月的血脉,但她的身世肯定与涂山氏有关;妖族的狐狸可还没有出现过天生神体的,就是妖族现在的妖尊白故禅也不过是一只七尾白狐,想要修炼到九尾还早着呢,也不知他到陨落时能不能达到这个境界。 第275章 溯源(7) 看来自己决定暂时留在元极宗还是对的, 得空了再想办法问问那几个闭关的老东西,说不得还能找到更多的线索。 正想着这些, 就听到玉澜真君的指责声。 “逆徒!看看你哪里还有宗门大师姐的半点样子!月儿若不是战神的血脉, 如何解释她与战神相似的容貌?” 众人看着他手里的画像,再看看白忆月的相貌,不约而同点头。 “师尊方才也说了战神是在百年前陨落, 她的血脉便是流落在修真·界,年纪也应当在百岁上下;可小师妹现在不过双十年华, 您如何就能肯定,就不担心是别人的阴谋?” 她这一言提醒了众人,尤其是宗主和几个长老;他们当年也是通过天象觉察到战神的危机,并没有见过战神的面, 更何况修真·界早就断了飞升的天梯, 他们并没有得到神界的任何消息,如何就能断定白忆月真是战神的血脉? 何况涂一一说的对, 这白忆月的年纪就对不上啊。 宗主谢楝也看向玉澜真君,问他是如何确定的;出于对宗门的担忧, 他还是劝说玉澜真君要小心看待这件事,莫要因为战神的恩情被别人钻了空子。 说话的中间,谢楝还看了白忆月一眼;他也觉得涂一一说的没错,不说年纪对不对的上, 就白忆月这资质怎么可能是战神血脉, 要知道,当年的战神与她的道侣可都是神族。 “宗主也被我这逆徒蛊惑了?”玉澜真君失望看着他又道:“哪怕只是容貌相像就足够我们宽待月儿了,更何况我们虽然不知当时神界发生了何等变故, 但我想战神若是因这场变故陨落, 她认为最安全托付血脉的地方莫过于我们元极宗。” “至于月儿的年纪与资质为何对不上, 本君想着大抵还是与当年的那场变故有关;你我都知晓战神的能耐,为了保护血脉,或许她是用了什么手段,更或者月儿就是在送来修真·界的时候遭遇了意外,才有了她流落到白家的事。” 谢楝很想说他其实更认同涂一一的话,或许白忆月出现在元极宗就是妖族或魔域的阴谋;可看一眼白忆月的容貌,再想想元极宗的祖训,万一她真是战神的血脉呢,若是因为这点怀疑真的伤害了战神的血脉,元极宗将再无颜面立世,他谢楝作为宗主更是会生出心魔。 罢了,不如今日先这般,慢慢查清这件事为好。 若战神的血脉真的流落到修真·界,谢楝必然是要带领元极宗护好恩人血脉;但也不能如玉澜真君这般轻易定下结论,甚至因此就要陷害宗门弟子,还想着夺人根骨,这不是元极宗的作风。 再者,觑眼打量了一眼涂一一,谢楝今日已经见到她的的战力,还不知道她有没有留手,玉澜真君却还是没有在她的剑下占得便宜,如斯战力,若是再任由玉澜真君说下去,谢楝不敢想涂一一会不会气恼之下再动手,修真·界可是凭实力说话的。 “真君说的话也有道理,但兹事体大,还是要经过实证才是,不若等老祖出关后再问,怎么说三位老祖是真的见过战神的,或许他们能有办法辨清真伪。” “今日的事情起因在白忆月与谢拾意,涂一一属无奈反击,无过,即刻便可回玉澜峰;谢拾意惩罚依旧,至于白忆月,不管她是不是战神血脉,陷害同门的嫌疑并未洗清,还请玉澜真君回去自行惩戒,半年内就不要出玉澜峰了。” 转身看向涂一一,谢楝神色有些为难问:“一一可对这样的处置还满意?” 说实话,涂一一并没有想过今日就能取了白忆月的性命,不管她修为如何,原剧情里后期可是还有神界的人下来护着白忆月的;而她的神魂刚与这具身体融合,修为不过渡劫期,根本就不是神界的人的对手,当然不能操之过急。 更何况她还想要弄清楚原身的身世,现在当然还不是与元极宗撕破脸的时候。 今日她已经在宗门众人面前揭开白忆月与谢拾意的面目,总会有人怀疑他们的;至于玉澜真君这个原身的师尊,她已经在之前说话的时候就给他施加了心理暗示,相信他横生心魔的时候不远了。 对于原身最大的三个仇人的报复,她已经取得了第一步的成果,也算开局不错;之后有的是时间,她自然会慢慢与这些人算账的。 见她颔首,谢楝满意点点头,宗门这一代的弟子里,还是涂一一最坦荡大度。 眼见事情都说完,玉澜真君也知道自己今日只能勉强挽回这一点颜面,再不能强求,面沉如水扫过涂一一这个大弟子一眼,令云黎与白忆月跟上,当即化作流光不见了身形。 宗主谢楝想的更周到些,他明白涂一一今日是与玉澜真君撕破了脸,且她如今已是化神境,按照宗门的待遇也不可能在屈居玉澜峰,她可以是一峰峰主了;当下就与她说了几句,让她自行挑选哪座峰头,侍奉的弟子也可以在外门弟子中自行挑选,至于举办化神境贺典的事,谢楝的意思是等白忆月这件事查清之后再说。 对于宗主说的涂一一都没有异议,点头应下,说她先回玉澜峰拿自己的东西,至于住处,她选定了宗门内偏僻一点的映照峰;贺典的事情她不着急,刚突破了境界,还需要闭关稳定境界才是。 谢楝都应下,看着她的身影也消失不见,这才长叹一声。 紧跟着宗主的执法堂长老齐铭犹豫片刻,还是与几人道:“我总觉得玉澜真君这事欠妥当;不说涂一一说的年纪不对,就是咱们都知道上古涂山氏的传说,不管是遇到了何等意外,神族天生的神体都不可能被换了资质,白忆月的来历还是要小心查探。” 其他几位长老互相看一眼,也都点头认同;玉澜真君幼时确实被战神所救,又送到了元极宗,他牵挂战神的血脉是真,但也不能由着他行事。 几人还没说的是,想当年战神是何等的风姿,她的血脉怎么可能做出陷害同门甚至谋划同门根骨的事来,这不是给战神抹黑么。 谢楝当然能看清楚他们的言下之意,他又何尝不是担心这点,所以才匆匆结束今日的争论;若是任由事情发展下去,玉澜真君是铁了心要维护白忆月这个不知真假的战神血脉,涂一一又是个刚硬不屈的,谁知道最后会不会发生什么不可收拾的结果。 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查清楚白忆月的来历,更要请老祖出关,看看白忆月的神魂是不是真的如玉澜真君所说。 看见齐铭好像还有未尽之言,谢楝让他只管说,集思广益才能更加有利现在的局面。 “宗主有没有想过,其实涂一一的年纪和修为才更像是战神的血脉?” 谢楝和几位长老齐齐嘶声,神色更加严肃看着齐铭。 “你们可还记得,涂一一就是老祖在后山发现的,她的名讳里为何有涂这个姓?最重要的,她的资质是我们都闻所未闻的,修炼进境更是如同喝水般简单,每次提升境界都没有雷劫,这些表现难道不是更像是典籍里记载的天生神体?” 有长老疑惑:“可涂一一被捡回来的时候就是人族,白忆月确实神魂本体是三尾白狐。” 谢楝皱眉思索片刻,看看几人纠结的神色,当即便说不如一起去请见老祖,或许齐铭的猜测也有道理。 这边几个长辈径直去了后山请见闭关的老祖。 且说涂一一回了玉澜峰,落在自己居住的院子里,从院门处踱步往房间里走;到了这里那种熟悉的感觉更加强烈,好像就是她自己在此处生活了近百年。 院子里的陈设不说,都不用进屋子涂一一都能想起里面是怎样的布置,还有那些散落的日常物件,都像是她曾经摩挲把玩的。 进了屋子,果然如同她的记忆一般无二;目光流连,涂一一甚至能看到自己从牙牙学语到能举起木剑在院子里挥舞的所有场景。 凝眉想了片刻,挥袖将屋子里和院子里的东西都纳入储物戒,这才漫步走出院子;回头最后看了一眼,涂一一就要直奔映照峰,却被云黎的声音拦下。 “大师姐今日为何非要如此,难道你真舍得师尊的教导之义?”见她看过来,云黎接着问:“二师兄还在人间历练,若是他回来得知大师姐你离开玉澜峰,得知你今日之举,又该如何想,大师姐就真的不念我们从小长大的情谊?” 冷冷看了他一眼,涂一一清嗤:“我倒不知我与你们还有情谊,从你们毫无原则偏袒白忆月时,我就该离开玉澜峰。” 又哼笑一声:“今日也不晚,不然再与你们这些眼盲心瞎的人相处下去,我怕自己也成了被人愚弄的傻子;云黎,最后给你一句忠告,白忆月不是你能喜欢的女子,她的目标从来就是手握权势或战力大能,你还不够资格,最多不过是个垫脚石罢了。” 云黎急着就要反驳,却被她的神色吓住,涂一一声音冷厉:“今日你我所有情谊断绝,下次再来我面前狂吠,云黎,小心你的脑袋!” 话音落,也不管云黎涨红的神色,化作光点离开。 第276章 溯源(8) 落在映照峰最大的院落外, 四个外门弟子打扮的少年上前行礼,说是宗主要求他们前来映照峰, 为真君负责峰内琐事。 涂一一颔首, 指定了一个看起来稳重些的弟子为首,令他们自行去旁的院落安置;吩咐他们近期她要闭关修炼,任何人不得靠近院落。 进了房间, 随手一挥,储物戒内的一些东西根据她的心意落在房间内, 眨眼间就布置好,和她以前居住的房间格局并无二致。 至晚间,涂一一到了后山的寒潭;之所以选定映照峰,就是她记得此峰有一处寒潭, 潭水寒彻, 有益于她的修炼。 踏入寒潭,倚在一处石壁上阖目默念自己的功法, 任由裹挟浓郁灵气的潭水洗刷身体;果然她没有记错,寒潭虽寒彻入骨, 灵气却是元极宗最浓郁的。 哗啦一声,倚在石壁上的清冷美人目光如电。 只见她眼前有一人破水而出,长发松散,面容极盛, 红衣妖艳;清辉之下, 就如魅妖惑人。 涂一一并没有动,眼眸清淡看着此人。 “好一个清冷美人。”这人神情与话音更为魅惑:“如此良辰美景,正适合双修, 美人可愿与我享受世间极乐?” 男人眨了下瑞凤眼, 极致的风情流泻:“我名阎阙, 乃是世间最为俊美之人,美人与我双修不亏。” 涂一一蹙眉,脑海中响起另外一道声音,好像也是一个容貌极盛的男人对她说的:“那一一再想,如果我是你的男朋友,我家世优越,我事业有成,我洁身自好,最重要的是,我还长得好看,是没几个人能及得上的好看···” 那个人是谁? 虽然看不清那人的相貌和衣着打扮,涂一一可以确定他不是此方世界的人,难道也是她某一世经历的事情? 还有男朋友是何意?按照那人的话语,应该就是此方世界中道侣的意思罢? 面前的人倒是与那人一样,都对自己的容貌极为自满;涂一一的嘴角微微扬起,看呆了面前的人。 “原来越是清冷的美人笑起来越是好看。”名唤阎阙的男人也笑起来,令他的容貌更为人倾倒。 “鬼王阎阙?” “世间识得本王的人几乎没有,难为美人竟知晓本王。” 涂一一其实并未见过鬼王,就是她知晓的剧情里此人也没有出现过,但原身的记忆中听说过鬼王的存在;鬼界本就神秘,鬼王更是无从探究;传闻鬼王狠戾无情,行事皆按照自己喜好。 到没有想过传闻中的鬼王忽然出现在映照峰,还是如此魅惑的容貌;说话更是如传闻中一般,完全按照自己的喜好,根本不管别人如何想。 可涂一一毫无反感之意,好像这人就应该是这般;她没有说的是,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同方才脑海中的那个人一样,好像他们就是一个人,也是与她最为亲密的人。 “鬼王为何纡尊降贵与我双修,听闻鬼界最不缺的就是鬼王的冥妻,数以万计?”涂一一忽然想到传闻,就这般问出来。 “一一是醋了么?”阎阙轻笑,魅惑众生,接着又解释:“你们在思过崖时本王就在,知晓美人名唤涂一一,我叫你一一如何?” “所谓的冥妻根本就不是本王的人,不过是各界送上的祭品,为的是得到本王的庇佑;本王很挑剔,眼里只容得下一一你一人,那些鬼魂早被送去轮回。” 目光灼灼盯着这个人,涂一一疑惑:“这么说鬼王大人竟是对我情根深种?” 阎阙游上前一步,声音更加蛊惑:“昨日本王心有所感,察觉我的天定道侣出现,便从鬼界出发找人;今日在思过崖见到一一就确定了,你就是我天定的道侣。” 这人若有所思呢喃:“或许不应该叫道侣,应该说是爱人。” 而涂一一也在同时心里闪过爱人这个词,更加确定,修真之人最讲究顺应自然,她也不妨如此;笑意横生,倾身向前抱住他,在他耳边低语:“那还等什么,我也心悦鬼王大人。” 唇齿纠缠间,两道身影在潭水中翻滚,阎阙随手划出结界,抱紧怀里的人沉入潭底。 清辉洒落寒潭,水面恢复平静,只有无形的灵气涌动汇入潭底;若是此时有人路过,定会质疑此地灵气异常,但谁也不会发现潭底有两道纠缠交覆的身影。 直到天将破晓,一团光影从潭底破水而出,很快便出现在映照峰最大院落的卧房内;身形显现,阎阙一身红衣坐在榻上,专注看着白衣女子融汇灵气。 片刻之后涂一一睁眼:“鬼王大人难道就准备留在我这映照峰?” 红衣男人斜倚在榻上,笑意餍足。 “当然是一一在哪里,本王就在哪里。”说话间给她抛了个媚眼:“一一可是将本王吃干抹净的彻底,难道是不打算负责?” 这人怎的这般模样,涂一一扶额:“那你总要有个身份才是。” 阎阙来了兴致,直起身道:“一一就说我是你的道侣,我又不是见不得人。” “凭空出现的道侣?”涂一一头疼:“总不能告诉别人你是鬼王。” 多简单的事情,阎阙又斜倚下去:“无妨,我可以随意编个小宗门弟子的身份,保证察有此人。” 倒是忘了这位可是鬼王,编个身份还真是信手拈来,涂一一也就由着他了;还真是不意外,就像是她见过这人这样的行事。 “话说,咱们可才做过最亲密的事,一一怎的毫无女子的羞涩之意?”阎阙很是想不通,不是说一般女子第一次与人亲密过之后都会羞涩的么,他的爱人果然不一般。 涂一一抬眼看他:“你不是说了我和你是天定的爱人,想来我们应该做过好几世的夫妻,有何可羞涩的。” 瑞凤眼里溢满笑意:“一一竟是与我的感觉相同,我也觉得我们应该亲密过无数次,我对一一很是熟悉呢。” 这人又开始没正形了,真是像他说的那般熟悉呢。 刚想完就见他竟然认真起来:“我昨日可是看到了思过崖下所有的事情,一一怎的还要留在元极宗?” 并不是白说的,阎阙昨日第一眼看到涂一一就有熟悉的感觉;当时看完整个过程,他以为涂一一会离开元极宗,这才像他熟悉的那种行事风格;可是她竟然留下来,阎阙便也跟着她来了映照峰。 要阎阙说,这元极宗都是些道貌岸然之辈;宗主和执法堂的几个长老明显看中的是涂一一的实力,既想利用还心存忌惮,所以才会退一步;涂一一的师尊玉澜真君更是一个伪君子,看着就令人生厌。 那些弟子们全都眼盲心瞎,一群蠢货;这样的宗门有什么可留恋的,痛快离开就是,涂一一的实力可以做到,元极宗的人根本拦不住她。 “若是一一忌惮元极宗那几个老东西,就更没有必要;你如今是我的爱人,合该肆意妄为;想要碾死那谢拾意与白忆月也可,我会为你兜底。” 鬼王大人就是如此的嚣张。 涂一一并未回答他这个问题,转而问起:“听闻鬼王上万岁,掌管所有人生死,纵横几界···那你可见过战神涂山月?鬼界可有她的神魂?你可能找到她?” 连着几个问题,阎阙沉吟片刻才道:“大概几千年前我是见过涂山月,她是涂山氏仙帝,为神界立下赫赫战功;此人性子极为清冷刚硬,最是不会逢迎,听闻是得罪了天帝与天后,才有涂山氏一劫;涂山氏九尾狐彻底断绝,涂山月亦魂飞魄散,真正的陨落。” “按照宗门长辈的说法,涂山月是有血脉留下的,那么她的仙侣是谁;为何没有在涂山氏劫难时帮忙,竟连他们的血脉都护不住?” 爱人的问题一个接一个,阎阙不再懒散,又坐直身子,专注看着爱人,稍顷问:“一一可是怀疑白忆月的身世,或者你才是战神血脉?” 涂一一点头:“你难道也看不出我的神魂本体?我自己能看到,天生神体的九尾白狐。” 这回阎阙是真的愣住了,他的修为竟然看不出一一的神魂本体,他还以为她是凡人之躯修炼出现在的境界,还得意了一番,原来竟然不是? 那这就有趣了,元极宗能有现在的地位,可都是战神涂山月的福泽;玉澜真君那般偏袒白忆月,理由不就是觉得她是战神血脉么,昨日宗主那般轻拿轻放,大抵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若是最后他们继续纵容玉澜真人和白忆月,亏待涂一一这个可能是真正战神血脉的人,元极宗上下怕是会追悔莫及罢。 竟然有点期待是怎么回事,阎阙可太喜欢看这样的笑话了。 “所以一一还留在元极宗,就是为了查清你的身世?”见爱人点头,阎阙又道:“若一一真是战神血脉,你想如何做?不管你想如何,只管按照你的心意,一切有我。” 涂一一并未和他说原身记忆里的那些后事,她想的是静观其变;暗中注意战神血脉的事,顺便等着白忆月和玉澜真君之后会怎么做。 若他们真如原身记忆那般想要谋夺自己的灵根、灵骨,涂一一不介意覆灭元极宗。 现下她更想知道的是涂山月的仙侣是谁,为何对涂山月所有的事不作为;是的,涂一一现在就能认定那人是袖手旁观,更或者是慑于天帝和天后的地位才会不作为。 第277章 溯源(9) 阎阙当然知道涂山月的仙侣是谁, 他也是见过那人的。 “这个人就是神界苍澜帝君,他的战力其实在天帝之上, 也在涂山月之上;此人行事端肃刻板, 最是个讲究忠义之人,对天帝忠心耿耿。” 哦,又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罢了;因为对元极宗的印象, 涂一一现在很怀疑这些所谓的正道。 “一一就是知道苍澜帝君又如何,此间灵气渐渐衰竭, 几千年未有渡劫飞升之人;便是你修为异于常人,可能不能前往神界也难说。” 阎阙大概能明白涂一一的想法,修真之人最讲究因果;若是涂一一真是涂山月的血脉,那么涂山氏那场劫难自然就是涂一一该面对的因果, 若涂山月真是含冤陨落, 涂一一作为她的血脉更是要追究因果。 就算她是天生神体,可她如今不到百岁的年纪, 天赋异禀也是要一步步修炼的;就算她最后能成为奇迹,渡劫飞升到天界, 一人面对整个天界,怎么可能有胜算。 听完他说的,涂一一面不改色;她现在可以确定自己就是涂山月的血脉,那么接下来就是要查清涂山月陨落的原因, 若真是冤情, 有仇报仇就是。 修为不够就勤学苦练,寡不敌众也无谓,但求问心无愧。 阎阙低叹:“果然一一还是相同的选择。”继而抬头目光灼灼看过来:“不管一一想要怎么做, 尽你所能便是, 你只要记得我会一直在你身后。” “相同的选择?”涂一一疑惑问他:“听你的意思, 难道我以前还面临过什么选择?” “一一不必纠结这些,时机到了你自会知晓;这些日子,不若与我多多双修,于你的修炼只有益处。” 这人又不正经了,涂一一哼笑:”难不成你还是什么魅妖不成,我可以在双修时得到你的修为?” 红衣男人缠过来,与她鼻息交融,低喃的话语中还有丝丝笑意:“我只是一一的魅妖,只魅惑你一人。” 又正色看进她眼里:“我可是堂堂鬼王,便是对你的修为有益,一一也不必顾虑其他,你男人厉害的很。” 说话间缠吻在一处,蕴满情·潮的声音也断断续续:“一一不必···担心,你这院落···我已下了禁制,专心感受···感受我···” 两日后的清晨,索求无度的男人被涂一一不客气踹下榻,半躺在地上的阎阙笑的风情万种。 “你最好收敛些,再这般下去,我还如何修炼。” “一一真是无情,晚间的时候你可不是这般说的···”红衣美人眼神哀怨,还有丝丝缕缕的餍足笑意。 涂一一正要说话就听到院外的说话声,是她指定的外门弟子正在拒客,说真君正在闭关,不容打扰。 听出来人是她的另一个师弟孟昭,涂一一蹙眉;原身的记忆里,孟昭比云黎更为亲近一些,因为他是涂一一拜师礼之后三年就到了玉澜峰的,两人也算是一起长大,情谊自然与其他人不同。 白忆月来了之后,孟昭一开始还是向着涂一一这个大师姐;怎奈这个人很懂得辨别形势,看清玉澜真君这个师尊无底线偏袒小师妹之后,他也不再坚持自己心里的对错,很会顺势而为的人。 涂一一之后的所有经历,这个人没有助纣为虐,也没有落井下石,只是袖手旁观而已;最后涂一一被逐出宗门,孟昭还曾暗中接济过她两次,再多的就没有了。 这是一个最懂得生存之道的人。 对这样的人,现在的涂一一不会有怨,但也只会如同他曾经对原身的态度。”走,我们出去看看。”涂一一牵起阎阙的手:“若我所料不错,我这师弟怕是来给我那小师妹求情的;宗门这些人啊,最喜欢满口道义的绑架人,咱们就当看戏了。” 美人一笑令天地动容,阎阙喜欢这样的爱人;坚持自己的心,勤苦修炼,看着清冷游离于世外,实则还有这般小心思;这样就很好,爱人有一颗再坚定不过的道心。 站在院门处的孟昭心里不住叹气,刚从人间历练回来就听说了前几日思过崖的事情;因为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还有大师姐对他的督促教导之义,孟昭其实只相信大师姐。 可他的相信面对师尊的偏颇根本就无用;这不,小师妹说是挂心还在思过崖下的大师兄,想要去思过崖陪着大师兄;可宗主下令她禁足玉澜峰,她就求到孟昭这里。 说什么二师兄你与大师姐的关系最好,求二师兄与大师姐说情,只要大师姐不再追究,宗主必然能解除她的禁令。 明知道小师妹是利用自己,孟昭并不想答应,他可是听说大师姐如今的境界与师尊一般;他又不傻,凭白去得罪一个化神真君;可是师尊的眼神阴郁,他可真是两头为难。 看看,如今他不就被拒之门外么;大师姐本就性子清冷,如今进阶化神境,只怕更是疏离冷淡。 正在为难的孟昭忽然看到院门敞开,大师姐和一个红衣张扬的男子携手而来,直接愣在当地。 “师弟历练归来,想是还未与宗门交割清楚,怎的有空来我这映照峰?” 着天青色长衫的青年气质温雅,令人一观便有亲近之意;假如涂一一没有原身的记忆,定会这般认为,可见相由心生这句话也未见得准确。 孟昭行了个揖礼:“还未恭喜大师姐突破境界,成为化神真君。” 随意摆手,淡淡道:“师弟不必与我行这些虚礼,你今日可是为了白忆月来寻我,想要我与宗主说情?” 孟昭哑口无言,大师姐本就敏锐,如何看不出呢。 没管他的为难与尴尬,涂一一眼神清淡看向山下:“你且去找宗主,就说本君已与玉澜峰再无干系,玉澜真君可自行安排白忆月的事,本君概不干涉。” “另外再说一声,日后师弟就不必再过来了,咱们的同师之谊今日作罢,日后只当同门相处便是,再见面时,你当尊称我一声真君。” 豁然抬头,孟昭正要为自己解释几句,就见涂一一身边的红衣男子牵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一一怎的不与你的同门介绍我的身份,难道我就如此见不得人?” 然后不待涂一一说话,侧头看向孟昭,绽开笑颜:“一一忘了说,我自己与她的同门介绍一下;我乃是清虚宗嫡传弟子阎阙,如今是一一的道侣。” 孟昭彻底呆愣,很快回神温润笑着行礼:“原来是清虚宗的阎阙师兄,早听闻您天赋卓绝,与大师姐一般无二的天才;原来您竟然是大师姐的道侣,您与大师姐都是姿容绝世,真正的天定良缘。” 嗯,是个会说话的,阎阙满意笑笑:“所以你也回去与你那小师妹说一声,一一有本君这般绝艳的道侣,实在看不上谢拾意,让她不必再小人之心。” 孟昭更尴尬了,这人怎的这般行事,与传言中根本不同;看了眼大师姐,孟昭很快明了,看来这位还真是个护短的。 干笑一声,连忙提出告辞;再待下去,还不知道这位会说出什么更不客气的话,若传到小师妹那里,还不知她会如何,到时师尊又该怪到他这里。 人还未走远,阎阙就问起爱人:“那白忆月看着就是个颇会心机的,一一要修炼,放出这个人少不得又来烦扰你;你如今是化神真君,何必给他们脸面,玉澜峰的人可都没有脸面这个东西。” 涂一一轻笑:“你也说白忆月最会使心机,总要放她出来我们多看看戏,就当修炼之余轻松心神。” 远处的孟昭踉跄了下身形,更快的速度离开。 还真不是白说的,涂一一很清楚白忆月才是关键,想要弄清楚更多的事情,还真需要这位出来闹腾;刚才她没有与阎阙说,那日接收的记忆里,白忆月后来是被元极宗认定的战神血脉;那位苍澜帝君可是从神界下来认了女儿的,若没有他的帮助,白忆月与谢拾意哪有飞升的机会。 所以涂一一只需要留在元极宗,等着白忆月引来那些人;什么魔域尊主、妖族少主···害过原身的都可直接碾死。 还有一点,原身记忆中的那次秘境开放的时间不远了;这次涂一一不会带队,她倒要看看白忆月还会不会重伤,宗门的这些人还怎么要她的灵根、灵骨。 原身的记忆里,她活着的时候可没有听说过战神血脉这回事,现在被涂一一早早引出来;那玉澜真君认定白忆月就是涂山月的女儿,他自然会想法子让宗门的人认可其身份,这中间会生出多少事,涂一一自然也会看到更多原身不知道的事。 涂一一相信自己的直觉,现在的白忆月和原身记忆里的白忆月根本不是一个人,现在的这个行事更加急切和无所忌惮;元极宗的人不是涂一一的对手,那白忆月又该如何得到她的灵根、灵骨? 说不得神界的那位苍澜帝君会更早出现认亲,想想这位生父得知自己伤害的是亲生女儿,拿亲生女儿的生死为一个假货铺路,很有意思不是吗。 还有元极宗众人在得知真相之后的反应,想来也会更有看头。 涂一一要的不是看这些人追悔莫及,她要的是天道认可的动手理由;不管原身如何,现在的涂一一只讲究快意恩仇。 第278章 溯源(10) 回神之后看了眼红衣绝艳的男子, 涂一一问出自己的疑惑。 “你方才自己介绍是清虚宗弟子,我怎的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鬼王大人随意摆手:“本王掌管生死轮回, 随意编造个身份当然是信手拈来, 这会儿清虚宗上下脑子里都会多出我这么一个人。” 哦,忘了这人是鬼王,对他来说确实简单。 “不过你这位曾经的师弟倒是个妙人, 奉承话张口就来;其他的也罢了,那句我与你是天定良缘, 本王喜欢;可见此人是个会做人的,这种人一般都能活的长久些。” 清冷美人懒得搭理,翻了个不雅的白眼,当先回了院子;阎阙掩唇而笑, 踱步站在她面前挥了下长袖, 一柄泛着冷冽寒光的长刀凭空出现;涂一一当即就看出这柄长刀是可以拆解的,拆解后就是双环刀。 “修罗刀!”起身接过刀细细摩挲, 抬眼看着眼前人:“你怎么会有这把刀?” 这把刀的感觉太熟悉,握在手里更是如此, 好像她曾用这把刀征战过无数次,那日在思过崖下她脑海中想起的就是这把刀;明明应该是她本身用过的兵器,怎么会出现在这个世界?眼前人的身份真的是鬼界鬼王那么简单? “你到底是谁?”刀尖对准这人,涂一一目光冷彻。 毫不在意用指尖推开刀刃, 阎阙眼里只有无限纵容:“一一不用纠结这些, 时机到了你自然会知晓;你只要记住,我就是你的道侣,不管哪一世, 我们还真是天定良缘。” “还有啊, 你现在所思所想我都知道, 一一不用多想,只管按照你想的去做,一切有我。” 罢了,涂一一不再细究;她对这个人有天然的信任,就是知道他不会害自己,更会无底线站在自己身边,甚至会为了自己与天斗。 就凭这人能拿出修罗刀,涂一一就能笃定他并不是这个世界的鬼王,或者说鬼王只是他用的一个身份;原身的记忆里也没有这个人,种种迹象表明这个人很可能就是涂一一原本世界认识的人,或许他们在原本世界还真是道侣,所以涂一一才会对他这般熟悉。 这般看下来,这人应该记得所有记忆,但又因为什么原因不能说;涂一一明白,修道之人要注意的颇多,他不说想来也是为了自己好;她现在记忆不完整,对这个人的信任却毋庸置疑,那就静待时机,总会有拨云见日的时候。 有了修罗刀,涂一一修炼起自己的功法更是如鱼得水;还有阎阙在一旁提点,可谓是一日千里的进益。 这人连自己的功法和修为都这样一清二楚,涂一一不信他一开始没看出自己的神魂本体,不过是碍于他说的时机没有挑明;他既不说,涂一一也不再问,既定的因果谁都避不过去,那就迎难而上。 比起原身,她已经足够强大,还有深不可测的阎阙,那还有什么可怕的。 映照峰主院是岁月静好,这两人忙着修炼时也不耽误享受世间极乐,真正的心意交融。 元极宗却热闹无比,宗主和长老们日日忙着去后山找几个老祖议事,求证的就是白忆月的身世;而玉澜真君也真的解除了白忆月的禁足,给宗主的解释就是涂一一自己都不计较,宗门又何必为难一个小姑娘。 谢楝现在对玉澜真君已经很无语了,人家涂一一不计较是因为不愿自降身份,你就真当人家还念着师徒之情呢;再者老祖们也召见了白忆月,看他们的态度,玉澜真君还真不像胡乱编造的,既如此,宗主也不愿再多事。 更热闹的一件事当然是孟昭无意漏出来的大师姐有了道侣,消息被白忆月传遍宗门,引起宗门上下所有人的关注和议论;当时孟昭的本意是转达阎阙的意思,自然也就说了阎阙的身份,他根本就没想到小师妹竟然会传遍宗门。 孟昭很想问责小师妹,但想想现在宗门上下关注白忆月的身世,他还真不能得罪小师妹;万一白忆月真是战神血脉,那将是元极宗最有地位的人,更将是整个修真界最有地位的人,他得罪不起。 议论最多的就是宗门弟子,因为白忆月的刻意引导,宗门弟子都以为涂一一应该早就认识那清虚宗的阎阙了;她自己与别人先生了情意,顺势和大师兄退婚,反倒把脏水都泼到小师妹身上,其心恶毒。 鬼王大人的能耐不是别人能猜到的,现在整个修真界都知晓清虚宗阎阙的大名;据闻惊才绝艳,是和涂一一不相上下的修炼奇才,如今也是化神境。 除了白忆月引导,消息自然也被还在思过崖下反思的谢拾意知晓,他当即就肯定了小师妹的说法;是涂一一自己先背弃婚约,然后才给他和小师妹泼脏水,为的就是她的名誉着想。 他还道那阎阙容貌惊艳,又是旷世奇才,涂一一怎么可能不对这样的人动心。 弟子们细想后觉得好像也应该是这样,纷纷暗中讨伐涂一一这个曾经的大师姐;更多的大抵是他们接受不了身边人竟是这样的奇才,不到百岁就是化神境,谁不想将这个人拉入泥潭。 还有人想亲眼看看这个传闻中惊才绝艳的清虚宗大师兄,据传这个人有一张魅惑众生的脸,他们想知道阎阙是不是和传闻中一样,而白忆月和谢拾意更想看看。 对于谢拾意来说,十来岁就和涂一一订下婚约,就算他不喜欢这个人,涂一一也只能受着,她怎么敢转身找了别人的;说是那两人如今已经同居一屋,涂一一就这么迫不及待? 可见她平日的清冷端方都是装的,谢拾意更厌恶了。 而对于白忆月来说,她最享受的就是抢夺涂一一这个天之骄女的东西,就连谢拾意也是;白忆月根本就不喜欢谢拾意,如果他不是宗主之子,白忆月宁可选择魔尊或妖族少主。 可不管她如何与谢拾意在涂一一面前强调情意,这个女人就是真不在意,原来她不在意是因为找到了更好的人啊。 阎阙此人白忆月也听过,那般姿容绝世惊才绝艳的人,怎么能看得上涂一一那个不解风情的女人,他是眼瞎了吗? 事情已经一再超出白忆月的算计,如果不能将涂一一的名声彻底毁坏,不能将她踩入泥沼,她怎么得到涂一一的根骨;本来好好的计划,先是涂一一没死,又是她突破境界,现在还有那样完美的男子成了她的道侣,白忆月怎么甘心。 有她的撺掇,谢拾意自己也深信就是涂一一先背弃婚约的,哪里还能记得住宗门规矩,当即就和白忆月离开思过崖,直奔映照峰而去;除了他们二人,还有许多宗门弟子也跟着去了。 在玉澜峰的孟昭得到消息之后,痛恨跺脚,这个小师妹还真是没有安分的时候;阎阙根本就不是好招惹的,当日见到那人的第一眼孟昭就有寒意浸骨的感觉,才会下意识奉承。 若是小师妹真的惹恼了阎阙,师尊必然会牵连到他这个师兄身上,当即不再犹豫,给师弟云黎传音一起去了映照峰。 映照峰几个负责洒扫的外门弟子忽然被一群师兄和师姐妹给围住,就很茫然无措;实在是大师兄谢拾意满脸怒气,还有白忆月在一旁委屈垂泪,更有一帮内门弟子帮着声讨,这几个外门弟子哪能不怕。 但他们还是尽忠职守护在主院外,说是真君在闭关,任何人都不见;谢拾意怒气勃发要硬闯,其他弟子也跟着支持,一时间热闹无比。 “本君当是谁呢,原来是些瞎眼怪,怎的,来找死?” 随着话音院门敞开,众人只看到一红衣绝艳的男子散漫走出来;该怎样形容他的样貌,大抵这世间最美好的词藻堆砌在他身上都觉不够,所有人不自觉后退一步,痴痴看着眼前人。 谢拾意最先回神,持剑而立喝道:“你竟然大摇大摆从院子里出来,你们这对狗男女果然早有奸情···” 话未说完,一声惨呼之后他就跌落在远处,拿剑的手如同软泥,再也抬不起来。 阎阙眼都不眨一下,哼道:“聒噪!” 元极宗弟子都被这一幕吓到,又退后几步,只留一身白衣的白忆月独自站在阎阙面前;她没管跌落在地的谢拾意,双眸清浅看着眼前的红衣男子,眼角还有一滴泪珠要落不落,真正的惹人怜惜。 “这位应该就是清虚宗的阎师兄罢,大师兄只是气不过大师姐背弃婚约,还要给大师兄与我泼脏水,这才前来质问;阎师兄是不是听信了什么人的胡言乱语,这才误会了大师兄,我代大师兄与你道歉···” 红衣美人随意甩袖,我见犹怜的女子就跌落在谢拾意身侧,两人一样的狼狈;美人踱步近前,黑靴碾着白忆月的手掌,说出口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哪来的骚狐狸,也敢舞到本君面前?”随意看了眼一旁呻·吟的谢拾意,足上用劲踩碎白忆月手掌,眼眸结冰继续道:“你当本君是你身边这个眼盲心瞎的蠢货,由着你颠倒黑白?” “妖族的狐狸不少,本君也是见识过一些的,但如你这般骚·气冲天的还真是第一次见;少把你那些骚臭把戏耍到本君这里,否则,本君会剥了你的狐狸皮,给一一做个垫子用。” 紧接着这人又连连“呸”了几声,满是懊恼:“本君还真糊涂,你这样臭的狐狸皮怎么能给一一用,熏坏了我们一一怎么办?与其用你的,本君倒不如剥了那妖尊白故禅的狐狸皮,怎么说七条尾巴也够用些。” 嫌弃移开黑靴,施了一个清洁术,兀自恼恨道:“完了,本君竟然踩了你这骚狐狸,本君脏了,一一定然要嫌弃本君了。” 所有人目瞪口呆,映照峰清寂无声。 第279章 溯源(11) 忽然之间, 这些人又反应过来,有出于对大师兄的尊敬和对白忆月的爱意的都壮胆上前与阎阙理论, 还有人趁机离开映照峰去找执法堂长老。 对于这些人的行为阎阙都清楚, 懒得搭理几个叫嚣的弟子,随手挥出一张软榻,姿势散漫坐下, 等着元极宗的长辈们过来。 他如此嚣张的姿态刺痛了这些弟子的眼,可他们又深知自己打不过此人, 只有无能愤怒;孟昭和云黎赶到,试图先扶起地上的两人,也被阎阙挥袖之间甩落在地。 孟昭因为直觉不敢对上阎阙,云黎可没有师兄这样的自觉, 看到自己心爱的小师妹狼狈倒在地上, 一只手血淋淋的,还能看到森森白骨, 当即就怒发冲冠,红着眼剑指阎阙。 只是他的剑招还未出, 人就被打飞,同样狼狈落在白忆月身旁;阎阙指尖一动,惨呼声传来,云黎拿剑的右手彻底废了。 红衣美人懒洋洋扫了一圈:“还有谁疼惜你们的小师妹想上前挑战的, 只管一起来就是。” 变故只在眨眼之间, 连云黎都没有一招之力,谁还敢多嘴。 阎阙斜倚在软榻上,声音冷冽:“本君可不是一一, 她会念着同门之谊对你们手下留情, 本君可不懂这个;在本君这里一一就是最重要的, 谁敢伤害一一,本君百倍千倍回之。” 看看众人的反应,红衣美人又轻“啧”一声:“都说元极宗是修真界魁首,令人仰望的存在,本君今日却不能苟同;涂一一这样的奇才,在我们清虚宗那是被敬佩的存在,师兄弟们哪个不想着求她指点一二;你们元极宗的人到好,上下都捧着一个骚狐狸的臭脚,排斥教导你们修炼之道的大师姐,还真是稀奇。” 众人的脸上都是不自在,多半的人低头躲避这人的视线;他们当然知道大师姐对他们的教导,当然也敬佩大师姐,他们中也有人看不惯小师妹的做法;可宗门长辈和大师兄都那样偏袒小师妹,他们当然也只能顺应形势,否则被排挤的就是他们。 大师姐从小就是奇才,境界也高,因为小师妹被宗门上下排挤也没什么影响,可他们若是被排挤了,还能在宗门待下去么。 也有不服气的人辩驳:“小师妹最是善良,经常给我们准备茶点,会关心我们修炼累不累,我们当然喜欢小师妹!” 几个人跟着附和点头,就是如此;和小师妹比起来,大师姐明明就是高不可攀。 “果然啊,这世间最不缺的就是你们这样的蠢货。”红衣美人摇头冷笑:“元极宗难道会缺了你们的供应?修真之人就那么馋那三瓜俩枣?元极宗排的上号的内门弟子,居然被三瓜俩枣收买了人心,忘却了修道之人的道心,你们还沾沾自喜?” “呵,元极宗,不过如此!” 匆匆赶来的宗主谢楝和执法堂大长老齐铭落地就听到这番话,顿在当地;阎阙抬眼看过去:“谢宗主和齐长老觉得本君说的可对?” 谢楝上前:“清阙真君言之有理,只是不知小儿与这两个弟子是如何无礼,竟累得真君来元极宗亲自动手。” “谢宗主是觉得本君多管闲事了?”瑞凤眼满罩寒霜看过去:“元极宗如何本君并不关心,可涂一一的事就是本君的事!” 这人的眼眸涌上脉脉情意:“本君很早就心悦贵宗涂一一,然听闻她与谢拾意早有婚约,本君也只能暗自恋慕;最近听闻贵宗为她解除了婚约,本君的机会不就来了么,这才有本君到贵宗的事。” “哪知道本君一来就看到涂一一被罚过思过崖,你们那日在思过崖的经过本君看得清楚;谢宗主,本君就不明白了,是非分明之事为何你们要混淆视听?” “如今涂一一已经答应了本君的恋慕,我们已是道侣,那么涂一一的事当然就是本君的事;你们元极宗愿意捧着一只骚狐狸本君不在意,可这骚狐狸一再舞到一一和本君的面前找不痛快,那本君只好不客气。” 说话间这人也挥出一块留影石,上面是白忆月这两日引导和鼓动诸弟子的经过,当然也少不了她在思过崖对谢拾意添油加醋。 不得不说,阎阙把那日涂一一的行事学了个十成十。 “谢宗主和齐长老可看明白了?不是所有人都如你这儿子,还有贵宗弟子们这般眼瞎心盲的,至少本君不是。”转头扫了一眼地上狼狈的三人又道:“他们可以说本君的不好,但不能非议本君的爱人,一一正在闭关,那只好由我这个道侣为她找回公道。” 随手一指地上的云黎:“至于这位,因为心悦这骚狐狸,不分是非就剑指本君;修真界的规矩谢宗主也是知晓的,本君没要他的命已是念着这是在元极宗,否则他这会儿早成了鬼界的亡魂。” 谢楝和齐长老这会儿真的是无言以对,看完留影石,他们唯一的念头就是为什么要听信玉澜真君,觉得这白忆月就是个单纯乖巧的而解除她的禁足。 刚解除禁足几天啊,又开始搅风弄雨。 看看她引导弟子们给涂一一这个大师姐泼脏水的样子,还有她给谢拾意添油加醋的言论,这若是单纯乖巧,他们怕是不认识这句话了。 看了眼地上萎顿的儿子,谢楝很是怀疑,他脑子里到底是长得脑子还是水;就算涂一一定下道侣,那也是在和他的婚约解除之后;你都能在有婚约的情况下,当着涂一一这个未婚妻的面就能与白忆月卿卿我我,别人难道就不能在解除婚约之后有道侣? 还有,别人不清楚,谢拾意难道不清楚涂一一的行踪吗;除了宗门任务,还是与弟子们同行,她大半的时间都在宗门,要么教导弟子,要么处理宗门琐事,哪来的时间与阎阙暗生情愫。 谢楝想着,恐怕就是阎阙说的那般,他听说了涂一一解除婚约的事,当即就来了元极宗;恰那日思过崖之事他们处事不公,涂一一难免心里委屈,这才有了阎阙趁机表明心意,涂一一才会答应。 细细打量一眼,谢楝不得不承认,清虚宗这位与涂一一齐名的天骄不知比自己的儿子胜出多少倍;这般的风华,这般的惊才绝艳,又是这般维护涂一一,不选择他才是令人意外。 最让谢楝承受不住的就是自己的儿子太蠢,白忆月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他与涂一一从小一同长大,还比涂一一年长五岁,又那么早接触宗门事务,难道还不够了解涂一一么;可以没有情意,但不能没有公心,但凡他先问问涂一一,也不会这般被阎阙重伤,更不会让他这个父亲想找回场子都不占理。 谢楝就真不明白了,论容貌、论修炼、论性情,白忆月哪里能比得上涂一一半分,怎么自己的儿子就这么眼盲心瞎的喜欢;还有云黎这些宗门弟子,明知道白忆月与谢拾意有了私情,如今还有了婚约,他们怎的还是不分是非的喜欢她。 到底是宗门弟子都如阎阙说的眼盲心瞎,还是白忆月身上有什么古怪,谢楝忍不住的怀疑起来。 或者这些原因都有? 总之这次阎阙没有错,这三人被重伤也是他们咎由自取;想到这里,谢楝对阎阙客气致歉,是他们没有约束好宗门弟子。 阎阙淡淡颔首:“果然谢宗主是个是非分明的,只本君还是有几句话提醒。” 按理说阎阙如今与谢楝境界相同,他还是小辈,谢楝不必与他这般客气;但谢楝的年岁和见识在,这个清虚宗的大弟子明显收敛了气势,恐怕他的境界远远高于化神境;且这人一眼就能看出白忆月的神魂本体,还那般瞧不上妖尊白故禅,怕是真的不好惹。 当即道了句客气,听他说话。 “本君说过那日见识了思过崖下所有事情,对于玉澜真君的话本君不能苟同;听闻这几日贵宗上下都在查证战神血脉的事,本君建议贵宗还是谨慎一些,莫要做出真正追悔莫及之事。” 地上的云黎听他又要诋毁小师妹,又看到小师妹想自证清白却痛到说不出话来,满眼的可怜,哪里还能忍,忍痛呼喊。 “你就是听了涂一一的谗言,见不得小师妹身份尊贵,怕她影响到涂一一在宗门的地位,才会如此说话。” “呵”阎阙嘲讽一笑,当众动手彻底废了他的双臂与双腿,摊开双手:“对不住了,本君一时没收住力道。” 转头看向谢楝和齐铭,眸中嘲讽之色更浓:“二位也看到了,不是本君不给贵宗面子,实在是贵宗的弟子自己不要脸;一一的心性与修为还真不必在意他们说的地位,在哪里她都是令人敬仰的存在。” “咱们说回正事;战神涂山月是何等的风姿与风骨,她的血脉怎么可能是一只只有三尾的骚狐狸?你们也莫觉得本君说话不好听,就算战神在陨落前为了保护自己的血脉用了什么手段,那也不可能是眼前这只骚狐狸。” 众所周知,涂山氏九尾狐乃是天生神体;战神还活着时就说过狐狸一族,修为越低的才会有狐媚之术,五尾以上的狐狸都是随着境界提升性子越发刚硬;那么涂山氏九尾狐天生的九尾神体,必然都是如战神那般刚硬忠烈之辈。 第280章 溯源(12) 红衣美人似笑非笑环视一眼。 “而你们重视的这只骚狐狸, 灵骨资质差,性子恶臭, 只懂得狐媚之术;你们以为的单纯善良不过是利用狐媚之术左右逢源, 想要将所有资质出色和地位高的男人笼络在自己裙下。” “本君想着,假使战神现在还在,看到她这样的做派, 即便是亲生血脉也会深以为耻;她身上哪有战神的半分风骨与刚烈,贵宗别被玉澜真君一人之言蒙蔽, 还是细细查证为好。” 阎阙的话说的难听,但谢楝和齐铭还是客气致谢;但红衣美人显然还未尽兴,最后隐晦提点。 “谢宗主,贵宗是得了战神涂山月的福荫才有如今在修真界的地位, 而整个修真界都知晓此事;若贵宗最后真的闹出天大的笑话, 莫说对不起战神,就是天下人面前你们也抬不起头, 那时还会有元极宗的存在吗。” 振了下衣袖,收起软榻, 红衣美人转身往院子里走,余音传来:“还请谢宗主约束好贵宗的弟子,一一正是闭关紧要时期,本君在此护法;若是还有人不知死活前来挑衅, 到时贵宗可莫怪本君心狠手辣;本君不是元极宗的人, 你们不珍惜一一,自然有本君来珍惜;而本君最看不上的就是什么仁义道德,在本君这里只有一一和死人的区别, 凡有敢伤害一一者, 本君势必神挡弑神, 尔等尽可一试!” 院门再度关上,只留下众人在原地神色变幻。 谢楝是真的很想硬气一些将如此嚣张的人赶出元极宗,很遗憾,他没那个脸;看了一眼还瘫在地上的儿子,闭眼下了决定,让弟子将其押回执法堂,关在暗牢,没有宗主令不得出。 厌恶看了一眼白忆月,抑制住心中的杀意,令孟昭将其与云黎带回玉澜峰;玉澜峰的事谢楝再不想插手,不如眼不见为净。 至于在场的其他弟子,不用谢楝这个宗主再管,执法堂的人将其带回,自有宗门规矩处置。 最后只有谢楝和齐铭站在院子外,两人目光凝重看着院门;稍顷后,谢楝问过几个外门弟子,得知涂一一确实闭关修炼,映照峰的琐事这几个弟子都安置的很好,便夸赞几人几句,给他们提高了待遇。 然后才和齐铭并肩下山,边走边谈。 “我就不明白,拾意原本那般公正的孩子,怎的自从与白忆月亲近之后,就变得这般是非不分;阎阙一个外宗的人都能看出白忆月的挑唆,拾意怎就看不出,难道那白忆月真的会魅术不成?” 谢宗主是真的想不通,也是真的怀疑,他可以接受自己当作继承人培养的儿子因为修为不够嫉妒别人,可他不能失了公正;若是一宗之主没有公正,对宗门来说将是最大的祸患。 被问到的齐铭不能也跟着宗主质疑宗主之子,这是宗主的私事;其实也算是宗门的公事,因为涉及将来的宗主人选,可人家是亲父子,谁知道事后宗主会不会怪他直言,因而只能将视线转移到白忆月身上。 “我觉得那阎阙今日所言很有道理,宗主且想一想,便是我等没有福运见过战神,可流传下来的美名不会作假;宗门几代长辈都言战神是最有风骨之人,她的行事也确如阎阙所言。” “就算白忆月真因为当初那场劫难被战神设下什么手段保护,血脉里的传承不会变;涂山氏九尾狐一族是如何的血性,可···白忆月身上可能看到半分?反倒尽是些施恩算计,挑唆栽赃的手段更是令人不齿。” 说到这里,齐铭忽然想起一件事,犹豫又道:“宗主可还记得当日思过崖下涂一一那条玉带,我现在相信她说的,恐怕还真的是白忆月的手段,只不过她没想到涂一一会因为这条玉带突破境界。” 谢楝闻言沉吟,忽而惊诧道:“难道白忆月早就看上了涂一一的根骨,这才一再败坏涂一一的名声,甚至想要神不知鬼不觉令她死在思过崖下,之后谋夺她的根骨为己所用?” 两人对视一眼,面色难看;难怪那日涂一一会那般挑明,甚至对其师尊玉澜真君那般态度;按照这些长辈们对涂一一的了解,她最是尊师重道,根本不可能是那般态度。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涂一一经历生死劫,察觉了白忆月的心思;而那日他们所有人都看得清楚,玉澜真君对白忆月根本就是毫无底线的偏袒与纵容,若是涂一一真的死在那日,恐怕玉澜真君会亲自动手取出她的根骨换给白忆月。 难怪那日的涂一一那般的疏离与冷冽。 齐铭沉重道:“宗主,只怕我们那日是真的伤了涂一一的心。” 这话道出了谢楝的心思,他何尝不知道自己那日处事不公;可是玉澜真君搬出战神血脉一说,元极宗承受战神福泽,这件事怎能不慎重;且谢楝是没有见过战神真容,玉澜真君是真正与战神相处过些时日的,那时他下意识就相信玉澜真君说的。 可今日阎阙的话真正点醒了他,莫说白忆月还没有确证就是战神血脉,就算她是,如此心性,只怕战神还真的耻于相认。 若谋夺根骨的事是真,那就更是十恶不赦,比魔域的人都不如。 这样的人怎配称战神血脉,怎配是涂山氏九尾狐! 又怎么配得上整个宗门维护和爱重! “宗主,我还是那日的话,比起白忆月,我更觉得涂一一才是战神血脉;今日那阎阙提醒的话不知您注意没,他说怕我们做出追悔莫及之事,您不觉得他的态度可疑?” 谢楝“嘶”了一声,神情更加凝重。 “你是说那阎阙的修为在你我之上,他能看到白忆月的神魂本体,必然也能看清涂一一的?若是我们真的听信玉澜真君的,最后眼睁睁看着他谋夺涂一一的根骨换给白忆月,真正的战神血脉陨落,那才是追悔不及!” 齐铭还真是这么想的,他看不出阎阙的真正修为,但今日只观气势就知道他根本不是传言中的化神境;也许他真是看到了涂一一的神魂,这才那般不客气出言提点,或者说是对元极宗上下的警告。 从思过崖那日,齐铭就一直相信自己的直觉,假若元极宗真有战神血脉,那只会是涂一一;玉澜真君说什么战神为保护血脉用了什么手段遮掩了她的神魂本体,才有白忆月的三尾白狐本体一说,这说法既然适合白忆月,那其实更适合涂一一。 无论是年纪、修为、心性和风骨,涂一一更符合涂山氏九尾狐的做派,更遑论涂一一可是在战神陨落那年出现在元极宗后山的;如果战神真要施展什么手段保护血脉的神魂本体,像涂一一这样所有人都看不出来的才更准确。 想来战神想要遮掩的就是其血脉九尾狐的本体,那么白忆月三尾白狐的神魂本体遮掩个什么劲,怕不是画蛇添足。 谢楝也想到了这些,与齐铭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难掩激动,当即直奔后山;他们要与老祖告知一声,最好慎重查证,可真不能做出追悔莫及的决策。 孟昭带着重伤的师弟和小师妹回到玉澜峰,与刚从后山回来的玉澜真人正好碰上。 看到师尊,白忆月再也忍不住哭泣起来;从来到元极宗,她还未受过今日这般的羞辱与委屈;被人当众骂骚狐狸,还被当众碾碎手掌,那样风华绝代的男子怎会有那般恶劣的行事。 白忆月脑海中还是阎阙的一颦一笑和一举一动,这是她迄今为止遇到最动心的男子,且她就是有自信,这世间最好的男子都应该心悦她;今日阎阙那般对她,必然是被涂一一挑唆的! 想到这里白忆月更恨涂一一,若不是她害自己禁足几日,必然是她先遇到阎阙;凭她的容貌和手段,阎阙怎么可能不对她动心;如今倒好,错失了机会,他竟然成了涂一一的道侣。 这让她如何不恨! 没关系,白忆月暗自打气,有师尊在,只要师尊为她做主,迟早夺了涂一一的根骨;只要有她天生神体的根骨,再加上自己的天赋,白忆月深信她会是世间最强大的女子,阎阙迟早都会是她的。 不得不说白忆月是真敢想,但她也是真的有底气,这不玉澜真君就急奔过来将人抱起。 指腹轻柔擦拭她的眼泪,柔声问是怎么回事。 于是孟昭真正见识到了小师妹添油加醋的挑唆能耐,还未纠正她的话,就听到一旁的云黎肯定了小师妹所言。 惯来高高在上的玉澜真君当即怒气勃发,但还是很快压下怒气,抱着白忆月转回内殿,说是要先治好她的伤,之后再去映照峰为她报仇,白忆月娇弱无依靠在师尊怀里,连连说师尊不必为她如此。 孟昭看的目瞪口呆,这还是他敬仰的师尊吗? 难道地上的云黎就不是师尊的弟子了,他可有问过一句这个弟子的伤势? 师尊忽然如同变了一个人,孟昭接受无能;他忍不住怀疑起来,是不是真如涂一一所言,师尊对小师妹动了龌龊之念,所以才会这般问都不问一句,就给自己曾经最宠爱的大弟子定下罪名。 招呼其他弟子带云黎去治伤,孟昭趔趄着脚步回了自己的院落;他觉得自己要好好想一想了,今日他亲眼见到了阎阙的气势威压,也见识到了那人对涂一一的维护。 如果师尊真的因为自己的龌龊心思为难涂一一,那将会是怎样的后果? 280-296 第281章 溯源(13) 孟昭觉得自己不能再留在玉澜峰了。 不, 他很快坚定了想法,玉澜真君这样的地位, 他一人糊涂会影响整个宗门的人跟着糊涂, 恐怕元极宗都不能待了,还是想个法子脱离宗门为好。 自小孟昭就有一种异于常人的敏锐,他也靠着这份敏锐多次抓住过机会;若是只有涂一一自己, 孟昭必然相信她不是玉澜真君的对手;可忽然出现的阎阙实在深不可测,有这人在, 孟昭相信整个元极宗都不会是涂一一的对手。 别人可能觉得玉澜真君地位尊崇,不屑于做挖人根骨的事;若是白忆月出现之前的师尊,孟昭必然也会如此坚信不疑;白忆月被师尊带回宗门之后,师尊的偏袒众所周知, 今日亲眼所见之后, 孟昭再也不敢相信师尊了。 就白忆月连番针对大师姐的举动,孟昭总算相信涂一一说的, 恐怕她是真存了谋夺根骨的心思,那对白忆月无底线偏袒的师尊是不是也有此意;想想就不寒而栗, 孟昭自己没有多大的能耐,就不掺和在这些是非中了,早日离开宗门才是正经。 而玉澜真君也没有机会去映照峰为白忆月找公道,因为宗主谢楝和执法堂长老齐铭在老祖面前坚持白忆月不是战神血脉;这两人也把对涂一一的猜测如实上告, 就是想要老祖对这件事慎重。 得知消息的玉澜真君当然持反对意见, 涂一一哪有什么神魂本体,她就是一个根骨奇佳的人族而已;不过是机缘巧合出现在宗门后山,才能有幸被老祖捡回来;她一个人族, 无论是容貌还是其他, 没有半点像战神涂山月之处, 怎么可能是战神血脉。 反观白忆月,容貌与战神有七成相似,还都是白狐一族;就算白忆月现在只有三尾,玉澜真君就是坚信是战神的遮掩手段。 双方一时间相持不下,老祖也相信当时捡回来的涂一一确实是人族,这一点他们不会看错;白忆月确实看起来更像是战神血脉,可他们也觉得谢楝和齐铭的话有道理,涂一一的根骨和修为更接近天生神体。 僵持不下的结果就是更加小心翼翼的求证,双方都想拿出更多的证据说明自己是对的,导致他们都异常忙碌。 映照峰这边再没有人来打扰,涂一一和阎阙心无旁骛修炼;修炼间隙,涂一一还特意叫过四个外门弟子,给他们每人一套适合的功法让他们自行修炼。 那个管事弟子还小心翼翼试探他们有没有机会成为映照峰弟子,涂一一清淡告诉他们,为了他们的将来,还是不要成为映照峰弟子的好;她是真这么想的,她与元极宗最后定有一战,还是你死我活的一战,何必牵扯这些无辜的外门弟子。 其他三个还没有明白,倒是那管事弟子悄悄与三人说了真君的好意;这几日他也看清楚了,真君与玉澜峰势不两立,他们这些弟子夹在其中才是为难,怕是怎么死的也不知道。 真君这般让他们还是宗门外门弟子的身份,不会牵扯到他们;可真君还是感念他们的侍奉,给了他们适合自己的功法,这已经是不敢想的机缘。 四人心中暗自感激,更怀疑那些内门弟子的话,明明真君是个善恶分明的人,怎的他们就会那般说真君;罢了,既然是宗主给的任务,真君待他们这般好,那他们就不负真君的好意,尽心侍奉之余勤加修炼就是,方无愧此心。 相安无事过了月余,宗主谢楝给涂一一传音,一个是与她商讨贺典事宜,一个是告知她澜月秘境即将开启,问她可想去,两件事都被涂一一以还在闭关为由推了。 笑话,她都准备与元极宗对上了,怎么可能还由元极宗为她准备贺典,这种便宜她可不屑占;至于秘境,她肯定是要去的,但为何要告知他人。 原身的记忆里,白忆月就是在这个秘境里重伤,才有了原身百口莫辩根骨被挖的事;涂一一当然要去看一看,与原身记忆不一样的白忆月准备怎么给她挖坑,这回她明面上不去,白忆月又该如何做。 且方才听宗主说起澜月秘境,涂一一脑海里闪过一丝快的抓不住的想法,总觉得这个秘境她必须要去看一看,或许会有意外收获。 听到她的回复,谢楝也不再勉强;他虽然很想涂一一领队前去,毕竟年轻一辈里她的修为最高;可她如今不是普通的弟子,还是化神境的真君,勉强她带队就说不过去了。 传出去也会被其他宗门耻笑。 然而谢楝这边是不强求,白忆月却不是这么想的;她当然清楚澜月秘境的重要性,如果没有涂一一这个最强战力带队,大师兄还在执法堂暗牢里关着,云黎伤势未好;仅凭其他弟子,元极宗如何在几十号宗门那里抢夺机缘,她看中的东西又该如何得到。 不行,涂一一必须要去! 白忆月只是在玉澜真君面前说起对澜月秘境的向往,又忧心忡忡担忧大师兄不能带队,那这次元极宗弟子能不能拔得头筹,会不会还有弟子陨落在秘境里··· 继而又自责,她的根骨实在太差,若是她有大师姐那般的根骨和修为就好了,那她必然会义不容辞带队;看着她的脸恍神的玉澜真君柔声问她可是真的想去澜月秘境,白忆月点头,道她总有直觉,秘境里会有帮助她改变根骨的机缘。 玉澜真君当即就道他会与宗主说,就让涂一一带队,还说他会给月儿准备周全,让她只管安心就是;旁观的孟昭再次在心里叹气,他觉得自己的师尊越来越像人界的那些昏庸帝王。 只能说之前的几十年涂一一的尊师重道让玉澜真君习惯了,他到现在还不相信涂一一这个大弟子会真的与自己离心;那日思过崖下动手也不过是因为怒气一时冲动罢了,他是师尊,师命难违不是白说的。 玉澜真君觉得自己还是了解这个大弟子的,因为是被老祖捡回来救活的,还能拜在元极宗修炼,她最重视的就是宗门,怎么可能看着宗门弟子犯险;再有他这个师尊和宗门长辈出面,涂一一怎好拒绝。 大抵如今玉澜真君的眼里只能看得到白忆月这个关门弟子,丝毫未察觉他的大弟子早就换了神魂,根本就不是原来的那个涂一一。 因为玉澜真君的自我感觉良好,他都没有亲去见宗主,直接传音说了自己的要求;而这边的谢楝刚被涂一一推拒,正和几个长老商讨带队的人选和前往秘境的宗门弟子。 听完玉澜真君的要求,谢楝差点翻脸,就连齐铭几个长老也很无语;这要不是白忆月的主意,他们几个老东西愿意自戳双目;白忆月是什么资质和修为,她自己不清楚,难道玉澜真君这个师尊不清楚么,她去秘境除了添乱还能做什么。 一个多月玉澜峰和映照峰相安无事,怎的今日玉澜真君忽然就想起涂一一了,还这般理直气壮吩咐,要不是白忆月既想不劳而获得到秘境的机缘,要不是她还胆小怕事,怎么能有这一出。 玉澜真君是不清楚白忆月对涂一一做了些什么吗,如此理所当然,他是哪来的脸? 再说了,你自恃化神真君不愿掉价,难道涂一一这化神真君就是大白菜不成;还当自己是涂一一的师尊呢,如今两人境界相同,按修真界的规矩,他们就是平起平坐的关系。 谢楝和长老们再一次怀疑,玉澜真君是不是也被白忆月迷惑了。 明确告知涂一一还在闭关,宗门正在商讨带队人选,谢楝就不再管玉澜真君;还真是不知所谓,当他们也糊涂呢。 然后不过瞬息,玉澜真君就亲自过来了,依旧坚持自己的意见,必须是涂一一带队;理由都是现成的,就是白忆月方才对他说的那些,这师徒二人可谓是真正的高风亮节。 如果谢楝和几位长老不清楚细节的话必然会这般认为。 齐铭实在忍不住了,当即问出自己的疑惑,进入澜月秘境是有修为要求的,白忆月的修为差的远,她进去能不能活都是一回事,为何一定要她跟着去,玉澜真君是不是真的太过偏袒和纵容这个小弟子了。 他们没想到玉澜真君理所当然道这就是他要求涂一一带队的考量,涂一一是大师姐,理应带队保护宗门弟子;而他让白忆月去秘境,也正是思虑到她的资质差,这才让她跟着去历练,或许会遇到什么机缘提高修为。 这位还说让宗门不必顾虑白忆月的修为,他已经给准备周全,单是他准备的这些法宝就够白忆月安然从秘境出来;涂一一更多的是保护宗门弟子,顺手再帮一下小师妹罢了。 要不是因为自己是宗主要注意形象,谢楝这会儿很想骂一句厚颜无耻,几千年都没有发现他这位师弟还有这么厚的脸皮;他是怎么做到这么明目张胆偏袒,还理所应当要求别人的,合着宗门的顶尖战力都要保护白忆月是罢。 这白忆月还不是战神血脉,要是查证后她真是,玉澜真君还能做出什么事来;要是宗门和白忆月有了冲突,玉澜真君又会如何选择? 谢宗主都不敢深想。 第282章 溯源(14) 这个时候元极宗的大部分人还是能分得清是非的, 当然也有白忆月的身世还没有确证的关系,最后的结果就是谢宗主没脸勉强涂一一这个化神真君领队。 经过商讨之后, 宗门定下谢拾意和孟昭带队。 对于这个结果涂一一毫不意外, 澜月秘境是化神境以下的修为才可进入;玉澜真君当了修真界上千年的第一战力,怎么可能自降身份去秘境与其他宗门弟子争抢机缘,就是为弟子争抢也不行, 怕不是会被其他宗门笑死。 宗主谢楝不好勉强涂一一,又不好完全驳了玉澜真君的脸面, 那必然是派出弟子一辈中修为最高的谢拾意和孟昭;什么暗牢处罚,只要玉澜真君求情和担保,都不是什么事。 再者谢楝应该也想过,涂一一不去, 谢拾意没了针对的人, 想来也是能识大体护住宗门弟子的;这也算是谢楝等人给谢拾意的一次考验,若是他再犯糊涂, 宗门上下必然要重新考虑下任宗主的人选。 涂一一稍作思量,准备留下阎阙幻化作她的模样在映照峰闭关, 她自己前往秘境;这样也是考虑原身记忆里的那场飞来横祸,看看这次白忆月和众弟子如何证明是她涂一一重创的她。 现在涂一一的修为已经跨越渡劫期两阶以上,阎阙很放心爱人的能力,给了她一些法宝, 让她尽情做自己想做的。 有阎阙之前的准备, 涂一一便决定幻化作他的样貌,作为清虚宗的领队前往秘境;当你不再是局中人的时候,往往能看得更清楚。 就在元极宗弟子准备出发的前两日, 白忆月还是不甘心, 鼓动此次前往秘境的弟子一起来了映照峰, 说法是恳求大师姐以宗门为重,先放弃自己的私怨,领队前往秘境。 这一回都不用白忆月如何费力,弟子们本就自愿要来;平时糊涂,事关生死他们立即头脑清明;大师兄和孟昭师兄两个不过金丹境,大师姐却是化神境,即使压制境界进入秘境,那也是极为恐怖的战力,谁不想有这样的大师姐保护。 他们可是清楚的,澜月秘境每五十年开启一次,不只是正道宗门的弟子进去历练,就是魔域和妖族每次也会想方设法进入;只因为澜月秘境不只是灵气充沛,有最珍贵的天材地宝,里面也危机重重,是提升修为最佳的战场。 这么多的危机存在,当然还是大师姐领队最好啊。 而且这些弟子中也有与清虚宗弟子交好的,他们可是听闻同是化神境的清虚宗大师兄阎阙会领队;既然阎阙能做到压制修为进入秘境,为何他们的大师姐就不能为宗门荣誉也如此,个人私怨能比得过宗门荣誉吗。 不只是前往秘境的弟子这般想,就是其他弟子也如此认为,一时间他们竟同气连枝,跟着白忆月和谢拾意来了映照峰;至于孟昭,找了个借口避开这件事,他可不想再被打脸。 宗主谢楝是知晓这件事的,本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原则,也许这些弟子们能劝动涂一一呢;作为宗主,谢楝当然最希望涂一一领队,不然今次元极宗在清虚宗面前根本讨不到好。 但他还是提醒了自己的几个弟子,只可示弱恳求,不可强求。 于是,映照峰主院大门前就出现现在的一幕,所有弟子情深意切回忆大师姐对他们的教导;说他们已经认识到修炼的重要性,以后势必以大师姐的教诲为尊,绝不懈怠,只求大师姐领队。 谢拾意原本是不想来的,虽然他的伤已经被治好,但只要想到对涂一一示弱,他就深恶痛绝;可他看不得心悦之人的眼泪,白忆月楚楚可怜道出她的担心,还有她想得到机缘也是为了改变资质能与大师兄并肩,这样宗主日后也不会再反对他们的感情。 心爱之人为了自己都能委曲求全,谢拾意如何不感动,便跟着一同过来了;当然,他心里认为自己是担心小师妹再被涂一一那个恶女为难,他是来保护小师妹的。 眼见一众弟子都诚心剖白院门还是紧闭,众人急了,目光都在白忆月和谢拾意身上。 这个说:“大师兄,是你先背弃与大师姐的婚约,你有错在先,大师兄也要与大师姐认错,说不得大师姐就能放下芥蒂。” 那个道:“正是如此,还有小师妹也要真心求得大师姐的原谅;如果不是小师妹你一再惹怒大师姐,如果不是你每次都要抢夺大师姐的东西,大师姐也不会不管我们。” 众人认同:“确实,以前大师姐最是爱护我们,她根本舍不得我们涉险;如今都是因为大师兄与小师妹伤了大师姐的心,连累我们也被大师姐冷待。” 还有早看不惯白忆月做派的女弟子哼道:“我之前就说过小师妹最是喜欢与大师姐做对,凡是大师姐拥有的她都想据为己有;要我说,小师妹你是最应该给大师姐磕头认错的,否则大师姐如何看到你的诚意,今日可是小师妹你要我们过来的,怎的只有我们认错呢。” 所有人眼光看着前面的这两人,同仇敌忾点头;就是啊,要不是这位师姐说,他们还没发现,大师兄与小师妹这两个真正开罪大师姐的人根本就没有认错。 今日来的这些人中,就只有这两人才是真正得罪大师姐的人好吧。 谢拾意就要发怒,却被白忆月扯住袖摆;只见她微微摇头,双眸之中俱是大义;并未回头看所有的师兄弟与师姐妹,纤弱的身影当真屈膝跪地,泣音哀婉。 “月儿不知师兄弟们和师姐妹们为何也会这般误会于我,本应该与大家分辨我的清白才是,但如今出发在即,月儿当以宗门为先;既大师姐认定是我与大师兄的错,那我今日跪地认错便是,只求大师姐看在宗门的养育之恩和教养之义,领队前往秘境,护持宗门弟子安稳。” 她这一跪和这一番话,岂止是谢拾意感动和动容,就是刚才还在议论的大半弟子们也不免羞愧;果然还是小师妹大义,不计较他们的误会,果真为了他们跪地求大师姐。 一时间这几人又想叫起小师妹,怎奈白忆月坚持要为宗门尽一份力,几个与她最是交好的弟子也跪在她身旁;道他们也曾非议和顶撞过大师姐,小师妹都能为宗门为他们做到如此地步,他们又何尝忍心让小师妹一人请罪,他们愿意与小师妹共进退。 几个女弟子暗中翻白眼,就知道又会如此;在这些男弟子们的心里,恐怕小师妹放的屁都是香的;他们爱陪着跪就跪,她们可不奉陪;且她们对于大师姐问心无愧,如果此行能请出大师姐最好,请不出就自己拼死一搏。 就在这群人争论着要不要都跪地请罪的时候,院门敞开,一道红衣绝艳的身影出现,话音还是散漫不羁。 “这是干什么呢,怎的还演上了狗咬狗的戏码,吃饱了闲的?” 语气骤然又转冷:“看来尔等还是没有记住本君上次的提醒,还敢来扰一一的清静,嫌命长不成?” 白忆月半仰头,呈现出自己最楚楚可怜的一面。 “清阙真君误会了,我们是来与大师姐请罪的;还请大师姐念在我等诚心认错,能顾念宗门的养育之恩,带队前往澜月秘境。” 看着眼前装模作样的骚狐狸,阎阙很想直接碾死她;可一一提醒过他白忆月是关键人物,有她在就能引出其他仇人;为了一一能亲自报仇,阎阙也只得忍下心里的嫌恶;但她总是蹦出来膈应人,当然要给她点教训才是。 因而他冷笑一声:“给本君的一一赔罪?你也配!” “那日思过崖下的情形本君看得一清二楚,是你仗着这张假面还有你师尊的偏宠,一再抢夺一一的东西;抢夺东西也就罢了,谢拾意这样连人都算不上的渣滓你也闻着味过来抢,果然是骚狐狸做派,香的臭的都想要。” “本君的意思就是一一的意思,若没有你抢走这渣滓,本君又哪来的机会得到一一的认可,成为一一的道侣;如今本君代一一与你说一声,她不仅不怪你,还很感激你给了她得遇真心人的机会;至于你抢走的一一那些东西,不过是本君看不上的垃圾,就当一一赏你了,我们一一自然有本君给她寻来的天材地宝。” 红衣美人转身看着脸色青白的白忆月嗤笑:“如何?本君今日都说的明白,一一看不上你抢走的这些,当然就不会与你有私怨,何来的请罪一说?” 微抬下巴看了眼其他弟子,阎阙亦没有客气:“至于你们,若是你们当初肯听进去一一的话好好修炼,今日也不会因为惧怕区区澜月秘境就跑来跪地认错;如此的出尔反尔,如此的贪生怕死,可真辱没了元极宗弟子的身份。” 一旁的谢拾意早被激起怒火,白忆月也急着要申辩,都被阎阙禁言,接着振袖冷哼:“本君很是好奇,你们元极宗是不是只会道德绑架这一招,用人朝前姿态谄媚,不用人朝后就是趋炎附势?是你们没有记住本君的忠告,那就莫怪本君对你们下手!” “日后察觉到不对,也莫怪本君和一一,是你们心性不定,非要被一只骚狐狸挑唆,若是想报仇,还是认清真正的仇人才是。” 话音未落众人就想急奔下山,却被红衣美人的威压震住动弹不得,只觉一股无形之气扫过全场;每个人都不自觉打了个冷颤,等到阎阙回了院子,他们才起身,慌忙自视己身。 第283章 溯源(15) 回到屋子里, 阎阙黏在同样一身红衣的清冷美人身上,语气很是委屈。 “如果不是一一要我一再激起那白忆月的妒恨之心, 换我自己, 这种骚狐狸第一次见就碾死了。” 手指穿插在爱人如墨的发丝间,涂一一无声表达自己的感谢。 随着修为的增加,涂一一越来越觉得这个世界有很多违和之处;就比如像是白忆月这种灵根资质, 就算玉澜真君想要收徒,元极宗的长辈们也应该按照宗门规矩, 最多给她一个外门弟子的身份。 元极宗能一直屹立修真界之首的位置,除了战神的福泽,当然与宗门规矩严苛有很大关系;上万年没有过的先例,就因为白忆月打破了, 那个时候好像宗门所有人都忘了规矩这回事, 就连原身也这样认为。 再比如宗门刚来的许多女弟子也会为了和师兄、师姐们处好关系,送不少礼物和自己做的点心, 可为什么大家都觉得这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只有白忆月的举动深入人心, 让大家都盛赞不已。 还有原身记忆中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那么多男子明知白忆月与谢拾意是道侣,还痴迷于她身后,甚至谢拾意这个身为道侣的竟然也不计较白忆月与那么多男子的纠葛;这很不正常, 至少涂一一看来是不正常, 这世间又不是只有白忆月一个女子,那些男子都是天之骄子,他们是怎么想的。 就是宗门的人再喜欢白忆月这个小师妹, 可原身与他们的朝夕相处不是假的, 对他们的教导也不是假的;这些人怎么可能就像是失了神志一般的维护白忆月, 连基本的是非黑白都不分。 修为突破之后,涂一一才看到白忆月身上浓厚的气运;然后她就想着是不是白忆月就是天道所钟爱的气运之女,这个世界都要围着气运之女转,要不然如何解释这些违和之处。 然后涂一一也明白了原身为何会落得那般的结局,她不只是白忆月飞升之路的垫脚石,甚至在宗门所有人的眼里,她不愿意献出自己的根骨就是与白忆月做对,与气运之女为敌可想而知会有什么下场。 想到这些后,涂一一首先怀疑天道不公,白忆月明明连宗门普通的内门弟子都不如,就她对原身做出来的那些事,连基本的品行也无,怎么就是气运之女? 既然天道不公,涂一一就与天道斗,最后都不过是一死,为何不活的恣意一些。 第一步要做的就是刺激白忆月的心态。 涂一一现在算是看明白了,白忆月自身并没有什么能力,她的成功无非是因为气运都在她身上,依靠的还不是那些男人么;那就逐个弄死这些男人,只要有白忆月在,这些男人都会出现,坐等就是。 而且,涂一一现在很确定,若是窃取不到自己的身世和根骨,白忆月就是个废物;且她也真是阎阙说的那般,还真就是个骚狐狸,恨不能把世间所有出色的男子都纳入她裙下。 上次她和谢拾意几个过来时,涂一一没有出去,但她也看得很清楚,阎阙已经成了白忆月最新的目标;既然如此,就让阎阙成为白忆月求而不得的男人,这个男人还对她百般不屑,甚至不客气出手伤她。 这样被打击几次,谢拾意又不是阎阙的对手,玉澜真君碍于身份不好直接出手,那么白忆月会不会找来魔尊和妖族少主对阎阙出手;对于白忆月来说,得不到的人宁可毁掉,也绝不会容忍这个人偏偏对涂一一这个垫脚石情根深种。 或许这一次的秘境之行就是机会,本来魔域和妖族也会进入秘境,那么在秘境之中杀个人不是最正常的么;白忆月当然不清楚涂一一和阎阙的实际修为,怕是以为魔尊和妖族少主就可以轻易杀了阎阙。 很期待这次的秘境之行了,想想原身的结局,那么这一次就杀了魔尊和妖族少主祭个旗;涂一一不是傻子,白忆月是气运之女,围绕在她身边的男子们自然也不会差,一起对上自己没有胜算,那就逐个击破。 气运之女的所有依仗都被涂一一剪除,倒要看看她还会不会如原身记忆那般成功。 忽然想起什么,涂一一问身旁的人:“你方才对那些人做了什么?” 阎阙笑得散漫:“还是我的一一厉害,没有瞒过你的眼睛;其实也没什么,他们既然都眼盲心瞎,本君索性抽取他们一魄,让他们慢慢变成真傻子罢了。” 这家伙的手段果然是毫不留情,鬼王的称呼不是白来的。 “多久能看到影响?” 阎阙歪头:“快则月余,慢则一年半载;本君还是看着一一的面子留了情面的,只要他们能坚守道心,影响不大。” 明白了,就是这些人若是能分清是非,做个正直的人,还不会有多大的影响;看来阎阙这手段确实留了情面,若对方是个心术不正的,心性中的恶念会快速而无限的放大,很快就会成为个傻子。 说到底还是看自己是不是要找死。 这手段,涂一一喜欢,果然她和阎阙就是天定的绝配。 将人扑倒在榻上,阎阙低喃:“一一关心这些人做甚,再有两日你就要去秘境,有这功夫还不如与我双修。” 被他缠住的涂一一只想收回方才的想法,这人未免也太粘人了些,还乐于双修之道,可真是··· 两日之后,由涂一一幻化的阎阙出现在清虚宗,领队前往澜月秘境;元极宗的人也都知道涂一一正在映照峰的寒潭闭关,谢楝几人都看到过她盘腿打坐的身影。 涂一一再一次佩服阎阙神鬼莫测的手段,清虚宗上下看到她幻化出来的阎阙,个个热切;出发之后,就是在云舟中,这些弟子也时不时来找大师兄讨教修炼之道。 年轻弟子们聚集之处最不缺热闹,这些弟子们一路叽叽喳喳,议论最多的就是今次前往秘境,元极宗那位大师姐涂一一并未带队,而他们清虚宗有大师兄领队,这一次必然会挫一挫元极宗的威风。 终于到了澜月秘境之外,峰峦重叠的山脉外围已经聚集了不少宗门;各宗门都有长辈前来压阵,他们会等在秘境之外,防止魔域和妖族的人趁机残害正道弟子。 只看了一眼,涂一一就确定了自己所想,魔尊商冥和妖族少主白璃都在;看来这两人果然是接收到白忆月这个救命恩人的讯息,这次准备压制修为偷入秘境了。 这可真是···太好了! 正想事的涂一一只觉得眼前一晃,就听到一道娇媚的声音:“阎师兄果然来了。” 凝神看去,又是白忆月,月白衣裙,妆容素淡清雅,一颦一笑间是流转的风情。 “听宗门师兄说起阎师兄要压制修为带队的时候,月儿还不信,今日才知阎师兄果然极为爱护同门;不像我们的大师姐,刚刚突破化神境,就忙着闭关,我们这些师兄弟就没有清虚宗这般有底气。” 涂一一身后的清虚宗弟子们都看过来,不明白这女子是在说什么。 而白忆月却瞪大双眸掩唇解释:“阎师兄不要误会,我没有说涂师姐不顾及宗门的意思,我只是···只是···” 清虚宗的弟子们更是一头雾水,这女子到底在说什么啊;看起来她是与大师兄相识,但说别人是怎么回事。 涂一一维持了阎阙的性格,嗤笑:“你只是想在我面前给一一泼脏水罢了,想说一一不识大体?” 上下扫了她一眼,神情嫌恶吩咐身后的弟子们:“各位师弟们都记住这只骚狐狸,这是元极宗玉澜真君的关门弟子,真身是一只三尾白狐;最喜欢的就是抢夺女弟子的东西,还喜欢到处勾搭男子,什么香的臭的她都喜欢;为了你们的安全,日后看到这只骚狐狸就躲,能保命,都记下了吗?” 大师兄说的话就是至理,清虚宗弟子齐齐应声;怀疑和不齿的目光打量白忆月,看模样还以为是个温柔的女修,原来是来勾搭他们大师兄的,可真不要脸。 涂一一的话还没有说完:“这骚狐狸刚才提及的大师姐你们也知道,就是元极宗与本君齐名的涂一一,也是本君的道侣;至于这只骚狐狸,对本君最大的贡献就是她抢了一一从小就定下婚约的谢拾意,也算是成全了本君对一一的痴心;所以,日后你们见了这骚狐狸就躲远些,免得那谢拾意,还有骚狐狸的其他男人找你们算账。” 嚯,清虚宗的弟子们看白忆月的眼光更是不屑,果然是只骚狐狸;这是抢了谢拾意还不罢休,又来勾搭自家大师兄,涂一一大师姐是挖了她的狐狸窝么,怎么专挑涂师姐的道侣抢? 眼泪如珠串滚落,白忆月眼尾泛红看向面前红衣绝艳的男子。 “阎师兄为何对月儿的误会如此之深,怕是您才是被传言误导的那个···还请阎师兄明辨是非,莫要因为某些不值得的人与元极宗交恶。” 涂一一甩袖将人振飞,语气清冷至极:“都说了本君最见不得骚狐狸,脏眼睛!” 目瞪口呆看着大师兄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心思,将人甩出去还不算,那骚狐···不是,那女子脸都着地了,看起来有点凄惨啊。 不过清虚宗的弟子都觉得大师兄太帅了,对这种胡乱勾搭人的女子就不应该客气;自己都有谢拾意这个道侣了,也知道大师兄是涂师姐的道侣,居然还敢打他们大师兄的主意,可真是自取其辱。 活该! 第284章 溯源(16) 虽然及时抵挡了一下, 但涂一一的修为是何等境界,她又是故意为之, 白忆月的面上还是见了血, 鼻骨也断了。 其他宗门的人都看向这边,他们想不通清虚宗怎的这般不客气,受伤的那位听说可是元极宗最受宠爱的小师妹, 玉澜真君的关门小弟子,阎阙行事竟是这般不羁的么。 清虚宗的弟子当然不能让自家大师兄被误解, 但凡有人来问,他们都会解释一番;不只解释,他们显然也是懂添油加醋的,如此, 等到秘境之行结束, 各宗门几乎都知晓了白忆月的行事和品行,亦深为不齿。 再说回当下, 元极宗的人见自家小师妹被当众为难,这还了得, 谢拾意领着一众弟子就要过来讨说法。 涂一一满意看到魔尊商冥和妖族少主白璃都眼含杀意,看来自己这一下更坚定了这两人的杀心,还真是期待呢。 不等元极宗和清虚宗的人吵起来,秘境开启;涂一一给清虚宗所有进入秘境的弟子都打上一个印记, 保证她可以随时知晓他们的位置, 之后跟着进入秘境。 每个人在秘境的掉落位置不同,涂一一进入的是一处峡谷;灵气充沛,各种灵兽出没;显然这些灵兽是惧怕她的, 见了她都躲的飞快。 先感受了一番, 清虚宗的弟子们现在都安全, 她也不紧不慢往秘境中间赶路。 澜月秘境确实如原身的记忆中那般,天材地宝随处可见,同时危险和考验也很多,还真是一处凭实力得好处的地方。 给清虚宗的弟子们传音,告诉他们一些危险少、宝物多的地方,涂一一令他们结伴同行,保护好同门;同时也告知他们自己要单独行动,让他们不必挂心。 循着印记,不过半日涂一一就找到了白忆月的身影;她果然没有和宗门弟子走在一起,此时围在她身边的正是商冥和白璃。 打开留影石,涂一一悄无声息听着他们说话。 “月儿与那阎阙可有仇怨,他今日竟敢如此待你?”说话的是白璃,看来这位还有点脑子,知道问清楚。 一身黑衣的商冥却很不耐烦:“这有什么可问的,你我都看清楚了,是月儿主动上前打招呼,那家伙突然发难,不如我杀了他为月儿出气。” 白忆月脸上的伤已经好了,大抵是这两位的手笔;她先安抚商冥的怒气,这才有些为难说起来。 “商冥哥哥和白璃哥哥有所不知,阎阙是大师姐的道侣;前几日他是住在元极宗映照峰的,想来是···是大师姐与他说了什么,才会对我生出误会,你们也听说过大师姐极为不喜我;今日我本想着与他解释几句,哪知道他···根本容不得我提大师姐的名讳。”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月儿是看那阎阙貌美,心悦那人呢。”白璃的话音里满是醋意。 “白璃哥哥你也要误会我么?”白忆月美眸涌上水雾:“阎阙可是大师姐的道侣,我怎会做出这种事!” “再则,无论哪方面,阎阙都比不上商冥哥哥与白璃哥哥,我怎会分不清自己的心意。” 这两人满意点头,果然还是月儿有眼光。 商冥还是生气:“早听说你那大师姐爱抢月儿的东西,待月儿很是刻薄,能钟意这样的人,阎阙想来也不是个好东西;如此的眼盲心瞎、是非不分,当众给月儿难堪,还是杀了罢;反正秘境里本就危机重重,死个人再正常不过,清虚宗也想不到咱们头上。” “不必···商冥哥哥不必为我做到如此;清虚宗与元极宗向来交好,我是元极宗弟子,自然也要维护宗门之间的情谊。”白忆月眼眸里都是焦急。 与商冥对视一眼,白璃邪魅一笑:“月儿可是还舍不得那阎阙的皮囊?” 白忆月跺脚:“不是这样的,我是担心你们;那阎阙如今已是化神境修为,是可与我师尊一战的人,月儿担心你们的安危。” 二人再次对视,心照不宣;正道宗门出现这样的天才,那更不能留了,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是最棘手的劲敌,还是早早弄死,以绝后患的好。 商冥的声音温和:”月儿是如何得知那阎阙是化神境修为的,他不过百来岁的年纪,怎会有这般境界?” 详细告知了宗门的信息,白忆月道:“我也觉得甚为古怪,阎阙与涂一一都这样年轻,他们怎的会有这般机缘;修真界几万年也未曾听过这样的传闻,我想着···是不是这二人身上有什么秘密。” 这话触动了商冥和白璃的心思,确实如此;元极宗谢拾意就已经算是万年来修真界难得的好苗子,现在忽然冒出来两个更惊才绝艳的人物,他们魔域和妖族竟然还未收到消息。 若再由这两人修炼下去,那以后魔域与妖族可还能有活路,可还能存在于这世间? 打定主意,商冥给白忆月的储物戒送进去不少法宝:“月儿记得,我与白璃不方便露面,幸好我们早有所准备,这些法宝你随意用,务必注意安全,我们会在暗中保护你,也会帮你拿到最好的机缘。” 这白忆月怎么可能收下,连连推辞,笑容温婉:“我不过是在你们遇难时帮了点小忙,商冥哥哥与白璃哥哥能时时念着我就已足够,怎能还收你们的东西;法宝师尊都给我准备了,还有宗门的师兄弟们,我不会出事的;秘境五十年才开启一次,你们也要多找些机缘,壮大魔域与妖族,本来你们就被正道宗门误解,处境为难。” 白璃俊美的面上动容:“果然月儿是这世间最善良的女子,你放心,我们都有准备;给你的就拿着,这是我们的心意,月儿忍心拒绝我们?” 半推半就之间,白忆月收下这些法宝,还是有点担忧叮嘱道:“那你们多找些机缘,不要去找阎阙;这点误会与委屈对月儿来说不算什么,反正月儿在宗门也经常被大师姐这样误解,清者自清,月儿自会有机会解释清楚,不要让月儿担心你们。” 两人应下,又叮嘱她要去哪些位置抢机缘,目送她离开此处。 等到白忆月的身影不见,商冥面色慎重:“正道宗门出现这样两个战力,我们竟然丝毫不知。” 白璃嗤笑:“那有什么的,月儿善良不愿与这两人计较,我们可没有善良这种东西;不如你我二人合作,秘境中正是杀那阎阙的好机会,陨落也是他时运不济;至于那元极宗的涂一一,出了秘境有的是机会给她泼脏水。” “你的意思是让那涂一一身败名裂,逐出宗门之后任我们为所欲为?”商冥佩服这小子的想法,脑子就是转的快。 “她既然那般喜欢欺负月儿,元极宗的人不为月儿做主,那就我们为月儿做主,总要让那涂一一死状凄惨才对得起月儿对你我的恩惠,还有月儿如今与我们的情意。” 白璃说的极为轻松,人命在他眼中就如同蝼蚁。 “二位又何必如此麻烦,我这不就送上门了吗,倒要看看今日我与你们鹿死谁手!” 清冷的女子话音响起,商冥和白璃目光如电看过来,只见一红衣绝艳的女子已到面前。 这两人为了与白忆月会面方便,特意找了一处隐秘的地方,倒是方便了涂一一;悄无声息设下结界之后,保证这二人逃不出去,涂一一这才现身。 不只魔域与妖族的人喜欢暗中下手,涂一一现在也很喜欢这种行事方法。 商冥皱眉:“你是何人!” 绝艳魅惑的美人眼尾微挑:“二位方才不是还在讨论怎么给我泼脏水,怎么让宗门逐出我,你们如何弄死我给你们的好月儿解气的么?” “你是涂一一!”白璃也紧皱眉心:“不可能,不是说你还在元极宗闭关?” “人啊,就是经不起念叨,白忆月和你们二位这般念叨我,那我不来岂不是叫你们失望?行了,咱们也不必废话,动手吧。” 话音落,修罗刀出,寒芒布满结界;商冥和白璃不敢轻敌,都祭出自己的武器全力以赴。 境界的威压在,涂一一即便压制修为,那也是恐怖如斯的战力;不过十余招,商冥与白璃身上都是伤痕累累,对视一眼,就要遁逃,却撞在结界上被弹回来。 二人都面如死灰,没想到涂一一的修为竟然如此之高,他们也是化神境的修为,竟然逃不出她布下的结界,她根本就不是化神境! 指尖拂过如墨刀身,魅惑的女子话音冷淡:“不若本君也发个善心,让你们做个明白鬼;你们以为自己是白忆月心中最特别的情郎,其实你们只是她利用的炮灰,她真正心悦之人可是玉澜真君,你们,还不配她真心以待!” “哦,还忘了告诉你们,她方才最后提醒你们的话,可不是真的担心你们的安危,而是怕你们忘了杀阎阙;这才好心一再提及阎阙与我的修为,就是为了挑起你们的杀心。” 话音落,寒芒闪过,两人的身影在顷刻间烟消云散,竟然连后悔莫及的表情都没来得及叫涂一一看到。 第285章 溯源(17) 撤了结界之后, 神识扫过周围,涂一一满意颔首, 化作流光追寻白忆月的身影而去。 涂一一更加清醒认识到自己这具身体的优越, 难怪白忆月惦记她的根骨;天生神体果然不一样,进入秘境的时候她明明压制了修为,可刚才与那两人一战, 才发现秘境里根本不影响她的修为。 即是如此,那她之前的很多想法就更简单可以实现。 至于涂一一为何要去找白忆月, 当然是要截断她的机缘啊;正好也能验证一下涂一一猜测的,若白忆月果然是气运之女,这秘境里最好的机缘必然是等着送给气运之女,截下来自己拿这些机缘不好么。 原身的记忆里, 这次的澜月秘境原身可没拿到什么机缘, 尽忙着保护弟子了,尤其是白忆月这个小师妹;现在的涂一一回想起来, 如果不是最好的机缘,白忆月怎能数次面临险境。 可惜原身忙碌了整个过程, 白忆月什么都瞒着她这个大师姐,最后还背了那么大一口黑锅,这才是真正的垫脚石炮灰。 换成现在的涂一一当然不会再客气,该拿的好处必须拿到。 转瞬之间, 涂一一就出现在白忆月身后, 幻化作其他宗门一个不起眼的弟子,隐藏起自己的所有气息。 就如涂一一所料,白忆月果然没有去和元极宗的人汇合, 她甚至瞒着谢拾意。 跟了白忆月三日, 涂一一抢了她遇到的所有机缘;无论是天材地宝还是功法, 她根本不嫌弃,只要是白忆月想要的都轻松抢过来,而白忆月竟然还不知道抢她机缘的人是谁。 就像猫逗老鼠那般,涂一一每次都会让白忆月受点轻伤;还都是等着白忆月损耗不少法宝之后眼看成功的时候出现抢夺,连着三日都是如此,白忆月快被气死了。 她根本就没有想到是涂一一故意抢夺她的资源,还以为是遇到了其他宗门的弟子,好机缘谁都想得到的;眼看着机缘连连失去,白忆月终于急了,第一个联络的人却不是谢拾意和元极宗弟子,而是给商冥和白璃传音,想让他们来帮忙。 暗中看着一切的涂一一无声扬唇,白忆月如果知道她的商冥和白璃哥哥都死在自己刀下,该是何种的表情。 不过还是让她心存幻想的好,联系不到她依仗的那些男人,恐慌会逐渐放大,这才最有意思不是么。 得不到那两个人的回应,白忆月喃喃自语;先是猜测那两人是不是还没有找到阎阙,或者是不是他们已经布置好陷阱,正等着阎阙入局,所以才没有回应自己。 涂一一都听得清楚,看来白忆月对自己裙下的几个男人都有极大的信心,她根本就没想过商冥和白璃失守的情况。 这不,白忆月还在低语:阎阙你可莫怪我不给你留活路,怪只怪你为了涂一一多次下我的脸面,我得不到的人当然是毁掉的好··· 涂一一就很无语,这女人是多大的脸;修真界向来讲究的是个人的修为和实力,这位还未筑基,是怎么敢相信几个男人的。 就凭她长了一张和战神涂山月相似的脸? 得不到商冥和白璃的回应,白忆月终于还是给谢拾意和孟昭传音,询问他们的位置;还甚是可怜解释她掉落的位置有很多危险,她一直试图寻找大师兄,可几次传音都没有结果。 谢拾意告诉她,他们正在抢夺一处机缘,暂时脱不开身,让白忆月尽快前往汇合;这人对这个小师妹可谓是真爱了,一边忙着战斗一边还叮嘱她务必保护好自己。 传音结束之后,白忆月阴沉着脸,辨清周围的环境,照着谢拾意交代的位置出发,涂一一自然还是跟着她。 不过一个时辰,忽然就听到白忆月惊呼一声,径直掉入地底;若不是涂一一紧跟着她,怕是根本发现不了这处仅容一人通过的机关;若不是涂一一的速度和反应够快,洞口关上了她也没了进去的机会。 白忆月是直直坠落,涂一一则隐藏身形跟着;过程中白忆月不时被石壁刮伤,涂一一也只是看着,根本就没有帮忙的意思,气运之女根本死不了。 约半柱香的功夫,终于到底,白忆月趴在地上喘·息了片刻才踉跄起身,顺着一点隐约的光线往前走;跟在她身后的涂一一挑眉,果然她的猜测是对的,直觉告诉她,这里是白忆月最大的机缘之处,恐怕也是澜月秘境的中心处。 若不是白忆月,仅凭涂一一自己绝对找不到这处,其他人更不可能找到;天道认可的气运之女就是不一般,什么都是捧着送到她面前。 在昏暗的通道中走了半个时辰左右,前方豁然开朗;大块的玉石铺就的通道,两侧都是装满鲛人油的灯盏,随着白忆月的脚步声鳞次亮起;墙壁也是洁白的玉石铺就,上面雕刻着各种图案,同时还有阵法的威压铺天盖地而来。 换成其他人根本接近不了。 但现在有白忆月这个气运之女在,还是天道白送的机缘,阵法的威压对她根本无用;就连涂一一这个紧贴在她身后的人也感受不到,天道果然格外偏爱气运之女。 而白忆月显然也明白自己的优越,或者说之前的经历让她相信自己的气运,独自走在通道里,她根本没有半分惊慌失措,更没有惧怕,眼里只有无尽的贪婪和势在必得。 是的,白忆月此时已经明白这是秘境主动给她的机缘,看周围的布置,显然这里才是澜月秘境最大的机缘;这一次只有她一个人,看看谁还能抢她的机缘,最大的机缘必然是她的。 因为这份笃定,白忆月竟然也不着急,还有心情打量两侧的雕刻壁画;涂一一就更不着急了,她知道自己着急没用,只要跟着白忆月就好,守株待兔的感觉更妙。 既然不着急,涂一一也很有心情细看这些雕刻壁画;一路看下来,发现就是一个女子与两个男子的情感纠葛。 将这些画面连贯下来,大抵就是讲述一位美貌女子从天上下来到人间历劫;女子先是与一位将军情投意合,之后成婚,婚后两人相互扶持,女子甚至还能并肩与夫君作战抵御外敌;等到班师回朝之后,新帝发现了这位女子的美貌和才能,谋夺臣妻入后宫;最后将军战死在沙场,这位女子也在皇帝的后宫殉情而死,皇帝因为思念女子也薨逝了。 看完这些壁画,涂一一很是疑惑,怎的澜月秘境会有这样的壁画内容,难道这秘境就是壁画中的女子和将军创立? 大抵还真是这么回事,回忆最先看到的壁画内容,不只那女子是从天上下来,就连那位将军装扮的人也是从天上下来的;若是这么想就能通顺,应该这两位是天上的神仙下来历劫,看样子历的还是情劫。 澜月秘境已有上万年的时间,那么应该就是万年前的事情,神界的两位大佬来人间历情劫,情意深重;返回神界之后,这两位大抵也结成了道侣,创造了这澜月秘境纪念他们定情的经过。 猜测一番之后,涂一一很是无语;这样悲惨的结局有什么可纪念的,这二人在人间能并肩作战,想来在当时的王朝也是战神级别的存在,皇帝抢夺臣妻,还真就成功了;若换成涂一一和阎阙,他们必然会反了皇帝,自己开创一个王朝不好么,何必受这种鸟气。 不过人和人的想法是不同的,壁画上的这两位大概是属于那种愚忠的,誓死效忠皇室和王朝;也许在历劫成功返回神界之后,这两位反而还境界更圆融,毕竟这才是神界一直标榜的正道。 胡乱想着就到了一处紧闭的巨大石门前,两扇高大厚重的石门上也有雕像;左边雕的是蛇缠龟身,应该是传说中的玄武,右边的则是一只九尾狐,还有一把重剑立在身旁。 到了此时涂一一脑海清明,澜月秘境,怕就是苍澜帝君和战神涂山月创立;阎阙已经告诉她,涂山月的仙侣就是苍澜帝君,而苍澜帝君的真身据说就是四象神之一的玄武。 虽然还未验证,但涂一一深信自己的直觉。 恐怕刚才看到的那些壁画内容就是记载苍澜帝君与涂山月的历劫经过,他二人大抵是因为这次历劫产生了情意,返回神界之后才结为仙侣;大抵那时两人感情浓厚,又都是神界举足轻重的神君,创建这样一个秘境纪念他们的感情是很轻松的事情。 且看那些壁画内容就可知晓,这两人怕就是那种最注重道义之人,秘境中放置些天材地宝,还有助于修真界的人历练,这可能是两人除了感情之外最看重的。 这可就有意思了,涂一一很快就想到一点;难道她猜测的自己是涂山月的血脉是错的,其实白忆月才真的是涂山月的血脉,玉澜真君并未认错人? 不然如何解释秘境对白忆月的种种优待,涂山月既然是秘境的创建者,肯定能感知到自己的血脉;哪怕她已经陨落,但神君的能耐深不可测,怎么可能感知不到自己的血脉。 从进入秘境开始,涂一一可没有被优待过一次。 第286章 溯源(18) 就在涂一一出神的功夫, 白忆月也停止观察,直接站在左边的那扇石门前, 伸手在雕刻的龟甲上摸索。 只见她连着按了几处, 甚至在某一片龟甲上连按几次,做完这些,又退后一步, 目光灼灼盯着石门。 若是没有看错,涂一一猜测她刚才按龟甲的手法里包含了阵法和数字;这就奇了, 阵法涂一一已经看出来,她也能解开,可这其中包含的数字并没有什么规律可言,白忆月是怎么熟捻于心的? 就刚才观察到的, 白忆月很笃定的知道她就是能打开这个石门, 这就很有意思了;就算白忆月真的是战神血脉,她是怎么清楚知道这些数字的, 战神陨落时她的血脉还是个婴儿,如何记得住这些, 战神又是如何能顾全这么多。 神情慎重盯着白忆月的背影,涂一一不相信她知道这些是战神的手笔;要么就是白忆月也有了重来一世的奇遇,因为她前世也到过这里,也打开过这里, 所以才会这般笃定。 要么就是白忆月的神魂也被其他人取代, 而取代白忆月的这个神魂已经提前知晓所有后事;或者说她是比白忆月的原身更盛的气运之女,天道把这个世界的所有都让她提前知晓。 就像涂一一刚在思过崖下醒过来时,她脑海中接收到的记忆除了有原身身死之前的, 还有原身身死之后的一些事;当初涂一一以为这是此方天道对她的厚待, 现在看来天道真正厚待的人是白忆月本来神魂这个气运之女。 涂一一搜遍原身的记忆也没有关于白忆月神魂的印象, 在原身身死前也没有战神血脉这一说;两种可能,或者前世的白忆月的神魂就是三尾白狐,只是原来的涂一一看不出而已;或者这一世的白忆月被真正的气运之女取代,秘境中的种种优待与战神毫无关系,而是天道给她的记忆。 那么天道为何要选中这样一个气运之女呢,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前世的白忆月也是气运之女,她与谢拾意飞升之后,在神界发生了什么事陨落,所以天道要重新纠正世界秩序,这才有现在的三尾白狐取代白忆月的神魂? 那么,自己又是怎么来的机会呢? 因为没有冥界的记忆,涂一一并不知道她是任务者,现在还是坚信前世今生的想法;此时的她更相信的是原身经历的是她某一世,因为原身死时的恨意和执念,才引来她的神魂至此。 既然天道还是要扶持气运之女,还是要踩着她这个垫脚石成就气运之女;既然她本来的神魂到了此方世界,那就与天道争锋一场。 涂一一的这些思索只是眨眼间,就听到沉重低缓的声音传来,两扇石门缓缓开启,抬眼看过去,一处恢弘大殿呈现在眼前。 第一时间涂一一就察觉到大殿内还有一道存在感极强的气息,幸而她一直没有显露身形,当机立断隐匿自己的所有气息,紧贴在打开的九尾狐石门后。 就在这时,白忆月已经走在大殿中间的巨大女子雕像前。 原本站在雕像前出神的一金冠白衣的男子回头,目光先是冰冷的杀意,待看清白忆月的容貌之后转为愣怔,细看还有一丝不可置信。 终是犹疑出声,嗓音很是暗哑:“阿月?” 很快又转头看了眼雕像,苦笑着低喃:“不是阿月,我的阿月再也回不来了···我找不到我的阿月了···” 似哭似笑的声音回旋在大殿内,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悲凉与伤痛;白忆月的眸中亦涌上水雾,啜泣不止;已经从石门后瞬移到穹顶继续隐匿的涂一一眸光清冷看着下方的两人,心里只有无尽的厌恶之感。 这种厌恶是忽然而起,就像是她曾经见过这个男人一般,对他是从心而发的厌恶,比之白忆月更甚。 下方的两人已开始对话,那男子转身温和问:“你是何人,怎会进来此处,为何你会哭?” 白忆月脸上是茫然之色:“我是元极宗弟子白忆月,跟随宗门来澜月秘境历练;至于为何来到这里,我也说不清,好像茫茫中有一道很温柔的声音指引我前来,她还告诉我如何打开石门。” 仰头看了眼矗立的女子雕像,白忆月情不自禁哽咽:“不知为何,看到这雕像就心生亲近之意,继而心痛难忍,忍不住的想哭。” 男子愣神:“我竟忘了,现在是秘境开启的时间。”忽而又抬眼惊讶问:“你方才说有一道温柔的声音指引你前来此处,可是女子的声音?” 这回换白忆月惊讶:“您如何知道是一位女子的声音?” “你方才说你叫什么?”男子的声音中多了急切。 “白忆月,我叫白忆月,是元极宗玉澜真君的关门弟子。”白忆月的声音中有一点惶恐不安:“师尊说我是他的恩人战神涂山月的血脉;因为神界的变故,我不知因何流落在凡间,是师尊寻回我,精心教导我。” 男子的目光凝重,仔细打量眼前的女子,忽然身形踉跄,悲喜交加道:“白忆月···是了,那时我与阿月说过的,若是生了女儿就叫忆月···” 他的声音颤抖:“你说是玉澜真君找到你的?你的真身为何只是一只三尾白狐?” “我···我也不知。”白忆月身形不自觉后退几步,缓了缓神继续道:“师尊说应是当初我母亲遇到了什么危难,这才慌忙中遮掩我的真身与根骨,才有我现在的资质受限。”回答惊疑不定,她应该很怕眼前这位男子。 大抵是察觉到她的害怕,男子的声音温和起来:“你···莫要怕我,我只是有些不敢相信,想要确认一番。” “那您又是何人,怎的您也会在此处?”白忆月的声音安定了不少:“不知为何,我看到您也有一种很想亲近的念头,就好像您该是我的血脉亲人那般的亲近。” “月儿的感觉很准,吾乃是神界苍澜帝君。”男子的声音悲怆:“若你真是阿月的血脉,自然也是我的血脉,心生亲近才是血脉之间的自然反应。” “月儿的容貌与你母亲有七成相似,正是当初我与你母亲想象过的,那时我们想着若我们有个女儿必然就是你这般的相貌。” 苍澜帝君招手:“月儿近前来,我看看你的根骨。” 缓步靠近的白忆月面上也是悲喜交加的神色,像是不知该如何相信男子说的话,但凭着本能的亲近之心,她还是站在了苍澜帝君面前,说话也隐隐颤抖。 “您说您是苍澜帝君,那您是我母亲的仙侣,您真的是我的父亲,我的亲生父亲?” 神君温和点头,抬手探过她的筋脉,忽而叹气:“玉澜说的没错,你的根骨确实是在出生时受过洗炼。”很快又摇头:“不,不能说是洗炼,而是改换,将你原本的根骨替换,当时应该很疼罢?” “我、我没有印象的;原本我是生活在凡间一户白姓人家,说是师尊的恩人,师尊找到我时便是现在的资质。” 苍澜帝君满目的疼惜:“你原本该是天生的神体,亦该是天生的九尾白狐,就是出生后那一次改换根骨,才会是现在的资质,修炼是不是很难寸进?” 这回白忆月是真的委屈了,详细讲述了她在元极宗的修炼经历,讲她如何焦急,又是如何被大师姐碾压;就像是凡间的小儿女,好不容易找到亲人,恨不能把自己的所有委屈都倾诉出来。 所以她不只讲了大师姐在修炼上给她的打击,还有大师姐不容她的很多事情,诸如抢夺她本该有的一切。 苍澜帝君随着她的讲述眸光不停变幻,最后凝神思索,忽而又问:“你是说你有一个人族的大师姐,她的修炼如同吃饭喝水那样简单,修为还一日千里?” 少女点头:“大师姐的修炼确实如此,您是不知道,我们宗门的所有师兄弟与师姐妹都羡慕大师姐的修为,我、我亦是如此;很多时候我都会想,若是我有大师姐这般的资质就好了,那我便可以很快成为强者,查清我的身世,可以为母亲报仇!” 很快她又忐忑不安起来:“您、您会不会觉得我很过分,竟然羡慕和想要拥有大师姐的资质?虽然我不知道您是不是真的是我的父亲,可是···我不想令您失望。” 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苍澜真君的声音却很冷凝:“人都有慕强之心,月儿如此想才是正常;只是本君现在怀疑你说的那位大师姐,恐怕她的根骨并不是她自己的,她是不是近百岁的年纪?” 从少女豁然惊讶的眼神中苍澜真君确认了自己的猜想,果然如此。 “ 若是没有幼时的改换根骨,月儿的实际年龄也该是近百岁;你现在的骨龄显示你只有二十多岁的年纪,正是当时改换根骨时还被人下了延迟生长的禁制。” 可是为何会有这种禁制手段呢? 穹顶上的涂一一也在思索这个问题,若是战神为了保护自己血脉而行的遮掩手段,怎会对自己的血脉如此残忍? 倒更像是战神的仇敌所为,如此手段也是一种遮掩,但对方的本意不仅仅是折磨战神血脉,反而像是一种混淆视听的手段。 那么最终的目的是什么,涂一一的目光在下方的两人身上巡梭;是为了给白忆月增加磨砺?? 或者是有更大的阴谋等着苍澜帝君? 第287章 溯源(19) 显然苍澜帝君也想到了这些, 看着白忆月的目光更为疼惜。 “月儿这是被我与你母亲连累所致,定是我们的仇敌所为;一则可以折磨我们的血脉, 二则必然还有更大的谋划。” 紧皱眉头, 这位神君想到的更多,沉吟道:“月儿你方才说起的那位涂一一,若我所料不错, 她恐怕也是我们的仇敌提前安排的;那些人料想到玉澜定会寻到你,所以才会有涂一一身世不明出现在元极宗后山。” 接着冷哼一声:“他们倒是舍得大费周章, 特意安排涂一一在元极宗,她的根骨资质又是罕见的天才,当然能做到一直碾压你,令你终生活在她的声誉之下, 成为她的陪衬, 此举是为挫败你的道心。” 如此猜测下去,恐怕那涂一一的根骨就是月儿的, 那些背后之人打的就是这般恶毒的主意;甚至他们还给涂一一取了这样的名字,想来就是想让元极宗的人怀疑到战神血脉这件事上, 更加优待涂一一,如此才能一直打击月儿的修炼之心。 更甚之,那些人必然是想用涂一一引得自己的注意,以为她是自己与阿月的血脉;等自己认回女儿之后, 是不是涂一一就会仗着自己这个神君父亲的威势伤害月儿;待月儿被折磨惨死之后, 那些人就该宣布自己认错了血脉。 想想啊,堂堂苍澜帝君竟然认错了女儿,还纵容假女儿害死真女儿, 那时候自己会不会因为这样的打击疯魔。 恐怕这才是那些人真正的目的。 苍澜帝君越想越是这么回事, 笃定道:“幸好, 那些人选定的涂一一只是个普通人族,元极宗那些长老们才能没有错认;也幸好有玉澜认出月儿你,一直维护你,否则你现在早生出心魔,何谈修炼之途。” 听完的白忆月身形微晃,悲戚呢喃:“竟是如此么,竟是大师姐窃取了我的根骨?” 很快又连连摇头:“不可能···应该不是这般;大师姐虽然一直不喜我,但她秉性公正,便是喜欢抢夺我的东西,也不过是女儿家的玩笑罢了,定是父亲您想错了,我不相信大师姐有如此恶毒的心思。” 话音落之后,白忆月还重重点头,肯定自己的态度。 苍澜帝君眼含悲悯之色,沉重道:“月儿你还小,哪里懂得人心诡谲。”眼眸里又多了欣慰:“这一点你倒是与你母亲像了个十成十,阿月亦是如此,本性善良,从不怀疑身边的人,最后才···才落得陨落的结局。” 叹息声里包含种种哀痛。 白忆月眼含期待道:“我、我方才因为心里的亲近冒然叫您父亲,可是大师姐或许才是您与战神的血脉,毕竟···毕竟她的根骨是最接近战神的天生神体;不然神君与我回溯血脉罢,确认过才真正对得起战神。” “你这孩子,怎的就如此懂事?”神君的声音都是哀戚:“月儿不必这般懂事的,那涂一一绝不是我与阿月的血脉;且不说她只是普通人族,就是她的品行也不配是我们的女儿!” 声音转为冷凝:“一个普通人族却有天生神体的根骨与资质,若说不是窃取的才是笑话。” 柔和拍了拍少女的肩,语含抚慰:“月儿再不必多想,不说我方才的那些推测,单是你的容貌就足以证明,你就是我与阿月的女儿;莫要再说回溯血脉的事,当着阿月的面你如此懂事,她会多伤心。” 终是没有忍住,神君眸子里的热泪当场洒落。 白忆月柔声安慰,甚至体贴转移神君的哀伤,看着雕像问他能不能讲几件母亲的事;果然神君更为欣慰,满目深情仰头看着雕像的面容,温声说起来。 这两人说的热闹,隐匿在穹顶的涂一一只觉更加厌恶。 底下这位果真是神界的苍澜帝君吗,她怎么觉得这位就是个糊涂蛋呢;倒是会自己脑补,硬是讲述出一折波澜诡谲的戏码,这人不当司命才是可惜了。 既然深爱涂山月,还是当着她的雕像,费点神力回溯个血脉就不行么;脑子这个东西竟是用来编戏本子的,深思熟虑这个词他是不认识吗。 涂一一总算看清楚了,也不怀疑自己才是战神血脉这件事了。 背后之人恐怕根本就没有苍澜帝君想的这么复杂,他们就是找不到真正的战神血脉,这才弄出来一个白忆月;所图大抵是战神血脉的天生神体,更或者是彻底灭绝涂山氏九尾狐最后的血脉;当然,或许他们也是真存了折磨战神血脉的心思,可见背后之人极为痛恨涂山月。 摧毁苍澜帝君的道心,令他堕魔? 涂一一压根儿就不信,只这会儿功夫她都能看出这位神君就是个只有战力的傻子,多好的刀剑啊,搁哪儿不好用? 想不通,这人竟然还是个最会怜香惜玉的软心肠,连个回溯血脉的小伤都舍不得白忆月承受;也不知他是真的深爱战神,还是对自己的感觉太过笃定,仅凭一张脸和几个猜测就能认下女儿。 看来背后之人和白忆月都极为了解这位的性子,才会有这般的苦肉计,看看,可不就成功了。 难怪被称为战神的涂山月会陨落,也难怪她的血脉会流落到元极宗;有苍澜帝君这样的仙侣,怕不是涂山月的陨落也会有这位上当而推波助澜的无意举动? 扫了一眼雕像的面容,涂一一很怀疑这位战神在陨落时有没有后悔爱过这样一个人;否则她为何不把自己的血脉交托给这位或这位的属下,反而费尽周折送来修真界,这里的灵气与神界没有可比性好吗。 越想心里越是厌恶,但涂一一依旧安稳隐匿,倒是要看看还能有什么荒唐之事发生;更想验证,原身的结局到底有没有这位苍澜帝君的纵容;若真与这人脱不了关系,即使自己就是涂山月与这位的血脉,涂一一也绝不会与他相认。 因为他不配! 白忆月的玉简传来谢拾意的声音,他和宗门弟子正等在原地,问她为何还不过来,用不用他们过来寻找。 都不用白忆月为难,苍澜帝君就道:“这大殿是澜月秘境的核心之处,别人根本就寻不到;若不是阿月的声音指引你前来,我也不会找到月儿你;这里都是我与你母亲的过往与回忆,不愿外人踏足。” “大殿内有我与阿月的一点收藏,阿月的那部分今日不便取,父君为你取我的那部分,对月儿日后的修为大有裨益。” 说话间便有光芒闪过,一枚精美绝伦的储物戒出现在白忆月掌心,看着她收好之后,苍澜帝君又叮嘱。 “父君亦有要事去处置,暂时不能陪月儿去元极宗;这里有一套置换根骨与心头血的法子,因为月儿你原本的根骨是天生神体,法子自然与普通的不同,你回去交给玉澜;让他随便找个借口处置了那涂一一,为你们换回根骨。” 神君的眼中俱是父亲的期许:“根骨换回来之后,月儿找出父君为你准备的功法,潜心修炼,待你飞升之时父君会在神界迎你。” 好一番父女情深之后,苍澜帝君亲自带白忆月出去,说要送她与宗门的人汇合;随着两道身影远去,厚重的石门关上。 耐心等了片刻,涂一一才从穹顶下来,现出身形;若问她会不会担心走不出这处大殿,她根本不想这个,她相信自己的直觉,身为涂山月的血脉,不会在这里找不到出路。 若实在没有出路,涂一一更相信一力破十会,修罗刀在手,最多毁了这处大殿;如苍澜帝君那般的所谓真情,有什么可值得纪念的,还不如毁了痛快,想来涂山月活着的话也会赞成。 果然一直隐匿起来是对的,还真如涂一一猜测的那般,原身的结局还真有这位苍澜帝君的纵容;那般轻易就认定自己的血脉,还能那般轻描淡写说出让玉澜真君随意找个借口处置原身,为的就是换两人的根骨。 他不只因为舍不得白忆月受伤没有回溯血脉,甚至都不屑去查探一下涂一一这个疑似战神血脉的人,轻易就递出刀柄。 现在可以推测出原身为何会从澜月秘境回去之后被冤枉了,白忆月在这里遇到了苍澜帝君,有了方才的对话和认亲;都不用玉澜真君想借口,大抵白忆月也是为了不落人口舌,这才在秘境中重伤,直接毁了自己的根骨,为的就是让涂一一百口莫辩只能受罚。 之后原身的结局可不就是按照白忆月的想法逐渐实现的,为了不留后患,白忆月当然会给她的商冥哥哥传讯,原身才会惨死在魔修手中。 呵,涂一一冷笑一声,抬眼清冷看着战神的雕像,很是不齿这位的眼光;深爱过的仙侣是个糊涂蛋,被她救过命的玉澜真君不只眼盲心瞎,还对她心存龌龊,她恩惠过的元极宗也是趋炎附势之辈。 她以为能安心托付的这些人,才是真正害死她女儿的帮凶,背后的真凶甚至都无需费心安排,只要一个白忆月就达到了所有目的。 幸好涂山月陨落的痛快,不然知道自己所托非人,岂不是要真正的堕魔? 多讽刺的事,竟然还是神君与修真界令人敬仰的存在做出来的事情,难怪自己方才会有厌恶之感,还真是为原身惋惜。 既然自己取代了原身,那就为原身荡平冤屈。 第288章 溯源(20) 抬眼细细打量雕像, 涂一一不得不承认,战神涂山月果然是惊绝天下的容貌。 只是一座白玉雕像, 看着就令人心矜神驰, 可想真人该是何等的风姿绝伦。 从储物戒中取出伴随原身出现在元极宗的那枚圆珠,捏着它蹙眉;涂一一总觉得这枚圆珠中有关于原身的最关键信息 ,别说元极宗老祖弄不明白, 就是她现在的修为也看不出这是个什么材质,更打不开它。 那日从思过崖到了映照峰, 涂一一就想过这枚圆珠并不简单,不可能只有一个名讳;她尝试过往圆珠内传输自己的灵力,甚至还滴血,试图让它认主, 可就是没有任何动静。 既然来了这里, 不妨再尝试一次。 如涂山月这样的存在,涂一一不相信她陨落之前什么都不做, 也不可能只给血脉取一个名讳。 绕着雕像看了一圈,目光凝在雕像心口处;果然, 此处雕刻的绣纹上有一个小洞;将手里的圆珠放在这里比划,还真是嵌合。 没有丝毫犹疑,涂一一直接将圆珠嵌入,刺眼的光芒亮起, 连着退后几步。 睁开眼就看到雕像前浮现一道虚影, 面容正是涂山月。 “一一,我的女儿,娘亲终于等到你了。”即便是一道虚影, 还是能看清女子眼中的哀色。 一直以来的猜测成真, 涂一一却并无动容, 只安静站着······ 到了秘境关闭之日,等在外面的各宗门长辈焦急清点人数;元极宗的人是出来最早的,是玉澜真君的小弟子白忆月在秘境中被重伤,生死不知,谢拾意焦急之下召集所有弟子提前出了秘境,已经赶回宗门。 魔域和妖族的人也翘首以盼,看起来比各宗门长辈还着急,不知道以为他们群龙无首呢。 随着各宗门的弟子先后出来,幻化作阎阙的涂一一是最后一个出来秘境的;他的身影出现之后,澜月秘境眨眼间就消失不见,人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奇景,议论纷纷。 “以往也见过澜月秘境关闭,从未有这样快消失不见的境况,可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还有人诧异:“看起来不像是秘境关闭,倒像是秘境认主之后的样子···可澜月秘境这般的存在也会认主,那主人又是谁?” 在场的很多宗门长辈都多次见过澜月秘境关闭的模样,确实还从未有过今日这般情形,人们的目光惊疑不定盯着出来的所有弟子;若是秘境认主,必然是这些进过秘境的人之中。 当然,最多的目光集中在阎阙模样的涂一一身上,他可是最后一个从秘境中出来的,是不是秘境已经认此人为主? 察觉到这些目光,清虚宗的人都围在大师兄身边,怒视周围的人;不用宗门长辈为难,涂一一主动解释起来。 “本君在秘境中一直忙着保护宗门师弟、师妹,未曾注意什么机缘。”看向魔域和妖族的人,话音一转:“不过秘境中发生一件事,元极宗的人因为白忆月与魔尊和妖族少主发生冲突,双方有一场大战,大抵秘境会有此种变化与这场大战有关?” 反正商冥与白璃已经死的渣都不剩,涂一一不介意挑起魔域和妖族与元极宗的矛盾;不是只有白忆月会泼脏水,她也会,看看白忆月还能怎么与元极宗长辈编排自己。 此时涂一一挑明这些,商冥与白璃背弃约定进入澜月秘境;白忆月重伤是真的,这二人没有从秘境中出来也是真的;今日在场的所有人都知情之后,倒要看看元极宗的人还如何强行把白忆月重伤的罪责扣到涂一一身上,有魔域和妖族施压,元极宗的人还能坚信白忆月的说辞么。 心中暗笑,涂一一觉得自己越来越像阎阙的行事,她也很喜欢这般逗弄人心的感觉。 人们这才反应过来为何魔域和妖族的人那般着急,原来是商冥和白璃压制修为偷入秘境;现在秘境已经关闭,直接消失不见,这两位却不见踪迹。 照阎阙这说法,恐怕那两位已经死在秘境中。 按理说商冥和白璃都是化神境修为,就是元极宗所有弟子围攻也未必能取胜;可这不是在秘境中发生的恶战么,玉澜真君对白忆月这个关门弟子的偏爱这几年已经传遍修真界,可谓是人人皆知。 心爱的小弟子来秘境历练,谁知道玉澜真君会给准备多少宝物;还有些谢拾意,这位可是元极宗宗主谢楝的独子,元极宗继承人,他手里的宝物又该有多少;这么猜测下来,那两人本就压制了修为,在秘境中失了优势,被弄死再正常不过罢。 有人点头:“照这般看,魔尊与妖族少主还真是凶多吉少。” 也有人疑惑:“可是这两人为何要压制修为进入秘境,可是有什么谋划被元极宗的人发现了?” 魔域和妖族的人也不管什么立场了,近前问:“清阙真君可是看清楚了,我们魔尊(少主)大人果真与元极宗起了争端?” 他们根本不敢相信好吗。 还真有笨的着急问出口:“定是清阙真君看错了,白忆月是我们魔尊(少主)大人的救命恩人,我们大人心悦白仙子都来不及,怎会有争端!” 涂一一心里暗笑,看,都不用自己多说,自然有蠢货上当。 人群惊呼起来,他们听到了什么,白忆月竟然是魔尊和妖族少主的救命恩人,他们之间还有感情纠葛? “尔等休得在此胡言,白忆月乃是正道弟子,斩杀魔尊都来不及,怎会是非不分成为他们的救命恩人!”这是与元极宗交好的人。 这话很多人认可,正魔势不两立,元极宗又是正道之首,不可能做出这等是非不分的事。 就有弟子插嘴:“此事应该是真的,据闻前些日子元极宗思过崖下发生争端,那白忆月就是救过魔尊与妖族少主,还有留影石为证。” 各宗门喜好八卦的弟子很多人都听说过此事,也跟着附和。 宗门长辈们一个比一个头大,今日这都是什么事,不是在说秘境有没有认主的事么,怎的忽然牵扯到元极宗白忆月与魔尊和妖族少主的感情纠葛上了。 正道宗门还能有颜面可存!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在涂一一幻化的阎阙身上,只见他轻咳一声:“本君听闻元极宗白忆月与谢拾意两情相悦,故而抢了那涂一一的婚约;而照方才魔域与妖族的人所言,商冥与白璃都心悦白忆月。” “那有没有这个可能,这二位是放心不下心悦之人犯险,这才压制修为偷入秘境,只为了保护白忆月,帮她争夺机缘;谢拾意是元极宗大师兄,自视甚高,看不得这二位对自己的未婚妻献殷勤,因而起了争执?” 压抑住心里幸灾乐祸的笑意,涂一一作出阎阙散漫恣意的神情。 “诸位也知秘境之中不同于外面,或是他们在恶战中动用了什么宝物,才会有秘境今日的情形?” 不用她再多说,人们不约而同颔首,越想越是这般,也只有这般才能说得通;商冥与白璃是真的没有从秘境中出来,白忆月也是真的重伤 ,谢拾意又带领所有宗门弟子离开,谁知道是不是担心魔域与妖族的报复。 更或者是不是他们得到了什么机缘,才会有秘境消失的事? 人们相视之间神色更加难看,不说今日秘境的异常;只白忆月竟然与魔尊和妖族少主牵扯不清就够头疼的,她可是元极宗玉澜真君的弟子,竟然做出这般事来,魔域与妖族的人该怎么看待他们这些正道宗门? 眼下只能先把弟子们带回宗门,再将此事上报宗门,看来是有必要前往元极宗求证一番;若是果真如此,那元极宗还能是正道宗门之首吗,别的宗门又怎么甘心听从元极宗的号令。 魔域与妖族的人还想再细问,涂一一却说自己也是在急着救宗门师弟时路过发现的,并未询问细节,也未围观全程,只是她的猜测,还请魔域与妖族自己查探。 然后她就与清虚宗的长老道别,说他身为大师兄已经尽责,回宗门也无大事,想去元极宗陪伴道侣;长老颔首,看今日的情形,估计很快就有各宗门的人前往元极宗,清虚宗也避免不了;既然他是去元极宗,就当是提前去打探消息,之后与宗门的人汇合便好。 叮嘱几句之后,清虚宗的人上了飞舟离开,其他宗门的人互相交谈几句也相继离开;只留下魔域与妖族的人在原地着急,真正是群龙无首的纷乱。 已经隐藏起身形的涂一一看着这般情形清冷而笑,今日这般都是她故意为之;挑起魔域和妖族与元极宗的仇敌只是第一步,最重要的一步棋就是让各宗门的人知晓白忆月与魔尊和白璃的感情纠葛,进一步怀疑元极宗是否与魔域和妖族勾结。 有了这些怀疑,所有的正道宗门必然会去元极宗查探,讨要一个说法,而涂一一要的就是这些宗门都到元极宗。 既然要为原身荡平冤屈,那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扯下元极宗与玉澜真君的假面,让人们都认清他们的真面目。 这才是最为彻底的报复。 第289章 溯源(21) 回到元极宗映照峰是晚间, 阎阙正在寒潭;他是鬼王,更喜寒凉之处。 涂一一的身影甫一出现就被这人热情扑倒, 随手划下结界, 两道纠缠的身影又沉入潭底。 次日拂晓,两人出现在映照峰主院中,阎阙单手支额斜倚在榻上。 “澜月秘境可是认你为主, 现在你的识海中?” 涂一一抬眼:“难道你只看出了这些?” “当然不止,一一如今已神魂圆融, 自然是神君了。” “我的阎君大人,还与我装模作样。”红衣女子的眼神极为复杂:“这个小世界是你创造出来,就只为了让我寻回记忆的么?” 没错,在秘境中见到涂山月之后, 涂一一想起了一些记忆;想起她是冥界的女阎罗, 穿梭在小世界执行任务;自然也知晓这个小世界不同于以前的那些小世界,因为这里根本就没有其他任务者。 这个小世界是阎阙专为她创造, 为的是唤醒她到冥界之前的记忆;也就是说涂一一在成为冥界的女阎罗之前,就是生活在修仙界, 而她生活的宗门也叫元极宗。 她到这个小世界时记起的原身记忆,根本就是她曾经经历过的;若是没有阎阙当时路过元极宗,从雷劫之下救了她,那她必然是后面的结局, 成为白忆月的垫脚石。 不得不说, 这个人真的是为她煞费苦心,这个小世界几乎复制了她之前的经历;她还真是天界已经陨落的战神涂山月的唯一血脉,是涂山氏九尾狐最后一个血脉。 涂山月在灭族之祸发生前只来得及将她传送到修仙界, 元极宗也确实是依靠涂山月的福泽成为修仙界最大的宗门;那时涂山月想着元极宗看在恩情的份上也会善待她的血脉, 将所有能给涂一一的和她的身世都封在那枚圆珠中。 谁知道涂山月的仇家也知晓她保下血脉的事, 寻了个白忆月出来,混淆了元极宗所有人的视线,就为了谋夺战神血脉的天生神体,当然也存了将她的血脉折磨致死的想法,可见背后之人的阴毒。 若不是遇到阎阙,背后之人的谋划真的会成功。 此时的涂一一只记起这些,还有很多记忆没有恢复;譬如她到冥界之前元极宗如何了,白忆月和谢拾意如何了;又譬如阎阙这个冥界之主为何会对她情根深种,她与这个人是不是丢失记忆之前就是道侣··· 听到爱人的问题,阎阙姿态随意:“一一能想起这些已经不错了,莫急,时机很快便到,那时你自然会想起所有。” “那在我修炼出岔子丢失记忆之前,我们可定情了?” 红衣男子颔首,瑞凤眼里是漫天星辰都及不过的款款情意。 轻叹一声,涂一一很心疼爱人;难怪他会给自己抢执行任务的机会,冥界本来最不需要掺和那几界的事;这人无非是要一个机会,一个让自己再次动情的机会。 想起在第一个小世界时自己对他的疏离,也不知那时他心里可难过;不用她多说,阎阙自然明白她是如何想的,反而宽慰她。 “一一不必多想,我是违反六界规矩进入小世界的,那时的我亦没有冥界的记忆;且你也每次都能爱上我,这便足够了。” 伏在这人的胸膛上,即便他没有心跳,可涂一一还是能感知到他浓浓深情;何其有幸,她能被这个人所救,还得到他的一腔深情;何其有幸,她丢失记忆之后,这人甘愿冒险陪着她一次次历练,一次次唤醒她的爱意,没有看着她成为一个真正无情的修罗。 明明阎君大人才该是这天地间最无情的存在,偏对她生出情丝,还是这样独一无二的情意。 单手搂着怀中人,阎阙的话说的漫不经心,其中深情却让人动容。 “一一要知道,我生来就是死得不能再死的鬼,掌管的又是少有活物的冥界,天生的无情;天界的人最讲究甚么万物生灵和责任,他们喜欢舍小义而成就大义,在我看来都是屁!” 瑞凤眼低垂专注看着爱人:“冥界是我的责任,我可以护冥界安稳;但一一才是我的全部,我最先要的是一一安好。” “所以这个小世界是你创造的,这一次你是记得所有记忆。”涂一一肯定道。 “怎的,一一要与我算账?”阎阙眼里是风情万种:“怪我在寒潭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色·诱你?那你不也自愿上当了么?” 这人,可真有脸说,在他胸口捶了一拳,涂一一深觉自己比不上他的厚脸皮。 他们这里是互通心意之后温情脉脉的情意流转。 玉澜峰却正热闹着,不只宗门的长辈们都在,就连后山闭关的两个老祖也在。 白忆月的伤势经过玉澜真君的疗伤已经好了大半,除了被毁坏的灵根不能恢复。 但现在这么多人聚集在玉澜峰说的却不是白忆月的伤势,而是她的身世,否则也不可能惊动闭关的老祖。 当时谢拾意等人在秘境中找到白忆月的时候她已经重伤昏迷,匆忙中将人带回来,经过玉澜真君的治疗,今日才醒过来。 醒过来的白忆月还是知道了自己根骨已毁的事情,当即又晕厥,再次被救醒之后就哭求师尊为她做主,然后宗主等人才知晓她之所以重伤是清虚宗阎阙所为。 按照白忆月的说法,当时她发现一件宝物,祭出师尊给她的法宝之后眼看就要得到宝物,却被阎阙出现抢走;他还说早看不惯白忆月处处抢夺涂一一的东西,毁了她的根骨就当是一个教训。 一开始宗主谢楝和长老齐铭是不信的,清虚宗的阎阙是何等境界,根本不屑于这般为难一个普通弟子的,这是修真界不成文的约定;但谢拾意为白忆月作证,说阎阙既然能为难他几次,自然也会为难白忆月,又不是没有发生过这种事。 阎阙住在元极宗映照峰时就敢一再重伤元极宗弟子,何况去了秘境,那时白忆月周围还没有其他人,所以他才会下这么重的手。 都不用谢拾意作证,玉澜真君当然相信自己的小弟子,当即就要去映照峰找涂一一算账;没有确切的证据,谢楝和齐铭当然不同意他冲动行事,当即阻拦。 就在争执时,白忆月才怯怯说出阎阙可能不只是被大师姐挑唆,单纯想给她一个教训,他应该是想要抢夺苍澜帝君给她的东西;目的大概就是想要拿到苍澜帝君的东西,让涂一一冒充战神血脉。 众人惊讶,苍澜帝君竟然出现在澜月秘境中,还给了白忆月东西? 然后白忆月才娓娓道来,讲述了苍澜帝君与她父女相认的过程;她还拿出父君给她的储物戒,当然也有苍澜帝君的一段留影;留影中他不只确定白忆月就是他与涂山月的血脉,还说了自己对涂一一及其背后人谋划的猜测。 帝君特意交代玉澜真君,他有事不能耽搁,要玉澜真君照顾好白忆月,查清涂一一的来历,然后把该是白忆月的根骨换回来;待到他在神界的事情了结,他就会来元极宗接回女儿。 这般重要的大事,宗主谢楝也不敢耽误,给闭关的老祖传信,请他们来玉澜峰确认此事,因为其中一位老祖是见过苍澜帝君的。 其实都不用老祖确认,单是白忆月拿出的只有神界才有的宝物就能确定,这点见识他们还是有的。 老祖到了之后当然更加确认,既然苍澜帝君是真的,那么被他亲自认可的白忆月自然就是战神血脉。 她是真正的战神血脉,那就是元极宗的恩人之女,地位自当不同;又因为元极宗抚养的涂一一而毁了根骨,当然要商讨如何善后。 就是不说这些,苍澜帝君已经明示涂一一是战神的仇敌安排的,甚至她身上的根骨本就是白忆月的;按照帝君的示下,他们也该重惩涂一一,换回两人的根骨。 玉澜真君直言,这还有什么可商讨的,既有帝君示下;又有白忆月亲眼所见,就是涂一一挑唆阎阙伤人,现成的理由,直接将人押过来,先承受雷劫,然后抽取根骨就是。 见他这样怒发冲冠的模样,齐铭却还是秉承谨慎的作风。 “老祖、宗主明鉴,我还是不信白忆月的伤是涂一一和阎阙所为;涂一一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她的品行如何我们都看了近百年;就是阎阙也是盛名在外,根本不可能是不分是非的人,还是详查之后再议。” “至于抽取涂一一根骨的事更不可为,就算白忆月是战神血脉,也不能做出此等丧尽天良之事;遥想当年战神是何等风姿,她绝不会允许自己的血脉做出这等事。” 两位老祖和宗主谢楝都沉吟,现在只是白忆月的一面之词,他们也不相信她的伤与涂一一有关;若是涂一一清白,这种夺人根骨的事确实有违天道。 可谢拾意着急啊,他很清楚,小师妹是战神血脉的事毋庸置疑;她的父君可是神界的苍澜帝君啊,有了神君岳父,他还用担心修炼,还用担心日后的飞升吗。 但他也很清楚,想要飞升小师妹才是关键;若是不换根骨,就小师妹现在灵根、灵骨尽毁的情形,如何修炼,如何飞升,谁知道那苍澜帝君会是什么时候来接人。 因而他力证白忆月的伤就是阎阙所为,甚至说还有宗门弟子看到了;谢拾意想的简单,只要告知师弟们白忆月是战神血脉,谁不想巴结,作个证而已,他们必然愿意。 第290章 溯源(22) 谢拾意已经递上了台阶, 白忆月怎么可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当即就说出了两个弟子的名字, 道她在昏迷前看到这两人焦急过来救她, 也不知有没有被阎阙伤到。 领会了这两个人必然是全听小师妹的,谢拾意作势安慰,说是那两个师弟在发现危险时就第一时间传讯给他, 所以没有被牵连。 这两人一唱一和,谢楝觉得他们所说不像是假的, 令谢拾意传讯两人过来,就在这里问个清楚。 就在谢拾意出去传讯的时间,齐铭先是叹气,然后语重心长看向玉澜真君。 “我知道白忆月重伤, 真君心疼小弟子的感受;可是也请玉澜真君静心想想, 涂一一是你看着长大的,从她能拿起木剑时, 就是真君你在教导她,近百年的陪伴, 也是有情分在的,真君难道还不了解她的为人品性?切莫因为一时的误会铸成大错。” 也不顾玉澜真君是何种反应,齐铭又对两位老祖和宗主道:“如今苍澜帝君亲自确认白忆月是战神血脉,战神是我元极宗的恩人, 我们自当厚待她的血脉;但也请三思而后行, 夺人根骨这种事实在有违天和,我元极宗便是为了报恩也不能做出这种事,我想着还是找找其他办法。” 真要流传出去, 元极宗还如何在修真界立足。 老祖和宗主谢楝自然也想到了这点, 几个人的面色沉吟。 半躺在榻上的白忆月暗暗攥紧手心, 看着齐铭的目光晦暗不明;这个老东西可真能碍事,就他话多,就他是个正人君子。 凄婉的目光看向师尊,白忆月语音含泣:“可是大师姐拥有的根骨本就是我的,这是父君亲口说的,师尊您不是也怀疑过大师姐的资质吗?” 其中一位老祖也有疑惑,问玉澜真君:“当时是先宗主在后山发现的涂一一,抱回来之后就交给了玉澜你,那你定是记得涂一一当时的状况,她身上可有伤势?” 这位老祖问的意思几人都知道,当时涂一一被抱回来时还是个婴儿,若是被换过根骨,当然能看得出来。 没有伤势,玉澜真君在心里默默道, “师尊,您就把当时的实情说出来,这是为大师姐好。”白忆月恳求的目光看向他。 她的脸与涂山月有七成相似,看着这张脸玉澜真君一时恍然,终是点头,承认当时涂一一身上有伤。 白忆月松了口气,看着师尊的目光更是依恋;宗主和两位老祖互相看了一眼,神色很是复杂。 看清楚几人的反应,齐铭暗自叹气,看来他的话根本就没有作用,忍不住为涂一一惋惜;若是只有宗门的几位长辈还好,偏偏还有苍澜帝君的亲口吩咐,看来这孩子命里终有此劫。 此时没有一个人怀疑白忆月不是战神血脉,他们都潜意识认为苍澜帝君已经认下这个女儿,那就说明他们已经经过血脉回溯。 正好谢拾意也带着那两名弟子进来,两人言之凿凿自己是亲眼所见,就是清虚宗的阎阙重伤小师妹,也是他毁了小师妹的根骨,说是要为大师姐出气云云。 事情已然定局,接下来自然是商量如何处置涂残害同门的涂一一,如何为她和白忆月置换根骨;只是还未来得及商议,就听到山门处的弟子传讯,说是修真界很多宗门都来了元极宗,要查证元极宗白忆月与魔域和妖族勾结的消息,请宗门派人前来迎接。 几人都愣住了,宗主谢楝霍然起身,传讯让他们问清楚,又安排几个峰主前去山门处迎接,务必安排好这些人;之后他看向白忆月,目光冷肃,问她与魔域和妖族究竟是怎么回事。 各大宗门的宗主或是长老都来了,还是这么巧的都在澜月秘境关闭后就到了元极宗,可见这些人必然是在澜月秘境那里看到了什么,不然不会如此凑巧。 谢楝忽然就想到了当初在思过崖下涂一一拿出来的留影石,上面可是有白忆月救下魔尊和妖族少主的经过,难道白忆月竟然一直与他们联络着? 若果真如此,元极宗还如何在修真界立足,怕不是会成为被人耻笑的存在。 白忆月当然不承认,她自恃在澜月秘境内与商冥和白璃见面隐秘,那两人那般爱她,自然不会说出对她不利的话,所以她怎么可能承认。 抬首泪眼朦胧解释,她当初救人的时候根本就没认出他们的身份,不过是见他们重伤可怜,才伸出援手帮了一把;她还强调说救死扶伤不正是宗门的规矩,她一直是秉持宗门教诲做人做事。 谢楝怀疑的目光盯着她,白忆月吓得瑟缩,玉澜真君当即挡在她身前:“宗主也莫要被涂一一的话误导了,月儿从来了宗门之后一直就单纯善良,宗门周围被她救治过的灵兽都不知凡几,何况是人呢;月儿以前根本就没见过商冥和白璃,她当然认不出这两人。” 还有谢拾意临出门前给作证:“对,月儿从来了宗门就没有下过山;商冥和白璃两人又都是心思诡异之辈,最会做戏,月儿会被他们骗过也是正常。” 齐铭不放过白忆月的表情,肃然问:“那你们可是在澜月秘境有过交集,否则为何会有各宗门的人过来查问。” “弟子也不知是为何,齐长老,弟子是昏迷中被带出澜月秘境的。”白忆月怯懦为自己辩驳。 还是谢楝当先摆手:“罢了,玉澜真君先照顾你的小弟子,齐长老与我一同去见各宗门的人,总能知晓实情的。” 到了议事大殿,各宗门的人都在元极宗几位峰主的安排下入座;看到竟然还有魔域的几个堂主,就连妖王白故禅也在,谢楝和齐铭对视一眼,神色凝重。 还未等其他宗门开口说话,妖王白故禅就当先开口要人,要求元极宗的谢拾意与白忆月出来,交代妖族少主白璃的下落;魔域的几个堂主也不甘落后,提出同样的要求,不过他们要的是魔尊商冥的下落。 谢楝和齐铭、几位峰主听的一头雾水,最后还是当日去过澜月秘境的几个魔域的人和妖族的人解释清楚,他们才知道这两拨人过来是怀疑谢拾意带领宗门弟子在秘境中杀了商冥和白璃,起因是白忆月。 此时谢楝和齐铭都在心里暗骂,这个白忆月怎的就没有片刻的消停,哪哪儿都有她。 再听各宗门的人说魔域和妖族的人作证,白忆月与商冥和白璃都有感情纠葛,他们因此前来求证;这回不只是谢楝和齐铭黑脸,就连几位峰主也面色不好看。 这不是笑话吗,白忆月可是与谢拾意情投意合,谢拾意还为了她解除了与涂一一的婚约,转身就与白忆月订下婚约,元极宗谁不知晓这件事。 现在魔域与妖族的人跑出来说白忆月与商冥和白璃有情,各宗门的人竟然还信了,还跑来查证,这不是平白给元极宗泼脏水么。 这谁能忍,几位峰主当即就争辩起来,力证白忆月与谢拾意情投意合,早有婚约,怎么可能与商冥和白璃生情;他们很是愤怒,质问各宗门是不是早看不惯元极宗的地位和影响,这才迫不及待给元极宗泼脏水,好把元极宗从修真界之首的位置上拉下来。 因为太过相信谢拾意和白忆月,几位峰主说的那是义正严辞,就差指着各宗门的人鼻子骂了。 这还不是捅了马蜂窝,大殿内俱是争吵声。 谢拾意当然是否认自己带领宗门弟子杀人,在秘境中他们都没见过商冥和白璃好不好,怎么可能打起来,又怎么可能杀人。 但是各宗门有证人啊,这话可是清虚宗的阎阙说的,他是何等的声誉,又是何等的境界,为何要当众说谎诋毁谢拾意和白忆月,这两人能与清阙真君相比? 更何况商冥与白璃的近侍可都说了,是他们亲眼所见,白忆月就是与商冥和白璃相交甚密,笃定自己的主子就是心悦白忆月。 方才元极宗的几位峰主自己都说了,白忆月与谢拾意情投意合,还有婚约在身,那谁知是不是这几人在秘境中相遇,争风吃醋才引起的大战;说白了,这件事白忆月有最大的嫌疑,恐怕她还真的是与这几个男人都有情意呢。 要不然魔域和妖族的人为何不攀扯各宗门最出色的女修。 那白忆月容貌不是最出色的,修为平平,听闻资质更是低下,还是个孤女···不说其他宗门,单是元极宗的大师姐涂一一就甩她不知多少截,为何不见魔域和妖族的人攀扯她? 众人各抒己见,大殿上吵闹声不断,白故禅面色冷厉要儿子,魔域的堂主们要交代,元极宗的人维护自家宗门的弟子,眼看着就要一触即发打起来。 还是宗主谢楝冷静,平息吵闹声,然后说既然诸位都有自己的看法,不如我们把当时在秘境的几个人都叫过来,当着大家的面问清楚。 所有人都赞同,对嘛,就是要大家都在才能搞清来龙去脉。 谢拾意在场,谢楝直接给玉澜真君传讯,让他带着白忆月来议事大殿,当然也少不了元极宗其他去秘境的弟子;至于阎阙,清虚宗的人说他此刻就在映照峰陪伴道侣,齐铭只好给涂一一传讯,请她与阎阙一起过来。 都安排妥当,众人也不吵闹了,安静等着几个关键人物到来。 第291章 溯源(23) 正在映照峰缠绵的涂一一收到齐铭的传讯, 笑看自己的爱人。 “各宗门与魔域和妖族的人都到了元极宗,你说的时机到了。” 两个风华绝艳的人相视而笑, 携手出现在议事大殿。 这两人方踏入大殿,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寂然无声;天地间竟然有这样的人,两人一样的红衣绝艳;一个散漫不羁, 一个清冷无双,携手而来又是那般的珠联璧合。 方才所有人还都觉得自己是睥睨世间的存在, 可这两人只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用做,天地都黯然失色。 清虚宗的人看到两人的身影只有欢喜,元极宗的人则是满眼复杂, 魔域和妖族的白故禅心里俱是忌惮。 就在人们失神时, 先一步到达的玉澜真君冷哼一声:“光天化日之下,涂一一你竟然这般放肆, 你眼里可还有羞耻二字!” “哦,我竟不知与自己的道侣携手而行竟是违背世间公德么?”涂一一冷眼看过去, 声音亦清淡:“难不成我要学玉澜真君与你的小弟子这般遮遮掩掩,享受□□背徳的刺激之感?” 众人哗然,眼光转瞬间就集中在玉澜真君师徒身上;然后他们才惊觉,白忆月竟然是靠在师尊身上的。 呃, 就算元极宗说的是真的, 这白忆月是重伤难以起身,难道元极宗是没有女弟子能照顾她的么,竟要劳动一位化神境真君贴身照顾? 这么一看, 这对师徒好像还真的有点不对劲啊。 被各色目光打量, 白忆月娇怯扯了扯玉澜真君的袖摆。 “孽障!宗门对你近百年的教导竟是白费了, 张口闭口就是污言秽语····” 没等玉澜真君继续斥骂,涂一一直视上首的谢楝等人。 “不是说要清阙真君过来说明秘境之中的事?有什么直接问,本君不想听废话。” 因为已经确认白忆月的身份,也因为元极宗人对苍澜帝君的信任,他们现在很怀疑涂一一的身份;自然也觉得她未免太跋扈了些,不管怎么说玉澜真君都曾是她的师尊,哪有如此与师尊说话的态度。 谢楝面沉如水,也想要用宗门规矩斥责几句,哪知道却被白故禅抢先问话。 “清阙真君,当日在秘境外的人都听你亲口说过,我儿白璃与商冥在秘境中与元极宗的人发生过恶战,可是如此?” 环视一圈殿内的人,阎阙嘴角噙笑,一一果然会布局,时机这不就来了么。 这个小世界都是他为了一一创造出来的,想要捏造个留影石还不是很容易的事,也不废话,直接甩出一块留影石悬在殿内,确保所有人都能看到。 陪着涂一一在几个小世界穿梭历练,阎阙可算是学到了几分司命撰写命簿的狗血,生生给编造出一出三男争一女的狗血酸爽修罗场戏码。 只见留影石上还真是秘境中的场景,先是商冥与白忆月有约,两人互诉衷肠之后,白忆月很纯真说起大师姐涂一一对她的欺压;画面里女子泪眼朦胧慨叹,若是她也有大师姐那般的根骨和资质,就再也不用商冥哥哥担心她。 商冥当然舍不得心悦之人受委屈,冷酷道这有什么难的,他直接给白璃传讯;赶到的白璃自然也是对白忆月表达自己的衷情,听到商冥与他说的,两人先放下争风吃醋,为白忆月筹划谋夺涂一一的根骨。 就在三人你侬我侬密谋陷害涂一一的时候,谢拾意赶到;他是白忆月的未婚夫,看到此种情形如何不怒;他可是为了白忆月舍弃了与涂一一这个化神真君的婚约,可白忆月现在做什么,竟然背着他与魔尊和妖族少主偷情! 白忆月自然是摇头落泪解释,说大师兄你误会了,魔尊与妖族少主只是来感谢我对他们的救命之恩,并没有其他;谢拾意当然是我不听、我不听,我只相信亲眼所见。 那商冥与白璃怎舍得心上人受委屈,当即就说月儿你何必与这种人废话,我们两个难道还比不过他一个金丹修为的人么;大战爆发,谢拾意传讯宗门弟子前来帮忙,最终杀了这两个压制修为偷入秘境的人··· 所有的目光从留影石上艰难移开,看不出来啊,元极宗这位白忆月是个高手;她不应该是元极宗的弟子,合欢宗才最适合她;这玩弄男人的手段,玩弄的还都是修真界声名鹊起之辈,就是合欢宗的女修也比不上罢。 白故禅和魔域的几位堂主已经对谢拾意拔剑相向,幸好有几位峰主抵挡。 而白忆月和谢拾意,还有前往秘境的所有元极宗弟子已经呆若木鸡;他们怎么不知道还有这种事发生,他们怎么不知道自己竟然能杀了魔尊和妖族少主? 难道他们是失忆了不成? 只有阎阙用求夸奖的目光看着爱人,他这编故事的能耐够可以吧;虽然是编造的,但也是在事实基础上编造而来,问心无愧。 涂一一很是赞赏,给了爱人一记肯定的笑;白忆月确实和商冥、白璃有纠葛,也是白忆月挑拨他们对阎阙下手,谋夺自己的根骨更是白忆月一直以来最执着的事,阎阙还真没冤屈他们几个。 因为怔愣,谢拾意和白忆月,还有元极宗的弟子们没有第一时间辩驳,在白故禅等人的眼里可不就是坐实了这件事,当即不再客气。 还在失神的玉澜真君被白忆月的惊呼声唤醒,拔剑直指白故禅;这两人境界相同,但白故禅年岁更长,还有玉澜真君被方才看到的画面影响有点心不在焉,一时间竟僵持不下。 白故禅还有功夫痛骂白忆月,在这位妖王看来,如果不是白忆月这个祸水同时勾三搭四,自己的儿子怎么可能死在秘境中;妖族可是百无禁忌的存在,妖王骂人自然也是什么难听骂什么,白忆月的脸色已经无法再看。 已经落座看热闹的阎阙在爱人的耳边低语:“如何,这一出狗咬狗的戏码一一看得可还满意?” 涂一一可太满意了,猫儿要弄死一只老鼠之前,大都会极尽逗弄,等老鼠彻底蔫巴了之后才会一口吞掉。 现在无论是阎阙还是她都可以轻松碾压元极宗,之所以平淡坐在这里,不就是为了感受这种畅意么。 最重要的,白忆月从来到元极宗就是众星捧月的待遇,乍然被骂得狗血淋头,这种落差,涂一一看着够爽。 有玉澜真君这个最忠实的舔狗护着,白忆月也只是被臭骂一通;但谢拾意那里明显就吃亏一些,谢楝是宗主不能当众出手,只有几个峰主护着;然而这几个峰主也被方才看到的画面影响,对谢拾意和白忆月难免不齿,也就没有那么尽心。 只能说谢拾意倒霉,还真被魔域的几位堂主当着元极宗和各宗门的面重伤了;正道宗门为何不出手,当然是大家都讲究因果;谢拾意杀人是真,那别人报仇也是应当。 关键时刻还是元极宗的两位老祖到了,威压显露,这才暂时控制住局面;谢楝这才看向众人,道阎阙所言与元极宗弟子所言不符,还是要问清楚。 终于回神的元极宗弟子们这才开始辩解,他们不只没有在秘境中见过商冥和白璃,更没有什么所谓的恶战;反倒是阎阙,为了给涂一一出气重伤白忆月,还毁了白忆月的根骨;商冥和白璃的失踪,说不得也是阎阙为了给道侣出气,是他杀了这二人。 被指控的阎阙毫无所动,依旧姿态散漫靠在涂一一的肩上;面对众人看过来的目光,只说了一句那你们倒是拿出证据啊。 事实不是靠元极宗的弟子来说的,总要有实打实的证据才能让人相信;譬如他,直接甩出留影石,这才叫铁证如山。 他淡淡几句话就点醒了所有人,对啊,现在是在元极宗,自家的地盘上,还有两位老祖坐镇,他们可不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的么。 清虚宗的人早看元极宗的人污蔑自家大师兄很不爽了,见到众人神色变化,当即带头呼喊,让元极宗的人拿出证据,单凭片面之言就想给大师兄泼脏水,要不要脸? 这些人哪能拿出证据啊,他们根本就没有在秘境中见过阎阙好不好,于是大部分弟子转头看向最初说话的弟子;被这么多大人物盯着,各个都举足轻重,那两个被谢拾意吩咐过的弟子哪里还能坚持住。 哆哆嗦嗦说完谢拾意吩咐他们的话,还补充说这是小师妹白忆月的主意,要他们一口咬定就是亲眼所见,就是涂一一挑唆的阎阙,一定要给涂一一定下残害同门的罪名。 众人哗然,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元极宗竟然脏污到此种地步;宗主之子为了心悦之人陷害宗门大师姐,意图窃取别人的根骨,修真界有史以来还未听过这般骇人听闻之事,谢拾意和白忆月的心肠怎会如此歹毒? 上首的谢楝不可置信盯着自己的儿子,他怎能做出如此糊涂之事,元极宗的清名毁于一旦;转头又满眼杀意盯着白忆月,恨不能现在就动手杀了她。 第292章 溯源(24) 眼看大殿内所有人都用厌恶和鄙薄的目光看着爱徒, 玉澜真君哪里还能维持形象,也不管宗主和老祖是何等的想法, 豁然起身。 “月儿根本无需算计, 涂一一的根骨本就是月儿的!” 这人当即说出白忆月乃是战神涂山月之女,还让白忆月拿出苍澜帝君吩咐元极宗众人的留影石。 众人看完留影石,玉澜真君也说完了其中曲折, 剑指涂一一。 “事到如今,尔等当知因果, 月儿又被阎阙重伤,换回自己的根骨才是天经地义。” 今日的事情还真是一件比一件震撼人心,所有人的目光在白忆月和涂一一之间来回打量。 他们终于知道元极宗涂一一为何有这样令人惊羡的资质,原来她竟然身负神骨;可这神骨却是从战神血脉身上窃取, 一时间人们竟然不知该如何看她。 至于白忆月, 谁都没想到她竟然是战神血脉;明明自己该是天生神体,却被人改换根骨, 修为难以寸进,修真界可是凭实力说话的地方, 她怎么可能不着急。 偏偏换了她根骨的涂一一还是元极宗的大师姐,日日看着这人声名显赫,白忆月当然会想法子换回自己本该有的根骨。 若是这样看的话,白忆月的算计也不算恶毒, 谁让涂一一拥有的是她本该拥有的;说白了, 这不就是涂一一窃取了白忆月的所有,还要日日恶心人么。 再看看浮在殿内的苍澜帝君的留影,人们更不好随意评论;这可是神界的神君, 他说的必然是真的;且不说真假, 谁敢不听神君的吩咐。 这般看下来, 元极宗势必要为这两人换根骨,那么涂一一将会彻底成为废人,可惜啊;曾经修真界最被人看好的天才,一朝从云端跌落,还不知会有何等的下场。 对于魔域和妖族的人来说,这件事本与他们无关,但他们乐意看到涂一一成为废人;正魔交战多年,魔域和妖族的人很清楚涂一一是何等的恐怖战力;显然白忆月就没有涂一一这般修炼的决心,便是给她换回神骨,就是她现在开始勤加修炼,何时到化神境还未可知,根本不必忌惮。 再者,就方才了解的白忆月那几件事,她大抵更喜游走在不同男子之间,未必会有涂一一的战力;不用自己动手就能少一个可怕对手,魔域和妖族的人当然乐见其成。 因而他们也不急着寻仇了,也坐下来静观其变。 其他宗门也有觉得不可思议的,问谢楝可是真的要改换两人的根骨,是不是有违天和。 不等谢楝说话,清虚宗的人就当先反对;即便知道苍澜帝君是他们得罪不起的神君,但涂一一可是阎阙的道侣,清虚宗怎么可能坐视不管。 更多的人是赞同玉澜真君说的,都有神君说明此事了,既然是窃取来的,换回来也是天经地义。 一时间,大殿内的人都不说方才的事情了,看起元极宗的热闹。 也有很多人互相谈论,都说白忆月如此行径,根本没有战神半分风骨,是不是苍澜帝君弄错了;所以说,到哪里都有思维正常的人,他们还是从白忆月的表现怀疑起来。 自然,他们看着白忆月的眼神很是不屑;被这样的目光看着,白忆月心里暗恨,指甲在掌心掐出血痕。 这般热闹的境况下,被关注的涂一一还是清冷坐在椅子里,神色没有半分变化;倚在她身侧的阎阙更是嘴角噙笑,目光漫不经心扫过大殿。 就像是···就像是这般大的事和他们毫无关系一般。 很多人在心里暗自点头,不说其他,单是涂一一这份心性和定力,就超过白忆月这个战神血脉不知多少。 低喃声就在涂一一耳畔:“看着这些蠢货,一一可再想起些什么?”阎阙只关心爱人,其他不过都是蝼蚁。 涂一一颔首,还真是···犹如昨日重现。 有人看不过他们二人的安闲,譬如爱徒心切的玉澜真君,横眉冷对昔日的大弟子,怒喝道:“涂一一,你竟然毫无动容,可见苍澜帝君所言非虚,你这般冷血冷清之人才是背后那些无耻恶人!” 没管这人如何狂怒,涂一一给阎阙眼神示意,就见阎阙给清虚宗众人传音,让他们过来自己身后。 虽然不知他为何忽然如此,清虚宗的人就是相信阎阙,还真起身都坐在他身后,就连大长老也是,阎阙满意绽开笑颜,他的眼光果然一如既往的好。 涂一一也难得对清虚宗众人露出笑颜,虽然是阎阙借用身份的宗门,却是能分得清是非的,她愿意以礼相待。 其他人不解,但也并未多问,以为清虚宗的人是有事与阎阙商议;看了一眼就不再关注,目光又集中在元极宗几位大拿的身上。 玉澜真君转身对两位老祖施礼,清朗的神色看向宗主谢楝。 “宗主,今日所有宗门都在,正适合执行苍澜帝君神喻;便是涂一一未曾挑拨清阙真君伤人,但偷来的东西就该物归原主;不若当众引下雷劫,为她们二人换过根骨,各归其位才是正道。” 他这是要当众定下涂一一窃取神骨的罪名。 玉澜真君的想法其实没错,他想着今日所有宗门都在,大家都看到了苍澜帝君的留影,也清楚这是神君的意思;没有人会质疑神君的决定,更没有人敢违逆神君的决定。 其实玉澜真君更是在当众给元极宗的宗主和长老们施压,他太了解谢楝和齐铭的心性,这两人怕是根本不愿改换涂一一和白忆月的根骨;如今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家都清楚这是神喻,谁也不会苛责元极宗的做法,日后当然也不会置喙月儿的身份。 不得不说,玉澜真君的做法还真为难住了谢楝和齐铭;两人再次肯定玉澜真君的道心已偏,明明是元极宗的内部事务,他偏偏当众放出苍澜帝君的留影,谢楝和齐铭就是想要再查证也无法坚持。 修真之人最讲究因果,既然这是神喻,又有苍澜帝君亲自确认过自己的血脉,当然应该执行。 魔域和妖族的人也跟着附和玉澜真君的说法,道他们魔道之人都讲究因果,更何况这是神喻。 也有不少宗门的人跟着赞同,就应该如此。 谢楝看向涂一一,神色犹疑;涂一一缓缓起身,清冷道:“宗主,玉澜真君的道心已偏,或者说他如今已无道心,本君不愿与他多费口舌。” 目光直视谢楝与两位老祖,清声继续道:“若本君说,我才是真正的战神血脉,宗主可信,可愿查证?” 环视一圈,她的目光依旧清清淡淡:“两位老祖最是清楚我出现在元极宗后山的情形,不知你们可还记得当时襁褓里的那颗圆珠,上面有战神为我取的名字;且我是天生神体,而不是如苍澜帝君说的那般窃取根骨,这便是证明。” 众人再哗然,她竟是天生神体! 难怪她的修炼速度如此之快,若是这样说,反而是涂一一更像是战神血脉;可苍澜帝君说的又是怎么回事,难道神君也会混淆自己的血脉? 谢楝和两位老祖也失声齐问:“你说你是天生神体?!” 站在当殿的红衣女子淡淡颔首。 元极宗的长老们和宗主面面相觑,事情怎会如此复杂,到底该相信谁说的? 玉澜真君怒喝:“一派胡言!你这是混淆视听!” “本君倒觉得玉澜真君你才是混淆视听!”涂一一嗤笑:“不说元极宗,便是其他宗门哪个不知真君你最偏爱关门弟子,恨不能以身饲之;你对自己的关门弟子心存龌龊,哪里还有公心与道心,你觉得你的话可信?” 豁,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他们这是听到了什么,原来白忆月不只与谢拾意、商冥和白璃有染,竟然还与自己的师尊□□! 若真是如此,那玉澜真君的话还真是没什么可信的。 白忆月咳的眼泪都不停,断续泣声道:“我知道大师姐··乍然听闻这样的事情···难以接受,可窃取之道终究不可取,大师姐···又何必这般污蔑师尊?” “若是大师姐实在不愿还回我的根骨,我是战神血脉,自当有战神的胸襟,愿意成全大师姐;师尊教导大师姐近百年,难道你竟然半点不念师徒情意,当众这般为难师尊?” 本就重伤的娇弱女子,还这般坚忍维护师尊,瞬时间便感动了不知多少人的心,也跟着指责涂一一太无情。 涂一一却不为所动,只盯着宗主与几位长老,再次确认:“宗主,还有两位老祖,你们可愿重新查证本君所言;修真界的人都知道战神对元极宗的恩泽,你们就不怕造成追悔莫及的后果?” 被她看着的谢楝几人更加为难,齐铭起身,想要支持涂一一的说法;他果然没有猜错,若涂一一真是天生神体,那就没有窃取根骨的事,元极宗当然不能无故引雷劫行此恶事。 可谢拾意的速度更快,大声斥骂:“涂一一你就是习惯了抢夺月儿的东西,如今看月儿是战神血脉,你又想抢夺她的身份,其心可诛!” 第293章 溯源(25) 众人还没看到涂一一的神色变化, 就见阎阙起身,还未看清他的动作, 还在叫嚣的谢拾意惨呼一声, 大殿内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 “聒噪,本王最是看不得此等蠢货。”红衣绝艳的男子就在眨眼间换了装扮和容颜。 原本他的容貌就足够令人惊艳,如今更是令人目眩神迷, 说一句造化钟情也不为过分罢。 看起来松散恣意的红衣现在换成了一身黑色长袍,领口和袖口, 还有衣摆处是金丝描边的艳红彼岸花,一朵一朵勾缠迤逦而下······ 明明是更加夺目的变化,他的神色也更加不羁,可就是没人敢直视他的目光, 从心而发的想跪拜在他的脚下。 “一一, 既已经想起那些记忆,还与这些人废什么话;你念着师门之谊给他们留余地, 他们可未必念你的好,不过是些眼盲心瞎之辈, 很是不必留情。” 好吧,这人是真的不屑玩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了。 “你···你不是清阙真君,你是何人?!”几个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人跪在地上,颤声问他。 大殿内的所有人都被这突然的变故惊住, 除了清虚宗的人没有感受到威压, 其他人都在苦苦抵抗,不想跪地,包括元极宗的几位大拿。 “清阙真君不过是本王游走此方小世界的化身, 既用了清虚宗的名号, 自当给予庇护;至于尔等, 还不配知晓本王的名号。” 风华绝世的男子那双瑞凤眼中尽是厌恶,转头面对涂一一时却是无尽的暖意和情意。 “一一,让他们死个明白便是;咱们早些回冥界,有这功夫多教导咱们的小阎君与狐狸崽子多好,阿钺想必也回来等着咱们呢。” 涂一一颔首,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枚圆珠,就那么悬浮于大殿内;其他人不明白这是何物,元极宗的几个人却都认出来,这就是当初在涂一一襁褓里的那枚圆珠。 而原本站着的红衣女子已经化出原形,纯白如雪的九尾白狐立于当殿,神力输入圆珠,所有封印在其中的画面一一展开;当先出现的就是涂山月的面容,她临终托孤于元极宗,请他们念在曾经的恩情上照顾她长大,且她已经为女儿赐名涂一一。 “是战神!真的是战神涂山月!”在场几个见过战神真容的惊呼出声,自然也有元极宗的两位老祖。 谢楝和齐铭豁然转头,目光复杂看着九尾狐原形的涂一一;她没有说假话,她真的是天生神体,真的是战神血脉。 不只这两人面色复杂,更为震惊的是玉澜真君;从涂一一化出原形他就愣怔不敢相信,连连退步;涂山月的虚影出现在大殿内时,玉澜真君再也想不起其他,怔怔上前,眼里只有那一道虚影。 就连他最偏爱的小弟子连声呼唤也没有听到,只紧紧盯着那道魂牵梦萦的虚影。 此时大殿内所有的目光终于不在自己的身上,白忆月应该松一口气的;可她的面色更加苍白,眼瞳紧缩,细细看的话还能看到她的身形在隐隐发颤。 连声呼喊都唤不醒师尊,掩下心中的一点惊惧,踉跄着就要起身,当即狼狈摔倒;眸中带泪仰头看向还在愣怔的人,纤细的手紧紧拉住这人的衣摆,指骨泛白,隐隐可见颤抖。 “师尊,您不管月儿了吗,月儿好疼···” 可曾经对她百般纵容的那个人现在根本听不到自己的身影,他的目光只在那道虚影身上;薄唇微微抖动,想要说话却发不出声音,只有眼中的欢喜、哀伤、不可置信等等来回变幻的情绪彰显他的心思。 其他人更没有心思关注狼狈倒在地上的人,涂一一已经化出原形;即便他们只是修真界的人,也听说过涂山氏九尾狐得天道认可,是真正的天生神体,出生便是九尾;战神涂山月陨落之后,她的血脉就是天地间唯一一只九尾狐,所以这还用怀疑么? 而随着九尾狐出现,妖王白故禅也因为种族威压化出原形,一只七尾的白狐匍匐在九尾狐面前瑟瑟发抖;白忆月也终于坚持不住,化成一只三尾白狐瘫软在地。 这回白忆月连一声师尊也叫不出来,只有吱吱乱叫的狐狸声音。 再没有人怀疑真相,两位神君的威压显露,所有人都跪伏在地,想抬头都难以实现。 圆珠里的涂山月虚影已经讲清前因后果,倒是与涂一一在澜月秘境看到壁画猜测的差不多。 涂山氏因为上古时期辅助人皇治水有功,被天道认可为神族;到了涂山月这一代,她是涂山氏九尾狐最具天赋的,便被选为上清境的护山灵兽,得上清尊者亲自教诲。 后天界动荡,天帝求援上清尊者,涂山月被派出;终于平定魔界战乱之后,涂山月战功卓著被天帝封为战神。 多年的并肩作战,苍澜帝君爱上了这位容貌绝美的女战神;苦于涂山氏九尾狐性刚烈,不通情爱;经过天帝与天后的劝说,涂山月答应与苍澜帝君一同到凡间历练,或许能用凡人之躯感受到情意。 之后的发展就如澜月秘境的壁画那般,苍澜帝君投身为一将军之子,涂山月投身为小将军青梅竹马的爱人;两人从小的情意,心意相通,后来涂山月随着将军并肩作战,守卫王朝疆土,更是情深意重。 若是没有之后的发展,这两人必然会平安渡劫,返回天界自然也会水到渠成结为道侣;偏偏天帝觊觎涂山月美貌,也偷偷下凡,成为壁画中的那位帝王,用计谋夺臣妻。 历劫时将军独自战死在沙场,涂山月在帝王的后宫自戕殉情,帝王也郁郁而终;返回天界之后,经过苍澜帝君的纠缠,涂山月最终还是答应成为他的道侣;天帝自然不想看着喜欢的女子成为别人的道侣,不顾涂山月的严词拒绝,继续纠缠。 这行为惹恼了天后,她要确保自己天后的地位,更要为已是天界太子的儿子考虑;这位可不管涂山月从一开始就拒绝天帝,固执认为就是狐狸精勾引了天帝。 于是天后勾结青丘狐族,先派苍澜帝君出征,趁着涂山月生产之际发难,剿灭涂山氏一族,答应涂山氏灭族后扶持青丘狐族成为仙族;恰好天帝也忌惮涂山氏一族的地位与战力,便装作不知此事袖手旁观。 天帝本想着等天后行动之后再救下涂山月,让她假死脱身,不过换个身体便可成为他的天妃;且涂山月本就生产,若再重伤,自然不会是天帝的对手,还不是只能顺从天帝的意思么。 怎奈天帝还是不够了解天后的狠辣,也不了解涂山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最后涂山月勉力生下一女,为了防止天后继续迫害,她用涂山氏血咒遮掩起女儿的真身与神魂,让她看起来就是普通人族;将所有缘由及涂山氏所有传承封印在一枚圆珠内,连同襁褓一起传送至元极宗后山。 涂山月还未来得及给元极宗的人传讯,她就被青丘狐族暗算,彻底陨落。 幸而当初她与苍澜帝君初初定情时正是浓情蜜意,两人外出游玩时创造出澜月秘境,初衷是为了给修真界的人多一个历练机会;陨落时涂山月最后一缕神魂藏到澜月秘境中的雕像内,苦等自己的血脉到此与自己相认,解开她当初施下的血咒。 至于她为何将血脉托付元极宗,而不是苍澜帝君。 元极宗宗主谢氏一族,就是当初涂山月与苍澜帝君历劫时,苍澜帝君投身的血脉亲人;涂山月不忍道侣记挂凡间因果,因而在一次出征时发现元极山福地,施展神力创下元极宗,将谢氏族人接来,传给他们修仙剑法。 陨落之时的涂山月才认清苍澜帝君对天帝与天后只有愚忠,她便想着元极宗总会念着自己的恩情与涂一一的亲缘,善待自己的孩子;且修真界已经没有飞升之人,女儿藏在这里更为安全······ 恢复人身的涂一一冷然拂袖:“哪知尔等竟被妖族白故禅与天后布置下的手段蒙蔽,相信一只三尾妖狐是战神血脉,反倒想要谋夺本君的根骨换给妖族,还真是···眼盲心瞎。” 谢楝等人当然不能承认自己错认恩人之女,连着解释这是玉澜真君确定的,还有苍澜帝君的认亲,他们当然会被错误引导。 “呵,本君这般的修炼速度,本君这般的心性;就算你们看不出我的真身与神魂,总也该怀疑一二,再细细查证;哪知道本君都明示了,尔等还是固执己见,无非是因为惧怕苍澜帝君,想要成全他与玉澜真君的私情。” “罢了,本君也不想再浪费口舌,魔域与妖族的人不必再吵,商冥与白璃是本君在秘境中杀了他们,缘由是白忆月先要他们来杀本君,尔等想要报仇,只管找白忆月就是,随你们怎么折磨,本君只要她苟延残喘活着,尝一尝她们原本为本君计划好的下场。” 话音落,妖王白故禅与妖族的几只同来的狐狸便灰飞烟灭,根本不容他们有任何话语留下。 魔域的几位堂主牙齿打颤应下,看到阎阙的手势,也不管地上的三尾狐狸如何挣扎嘶鸣,提起来就退出大殿;今日阎阙与涂一一显露威压,魔域的人根本不敢有丝毫违逆之心,等着白忆月的只会是倍加凄惨的折磨,那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第294章 溯源(26) 魔域的人带走化出原形的白忆月, 临出大殿时她还在颤抖嘶鸣,狐狸眼的泪水像断线般往下掉, 哀戚盯着玉澜真君。 殿内其他人还以为凭玉澜真君当初对这个小弟子的偏爱, 他怎么也会阻拦一二;哪知道这人根本没有半丝反应,怔愣的目光随着涂一一收起圆珠的动作转移到她身上。 “一一,我不知道月儿···白忆月是妖族的人···她与你母亲实在太像了, 神魂又是三尾白狐,我才会以为她是战神血脉;苍澜帝君又那般确定, 我、我们就更不可能怀疑了···” 这人面对自己时忽然生出难得的愧疚与悔恨,涂一一竟有些不习惯,皱眉看着他,只见他还有些期盼地接着道:“幸而一一在秘境遇到了你母亲的残魂, 如今真相分明, 我们还来得及弥补···一一可否原谅我们,让我们为你做些什么?” 这回连宗主谢楝与两位老祖也跟着表态, 他们也是这样想的;本来他们是怀疑过玉澜真君的,这不是有苍澜帝君的神喻么, 大家都以为神君已经回溯过血脉,绝不会认错,谁知道竟然也是错的呢。 他们都是一样的想法,庆幸现在真相分明, 大错还未铸成, 他们还有机会弥补;日后涂一一绝对是元极宗超然的存在,只要她想,宗门上下必然会做到。 两位老祖在说话时总提及战神涂山月的恩情, 也提及涂一一既然是战神与苍澜帝君的血脉, 自然也算与宗主一脉相承;种种情意之下, 涂一一更应该原谅他们是一时被小人蒙蔽,日后就留在元极宗。 有阎阙撑腰,清虚宗的人当仁不让也跟着表态;道你们元极宗原来那般苛责涂一一,如今发现她是神君,怎的,又舍不得她带来的好处了? 说什么当日战神的恩情,若真是念及恩情,涂一一最开始说她才是战神血脉,请你们查证的时候你们怎的不答允? 就算当时真相不明,你们不也是趋炎附势之辈的做派么;因为忌惮玉澜真君,就由着他偏爱的白忆月一再抢夺涂一一的东西,甚至连婚约都能轻易解除,只为了成全白忆月;这时候你们怎的不念及涂一一是元极宗养大的,怎的不念及她与你们的情意了。 说到底,你们还是贪念涂一一现在拥有的战神与涂山氏传承。 斥责完元极宗众人之后,清虚宗的人接着道,涂一一是我们大师兄的道侣,当然是跟着我们大师兄来清虚宗;不然继续留在元极宗,怕是看着你们就会不痛快。 元极宗的人被驳斥的哑口无言,低头愧悔不已。 当初选清虚宗的身份行走,是因为阎阙有所有的记忆,他知晓清虚宗的清正做派,想着庇护一二也无妨;今日才知晓,这个宗门的人不只是行事清正,他们竟然还很对自己的脾性。 这个小世界是他为了涂一一而创造,只要他想,就可以一直存在;那就再多给清虚宗一些庇护也罢,元极宗修真界之首的位置坐的太久,以至于他们已经丢失本心。 阎君大人向来是随性而为,既想到了,当即就给清虚宗前来的大长老一些适合他们修炼的功法和法宝;这些可是超越于这个小世界的存在,清虚宗只会日益强盛。 而后,这人才转向元极宗众人,漫不经心一笑。 “你们也莫与一一在此废话什么情意,本王不介意告知你们实情。” 话音落,一块留影石又出现在大殿内,众人抬眼看过去。 这里才是涂一一到冥界之前的真实经历,也是她在思过崖下醒来时接收到的记忆;之前的经历都没有什么变化,襁褓中的涂一一被本源世界的元极宗前任宗主在后山发现,带回宗门交给专人抚养,发现其根骨奇佳之后,老宗主令玉澜真君收她为玉澜峰大弟子,精心教导剑道。 之后的发展就是玉澜真君带回白忆月,宗门上下逐渐都喜爱白忆月,厌恶涂一一这个大师姐;接着就是白忆月处心积虑接近谢拾意,与谢拾意定下私情,由玉澜真君出面解除了涂一一与谢拾意的婚约。 然后就是前往澜月秘境,白忆月给涂一一那条带有阵法的腰带;秘境中白忆月与魔界和青丘狐族的人勾结,特意为元极宗弟子设下陷阱,涂一一四处奔忙解救宗门弟子,最终重伤。 留影石里还清晰记录了白忆月如何与青丘狐族的人合谋,自己废了根骨,栽赃给涂一一;回到宗门之后就是涂一一记忆中的发展,她被千夫所指;又有白忆月在秘境中骗得苍澜帝君的认亲,他给元极宗发出了一模一样的神喻,令他们为涂一一和白忆月改换根骨。 因为涂一一在秘境中四处奔忙救人,并没有机缘遇到涂山月的残魂,她自然不知道自己才是真正的战神血脉,当然也没有机会如今日这般请求宗门重新查证。 元极宗上下经过商讨之后,请来其他宗门见证,当众宣读涂一一残害同门的罪证;引下雷劫劈其神魂与根骨,要为白忆月这个所谓的战神血脉换回神骨;且他们说的信誓旦旦,是涂一一窃取白忆月的神骨在先,谋害战神血脉在后,如今拨乱反正是天经地义。 留影石上显示的清楚,当时其他宗门都袖手旁观,唯有清虚宗质疑,因为他们亲眼见证了涂一一在秘境中是如何拼命救人的。 如此的行事与心性,清虚宗的人才质疑元极宗是否判断有误,建议他们重新查证;且当时清虚宗的大长老就说过,改换根骨本就是有违天和的行为,即便是战神血脉也不该如此理所当然,应当细查涂一一到底有没有谋害同门。 最后的画面也唤起了涂一一所有的记忆,当时三十道雷劫劈到一半时,她已经奄奄一息;是途径元极宗的阎阙被雷劫引来,他帮着涂一一扛过了剩下的雷劫,还助她脱胎换骨恢复九尾狐的天生神体。 涂一一的记忆与画面重合,她脱胎换骨站起来之后,就是这人散漫着笑意对她伸出一只手,当时他嘴角还挂着被雷劫所伤的血丝,却丝毫不影响他的风华。 “修仙界也不过如此,这世间污浊,涂一一,你可愿随本王前往冥界?” 就是他的这句话,让当时心里空茫的涂一一眼里又泛起光彩;纤白的手放在骨节分明的大手掌心,她被他牵着手带到冥界,也开启了两人的情意牵绊。 长而卷翘的睫毛翕动,涂一一看着爱人的目光是全然的欢喜和依恋,还有丝丝缕缕的纠缠。 留影石的画面还在继续,得到涂山月所有传承的涂一一当先斩杀挑起一切是非的白忆月,还有谢拾意也无可逃脱;但这两人的神魂却在转瞬间消失不见,被一件明显不是修仙界所有的法宝接引走。 涂一一也不是纠结的性子,继续与元极宗的人算账;只见她当庭而立,对着天道以涂山月血脉起誓。 “吾,涂山月之女涂一一,今代母收回曾赐予元极宗的所有福泽,恩怨两清。” 随着她对天道的起誓,众人肉眼可见元极宗所有灵气逐渐消弭,元极宗上下所有人痛苦挣扎,曾传承自涂山月的所有功法从他们身上消失,保留下的只有他们经年累月修炼下的修为,还都倒退了几级。 涂一一解释的分明,涂山月赐予他们的福泽让元极宗人享受了近万年;他们享受了这份福泽却没有完成涂山月的临终托孤,甚至助纣为虐;若不是阎君大人所救,涂山月唯一的血脉就会陨落当场。 因果已成,涂一一不愿意睚眦必报,收回福泽就是;至于元极宗日后如何,那就是他们自己要承担的后果,她不再干预。 元极山最令人艳羡的灵气全无,涂山月赐予的功法又都被抹去记忆,苍澜帝君还不知何时才会降临修仙界;而元极宗这些年仗着地位,不知得罪多少宗门,等待他们的只有宗门没落和寿命减少。 从云端跌落到深渊的落差,就是涂一一给他们的惩罚。 大殿内,阎阙对众人又是风华一笑:“如今你们也算知晓真相,也当明白本王的身份;不妨重复告知你们一声,你们如今所处的小世界就是本王创造出来,只为了唤回一一的记忆。” “本王是冥界之主,你们的生死自然是本王说了算;留影石显示的是你们的前世,你们早都是我冥界的鬼魂,本王没有送你们投胎,创造了这个小世界,就是要善恶终有果。” 阎阙没有诓骗他们,这些人都没有飞升上界,死后都是冥界的鬼魂;创造这个小世界,除了唤回爱人的记忆,也有他方才说的目的;如清虚宗这样清正的宗门,就令他们成为这个小世界的天骄,比他们前世更进一步;如元极宗和其他那些眼盲心瞎之辈,那就一直轮回在曾经的噩梦中,一遍遍体验痛苦;即便涂一一从这个小世界脱离,曾经的记忆会一直伴随这些人。 这才是最折磨人心的惩罚。 虽然爱人因为雷劫脱胎换骨,可阎阙是个小气的,他心疼爱人曾经吃过的苦头和受过的委屈;爱人忙于修炼一心要找最大的仇敌算账,那他就替爱人算账,他才是睚眦必报的那个人。 第295章 溯源(27) 大殿内所有人都听的很清楚, 阎君大人的话没有那么不能理解。 清虚宗大长老问:“所以你是上古传说中的冥界之主,阎君大人?” 有点眼光和见识, 阎阙面对清虚宗的人时自然会温和一些:“对, 前世你们清虚宗是没有我这个人的;你们的灵魂来自于我们生活的本源世界,不过是在低一等的修仙界;本源世界中,冥界之主自然是超脱于世间的存在, 这里的清虚宗大师兄阎阙不过是本王为了方便行走给你们植入的记忆。” “不过你们不必多想,当初创建这个小世界时, 本王问过你们的意见;是你们不愿投胎到人间经历世间情苦,本王索性还把你们带入这个小世界,满足你们继续修炼的心愿。” 大长老颔首:“原是如此;想不到我清虚宗前世不过是秉公直言,如今竟有这般造化, 多谢阎君大人。” 风华绝艳的男子难得正色:“不必谢本王, 是你们自己坚持公心与道心才会有此际遇;在这里,只要尔等坚守本心, 真正参透怜悯心,自会更进一步。” 这番提点让清虚宗的人面色慎重, 连声应诺,道会谨遵阎君大人教诲;看看元极宗诸人就知晓阎君大人为何会提点他们了,若是失了本心与道心,何谈高处之人的怜悯心;阎君大人的手段也确实如传说中一般, 令元极宗人永远被问心之痛所困, 这才是修真之人最不能承受之苦。 清虚宗人心满意足退后,其他宗门的人更不敢多话;他们已经明白,这一世就是阎君大人对他们的审判;前世有公心与道心的人自然不会差, 如元极宗这般趋炎附势、眼盲心瞎之辈, 自然也该承受问心之痛。 就是随着阎君大人的话, 有的人觉醒两世记忆,也不敢妄言;一是他们受不住阎君大人的威压,二是随着记忆的觉醒,他们都清楚自己前世如何,对于阎君大人的审判心服口服。 唯有元极宗的人,随着记忆的觉醒,自然也想起前世涂一一对天道起誓之后他们的痛苦和结局;笑容散漫的阎君大人他们不敢求,只能对涂一一报以期望,只求她念在已经惩罚过元极宗一世,能不能念及宗门情意这一世放过他们。 可他们注定是要失望的。 因为是天生神体的九尾狐一族,涂一一自然也是涂山氏一族刚烈正直的心性,但她并不是不分是非恩怨的正直;恰恰相反,与阎君大人相爱多年,她已经将阎君大人的行事学了个入骨三分。 无情之人学会情意这个词之后,反而会更加的善恶分明。 只见容貌已恢复到原本模样的红衣美人唇角微扬,看着她这抹笑颜的众人却只觉得心里不安;直面她笑颜的元极宗众人更是如此,除了不安,感觉全身如置身冰窟,寒意透骨。 “本殿最厌烦的就是追悔莫及与事后弥补。”果然,红衣女子的眼神泛冷:“阎君大人在创建这个小世界时同等抹去了尔等的记忆,为何清虚宗的人依旧如前世的选择,尔等却比前世更加迫不及待想要谋夺我的一切。” “归根结底,不过是尔等本性如此;再给尔等多少次机会,本性决定尔等的选择不变。”话音转冷,她的身形却不急不缓:“本殿不幸,母亲所托非人,差一点就魂飞魄散;本殿又何其有幸,得遇爱侣,得他相助与庇护。” “若是本殿没有这般的际遇,等到我灰飞烟灭彻底陨落,尔等再来追悔莫及,有个屁用!” 众人目瞪口呆,神君也会口出污言的么,可见是气的狠了。 阎君大人轻刮爱人的鼻尖,语气尽是纵容与宠溺:“一一口出污言也很可爱。” 话音一转:“但这些人还不配一一对他们牵动七情六欲,日后一一所有动情的一面都只能为本王所有。” 这人可真是,恢复原身之后本性也跟着恢复,果真还是那个小气的醋坛子没错,不知他哪来这些斤斤计较的缘由。 眼尾微挑,瞪他的时候都是满眼的情意缠绕。 转身面对元极宗诸人,涂一一的眼神转冷:“重来一次,尔等的选择依旧,那么本殿对尔等的惩罚依旧。” 话音落,都不用她再对天道起誓,只是挥袖间的一个动作;所有人都看到从大殿开始,元极山的灵气快速消弭,元极宗诸人的修为就这般当众倒退,痛苦的嘶吼声此起彼伏。 舍不得爱人独自受累,阎阙亦抬手,大殿内除了清虚宗的人,其他人都有对应的神罚降下;地上多了满地打滚的人,还有人承受不住自戕的,场面真是触目惊心······ 多少年之后,修真界之人谈起今日都会色变。 其中最可怕的就是玉澜真君,涂一一最早给他的心理暗示成功,他的道心彻底消失,终于堕魔;都不用涂一一再出手,清虚宗的人就上前给他迎头痛击。 不管他之前在修真界是何等地位,正魔不两立,堕魔的人自然就被划为魔域之人,人人可见而诛之。 偏清虚宗人也最是讲究因果,又得到阎君大人福泽,他们当然能领会阎君大人的意思;日后清虚宗人会保玉澜真君不死,让他一直活着,活着承受堕魔的煎熬,活着承受人人喊打的神罚。 啊···这,阎君大人更喜欢清虚宗人的行事,一时高兴就又大方了一把,给清虚宗所有人加了点修为不说,还把涂一一收回的元极山所有灵气尽数灌于清虚宗所在山门。 他这种行事涂一一也喜欢,对着爱人绽开芙蕖般的笑颜,阎君大人难得失神,好想现在就把爱人带回冥界。 嗯,还是快速解决此间诸事,带着一一回冥界双修;用真身双修,不只是阎君大人欢愉,就是对一一腹中的两个小崽子也有裨益。 打定主意,阎君大人继续给元极宗诸人雪上加霜。 “尔等也莫觉得本王与一一无情,如今真相分明;涂山月陨落于天后与青丘狐族之手,天后为了赶尽杀绝,青丘狐族为了窃取涂山氏的天生神体,谋划了白忆月取而代之。” “她们的打算不只如此,若只是要谋夺神骨,自然可以一开始就轻松取来,她们要的是让一一感受众叛亲离的彻骨之痛;为了填平她们的恨意,满足她们折磨涂山月血脉的私欲,就连你们捧着的谢拾意与白忆月都被她们的血脉取代;可笑尔等都不知自己的血脉已死,被个白忆月挑唆,连是非都分不清,助纣为虐,尔等有如今的下场不冤。” 元极宗诸人听着更加痛苦,尤其是宗主谢楝,原来他的儿子早被人占了身体;为什么他们就不能公道一些;若是当时他们坚信涂一一的品行,若是他们再耐心一些查证,是不是就不会落得如今的下场。 雪上加霜的事情只会越做越爽快,看着这些人百般追悔的模样,阎阙虚虚抬手,还能站住的执法堂长老齐铭神情一松,不可置信看过来,阎君大人笑的温和。 “齐长老不必惊讶,前世今生,元极宗只有你一人坚持相信一一的品行,只有你一人坚持重新查证战神血脉的真相;因你是元极宗人,一一代母降下的神罚也会祸及你;然你道心澄净,所以你的修为只是倒退一级,今日本王念及你护持一一之情,免除你的神罚。” 还不等齐铭叩拜,阎阙又淡淡道:“然本王希望齐长老记住,善恶终有报;每个人该承受的都是自己选择所致,还望齐长老莫要多事,把不该是自己的责任背到身上。” 阎君大人的意思很明确,看着你维护过我的爱人,可以保下你的修为,但也只是你。 至于元极宗诸人,你齐铭可以念着同门之意稍稍帮助,就当是为了你的道心;但不该你多管的事就莫管,做好自己就是。 齐铭当然听的明白,此时心中更多的是对自己坚守公心的庆幸,当然也有对宗门和诸人的惋惜;可也只有惋惜,两世的记忆觉醒,他当然知道阎君大人和涂一一对元极宗的神罚合乎天道。 这才是真正的因果轮回。 莫说阎君大人叮嘱一回,就是不提点,齐铭也最信奉天道因果;若是没有阎君大人施以援手,涂一一前世就会彻底陨落,元极宗没有丁点对得起战神福泽的地方,被福泽反噬才是理所当然的结局。 此时齐铭只在心里暗下决定,前世涂一一在起过天道誓之后就跟着阎君大人去了冥界,他与元极宗诸人并不知所有的一切是天后与青丘狐族的谋划,元极宗是助纣为虐的一方;所以当时元极宗受到神罚之后,齐铭的修为成为最高的,他多次帮宗门迎敌;然而仇敌与落井下石的人太多,他也很快战死。 今生已知所有因果,涂一一降下的神罚就是元极宗诸人该承受的;齐铭不会再多事,至多,他会照拂宗门那些道心澄澈的弟子,免他们枉死,其余人,他不会再管。 问心之痛并不是不可能挣脱,若有人能真正醒悟曾经的错,重溯道心,未必不能重新站起来;只这一点,齐铭就觉得涂一一对元极宗并未赶尽杀绝,还是念其母亲涂山月给留有余地。 端看众人的本心与道心。 该有的因果全部清算,爱人的记忆也全部恢复,也算此间事了;阎阙又对清虚宗人提点几句,让他们收拾残局,重整修真界秩序。 看了眼爱人,阎君大人执起她的手,两道身影消失在原地,只留下大殿内所有人满怀敬畏不敢有丝毫动作。 第296章 溯源(28) 这一次的小世界是阎君大人创造, 涂一一在这个小世界所用的肉身是阎君大人一缕神魂所创,随着他们离开, 这个小世界再没有涂一一这个人。 回到冥界, 先去涂山阙府,涂一一神魂与神体融合,还未走出房间就听到院子里传来涂山钺叫阿娘的声音。 这家伙自己去小世界历练回来之后, 听判官大人说涂一一有了身孕,说什么也不去历练了, 就在洞府等着阿娘神魂归位。 当初的小崽子如今鬼体凝实,永远都是青年模样;体谅阿娘孕胎辛苦,他也没耽误,日日都去第五殿处理事务, 想着不用阿娘回来再辛劳;阎君大人很是欣慰, 一一没白疼这个小崽子,就是战力还不够, 少不得还要修炼些时间。 见阿娘出来,涂山钺快步上前就要搀扶阿娘坐下, 阎君大人看的直冒火,果然小崽子什么的就是碍眼的存在;如今还是一个已经长大的,等一一腹中那两个生出来,可不得占着她更多时间, 只怕会更碍眼。 涂一一可不惯着爱人的醋意, 笑着对涂山钺道:“阿钺也太夸张了些,如今身形还未显,怎就用得着搀扶了;再则, 阿娘是神君, 孕育之苦对我来说根本就毫无负担。” 呃, 涂山钺还真有点尴尬;他忘了,和阿娘在小世界生活了好久,他还是习惯人间的思维;尤其他生活过的大钺,孕妇都是家里捧着的对象,他这不是担心么。 转而满怀期盼看着阿娘的腹部,眼眸里满是憧憬:“我听判官叔叔说了,阿娘这一次是双胎,会不会给我生个妹妹出来,一个像阿娘的妹妹,想想就招人疼。” 这话阎君大人就不爱听:“臭小子你是何意,弟弟就不疼了?” 阎君大人可早都想好了,等一一生下小崽子就交给涂山钺这个大哥带着,他正好带着爱人在六界好好游玩一番;好么,听这臭小子的说法是和自己一样想要个小姑娘,那小阎君岂不是要被臭小子冷落? “阿父说什么呢,只要是阿娘生的我都喜欢,都是我的弟弟妹妹,我怎么可能偏心。”隽秀的青年忍不住牙疼,阿父怎么能这般想他。 双手覆在腹部,涂一一嘴角噙笑:“阿钺可以满足了,这一次是龙凤胎,除了咱们的小阎君,狐狸崽子还真是个小姑娘。” 涂山钺双眼更亮,就差傻笑了;在小世界历练的时候他就想要阿娘给他生个妹妹,如今总算得偿所愿,他一定把最好的都给妹妹。 至于弟弟么,当然是秉承阿父的教导理念,男孩子就该摔打历练,这样才成正得快,他不就是这般过来的嘛。 看着青年欢喜的眉眼,涂一一忽然想起来什么,和阎君大人笑笑:“难怪我会在小世界为阿钺取这个名字,那时候就觉得这个名字熟悉,原来我母亲的名字已经记在我的神魂里。” 涂山钺不解,怎的好好的忽然说起他的名讳,难道有什么故事不成? 如今爱人的记忆已经全部找回,阎阙就给他讲解一遍爱人的身世,也让涂山钺知晓他阿娘真正的来历。 涂山钺听的目瞪口呆,原来阿娘的身世和来历竟然这般曲折。 “那天后与青丘狐族如何了,阿娘可是要去找她们为外祖母报仇,阿钺也要去!” 是个热血青年了,虽然他现在已是鬼体,但涂山钺还是恩怨分明;就算他不说,阿娘肯定也不可能放下灭族之仇,他了解阿娘。 涂一一目光看向爱人,阎君大人讪讪摸了下鼻尖。 当初涂一一跟随阎阙来到冥界,那时候阎君大人并未对她动情,就让她在第五殿领个差事;阎君大人当时话说的冷清,他是念着战神涂山月的一点功德顺手救人,不忍涂山氏九尾狐最后一点血脉陨落;他可以在冥界为涂一一提供一点庇护,剩下的修炼与仇怨那就是涂一一自己的事情了,阎君大人的热心肠不多。 后来阎君大人好几次看到红衣身影在冥界刻苦修炼,便是为冥界征战的时候也是不要命的打法;彼时的阎君大人想的是涂一一不负涂山氏血脉,行事颇有涂山月的章法。 但也只是那么一想,多的就没了。 再一次听说涂一一的消息是三百年之后,听闻她不只敢去九幽之地修炼,甚至还前往六界谈之色变的归墟之地修炼;第一次去就差点丢了半条命,当时她昏迷了半年之久。 也不知为何,阎君大人最难得有的一点怜悯之心又因她而起;忍不住就关注了几分,去看过两次她的修炼。 这一关注就上了心,忍不住现出身形指点她几次;然后就动了情,认定非她不可。 涂一一再清冷也抵不住这人的周全用心,还有他刻意编织的情网,终是动心又动情,两人确定情缘,约好了等涂一一报仇之后就结为道侣,日后她就留在冥界。 都确定下情缘了,阎君大人又是个百无禁忌的,当即就说他可以助爱人报仇;因为他舍不得爱人那般不要命的修炼方法,每次涂一一受伤,她自己不喊疼,可是阎阙为她疼啊。 更何况阎君大人着急啊,涂一一的仇人可是天后,有整个天界为后盾;即便是等个上万年涂一一修为达到,她一人对抗整个天界,便是有胜算也不知该是何等的艰难。 可是阎君大人就不一样了,他是冥界之主,是与天帝平起平坐的存在;冥界说是在六界范围内,可也是超脱于其他五界的存在,哪一界都不敢招惹冥界,就是天界也不敢。 想想啊,真要挑起几界战事,不管你是神仙还是妖魔,死了之后都是冥界的鬼,数量上就能碾压其他几界,谁敢惹? 阎君大人看得分明,天帝就是个庸碌之辈,战力在自己面前就是个渣渣;他要惩罚天后与青丘狐族,天帝怕是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最多就是两界真打起来,上清境的三清出面做个和事佬,阎君大人根本就不在怕的;怎奈他想的美好,爱人却是个刚烈要强的,非要坚持自己报仇。 那时两人的关系是确定了,却没有如今的心意相通;阎君大人除了感叹自己对最清冷的涂山氏九尾狐动心是自找的折磨,还能怎么办。 只能由着爱人,最多他给爱人兜底。 谁知道涂一一急于求成,趁着阎阙离开冥界办事,又去归墟之地历练,还是前往最深的那一层;等到阎阙回来,爱人已经重伤昏迷,神魂亦重伤,醒来就丢了所有记忆。 好好的媳妇儿忘了自己这个爱人,阎君大人欲哭无泪。 然后他才从与涂一一关系还算亲近的判官崔钰那儿知晓,爱人不是要强,只是她骨子里的涂山氏血脉太过刚烈清正;她担心阎阙要帮自己报仇的想法会引起冥界与天界的战争,她不愿因为自己的私怨导致六界纷乱。 恰好其他五界争夺前往小世界历练的任务,阎君大人想着爱人的神魂在小世界历练,说不准她能真正懂了七情六欲,便也跟着掺和了一脚,为冥界要来曾经不屑的机会。 这才有了涂一一前往小世界执行任务的事情。 说白了还是阎君大人的私心,除了想让爱人的神魂圆融,他也想唤起爱人的记忆,他也就冒着每次进入小世界伤一次神魂的危险,陪着涂一一历练。 所幸,阎君大人赌对了。 如今涂一一不只神魂圆融,修为更上一层,她也在每一个小世界对阎阙生情,且还真正领会了七情六欲;虽然她的本性依旧刚烈清正,但她也会变通很多事,最重要的是理解了夫妻一体,学会依赖阎阙这个爱人。 所以,此时面对爱人看过来的目光,阎君大人就知道她猜到了自己做的事。 涂一一前往大清的那个小世界阎阙没有跟着去,为涂山钺找天材地宝是托词,真正的目的是去天界算账去了;他已经笃定,就算爱人恢复了所有记忆,也不会再如以前那般,更不会怪自己多事。 主要是阎君大人不能容忍天后几番算计,当初涂山月将涂一一托孤修仙界元极宗;被天后知晓,想出极恶心的算计;那谢拾意就是天界太子的神魂,白忆月自然是青丘狐王之女,被天后捧为太子妃。 将这两人的神魂送去修仙界,天后对外说的是历练,打定的算计是折磨涂一一这个涂山月之女;她想的很好,让涂一一对谢拾意动情,之后再被狠狠厌弃折磨,还能被白忆月得到涂山氏九尾狐的天生神体。 不得不说天后的算计是真的恶毒到神厌鬼憎。 幸而阎阙救下涂一一,不然还真被天后算计成功;那时阎阙并未对涂一一动情,也就没管被天后从修仙界救回的天界太子与白忆月。 对于彼时的阎君大人来说,最讨厌的就是多管闲事。 后来他与涂一一定情之后就想要找天后算账,被涂一一拦下;阎君大人是个宠媳妇儿的,也不想涂一一因为自己的百无禁忌生出疏离之心。 谁知道涂一一第一个历练的小世界就又碰到这两人,阎君大人当然恶心,哪里还能忍得住。 第297章 正文完结 第297章 正文完结 如今涂一一已经在阎阙创造的小世界恢复所有记忆, 自然也能猜到他做的事,也就不必再隐瞒。 于是, 阎君大人痛快交代结果;就如他想的那般, 找上天界后阎阙当着众仙的面说清楚所有,是非分明,天帝也不知是真的怕冥界, 还是对涂山月心存愧疚,任由阎阙算账。 至于天界那些神仙们, 清闲自在的日子过得太久,早没有什么同仇敌忾的坚持;天界的战神涂山月陨落之后,再没有她那般的人出现,且曾经受过她庇佑的神仙很多, 当时没有为她的陨落追根究底, 现在也不会为天后说话,袖手旁观被他们贯彻的很到底。 没人阻拦, 天后被阎阙废去所有修为,神魂亦被重创, 永远囚禁于归墟之地最底层,与那些六界至恶鬼怪争夺苟延残喘的机会;是的,她就是想要求死也不能,只能永远被她最恶心的东西折磨。 至于天后唯一的儿子天界太子, 天帝是想保下的, 也曾与阎阙力争;可阎君大人就是个睚眦必报的,就算是天界太子对天后的算计不知情,可他参与了对涂一一的陷害, 那就不无辜。 天后不是想要毁掉涂一一的天生神体么, 阎阙就按照她的目的来行事, 当着天后的面抽取了天界太子的神骨,将他贬为凡人,带着天界的记忆去人间经历一世世的轮回之苦,返回天界是不要想了。 而白忆月这个青丘狐王之女,天后与青丘合谋后承诺下的天界太子妃,她清楚天后和青丘对涂山氏的所作所为,甚至主动与天后献策,折磨涂一一的法子就是她想出来的。 涂一一经历的第一个小世界,女主阮棠就是白忆月的神魂所化;哪怕她没有认出涂一一来,依旧做了那么多恶心人的事,还妄想挑动阎阙的情丝,阎君大人当然更不会客气。 不是喜欢自毁根骨嫁祸于人么,不是喜欢游走在不同男人之间么,阎君大人满足她;抽取她的灵根灵骨,真正成为病秧子,在凡间沦落风尘,辗转于人间最恶心的男人之间,永世别想脱身;理所当然,阎君大人也保留了她在天界的记忆,这才是最冷酷的惩罚。 想想啊,天后是天界除了天帝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存在,天界太子与白忆月也因为她在六界享尽尊崇;如今一朝沦落艰难求生,还都留着曾经荣耀的记忆,这才是最接受不了的落差,也是他们最不能承受的耻辱,还永远都没有盼头。 对他们来说,余生皆是永夜。 这就是阎君大人对他们的惩罚。 而青丘一族但凡当初参与过天后谋划的,阎阙直接杀了,魂飞魄散真正的陨落就是他们的下场;至于受益的其他青丘族人,撤销仙籍,继续回妖界生存。 天帝是造成天后对涂山月和涂山氏一族动手的直接原因,因为有三清做和事佬,阎阙不能追究太过,也不能真的将天界得罪狠了;便按照三清的意思,抽取天帝一半的神力,永不能恢复,一直活在对天将的忌惮和猜疑中,也算是终生不得安宁。 听到这些人的下场,涂山钺连声叫好,道阿父做得好,这些人就该被这般折磨。 涂一一也觉得爱人的法子比她能想到的更好,换成是她,可能就是痛快杀人,远不如阎阙这样折磨人心的法子更刻骨铭心。 倚偎在爱人的肩上,涂一一满心的柔软;若不是为她,阎阙不会这般行事。 阎君大人可是六界最洒脱不羁的,他本不喜这般费尽周折的行事,向来是随心所欲;可他舍不得她受过的苦,自己承担恶名,想来六界的人会更害怕这人。 明白爱人所想,阎阙捏着她的手指把玩,说出的话尽是温存:“一一不必多想,我虽不喜这些,可为了你,我愿意坠入凡尘,也做一回真正的恶人。” 阎君大人根本不在意这些好么,他在六界本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多一些恶名算什么;再则,他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这才是恩怨分明。 让那些人痛快魂飞魄散,那才是便宜了他们。 “那阿娘的生父···呸!”涂山钺才不愿意这般称呼那个人,改口道:“那苍澜帝君如何了,阿父可也找他算账了?” 这人才是真正的眼盲心瞎,涂山钺才不愿意承认他与阿娘的关系。 说起苍澜帝君,阎阙都不知该如何评价这人;他对涂山月动情是真,可他明知天帝对涂山月心怀不轨,明知涂山月的陨落和涂山氏灭族不是意外,却因为愚忠没有对天帝和天后质疑半分,还尽心为天界征战。 他也是真的想要寻回与涂山月的血脉,错认白忆月是自己的女儿之后,他恨不能把自己所有都补偿给她,白忆月一个三尾狐狸能在天界横着走,除了天后的承诺,也与苍澜帝君的种种优待脱不了关系,天界谁不知晓苍澜帝君对找回来的女儿有多么纵容。 令阎阙最想不通的就是涂一一在离开元极宗时曾发下天道誓,那时候她可是代替涂山月立誓,苍澜帝君的修为不可能感知不到;偏偏因为天后的几句话,还有白忆月的几句撒娇哄骗,他竟然没有半点怀疑,就是凭着白忆月与涂山月七分似的容貌坚信她才是自己的女儿。 反倒是涂一一这个真正的女儿在修仙界和冥界吃尽苦头。 种种事情看下来,阎阙是真的不知该怎么看苍澜帝君这个涂一一的生父;当时在天界阎阙当众揭发天后诸人的罪行,苍澜帝君也在场,他先是不敢置信,紧接着就是责问天后诸人,但也仅仅是责问,多余的没做。 就是阎阙处置白忆月的时候,白忆月还叫着这人父君,希望他能求情,冷眼看过去的时候阎阙竟然还真在那人的眼中发现一丝不忍。 就···很不可思议。 阎君大人也不是没想过处置这个人,可你若说他对涂一一动手吧,还真没有;他错认白忆月,才有白忆月能说动元极宗的人处置涂一一,但阎阙将人救下了,还阴差阳错让涂一一恢复了神体。 这就···很难找苍澜帝君算账;若是阎阙自己,他才不管什么天罚,谁让他不痛快,他就能让那人不痛快百倍千倍,反正他是死的不能再死的万年鬼身。 然苍澜帝君是涂一一的生父,也没有真正对涂一一动手;那么血脉因果就在,涂一一又是神君,真要处置了苍澜帝君,涂一一势必要背上因果,阎阙舍不得。 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离开天界的时候,苍澜帝君是追出来问过阎阙的,先是惭愧承认自己认错了人;大抵他自己也知道涂一一吃了不少苦,很是没脸问她好不好,只是问阎阙他能不能去冥界见见人,想要弥补。 阎君大人当时就笑了,他自己都不知是在笑这人可笑,还是笑这人自不量力,最后还是冷哼一声。 “一一是本王的道侣,日后自有本王操心她的一切,很是不必帝君多管闲事;再则,本王了解的一一,大抵是不会认一个不能为母亲报仇,又眼盲心瞎的父君,帝君继续明哲保身就好。” 并不是阎君大人胡说,他是了解自己的爱人的,涂一一绝不会认下这个父亲,也是真的不必认,就这般当作陌生人最好,大家都不用承担什么因果。 当时苍澜帝君看起来是大受打击的模样,面上种种神情变幻,可是阎君大人懒得看也懒得多管,痛快回了冥界。 现在想来,苍澜帝君也未必会好过。 虽然阎君大人没有追究他,可他一不能为道侣报仇,因为仇恨已被阎阙荡平;二得不到亲生女儿的认可,想要弥补错误都无处下手;种种问心折磨会困扰苍澜帝君余生,能安稳才怪。 听完之后涂山钺出神,他现在已经了解很多六界的规矩,不是当初那个凡人小崽子了;他也听说过天道因果,阿娘是天生神体,自然也是天道认可的神君,确实不能弑父。 再者,为这样一个人平白担上亲缘因果是真的不值。 阿父这样的处置办法就很好,当作陌生人就很好;阿娘是个本性清冷的,如今还有阿父与他,马上还有两个崽子出世,日子只会更舒心,很是不必多认一个亲人;可苍澜帝君就不一样了,他想要弥补是真,却又余生都见不到女儿,愧悔心绪将会伴随他余生,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觉得阿父这样处置最好,阿娘觉得呢?”涂山钺还是有点担心阿娘心软。 涂一一展颜:“我也觉得很好,阿阙做的再妥当不过了。” 就这样罢,当个陌生人最好;在小世界历练多次,涂一一不只学会了接受很多感情,也学会了当断则断;不是人人都能十全十美,她可能就是与双亲淡薄和没有缘分的那个人。 所谓的人生七苦不就是这些么,端看你如何参透。 看了眼身边关心自己的两个人,涂一一眉眼舒展。 如今她有世间最好的爱人,还有因缘际会认下的贴心崽子,也将拥有与爱人的亲生血脉;母亲的仇怨已平,涂一一如今再没有任何负担,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阎阙和涂山钺就像是都会读心一般,异口同声道:“一一(阿娘),你还有我们。” 此刻任何言语都是多余,一家三口俱都眉眼欢喜,院子里的彼岸花也无风而动,摇曳生姿颤动欢欣。 很快就有打破氛围的声音传来,跟随声音而来的两道身影落在石桌前。 一身白衣的判官崔钰牵着黑无常的手,兴致勃勃道:“如今你们一家圆满,冥界也无大事,本官与老黑也想去小世界历练,生个崽子回来,殿下可否帮本官照看几日判官殿?” 几人相视而笑,红衣绝艳的女子展颜而笑:“好,本殿帮你。” 作者有话说: 本文正文完结,涂一一与阎君大人的快穿之旅亦结束,谢谢大家对本文的喜欢和支持;作者这两天正在首都陪床,休息两天之后还会更新几章番外,大家想看的番外也可以在评论区告诉我;另外,作者即将开的古言新文《反派不是这样当的》正在存稿中,喜欢我的文的亲亲可以提前收藏,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