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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第 15 章

作者:尔屿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成啦!成啦!”


    尹况的声音传遍长公主府每个角落,不管是在房中找花无影帮忙的梁嬿,还是亭子里同路燚闲聊的十七,都闻声而去。


    且说尹况研究一剂新药,今日终得成功,自然是雀跃欢喜。


    他左手拎了只耷拉着头已经咽气的鹦鹉,右手握住的鹦鹉则已喂完解药略显虚弱。


    其实用死囚试药最为稳妥,可在外人眼中,尹况只是梁嬿身边的一名清客,若是有死囚送到梁嬿府上,难免引人生疑。


    以人试药,行不通,尹况退而求其次用畜禽试药,其中当属兔子、毛猴最佳。


    但毛猴不易得,梁嬿又说兔子可爱,不允许尹况用兔子试药,于是他便只好用鹦鹉。


    岔路口,梁嬿与花无影闻声而来,遇到了紧随其后的十七和路燚。


    十七瞥见梁嬿身侧站的一身女装的花无影,本就不好的面色越发沉了,只觉这矫揉造作故意博人眼球的男子极其讨厌。


    “殿下,成了!这毒药引子入口,只要闻到这气味,”尹况丢掉已经咽气的鹦鹉,从袖中拿出一瓷瓶出来,满目皆是喜悦,激动道:“不出十个数,保准去见阎王!”


    研制这毒药和解药,尹况花了好阵功夫,如今成功了难免兴奋。


    “正好,派上用场了。”


    花无影勾唇一笑,风情万种,与风尘女子别无二致。


    十七直直盯着梁嬿身边的花无影,那笑脸,他想撕碎。


    心底仿佛有个声音在跟他说,不许别的男子对梁嬿笑。


    这不是好兆头。


    *


    十七回到房中,坐立不安。


    就因为花无影说了那么一句话,梁嬿去了尹况房中,路燚和花无影也跟了去。


    独独不让他去。


    十七立在窗边,不知不觉中吹来的风撩动他发丝,而他目光一寸一寸,从窗挪到窗台边放的花瓶中。


    从屋中窗角看去,恰好将回梁嬿寝屋的石子路尽收眼底。


    窗台花瓶中,是梁嬿硬塞的荷花。


    荷花本就应依附淤泥莲藕而活,如此才能盛开娇艳。


    瓶中养着,自然会凋零。


    十七捻起掉落的花瓣,宛如对梁嬿说话般,道:“府上的花蝴蝶们稀罕你,我可不稀罕你。不过是尹况研制出了新的毒药,这等小事不值得将众人聚在一起,浪费时间。”


    眸色深幽,静谧中十七脑海不断响起路燚的话。


    爱慕?


    不可能。


    十七指腹摩挲腰间的凤鸟玉佩,心中挣扎许久,不情愿承认道:“不是爱慕,最多是见|色起意。”


    食色性也。


    扯下玉佩,十七单指挑起悬在眼前,细看络子下流苏垂落晃动,沉声低吟道:“见|色起意的人,不止是你。”


    窈窕身段,楚腰纤细,肤若凝脂,勾人的眼神,天生就是美人胚。


    *


    翌日。


    梁嬿带了尹况出府。


    天牢中最不缺的便是死囚。


    梁嬿去找皇弟要来一名即将处斩的死囚。


    只要梁嬿想要的东西,少帝便没有不给的。梁熠并未询问梁嬿要死囚作甚,只是询问若给了死囚,是否会伤及她。


    知道梁嬿并不会受伤,梁熠才安心允了梁嬿的请求。


    梁熠知道缘由,问道:“皇姐为了个男子大费周章做戏,值得吗?皇姐想要何人,朕便将那男子捆来送到皇姐府上,何必如此委屈。”


    梁嬿是他一母同胎的亲阿姐,姜国最最最尊贵的女子,何至于此?


    “他值得。”梁嬿笑道,眼里熠熠生辉。


    梁嬿立在书案旁给少帝研磨,皓白手腕带着玉镯莹润剔透,道:“徽柔只要他。”


    要十七死心塌地。


    梁熠毛笔沾墨,在宣纸上落下遒劲的字,“朕派金吾卫在暗处护皇姐安全。”


    “谢陛下。”


    *


    尹况在慈元宫给太后请脉,梁嬿在宫中用完午膳,便和尹况去了天牢,将新研制的毒药不动声色混在挑中的死囚饭菜中。


    天牢潮湿闷热,值守的差役领着梁嬿在牢中走了半圈,囚犯皆不知矜贵的长公主为何出现在此。


    但女子惊艳的面容已深深刻在了心中,一眼万年。


    ===


    这日,晨间瓢泼大雨,闷热潮湿。


    雨过天晴,一碧如洗,绿叶上挂着雨珠缓缓滴落,树下躲雨的雀鸟抖掉雨水,扑棱着翅膀振翅高飞。


    青盏中的酥山白如雪,加以西瓜碎,花瓣点缀。


    梁嬿纤白手指握住玉勺舀着酥山吃,冰冰凉凉入口顿时将闷热褪去,唇齿间满是牛乳的香甜。


    侍女摇着七轮扇,送来清凉。


    梁嬿对十七道:“下午本宫要出府一趟,你跟本宫一起。”


    桌上另一碗酥山,十七未动分毫,待梁嬿说完那话,目光一寸一寸挪到她樱唇上。


    丝绢擦拭过唇瓣,愈发娇艳。


    比酥山上的花瓣更艳。


    十七拒绝道:“花无影、尹况、路燚,长公主随便让他们其中一人同去,何必非要我一起。”


    不能梁嬿说什么便是什么。


    “话虽如此,但本宫就想要你陪。”梁嬿直直看着十七,直到将十七看得有几分不好意思后别开头去后,才继续说道:“十七整日闷在府中,本宫带十七出去逛逛。”


    窈窕身姿往十七坐的方位探过去些,梁嬿嫣然一笑,对他道:“如何?本宫待你可好?”


    十七抿唇,未作回答。


    他不想回答这个无趣的问题,不过是满足梁嬿的私|欲罢了。


    架不住夏日的炎热,青盏中的酥山开始融化,白白的牛乳流到盏底,几片花瓣漂浮在上面。


    见十七未曾动旁边的酥山,梁嬿道:“同样的事,本宫不做第二次。十七放心,本宫没在你吃食中下毒。”


    牛乳腻,十七不喜,并非是怕梁嬿再次对他下毒。


    梁嬿拿自己盏中的玉勺,从十七那舀了勺,当着十七的面吃下,“十七放心吃,没毒。”


    话毕,梁嬿换了个干净的勺子,舀着十七盏中冰凉的酥山,玉勺碰撞盏壁发出清脆的声音。


    十七不为所动,“我不吃……”


    牛乳两字未从他口中说出,一勺冰凉塞进他唇间。


    十七愕然,呆呆看着喂他吃酥山的女子。


    纤长卷曲的乌睫扑簌,水波潋滟的眼眸宛如柔情春水,红唇翕合因吃过酥山说话间似乎还带着香甜的牛乳|香。


    “是是是,你不吃,是想本宫亲自喂你。”梁嬿颔首,示意十七动动。


    唇间玉勺中冰碎已然融化,几经挣扎,十七咽下甜腻的冰牛乳。喉间清凉,倒也不似他想象中那般腻得不能入腹,反而将不久前刚升起的燥热压了些许。


    梁嬿笑了笑,正欲收手,纤白手腕被十七握住,她也惊了一下。十七一手握住她手腕,另一只手握住玉勺,将勺子拿出。


    “自己来。”十七舀动融化近乎一半的酥山,却在看见梁嬿手中勺子时明显迟疑了。


    勺子上的唇印很淡,可一旦注意到便忍住去看。


    十七眼皮一掀,梁嬿正拿着勺子百无聊赖舀着小块西瓜碎,随着女子的动作,轻薄的外衣领子滑下些许,露出零星半点雪肩,欲遮未遮住,而脖子侧面的小痣分外惹眼。


    梁嬿并未有拉上外衣的动作,仍旧拨弄着玉勺。


    十七眸色幽暗,指骨泛白,握住勺柄的手不觉加重了力道。


    须臾后,十七呼吸一沉别开视线,放下勺子起身道:“身子不适,先行退下。”


    走过屏风,十七顿住步子,回身看眼梁嬿,道:“下午几时出去?”


    梁嬿面露喜色,心想他这是松口了。


    嘴硬的十七。


    “本宫改主意了,天热待吃罢晚膳再出去。”


    “知道了。”十七转身出了屋子。


    待十七走后,梁嬿拢拢衣裳,将半露的雪肩遮住。


    她起身去了美人榻,弯腰从里侧拿出一本手札来,翻至折叠那页,水葱般的手指落到某处,指腹随着文字慢慢滑下。


    “半遮半掩,果真让十七心痒痒。”


    梁嬿弯唇一笑,心道花无影的手札的确是个好东西,虽然她刚开始看手札时,脸上羞得满是红霞,但确实奏效。


    ===


    姜国戌时宵禁,夏季白日炎热,故而日落后的夜市便格外繁华。


    梁嬿与十七出府时天色微暗,夕阳西下,如镀了层鎏金。


    “十七如今什么都不记得,自然也忘了京城繁华的夜市,”梁嬿与十七并肩走在人头攒动的街上,抬手指了指长街两边挂灯笼的地方,道:“等天黑下来,两边的灯笼明亮如白昼。”


    十七腰间别了把未开刃的剑,他觉梁嬿这人奇怪,既是怕他带剑威胁到她安危,又何必弄把未开刃的剑给他。


    玩他呢。


    “原是如此,”十七本就因为上午的事情不悦,晚上出府时又别梁嬿这般玩弄,心中自然憋了一股气,“我就说,一向怕黑的长公主,怎会胆大到来逛夜市。”


    梁嬿驻足,恶狠狠看他一眼。


    十七挑眉,双臂抱剑,狭长的眸子眯起,什么都没做任由梁嬿瞪着。


    他知道,梁嬿急了。


    两人在街上干瞪着了片刻,梁嬿收了眼神,看见前面有卖扇子,拎着裙摆来到摊位边。


    街上卖的比不上宫中送来的,梁嬿挑挑选选,只选了两把比较合心意的团扇,她拿给十七看看,“如何?”


    十七心道她是在询问他意见?


    “这个。”十七指了梁嬿右手拿的团扇。


    “那就这个了。”梁嬿笑着问老板价钱。


    老板点了点掌中的铜板,不忘数落梁嬿身边没有丝毫动作的十七,“你这郎君怎么回事!怎能让姑娘给钱!”


    梁嬿团扇掩面,盖住微红的面颊,抿唇笑了笑,故作无事道:“他较腼腆。”


    十七蹙眉看着梁嬿。


    “走啦,去前面逛逛。”梁嬿拉住十七衣袖往前走,她似乎找到了乐趣,十七比她还害羞。


    沿着长街走去,走过一家茶楼,天色渐黑哪还有来喝茶的人,故而这处来往行人并不多。


    忽地,前往一阵骚动,十七听觉敏锐,习惯性握住腰间剑柄。


    就在此时,岔口巷子突然蹿出来个人影,那人衣衫褴褛,头发凌乱,穿的是破烂的囚衣。


    是个囚徒。


    五名背了箭篓的金吾卫从巷子中追出,紧随其后。


    因适才买团扇一事,十七与梁嬿隔得远,此时凶恶囚徒冲出时,两人皆未反应过来。


    这名囚徒本是秋后问斩,可今日不知为何,差役要提他出天牢,上头有令要将他带去荒野处死。


    傍晚天热,那差役在耐不住燥热,在街边茶肆歇脚饮茶,囚徒在牢中就有越狱的前科,见差役将钥匙放下桌上,又起了逃走之心,从后面敲晕差役。


    后面被巡城的金吾卫发现,一路追赶至此。


    囚徒昨日见过梁嬿,而今如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冲过来时趁其不备,持剑挟持住梁嬿。


    “砰——”,新买的团扇掉落地上。


    因适才买团扇一事,十七离梁嬿远,事发突然才让那囚徒得手。


    剑眉紧蹙,他暗暗握紧腰间刀柄。


    茶楼三楼角落,三位男子直直盯着楼下街角发生的一切。


    “快快快!来了!”路燚激动道。


    花无影架琴在看台桌边,尹况手中握着装了特制粉末的瓷瓶,两人皆密切注视楼下街巷的一举一动。


    死囚架刀在梁嬿脖子上,刀刃泛着寒光,呵斥追上来的金吾卫,“退后!否则我一刀下去,长公主性命不保!”


    幸亏他昨日见过梁嬿,而今恰好遇到她。


    金吾卫中有见过梁嬿之人,自是不敢轻举妄动。


    十七拾起掉落的团扇,别在腰间,目光冷淡,却满是肃杀之气。


    囚徒大抵是被这眼神吓住了,不由握紧手中的剑,剑刃直抵梁嬿喉咙,威慑似吼道:“别乱动!长公主在我手上!”


    囚徒手中的剑刃泛着寒光,往里贴近了,那囚徒再往里些,女子细腻的脖子,便会被划伤。


    “让他们退下!长公主殿下。”囚徒反剪住梁嬿的手用力,逼迫梁嬿遣金吾卫退下。


    梁嬿望向十七,被剑压着喉咙,她低低唤了声他的名字。


    潋滟的眸子满是惊恐不安。


    金吾卫未曾放刀,囚徒心底越发没底,道:“我数到三!三声过后,剑破喉咙!”


    十七墨黑的眸中划过狠戾,从金吾卫手中夺过弓箭,嗓音低沉,道:“是吗?我最恨被人威胁。”


    囚徒也怕,刀刃近了几分,紧紧贴着梁嬿脖子,“别妄动!”


    十七笑了笑,抬肘拉弓射,眼色越发狠戾。


    “咻——”


    利箭飞射,眨眼功夫便精准地刺中那死囚眼睛。


    一声惨叫响起,疼得倒地的死囚哇哇叫喊,金吾卫迅速上前架住他。


    与此同时,有血溅到梁嬿煞白的侧脸。


    就在死囚松手那刻,十七奔至梁嬿身边,将受惊吓的女子护在怀中。


    梁嬿恍惚,惊魂未定下脑袋动了动,十七将团扇扇面抵在她后脑,挡住她回头的视线。


    十七低声道:“血腥场面,长公主莫要乱看。”


    免得胆小的她夜里害怕,难眠。


    指腹擦拭干净女子侧脸血迹,耳廓染的血迹。


    十七指腹往下,拨开乌发,露出女子修长皓白玉颈。


    狠戾的眸色变得几分炽热,十七喉间滑动,低沉道:“这里,也有。”


    那脖子侧面的小痣,他终于亲手摸到。


    若是能咬,便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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