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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醉鬼

作者:昨夜未归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夜色浓厚,一人一马哒哒行走,马儿忽而停了下来,仰天长啸,裴琛蓦地停了下来,脚步虚晃。

    她停了下来,巷子里涌出来几人,黑衣打扮,黑巾蒙面,月下刀光渗人。她揉了揉眼睛,与马儿说道:“别说话,嘘,不要告诉别人,我喝了酒,尤其是殿下,她会不高兴的。”

    马安静了下来,甩甩马脑袋,裴琛抬眼看向对方,指着虚的人影数着:“一、二、三、五、咦,四呢?四哪里去了,四哪里去了,你们把四吃了吗?”

    对面几人面面相觑,“我们是不是找错人了吗?”

    “问一问就是了。”几人也不确定,胆子大的握着刀前进几步,打量着裴琛,“你是裴琛吗?”

    “裴琛,裴琛是谁?”裴琛揉着醉得抬不起来的脑袋,累得不行,她努力睁开眼睛,拍拍马肚子问:“你是裴琛吗?”

    骏马抬起马蹄,仰天长鸣,声音锐利,震耳欲聋。裴琛捂住了自己的脑袋,觉得过分,拍了拍马肚子,说道:“好了,我知晓你不是裴琛,不必说了。”

    “我们不认识裴琛。”裴琛晃晃脑袋,牵着马朝前了几步,对方吓得后退。

    她进几步,对方退后几步,裴琛意外道:“你们跑什么?”

    “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刺客们嘀嘀说话。

    “醉了,你没闻到一股酒味吗?蠢货,上。”

    随着一声上,几人拔刀看向裴琛,月下,刀光剑影,裴琛笑了笑,拍拍马屁股,“赶紧去逃命。”

    骏马抬起马蹄,朝前一踏,飞快地跑走了。裴琛晕乎乎地险些站不住,摸索半晌都没有找到自己的红缨枪,她咦了一声,“我出门没带枪吗?枪呢?”

    裴琛疑惑,对方刀剑砍来,她翻身避开,一脚踢向对方下.身,一声惨叫,裴琛夺过他的刀,闪身割断了他的脖子。

    鲜血四溢,在血溅到身上之前,裴琛已离开,血溅落地上。

    血与酒香融合,散发出血腥的味道,众人齐齐攻上,裴琛胃中翻涌,直接吐了出来,刀已出手,砍中正前方一人的大腿。

    她慢慢悠悠的站了起来,吐过一回,胃里舒服多了,挣扎着站起来,摇摇晃晃走了两步,刺客闻风而散。

    巷子里吹过一阵风,令酒醉的人头晕目眩,她醉得几乎看不见路,左晃一步,左晃一步,刺客逃了几步又折转回来。

    “她醉了,正是杀人的好机会。”

    “你看看她,醉了一回刀法更厉害,还不如不醉的时候。”

    剩下的几人一合计,立即拼命散了,还有一人拖着瘸腿慢拼命爬着。裴琛望着那人,面色冷硬,肃然道:“可要我帮你?”

    “你帮我走路?”刺客惊讶,这人醉得糊涂了。

    裴琛摇首:“不,我帮你将另外一只腿也砍了。”

    话音落地,刺客似见鬼一般,拼命爬走了。醉鬼头晕目眩,月上中天,时辰不早了,她按照记忆里的路往回走。

    走了百余步,她吹了声口哨,站在原地等候,须臾后,马回来了。

    裴琛颤颤悠悠地爬上马,伏在马背上,摸摸马耳朵:“带我回家去,我认不得路、不对,路不见了。”

    她醉得不省人事,骏马驮着她,幸好一路无事,回到府上,门人将她接了下来,急忙送去后院。

    一番折腾,她醒来又吐了一通,眼前晃过一排红灯笼,猩红璀璨,她再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伸手去揪红灯笼。

    红灯笼没揪到,反被溧阳脱了衣裳推入水里。

    噗通一声,地板上都是水花,溧阳气道:“你胆子大了,喝得醉醺醺回来,下回是不是夜不归宿去喝花酒了。”

    被水激过一通,裴琛挣扎着站了起来,水至腰间门,腰肢以上的肌肤暴露空中,她下意识感觉不对,急忙用手抱住自己的身子。云雾缭绕,雪山连绵,冬日的画面展露眼前,溧阳蓦地红了脸,“坐下。”

    “我偏不坐。”裴琛和她对视,心虚得不行,脸上带着无畏,盈盈秋水潋滟水光,显出几分好气色。

    溧阳气得微捂胸口,嗓子一阵阵发紧,浑身紧绷,伸手去按住她的肩膀。

    双手贴上肩际,一双湿漉漉的手握她的小臂,直接将她拉入水中。

    裴琛揽着她的腰,她的脸颊微红,白净细腻的肌肤生出一层层胭脂般的红晕,朦胧雾色下,蕴含着女子风韵的美丽。

    水慢慢溢出去,水声哗啦啦地响,恍若山水间门,空荡回旋。

    裴琛目光肃然,面容冷静,双手紧紧禁锢着怀中人。溧阳生气了,不想与醉鬼计较,想出去唤婢女收拾。她掰着裴琛的小臂,裴琛力气大得惊人,纤细的手腕蕴着无限力量。她掰了半晌,裴琛纹丝未动,甚至歪头咬着她的锁骨。

    过分。

    醉醺醺回来罢了,还故意闹事。

    “裴琛,住手。”溧阳努力压低声音,身色冰凉,毫无温度。

    裴琛耳朵动了动,双手微紧,唇角松开,拉着溧阳一道坐下。随着两人身子下沉,水桶里的水再度溢了出去,水声传入耳中,羞得人难以抬首。溧阳阖眸,深吸一口气,襟口松开,水贴着肌肤,温温热热,颇有几分身份。

    裴琛不言语,专心自己的动作。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脱下怀中人的衣裳,无论溧阳说什么,她都不予回应。

    直到溧阳与她一般,肌肤相贴,她终于笑了。

    水声愈发大了,似瀑布垂流直下,景色美丽。

    裴琛酒醉,醉得糊涂,出水后衣穿了溧阳的衣裳就走,溧阳只能穿她的,两人的衣裳都不合体,裴琛倒床就睡,丝毫不在意自己是否狼狈。

    溧阳被她折腾得浑身无力,暂时不去管衣裳,裹了毯子就昏昏欲睡。

    翌日,两人难得的都没起来,一觉至午时,长史来催,溧阳悠悠醒来,一侧的人酣睡,两颊通红,显得几分可爱。

    裴琛捏捏她的小脸,她不耐地拍开溧阳的手,翻身沉沉睡去。

    溧阳匆匆起身去见长史。

    衙门里有人来报案,出了人命案,想要刺史定夺。溧阳起身,来不及吃午饭,匆匆离开。

    裴琛睡至黄昏,一觉醒来,头疼欲裂,喝了药又睡下了,再度醒来便是第三日的清晨,溧阳初归沐浴。

    溧阳沐浴出来,浑身湿漉漉,而她眼中罪魁祸首眼内一片迷离,睡眼惺忪,她睨了一眼装作未见,径直去食案旁吃早膳。酒醉的人醒来早就忘了自己做过的事情,对于殿下幽怨的一眼,她觉得匪夷所思。

    殿下怎么了?

    殿下眼睛疼?

    随后,她也起来吃早膳。

    两人对坐无言,溧阳先说道:“陛下八公主入朝旁听了,七公主也去了,小六不肯去。”

    裴琛有些头疼,喝了口粥就放下,闻言眼中冷了冷,“她只要不立太女,小事都不算什么。”

    既然不曾期待,莫要伤心,本就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

    裴琛开得开,大口大口喝粥,溧阳神色晦涩,她说道:“在意陛下,不如问问裴铭如何了。”

    “不想听他的事情。你前日与谁喝酒了,遇到刺客了?”溧阳抛开乱七八糟的想法,停筷看向对面人,眼中蕴怒。

    裴琛眨眼,“我喝酒了?我怎么会喝酒,你莫要诬陷我。”

    “你醉醺醺地回来,险些跌下马,小命不保,谁敢诬陷你。”溧阳冷了脸色,“你的胆子愈发大了。”

    裴琛瑟瑟地咬着勺子,思量须臾,“我忘了,我遇到刺客了吗?”

    她故意低头看看自己的身子,摸摸胳膊摸摸腿,最后摸摸脑袋,“好好的呢,没有遇到刺客。”

    “昨日清晨有人报官,一男子被人一刀割喉,不仅如此,地上还有一滩血,并不是死者的。你前夜回来的时候,衣摆上染着几滴血,不是你又是谁?”溧阳叹气,语气温和下来:“你若出门喝酒也成,带上几个护卫。这回是你的运气好,下回呢?”

    裴琛无辜地看着溧阳,“我不记得了。”

    溧阳最见不得他受委屈,语气一轻再轻,“下回可还去了?”

    “不去了,你可晓得我与谁喝酒的?”裴琛装蒜摸摸自己的脑子,嘿嘿一笑,“我可能一人喝的。”

    “除了白延外还会有谁?”溧阳的态度又硬了几分,莹白的指尖敲了敲桌面,“你离他远一些,他给你了几盏绿色的灯笼,你们要做什么?”

    “绿色灯笼?”裴琛真的迷惑了,摸摸自己的头顶,想起什么不要后的事情,心中咯噔一下,身子凉了半截,“您出去找姑娘了?找几个?”

    殿下的性子不会做糊涂的事情,白延的灯笼是何意,什么颜色不好,偏偏是绿色的,还有什么其他提示?

    她疑惑不解,溧阳拍案:“孤也想知晓你们喝酒到底说了什么,便去了你们喝酒的酒肆问了一遍。不问不知,问了才知,你们好生厉害。喝了四坛酒,说了许多大逆不道的话。”

    兴师问罪的人气势很足,裴琛气势微弱,摸摸自己要受折磨的耳朵,吓得不敢言语了。

    “我说了什么?”裴琛听罢反问溧阳。

    溧阳唇角微动,“自己想。”

    裴琛艰难出声:“我自己都不记得了。你都已问了旁人,想来都知晓了,我与白延不会说大逆不道的话,最多只会说些夫纲不振的事情。”

    她垂眸,目光一点点落在溧阳按在桌角上的指尖,青葱的指尖透明柔软,她伸手裹住那只手。那只手狠心将她拂开了,“你要振夫纲吗?”

    裴琛摇首:“不要。”

    溧阳又问:“你要烧了红灯笼吗?”

    裴琛继续摇首:“不要。”

    溧阳再问:“你要挂绿灯笼吗?”

    “可以挂吗?”裴琛不知细节,又不是绿色的帽子,绿色的衣裳都可以穿,灯笼应该也可以的。她的眼尾往上挑了挑,瞧着又几分忐忑与期盼,溧阳一噎,“你见过哪家挂绿灯笼的吗?”

    “有啊,过节的时候,灯笼五颜六色的好多呢。”裴琛解释。

    溧阳气得有些无奈,“你见过纯绿色、没有一丝杂色的灯笼吗?”

    “没有。”裴琛依旧在想着。

    溧阳松了口气,就怕她说有。

    裴琛脑袋还是有些疼,随意吃了两口就要走,溧阳按住她不让走,指着她那里的大半碗饭:“吃了。”

    “好吧。”裴琛继续扒饭出,囫囵吞枣般吞了许多,唇角上残留着一粒米饭,她没在意。溧阳伸手给,指腹擦过唇角,带走那粒米饭。裴琛心口一颤,望向她:“刺客是谁派来的?”

    “我也不知,人死了也无法去查。”溧阳皱起了眉,“你还是别出门了。”

    “倒也无妨,三脚猫的功夫罢了。”裴琛不在意地说道:“不比在意,我能应付得了。”

    她浑然不在意,刺杀罢了,次数多了,习以为常,家常便饭了。她继续扒了口饭,溧阳摇了摇头,“你不能粗心大意。”

    裴琛点点头,“我知晓了,白延很听话,你办事是不是很舒心,下面那些县令办事可好?”

    “尚可,我准备秋日的时候下县内去走走,你也可一起。这些时日就不要出门了。”溧阳若有所思。

    裴琛抿了下唇,眼梢微扬,“你还是不要出去为好,裴铭近日可得意了,江湖人士又听他的话。”

    “你害怕了?”溧阳凝着女孩的面容,“我以为你很高兴呢。”

    “是挺高兴的,我还想在战场上与他一决高下呢。”裴琛低笑一阵,头也不疼了,心口热了起来,她拉住溧阳的手,“你欢喜吗?”

    鼓吹旁人谋逆,篡位称帝,欢喜吗?

    溧阳哭笑不得,她对那个位子没有太多的执念,然后经历过一世才明白,不是你想不想要,而是你没有拥有后就被迫挨打,为臣便将刀递到了敌人的手中。

    裴琛吃过饭,想起绿灯笼,悄悄去寻了。殿下不会随意丢的,多半等着她处置。

    灯笼被安置在墙角下,一排排放好,几只小狗窝在下面,她走近,蹲下,它讨好地蹭了蹭裴琛的脚踝。绿色鲜艳,狗儿也喜欢,它们觉得新奇。

    裴琛看着崭新的灯笼,直接挂到树上,绿叶绿灯,多好看。

    她安置好后,提着狗去给顾夫人请安。

    树下挂着绿灯笼,黑灯瞎火的时候,略显阴森。婢女们害怕,你看看你,我看看你。

    “驸马无事挂着绿灯笼做什么,中元节要到了,驸马是要招鬼吗?”

    “招鬼?还有这个说法吗?晚上值夜多吓人啊,我都不敢出门了。”

    “去和殿下说一说,殿下仁慈,定会宽厚的。”

    一人八狗出现在裴夫人面前,裴夫人吓了一跳,低头数着狗,没好气道:“狗统领酒醉醒了?”

    “醒了醒了,阿娘这几日可好?京城可有消息来?”裴琛有些尴尬,随口找了个话题转移注意力。

    顾夫人摇首:“没事呢,你来做甚?”

    “看看您,若是没事,我就走了。”裴琛没挨着凳子就站了起来,瞅了顾夫人一眼,“阿娘,您心里有事?”

    “没事,回去吧。”顾夫人不耐烦,没心思逗弄孩子,扶额示意裴琛快些走。

    裴琛看了一眼,决意回屋去找殿下。肯定是京城出事了。

    她着急忙就慌地回去,京城送来书信,是裴府的侍卫。她好奇,侍卫小心说道:“陛下病了,太后理政。”

    果然是陛下出事了。

    信是皇甫先生写的,她在宫外,不知内情,从朝堂看来,陛下病重不轻,奏疏一律由太后批阅。

    朝臣有几分不满,好在三公主压住谣言,她是皇女,有资格参与大事商议。

    信中语气焦灼,似乎真到了很严重的地步。

    裴琛茫然,陛下身子康健,按照时间门来算,还有四五年的光景,怎么会突然病重至无法理政。

    侍卫不知内情,责任是送信,一问三不知。裴琛将信收下,回信给皇甫仪,令她关注行事,一日一封信送往郑州。

    局势陡然变了,倘若陛下驾崩,京城混乱,自己的筹谋反而成了笑话。

    两地相隔太远,书信来回奔波,不如京城内反应迅疾。她看向顾夫人的院落,心定了定,陛下病重是因为顾夫人吗?

    顾夫人离京,陛下犯了相思?

    按照前世发生的事情推算,对陛下影响最大的只有顾夫人离京,其余的并未改变。京内局势,朝纲势力,对于陛下而言,都是一样的,由此可见她的病并不是朝政引起的。

    裴琛有些后悔了,呆呆的坐了许久。

    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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