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又走到了上次的桥边。
她迟迟没有上去,停了下来。
男人知道她的害怕,他的声音在她耳侧轻轻回绕,似乎安慰到了心底,“别怕,我在”
他的左手轻轻牵着她的手腕。
赵薇然眼里情绪波动,右手腕处的热温,隔着布料,依旧能感受到男人指尖的余温。
但他牵起的是她的手腕,不是手。
赵薇然的心升起又落下,她问起他,“刚刚你说的女生,是真的吗?”
李灿辰声线平润,“真的。”
男人反问着她,话语略调侃意味,“倒是你,一个男朋友都没有,我不信。”
赵薇然粗着脖子,“笑吧,你就笑吧。母胎单身很可耻?”
男人噗嗤一句,“那倒不是。”
幸好她单,他也亦然。
赵薇然这是第一次徒步过桥,以往她都是驾车而过。今日她的车停到了桥对面,附近的停车位都满了。令她不敢相信的是,到底是恋爱占据了心房,连对水的恐惧,此刻她都感受不到了。
耳侧,是他清浅凌冽的嗓音,鼻息,是他清新温凉的薄荷柠檬香。
男人贴心将她护送到那辆红车旁边,他轻笑,“你车挺骚气的。”
赵薇然瞪他一眼,“我乐意。”
李灿辰轻轻摇了摇头,“到家跟我说一声。”
赵薇然:“好。”
李灿辰为她拉开了驾驶侧的车门,手依旧搁在车顶和她的发缝之间,这个动作明明他已经做了很多次了。每一次,她还是会为之心动不已。
男人站在车边,说,“我喝酒了,不能开车送你了。”
赵薇然插钥匙的动作,为之一滞,他这是在解释?间接意思是不是:如果他没喝酒,肯定会选择送我。此番,是无奈之举。
她心跳砰砰作鼓,声音细细,“知道了,你也路上小心。”
男人瞥见她红透的耳尖,笑意浮上嘴边。
李灿辰平常不是爱笑的人,自从遇到赵薇然以后,他的笑总是不经意。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或者说,他的笑,他的柔只针对眼前这个女孩儿。
车身启动,赵薇然从后视镜里看着男人,他也看着她,很久。
那一刻,绚烂的黑夜,照亮了两颗心。
直到车身影子,彻底不见,李灿辰才慢悠悠往回走。
这夜,她从未如此心脏无处安放。躺在床上的她,脑海里满是李灿辰的影子。明明她已经提醒过自己很多次了,也许他并不爱她,只是透过她的影子,在爱另一个人。
今天他说的是,以前喜欢胖的,现在喜欢泪痣女孩,动若脱兔,静若处子。或许,这描述的都是同一个人。她分不清。
暧昧的距离,她很是迷恋,一方面理性又拉扯着她。
她打开手机,点开了李灿辰的微信头像,嘴边笑着,她斟酌几句,最后发了一句,【平安到家,晚安。】
微信提示的声音,她从未觉得如此悦耳。
男人发的语音,他似乎还在户外,耳边是风呼呼刮过。他声音和着酒气,有点醉,又有平日的清声,他道,“晚安,好梦。”
-
车内李灿辰放下手机,唇边的笑依旧未放下。
刘子非透过后视镜,看着男人。他打趣着,“辰哥,有了喜欢的姑娘后,就是不一样了啊,那声音听得我耳朵都酥了。那叫一个蜜水柔情。”
闻声,李灿辰眼眸瞬间放下,乜斜着他,“你今早刷牙了吗?”
刘子非不明所以,“啊?”
男人骂人不带脏字,“那你嘴巴那么臭。”
刘子非再一次体验了一把:一个捧在天上,一个按捏在地。
他不想再自取其辱,说了正事,“对了,辰哥,明天咱一早的飞机啊,就最近很火的综艺节目《荒岛求生》。”
李灿辰眼眸沉了沉,先前刘子非是跟他提过。他闭着眼,调低了座位,半躺着,“知道了。”
刘子非不放心交代着,“那个节目,要去的岛屿没有信号,所以为了避免跟你紧密联系的人,以为你失联了,所以你最好事先说一下。”
他怕再被毒舌,把赵薇然的名字换成了--紧密联系的人。
刘子非跟李灿辰4年了,从他出道起,就一直作为他的经纪人兼助理。李灿辰素日生性冷漠又毒舌,圈子里几乎没几个朋友,除了他。至于家人的话,更加绝无可能,4年前,他就跟家里断了关系。
至于原因是什么,他也不知道。
偶尔他撞见李灿辰的母亲来了微信消息,李灿辰也是冷淡处理。
所以这紧密联系的人,除了他不就只有赵薇然了吗?
刘子非自认为藏得很好,然而下一秒李灿辰还是读出了他真正想表达的意思。
男人嗓音冷着,“知道了,就你话多。”
刘子非还是有点不放心,“一定记得啊,我们那个飞机是直达岛屿的,一呆就是十天半个月的,即使着地,手机网络都用不了。”
李灿辰眼睛倏忽睁开,“你再多说一句,可以自己滚下车了。”
刘子非顽强地做了一个闭嘴的动作。
虽然他再三强调了,但最后还是出了小插曲。
刘子非第二天一早就开车来接李灿辰了,整个路途也还算平坦,风声较紧,没有粉丝来围追困堵。
车下了环岛,旁边一望而过飞机坪,四四方方。跑道是发白发灰的水泥路,每一处跑道旁边,竖着数字编号。飞机跑道最里处,机场外观成镂空设计,银丝的金属编环围绕在一起,那模样有点像鸟巢。
“鸟巢”最中央,落着几个红字,潇洒俊逸的行体:京北机场。
刘子非熟稔地从后背箱拿下来3个行李箱,从旁边拿了行李箱推车,依次把行李箱往上堆好。这一套体力活下来,他喘都不带喘的,看起来应该没少做这样的事情。
而李灿辰,则一身悠闲,一米八几的大高个,浅短发抹了蜡,额前的刘海在发胶作用下,立风不倒。嘴里嚼着口香糖,眼睛戴了一副墨镜。
帅气凌冽,一只手插在裤兜,另一只手拿着手机。
刘子非则慢腾腾地“拖家带口”,推着行李,跟在他身后。
两人走的VIP通道,人流较少。
稀少的人群中,李灿辰即使戴着墨镜,也掩盖不住他的帅气。
刘子非拉着行李去办理托运,李灿辰坐在VIP等候室里,悠哉地玩着消消乐。
他们来得有点早,李灿辰无聊只能玩消消乐打发时间,到他俩真登上飞机时。李灿辰不紧不慢地编辑着文字,输入框里的文字删了又删。他想不到好的措辞。
直接说他要去荒岛求生了,叫她不要担心,这显得他的意图太过明显了。不妥。
就在他终于想到一个既能表达此番出行目的,又显得自己只是出于好朋友的角色,发这条信息时。他手机右上角的电量快要枯竭。
李灿辰心颤了几下,迅速打着字,然而还是慢了一步,手机就直接黑屏了。
他脸色现在更黑。
飞机已经徐徐起飞,广播里循环着:“各位旅客,我们的飞机马上就要起飞,请将手机等电子产品调成飞行模式,感谢您的配合。”
刘子非坐在他隔壁,他感受到了身边突然气温下降了好几度。他转头看过去,恰好对上男人如芒的眼光。
坏了,他就知道。
-
自那日聚会之后,赵薇然已经很久没有收到男人的消息,他好像凭空蒸发了,又好像他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一切只是她的想象。
可微信里的聊天记录,真真切切提醒着她:他存在过,只是消失了。
赵薇然坐在办公室里,抽出手机,翻到李灿辰的那一页,聊天记录还是一周前男人发的语音消息:“晚安,好梦。”
这些天,她好像养成习惯了,抽空时总会拿出手机,翻到男人的微信,虽然每次都是零条消息。
她早该醒悟的,在这之前,理性早告诉她很多次了,不是吗?是她自己一次又一次贪恋那个男人的温存,一次次甘之如饴地入局。现在这种局面,是她一手促成的。
怨不得天,怨不了地。
唯一能责怪地是她自己,也许他并无此份心,甚至都没把她当做朋友,一切是她超出界限的自作多情。
天外色,阴沉得厉害。他走后,京北多日都没有太阳了。她内心的温度,也渐渐冷却。
或许,她想过另一种可能,现在社会快节奏的方式,快节奏的恋爱。甚至一些人享受暧昧的滋味,不用负责,却处处享受了恋爱的甜蜜,某天哪一方腻味了,可以连分手都不用提出,淡去了那个人的视线。彼此也都认同一种关系的结束。
但她还是不想破灭他在心里的形象。
她更想称之为,自己的一厢情愿。
是时候,梦该醒了,现在她细细回想起,当初刘导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那些形容词该是他记忆里的女孩儿吧,一直未曾找到的女孩儿。
他一开始,不就已经告诉她了吗?他心里也有那样一个女孩,是他第一个吉他曲的听众,更是他心里特殊的存在,不然也就不会找了一年又一年。
赵薇然对着天外的乌云,密沉。她嘴边苦笑着,眼角的红像血液一般,她握紧了手机。
这些天,好像发生了很多事,但明明最多也就一个多月而已。她在脑中回望这些天,他对她的浅笑,他对她的霸道。特别是那次她高烧拍完最后一场戏时,他向她冲过来的模样,那一刻,他觉得他是自己的骑士。
可,现在事实一直在狠狠敲着她的理性,撕裂了她的心。
他可以是她的骑士,但很遗憾,她不是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