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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苔藓绿丝绒(08)

作者:是辞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楼下饮得正酣,谢婉君已经觉得疲累,面上装得滴水不漏,强作支撑而已。何止许世蕖喝不惯洋酒,她也同样,在家里小酌些不过是为了趁着那股上头劲尽快入睡,眼下睡又睡不得,还得提着一百零一个心眼应付眼前这些人精,陈万良已经开始醉了。

    她去了趟盥洗室,出来后还没等回到许世蕖和严太太等那一堆人旁边,就被拦了下来,她眼睛一眯就将眼前之人的名字对上了号,正是那日牌桌上潘二太太的丈夫潘二少爷,他手无实权的,只能四处筹谋。

    潘二少爷左右手各拎着一杯酒,将左手的那杯递给谢婉君,说些场面话,要与谢婉君同饮,谢婉君一方面想着能免则免,一方面又不想拂了潘二少爷的面子,虽说他这个人看起来已是不可能有什么大能耐了,日后定不会有求得上他的地方,可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

    谢婉君虽已喝了不少,脑袋转得还算快,不过踌躇了一瞬就伸手要接了,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一条玉臂横了过来,截住了谢婉君的腕,上方可一抹藕粉色的袖,扭头一看,可不正是秦水凝。

    只见秦水凝同潘二少爷说:“谢小姐不胜酒力,我来代她喝这杯罢。”

    潘二少爷看着眼前叫不出名字的人,将视线投给谢婉君,谢婉君暗嗔她不通人情世故,忙跟潘二少爷介绍道:“这是我的一个妹妹,今日陪我一起来解乏的,我确实喝得有些多了,潘二少爷不会介意罢?罢了罢了,我再去拿一杯,咱们一起喝。”

    潘二少爷再笨也不至于真让谢婉君去拿酒,借着台阶下了:“无妨,我本就是想同谢小姐打个招呼,既是谢小姐的妹妹,也是一样。”

    谢婉君正要去拿潘二少爷右手的那杯酒,秦水凝已将他递出的左手那杯接下了,两只酒杯轻轻碰撞,秦水凝颇为豪放地一饮而尽,潘二少爷连忙陪上,谢婉君则看得眼皮直跳。

    潘二少爷走后,谢婉君攥住她的手,低声呵她:“你做什么?借酒消愁呢?洋酒后劲才大,待会儿你倒在院子的喷泉里我都不会管,明日再来给你收尸。”

    秦水凝目光入水,平静地看着她:“你说我为什么来?”

    谢婉君白她一眼:“谁知道你为什么来?我只知道你不听我的话。”

    那头严太太已瞧见了,同身旁众人说:“同婉君在一处的是秦师傅?这两人穿得倒是极其相衬,约好了似的。”

    有不认识秦水凝的问道:“秦师傅?穿粉绢旗袍的那个?是个什么师傅?”

    许世蕖答道:“霞飞路秦记裁缝铺的掌柜,倒算个老板。”

    “秦记,也是一间老店了。”

    许世蕖看出严太太的意思,说道:“我去叫她们过来。”

    谢婉君带着秦水凝回到了严太太等人身旁,陈万良眯着眼睛记起了秦水凝,命人将酒倒满,主动提了一杯,谢婉君不过抿了一口,严太太和许世蕖同样,可转头一看,秦水凝是最为捧场的那个,与陈万良一样将杯中酒干了个彻底,谢婉君这下不仅是眼皮直跳,而是眼前一黑了。

    她回味过来些许,皱眉看向秦水凝,仿佛在无声地问:你不是又来帮我挡酒的罢?

    可别了,她是再不敢叫这头呆鹅挡酒的。

    然秦水凝已接连与陈万良饮了三杯,送了陈万良最后一程,让他成了今晚第一个被司机架着离开的。

    谢婉君端着手臂直揉鬓角,严太太眼睛尖,问道:“婉君怎么了?醉了不成?”

    “没有,就是这太阳穴莫名直跳,想必是乏了。”

    许世蕖挥手让人送杯水来,看一眼稀疏的舞池,言道:“也快散了,喝杯水缓缓罢。”

    秦水凝瞧着他绅士的关切,暗中冷笑了一声,接着将倒好的酒塞到谢婉君手里:“不是爱喝酒,喝杯酒就好了。”

    谢婉君扫了她一眼,不懂她这话里打的什么机锋,一时也词穷了。

    还是严太太笑了出来,揶揄道:“婉君,你这个妹妹是在管你呢,别喝了,千万别喝。我们家老严应酬喝醉了我就这样,我说你不是能喝么,你继续喝,我帮他把酒倒好劝他喝,可他要是敢喝就完了。”

    众人听过后皆笑了出来。

    待到宴会结束,一行人才意兴阑珊地出了严府,外面不知何时竟下起了小雨,细细密密地斜飞着,跟沙子似的。

    严太太惊呼一声:“怎么又下雨了?今年夏天这天气真是怪了。”

    有人附和道:“多下下雨也好,农田都直闹旱呢,米粮又要涨价了。”

    许世蕖默不作声地安排好一切,许公馆的仆人撑了伞,大半个身子淋在雨里,挨个将贵客送上了车,谢婉君照例是最后走的,同许世蕖道了声“再会”,先让秦水凝上了车,自己也跟上了。

    窗外的雨声到底有些吵,十几辆车子纷纷驶离许公馆的院门,车子挪动得极其缓慢,谢婉君起先倒还有些耐心,侧着身子冷飕飕地问秦水凝:“你还没说,为什么来了?”

    她略微弓着背,谢婉君算是明白她了,平日里身板挺得极直,加之她暗地里做的正派之事,颇像个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巾帼,然喝过酒后就露了怯,酒是腐化她筋骨的毒药,姿态也不要了,想必是难受作呕,克制下的举动罢了。

    谢婉君见她半天不吭声,当她跟那日喝醉了似的,想必要不了几分钟就昏过去了,还挺让人省心。思及此处,谢婉君冷哼一声,正要扭回身子,不看她也不理她,可她不过是初喝洋酒,一时上了头,思绪变得迟钝,尚不至于昏睡过去。

    小佟见前方的车子始终不动,连忙说了句:“大小姐,我下去看看。”

    他撑伞下去了,一阵细雨拂面吹进了车厢,秦水凝双眸清灵了些,答道:“我为你而来。”

    她的回答恰巧被关车门的动静盖住了些,谢婉君虽听到了,仍不确定,又问一遍:“你为什么来?”

    秦水凝长叹一声,烦躁地揉了两下脑袋,重复道:“我是为你来的,问问问,你的脑子做什么用的?还能是为什么来?为陈万良吗?”

    这下轮到谢婉君愣住,旋即开始拿乔,装出副傲慢的语气嘲讽她:“少拿这些好听话来唬我,你当我听着心里甜就不计较你不听我话的事了?为我有什么好来的,为我你不该来才是。”

    “你那日说的话不就是要我来的?”

    天地良心,谢婉君满脸疑惑:“我说什么要你来了?我不是一直在说不要你来?”

    秦水凝将她说的话分毫不差地复述了遍:“‘前些年公司开业,喝得怎么回的家都不知道,第二天清早直接住进了医院’,我若不来,你就要进医院,不是么?”

    谢婉君气极反笑,觉得十分的荒谬:“我同你说了那么多,几次告诉你别来,你就记住这一句了?”

    当时装出副冷冰冰的样子,现在知道心疼人了,谢婉君满心窝火,完全不知该骂她什么好,只能说她的脑子才是白顶在脖子上的,想法绝非常人。

    小佟已匆匆跑了回来,收伞上车,打断了二人的交谈。他转头告诉谢婉君:“大小姐,打听过了,路口设了卡,从许公馆出来的车子都被堵住了。”

    谢婉君心潮被秦水凝搅弄了那么一下,听了小佟的话又觉得烦躁,降下车窗顶着细雨掏出了烟盒和洋火,打算点一支烟,随口发了句牢骚:“这些人真是闲的,下雨的天不好好在家待着,出来胡闹什么。”

    小佟接道:“看样子是出了什么事,挨个搜车呢。”

    谢婉君刚擦着了火柴,没等将烟点上,秦水凝遽然开了车门,走到了雨里,谢婉君见状忙把火柴丢到外面,又扔了烟盒,跟着下去拽住了她:“你发什么癔症?回车上去。”

    秦水凝被雨水打得眯着眼,语气却极为执拗地说:“我坐得恶心,走回家去,正好醒酒。”

    也省得再说出什么真言。

    小佟见谢婉君冲进雨里后,赶紧也下来撑伞,一把伞饶是再大也护不住三个人,更何况雨丝还是斜的,他不禁在心中祈祷,这两位姑奶奶在哪儿吵架不好,非要在雨里,可赶紧上车罢。

    谢婉君一时手滑,没攥住秦水凝的手腕,就叫人溜走了,她看着那抹即将消失在雨幕中的春意,暗道还真是醉了,上次没耍的酒疯这次给补回来了。她忙推了小佟一把:“你直接回闸北去看看你姆妈,放你一日的假,我去追她。”

    根本不给小佟说话的机会,那一粉一青的身影已看不清了,小朱无奈摇了摇头,将谢婉君放下的车窗摇了上去,独自回到车内。

    谢婉君急匆匆追上了秦水凝,却见秦水凝悠哉悠哉地在雨中漫步,扭身拐入了一条黑魆魆的小巷,谢婉君在巷口止住脚步,背后乍起了一片冷汗,身上的丝绒经雨后紧紧裹在身上,犹如鬼魅的幻象,过去她才不至于这么胆小,抑或是谨慎。

    不论是昏暗的雪原中猎熊,还是在陡峭的山间捕鹿,她都不输族中的兄弟,枪法极好,自幼胆子便大,可来了上海之后,已不复曾经了,因为人心往往比凶兽更加可怕。

    秦水凝听见谢婉君跟了上来,脚步却忽然停了,雨声喧嚣,她到底也停了下来,想着回头看一眼,若是谢婉君走了,她也转身便走,毫不犹豫。

    可真正回了头后,人就站在自己身后的五步之遥,像在风雨中守候,执拗而倔强,毫无去意。

    她另外的那半颗心也跟着软了。

    她其实很想说:谢婉君,你不是早已将自己送进了黑暗之中,何必惧怕区区一条小巷呢?

    四目相对,秦水凝什么都没说,唯独向巷口的人伸出了手,像是在告诉她:别怕,过来。

    谢婉君鬼使神差地迎了上去,两只冰冷的手紧紧攥在一起,彻底深入暗巷。

    黑暗之中,谢婉君甚至听得到自己的心跳,也听得到秦水凝的,她确信她们一样,并非因为害怕,而是即将见到天光前的雀跃,她在黑暗中开口问道:“你就不怕哪家门户里冲出只鬼?你我的遗照想必还来得及登明日的晨报。”

    秦水凝偷偷地笑,反正谁都看不到,只听啪嗒一声响,她扭开了那只镶嵌珠花的袖珍手包,旋即带着谢婉君的手探了进去,谢婉君那一瞬是带着恐慌的,很快摸到一把毫无温度的手丨枪,秦水凝已重新将搭扣合了上去,牵着的手却不曾松开。

    谢婉君只觉心跳更加剧烈,问她:“你哪里弄来的?”

    那是她的任务,如今借着用来防身,叫谢婉君心安,可她断不会将这些悉数告知,而是不答反问:“你枪法好么?若有危险,我便立刻递给你,你来护我。”

    “我枪法当然好。”谢婉君被她将疑惑带了回去,又反应过来,“巷子这么黑,枪法再好有什么用?你少哄我。”

    秦水凝忽然伸手抚上她的心口,宛如抓上了一抹苔藓,触感相同,感受到凌乱的心跳,秦水凝问她:“你害怕么?”

    谢婉君最要颜面,反手也抚上她的,驳道:“你不是一样?你害怕么?”

    她隐约好像听到了秦水凝的笑声,不禁好奇起来这个一贯冷若冰霜的人藏在黑暗中是多么的放肆,可不等她继续逼问,找回场面,秦水凝的手已挪开了,拽起她就向前跑,她根本看不清路,全凭秦水凝掌控着自己,掌控全部,心跳越来越急,总觉得下一秒就要超出负荷,一颗红肉跃出喉咙,雨声也越来越吵,吵得她已经无法思考……

    前路骤然变得明亮,谢婉君下意识抬手挡住眼睛,被刺得无法睁开,脚步却丝毫没停,因为秦水凝没停,直到冲进昏黄的灯影下,两人双双止住步伐,眼前正是一条光明之路,道路两旁栽着成对梧桐,不断地延伸,雨势渐歇。

    她们就站在某棵梧桐树下,喘着粗气,谢婉君心道:疯了,真是疯了,彻底疯了,克制的人疯起来竟比她更甚。她抬头看秦水凝,正想着用什么话骂她,可待秦水凝也抬起了头,眼波相交的那一刻,两人都没忍住,一起笑了出来。

    呼吸平复过后,她们漫步在梧桐树下,大抵每隔五棵树便有一盏路灯,灯不够亮,却足以照明,偶有车流经过,可忽略不计。

    谢婉君反应过来,秦水凝想必熟知上海大大小小的街巷,明显是奔着这条路来的,不像她,客居上海这么些年,是一点路都不记,全靠小佟这个活地图。

    心绪也缓慢地平复了,谢婉君故意用高跟鞋踩地上的水坑,得意忘形似的,糟蹋了昂贵的小牛皮,秦水凝看着她贪玩的样子,低调地笑着,俄尔又听到她哼起调子,原地转了个圈,问秦水凝:“你可会跳舞?就是刚刚宴会上的圆舞曲,洋人的玩意。”

    她注意到了,刚刚秦水凝就没下过舞池。

    秦水凝仿佛没听到她后面解释的那句,望着她幽幽说道:“你和许世蕖跳的么?”

    谢婉君闻言一愣:“提他做什么?上海滩时下正流行着,我来教你。”

    她拉上秦水凝的手向自己的肩头带,试图掌控主动权,秦水凝却轻易就给化解了,猛地揽上她的腰,勾到自己近前,谢婉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反应过来已经无处下手,只能回应着覆上秦水凝的肩,舞步已动起来了。

    两人在前进与后退之间缓慢地挪动,梧桐树长得都一个样,又像是长久地在原地打转,乐不思蜀。

    谢婉君始终被她牵引着,纳罕道:“你会跳?”

    秦水凝否定:“不会。”

    她确实不会,只是瞧着简单,看了那么久总不是白看的。

    对话间秦水凝已提起了谢婉君的手臂,引着她原地转了一圈,谢婉君放纵地笑出了声,秦水凝当她喜欢,一边戏弄着她的手,一边扶着她的腰,让她接连转了五六圈,谢婉君忙道:“要晕了,快停下。”

    她的平衡能力一向不好,停住的瞬间不辨方向,径直撞进了秦水凝的怀,秦水凝大方笑纳,想起当日自己倒在她怀里时她说的那句“投怀送抱”,原封不动地送了回来:“做什么投怀送抱?”

    谢婉君笑着推她,心想就你记性好,谁还不记得了?

    与那日不同,秦水凝没放她走,而是锁住了她的腰,谢婉君不解,晃了晃脑袋与秦水凝对视,只觉腰间的那只手向上游移,最终抚上了她的脸。

    秦水凝一字一句地说:“谢婉君,我比你大。”

    她今日听了那么多声“妹妹”,颇觉刺耳。

    谢婉君双颊骤然发烫,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后不愿承认,嘴硬道:“什么比我大?我看你是喝得比我大。”

    秦水凝没同她开玩笑,详说道:“你辛亥年腊月生,我庚戌年七月生,我不比你大?”

    谢婉君面子已经挂不住了,又不想撕破脸皮地挣开她,只嘀咕道:“谁告诉你我辛亥年腊月生的?来上海后我就没过过生辰,黄妈都不知道……”

    秦水凝不愿告诉她自己是如何知道她生辰的,而是轻抚了两下她的脸,认真地告诉她:“你不必觉得没面子,我说这些,只不过是想告诉你,我比你大,所以你可以依赖我,我也能保护你。还有,你大可以在我面前哭,这不算丢人。”

    好好的日子,谢婉君哪里想过要哭,可经她这么一说,眼眶竟也湿了,只能将罪责归咎给雨水,是雨,不是泪。

    秦水凝见她沉默地望着自己,兀自说下去:“我知你要面子,这话难等到你开口,那就由我说。我不愿与你继续玩互相揣测、猜忌的游戏了,今日借着令人头疼的酒,和已经停了的雨,梧桐为证,我只与你说实话。我知你不爱倪少爷,不爱许世蕖,更不爱那邵兰声,不爱你足以填平黄浦江的任意一个追求者,而我也不爱江楼月,不爱许稚芙,我的心里已经装了人,余不出地方了。”

    她仍旧不语,频繁地扇动着睫毛,秦水凝缓缓凑近她,却不为索吻,而是与她额头抵着额头,鼻尖抵着鼻尖,吞纳彼此的呼吸,感知彼此的心动。

    声音像是蛊虫,蚕食着一切,秦水凝问她:“你呢?该你说了,我在听。”

    谢婉君满腔柔肠拧成了结,她在心中骂眼前的人呆,明知她要面子,也明知她心意,还要她说什么?

    心跳引起的热血已要淹没整个上海滩了,尘世万物化作虚无,谢婉君微微张开檀口,略抬下颌,一切不过电光石火间,秦水凝识破她的欲望,先一步衔了上去。

    她将她禁锢在怀抱与梧桐树干之间,压榨掉全部的缝隙,轻柔的吻逐渐变得浓烈,她们厮缠在一起,彻底化作春花与枝桠,融于梧桐树的灵魂。

    那是一个苔藓绿的夜,房间里满是潮湿的燠热,民国二十五年夏天最后的一场雨停了又下,急切地拍打着脆弱的窗。

    丝绒旗袍摊在床头柜上,藕粉的扇铺于床帏之间,开出玉色的花。

    秦水凝将谢婉君作乱的手扣在床头冰冷的粉墙上,粉墙也挂上了湿意,触感宛如苔藓。那双手留着漂亮的长甲,上面涂着殷红的蔻丹,她绝不可能放。

    雨夜里有夜莺轻啼,喋喋不休,最终在一声声仿佛孩童发出的嘤咛中歇止,留下一滩污痕。

    秦水凝伏在枕头上,看着满目的丝绒绿,说一句迟来的赞叹:“晚上在许府一见你进来,我的眼里就看不到旁人了。”

    谢婉君枕着她的腰,那上面生着双成对的窝,像浅浅的水坑,接着是浮起的玉山,幽深的兰谷。她用涂着蔻丹的指甲作朱笔,勾勒出画卷,鲜有地享受起沉默。

    秦水凝望向窗边,雨势也已平息,至于谢婉君,她冷声开口:“你要行凶不成?老实些。”

    谢婉君咯咯笑了起来:“我的指腹可比你的软多了,半点薄茧都没有,怎么就是行凶?”

    她们永远不会忘记那一晚,梧桐树,晚香玉,苔藓,细雨,黑暗与光明。

    可谢婉君没有想到,翌日醒来,竟像是南柯之梦,秦水凝不知所踪,一别已是深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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