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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作者:四喜汤圆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没有吧。”黎惊蛰数息后淡笑着回应,逆着光,看不清他眼底沉郁的神色,收起笔记,给白潞夹了一筷子菜,“这道刚上的桂花糖藕,甜的,尝尝。”


    吃完饭,正好是集市最热闹的下午,白潞有心收集古色古香的建筑材料和家具,穿过置放在城中心的登闻鼓,走进专门交易生活用具的街道,具有传统手艺的制造商摆了地摊,小到精巧的物件和模具,大到家具设施成品,他都一一驻足研究,再将喜欢的指挥黎惊蛰买下。


    最意犹未尽时,后面付款的黎惊蛰却制止住他伸向素色瓷花瓶的手,无奈道:“小蛇,我们没钱了。”应该说,是没有副本官方盖戳流通的银钱了。


    “一锭金子竟然这么不堪用!”白潞震惊回头,颤巍巍地将买不起的奢侈摆件放下,为什么威武霸气的白蟒星君总是在钱帛上被绊倒呢?


    黎惊蛰见他一双红瞳盈盈润润,仿佛委屈坏了,失笑道:“我们拿上算命的布幡,还得再挣一点今日的住店花费。”


    连住店的钱也花完了!白潞瞳孔地震,黎总指挥明知他大手大脚会把盘缠花得精光的前提下,依然任由他造作,是盲目相信自己算命的能力吗?


    然而流动摊位的算命生意不佳,毕竟貌似正经的大师带着一个穿着妖里妖气的青年,看起来着实不靠谱。


    当晚,二人差点被迫露宿荒郊的面包树,夜晚恢弘大气的主城只有酒楼房檐上灯火璀璨,白日喧嚣的街道安静下来,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宵禁守卫巡查之时,黎惊蛰找到一个黑市商人,兑换了刻有官印的金锭银锭。


    风凉无月,浓云低垂,湿润的气息是要下雨,不过赶上客栈剩下最后一间天字号房。上三楼雕梁画栋的清秀雅室内,白潞欣赏屋内文艺陈设的兴奋劲儿过去,就察觉到了今夜一个致命的问题——只有一张床,但他和黎惊蛰之间的关系仍旧不明不白,尚未说清。


    他们之间的纠葛哪是一朝一夕能说明白的?


    要真说得明白,众玩家眼中如空谷幽兰的黎总指挥,就不会被他这个胆大妄为的蛇妖破去色1戒了!


    时至今日,他仍不敢相信,黎惊蛰会真心爱他,等到孩子还给真正的母亲,他们之间大概又会回到曾经无言相对的日子吧。


    谁都不先开口,面对撩起衣摆独自坐在茶桌前平静啜饮的男人,他踟蹰着要不要抢下唯一一张床的归属权,于是悄咪咪地假借欣赏柜头香薰炉往床沿挪步,企图占领高地。


    黎总指挥淡定自若,一切顺其自然,等到白潞窃喜地钻进被窝咕踊,他也从容起身,向着床边走来。


    白潞半张脸埋在锦缎绣面的被子里,明目张胆地示意道:“黎先生,床有点小呢,看来得有一个人打地铺了。”


    可惜男人就像听不懂一般,垂落的浅黄色麦穗流苏床帐旁,不露声色地取下单肩卡扣的披风,接下来是尽显小腹紧实线条的腰带,夜间晃动的烛光下,他俊美无俦的脸纳入帘帐遮盖的阴影,穿上衣服不会过于虬结的肌肉此刻袒露无余,悍然得仿佛一匹精力充沛的猎豹。


    白潞:“……”


    这人怕不是故意的,原来那个克制又忍让的黎总指挥难道下线了?黎总指挥的真面目到底怎样?真禽兽啊,让怀孕的人睡地板!白潞只好爬起身掀被来让他,没办法,谁让打不赢呢?在妖怪NPC的世界中强者都是拿拳头说话,包括床上的位置,结果还没等他灰溜溜滚下去——


    斜里一只宽厚的手掌按住了他的肩,白潞心里骂骂咧咧间抬头,看见男人神色平静温和,颀长的身影弯曲,在他腿边屈膝半跪。


    这一动作惊得他差点跳起来,可是男人却稳稳捉住他的双腕,早年间的不可一世已被经年岁月过往磨去,男人的眉宇中褪下了属于年轻人的青涩与浮躁,凌厉的眼神日渐趋于沉稳,挺拔的鼻梁下,很少流露出笑容的唇角此刻轻轻贴覆上白潞的手背,“不要再和我置气了好吗?”


    白潞红色眼眸在烛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他撇开头,不做一语。


    “每次生气你都不愿同我说话。”黎惊蛰凝视着他道,“可我喜欢听你说话。”


    骗人……


    明明……以前他缠着他笑闹说话的时候,根本得不到一点回应……


    男人好冷漠啊,就像一块捂不热的顽石,冷眼旁观他的做作把戏,或许心里还在轻蔑地讥笑吧,白潞说不出地难过,他锲而不舍地追逐着他的背影,十年过去,三年过去,他们意外有了肌肤之亲,可除此外,他根本不了解他,不知道他曲高和寡的皮囊下藏着什么样的面孔,不知道他的来路,不知道他话语的真假,不知道他的喜欢……是不是他以为的那个喜欢……


    “我有点困了。”白潞缩了缩手,企图逃避此刻这般推心的境地,然而男人却固执地不放手道:“如果我哪里做得不好,你可以告诉我。”


    白潞想了想,轻声低语道:“做自己就很好啊,我也在学着做自己。”


    做一个能够顶天立地的,不该被轻易抛弃的自己。


    一瞬间,黎惊蛰的目光中似乎流露出某种难以言喻的隐痛,但他很快低下头遮盖住了情绪的波动,他紧紧握着对方冰凉的手心,不想放开,虽然很多事情改变得太迟,但他仍然在努力着,沉默良久,“我可以抱抱你和孩子吗?”


    白潞万万没想到高高在上的黎总指挥提出了这样的要求,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抱过他了,除了床上失去理智的仿佛要将他揉入骨血的拥抱,上一次经历需倒拨三年,还是因为惊闻亲人噩耗,他一夜阖不上眼,黎总指挥破天荒地将他的蛇身拢在怀里,无声安慰,如今想要拥抱的竟然是他本人?


    见白潞呆滞住没有回复,男人起身勾住了他的腰肢和膝弯,很轻易地将人调转到自己结实的大腿上。


    白潞差点跟条鱼似的蹦跶起来,毫无经验地惊慌道:“那个黎先生,我那么大的人了,怪重的,要不我给你表演变蛇吧!”这人难道是吃错药了?


    “不准变。”黎惊蛰被他气笑,靠近他的脖颈深深叹息,胸膛轻微的震颤连带着怀中人一起,他的双臂揽住白潞的肩膀,向自己怀中搂了搂,彼此贴近后,连呼吸的热度都交1缠在一块儿。


    蛇的体温本来就低,白潞简直就像坐在一个火炉上,属于男人的热度源源不断传递到他的每一寸毛孔,他整个人都僵直住了。


    男人的身量很高,拥着他毫不费劲,宽厚的掌心轻轻贴了贴他的肚子,动作小心翼翼极了,语气却含着几分无奈道:“你知道我在乎你,却不回应我,是想给过去的我一个教训,对吗?”


    报复心极强的小蛇被戳中下怀,还要装作无辜道:“黎先生你在说什么?我没有和你置气,没有和你冷战,也没有故意无视你。”


    果然猜中了,黎惊蛰扶住额头,这大概就是报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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