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富丽堂皇的教堂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一滴液体滴在了他的脸上。
路明非轻轻一抹,低头看到了手上刺眼的鲜红。
仿佛如梦初醒,他悚然抬头——
是小魔鬼
黄金的圣枪贯穿了男孩的身体,他是那样的苍白,鲜血顺着枪身缓缓滴落。
这场处刑不知持续了多久,男孩在黑夜中沉默地等待,这夜是如此漫长寒冷,似乎永无止境。
痛苦与愤怒在这一瞬间点燃了路明非的灵魂。
“哥哥……”男孩睁开了眼睛,露出了欣喜的神情,“你来了。”
“我来了。”路明非沉声说。他忍不住抬手按住了胸腔。
这三个字就像最锐利的刀,刺中了他的心脏,无穷无尽的悲伤流淌而出。
他来了,但来得太晚太晚。
“没有关系,”男孩狡黠地微笑起来,“哥哥,你听见钟声了么?”
“我听到了。”路明非低低地说,一开始空灵遥远的钟声正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
他明白,这是在催促着他。
“不要害怕,这只是短暂的别离,当你再一次睁开眼睛,你会拥有一个崭新的世界。”他威严地说,语速却稍显急切,像是兄长在笨拙地哄着幼弟,“你所失去的一切将成倍地回到手中,无论是权柄还是王冠……”
“哥哥是笨蛋,我才不要呢。”
路明非愕然。
下一秒,白光闪现,钟声撕裂了整个世界。
*
“快按住他!”
“机器呢?!他需要血液透析!”
手术室内一下子炸开了锅,两个白大褂一左一右扑了过去,按住手术台上突然开始抽搐的人体。
“没脉搏了,快准备心脏按压!”有人惊呼。
“注射1毫克肾上腺素!”
同一时间,心率监测仪的数据一下子飘红,急促的嘀嘀声,让气氛更加紧张焦灼。
十几分钟后,监测仪上彻底只剩下了一条红线。
青年静静地躺在手术台上,浑身赤|裸,苍白瘦弱,像是一具凝固的蜡像。
房间里一片死寂,失败与沮丧像是阴云一样盘旋在所有人的头顶。
有人叹了一口气,说:“河内,宣布吧。”
“是,组长。”一个年轻人哽咽了一声:“7月17日,二时十五分,实验体…A304……死亡。”
他话音刚落,沮丧的叹气声此起彼伏,在房间里响成了一片。
“他是这一批里面对血清耐受度最高的一个。”组长背着手,来回踱步,摇头叹息,“方案六完全失败了。”
他站住了,转而面向所有人,研究组的成员纷纷以期待的目光看向他。
“我知道大家都很失望,一年的工作就这样白费了。但探究真理的过程往往十分曲折,这正是我们在这的原因。在场的诸位有出色的内科专家,有最杰出的基因学者,还有世界最顶级的化学家。”
组长扫视众人,被他点到的人不禁露出了骄傲的神情。
“我们聚集了最优秀的人才,拥有最完善的实践条件,不会有人比我们更接近真理的大门了…而事实终会证明这一点。”
虽然大伙脸上还带着沮丧,但组长一通慷慨地演说之后,气氛终于不那么沉闷了。
组长冲他们点点头:“好了,大家都去休息吧。充分的放松是灵感的源泉,我们明天再开会讨论……河内,和后勤说一下,先不要急着处理尸体,后续我们还要解剖。”
白大褂们作鸟兽散,气密门打开,他们三三两两地从房间里出去。
滴——
组长像是一下子被闪电劈了个正着,他猛地回头,差点扭到了脖子。
但他顾不上这些,只是不可思议地看着手术台上的实验体,眼珠简直要夺眶而出。
“不可能!”陡然拔高的声音穿透了天花板。没走出多远的白大褂们也冲了进来。
“怎么了?怎么了?”
一个人紧张地询问,当他的目光落在手术台上的那一刻,他就和其他人一样,当场石化。
心跳监测仪的直线一下子波动起来,实验体的心跳正快速恢复,激烈得像是鼓点。
他的胸膛开始起伏,呼吸恢复!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眼前的一切都在挑战他们的世界观,这个年轻人分明死的不能再死,可不知哪里来的生命力注入了这具身体,他们眼前正在上演死而复生的奇迹!
实验体的面色红润起来,苍白的蜡像正在快速地恢复生机。他咳嗽了几声,倏尔睁开了眼睛。
“咳咳,哎哟妈诶…痛死我了。”实验体有气无力地抱怨。
在场研究员都是学霸,有不少人在语言天赋上有特长。
“他竟然说中文?”一个头秃得发亮的中年男子推了推眼镜,惊讶:“我记得他应该没有接触过这种语言吧,Amazing,这种现象非常神奇。”
不少人已经拿出实验记录本奋笔疾书,一副灵感如山崩的样子。
“喂喂,你们不要光看着我啊,快来个人放开我。”实验体忍不住说。
他在实验台上扭来扭去,但手脚都被皮带牢牢束缚着,根本没有多少活动的空间。
“你感觉怎么样。”组长急切地上前,“请描述你的状态,详细一点。”
青年愣愣地看着他,诧异:“…你怎么不说中文?”
“你说什么?快回答我的问题。”组长不耐烦地挥手。
“日语?这里难道不是校医院?”青年嘀咕,很快脸上多了警惕,“蛇岐八家?”
“够了,汇报你的状况!实验体A304!”组长抬高了声音,语气冰冷。
真理就在眼前,他也因此格外不能容忍浪费时间。
“实验体?!”年轻人准确地抓住了关键点,琢磨了几秒钟一下子回过味来。“我靠!你们想干什么…我劝你们搞清楚状况!快放开我!”
他激烈地挣扎起来,皮带几乎束缚不住他。组长后退了一步,嚷嚷:“快按住他,给他注射镇静剂。”
“来了。”被称作河内的年轻人慌慌张张拿来注射器。
但他晚了一步。
手术台上的实验体一跃而起,坚韧的皮带竟然直接崩断了。他一丝|不挂,长久未经锻炼的四肢显得非常瘦弱,几乎看不出肌肉的线条,谁也想不出这样弱不禁风的躯体竟能爆发出这么大的力量。
“啊哒!”他怪叫一声,落地的时候直接踹倒了接近过来的河内,把他踩在脚下,一边顺手扒下他的白大褂,披在了自己身上。
“你们这些变态,居然还脱我衣服!”实验体抬头,恶狠狠地看向众人。
所有人都呆住了,实验体的凝视仿佛有着美杜莎的魔力,凡是与之对视的人都如同被石化了一样,一动不动。
“上帝啊……”白大褂中,一个明显高加索人种面孔的人喃喃着说,哆嗦着伸出手来在胸口画十字。
他们看到了一双可怖至极的眼睛。
璀璨的光芒在他的眼底流动,像是熔岩一般燃烧,带着无限的威严与暴戾。
他们错了。
实验体确实死去了,刚刚发生的也不是死而复生的奇迹。
他们经常自诩上帝,但他们的研究却招来了魔鬼。
“警卫!警卫!”组长回过神来,冷汗涟涟,直接化身尖叫鸡。
这房间里的人平均智商远超普通人,有几个机灵的已经脚底抹油准备开溜。
怪不得历史上的大科学家们在晚年往往投向神学,原来世上真特么有魔鬼啊。
他们是狂热的研究员不假,也非常渴望研究一个起死回生的人。但眼前这活明显已经属于上帝他老人家了,我等凡人再不开溜等着被抓到地狱去烧烤么……
混乱中,不知道是谁按下了警报器,红灯狂闪,气密门锁死,刺耳的警报声长鸣。
路明非左右环顾,一把抄起不远处的输液架。挽了两个棍花,就冲进了人群。
作为卡塞尔精英,他当然是十八般武艺俱全,棍法自然也不在话下,干脆利落地几下,手无缚鸡之力的科研人员们就变成了满地乱滚的葫芦。
路明非狠狠出了一口恶气,感觉被恶心坏了。要不是他醒来及时,这群死变态还不知道会对他做什么!
可怜他二十几年的处男,居然被十几个大男人围起来看光光。
“看什么看?!”路明非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地上的陌生面孔,对方锲而不舍地举着十字架对着他,嘴里嘀嘀咕咕地念着驱魔咒语。
不止他一个。
在此起彼伏的痛呼中,不少人喃喃着“魔鬼”,“发光眼睛”,“金色眼睛的魔鬼”类似的词组。
“你们想要研究我,难道都不了解混血种是什么吗?”路明非快气乐了。
听这些人说日语,他第一反应就是蛇岐八家。他好歹也是卡塞尔的S级,日本也只有蛇岐八家这样的组织才敢与秘党为敌。但现在看起来并不是这样……
等等,他是怎么落到这些人手中来着?
路明非脸色一白,用力按住了额头,头痛欲裂。
“嗤嗤”的声音在房间中回荡,一股股白烟从几个隐蔽的管道中冒了出来。
一分钟后,警报停止。
气密门打开,门外是一队凝神警戒的黑衣人,他们戴着防毒面具,黑洞洞的枪口指向房间内,只要有任何异动,他们就直接开枪。
一切正常。
手术室里安静极了,所有人都倒在了地上呼呼大睡。
为首的小队长身边还站着一个白大褂,他戴着全脸式的防毒面具,露出的后脑勺亮得反光。
“我就是说嘛,这种情况用麻醉气体再合适不过了,要是按你的方案,伤到我们珍贵的实验体怎么办。”他得意洋洋地说。
“博士,你们实验体怎么样不关我的事,我只负责研究所的安全。”黑衣人阴沉沉地回答。
他打了个手势,一马当先,带着手下进入了手术室。
“就是他?”黑衣人低下头,看着睡得一脸安详的路明非。
立刻有两个黑色西装的小弟上前准备把他抬走。
“你们动作轻一点,伤到他怎么办。”白大褂嚷嚷。
“哼……”黑衣人刚想嘲讽,目光却突然一凝。
他抬起手,他用的是柯尔特“眼镜王蛇”,这款经典的大口径左轮□□有着惊人的威力。
但他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一道迅捷影子就撞入了他的怀里。
他们确实不够了解混血种,普通的麻醉剂根本不可能放倒路明非这样的小龙人。
路明非选的角度极佳,利用黑衣人和白大褂挡住了其他人的射界。
他闪电般捏住了对方的手腕,咔嚓,伴随着骨骼的碎裂声,柯尔特落入路明非手中。他一拳打中黑衣人的下颚,这一拳的威力堪比攻城锤。黑衣人毫无还手之力,身体飞出去好几步才沉重的落下,一声不吭的晕了过去
不需要适应调整,路明非紧接着抬起手臂,仿佛完全不需要瞄准,只是不假思索地开枪,移动枪口,再开枪。
每一发子弹都准确地命中了其他人手中的武器,神乎其神。
警卫们都受过热武器的训练,更加为之胆寒。
短短几秒的工夫,对方就清空了一个弹巢,关键他居然还这么准!
这简直挑战他们的常识。枪神也不过如此了,如果他瞄准的是人的脑袋,这间房子里没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旋即,路明非随手丢掉枪。像是猛虎一样扑向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