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外面的蝉声精神起来,隐藏在树枝繁叶,就在临近的院墙。
房子里窗玻璃关着,但没完全消音。
依然可以听到浅浅的音量。
空调运行着,风口处有凉风。
吹不熄身体初次接触酒水的热度,也灭不掉因为喜欢而疯狂跳动的心火。
温洛洛净白的脸泛着淡红。
她想起之前同桌的话,要她找机会试试,还想起孙楚菲昨天傍晚的猜测,说她和薄桑有戏。
以及,很多年前,关于濯承微信那件事。
温洛洛觉得,自己可以尝试一下。
她垂下眼睫,不可抑制的有些紧张。
但仍旧将试探的话,借着酒精作祟用发软的口齿说出来。
“女孩子都爱美,减肥是一生的事业……薄桑,有人跟我说,接吻能够消耗身体的热量,有助于减肥,我想试试。”
其实这句话,用在温洛洛身上并不合适。
长期跳舞,她很纤瘦,根本不需要减肥。
温洛洛说完,才后知后觉不够严谨。她略有懊恼的闭了下眼,担心薄桑会看透这个试探的小心思,然后平淡戳穿。
但,薄桑并没有。
她感觉到眼前重新蒙上阴影,抬眸看到他压低过来,将她困在床上。
他表情还是淡淡的,气息热而压抑。
温洛洛喉咙有些发干,心跳更快。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黑眸里眼神几乎要吃掉她的薄桑。如同一滩浓稠的墨,沉沉粘住她本就无意挣扎离开的所有。
“是有一定的科学依据。”
薄桑此刻的肯定配合,持续瓦解她所剩无几的矜持。
他说:“我跟你试,怎么样。”
薄桑落在被子边的指尖有点凉,双臂围在她的周围,他的唇裹着清冽气息发凉,实则却是极热,碰到她唇瓣的边缘。
说话间,一张一合。
触碰很轻,很浅。
像蝴蝶颤颤巍巍的翅膀。
勾得她心里发痒。
温洛洛手还抓着他的手腕,后面是柔软的床,而前面,稍微靠近一点点就可以切实亲到他嘴唇的距离,她感觉自己被蛊惑。
好似无路可退,又好似掌握了吻与不吻的大权。
温洛洛头昏脑涨,静默了好几个呼吸,而薄桑没动,依然在等她。
她抿唇,问:“真的?”
桃子汽水的甜和啤酒的苦,杂糅在一起。
“嗯,所以不要找别人。”
近在毫厘,她听的清楚薄桑的呼吸与压抑。
蠢蠢欲动的安静中,温洛洛忽然很想知道,这么好看且凉又热的唇细细吻上去,会是什么感觉。
早已惦记许久。
如今,可以如愿了。
她自然闭上眼睛,鬼迷心窍吻过去。
温洛洛从没亲过任何人。
生涩笨拙去碰他的唇,他的嘴唇不像他下颌那样冷硬,气息虽然凉的,唇的感觉却是温软的。
她在主动,亲吻没什么章法,心情也大好,正想继续乱啃,下一秒身子一沉,短促的呼吸之后,是他重重吻下来。
后脑勺被他的手托住,她能感觉到他的指尖微凉,穿过她的发丝来到后脖颈肌肤。
激烈,攻伐。
她闭眼错乱呼吸,红着脸,感觉到这个生涩而无法抗拒的吻。
在快要自燃的温度中,一点点,彻底启开她的唇间。
*
生下孩子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呢?
不管是相爱的结晶,还是繁衍后代。
如果无法陪伴做个负责任的父母,孩子所承受的就是无尽的孤独。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薄桑觉得对于他的父母而言,生孩子这个决定很自私可笑。
他出生到三岁有记忆开始,妈妈黄月执着于跳舞事业,父亲操心公司上市,保姆是家里唯一陪伴他最多的人。
保姆终究不是父母。
等他再大些,沉默不说话,拒绝和保姆交流,企图用这种方式唤回父母的关心。
但最终,家里唯一活动的身影也消失了。
父母决定离婚,那年,他才七岁。
同龄的孩子还在央求着爸妈去游乐园玩的时候,他已经在冷清清的豪华房子里,坐在私家的游乐设施上。
同龄的孩子幸福喝妈妈做的热汤佳肴时候,他已经学会用微波炉热快餐,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毫无感情的流水线生产出来,浓重的佐料味。
少年的成长是在孤独中进行。
从入校开始,他的学习成绩一直都是年级第一。
别的同学考个99分,都有欢喜蹦到父母面前笑嘻嘻炫耀,讨要夸奖和奖励。
可满分的他无论考多少次第一,回到家里,也只有冰冷的黑暗。
七岁的那个冬天。
薄桑发烧生病,温度计的显示直接到了40,黄月接到小区诊所大夫的电话,抽空回到了家。
他面色烧得微红,嘴唇很干。
黄月倒了杯水拿过来,拍拍他:“儿子,喝点水。”
然后,她像个温柔慈爱的母亲,守在床边。
他恍惚觉得拥有了妈妈的爱。
直到,突然被一阵手机铃打断。
薄桑攥着被子,他缓慢坐起来,因为明白,母亲一旦接电话,就会要走了。
他不懂,真的不理解为什么舞团的事重要过自己。
他多希望那部手机能够没电。
从她进来关心,还不到五分钟。
黄月起身,说了句“要赶不上飞机了,你在家好好休息”,拎着包准备出门。
薄桑用沙哑虚弱的声音,喊住了母亲:“妈……”
他在企图。
企图留住她,能够多陪伴一会儿。
黄月顿了下脚步,折回来。
薄桑眼眸充满期冀。
但她只是摸了摸他的额头,苦笑:“妈有空就回来,你乖啊,记得把药吃了。”
然后,头也不回快步下楼出门。
脚步声急促,一秒也不愿再多耽搁。
药片和冰水搁在床头柜。
他无声的闭上眼,没有再挽留母亲。
也从那天起,不再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对于黄月来说。
也许,舞蹈相关的任何事,都远远重要于血缘的儿子。
都说人需要光,温暖,还有爱。
大概他是被漏掉的一个,已经渐渐习惯黑暗和独处。
不爱说话,也不爱笑。
小区里的同龄小伙伴们在便利超市发现了他,热情的招呼他,一起去玩男孩子的游戏。
开始是扔沙包。
后面是就是打篮球。
一两个小时的热闹是短暂的,短暂到走不到他内心。
回到家后,密封的速食,千篇一律。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后来学了做饭菜,味道也总是在孤独中不那么特别。
于是,渐渐的,薄桑对吃东西这方面越来越寡淡。
他顺从的接受孤寂的一切。
直到新邻居搬来的那个春天,他刚上初中。
那个春天,她在对面的窗口出现,看到他惊慌失措急着逃跑打翻粉色汽水,像无辜纯净的小鹿。
她也会跳舞,每天都会在房间里练习。
那么认真,努力,这点很像他的母亲,但不同的是,她很喜欢笑,很容易害羞,很喜欢和家人朋友待在一起。
哪怕邀请他过后失败,还是会记挂着这件事,在那年的夏天傍晚忽然出现,鼓着勇气邀请他每天一起吃晚饭。
她眼眸充满真诚。
纯粹善良,闪着水亮,如同夏日粼粼波光。
夏天的时候,她爱穿裙子。
夜里,她会在书桌前埋头读书写字。
偶尔,还会瞧见她单手托腮撑在窗沿,盯着那些青涩未熟的小桃子出神。
她渐渐长大,少女的曲线和羞涩的表情,纯真又美好,让他设不起表里如一的冷漠屏障。
薄桑或许早就发现了自己的心思。
让她躲雨的那个天夜里,他做了梦,也有了性启蒙。
少年的冲动,干净直白。
他梦见了她。
梦见将她受潮的鞋袜脱下来,脚和小腿是软白的肌肤。
再往上也是如此。
他在梦中昏朦的世界里炽热,而她整个人却没有实物感。
凉与烫。
皆是虚无的。
即便如此,潮火烧着他。
薄桑仍掉进妄念里。
因为他漫不经心的一瞥,看见了她落下的潮红。
带着极淡的甜腥。
那一天,嫣红的颜色,融进了脑袋里。
荒唐而找到生活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