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转瞬即逝，到了三朝回门的日子。
谢玥早早起床，一早便做好了准备，所有要带回去的东西都收拾齐全。
腰间淡淡酸涩，唯有动作时才能被感知。
轻轻抿了抿唇将心底不自然的一丝羞意压下，想起那一双昏暗之中灼热的眸子，若不是今日要回门总感觉昨夜自己没那么容易被放过。
而余光中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此刻倒是一派端方，一身绯白衣裳被她穿得即随性又稳重，判若两人的模样仿若只是谢玥自己的幻觉。
虞眠歌手里随便抓了本杂谈，抓住了自己夫郎眼里暗中滑过的不自然，思索他在看什么？下一瞬又被他粉白渐变的耳垂吸引，嗯？
微微调整了姿势，原本懒散的姿势正经了两分，问：“收拾好了？”
“嗯。”
一只手伸出一只手下意识落入，宛若最契合的活扣。
将手放入另一只与自己截然不同感觉的手中，谢玥惊觉短短几日，他居然已经熟悉了另一只手上薄茧带来的坚韧，比自己更加温热，强势又不容拒绝。
无人看到虞眠歌轻轻勾起的唇角。
马车随着马蹄落下的哒哒声和车轮滚动声缓缓驶向她们今日的目的地——荣恩伯府。
与马车上和谐的氛围相比，荣恩伯府就冷清得多，真正在乎谢玥回门估计只剩下谢明琛了。
而谢明琛早早就起床等待，兄长离家后才彻底明白明白出嫁带来的离别。想到兄长嫁给虞眠歌，总觉得兄长会被欺负，这几日恨不得扒到虞府的墙头上去看看兄长过得如何。
两兄妹一见面都有所动容，不过谢明琛年纪尚小情绪控制远不如谢玥，没掉眼泪出来不过眼睛红的像兔子。虞眠歌将这对兄妹仿佛多年重逢家破人亡的模样尽收眼底，并且觉得极其碍眼。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就是那个让人家破人亡的恶人，心情就舒畅了不少，暂且大度地原谅了谢明琛。
说是回门不过是两边做做样子敷衍礼数并无亲热。唯独谢书玉一改常态，热情地仿若与谢玥同一个肚子出来似的。
谢书玉起身盛了碗汤先递给了谢雯，端的一派温柔贤淑，“母亲，暑夏难耐最适宜用四神汤健脾补气，这是孩儿亲自下厨熬的。”
谢雯嗯了一声不觉得如何，显然是习惯了这样的贴心讨好。
第二碗盛给了司妙璇，又一碗，送到了虞眠歌这，谢书玉脸上浮起薄红，眼里含羞带怯轻轻唤了句：“嫂嫂。”
倒是好一番铺垫只是功夫不到家，谢玥看着藏不住事的谢书玉还有什么不懂的，描眉涂脂穿红戴绿，倒是打扮的比他这个回娘家的新嫁郎都用心。
他垂下眼睫不看，只觉得没什么胃口。
“嗯。”虞眠歌应了一声。
谢玥小指不控制地缩了一下。
下一刻，一碗冒着热气的汤就出现在他面前。
谢书玉嘴角的弧度僵了一瞬，掩藏着一丝难堪的嫉妒在心里不停生根发芽。
“嫂嫂对兄长这般好书玉也就放心了。”调整好表情，谢书玉笑容更甚，又一碗汤到了虞眠歌面前。
只是这一碗汤如出一辙地出现在谢玥面前，她道：“一番好意难却，只是我不爱喝汤，辛苦夫郎。”
谢玥都愣了愣，不过很快无声弯了弯唇，开口：“妻主倒是会为难我。”
于是这一碗汤被他递给了眨巴着眼睛的谢明琛，谢玥对自己的好弟弟轻言细语：“只是我实在用了不了这多，不过还是多谢五弟的用心。”
谢书玉何曾受过这样的气，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回：“不用。”
谢玥给面子喝了口谢书玉亲手熬的汤，汤倒是不错，夏日的燥热消了不少。
而身侧的虞眠歌看着余光中的谢玥，唇角无声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这些官司有心人看在眼里，比如司妙璇。无心者毫不在乎，比如谢雯。
一顿饭过，虞眠歌顺着谢雯的意思去书房谈话，女婿的姿态做的好，给谢雯在她面前耍够了岳母的威风。
她不在乎这些，谢雯比她想象中好应付得多。
谢雯对虞眠歌这个女婿满意了不少，自从她将目光移到谢明琛身上后发现这个女儿真是处处合她心意，因此对谢玥这个儿子倒也多了两分宽容仁慈。
她此刻全心都在虞眠歌送给自己的前朝明山居人的山春图，挥了挥手道：“去找玥哥吧。”
虞眠歌自然愿意，在这的时间再久的话她会觉得自己这画送的不值。
仲夏，荣恩伯府内精心打理的花草郁郁葱葱，在虞眠歌的必经之路，深红浅绿之中亭子里一抹人影映入眼帘。
虞眠歌眼底闪过不耐烦的冷意，径直走过。
在亭子中等待许久的谢书玉维持着自己最好看的仪态，手中还折了一只开得正盛的粉白芍药低头作嗅花模样。
看着虞眠歌就要越过自己，谢书玉不得已主动开了口：“嫂嫂。”
虞眠歌原本到嘴边的恶言在看到另一边谢玥出现时咽下，神色变得温和眼中饶有趣味，倒还算及时。
谢书玉心下暗喜，继续道：“有文言，剪刻彤云片，开张赤霞裹。真是再是贴切不过，嫂嫂以为呢？”①
“妻主。”谢玥走上前，并不多言只是站在虞眠歌身侧昭示自己明媒正娶的身份。
随后颇有趣味地看着谢书玉，想看他还要说些什么，谢书玉还能说什么呢，只得笑笑，按长幼礼法开口唤人：“兄长。”
“嗯，我与妻主先行离去，不打扰五弟赏花之乐。”谢玥表情冷淡，不想与谢书玉过多纠缠做出争风吃醋这样不堪之事，不论再如何切割，他和谢书玉都是兄弟，他做不出两男争一女的戏码。
荣恩伯府内里再如何低劣，他也不愿意赤.裸地展示在虞眠歌面前。
于是在得知谢书玉在这守株待兔后他步履匆匆赶了过来，一来便是两人相望吟诗，也不知道是不是打搅了某人的好事？不过他原本的目的本就如此，多想无益。
谢玥不看虞眠歌，侧脸，一朵又一朵盛放的芍药闯入眼里，他随意道：“妻主喜欢芍药吗？”也不知道问的什么，问的是花还是人。
虞眠歌不说喜欢与否，她言：“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②
谢玥在心中念完下半联：“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②
牡丹？......他吗？
谢玥觉得有这样的想法自己过于自作多情。微微垂眼，意味不明道：“我倒是为芍药委屈。”
虞眠歌轻挑眉头：“夫郎心善。”
“走了。”谢玥不知为何脸有些热，语气中不知觉带着嗔意。
原本被无关紧要的人惹厌的心情好了许多，好心情的虞眠歌自是无不应道：“是。”
谢书玉只能站在原地看着两人一齐离开的背影，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恨谢玥打搅了自己的好事。
而那一句芍药妖无格，男子脆弱的自尊伤了又伤，尤其虞眠歌亲口说出，让他对谢玥的恨意更甚。
手中娇嫩的芍药被狠狠扔下，碾了又碾，零落成泥香消玉殒。
同时角落的仆妇悄悄离开。
司妙璇冷着脸走进玉雅苑，仆使小心翼翼行礼：“主君。”
“下去吧。”挥退下人，他在一阵乒乒乓乓的摔打声中走了进去。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个他多年精心教养的孩子。
谢书玉看到爹爹进门，他在家再是如何骄纵也是不敢在自己爹爹面前放肆，手上泄了劲，奈何手中的珠串却仍旧不堪重负断裂，一颗一颗白玉珠顺势落地又反弹跳动。
手往后藏了藏，他喏喏道：“爹。”
“别叫我，我教不出你这样没出息的儿子！”司妙璇恨铁不成钢，哪怕对书玉的用心程度不比女儿，可他给书玉的也无一不是好的。
若不是虞眠歌乱了他的计划，那些给谢玥陪嫁的好物件全都是他准备给书玉的，即便谢玥成婚让他不可不谓元气大伤，他仍旧在自己的私库中给书玉留了不少好东西。
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上好的瓷器碎了一地，他甚至没舍得自己留着的上好白玉珠东零西落让他不住心疼。
谢书玉从小虽比不过谢涵俞但在荣恩伯府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自己想要的爹爹都会想法设法给他挣过来，尤其是对谢玥，谢玥他配吗？！想起他身边那位风姿绰约的女人，越是得不到，发疯似的念头越是压不下去。
反驳道：“爹，为什么谢玥可以我不行，那些嫁妆本来也是我的！本就应该是我嫁给她！”
司妙璇从不曾想过自己的骄纵竟然把小儿子养成这样的性子，他不可思议：“你在说什么？！这种话是该从一个男子口中说出的吗？”
话赶话到这，谢书玉索性破罐子破摔摊开了说：“我想嫁给虞眠歌，我要嫁给她！”
司妙璇扬起手，对着那双泪眼朦胧的眸子还是没挥下去，恨铁不成钢：“你怎么嫁给她？！我养你就是要你去与人做妾吗？你最好给我死了这个念头，我会给你找更适合的女郎。”
“我们伯府说着好听有伯爵之名但在京城又算得了什么，爹你能让我嫁给一个比过虞眠歌的女人做正君吗？做妾有什么不行，爹你不也是......”不过脑的话说出口才发觉不妥，惊慌地看向他爹。
啪——！
清脆的皮肉相接的声音。
司妙璇扬起的巴掌终于是挥了下去，他感到不可置信，自己的儿子居然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我是作了妾，我费了多少心思才爬到正君的身份，就因为是个继室，我在外如何如履薄冰低人一头，我做这么多就是为了给你们铺路以后好走一些，你...你......”司妙璇气得发抖。
他想作妾吗？原本他与谢雯青梅竹马，却因家道中落只得处处算计，他低林斐仪一头，就要书玉处处压谢玥一头，谁曾想他的好儿子居然还上赶着做妾。
眼里的失望犹如实质，而谢书玉只是不知所措地捂住脸，没想到他爹居然真的会打他。
“从今日起你不得出一步，脑子想清楚了再说。”他绝对不允许儿子重蹈覆辙。
谢书玉看着他爹决绝的背影，只觉得心底一片寒凉，果然他还是比不过谢涵俞，儿子还是不如女儿重要。谢涵俞想纳若雪爹帮着，而自己想要嫁给虞眠歌就处处阻挠。
他一定要嫁给虞眠歌！
谢书玉悄悄被关了紧闭，只是未在荣恩伯府掀起任何水花。而谢玥知道，司妙璇当晚就请了大夫，看来是气得不轻。
1是元稹的《红芍药》
2是刘禹锡的《赏牡丹》
肥来填坑了，会写完的！也不知道还有几个人啊哈哈哈哈[爆哭][爆哭][爆哭]我错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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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回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