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们能做到的，最高等级的“擦除痕迹”。
一切准备就绪。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巡天一号”缓缓升空，穿过大气层，向着那朵在虚空中散发着无尽诱惑的法则莲花，缓缓驶去。
距离在不断拉近。
五万公里。
一万公里。
一千公里。
探测船上的解析仪，已经开始疯狂地运转，无数珍贵的数据，如同瀑布般传回后方的科研基地。陈婧博士和她的团队，正贪婪地吸收着这些来自更高维度的“养料”。
莲花的美，近在咫尺。
它散发出的道韵，是如此的纯粹，如此的诱人。甚至连通过屏幕观看的众神，都感觉自己的神格在蠢蠢欲动，想要脱离身体，投入那莲花的怀抱。
“就是现在！”
孙梦瑶的声音，如同冰冷的指令，在指挥中心响起。
远在千里之外的“巡天一号”内部，那枚漆黑的“神灭”子弹，被无声地激发。
没有火光，没有爆炸，甚至没有任何能量波动。
一道比虚无更加虚无的“线”，从飞船中射出，射向了莲花与堡垒世界之间的那片……空无一物的虚空。
子弹，命中了那条看不见的，“因果之线”。
一秒。
两秒。
三秒。
什么都没有发生。
法则莲花依旧在缓缓绽放，美得令人心醉。
虚空依旧是一片死寂。
“失败了？”雷宙喃喃自语。
然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那朵美轮美奂的法则莲花，那由宇宙本源“道”所具现化的完美造物，它的其中一片花瓣的边缘，突然，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扭曲。
就像一幅完美的画卷，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用橡皮，轻轻地，擦掉了一小块。
紧接着，整个莲花，都剧烈地闪烁了一下！
那感觉，就像是信号不良的老旧电视，画面突然跳动了一下。
虽然它很快就恢复了正常，那片被“擦除”的痕迹也被瞬间修复，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但，在场的所有人，都真真切切地看到了！
他们的攻击，有效！
他们那微不足道的，来自“鱼塘”深处的反击，真的穿透了无法想象的维度，触碰到了那位“垂钓者”的鱼线！
指挥中心里，一片死寂。
下一秒，震天的欢呼声，轰然爆发！
雷宙兴奋地将他的战斧抛向空中，又稳稳接住，吼声震天。
就连一向沉稳的奥古斯，都忍不住紧紧握住了权杖，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他们做到了！
他们真的，用一根小小的绣花针，刺痛了那头沉睡的，视他们为蝼蚁的巨龙！
然而，孙梦瑶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喜悦。
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屏幕，盯着那朵已经恢复了完美的法则莲花，眼神冰冷得可怕。
“安静。”
她的声音，让沸腾的指挥中心，瞬间鸦雀无声。
“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
她的话，让众人心中的狂喜，如同被浇了一盆冰水，迅速冷却下来。
是啊，他们只是刺了对方一下。
然后呢？
被刺痛的“垂钓者”，会作何反应？
就在这时，林轩的警报声，再次响起，这一次，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困惑与荒诞。
“警报……无法定义当前状况。”
“本世界的……基础物理常数，正在发生……随机性的，无规律的……微小波动。”
“报告！三号实验室的重力常数，刚刚在0.01秒内，变为负值，所有的实验设备都撞上了天花板！”
“报告！农业区的光合作用效率，突然下降了50%，所有的植物都出现了枯萎迹象，但下一秒又恢复了正常！”
“报告！我的……我的咖啡……它自己长出了腿，跑了！”一名研究员发出了崩溃的尖叫。
一连串的，匪夷所思的，荒诞离奇的报告，从世界的各个角落传来。
没有毁天灭地的攻击，没有抹除一切的法则。
有的，只是一连串的，仿佛来自熊孩子一般的，恶作剧。
整个世界，陷入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无法被理解的混乱之中。
孙梦瑶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明白了。
“垂钓者”的报复，来了。
它没有愤怒，没有毁灭。
它只是觉得……有些烦了。
所以，它随意地，拨动了一下这个世界的“规则”，就像一个百无聊赖的人，用手指，去拨弄一下水里的蚂蚁。
这是一种，比直接毁灭，更加令人绝望的……来自更高维度的，漠然的……“戏耍”。
“垂钓者”的“戏耍”，比任何雷霆之怒都更令人心寒。
那是一种绝对的，将万物视作玩物的漠然。它甚至不屑于毁灭，只是随意地修改着世界的“出厂设置”，欣赏着蝼蚁们在混乱中挣扎的模样。
堡垒世界，陷入了一片前所未有的混乱。
上一秒还坚固无比的合金墙壁，下一秒就可能变得像果冻一样柔软。
刚刚还在正常流逝的时间，会突然在某个区域加速或减速。
雷宙亲眼看着自己珍藏的一瓶神酿，在眼前变成了一窝活蹦乱跳的青蛙，气得他哇哇大叫，抡起斧子追着青蛙砍了半天，结果那些青蛙又在一阵光芒中，变回了酒液，溅了他一身。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雷宙气得跳脚，“有本事真刀真枪地干一场！搞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算什么英雄好汉！”
“它本来就不是英雄好汉。”奥古斯脸色阴沉地看着自己权杖的顶端，那里刚刚凭空长出了一朵娇艳的玫瑰花，他废了半天劲才将其从“秩序”的概念上剥离掉，“它只是在……表达它的‘不悦’。”
这种无休止的，无法预测的，源自底层规则的骚扰，正疯狂地消耗着所有人的心力。
维持世界稳定的“世界之心”，其算力被大量占用，用来修复这些层出不穷的“BUG”。
璃月更是脸色苍白，她作为“人形编译器”，能最直观地感受到整个世界的“代码”正在被人肆意涂改，那种感觉，就像有人正拿着一把沾满了泥巴的刷子，在她的灵魂画卷上胡乱涂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