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嗡嗡---”刘森摸索着手机，半梦半醒地扒拉两下放到耳边。
“喂，森森啊，怎么没回微信，刚醒吗？”
“醒了……”其实并没有醒。
“昨天回去我问了那个找合租的男生，他最近没在安城市，说你要看房的话随时都可以去，他走之前已经把家里收拾好了。”岳晰已步入正题，但刘森还昏昏沉沉地没大有反应。
“你还在听吗？”
“……”
岳晰感觉对面久久没有回应，只好挂断电话，看着屏幕上显示出的6：21，好像是有点早，算了，到店里再和他说吧。
而被迫睡了“回笼觉”的刘森在8：00闹钟响起时，感觉比每一天起床的时候都舒服。他坐在床上懵懵地醒盹，好像做梦梦到店长给自己打电话了，说什么消息，微信？记不清了。
等等，微信？！
刘森激灵了一下彻底醒过来，捞起枕头旁的手机，点进绿色软件，登录的依然是店铺微信。昨晚发完朋友圈忘记换回自己的微信号了，现在刚一登上就看见左下角红色圆圈里的数字递增，都来自同一个联系人。
他点开店长的对话框，快速扫了一遍，大概就是问他什么时候有空，都可以看房，合适的话不用等室友回来就可以搬过去。
店长还真是效率高啊，但是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呢。
刘森礼貌地回复了店长并道谢，随后又来到前台趁着岳晴姐还没来上班，打开电脑重新登回店铺微信。一切安排妥当后，小刘店员打开店门。
又是新的一天。
“起这么早啊，小刘。”
“早啊，晴姐。”
能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不仅只有王熙凤，还有他岳晴姐。
“昨天忙不忙啊？”
说着岳晴已走进店里，熟练地盘起头发用粗皮筋扎好，系好围裙一边和小刘闲聊一边整理前台卫生。
“店长昨天来了吗？”
“来了的，还忙了好一阵。”
“昂，能见他来一趟真不容易，下午才来吧。”
“好像是四点”
“看看，让你自己干到四点才来，懒死他了。”虽然猜到了会晚来，但真听到来得晚的岳晴姐还是忿忿不平道，“周扒皮吗？”
“呃，店长说他上午有事才……”小刘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刚想替岳晰辩解几句，转头对上岳晴慈爱略带怜惜的目光。
“傻孩子，你真信他。”
“啊……”
“他就是睡过头了。”
“真的吗？”
“不信你现在给他打电话，必不会接，估计刚睡不久，就是这么个黑白不分，昼夜颠倒的人。”
说起电话，刘森想起来今早店长给他发过的微信，好像是很早。“其实店长有时候还是挺好的，今早六点多还给我发微信，告诉我看房的事呢。”
“他帮你找了房吗？”
刘森点点头：“说是他自己的房子，有人正在找合租。”
岳晴蹲在最下排的货架处整理宠物粮的手顿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动作哂笑一声：“呦，真难得还有这么好心的时候。”
前面的一周里，两人都没见到店长，也没有聊到过相关话题，现在一提起来，刘森没想到晴姐居然有这么大的怨气，瞬间感觉有些好奇。
“诶，晴姐，你的名字和店长的名字好像。”
“噢，那可真是我的不幸。”
“岳晴！我就知道你会说我坏话！”
两人都在货架区没有注意到岳晰什么时候进了店里，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被他听见的，但是最后一句肯定听见了。
“额，店……岳哥早啊。”
“真早啊，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岳晴也毫不畏惧的站起身来定定地瞅着岳晰，“还是某人根本就没睡啊。”
岳晰却没有理会岳晴，对着刘森恨恨地说道：“早，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更早。”
刘森整个人僵了一瞬快速的反应了一下：“哈哈哈……对不起店长，我还以为在做梦。”
“一猜你就是没睡醒，等下午下了班去看房吧，可以的话明天给你放假留给你搬家。”
“谢谢店长！”
“这么好心呢，大善人。”岳晴再次火力全开。
“店长，你是拖欠岳晴姐工资吗……”刘森终于弱弱地问出心里的疑惑。岳晰倒是随意地单挑了下眉，两手一摊“害，都是一家人，说什么欠不欠的，对吧，晴晴。”
“谁跟你一家人！”
岳晰揽着岳晴的肩向刘森介绍着：“远方表亲也是亲嘛，这是我表姐的表姐啦”
“滚！”岳晴死命地挣开他，走向里边的洗澡间。
岳晰没有半分生气的样子，看着岳晴被气走还有点小兴奋，回身对刘森说道：“没事没事，习惯就好，去忙吧。”
“哦。”
难得店长今天一整天都待在店里直到下班。
刘森亦步亦趋地跟着岳晰来到Pet Paradise后面的小区，弯弯绕绕地走到最后一栋楼第二个单元门，他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这个小区看上去很新，绿化带虽是因着时节不那么茂盛，但还是看得出修剪的很整齐。
两人进了电梯，岳晰按下13层，递给刘森一把钥匙说道：“你开门吧。”
刘森也没有推脱，接过钥匙，在岳晰的指引下打开1303的门。
虽然是两居室，但是面积依旧很大，入门客厅朝南，透过窗户还能看到现在外边天色略有些发暗。南向卧室空空像是提前收拾好了在等他，北向卧室门紧紧的关着应该是他还没见面的室友的房间。
“如果你觉得可以的话，可能要自己先住一段时间了，你的室友暂时还在外地，但是他说公共区域的东西随便用哈，其实也没什么东西。”
刘森挠挠头：“这么好嘛，有点太不好意思了吧。”
“就微波炉，电饭煲这些，他就喜欢买一些对吃有利的东西。”岳晰锐评道，“没关系的，你们都差不多大，估计以后相处会很愉快的。”
“店长，房租……”
“噢，好说好说，当然给你员工内部价了，别告诉你室友就行了哈哈哈哈”岳晰靠在入户门的鞋柜处，漫不经心地调侃他。小刘这个老实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回应才好，只是一味地谢谢店长。岳晰摆摆手：“没关系啦，别这么生分，还是叫哥吧。”
“这离店里很近，差不多七八分钟的路，不超过九点到店里就行，没那么严格。”
“岳哥，这里离店这么近，你怎么不自己住哇。”
“总感觉这儿有点小，我一般住在对面。”
“对面的，大平层吗……”刘森眼巴巴地望着他，似乎想问怎么能赚到这么多钱。岳晰看出他的疑惑，依旧漫不经心地搭腔：“因为那时候便宜啊。明天给你放假了，你收拾收拾搬家就行，行李多么”
“不多不多。”
岂止是不多，现在就回店里拎着那个装不满的行李箱，拿过来差不多就算搬完了。刚成为人一周多，行李就只有几件这个时节的衣服，和日常要用的洗漱用品。以后也是有家的人了，可以慢慢添置新物件了。
刘森真的只花20分钟就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带到1303，兜里还装着从天堂带出来的剩下四粒胶囊，长时间散装着上边的小字都磨得看不大清，隐约看见“厨乙”，“共忄”，“生”还有一粒什么都没写。
感觉现在也用不上什么，刘森把他们随意的扔到床头柜里。
每次有小动物签下条约变成人，除了提供基础的生存条件，陶格安都会看心情额外分给他们一些胶囊，像办公技能胶囊，颜值爆表胶囊，超强记忆力胶囊等等。刘森感觉陶格安就像药贩子一样，让人以吃药这种看起来不大好的方式来获取一些技能。可能因为先吃了人类基本感知与技能胶囊，他现在蛮抵触吃这些胶囊。
快速地在南卧室里整理好自己的行李，刘森躺到比店里大一倍的床上，舒服地滚了一圈，还有些不太真实的感觉。
真的在人类世界有了常住的地方了吗，刘森默默在心里给自己从见习人类升级为普通人类。
他摸过床边的手机，店铺微信已不在他的手机上，打开自己的微信只有一只手能数过来的通讯录好友。刘森再次退出点开相册，一遍一遍地放大缩小那张从“妙妙妈”朋友圈保存的照片，不知道主人下次什么时候再来店里。
而照片里的人现在依旧和图上一样，端坐在办公桌前。
入秋后天短了很多，窗外已是漆黑一片，屋里依旧灯火通明，偌大的办公室静悄悄的，每个人都在加班加点忙手头的工作，即使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整。
刘思易敲下最后一个标点符号，关上电脑揉揉自己的眉心，疲惫感由内而外的涌出来，拎着外套走出这栋即将埋葬他青春的大楼。
这样三点一线的日子带来巨大的虚无感，刘思易这种刚参加工作的人对此总是束手无策，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顺从和习惯，习惯自己一个人每天吃711的面包牛奶，习惯家里的电梯到公司的电梯此起彼伏，习惯面对下班时空荡荡的街道，或许时间久了就不在意了，麻木了也好，至少不会是现在这种不适。
星期六，早上八点整。
刘森在没定闹钟的情况下依旧八点钟睁开了眼睛，店长今天给他放了一天假处理搬家相关的事情，但是在昨晚他基本就收拾好了所有行李，现在理所当然的赖在床上刷手机。
都说大数据时代没有人有秘密，昨天才搬进来，今天他的短视频平台就开始疯狂的植入家居广告，大到茶几木门，小到拖鞋板凳，刘森越看越觉得自己确实还缺很多小物件。
于是，行动力超强的森森立马洗漱换衣服准备出发去小区对面的小商场，顺便熟悉一下周边的环境。
离开家前还不忘把钥匙和手机装进小包里背在身上。对着镜子拨弄两下头发才心满意足地打开家门。
很不巧的是，他一只脚刚踏出门，就听到电梯即将关闭的声音。虽然等下一趟电梯也不会很久，但刘森衡量了一下自己到电梯总共没几步的距离，觉得赶上这趟完全没问题！
不知道怎么，他自己又燃起来了。
于是他快步跑向电梯，在电梯门缓缓关合就只剩一个人的缝隙时，还是没忍住大叫一声。
“等一下！”
电梯门在他眼前毫不留情的关上，又开启。
他抬头刚要向里面的人道谢，话却卡在嘴边说不出，整个人愣在原地。
刘思易一只手按在开门的电梯键上，看着对面眼熟的人直愣愣的杵在原地。他想起来这是前两天在宠物店见到的店员，面上表情却没有一点变化，只是更侧着身子示意他进来。
刘森也反应过来，迈进电梯，轻轻道了声谢。
“谢谢你。”
“没事。”
“……”
电梯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