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庄的夜晚总是寂静中带着犬吠声,此起彼伏的。
陈有常大晚上的出去给宋根买药,他刚才摸了摸他的脑门,有点发烧,总是醒过来又睡过去。
村儿里只有这么一家卫生所,穿过这条道,往左一转就是,走在大街上也很好认,上面顶着个“第一卫生所”的名称。
陈有常简单描述了宋根的症状,医生告诉他这些药都要饭后吃,一天吃三顿,一次吃三片。
回家的路上碰见隔壁张大娘刚从大街回来,张大娘问这么晚去哪儿,陈有常简单明了的说了个买药,张大娘还想说什么,陈有常特别没有礼貌的说走了大娘,家里还有事儿。
张大娘也是挠了挠头,嘴上的瓜子儿不停的嗑着。
陈有常还给宋根买了点冰糖,其实说实话,陈有常家里并不算太穷,至少没想象中的那么穷。
刚进家门透过玻璃,就看到宋根坐着和刘美聊天,也不知道聊什么,就看两人都笑个不停,哪儿还有半分下午的战况。
宋根看陈有常进来,依旧笑眯眯的,问他去哪儿了。
陈有常抬了抬手,意思是给你买药。
宋根看着陈有常坐到炕边,从他手里夺过去冰糖,说他现在就要吃,陈有常将左手的冰糖换到右手,举的高高的,语气无可奈何的说道,“先吃饭,再喝药,药苦,再吃糖好不好?”
宋根点点头说,“行。”
刘美在陈有常进来就去端饭了,边端边喊着,“开饭喽!”
宋根慢慢的从炕上下来,坐到椅子上,早就想吃了,他这时候什么都不想去想,他不去想下午陈有常都为他干了什么,不去想自己的过去,也不去想以后的任务,他就要当下,现在,和这两个人开开心心的吃顿饭。
因为他已经太久,没有感受到好了。
饭桌上,基本都是宋根和刘美在说话,刘美问他从哪儿来的,宋根说他一直都是永安庄的人,只是出去了几个月,刚回来。
刘美问怎么没见过你,宋根回我也没见过你们家。
宋根说起来话就没完没了的,问东问西。
刘美说,“你比有常小,你以后就是他弟弟了。”
宋根说,“我已经叫过哥哥了,姨,我以后穿有常哥的衣服行不?有常哥的衣服大,我不知道能穿多少年呢,你就不用多花钱啦。”
刘美笑笑,“今天你第一天来,我给你取个小名,以后我们就叫你这个好不好?”
宋根杏眼睁着,呆呆的看向刘美。
陈有常不吃,只是一直给他们两个夹菜,两人的饭碗一会儿就起了座小山。
“就叫,定定好不好?”
“为什么?”陈有常问道。
“走走,停停,不如定定,你往后就算定在我家啦。”刘美又重复了一遍宋根的名字,“定定,定定。”
宋根眯眯眼,自己也叫了自己一遍定定。
只有陈有常,嘴往下抿着,要哭不哭的表情,用心默默的叫了声定定。
宋根扒拉了两口饭,他也低着头,告诉刘美,“我特别喜欢这个名字,谢谢姨。”
吃完饭,陈有常洗锅,刘美喂鸡,家不算太大,宋根来了暂时还没地儿睡,只能睡在陈有常屋里,当然也已经在他屋里睡了一天。
刘美喂完鸡,就给陈有常拿了床被子,铺在宋根旁边。
又是鸳鸯大花被。
“我走了,你们两早点睡。”刘美叮嘱他们,又命令他们两个,“都给我躺下睡觉,第二天还有别的事儿要干。”
宋根现在有点亢奋,他觉得自己有家了,这个世界他太幸运了,像做梦一样,给他激动的一直翻来覆去,又将被子捂住自己,自己偷偷在被窝里笑。
陈有常双手枕在头下,月亮光底下,他将宋根所有的面部表情看了个遍,默默的问了一句,“睡不着?”
宋根一下子不动了,又偷偷的将自己放出被子,说道,“我有点激动,这是梦吗?我有家了?”
宋根觉得自己有点热,其实是发烧发的。
陈有常视力特别好,黑暗中也能看的清,何况还有月光,他看见宋根把被子蹬开,把脚放了出来。
他立刻马上坐起来,把宋根刚伸出来的脚塞了回去,“你发烧了,捂一捂汗,不许出来,不是做梦。”
宋根也在黑暗中看清了陈有常的脸,看清了他皱起的眉,这一次他终于如愿以偿,轻手抚上去,抚平,嘴上说道,“不要皱眉了。”
陈有常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宋根觉得他的手好大,能顶他两个手,他们明明同岁。
陈有常将他的胳膊也塞回被子里去,“睡觉。”
宋根在被窝里摸索了一下手指,轻轻说道,“晚安。”
宋根接着就没有了动静,陈有常却睡不着了,他先是摸了摸自己的眉心,嘴角微微翘起。
“晚安,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