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塔楼的晨钟刚敲过第三响，伊莎贝拉已经站在教室中央的水盆前。青铜盆里的水清澈见底，映出她略显紧张的脸。艾伦导师昨天说，今天要学习水系基础咒语水纹波动，这是她接触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感知类魔法。
“水系魔法的妙处，在于无孔不入。”艾伦挥动魔杖，盆里的水突然升起三寸，在空中凝结成一面水镜。镜中映出窗外的魔法森林，连最远处独角兽的鬃毛都看得一清二楚，“水纹波动不是让你看见，是让你感知。水流的每一次震颤，都是环境在对你说话。”
他让伊莎贝拉伸出右手，指尖轻触水面：“念咒时想象自己是水里的鱼，水流就是你的神经。记住，咒语是澜·澈·引，发音要连贯，像水流过鹅卵石。”
伊莎贝拉深吸一口气，指尖的温度让水面泛起细小的涟漪。她集中精神调动水系能量，低声念出咒语：“澜·澈·引——”
话音落下，水面只是轻微晃动了一下，连一圈完整的波纹都没形成。更糟的是，体内的火系能量像被惊动的小兽，顺着经脉窜到指尖，让水面瞬间腾起细小的水花，烫得她赶紧缩回手。
“急躁了。”艾伦敲了敲她的手背，“水系讨厌火气，就像湖水里容不得火星。再试一次，想象你的意识沉到盆底，压住那些跳脱的能量。”
伊莎贝拉闭上眼睛，努力回忆莱奥描述的湖泊中央的感觉。
冰冷、宁静，水流像丝绸般绕着身体流动。她再次念动咒语，这一次刻意放缓了语速，让每个音节都带着水汽的湿润。指尖下的水面先是微微一陷，随即荡开一圈淡蓝色的波纹，波纹扩散到盆沿，又精准地反弹回来，在中央交织成一个稳定的菱形。
“很好。”艾伦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赞许，“现在试着延伸感知范围，让波纹走出这个盆。”
一个时辰后，伊莎贝拉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但水盆里的水已经能随着她的意念，将波纹传递到整个教室。当水纹波动的范围覆盖到窗台时，她清晰地听到了魔法森林里露珠滴落的声音，看到了走廊里侍女捧着托盘走过的身影，甚至感知到了艾伦导师放在桌角的那杯薄荷茶。
茶水的温度透过水汽传来，带着一丝清凉的苦涩。
“这就是水系的优势。”艾伦收起魔杖，目光扫过墙上的魔法地图，“在宫廷里，有时候能听到墙后的声音，比能劈开巨石的攻击魔法更有用。”
伊莎贝拉心中一动。她忽然想起了密室里那枚暗影戒，若是用水纹波动探查，或许能发现沃尔特藏在里面的秘密。
课程结束时，玛莎已经等在塔楼门口，手里捧着一张烫金请柬。请柬边缘用银丝绣着伯爵家族的纹章，封口处盖着红色的火漆印。
“伯爵府今晚举办魔法晚宴，特意来请殿下。”玛莎的声音压得很低，“老奴查过了，伯爵是沃尔特的女婿，这次晚宴邀请了不少贵族派系的人。”
伊莎贝拉捏着请柬的边角，火漆印的温度透过纸张传来，带着一丝灼人的意味。这哪里是晚宴，分明是沃尔特设下的另一个考场。
夜幕降临时，伯爵府的魔法灯笼已经挂满了花园的树梢。淡紫色的光晕透过琉璃罩子洒下来，将石板路映得如同铺满了星子。前来赴宴的贵族们个个衣着光鲜，男士们的手杖顶端镶嵌着各色魔法晶石，女士们的裙摆上绣着会发光的符文，走动时带起一阵细碎的魔法粉尘，像萤火虫般在空气中飞舞。
伊莎贝拉刚走进宴会厅，所有的交谈声都停顿了一瞬。数百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有好奇，有敬畏，更多的是掩饰不住的探究。
这个觉醒了全系亲和的公主，到底有几分真本事？
“公主殿下能赏光，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伯爵夫妇迎上来，脸上堆着热情的笑。伯爵的手杖顶端是颗鸽血红的火晶石，在灯光下闪着暴躁的红光，显然是火系魔法师。
寒暄还没结束，一个娇俏的声音就插了进来：“听说公主殿下最近在研习水系魔法？”
说话的是伯爵的女儿莉莉安，她穿着一身火红色的礼裙，裙摆上绣着跳跃的火焰符文。她比伊莎贝拉大两岁，觉醒的是火系魔法，在贵族少女中向来以高傲闻名。此刻她端着一杯红酒，指尖的火焰将酒液烤得微微发烫，散发出浓郁的酒香。
“只是初学而已。”伊莎贝拉淡淡回应。
“初学就能掌握水纹波动，真是厉害呢。”莉莉安笑得眉眼弯弯，指尖的火焰却突然窜高半寸，将酒杯里的红酒完全蒸发成一缕红雾，“都说水系克制火系，不如我们切磋一下？就用基础魔法，点到为止，也好让大家开开眼界。”
周围立刻响起一阵附和声。贵族们纷纷后退半步，让出一片空地，眼神里写满了看好戏的期待。伊莎贝拉心里清楚，这是个陷阱。
若是不应战，会被嘲笑全系亲和只是虚名；若是应战，以她现在对水系的掌控，未必能稳胜莉莉安，一旦露出破绽，只会成为明天宫廷里的笑柄。
“切磋就不必了。”伊莎贝拉忽然微微一笑，伸出右手。宴会厅角落的喷泉里，一滴水突然挣脱水流的束缚，在空中划过一道银亮的弧线，精准地落在她的指尖。她轻声念动水纹波动的咒语，指尖的水珠瞬间化作一张细密的水网，水网在空中展开，像一片透明的蕾丝。
莉莉安见状，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指尖的火焰猛地暴涨，化作一条小火龙，朝着伊莎贝拉扑来。就在火龙即将穿过水网的瞬间，水网突然收紧，无数细小的水珠在网眼处凝结成冰粒，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火龙在网内挣扎了几下，便被水汽扑灭，只留下一缕青烟。而那张水网却丝毫未损，缓缓飘落回喷泉，激起一圈涟漪。
“不过是基础魔法，实在不值当在宴会上献丑。”伊莎贝拉收回手，语气平静无波。
周围的空气安静了片刻，随即爆发出低低的赞叹声。能将水纹波动运用得如此精妙，不仅能感知，还能化作防御，这绝非初学者能做到的。莉莉安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手里的空酒杯被捏得咯咯作响。
“公主殿下的天赋，果然名不虚传。”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凯尔王子端着一杯深蓝色的饮品走过来，冰蓝色的眼眸在灯光下闪着锐利的光，“只是不知殿下何时会研习雷属性？我倒是很想看看，全系亲和遇上纯粹的雷系力量，会是什么光景。”
雷属性以狂暴迅猛著称，与水系的柔和恰好相反。这话里的挑衅，比莉莉安的直接挑战更露骨。
伊莎贝拉正要开口，莱奥忽然端着一个银托盘走了过来，托盘上放着几杯淡蓝色的饮品，杯壁上浮动着细小的光点。“凯尔王子说笑了，贝拉才刚入门，哪能急于求成？”他笑着将一杯饮品递给伊莎贝拉，“尝尝我新酿的星辰露，用木属性魔法催熟的星脉草做的，能安抚能量躁动。”
伊莎贝拉接过杯子，指尖触到杯壁的瞬间，感觉到一股温和的木属性能量顺着手臂蔓延上来，压制住了体内因凯尔的挑衅而躁动的雷系潜能。她向莱奥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后者回以一个安心的微笑。
凯尔看着两人的互动，嘴角的笑容淡了些，却没再纠缠，转身走向了别处。莉莉安也讪讪地被女伴拉走了。周围的贵族们见状，纷纷上前敬酒，言语间多了几分真切的敬畏。
宴会过半，伊莎贝拉借口透气，走到了花园深处的蔷薇花架下。这里远离喧嚣，只有魔法灯笼的光晕透过花叶洒下，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她刚站定，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是沃尔特。
“殿下刚才的水系魔法，真是让老夫大开眼界。”宰相的声音带着惯有的笑意，目光却在她的手指上停留了片刻，“不知殿下对那枚暗影戒，是否有兴趣一试？暗属性在这种场合探查动静，可是再方便不过了。”
伊莎贝拉心中冷笑。他果然还在惦记那枚戒指，甚至想诱导自己在公开场合使用暗属性魔法。若是真的照做，明天恐怕就会传出公主沉迷暗属性，能量失控的流言。
“多谢大人关心。”她转过身，月光落在脸上，让表情显得格外平静，“我目前只想专心打好基础，其他属性暂且不考虑。”
沃尔特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却没再多说，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开了。他的脚步声消失在小径尽头后，伊莎贝拉立刻调动水纹波动，将感知范围扩散到整个花园。
这一次，她看得更清楚了。
花架后藏着两个气息沉稳的暗卫，他们的心跳缓慢而有力，腰间的短刀散发着金属与魔法的混合气息。
假山后有个穿着侍女服的人，手里握着能传递声音的魔法海螺，显然是在监听。
甚至连沃尔特离开时，袖口闪过的那道空间魔法痕迹，都清晰地呈现在感知中。
原来艾伦导师说的没错，水系的感知力，真的能看透这些隐藏在光鲜表象下的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