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时，皇宫的广场上已经站满了人。
鎏金栅栏外，平民们挤得像沙丁鱼罐头，粗布衣裳与贵族们的丝绸锦缎隔着一道无形的鸿沟。广场中央的黑曜石觉醒台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十二根雕花石柱环绕四周，顶端的魔法水晶在晨光中折射出细碎的光斑。
火晶石的红像跳动的火焰，水之泪的蓝如深潭映月，土元素核心的棕黄里藏着流动的沙纹，而最稀有的空间属性水晶，则泛着近乎透明的银白，仿佛能吞噬周围的光线。
“听说了吗？科林家族的小女儿觉醒雷属性时，整座塔的铜铃都响了三天三夜。”
“皇家血脉不一样，说不定是光属性呢？陛下的圣光术可是能劈开乌云的。”
“我赌是空间属性！要是公主能瞬移，以后巡视领地多方便……”
窃窃私语声像潮水般在人群中涌动，混合着魔法香料燃烧的异香。
那是祭司们为了净化场地点燃的“凝神草”，据说能让觉醒者更清晰地感知魔法脉络。伊莎贝拉站在后台的天鹅绒屏风后，指尖抠着礼裙上的金线刺绣，听见这些议论声，心跳又快了半拍。
礼服的领口勒得有些紧，秘银线绣成的魔法符文贴着脖颈，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玛莎正为她整理裙摆，苍老的手指拂过那些象征十二属性的符号，动作轻柔得像在触摸易碎的蝶翅：“殿下，您看，这金线是用日光石粉末混纺的，在阳光下会发光呢。”
伊莎贝拉没说话，只是望着屏风缝隙外的景象。父亲穿着绣有双头鹰纹章的皇室礼服，正与几位白发苍苍的老臣交谈，光系魔法的波动在他周身若有若无，像一层流动的金纱。
母亲站在稍远些的地方，指尖捻着一串珍珠手链，目光却越过人群，落在她藏身的屏风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
“别紧张，贝拉。”皇帝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厚重的礼靴踩在地毯上几乎没有声音。他抬手按在女儿肩上，掌心的温度透过丝绸传来，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记住，无论觉醒什么属性，你都是帝国的公主。”
伊莎贝拉抬头，撞进父亲那双金色的眼眸。
那是光属性皇族特有的瞳色，里面映着朝阳，也映着她的影子。她想说我好像不是光，也不是水，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是，父亲。”
就在这时，广场上突然响起三声钟鸣。青铜巨钟的嗡鸣震得空气都在颤抖，人群瞬间安静下来。大祭司的声音透过魔法扩音阵传来，苍老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吉时到，有请公主殿下！”
玛莎为她理了理最后一缕碎发，低声道：“去吧，殿下。”
伊莎贝拉提起裙摆，踏上铺着红毯的通道。阳光穿过雕花拱门，在她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每走一步，礼裙上的金线就亮一分，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光粒在刺绣间流动。她能感觉到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好奇的、期待的、审视的、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
科林族长站在贵族前列，他身边的少女穿着雷纹礼裙，正是那位觉醒了雷属性的孙女。少女的目光像淬了电的针，落在伊莎贝拉胸前的溯光石吊坠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
当她踏上黑曜石觉醒台的瞬间，脚下的魔法阵突然亮起第一道金光。环形纹路如同活过来一般，顺着石缝游走，最终在她脚边形成一个旋转的光环。十二根石柱同时发出低沉的嗡鸣，顶端的水晶开始升温，散发出越来越强的能量波动。
“以星辰为引，以血脉为证。”大祭司举起镶嵌钻石的法杖，苍老的声音在广场上回荡，“开启魔法之门，显现属性真身！”
法杖顿地的刹那，十二道能量光束从水晶中射出，沿着地面的纹路汇入光环。暖流顺着脚底涌入四肢百骸，比昨夜感受到的力量更汹涌，像无数条温热的小溪在血管里奔涌。伊莎贝拉按照事先演练的方法，闭上眼睛集中精神，试图捕捉其中最契合的那一股。
光属性的炽热像正午的太阳，触碰到她的经脉时却微微刺痛。
水属性的柔和如月下的湖水，环绕着她的手腕，却总差一点融入。
火属性的暴烈、风属性的轻盈、土属性的厚重……十二种力量在她体内依次掠过，每一种都像是久别重逢的旧友，却又都不肯成为主导。
“怎么回事？”
“都快一盏茶了，怎么还没定属性？”
台下的议论声渐渐变得不安。大祭司的眉头拧成了疙瘩，握着法杖的手指微微颤抖。
正常的觉醒仪式，最多三息就能确定属性，像这样十二种力量同时涌动的情况，连最古老的典籍里都没有记载。
伊莎贝拉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体内的力量越来越狂暴，像要冲破皮肤的束缚，她感觉自己像个被过度充气的气球，随时可能炸开。母亲在台下握紧了拳头，珍珠手链被捏得咯咯作响。
父亲的金色眼眸里闪过一丝焦虑，周身的光系波动开始变得不稳定。
就在她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胸前的溯光石吊坠突然爆发出刺眼的银辉！
银辉瞬间形成一个半透明的光罩，将她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那些狂暴的能量撞在光罩上，像是遇到了无形的屏障，渐渐平息下来。更令人震惊的是，银辉顺着魔法阵的纹路逆流而上，沿着地面的凹槽涌入十二根石柱。
火晶石的红光突然暴涨，却没有灼烧感，反而透出温润的暖意。
水之泪的蓝光剧烈跳动，在空中凝结成细小的水珠，却迟迟不落下。
土元素核心的棕黄里浮出翠绿的藤蔓，在石柱上缠绕生长。
空间水晶的银白扩散开来，在空气中映出重叠的光影……
十二根石柱顶端的水晶，竟然同时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十二道不同颜色的光柱直冲云霄，在天空中交织成一个巨大的光环，光环中央，无数光点如同星尘般簌簌落下，落在广场上每个人的身上。
“这是……这是……”大祭司的法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踉跄着后退两步，指着天空的光柱，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全系亲和！是传说中的全系亲和！”
全系亲和四个字像一道惊雷，在广场上炸开。
科林族长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他孙女的雷属性光柱在十二色光环的映衬下，竟显得有些黯淡。
邻国使者们交头接耳，其中一位来自冰封王国的使者，悄悄摸了摸腰间的传讯符。
平民们先是愣住，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无数人跪伏在地，高呼天佑帝国，公主万岁。
伊莎贝拉在银辉光罩中缓缓睁开眼睛。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十二种属性的魔法能量此刻温顺得像溪流，在她体内有序流动。她试着抬起手，心念一动，掌心便浮现出一团小小的火焰，火焰旁边凝结出一滴水珠，水珠落地的瞬间，周围长出了一片嫩绿的草叶。
这是火、水、土三种属性的基础魔法，她竟然能同时施展！
光罩渐渐散去，溯光石吊坠恢复了柔和的光泽。伊莎贝拉站在光芒四射的觉醒台上，望着台下沸腾的人群，忽然明白了母亲昨夜那句话的意思。
魔法是荣光，也是枷锁。而全系亲和，或许是最沉重的那一副。
仪式结束后，祝贺声像潮水般涌来。贵族们争相上前行礼，语气里的谄媚几乎要溢出来。
老臣们抚着胡须感叹帝国复兴有望。
连那位冰封王国的使者，都送上了一枚据说能增幅冰系魔法的冰晶徽章。
伊莎贝拉微笑着一一回应，手腕却被母亲悄悄捏了一下。她顺着母亲的目光看去，发现父亲正被几位军方将领围住，他们的嘴唇快速动着，眼神时不时瞟向自己，带着一种她读不懂的锐利。
回到寝宫时，暮色已经染红了窗棂。玛莎端来安神茶，看着她解下溯光石吊坠，轻声道：“老臣在宫廷档案馆当差时，见过初代女皇的画像。”
伊莎贝拉抬眸。
“画像里的女皇陛下，胸前也戴着一块类似的石头。”玛莎的声音压得很低，“据说她晚年时，把所有魔法典籍都锁进了禁地塔楼，钥匙……是用她的血脉开启的。”
伊莎贝拉的心猛地一跳。她摩挲着吊坠冰凉的表面，忽然想起昨夜那模糊的低语，想起石柱上突然生长的藤蔓，想起天空中那道横跨整个广场的十二色光环。
这些，真的只是巧合吗？
窗外传来夜巡侍卫的脚步声，金属铠甲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宫廷里格外清晰。伊莎贝拉将溯光石重新戴上，贴在胸口。水晶里的银辉仿佛与她的心跳产生了共鸣，发出极其细微的嗡鸣。
书桌上，那本崭新的魔法研习录静静躺着。空白的纸页在晚风里轻轻翻动，像是在催促着她写下第一行字。